《我在古代当迷弟[穿书]》BY云长歌 文案 韩熠一朝穿越到一本长篇战争巨著之中,成为了韩国公子,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反派配角的身份之后,转头就跑去抱住了本书最大反派BOSS颜徵的大腿当起了舔狗。 颜徵:孤要一统天下! 韩熠:大王雄才大略! 颜徵:朕要兴修水利! 韩熠:陛下英明神武! 颜徵:朕要开海通商! 韩熠:陛下流芳百世! 颜徵:朕要你侍寝! 韩熠:当舔狗一时爽…… 颜徵:嗯? 韩熠:一直当一直爽QAQ 1,偏执占有欲强攻X万人迷受; 2,背景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有参考春秋战国时期历史文献; 3,攻换过名字,有没替换干净的地方欢迎指出~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熠,颜徵 ┃ 配角:接档预收:《全人类都在等我们复合》《大汉冒牌嫡子[穿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到最后应有尽有 作品简评: 韩熠一朝穿成了一本书中下场凄惨的男配,一醒来就面对即将被送给赵国国王当男宠的命运,在努力回忆剧情之后,他选择抱住日后能够一统天下的男二颜徵的大腿不放,原本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却没想到先要陪着颜徵度过人生最黑暗的那一段低谷,而也正是因为他形影不离的陪伴,不计生死的帮助,颜徵对韩熠的感情也渐渐开始变化。本文剧情流畅,语言诙谐,于轻松的氛围之中描写了乱世之中六国风云变幻,而两个主角一路相扶相伴,从乱世之中挣扎求生到一统天下,故事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第1章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就如同韩熠在连续工作了七十二小时,达到站着秒睡的成就之后,一闭眼一睁眼,眼前的世界就变了模样。 闭眼之前他还身处一房间仪器值几个亿的实验室,等睁开眼之后,眼前是色彩暗淡的帷帐,他吃力的起身环顾四周,除了充满古色古香的髹漆家具之外,就是那只在网上才偶尔能看到的夯土墙。 虽然这个房间空间很大,髹漆家具看上去也十分精美,但都不能掩盖这个房间十分原始的风格。 这都不能说是复古了!这是复原始! 韩熠呆滞半晌之后,下了一个结论——我一定在做梦。 于是他往后一躺,想要闭上眼睛,希望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能回到自己那凌乱如狗窝的卧室。 这一闭眼,他就又睡着了,梦里他回到自己的狗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老板催着回实验室,结果硬生生被吓醒。 韩熠一睁眼就发现还是睡着之前的那一番景象,只不过是从白天到了黑夜,顿时心态有点崩。 他皱着眉头坐起来,结果往旁边一看就顿时吓了一跳——一个身着黑红古装的女人正跽坐在彩席之上,而她的身后跪坐着两名白衣女子,这两人都低着头,显得很恭敬的样子。 那个女人看上去已经不怎么年轻,韩熠原本想要分析一下对方的身份,结果却发现自己有些判断不准——这个女人的妆容实在是有些粗糙,脸白的过分,腮红也不够自然,按照这个妆容来看,对方身份应该不高。 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此女长相舒适大气。而她的衣服看上去色彩鲜明,做工精致,从这两方面判断又觉得她出身不低。 再配上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吊起的眼尾,好吧,看上去有点不好惹。 韩熠沉默地看着她,到现在他都没分辨出这是哪个朝代,当然最主要的是,中国古汉语……他并不懂。 这个不懂包括听不懂外加不会说。 他就这么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看着他。 半晌之后,他看到那个女人张嘴,不由得有些紧张,恨不得眼前有个输入框,先打个问号出去,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然而现实就是,人家开口说话他不理会的话,大概就只能听天由命。 那个女人张嘴就说道:“阿熠,醒咧?” 韩熠一懵,他听懂了,他居然听懂了啊! 虽然口音有点奇怪,但他居然能听懂! 韩熠心中狂喜乱舞,顿时放松下来,对着那个女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说道:“俺知道你不乐意,可俺们还要求援赵国,也只能委屈你咧。” 韩熠:????这一口河南味的普通话是怎么个意思啊? 刚刚这女人只说了四个字,所以他只是听出了口音有点奇怪,但那时候他的关注点都在自己能够听懂对方的话这上面,有压根没有多想。 现在这位一张口说了这么一串,刚刚韩熠还觉得她身负贵气,如今……滤镜几乎已经碎完了,满脑子都是俺俺俺…… 而且他能发现这个女人是尽量再往普通话靠拢,但那股河南味却怎么都去不掉。 那个女人见韩熠依旧不开口,似是终于失去了耐心,优雅起身说道:“你自个好好想想。” 于是韩熠目送着她仪态端庄的出去,终于是将那股河南腔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还没等他真的仔细想想,就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少年,不,说少年都是往大了说,这个孩子撑死也就十来岁。 那孩子小心翼翼说道:“公子,你饿不饿啊?” 韩熠生怕他接下来一句: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连忙说道:“不必。” 结果这两个字刚说出口,就听到肚子咕噜一声。 韩熠顿时十分尴尬地看着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咧嘴一笑说道:“俺去给公子拿吃的!” 韩熠刚想说不用,结果这孩子就风一样的跑了出去,根本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询问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好判断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从现在仅有的信息来判断的话,也不是判断不出来。 刚刚那个女人说话之中带了一个赵国,当然赵国这个国号在种花家的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用这个来判断并不是很准确。 所以需要结合一下环境,他起身想要将这间屋子看得更加仔细一些,结果发现只是简单的动了动,他就冒了一身虚汗。 韩熠顿时吓了一跳,他没有这么虚啊?虽然是个死宅,但他真的有注意锻炼。 他低头看了一下,结果一伸手就发现了不对——这只手比他原本的手小了一圈不说,还白皙许多。 事情越来越诡异,他撑着身体下了床,结果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一黑。 韩熠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的开始满屋寻找。 这个屋子并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精致精巧的摆设,所有的器皿都放在明面上。 韩熠找了一圈,愣是一面镜子都没找到,当然他知道古代应该是以铜镜为主,结果就连铜镜都没有! 韩熠站在屋子里一阵迷茫,他开始怀疑这个年代是不是什么远古时期,否则怎么会连铜镜都没有?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刚刚那个孩子带着一群身着粗布衣服的少女过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形状奇怪的器皿。 奇怪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这东西在韩熠的印象之中,应该只存在于博物馆,而且从形制上他可能说不好,但作为专业相关,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青铜器皿。 他沉默地看着这些少女安静的将各种青铜器皿摆放在桌子上,发现里面盛放着各种看上去不怎么好吃的食物。 用青铜炊具的时代……韩熠在心里迅速用他仅剩的一些历史知识分析了一下,确认这大概是先秦时期。 而先秦时期夏商周使用青铜炊具,可如果是周朝的话,刚刚那个女人嘴里还出现了赵国。 所以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是春秋时期并没有赵国,所以应该是战国时期。 在分析完之后,韩熠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那个少年见他不动便过来搀扶他说道:“公子,用膳吧。” 韩熠生无可恋的跽坐下来,原本他对这个姿势应该是陌生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记忆,他坐下来的十分自然。 只不过在看到那些器皿之中的食物之后,他就更绝望了——为了生活舒适,真是宁愿穿到未来都不要往古代穿啊! 然而为了填饱肚子,韩熠只能含泪下咽。 其实味道也没有那么糟糕,虽然制作的手法只有蒸煮烤,但或许因为食材天然,吃上去口味倒是有点去土味馆吃饭的感觉。 吃完之后,韩熠终于是血糖回升,一边用澡豆洗手一边慢条斯理问道:“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他一边询问一边思考,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啊,这不行,必须旁敲侧击出来,否则怕是要露馅。 虽然他现在对于这个时代很陌生,对这具身体也很陌生,露馅大概是迟早的事情。 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嘛。 那孩子眼睛一亮:“公子,你滴雅言居然说这么好咧!你能不能教教俺啊!” 雅……雅言? 韩熠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战国时期各国基本各自为政,以当地方言为主,根本没有什么雅言的概念啊! 就在他震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公主,曼祎公主,公子熠大病初愈,王后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就在韩熠挑眉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尖锐说道:“让开,俺也是你们能拦的?” 韩熠起身刚想出去看看,就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大踏步地走过来。 在看到少女的刹那,韩熠都不由得惊艳了一下。 虽然这少女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五官实在好看,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点婴儿肥,一双杏仁眼明亮有神。 只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到韩熠的时候,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 那少女见到韩熠之后,甩了一下手上的马鞭,昂头说道:“呦,俺柔弱滴兄长终于醒了啊。” 韩熠……韩熠是崩溃的,他刚把那个女人洗脑式的河南口音普通话从脑子里删除,这妹子又来一套! 刚刚那孩子虽然也是这个口音,但因为说的话少,他总是能忽略一下的,现在……他的满脑子除了俺就是滴。 韩熠被打击的半天没说话,不过这少女似乎也不想等他说话,只是哼了一声说道:“下次寻死觅活之前麻烦你想想赵王会怎么做,韩国怎么办,俺韩国生你养你这么就,让你做点贡献,又怎么咧?” 这是第二个提到赵王的人了,韩熠刚想问什么,那少女也不给他回话的机会,转身就走,走之前还说道:“别以为你比我长滴好看就能得到赵王宠爱,他现在就是看你长滴俊,等俺生下公子,你就啥都不是!” 韩熠:?????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少女走后,一直扶着韩熠的那个孩子愤愤说道:“公子,不要管她说什么,上次若不是她,公子也不至于……公子放心,公子安正在赶回来滴路上,他是您滴亲兄长,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您被送到赵国滴!” 韩熠将这孩子河南味更重的口音放在一边,没有心情去理会。 他将现在已知的消息总和到一起:曼祎公主、公子安、赵国、韩国外加大家都称呼他公子熠。 以及即将被送往赵国的他和曼祎公主。 无论是人名还是关系都让他十分耳熟:这特么不是《乱世乾坤》中的人物和剧情吗? 里面也有一个韩熠,本来这个人物其实挺边缘的,从头到尾描写加起来不过千字,就包含了他到死的一生。 而这千字之中至少有两百字是描写他的美貌的,比描写女主容貌的字数都多! 于是这个人物大概成了《乱世乾坤》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就是这个人吧……韩熠回忆了一遍有关这个人的剧情,忍不住蹦出了一个字:靠! 第2章 原著中的韩国公子韩熠是个神人,各种意义上的。 在书中那十分短暂的描写之中,这位神人有限的生命中的前十四年过的十分完美。 出身高贵,自小聪颖,容貌上佳,公子熠本人也十分刻苦,因为韩国疲弱,是以他自小便立志要壮大韩国。 不幸……他将胞兄公子安送去赵国为质的时候,被赵王看上,然后赵王以发兵相胁,让韩王将他送到了赵国,成了赵王的男宠。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公子熠曾经想要灭亡自己,结果没成功,然后他就变态了。 于是他在接下来的十年完成了宠冠赵国后宫、与别国质子苟合、间接灭亡韩国、直接灭亡赵国等几项伟业。 当然在这只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他跟秦子荐和颜徵父子两个的关系。 颜徵就是这本书的灵魂男主。 之所以说他是灵魂男主,主要是因为这本书真正的男主是燕太子川。 只不过,到最后大结局的时候,作为配角,甚至偶尔还客串一下反派的颜徵一统天下,坐拥江山。 而燕川则与女主归隐山林,虽然说算是抱得美人归,但用读者们的话来说就是……颜徵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呢? 更何况颜徵作为配角比男主燕川的人气要高很多,迷弟迷妹无数。 嗯,这其中就包括韩熠。 然而韩熠现在一点也没有即将见到本命的兴奋,他正在继续捋剧情。 在书中公子熠跟颜徵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但是后来他好像还真的跟颜徵有过那么一两腿。 只不过颜徵大概也没把他放在心上,所以韩熠由爱生恨,直接勾引他的兄弟秦峤,使得秦峤在攻打赵国的过程中,叛秦降赵。 就问这都不是神人,还有什么是神人? 这特么就是个祸水级别的人,还是个男人。 就在韩熠觉得蛋疼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那个孩子,哦,人家在原文里也被提到过那么一两次,名叫渠墨。 渠墨快步走过来说道:“公子,俺刚刚听说,后天使团就要出发咧,咋办?” 这么快? 韩熠想了想问道:“原本定的哪天?” 渠墨说道:“原本是下个月滴。” 韩熠略挑了挑眉,不用问都明白了韩王这是看公子熠“活”过来了,趁着他还没死赶紧把人送走,别回头真死了,到时候没办法对赵王交代,谁知道赵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可真是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赵国。 如果是原本的韩熠,以他那骄傲的个性,被亲生父母如此对待,不恨才怪。 毕竟这还是一个思想启蒙时代,也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忠诚孝道这些美好的品质不足一提,人们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便准备准备吧。” 渠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熠说道:“公子,你不见见王后咧?” 韩熠摇摇头:“走的那天自然就能见到了,还有,你这……雅言也学一学。” 渠墨抓了抓头嘿嘿笑道:“俺……俺笨,怕学不会咧。” 韩熠失笑,渠墨如果真的笨怎么可能跟在公子熠身边伺候? 要知道在公子熠被赵王看上之前,他可是最受宠的公子。 虽然说是要准备,但这些事情跟他都没有关系。 韩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别给大家添乱。 他索性也就什么都不做,每天捧着书认小篆——虽然说语言通了,但这字……真是太难为人了。 种花家虽然自带认繁体字的天赋,但是小篆在他而言跟甲骨文也没啥区别,他只能一点点猜着认,同时下定决心能不写字就不写字,否则……分分钟就露馅啊! 不过在学习小篆的过程中,他终于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之所以说模模糊糊是因为梳头的时候,侍女们直接端上来一个形状奇怪的水盆让他观察是否满意。 这时候他才知道这是鉴,也就是这个时代用来照影的东西。 韩熠心很累,他说怎么找了半天都没镜子,还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这张脸被赵王看上,让韩熠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都恨上了。 现在看来合着是真的没有镜子啊! 行了,提上日程吧! 不过也只能是列为待办事项,因为很快韩熠就被打包上了牛车。 是的,这年头没有后世那种华丽的马车,而且因为轮子不够圆,是以牛车都很颠簸。 颠簸到上路的第一天,韩熠就直接被撂倒了。 本来他这就身体就大病初愈,再这样舟车劳顿,再加上这年头也没有那么多城池,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露宿野外,身份尊贵如他也不过就是一顶帐篷了事,简直是要命的节奏啊! 相较之下曼祎公主看上去比他健康多了,不仅没有任何不适,还有工夫过来看他。 在听闻曼祎公主过来的时候,韩熠挣扎着坐了起来,本来想要招待一下曼祎公主,顺便看看小姑娘有没有难过。 毕竟曼祎公主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么小的年纪就远离家乡远离父母亲人,去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想想都觉得可怜。 只不过,在见到曼祎公主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担心十分多余。 曼祎公主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过来先是十分不屑地打量了一下韩熠,而后冷笑说道:“才走这么点路就受不了,王兄可真是娇贵。” 韩熠没说话,对比一下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娇贵了一点,毕竟人家小姑娘一点事儿都没有,他一个大老爷们……好吧,这具身体只有十四岁,可那也比曼祎公主大一岁啊。 不过,今天的曼祎公主话语之中那种河南味已经很淡了,不知道是不是突击过了雅言。 这让韩熠听得十分舒适,他倒不是歧视地域口音,主要是方言这东西,说慢了还行,说快了他就跟听天书一样。 曼祎公主见他不说话,不由得冷哼一声:“摆出这幅死人样子给谁看呢?好看又怎么样?赵王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韩熠有些纳闷:赵王不喜欢公子熠这样的,干嘛还要发病威胁韩国把公子熠送过去? 他脸上的疑惑被曼祎公主当成了不屑,小姑娘不由得跺了跺脚说道:“你说句话能死吗?哦,我忘了,你本来就不想活,不过我提醒你,你的命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就算你想死,赵王若是不肯让你死,你也死不了。” 韩熠失笑,终于开口说道:“他这么厉害?” 曼祎公主一昂头:“当然!” 行,韩熠点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曼祎公主现在就是赵王的小迷妹啊。 真是奇了怪了,曼祎公主也没见过赵王,怎么就对赵王这么崇拜呢?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总是要嫁赵王的,韩熠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了也救不了曼祎公主。 曼祎公主喜欢赵王,总比恨他要好很多。 不过,太恋爱脑,容易出事,所以他还是说道:“人无完人,赵王荒淫已不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曼祎公主怒气冲冲说道:“你懂什么!” 韩熠瞬间闭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跟脑残粉争执。 曼祎公主小脸通红说道:“如此诋毁赵王,我倒要看看若是赵王知道了,还会对你有几分兴趣!” 说完就怒气冲冲走了。 韩熠惆怅地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原本他还想跟这小姑娘建立一下革命统一战线,毕竟他们两个是兄妹,一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抱团总会让人安心一些。 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这小姑娘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情敌,见到他就不好好说话。 不仅仅是上一次和这一次,接下来的几天,曼祎公主每天都要过来找他麻烦。 也没别的,就是用话刺他而已。 韩熠估摸着如果真的是原主的话,就凭着曼祎公主这若有若无的嘲讽态度,指着他鼻子说他魅惑赵王,不抑郁就怪了。 不变态也怪了。 一开始韩熠还权当看戏,他思考后路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跟小姑娘斗嘴? 然而他没想到从韩国到赵国的路程这么漫长,一天可以当成无所谓,两天可以无视,十来天下来,韩熠再好脾气也有点忍不了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韩熠不打算选择变态选项,于是他选择了反击。 曼祎公主再次过来嘲讽的时候,韩熠慢条斯理说道:“可惜赵王就是喜欢我,毕竟我长得比你好看。” 曼祎公主之前已经习惯了韩熠的骂不还口,此时听到不由得一噎,忍不住恨恨说道:“那又如何?赵王又不能给你名分。” 韩熠依旧是那句:“反正我长得比你好看。” 曼祎公主咬牙:“等你年纪渐长,赵王自会冷落你。” “可我长得比你好看。” 韩熠说着还附赠了一个特别贱的微笑。 曼祎公主气得小脸通红,瞪着他半晌,忽然哇的一声转身哭着跑走了。 韩熠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因为他还在发愁到底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菊花? 这个问题他发愁很多天了,在穿越之前他是一个研究特种合金的科研狗,如今……呵呵,特种合金? 连铁器都还没普及呢!都不知道有没有出现,还合金? 想要研究合金,他要先打铁啊!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忽然听人在帐篷外面朗声笑道:“公子熠果然直率可爱,寡人甚喜。” 韩熠:卧槽?闹鬼了? 第3章 这荒郊野外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实在是太瘆人了。 哪怕他们这个使者团人很多也不行啊。 更何况人多还让人进来了都没反应,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可能不是人啊! 韩熠一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以前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然而现在……都已经穿越了,不信也得信啊。 他观察了一下,绝望的发现这帐篷真的就是个十分简陋的帐篷,木杆粗布,这破玩意遇上大一点的风估计都扛不住,更不要说给他庇护了。 此时刚刚在帐篷外说话的人又开口说道:“深夜冒昧,不请自来,还请公子熠不要见怪。” 韩熠嘴角一抽:“不见怪不见怪。” 不敢见怪啊!当然最主要是听到对方那一口邯郸口音的普通话之后,他就莫名的……怕不起来了= =! 账外那人又说道:“不知能够与公子熠见面一叙?” 韩熠很想说不行,只不过他看了看账外那人映在帐篷上的影子,忽然就福至心灵——有影子就不是鬼啊。 不是鬼的话,能够这样不惊动侍卫就接近他的帐篷,来人非富即贵,并且有让这些侍卫不能拒绝的理由。 韩熠心中有了一些猜测,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请。” 那人一弯腰走了进来,将账内的灯火都带的晃了晃。 韩熠伸手护住灯火,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两鬓略有些斑白,然而年纪无损于他的气质和样貌,反而让他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他在看到韩熠的时候,便面露笑容,他笑起来眼角有些微微的皱纹,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他老。 韩熠伸手说道:“请。” 那人坐下说道:“许久不见,公子熠风采更胜往昔,吾心甚喜。” 韩熠本来还想问他是谁,结果就发现这人似乎认识他,两个人应该是见过面的,不由得又将到嘴边的问题吞了回去。 许久不见,能够让护卫不敢阻拦的人,这两样加起来,这个人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 他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开口说道:“王上深夜微服私访,可有要事?” 那人笑道:“我听闻公子熠已至城外,喜不可抑,唐突之处还请公子熠莫要见怪。” 果然是赵王,韩熠也是服了,他估摸着这位就是大半夜私会美人找刺激来了。 他斟酌说道:“我倒无妨,只是王上安危难以保障,王上此举略有不妥。” 赵王脸上笑意更深:“公子熠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此时再回王城亦有危险,不知公子熠可愿留我一留?” 韩熠微微一怔,抬头看向赵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赵王话中有话,意有所指的样子。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赵王忽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熠这般晚了还在看书?看的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韩熠手中的竹简,哦,确切的说是握住了韩熠握着竹简的手。 韩熠:…… 踏马的老流氓! 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韩熠忍! 他将手抽出来,把竹简留给赵王说道:“不过是些杂书而已。” 赵王挑挑眉,他怎么会察觉不出韩熠的躲避?只不过,对美人他一直很有耐心,更何况韩熠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一个。 而且如今的韩熠故作镇定,实际上却仿佛受惊的小兽随时要伸出爪子一样,逗弄起来也颇为有趣。 顺手也放下了竹简,开口说道:“一段日子不见,熠的雅言大有进步,想必是耗费诸多心血。” 韩熠冷眼看着赵王一边说,身体一边往他这边倾斜,忍不住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竹简。 之前他在看竹简的时候觉得这东西真是太重太不麻烦了,等他安全了肯定要把纸这种东西弄出来。 现在看起来,用这玩意砸这老流氓的脑袋倒是正合适。 一时之间韩熠颇有些跃跃欲试,反正原著中说了,赵王对韩熠宠爱有加,哪怕韩熠做出一些冒犯他的事情,他也能不放在心上。 赵·老流氓·王似乎看出韩熠的想法,坐直身体问道:“不知公子熠对我赵国可还满意?” 韩熠:…… 他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多少赵国的城池,现在更是连都城都没进,你现在问这个假不假? 韩熠沉思半晌说道:“赵国雄武,还需更进一步。” 赵王笑问:“如何更进一步?” 韩熠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有一问,不知王上可否给我答案?” 赵王:“请讲。” 韩熠问道:“江山与美人,二者择其一,王上选谁?” 赵王挑了挑眉,微微昂首说道:“寡人全要。” 韩熠微笑摇头:“只能择其一。” 赵王深深看着他半晌:“公子熠话中有话。” 韩熠却说道:“王上思虑太多,还请专注此题。” 赵王见他问得认真,垂眸说道:“江山。” 韩熠并不意外,在这年头能当上一国之主的估计没人会选美人,脑子有坑的人是当不上王的。 于是他又问道:“美人与无上利器,王上作何选择?” 赵王略有些惊讶:“无上利器?” 韩熠解释:“劈金断玉,天下无能与之匹敌的无上利器,能助王上征战天下的无上利器。” 赵王不是能被轻易说动的人,只是韩熠的语气太笃定,他倒有了些兴趣,他微微探身问道:“哦?此利器在何处?” 韩熠说道:“那就看王上如何选择了。” 赵王挑眉:“我若选美人……” 韩熠不等他说完便说道:“那无上利器就此敛其光芒,待有缘人发掘。” 赵王坐直身体,颇为玩味地盯着韩熠,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盯得韩熠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韩熠又忍不住看向书简,思索要不要遵从本心的时候,赵王开口说道:“公子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不知……你所言又有几分真假?” 韩熠胸有成竹:“只要王上给我一座窑炉,再加半月时间,我自然会给王上一个交代。” 赵王挑眉:“窑炉?莫非此无上利器尚未现世?” 韩熠淡淡说道:“之前已有雏形,只是还需继续研究,毕竟需要花费国帑太多,只凭仅有的几把,又如何能征战天下?” 赵王深深看他一眼说道:“若你拿不出呢?” 韩熠咬牙说道:“届时任凭王上差遣!” 赵王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不知道信了几分,韩熠便问了句:“王上连半月时间都等不及吗?” 赵王含笑看了韩熠一眼,意味深长说道:“不止半月,已是半年,自半年之前,寡人便夜不能寐啊。” 嗯,看出来了,要不然好好的王,大半夜跑这儿来干嘛? 大概是韩熠的不屑太明显,赵王起身说道:“既然公子熠如此有信心,我便答应又如何?半月之后,我等公子熠的好消息。” 韩熠也跟着起身说道:“王上慢走。” 赵王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也越看心越痒,不过他倒不至于做出强迫的事情,至于韩熠的讨价还价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种情趣而已。 因为韩熠够美,所以他愿意陪他玩这个拙劣的游戏。 赵王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但却解决了韩熠心中的一桩大事——至少在这半个月,他的菊花是安全的。 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骚动,他一转头就看到曼祎公主冲过来问道:“刚刚是谁来了?” 韩熠说道:“赵王。” 曼祎公主瞪大眼睛:“你……你为什么不叫我!” 韩熠疑惑地看着她:“可是赵王没说要见你啊。” 曼祎公主顿时气得小脸通红,韩熠看得十分舒爽。 该,让你路上净给我添堵! 不过他也就是跟小姑娘斗斗嘴了,要说多记恨倒也没有,是以他心情十分不错的去睡觉了。 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看着那些精密的仪器他还感慨了一下,如果有这些仪器就好了,他哪儿还用得着为配比头疼啊。 等醒来之后,韩熠砸吧砸吧嘴,叹了口气,虽然他之前是研究特种合金和金属材料的,但现在的科技手段,他想要搞出特化铁来,怕是要废寝忘食才行。 是的,他打的就是这主意,至于为什么搞铁不搞钢……开玩笑,好东西当然要给男神留着啊! 他还准备去抱颜徵的大腿呢,怎么可能将钢的配方交给赵王? 更何况半个月让他搞出钢……百炼钢倒是有可能,但大概要付出头秃的代价。 不管如何,总是有了个办法,韩熠安心之后,一想到马上就要到赵国便有些激动,今天赵国会设宴款待,据说别国在赵国的质子也会出席,到时候他就能看到男神颜徵啦! 在去赵王宫的一路上,韩熠脑子里塞满了见到颜徵之后要说什么,怎么才能表现的与众不同,让大佬收下自己这个小弟。 不知道把原著描写他的诗写下来送给他,他会不会喜欢? 韩熠一如天下间追星的迷弟一样带着忐忑的心情进了赵国王都。 即将得见男神的兴奋让韩熠对赵国的王城都不太感兴趣,当然,这个时代的王城再繁华,在他眼里也是原始落后的。 到了王宫之后,韩熠从牛车上下来,顿时引得来来往往的一些宫人驻足观看,就连前来迎接他的女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韩熠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雀跃,板着脸问道:“敢问今日宫宴都有何人在场?” 女官念了一连串,韩熠竖着耳朵听就听到了秦国公子颜子荐几个字,忍不住问道:“秦国只有公子子荐在?” 女官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应道:“是。” 韩熠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人也蔫了下来。 女官见他似是不高兴,若是旁人大概就不理会了,但到了韩熠,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垂眸之间透露出来的小小失望居然让女官心中一紧。 女官低声说道:“您的兄长公子安也会在。” 韩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女官还想说什么,从远处走来一位宦官说道:“王后请公子熠入后宫相见。” 韩熠应了一声,跟着女官继续往前走,女官趁着宦官不注意低声说道:“公子不必担心,王后为人宽和,不会为难与您的。” 韩熠这个时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靠哇,赵王王后……那是个狠角色啊! 第4章 赵王喜爱享受,喜爱美人不是什么秘密。 而赵国的强盛也让他的后宫哪怕不是人满为患,也是美人云集。 赵王后与赵王是少年夫妻,以如今赵王的年纪来判断,王后的年纪自然也不小了。 赵王与她有多少感情原著并没有提,但显然王后并不是以美貌出众的女子,她能够在诸多美人的争奇斗艳之中稳住自己的地位,靠的是头脑。 说实话韩熠面对她比面对赵王要紧张的多。 赵王毕竟沉迷在公子熠的美色之中无法自拔,就算韩熠做的事情出点格可能也没什么,但王后可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韩熠只能将暂时见不到颜徵的失望放到一边,打起精神来准备与赵王后周旋。 这是韩熠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后宫中宫,之前在韩国,虽然他是王后嫡子,但自从醒来见过一次王后,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对比一下就会发觉从王宫的规模上来看赵国就比韩国的国力要强上许多,毕竟夯土台高了很多,爬起来简直要累死人啊! 韩熠一边努力平复呼吸,一边下狠心——等安全了一定要努力健身! 他这小身板在这乱世,不靠脸那真就是给人送菜的! 然而他再怎么压制,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喘息声,一旁的女官听得心疼不已,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她开口说道:“公子不必心急,慢些也是无妨。” 韩熠:…… 哎,他的体力还不如一个妹子,日子真难过。 韩熠勉强笑了笑,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中宫门口,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韩熠一边努力稳住呼吸,一边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啥都没看到= =!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宫殿采光真的太差了,里面只有窗子旁边有点点光线。 偏偏这座宫殿太大,偏偏今天的太阳也很明亮,韩熠站在门口往里看去只觉里面一片漆黑。 等他被女官带进去半晌之后,眼睛才算适应了屋子里面的光线。 他进去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跽坐在正中间的坐塌之上。 韩熠在看到赵王后之后,心中是有些惊讶的。 他对于这个时代的王后印象十分单薄,仅有的都是来自于之前见到的韩国王后。 他本来以为这个时代的王后应该都是差不多的,结果不得不说,国家强盛有钱的话王后也更加的气度雍容,从容镇定。 王后不算年轻,脸上眼中有着岁月的沉淀,一眼看过去的确十分慈祥的模样。 韩熠在心里将警戒线拉到最高,原著中韩熠在赵国过的不算好,其中就有这位王后的手笔。 他佯装镇定走过去行礼说道:“熠见过王后。” 王后开口说道:“公子熠不必多礼,看座。” 韩熠:“多谢王后。” 坐下来之后,侍女上了蜜水,偷偷看了韩熠一眼之后退了下去。 此时王后开口说道:“前些时日听闻公子熠身染重病,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韩熠说道:“多谢王后挂念,熠已大安。” 王后点点头,跟韩熠客套几句之后便问道:“我听闻公子熠与我王赌了一局?” 韩熠立刻说道:“熠年少无知,还要多谢王上宽容。” 王后含笑点头说道:“难得王上有此雅兴,我听闻公子熠需一处窑炉,正巧有一片荒地,不知公子熠意下如何?” 韩熠大喜过望:“熠也在为窑炉之地发愁,多谢王后。” 王后略有些意外:“哦?公子熠都不过问此地在何处?” 韩熠正色说道:“窑炉在何处与我并无太大影响,熠只有一个请求。” “说。” 韩熠一脸认真说道:“只求在王城郊外。” 王后深深看他一眼:“好。” 韩熠舒爽了,赵王就算不是日理万机肯定也没空天天往郊外跑,别的办法没有暂时就先物理隔绝吧。 他觉得王后或许也是这么想的,是以在他主动提出之后,对方脸上的笑容都从淡笑变成微笑。 王后跟韩熠两人达成一致之后,王后连声音都变得柔和许多,她对韩熠说道:“前面还有许多人在等待公子熠,还请与老妇一同过去吧。” 韩熠在王后有动作之前就立刻起身说道:“好。” 赵王后跟韩熠同时出现在宴席之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比起在赵王后面前的听话乖巧,此时的韩熠一脸高冷,看上去颇有些生人勿进的意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场宴席不仅有各国送来赵国的质子,还有百分之八十的赵国贵族都在。 原著中这些人都曾打过公子熠的主意,有些人似乎还得了手,韩熠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才怪。 落座之后,诸人表情各异,韩熠对场中人只是礼貌性的应付了一下,结果他都这么冷淡了,还是不停的有人过来跟他说话,搞得韩熠不胜其烦。 尤其是这些人的口音都不一样,恍惚之间,韩熠只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不说英语只说各国母语的联合国会议中心。 那些带着口音的方言听得韩熠头都大了,不过哪怕这样,他还是注意到了自称是秦国公子颜子荐的人。 韩熠对别人都爱答不理,但对男神他爹还是很和气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而且必须说能够生出颜徵那样出色的人来,颜子荐别的不好说,长相绝对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一个。 只不过稍显文弱了一些。 颜子荐也很细心,见韩熠脸色略显苍白,便问道:“公子熠可是身体抱恙?” 韩熠听到这一口陕北腔的普通话,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想到男神颜徵可能也是这个口音,他就觉得滤镜都要碎了。 心有点累,撑一撑……大概还能爱下去。 颜子荐见他没说话,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他与那些别国质子和贵族都不太一样,大概是原本在秦国他也没什么姓名,此时见韩熠不理他,他也就悄悄退了回去。 而其他人则依旧围着韩熠说话,仿佛能让他张口就是胜利一般。 韩熠一时之间只觉得礼崩乐坏的年代,没有礼的束缚这些人也实在是太不成样子。 他忍无可忍地掏出随身的匕首就往案几上一拍,眼神冰冷环视一周,身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坐在上首的赵王轻笑一声:“起歌舞罢。” 韩熠冷冷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坏老头子在看他笑话。 而那个坏老头子居然还举起酒杯对他遥遥晃了晃,韩熠直接收回目光当成没看到。 终于从“联合国”的包围中脱出身来之后,韩熠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了颜子荐所在的位置。 颜子荐在找过可能也是真的没什么地位,坐的位置都快到大殿的门口了。 颜子荐大概对他人的目光很敏感,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他在韩熠看向他的时候就抬起了头。 韩熠为了挽回在男神他爹那里的形象,便对他笑了笑。 然后……然后颜子荐居然脸红了! 颜子荐借着喝酒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的脸,但还偷偷看了一眼韩熠。 在发现韩熠还在看着他的时候,脸……更红了。 韩熠一时之间颇为无语,我就是对你笑一下,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哦。 他联想到传闻中说他跟颜子荐也有一腿,不得不思考,会不会明天就有人说他跟颜子荐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啊? 天知道他就是想跟男神他爹套套近乎,争取早日见到男神,怎么就这么难呢? 接下来的时间,韩熠只要看一眼颜子荐,颜子荐就会脸红,几次下来,韩熠担心他脸上毛细血管爆炸,干脆也就不再看他,心里则琢磨着怎么绕开颜子荐跟颜徵接触。 毕竟若是让颜徵看到颜子荐对着他就脸红,怕不是要被记上一笔哦! 只是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而等宴席散了之后,他回到专门分配给他的房子,几乎是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觉醒来,王后就派人送来了地契,并且告知他这地方日后就供他使用。 韩熠看了一眼,果然是在城郊,他一边让渠墨带着工匠和图纸过去建设窑炉,一边进王宫对王后进行感谢。 他过去的时候,曼祎公主正站在王后身边,小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委屈。 在见到韩熠的时候,她也难得没有出口嘲讽,而是投来求助的目光。 韩熠略有些幸灾乐祸——这脑残少女总算是碰上能制她的人了。 韩熠当成没看到她的求助,毕竟看曼祎公主面色红润的样子,大概也没受到什么虐待。 更何况就算受到虐待,他又能怎么样呢?连他现在的身份都是质子,人家想砍就砍好嘛。 在感谢王后之后,韩熠收获了王后给他的一堆东西,吃的喝的穿的全都有,搞得他心里怪怪的,总觉得王后对他好的有点过分。 不过他也没多想,他还要去城郊看看他的窑炉建设的怎么样了呢。 这是争分夺秒的事情,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搞窑炉就用十天,他不如直接脱了衣服躺平任X了。 只是等韩熠到了郊外之后,发现渠墨并没有带人开工,而是跟另外一波人隐隐形成了对峙。 韩熠心里咯噔一声,这群夯货不会一来就得罪了赵国贵族吧? 还是说赵王派人来捣乱了? 他心中闪过许多猜测,嘴上催促着车夫赶快过去。 等到了那里之后,渠墨见到他的车架便跑来说道:“公子。” 韩熠一边从车上下来,一边问道:“发生何事?” 渠墨开口说道:“刚刚我们刚要动手,这人就过来说我们占了他家的土地!” 韩熠顺着渠墨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少年,少年身材挺秀高颀,只是看侧脸韩熠就能给他打个十分。 就在此时那少年也转过头来,在看到他的正脸之后,韩熠默默的打算给他十一分,多给他一分不怕他骄傲! 在看到这个少年之前,韩熠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是颜子荐,然而此时比起这个少年,颜子荐那张脸就差得远了。 少年在看到他之后,脸上表情微微变化了一瞬,继而干脆利落的走过来对着韩熠行礼说道:“见过公子熠。” 韩熠听后顿时打算给他一百分,满分十分的那种,因为……这少年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啊! 在听过各种口音的所谓雅言之后,再一次听到普通话,他简直是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这个原因足以让韩熠对他和颜悦色,当然大概还要加上对方声音好听,一张口就让金声玉振这个词有了具体的形象。 于是韩熠温声问道:“小郎君莫急,若真是占用了贵府的土地,我自会给贵府一个交代的,只是不知占用了多少?” 少年看了一眼韩熠,这时候韩熠才发现对方的眸色有些浅,更接近琥珀色,配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很有一些冰冷锐利的意思。 少年开口说道:“这里,全是。” 韩熠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顿时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这特么不就把王后赐给他的地方圈都囊括了吗? 对方再好看,声音再好听,韩熠也忍不了啊,这地方是用来救他狗命的! 这时候他已经初步判断对方很可能是赵国贵族过来找麻烦的,他也不想跟一个少年一般见识,便温声说道:“此事请你家长辈前来与我商议吧。” 少年冷冰冰说道:“我可以做主。” 韩熠上下打量他半晌,忽然笑了笑,顺手将从往宫里带出来的一盒糕点塞在他手里说道:“让你家长辈来,躲在孩子身后算什么?” 少年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他低头看看糕点盒,又看看仿佛知道什么一般的韩熠,忽然笑了笑。 少年不笑的时候很有一些锋锐之气,但是他这一笑却仿佛雪融冰消,让人的心都忍不住跟着荡漾起来。 他开口说道:“好,我会上禀家父。” 他说完将糕点盒交给家仆干脆利落的行礼告辞转身就走,走出两步之后,他忽然又转头说道:“公子熠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熠脸上的笑容一僵,尼玛,这是形容美人的吧? 不不不,确切说这应该是形容女孩子的吧? 他瞪了那少年一眼冷哼说道:“小屁孩懂什么?快走快走!” 那少年朗声一笑,大踏步离开了这里。 他走之后,渠墨嘀咕了一句:“公子也太好说话咧,您是不知道啊,刚刚王孙徵可威风咧。” “嗯?他是谁?”韩熠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没问这少年的名字。 毕竟他刚刚满脑子都在猜是赵国哪位贵族在找他麻烦,一时居然疏忽了这一点。 渠墨说道:“穿着秦服,肯定是王孙徵啊,公子子荐之子,秦国王孙。” 公子子荐之子?颜子荐的儿子?秦国王孙? 男神颜徵?????? 韩熠想到这里顿时双眼一翻“嗝”的一声抽了过去。 第5章 问:得罪大BOSS是什么感受? 韩熠:生无可恋,并且自我了断大概是最痛快的死法。 韩熠现在特别想重新穿越一次,不用太早,就在他遇到颜徵之前,让他管好那没把门的嘴就行了! 作为迷弟,韩熠对颜徵了解的十分透彻,透彻到能在论坛上写小论文被点赞上万的程度。 颜徵这个人,大方的时候特别大方,小气的时候也是真的小气。 哦,用颜徵本人的话来说就是他只不过是记忆力好了一点。 所以得罪他的基本上他都往死里记,事实证明最后这些人也的确都死了。 而他的大方仅针对于有本事能为他所用的人,这些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算稍微冒犯他一点,他也能容忍。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韩熠并没有让颜徵知道他有多能干。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起在原著中,曾经有个人嘲讽颜徵是无知小儿,然后被颜徵直接记了十年。 十年之后这人就被颜徵砍了。 现在韩熠唯一应该庆幸的大概就是现在的颜徵还没有说砍人就砍人的能力,他还要沉淀一段时间。 所以必须在颜徵回归秦国之前把好感度刷满,同时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韩熠以前觉得抱男神大腿要在搞定赵王之后,如今看来必须提上日程。 就在他思索着就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渠墨小步走进来说道:“公子,公子子荐携王孙徵来访。” 韩熠听到王孙徵三个字就忍不住抖了抖,他有些惊讶问道:“他们怎么来了?” 他还没做好再次跟男神见面的准备啊,算了,别管那些,回头见面先道歉就是了。 他刚想到这里,渠墨便说道:“公子子荐得知公子生病,便携王孙徵前来致歉。” 韩熠:???? 他满脸问号:“致歉?为什么要致歉?” 渠墨理所当然说道:“王孙徵走后公子就晕倒了,一定是被他气晕的,当然跟他有关系!” 韩熠:!!!! 猪队友啊! 他躺回床上默默的把刚才的计划全部都嚼吧嚼吧吞了,不用想了,没救了,等死吧! 明明是他们先占了人家的地盘,这个时期的公子子荐过的应该比较艰难,少了地收入就更少,颜徵自然是要来看看到底是谁夺了他们的地。 现在好了,夺颜徵地在前,倒打一耙在后,这仇恨值怕是要拉满,消都消不掉了。 渠墨看韩熠双眼无神,看上去十分没精打采,不由得说道:“公子身体不舒服,我这便去打发了他们。” “别!”韩熠一把拽住渠墨,委屈的简直要哭出来:“我还不想死,你给我留条活路吧!” 渠墨被他吓了一跳,一时之间颇为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说道:“那……那咋办咧。” 嗯,原本渠墨被韩熠带着雅言已经说得像模像样,结果这一激动,河南口音就又出来了。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你先派人去待客,记住一定要客气一点!顺便唤人来为我洗漱。” 渠墨有些不乐意:“公子身体尚未痊愈。” 韩熠脸一板:“去!” 渠墨一缩脖子,连忙跑去唤人给韩熠洗漱。 为了在颜徵那里挽回一点印象分,韩熠算是下了大力气,直接选了一件黑底红绣纹的长袍——颜徵喜欢这两个颜色。 不过他本来就白,再加上连惊带吓,此时不仅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是浅浅的。 这样的状态其实是撑不起这样厚重的配色的,如果有镜子,他肯定不会选择这套。 只不过就如同他是颜徵迷弟一样,渠墨也是他的小迷弟,基本上就是他穿什么,渠墨都觉得好看。 于是等他出现在颜子荐和颜徵面前的时候,映入这夫子眼帘的就是一位脸色苍白,弱不胜衣的美人。 颜子荐顿时十分心疼,忍不住横了儿子一眼。 颜徵原本是有些不满的,这一点从他紧抿的嘴角和冷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在看到韩熠之后,连他都忍不住思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之前好好一个人,过了两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了? 可他明明没跟这人说几句话! 如果韩熠知道他的疑问,大概会泪流满面的回答他:被你吓的啊,大佬! 然而此时他不知道,所以他还在跟颜子荐寒暄。 颜子荐十分愧疚说道:“在下教子无方,犬子无状冲撞了公子熠,此次前来只为道歉,阿徵!” 颜徵抿了抿嘴,起身对韩熠行礼,他还没说话,韩熠蹭的一下跳起来——颜徵的礼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吗? 不过因为他还是不太习惯跽坐,所以这个动作导致他失去了平衡,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颜子荐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说道:“公子熠这是为何?” 韩熠一抬眼正好就看到已经面若寒霜的颜徵,对方那双浅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给韩熠的感觉就是自己在这位大佬眼里大概已经是个死人了。 韩熠连忙摆手说道:“此事与王孙徵无关,是我身体尚未恢复,一不小心中暑而已。” 颜徵听后挑了挑眉,看了看外面,正巧一片枯黄树叶悠悠落下——嗯,深秋中暑。 颜子荐显然也觉得韩熠这是在为颜徵开罪,越发觉得他温柔和善,不由得感动道:“公子熠果然宽宏大量。” 韩熠无奈:“真与王孙徵无关,且我与王孙徵相谈甚欢,未曾生气,怎会因此生病?” 颜徵在听到相谈甚欢这句的时候又挑了挑眉。 韩熠一看到他挑眉就心肝一颤,生怕这位又不高兴。 韩熠站稳之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万一颜子荐继续让颜徵赔礼道歉,韩熠觉得自己大概只有下跪才能让大佬放他一马了。 他直接转移话题问道:“那块地是王后赐予我建造窑炉所用,那里已经开工,公子子荐若是不急,便等我重新寻一块地与你置换便是。” 颜子荐微微一愣,继而连忙摆手说道:“此地是王后从我手中买去,之前阿徵并未在王城,是以并不知道,此事是错在他。” 韩熠看了颜子荐又看了看颜徵,心说亏了你是大佬他爹,否则也是一个排着队拿着找死号码牌的命。 韩熠说道:“那此事只是误会而已,便就此揭过吧。” 他现在真恨不得把颜子荐打包扔出去,然后好好跟颜徵解释一下。 他感觉颜子荐大概就是来给他增加仇恨值的! 颜子荐听后便看向颜徵说道:“还不快谢过公子熠。” 韩熠到底是没拦住这一礼,颜徵行了一个标准的秦国礼仪朗声说道:“多谢公子熠。” 韩熠简直要哭了:“这又有什么好谢的?王孙徵快快入座。” 颜徵直起身体认真打量了一下韩熠,忽然对着韩熠一笑。 他觉得这位公子熠真是有意思极了,他出生在赵国,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中,无视他的人有,不屑他的人有,贬低他的人还有。 然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与敬畏的。 这种目光他并不陌生,许多人看着赵王就是这种目光,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用这种目光看他。 韩熠本来就一边在应付颜子荐一边观察颜徵的表情,在看到颜徵的笑容之后,他微微一愣。 跟之前在郊外看到的那个含义莫名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看上去清透很多,颜徵的眼睛也很清澈明亮,此时他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人,一点也看不出后来的霸道无匹。 对着这个笑容,韩熠忍不住脸上一红,直接转开了视线。 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颜子荐。 韩熠:……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在酒宴上颜子荐的心情,此时他大概……也是差不多的。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刚嘲笑完人家爹,儿子就马上找回了场子。 就在他心情复杂的时候,就听到颜子荐说道:“公子熠初来王城,若有不谐之事尽可来找子荐,子荐必当竭尽全力。” 韩熠微微一愣,刚想说什么,一旁的颜徵就说道:“阿爹,公子安已经在赶回王城的路上,算来这两日便应该到了。” 颜子荐略一愣,这才掩饰一般笑道:“这倒是了,不过公子安即将回韩国,届时公子熠一人在此还是需要邻里互相照拂的。” 韩熠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同胞兄长在赵国为质,而这一次韩熠既然来了,那么就应该放韩安回去。 韩熠含笑说道:“正是如此,我初来乍到,还不知公子子荐所居何地?” 颜子荐便说道:“贵府北方行二十余步便是。” 韩熠略有些惊讶:“如此,倒也的确是近邻。” 颜子荐说道:“不仅如此,若真算起来,你还要称我一声表兄,阿徵也要称你一声表叔的。” 韩熠:??????? 第6章 颜子荐见韩熠一脸震惊,便有些尴尬问道:“公子熠不知情吗?” 韩熠知情个屁啊,他现在对这个身体的各种亲戚关系仅限于书中表达出来的那些,至于更远的……哪里知道? 现在他只想把作者拽出来打一顿,这么重要的亲戚关系怎么能忽略呢? 不能因为配角就没人权啊!还是说这个世界擅自给他扩充了点什么? 他只能尴尬又不是礼貌地微笑,希望颜子荐能给他一点提醒。 然而颜子荐也十分尴尬,跟韩熠大眼瞪小眼,两双瞳孔里都闪烁着问号。 一旁的颜徵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说是表叔也勉强了些,真要追溯要到烈侯时期,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两百多年……烈侯…… 韩熠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在路上看了不少有关韩国的书,知道韩国至今建国也不到三百年,烈侯是韩国第二位君主,他在位的时期政治十分混乱,不得已求助了不少其他诸侯国。 好像……的确……娶了一位秦国公主。 如果按照辈分算下来,韩熠也的确是这位秦国公主的直系后代,只不过……这也太久远了吧?这年头人的平均年龄都不太大,还有许多早夭的,这一下子就上溯了七八代啊。 韩熠自己都说不好他跟颜徵谁的辈分比较大,颜子荐居然都已经算好了? 这是回家特地查了家谱吗? 就在韩熠无语的时候,颜子荐训斥道:“这怎么是勉强?莫要不懂礼!” 颜徵倒还是听父亲的话,十分从善如流的喊了韩熠一声:“表叔。” 韩熠:…… 他啥都没干,大佬就成了他表侄了,只不过,他总觉得颜徵喊表叔的时候语气十分戏谑。 韩熠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我与王孙徵年龄相仿,倒也不必如此拘泥,不过既有这一层关系,日后我们倒可多加往来,守望相助。” 韩熠说完之后忽然灵机一动,他正愁不好接近颜徵,太殷勤了吧,反而会引起这位的怀疑,太冷淡……都冷淡了还想接近?还想抱大腿? 如今有这么一个借口正好,是以韩熠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尺寸尽量让自己的热情恰到好处。 颜子荐和颜徵走了之后,韩熠回想了一下,好像没发现这位大佬有不高兴的意思。 只不过,颜徵从小就情绪内敛,就算他不高兴可能也不会表现出来。 韩熠能够通过颜徵的性格判断这件事情他喜不喜欢,但是这种细微情绪他还真判断不出来。 他们走了之后,韩熠转头对渠墨说道:“去打听一下公子子荐父子如今生活如何,切记小心别被发现,顺便去打探一下现在的地价,比照着我们在城郊的地相差不多的就买下来。” 渠墨虽然奇怪韩熠为什么对这两个人上心,但也只以为是因为这两位长得好看的缘故。 颜控属性大概刻在人类的基因里,而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含蓄,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更占便宜。 渠墨派人去打探之后,韩熠就开始思索要怎么才能刷大佬的好感度。 颜徵的爱好很多,看书,习武,骑马,打猎甚至连音乐他都很感兴趣。 只不过原著中颜徵出场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正在跟太后势力争夺政权。 而现在的颜徵……十二岁。 虽然个子比较高,虽然很早熟,虽然看上去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但他的的确确十二岁。 韩熠也搞不懂他现在喜欢什么,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从吃上下手。 所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其实这个道理全世界通用,想要刷好感度,就要从饮食上折服他! 而韩熠对此十分有自信,他本来厨艺就不错,又来到了这么一个对烹饪近乎空白的世界。 当然,这个时代贵族饮食已经算得上是精致了,但这种精致更体现在盛放食物的器皿上,烹饪手段还是比较粗糙的。 韩熠脑子里过了一堆菜单之后,忽然想起一个比较严肃的事情——这个时代的调料不是那么全啊! 他只好找来人问现在都有什么调料。 被他问的人都战战兢兢一脸懵逼,然后就轮到韩熠十分郁闷。 这个时代的调料说齐全吧到也算是,毕竟酸甜苦辣咸全部都有,只不过除了咸和酸其他都……不提也罢。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个时代的糖全都是饴糖! 点心一类的东西可以放一放了,至少在他找到甘蔗这种东西之前,甜点是做不出来的。 思来想去,最后最简单的就是炸食。 人的口味可能千奇百怪,但是油炸类食品大概很少有人不喜欢,外表酥脆,内里软嫩的炸鸡就是韩熠的最爱。 韩熠说做就做,这个又不需要他摸透颜徵的喜好。 不过现在他成了万恶的统治阶级,他只需要指挥就可以了。 然而指挥的第二步就出了问题,脆皮炸鸡脆皮炸鸡,脆皮要有啊。 放到以前直接出去买就是了,可现在……想要面包屑,他要先弄出个面包来,想要面包他就得先弄出个配方。 也亏了这年头烤制食品还是占主流,他家有烤炉,要不然他还要先弄个烤炉出来。 说到烤炉他就想起了自己的窑炉,他派人询问一番之后的还有一天就能弄好,算了算时间,发现距离约定的半个月也就还有十三天的时间了。 一时之间韩熠颇觉时间紧迫,一边要刷大佬好感度一边还要保卫菊花,这特么简直是地狱难度啊! 好在脆皮需要的面包屑也并不要多么好吃,他也没有功夫去研究面包配比,直接给了一个配方让下人随便去鼓捣了。 正巧渠墨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韩熠听着他的复述,总的来说颜子荐父子在赵国过的并不好。 他们两个长得好看不错,颜徵更加出色一些,在韩熠来之前,整个王城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少年。 就算是韩熠过来,两个人也各有千秋。 可问题就是他们两个人脸上略有一些胡人血统的表现,在韩熠看来就是他们的轮廓深了一些。 但在别人看来就是这俩人是蛮夷后代。 毕竟这年代中原的概念是十分狭隘的,几乎就是平原地区才叫中原,连后世长安那一片地方都不算。 所以高贵的中原人对他们是鄙视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秦赵是世仇! 渠墨甚至贼眉鼠眼的对韩熠说道:“公子可要小心,我听说许多赵国贵族都与公子子荐有染,只怕……” 韩熠挑眉:“我让你打听消息,你跑去八卦?” 渠墨瞪眼:“这也是消息啊!” 韩熠摆摆手,对这个消息算不上太意外,这是一个比后世更加奔放的年代。 当然无论后世的大唐还是现代社会都是开放,而这个年代纯属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礼教束缚。 而且颜子荐的事情原著中也提过一笔。 韩熠在知道他们过的不好,尤其是颜徵会形成那样的性格根本原因就在于自小就被鄙视,后来又经历了母亲伙同情夫想要他的命,自己亲弟弟还谋反一系列事情,没变成反社会大概已经很不错了。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心疼不已的,正巧就在他心疼的时候,大厨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告诉他,炸鸡做成功了。 韩熠让人端上来之后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实话,只看外表的话,大概跟后世炸鸡店卖的那种没什么区别。 他让人切开看了一眼,里面也还好,只不过吃一口之后他就觉得差强人意了。 没有辣椒孜然胡椒粉之类的东西调味,再好吃也有限,而且这个年代的鸡仔口感也比不上后世。 不过他想了想自己的口味可能并不作准,需要这个时代的人评判才行。 他让渠墨尝了一小口,渠墨吃完之后就盯着盘子里的炸鸡,咽了口口水问道:“公子,这是什么菜?” 看来是很成功了,渠墨跟着他吃的也不算差,而且他发现许多下人也都时不时看过来一眼,还经常咽口水。 油炸食品的味道,还的确是挺吸引人的。 韩熠擦了擦手说道:“让厨房今天多做一些,唔,青菜也烹制一些,晚上……我要宴客。” 原本他想说给隔壁秦府送去的,但是一想现在秦府当家做主的是颜子荐,东西送过去肯定是要颜子荐先品尝的。 他对颜子荐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但是一想到他用心弄出来的食物先被另外一个人给吃了,他就心里不舒服。 哪怕那是男神的爹也不行。 而另外一边的颜徵在收到邀请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他认得渠墨是韩熠身边的得力帮手,让渠墨亲自跑一趟可以说是对比较重视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追问了一句:“公子熠只邀请我?” 渠墨恭敬说道:“是。” 颜徵点头说道:“请回去上复公子熠,我必会准时赴宴。” 渠墨躬身说道:“恭候大驾。” 渠墨离开之后,颜徵想了想转头去跟颜子荐报备一声。 颜子荐听后表情微妙:“只邀请你一人?” 颜徵低头应道:“是。” 颜子荐沉默半晌才说道:“去吧,若是这王城之中还有人会对我们父子二人怀有善意,也只有公子熠了,你可千万小心,不可莽撞。” 颜徵应了一声,转头就找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去了韩府。 韩熠用对待成人的礼数对待颜徵,亲自将颜徵迎到了正殿。 他觉得颜徵值得这样的待遇,然而此时的颜徵却有了自己的猜测。 尤其是当他品尝了据说是独一份的炸鸡,韩熠又送给他一份地契之后,颜徵心中的怀疑到达了顶峰。 他看了看笑靥如花的韩熠又看看食案上的炸鸡和地契,忽然站起来说道:“公子熠之厚爱徵感激涕零,然受之有愧,徵虽不才,却也不愿以色侍人,还请公子熠见谅。” 韩熠顿时木了:??????误会大了哇! 第7章 韩熠看到颜徵起身要离开,瞬间跳起来说道:“等……等一下,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 颜徵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琥珀一般的眸子十分清冷,明明还是个少年,但似乎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锋锐。 韩熠满脸通红说道:“我不知哪里让王孙徵误会,只是我从未作此想法,真的!” 被颜徵这么误会,韩熠真担心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是谁?那是颜徵啊,谁敢把以色侍人这四个字往他身上放?不想活了吗? 韩熠的确把颜徵当男神,只不过那是崇拜的感情,谁说男人不能崇拜男人了呢? 男人也崇拜强者啊! 这种崇拜是跟情爱无关的! 更何况在那之前他对颜徵的长相都很模糊,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韩熠把自己急了个半死,只恨自己嘴笨,要是他有颜徵日后非常欣赏的李谦那种口才,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反而让颜徵相信。 又或者,让颜徵相信的是他那双眼睛。 韩熠那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神也十分清澈,此时大概是因为着急,眼中氤氲着少许雾气,再加上他皮肤白皙,有一点红晕都能很明显。 所以现在就是一个称得上秀色可餐的美人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就算是铁石心肠只怕也要被打动了。 颜徵缓和语气说道:“如此,倒是我误会了。” 他说着就看向了食案上的地契,其实韩熠请他吃东西并不会让他误会,真正让他误会的就是这一张地契。 韩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纠结了一下才说道:“王后给我的地是耕地,我之前听闻公子子荐也只有这一块地,我……我也只是担心……” 后面他没说,总觉得这样说有点贬低颜徵,然而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颜徵是处在一个学习阶段。 从古到今,哪怕是伟人也不是生而知之,他们也会经历一段比较黑暗地时期,而也正是这样的经历才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坚韧。 现在颜徵大概就是处在这么一个时期,可是他这个年纪又十分敏感,正是叛逆的时候。 韩熠一时之间有些头疼,觉得这好感度他怕是要刷成负数才行了。 颜徵听后微微一愣,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他来之前父亲说的那句:只有公子熠才是真心善待他们。 如此看来他父亲看人倒是真的准。 他看着韩熠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忽然捉狭说道:“既然是表叔赠与,即是长者所赐,徵不该警惕太过,如此,徵便就此收下了。” 咦? 韩熠本来以为颜徵没有拂袖而去都是对他的仁慈,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接受。 只不过……他是真的不敢当颜徵的表叔啊,这位可是亲叔都敢砍的人,当他的亲戚还不如当小弟来的安全。 但颜徵都这么说了,韩熠怕他不肯收下,只好捏着鼻子哼哼唧唧说道:“既然已经出了五服,也不必太过拘礼,你我之间直呼其名也是可以的。” 韩熠原本想说兄弟相称,然后忽然想到兄弟相称他也比颜徵大两岁啊,颜徵还要喊他一声哥? 想一想让颜徵喊哥的男主角,最后重伤垂死,并且还不为世人理解,只能黯然跟女主一起归隐山林,颜徵的大哥也不好当啊! 颜徵重新坐下说道:“那如何能行?阿爹与公子熠兄弟相称,我亦如此岂不是不知礼?” 韩熠:……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自降辈分,不过刚刚已经让颜徵怀疑,他现在还是别太过的好。 于是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这件事情日后再说,先用饭。” 颜徵看着面前金澄澄的炸鸡问道:“此等佳肴以前闻所未闻,可是韩国特有?” 韩熠本来想说是专门给你做的,不过想了想,他便说道:“是之前路上无聊想出来的,没想到味道尚可,王孙徵可喜欢?” 颜徵略有些惊讶:“居然是公子熠的独家秘方吗?倒是我的荣幸了。” 刚弄出来就把他喊过来品尝,颜徵又觉得有点怪怪地了。 不过韩熠那副得意地小模样实在太可爱,而且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心怀不轨,他顿了顿又问道:“佳肴可有名讳?” 韩熠本想随口说炸鸡,不过想想有点不够逼格,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暂且叫金酥鸡,不知王孙徵觉得如何?” 颜徵说道:“色如金,酥脆,的确合适。” 韩熠顺口说道:“之前我还琢磨出了一些别的菜式,届时再邀请王孙徵过来品尝。” 颜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韩熠,然后就看到韩熠对他眨了眨眼说道:“我在此地亦无其他熟人,令尊虽然和睦,但终究年龄相差甚多,还是王孙徵更合适一些。” 颜徵听后心中颇觉好笑,吃东西这种事情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人与人之间多得是一见如故也多得是形同陌路之人,他也只当韩熠不喜父亲罢了。 颜徵顺口答应了一声,他原本以为韩熠只不过是在客气,结果没想到那天之后,韩熠真的三不五时就请他过去吃东西。 当然偶尔也会让他带一些回到家里给颜子荐尝尝,但是必须保证第一个吃到的是颜徵! 第二次韩熠请他吃的就是改良的面包和蛋糕,当然跟后世的是没办法比的,可是在这个时代,本来甜食就不多,像他这样做的就更少,颜徵倒是吃了个痛快。 而直到这个时候韩熠才发现,颜徵大佬居然喜欢吃甜食! 发现这个特征之后,他就开始变着花样的弄,比如说糖醋里脊啊,还有拔丝系列,不过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拔丝莲子和拔丝梨。 这年月红薯不知道长在哪里,山药也没有出现,苹果更是毫无踪影。 没有食材,真的难啊。 颜徵做为土著,直接说道:“这些菜色,随便拿出一样作为食肆招牌,都能保证长盛不衰了。” 韩熠听后笑道:“那这间食肆到时候要么门庭冷落,要么赔钱。” 颜徵一想也是,韩熠所有的新菜都离不开油炸和糖。 油和糖在这年月真的是奢侈品,油还好说一点,普通人也不是吃不上,但是这样大量使用来炸东西,一般人家的确用不起。 而糖就更不用说了,这年头糖是从粮食里提炼出来的,这是一个生产力低下,连年战乱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吃的起糖的人都少,这样大量的使用糖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想来,韩熠每一道菜都价值不菲,若是出去开食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颜徵开始思索要怎么回礼,韩熠请是韩熠的事情,但是这样明显按照他的口味来,想来是韩熠在照顾他。 一时之间颜徵觉得有些心里有些怪怪的,除了父母再没有人会像韩熠这样照顾他的心情口味。 更甚至就算是父母都没这么做过。 最主要是他发现韩熠自从知道会引起误会之后,分寸就把握的十分好,处处都照顾到了他的想法,每次喊他过去也都有正经理由,一开始是借书,后来是还书,还有时候是为了感谢他肯借书。 当然韩熠也没有请的太频繁,一个是菜品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出来的,第二就是……他还记得自己身上有个赌约。 所以有时间他除了研究菜谱,他也终于是将脑子用到了正地方——研究金属材料。 之前跟颜徵借的书大部分也都是跟这些有关,他记得秦国到最后一统天下的时候,武器制作水准已经十分高。 只可惜颜徵现在对这方面可能不感兴趣,秦府这样的藏书也不多,他只能转而研究赵国的武器。 赵国在武器制造方面比韩国要先进许多,有一些青铜武器甚至已经能达到两尺有余,在当下这已经是非常先进的技术。 青铜器毕竟有所制约。 而现在铁器也有一些,只是虽然出现但还太过简陋,韩熠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杂质太多,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来更多的铁矿石让奴隶处理成铁粉之后,再一点点的配比。 这方面谁都没办法帮他,只能他自己来,谁让这个年代没有精密的仪器呢? 在初步弄过出了几种差不多的数据之后,就是冶炼和锻打。 冶炼他倒是可以交给奴隶,但是锻打必须他来,因为这年头的锻打技术他是真的有点看不上,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主要是因为他要在打铁的过程中观察材料的变化,从而分析出这个配比合不合适。 这个方法很笨,效果也不一定好,但是在这个时代,他也只能这样。 韩熠光着上半身站在密不透风的窑炉之中,只觉得自己这个穿越真是太艰难了。 好好一个文职人员,穿越过来之后居然还要开始打铁! 韩熠愤愤的抡起大锤,结果一开始低估了锤子的重量,锤子没抡起来,自己差点被带倒。 第二次有了准备之后,他才勉强抡起了锤子。 韩熠抡了一下之后苦中作乐得想到:反正他也要锻炼身体,现在也正好了。 他在里面挑战身体极限锻炼身体,而渠墨等奴隶则在外面焦急等待——韩熠有命令,谁都不让进去。 可是窑炉里面环境真的不好,渠墨非常担心韩熠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颜徵驱车而来,渠墨看到他之后不由得眼前一亮:当初韩熠说过在府中没有颜徵不能去的地方。 当然这句话韩熠没敢当着颜徵的面说,怕他又多想。 当时渠墨还觉得他家公子怕是要完,这是被迷昏头了吧? 现在他却觉得也挺好的,于是连忙迎上去说道:“王孙徵,公子正在窑炉之中,您要去看看吗?” 颜徵听后十分好奇,他也听过“无上利器”的故事,此时有机会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在没人敢阻拦的情况下,颜徵推开了窑炉的门走进去,然后就木在了那里——窑炉内韩熠赤裸上身袒露着一身细皮嫩肉,两手则抡起一把跟他外表完全并不相符的大锤“哐当”一声砸在锻台上。 韩熠这一锤子砸下去只觉得一阵冷风过来,瞬间打了个喷嚏,一扭头就看到颜徵那一向清冷理智仿佛么得感情的双眼闪烁着大大的问号。 韩熠一木脑子一抽,嘴巴也跟着打结直接来了句:“那什么……吃了吗?” 颜徵:…… 第8章 韩熠拎着铁锤看着熔炉开始思考人生——他现在跳进去重新穿回去是不是比较好? 怎么自从他见到颜徵之后就一直办没脑子的事儿啊? 他以前也不这样啊! 见到男神还带减智商的吗? 就在韩熠怀疑人生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上一暖,不对,应该说是身上一热。 毕竟他之所以在窑炉里打赤膊就是因为这里太热啊,而且还不太透风。 不过他还没有将身上的衣服抖下去,就听到颜徵那特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动,穿好!” 韩熠动作一僵,然后就真的不动,任由颜徵用自己的披风将他裹成了一个粽子。 在将韩熠裹起来,除了脸和脖子以及手没有任何地方露出来之后,颜徵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时他回头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渠墨连同那些奴隶都忍不住抖了抖,低下头不敢多看。 颜徵回过头来就看到韩熠正仰头看着他,不由得问道:“公子熠为何行如此低下之事?有什么不如交给那些奴隶,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把衣服都脱了。 颜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到了夏日至热之时,打赤膊的比比皆是,贵族不用纯属是因为他们有冰。 大概是因为韩熠太好看了吧,颜徵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皮肤这么白皙细腻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算上。 之前他还觉得赵王为了一个韩熠不惜大动干戈有些过分,如今却有些理解了。 颜徵的所有心理活动都没表现在脸上,韩熠自然也没察觉。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他也察觉不了,因为两个人离得太近,近到甚至能够闻到颜徵身上好闻的香味。 颜徵回过神来发现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一低头发现韩熠脸带薄红,看着他发呆。 颜徵不由有些奇怪,低声问道:“我身上有何不妥?” 韩熠回过神来不由得十分尴尬,胡乱说道:“没……没什么,啊,你刚刚说的这个,我必须自己动手,因为我要看这些金属的状态判断配比是不是合适。” 颜徵只觉听的云里雾里,转头看了一眼锻造台上那把已经快要成型的铁剑,不由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无上利器?” 韩熠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结果瞥了一眼那把铁剑之后,不由得有些奇怪:“咦?这个颜色……不太对啊。” 他也顾不得去思考颜徵身上的香气是什么香料,转身拿起铁剑仔细看了看。 刚刚在颜徵进来之前,这把铁剑基本上已经快要完工,但韩熠对这把铁剑并不是特别满意。 大概因为还是锻造方法的问题,越是接近成型,韩熠就越是发现这一块大概最多也就是铸铁脱碳钢的程度,想要更进一步有点难。 不过在这个冶铁技术都刚刚开始萌芽的时代,这个应该也够用了。 这也是韩熠没有停止锻造的原因。 只不过现在这把剑出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变化——原本应该是亮白色的钢此时逐渐变成了青金色。 韩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变化,绞尽脑汁回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会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一般这就是要么他以前没接触过这种变化,要么就是……韩熠自己把学的东西还给了老师。 韩熠仔细看了看,然后转头对颜徵说道:“这个有点奇怪,还请王孙徵稍候,我将它锻打一番,看究竟如何。” 颜徵却只是说了一句:“把衣服穿好。” 韩熠:…… 你对我的衣服到底有多执着啊? 他满脑袋问号,但还是听话的在渠墨的帮忙下将衣服全部整理好。 然后……他看着自己宽袍大袖的样子无奈说道:“帮我把袖子绑起来。” 亏了最开始熔铁不用他来,否则怕是要引起火灾。 颜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位公子拎着铁锤打铁,一时之间都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心中的想法。 只是认真看去,现在韩熠那副专注地模样让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之前颜徵只是承认韩熠的那副皮囊很好看,现在却又发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 看着变换着不同手法来锻铁的韩熠,颜徵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公子熠除了擅长美食擅长锻铁这之外,还会什么? 韩熠也并没有让他久等,没一会这柄剑就彻底成型。 韩熠转头对人说道:“去取我之前准备好的青铜武器来。” 这些青铜武器都是他特地找人弄来的,是赵国的制式装备。 也就是这年代,能够随便弄到军用物资,这种事情放到后世简直不可想象。 青铜兵器拿来之后,颜徵看着韩熠拎着长剑的动作十分生疏,便问道:“公子熠这是……要用这些青铜武器来试探长剑?” 韩熠点点头,现在他基本脱离了工作状态,于是又变回了那个社交困难的韩熠。 他斟酌了半天才说道:“这样才能测试出这把剑到底有多锋利。” 颜徵问道:“赵国武器天下闻名,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魏国,这把长剑观之不似凡物,若有折损,岂不可惜?” 韩熠低声说道:“可是当初我同赵王说过,必定能够锻造出无上利器,若是连赵国现在的武器都无法比拟,又如何算得上无上利器?不是无上利器,又有何用?” 颜徵听后忽然发现虽然行事作风不尽相同,但他跟韩熠在骨子里似乎是有些相像的。 至少这股不认命的劲儿,韩熠跟他很像。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既然如此,便让我来试试。” 韩熠有些意外,却还是将长剑递给他并且提醒一句:“小心。” 颜徵言简意赅:“放心。” 若论对金属材料的熟悉,他肯定不如韩熠,但若论对武器的运用,八百个韩熠也比不上颜徵,毕竟颜徵是专门练过这个的。 而韩熠穿越之前是只理工狗,穿越之后差点成了病美人。 赵国的青铜武器戈、矛、戟还有盾等依次被奴隶们紧紧握着,颜徵也没什么花里花哨的动作,都是最简单的劈和刺。 第一剑劈下去青铜戈应声而断,韩熠大喝一声:“好!” 颜徵手一顿,他原本应该惊讶于这把长剑的锐利,结果却被韩熠这一声搞得情绪都被带偏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发现并没有任何缺口,不由得信心大增。 他轻咳一声,提气剑第二剑再次劈了下去,矛犹如豆腐一样直接被切开。 韩熠在旁边鼓掌说道:“干净利落,柔中带刚,好棒!” 颜徵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当做没听到又是一剑刺向青铜盾牌,长剑直接穿透盾牌。 饶是颜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被吓了一跳,若是他再用些力气,手持盾牌的奴隶怕是都要毙命与长剑之下。 韩熠砸了一下手说道:“这一招平刺剑至简至纯,王孙徵定然下过不少功夫,佩服佩服!” 颜徵脸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他简直怀疑韩熠是不是在嘲讽他。 然而他转头看一眼韩熠,发现韩熠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惊叹和崇拜,一看就是真心夸赞,他一时之间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赞他,他感受到脸上似乎微微有些发热,便努力压下去,只不过那不自觉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韩熠仔细观察了一下,默默的记住,以后无论是什么事情,一定要想办法夸赞颜徵才行! 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颜徵轻抚手中长剑,韩熠觉得他看着长剑的眼神比看到绝世美人都亲切。 韩熠见他如此喜欢边果断说道:“王孙徵前来帮忙,熠感激不尽,此剑便赠与王孙徵吧。” 颜徵听后微微一愣,抬头问道:“给我?你如何向赵王交差?” 韩熠十分大气地一摆手说道:“既然已经锻造出了第一柄,那必然会有第二柄,早晚的事情,王孙徵就不必担心了。” 颜徵一听倒也是,不过,这样的绝世利器想也知道必然是价值连城的,他纵然再喜欢也不敢就这样接受,是以还是推辞了一番。 韩熠为了让他拿这柄剑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最后便说道:“我一向体弱,郎中曾建议我习武增强体质,只是初来乍到也不知何人可靠,若是王孙徵不嫌弃,不若教我一招半式,这柄剑就权当束脩了。” 韩熠这么说只是找借口,但颜徵认真看了看他那张祸水级别的脸之后,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赞同说道:“公子熠的确不适合随意找教习,只是……我亦学艺不精,只怕耽误公子熠。” 韩熠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只为强身健体,又不要成为绝世高手。” 颜徵看着他,再傻的人都看得出韩熠就是想要送他这柄剑,更何况他不傻,还很聪明,虽然不知韩熠的动机,但他的确喜欢这柄剑,便应道:“好。” 韩熠听后十分美滋滋,一柄剑换来增加与大佬的相处机会,这可是太划算了。 然而在颜徵那里,教他习武根本算不上什么回报。 无论韩熠为什么这么做,他都记住了韩熠对他的好。 了解了一桩心事,韩熠此时才察觉到胳膊有些酸痛,便说道:“今日便到这里,王孙徵与我一同回去吧。” 颜徵用布小心翼翼将长剑包裹住之后,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拎着,对着韩熠点点头说道:“回城吧。” 回去的路上,韩熠厚着脸皮蹭上了颜徵地车,然后说道:“王孙徵为此剑命名吧。” 颜徵却说道:“此事还是公子熠来合适。” 韩熠见他说的认真也不推辞,想了想便说道:“秦王青金剑。” 颜徵微微一愣:“什么?” 韩熠重复一遍,颜徵难得有些费解:“这是何意?” 韩熠笃定说道:“王孙徵将来必然会成为秦王,是以这柄剑自然是秦王青金剑。” 其实原本他想要称为秦皇青金剑,贯上秦皇二字,这把剑肯定会被记录在案,到时候他作为制作者,大概姓名也能有幸跟秦皇同处一页纸之中,想一想都觉得幸福。 然而此时的颜徵却不敢肖想,他的父亲不受宠,他的祖父甚至可能不知道在遥远的赵国还有一个孙子。 是以他便说道:“公子熠说笑,此剑便叫青金剑吧。” 韩熠见他不信,便说道:“若日后王孙徵真的成为秦王,那这柄剑可有资格称为秦王青金剑?” 颜徵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但还是点头说道:“自然,若有朝一日,此剑便是我御用之剑。” 好嘞,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韩熠十分美滋滋,颜徵的记忆力很好,他也不轻易承诺,但凡他承诺的基本都实现了,所以他锻打出来的这把长剑将来大概真的要跟着颜徵一起走上剑生巅峰了。 哎,这么一想,还有点小嫉妒呢。 不过很快,韩熠就没有心情去嫉妒了。 因为他发现,他再也锻造不出第二柄青金剑了。 第9章 韩熠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有点发灰的铁剑,低头看了看自己昨天记录的数据,一度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因为颜徵的到来而记错了。 但想想也不太可能,数据在最后锻打之前就已经记录下来,而锻打的手法他也没有改变。 唯一可能有变化的就是锻打的节奏以及每一下用的力气不一样,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韩熠认真看了看手中的铁剑,那他也就不追求了。 毕竟他不是机械,这两天为了弄出这把剑,他的胳膊已经酸疼的快要抬不起来。 直接就用这把剑进行实验得了,只要比青铜武器强,那么就是他的胜利。 韩熠喊人过来测试,渠墨自告奋勇。 今天颜徵不在,渠墨想到昨天韩熠夸赞颜徵的话,心里也有些痒痒,他也想得到公子的夸赞呀。 结果第一下,青铜戈成功被砍断,韩熠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夸奖他。 第二下,青铜矛也败下阵来,韩熠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还是没有夸奖他。 第三下青铜盾第一次没破,渠墨用了些力气才破掉,他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韩熠,昨天王孙徵可是很轻松就破掉了那面青铜盾啊。 韩熠对这个结果倒是没什么失望的,他走过去拍了拍渠墨的肩膀说道:“做得好。” 然后转手就将手中的竹片扔进了窑炉之中。 渠墨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夸奖,虽然韩熠夸他不如夸颜徵那般用词变化多端,但渠墨已经很知足。 只是当他看到韩熠直接烧掉了那些竹简之后,不由得惊呼一声:“公子,这……这不是您记录下来很重要的东西吗?” 韩熠笑了笑:“就是因为重要才要毁掉,若是被人看去如何是好?” 渠墨顿了顿才小心翼翼说道:“可是……公子不是用的密语吗?” “嗯?”韩熠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渠墨抓了抓头说道:“公子刻的那些东西,渠墨看不懂,大概是渠墨读书太少了吧。” 韩熠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竹片上刻的是简体字。 从小篆到简体字,汉字中间历经了许多变化,认识简体字的连猜带蒙还能认识几个小篆。 但是只认识小篆的未必认识简体字,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毛笔,想要记录都要用刻刀! 韩熠哪里用的惯这玩意,可他也没时间去把毛笔搞出来,而且毛笔也需要配套的墨。 所以他暂时也用了刻刀,结果就是他刻出来的那些鬼画符,大概只有自己看得懂。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韩熠恨不得钻到窑炉里将那些竹片再捡回来! 为了不让渠墨看出他后悔,他只好装出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说道:“无妨,反正那些东西已经记在我脑子里。” 渠墨十分佩服地看着韩熠,那么多东西公子居然全都记下来了! 事实上韩熠记别的可能不快,但是这些数据,尤其是自己做实验得出来的数据那是一定会记住的。 一个是自己亲手记录记忆深刻,另外一个就是要随时预备着老板提问啊! 这年头科研狗不好混啊! 韩熠将竹片烧了之后只能又亲自配出原材料,然后让奴隶进行锻打。 他之前答应赵王的并不是这一柄剑就足以交差的,最主要是能够让赵王权衡之下放弃对他的觊觎也不是这一柄剑就可以的。 他需要的是能够量产的武器。 好在最后奴隶还是锻造出了符合要求的铁剑,后来他又让这些人锻造了戈和矛,虽然锋锐程度有所不同,但比起以前的青铜武器还是要胜出不少的。 至于那些微妙差异基本上可以不用管。 韩熠放心之后,回去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天就带着那些武器进宫去见赵王。 此时距离他跟赵王约定的时间也不过还剩下两天而已。 在这期间赵王一直忍着没有召见他也没有亲自去见他,今日听说韩熠进宫,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个赌约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候了。 一时之间,赵王的心情居然有些复杂。 作为一位君王,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军队越来越强大,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强盛的。 但如果韩熠真的成功,他又觉得十分遗憾。 这样的美人,错过想要再等下一位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要说韩熠的妹妹曼祎公主自然也是美人,可是比起韩熠却还差了一些。 赵王带着复杂的心情接待了韩熠,韩熠表现得十分从容镇定。 只是他越从容镇定,赵王就越是不舍。 韩熠行礼过后对赵王笑道:“闭关许久,幸不辱命。” 赵王问道:“哦?公子熠已有所得?” 韩熠笑道:“若是一无所得,也无颜面来见王上。” 赵王见他这一副明明很得意,却努力装出矜持的小模样越看越是心痒,干脆移开目光说道:“那寡人便拭目以待。” 韩熠说道:“还请王上派人将武器取来。” 毕竟是利器,韩熠想要带进来宫门口的侍卫也不可能同意,是以只能让渠墨留在外面看守。 赵王挥挥手,身旁的宦官立刻一溜小跑出去。 过不多时,王宫的侍卫统领就带着两个侍卫拎着一口木箱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仿若鹌鹑的渠墨。 渠墨见到他家公子之后,这才壮起胆子溜了过去。 大殿上其他人也没在意他的举动,所有人都被那口木箱所吸引。 韩熠并没有用十分精美的箱子装,甚至那口木箱连装饰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木板钉起来的。 赵王何时见过这般简陋地东西? 他忍不住看了韩熠一眼,发现韩熠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心中不由得琢磨这小美人的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 他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对着侍卫点点头说道:“打开吧。” 侍卫统领一礼,转头对着那两个侍卫做了个手势,侍卫小心翼翼的将木箱的盖子掀开,而后顿时被里面的兵器吸引了目光。 就连侍卫统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比起金色的青铜武器,铁质武器的亮银色显得十分特别,而且这种颜色看上去有一种清冷的感觉,看着就觉得十分锐利。 更何况韩熠为了美观还特地让奴隶抛光打磨了一下。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太好的打磨工具,否则应该还能比这个更好看一些。 侍卫统领挑选出了一柄长剑呈送上去,那柄长剑一如盛放它们的箱子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甚至剑柄都是最普通的木质,连花纹都没有更别说金玉了。 然而这柄长剑的本身已经足够吸引赵王的目光,赵王仔细打量了那柄长剑一番,然后伸手轻抚剑身。 韩熠看到他这个危险动作便提醒说道:“王上小心,此剑……”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赵王“哎呦”了一声,食指之上一片殷红。 宦官立刻喊道:“来人,请郎中!” 韩熠无奈只好起身说道:“是熠之错,未曾提醒王上……” 他还没说完,赵王便笑眯眯说道:“无妨无妨,此剑果然有吹毛断发之能,公子熠果有大才!” 韩熠微微一笑:“若非胸有成竹,怎会在王上面前夸下海口?” 赵王将长剑递给侍卫说道:“试试吧。” 虽然他心中已经相信韩熠所言,但还是想看看这柄剑到底能锐利到什么程度。 接下来的测试跟韩熠进行过的没什么区别,赵王看完满意地点点头。 韩熠之前在窑炉的所作所为,其实他都得到了相应的情报,多少也知道实验进度。 只是到底比不上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他看向韩熠问道:“此物能大规模锻造?” 韩熠十分有底气:“若是不能,我怎么敢带到王上面前?只不过,手作毕竟有差异,配方相同,锻造方法相同,最后出品却未必相同,但不会差距太大,王上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赵王点头看着韩熠说道:“好,若是能成,公子熠即有大功于国,寡人必定重赏!” 韩熠看着赵王,慢条斯理说道:“那这赌约是熠赢了吧?” 赵王看着韩熠的眼神十分可惜十分痛心,并且十分不情愿说道:“自然如此。” 韩熠脸上绽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然而他越是这样,赵王就越是心痒难耐。 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不过,寡人听闻公子熠铸成的第一柄剑乃是青金色,锋锐无匹,比之这些铁剑更好,为何寡人不得见?” 第10章 韩熠不慌不忙说道:“当初我承诺王上无上利器能武装军队,只是那柄剑……不瞒王上,就算是我也再也锻造不出第二把是以并不符合当初的承诺。” 赵王问道:“我听闻那柄剑比这些更加锐利?” 韩熠也没打算隐瞒,当然大概也没办法隐瞒,是以他直接说道:“的确如此,或许在锻造过程中发生了我也不知道的变化,只可惜无法再锻造出第二柄,是以到底为什么熠也不知。” 赵王似乎颇感兴趣:“如此说来此剑才当的上一句无上利器,公子熠就这般将他随手赠与他人,不觉可惜?” 韩熠反问:“鲜花赠美人,宝剑赠知己,有何可惜?” 赵王大概是没想到他这般直白,不过作为王者他是不会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是以便笑了两声,将韩熠说的那两句话念叨了两遍说道:“如此说来,秦王孙徵倒是你的知己了?” 韩熠听得出他语气有些微妙,然而今天的韩熠底气很足,所以也很刚,直接说道:“若非如此,我怎会将宝剑赠与他?” 赵王身体后仰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问道:“哦?我赵国贵族竟无一人能入公子熠之眼?” 韩熠说道:“知己找的是趣味相投,与本身才能并无太大关系,更何况……他们也的确不合适。” 赵王问道:“怎么不合适?” 韩熠十分干脆:“太老了,年少的我并未见过几位,是以不多评判,之前见过的都足以做熠长辈。” 赵王:…… 扎心了。 那些贵族的确不年轻,赵王自己也不年轻了啊。 韩熠这连环怼搞的赵王都说不下去,他原本对天下唯一的神兵利器十分心动,然而此时心动都快变成心梗了。 然而韩熠就是有底气,在这个乱世只要是有本事的人都有底气。 韩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锐利的兵器,再给他一点时间是不是会做出更厉害的来? 这一点就算是赵王都要掂量一下。 是以在怼了赵王之后,韩熠不仅没被问罪,反而带着赏赐顺利地离开了王宫。 赵王看着韩熠潇洒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脸。 他自认长相不差,以往喜欢某个美人,哪怕对方不会直接投怀送抱,也不会拒绝的如此彻底。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太老了? 赵王带着满心的疑虑去了后宫,此时王后正在给曼祎公主立规矩。 哦,现在或许不该称她为曼祎公主,而是韩姬。 韩姬见到赵王之后就双目发光,这小姑娘大概是个大叔控,不知为何对赵王这般死心塌地。 一旁的王后看得真切,却也不在意,只是问道:“王上为何白日驾临后宫?” 赵王目不转睛地坐下,从头到尾都没看韩姬一眼,回答说道:“公子熠赢了赌约。” 王后听后便笑道:“那可是我赵国的大好事,王上为何不开心?” 赵王便说道:“算不得不开心,只是……哎,寡人亦颇为矛盾,希望他赢,又不希望他赢。” 王后瞬间就懂了,这就是放不下人家小美人啊。 她便说道:“王上合该开心,如今韩姬也在,不若让韩姬为王上解忧。” 王后说着看了一眼韩姬,韩姬激动的两颊泛红,趋步走至赵王面前行礼。 赵王看了一眼韩姬,便十分不感兴趣地移开眼睛说道:“多有不同,不能比拟。” 韩姬笑容直接僵在脸上,瞬间泪光盈盈泫然欲泣。 王后将韩姬拉到身边,看到赵王这样子就知道这位王就是越得不到才越心痒,简称犯贱。 王后拉着韩姬的手慢条斯理说道:“公子熠能在短时间内赢得赌约,证明此人有大才能,王上自然要大局为重,若因此损失一位重臣,那才是王上的不幸。” 赵王依靠在凭几上长吁短叹:“寡人如何不知这道理?美人如花隔云端,奈何奈何!” 王后实在受不了他这恶心劲,便说道:“王上先是以武力相胁,公子熠心中有愤也是自然,王上若真想争取,不若以诚动人。” 赵王想了想,明白了王后的意思,之前他想的是得到就行,所以是单方面强迫。 如今他需要将强迫变成两情相悦,这难度就…… 然而赵王大概是太无聊,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些兴奋,他问道:“依王后之意又当如何?” 王后想拍死这位,然而王后没有亲儿子,也没在那些公子之中选出合适的,便只好说道:“公子熠有此大功,王上为何只赏赐银钱?赵国的爵位金贵至此吗?若是别国知道,许出爵位,王上难道还要将人拱手相让吗?” 赵王听后这才一拍额头说道:“寡人居然疏忽至此,多谢王后提醒,寡人这便去。” 赵王走后,王后一扭头就看到韩姬依依不舍地看着赵王地背影,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落寞。 她轻拍韩姬后背说道:“你且放心,你这兄长胸有沟壑,必不会委身王上。” 韩姬心中恨恨,她哪里会担心韩熠?她现在真是恨不得韩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用韩熠消失,只要他离开赵国就好。 韩姬想了想,决定让自己的母亲去想想办法。 有了王后的助攻,刚回到自己家里的韩熠就收到了从王宫传来的旨意:封他为长安君。 韩熠听到长安的时候,第一个联想的就是盛唐。 只不过,这个年月长安还不叫长安,叫丰镐。 坦白讲韩熠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回去之后,之前一直时间十分紧张的韩熠,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在赵国这段时间,他倒也算是多少摸透了这个时代贵族的生活状态。 那就是悠闲,非常悠闲,每日饮酒作乐者有,寻欢觅芳者有,甚至连走狗斗鸡都有,反正玩法是五花八门,除了不干正事儿,他们啥都干。 韩熠自己对那些东西是不感兴趣的,只是除了这些,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好做。 后世所谓的一些生活节奏慢的城市跟这个年代比起来,都已经算得上是快节奏了。 无聊之下,韩熠就开始琢磨着要做点什么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当然,他也可以研究点别的改善大众生活,比如说农具之类的。 不过,他刚弄出很厉害的武器,就算是发明也需要间隔,距离太近反而会引起人的疑虑。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赵王连同赵国所有贵族,都无视他才好。 可惜这注定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愿望,韩熠不知道赵王给他封君是发出了什么讯号,反正之前他的府邸算得上是门可罗雀。 除了颜子荐带颜徵主动登门还是为了道歉之外,就只有韩熠邀请颜徵来过。 再没有其他人来过,而这次之后,许多人都有意上门拜访。 这年头没有毛笔字也没有纸,是以拜帖之类的大多都是各家的图腾信物。 韩熠府上没几个人能管事,也没几个人认识。 一开始韩熠还曾接待过几人,比如说赵国王族番吾君赵声。 结果接待之后,他发现这些人跟赵王几乎是一个骨子里印出来的,虽然其中有正人君子真心交好,却也有一些别有用心之徒,动不动就要往他身边凑,凑就算了还动手动脚。 韩熠是谁,那是连赵王都敢怼的人,对这些人会客气吗? 唯一限制他的只有武力值,这些贵族别的不说,看上去倒是挺壮实的,韩熠也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早早散了宴会将人都送走。 等送走之后他就直接闭门落锁,有人上门就说他要闭关研究新东西。 反正现在整个王城都知道公子熠锻造出了十分锋锐的兵器,他要继续研究也没毛病。 实际上他还真的在研究东西,不过这一次研究的不是兵器,而是镜子。 他是真的要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赵国这是没有漂亮女孩子了吗?一个个看到他都往上凑,有病? 只不过,他手头材料不够,又受制于科技水平银镜反应是做不出来了,只有用最原始的办法弄出“锡汞齐”来才行。 当然这种程度的镜子做出来并不是特别清晰,但也比铜镜好,更比现在用水照影强多了! 在等待镜子成型的过程中,韩熠不得不思考他是不是让历史直接越过了铜镜这一步骤。 一想到那么多漂亮的铜镜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他就不由得感慨:关他啥事儿! 反正本来这就是本书,又不是真实历史! 因为是第一次做镜子,所以韩熠只做了小圆镜,也就比手掌大一点那种,一共做了两块,另外一块不用说自然是送给颜徵的。 等做好之后,他一边让人将镜子送到颜徵手上,一边深吸口气,准备好好观察一下自己这一世的长相。 镜子掀开之后,他先看到的是略有些模糊的影像。 只是惊鸿一瞥就能看到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等到再仔细一看,韩熠忍不住又将镜子扣在了案几上。 他需要冷静一下。 作为一个理工科的科研狗,他的诗词储备量并不是特别丰富,然而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脑海里就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句话:眉梢眼角藏秀气,肌理细腻骨肉匀。 不知道是不是镜子有些模糊的原因,韩熠第二次感受到了眉目如画四个字,第一次是在颜徵身上。 然而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崩溃,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可看上去美得有些雄雌莫辩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小,棱角尚未长开的缘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放到女孩子身上都不违和! 怪不得那些狂蜂浪蝶看到他就往他身边凑! 他一个大老爷们受不了这个委屈! 可这张脸又真真切切长在他身上,韩熠到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镜子直接收了起来,然后开始思考怎么增强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 就算不为打发那些碍眼的追求者,也要为以后的乱世做准备啊! 于是韩熠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健身计划,第一步,美黑。 嗯,这是一个以白皙为美的年代,对白皙的追求似乎贯穿种花家上下五千年。 但是一个男人白到肌若凝脂的地步,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喜欢,但韩熠还是喜欢健康一点的颜色。 就在他做计划的时候,渠墨走过来说道:“公子,有一人自称公子子荐的门客前来拜访。” 韩熠抬头问道:“谁?” 渠墨说道:“来人自称姜不韦。” 第11章 韩熠并不知道姜不韦与颜子荐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毕竟原著也没说。 算一算如果现在就认识的话,那么颜子荐也差不多快回秦国了? 毕竟姜不韦在秦国并没有活动多久,他跟秦国王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一个没有儿子,想要一个好控制一点的继承人,一个在赵国做了许久人质,想要回秦国。 韩熠脑子里转着书中的剧情,一边接待了姜不韦。 书中没有细写姜不韦的外貌,韩熠在见到姜不韦之前也有些好奇。 只是等真正见到之后,又觉得有些失望。 姜不韦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普通,长相普通,身材普通,身高也就是个平均水平。 当然这是在韩熠眼里,实际上姜不韦长相还算不错,若真的太过普通又怎么能入得了公子子荐的眼,更甚至能与秦国王后搭上话? 只是在韩熠看来,这样一个有着大魄力的人应该有很突出的一方面才是。 他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坐下之后就见姜不韦行礼说道:“姜某见过长安君。” 韩熠刚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对哦,他现在是长安君了。 韩熠伸手说道:“姜郎君请入座。” 姜不韦又一礼:“多谢长安君。” 姜不韦入座之后,韩熠问道:“听闻姜郎君乃是公子子荐之门客,不知今日前来,可是公子子荐之意?” 姜不韦含笑说道:“是,也不是。” 韩熠微微挑眉:“还请姜郎君明说。” 姜不韦没说话,只是取出一物问道:“此物可是长安君所制?” 韩熠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他送给颜徵的琉璃镜,天下间仅此一份,他当然认得,于是便点头应道:“是,不知此物姜郎君从何得来?” 他这话看上去似乎是废话,实际上是想要确定这镜子是颜子荐让姜不韦戴在身上,还是直接送给了姜不韦。 姜不韦直说道:“此物乃公子子荐所赠,在下仔细观摩许久,确定此物价值连城,不知长安君可有兴趣与我合作?” 韩熠脸上的微笑淡了下来,他问道:“我听闻姜郎君乃是远近闻名地大商贾,你是想贩卖此物?” 姜不韦直觉韩熠的态度口气都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笑道:“正有此意,长安君果然聪慧过人。” 韩熠轻笑一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现在还请姜郎君与我去见一见公子子荐。” 姜不韦心中有些奇怪:“长安君不信我?此物的确是公子子荐所赠。” 韩熠点头说道:“我自然不疑姜郎君,只是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向公子子荐询问,还请姜郎君与我走一趟吧。” 姜不韦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自然也没有拒绝。 两人到了秦府的时候,颜子荐亲自出迎,远远便笑道:“公子熠得封长安君,在下还未曾前去祝贺,却让长安君先登门,实在失礼。” 韩熠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此次前来有事要询问公子子荐。” 颜子荐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姜不韦,结果发现姜不韦似乎也一头雾水地模样,便问道:“何事?” 韩熠从姜不韦手里取过那面琉璃镜,漫不经心问道:“此物公子子荐从何得来?” 颜子荐心里微微一沉说道:“此物乃是犬子孝敬。” 韩熠抬头看向他问道:“是王孙徵孝敬还是公子子荐索要呢?” 颜子荐脸上有些挂不住,便笑道:“长安君这是何意?” 韩熠把玩着手上的琉璃镜说道:“不瞒诸位,此物天下之间独一无二,当初我与王孙徵投缘,故而亲手制之赠之,如今此物却出现在他人手上,与我而言却是侮辱。” 韩熠说着直接抬手将琉璃镜用力往地上一摔。 颜子荐与姜不韦顿时惊呼,两人都震惊地看着韩熠,结果就看到韩熠脸色冰冷,眼神也仿佛能冻死人一样看着颜子荐说道:“当初我将此物赠与王孙徵之时,曾言明此物乃是我予他之信物,此信物只认他,既然他不当回事,那便作废吧,告辞!” 韩熠说完转身就走,结果走出正厅大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颜徵。 韩熠见到颜徵反射性地想要笑一下,不过一想到自己刚刚跟里面那两位甩了脸色,转头就对颜徵笑,怕是要给他拉仇恨,于是便又将嘴角压下来。 而在想到自己怼了男神亲爹一顿之后,他更加心虚,也不敢再看颜徵,垂眸离开了秦府。 只是在颜徵眼中看到的这是韩熠红唇微颤,唇角紧抿,一低头一垂眸都是说不出的无限委屈。 他站在门口看着韩熠的背影想要追上去,结果却听到里面喊道:“阿徵?” 颜徵顿了顿,只好先留下来,至少要了解清楚韩熠到底为何生气才是。 而韩熠从秦府出来之后,就坐在牛车上开始啃指甲。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思考了半天,想要之前刷的好感度能不能抵消掉仇恨值。 毕竟颜子荐是颜徵的父亲,虽然对颜徵算不上多好,却多少也是合格的。 他这样不讲道理的发作一通,颜徵心里怎么想,还真不好说。 然而韩熠是真的忍不了。 他将这琉璃镜送给颜徵的时候,颜徵的喜欢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认为颜徵会将琉璃镜直接献给颜子荐。 更多可能是颜子荐从他那里夺来,然后转头送给了姜不韦,用来笼络这位承诺能让他登上王位之人。 毕竟姜不韦可是大商贾,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少,颜子荐手上有什么能吸引他的? 想要笼络住这位,就要下血本,琉璃镜自然是正好的。 琉璃镜被拿来做人情,那么青金剑是不是也会被拿来做人情? 更甚至如果赵王对颜子荐施压,是不是颜子荐就直接认怂将青金剑献上去了? 韩熠自己硬扛着赵王都没松口,甚至还为此怼了赵王一下,结果到了颜子荐这里很可能赵王不用做什么,他就会将青金剑送上,真是想一想都火冒三丈。 追星狗最愤怒的事情就是自己送的稀有礼物,在偶像也能用的情况下,被经纪人截胡,那真是分分钟能原地爆炸。 于是韩熠二话不说亲自去怼颜子荐。 毕竟有一就有二,是不是日后韩熠送颜徵什么好东西,都可能被颜子荐拿来换人情?凭什么? 如果是颜徵要这么做,韩熠不仅不生气还会多做一些让他随便送,但是颜子荐……对不起,他这次就要当一次双标狗。 韩熠火气上来了,也没压制着自己。 他对颜徵是掏心掏肺百依百顺,那是因为这是他偶像。 至于其他人,哪儿远哪儿凉快去吧,男神亲爹又怎么样呢?毕竟是个短命鬼! 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之后怎么继续刷男神好感度。 不过韩熠已经想好了,再做一面独一无二的琉璃镜给颜徵好了。 那面琉璃镜本来就不是十分完美的品相,当时韩熠想的也是先给颜徵拿着玩,等做出更好的再送他。 那问题就在于怎么约颜徵出来。 韩熠想想颜子荐的行事风格,这一次怕是又要让颜徵过来道歉才行,不过正好,颜徵来道歉,他就给颜徵一面更好的镜子,顺便请颜徵吃好吃的。 韩熠对刷好感的计划越想越有信心。 而秦府那边颜子荐跟姜不韦两个人对着琉璃碎片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半晌之后,还是姜不韦反应了过来,苦笑说道:“此事怪我。” 颜子荐摇头说道:“此事与君无关,是我……哎,我亦未曾想到长安君脾性竟如此暴烈。” 姜不韦倒是豁达,直接说道:“长安君是有能为之人,有本事就有底气,有底气自然脾气也就上来了,更何况此事是我未曾了解清楚长安君为人。” 颜子荐说道:“长安君来赵国不过半月有余,又有几人能摸清呢?”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旁垂眸站着的颜徵说道:“明日你便与我一同去给长安君致歉吧。” 颜徵行礼说道:“听从父亲吩咐。” 第二天一早,韩熠洗漱完毕之后就听闻颜子荐带着颜徵亲自上门拜访,说是为之前的事情致歉。 韩熠:…… 他真是服了,他原本以为颜子荐只会让颜徵过来,结果万万没想到颜子荐居然亲自上门。 好歹你也是堂堂秦国公子啊,这事儿传出去他怕是要成为整个王城的笑柄,颜子荐不要面子的吗? 实际上,颜子荐也想要面子,然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面子重要,但日子也要过啊。 韩熠这个人,他越来越看不透。 原本他与韩熠都是被送来赵国的质子,而秦赵两国是世仇,赵韩两国关系也不怎么样,他们两个的处境应当极其相似才对。 更甚至韩熠的身份更尴尬一些——他是赵王点名要过来做男宠的! 结果呢?匆匆半个月,不仅赵王不曾染指他半份,人家一转头就混成了长安君。 正如姜不韦所说,这人是真有本事的。 对这样的人,颜子荐一直秉持着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也不得罪的态度。 可偏偏他无意之中就将韩熠得罪了个彻底,是以只好亲自来道歉。 如果是颜子荐,韩熠大概就不见了,可还有一个颜徵。 韩熠无奈只能将他们请进来,在颜子荐说了一通废话之后,韩熠高冷的说了句:“下不为例。” 颜子荐苦笑,哪儿还敢有下次啊? 因为有颜子荐在,韩熠虽然留他们用了顿饭,但席间菜色没有任何特殊。 等颜徵走了之后,韩熠就又开始鼓捣镜子,这一次他直接用了水晶,还是十分稀有的金色水晶。 镜面就是打磨透明的水晶,这个镜子比之前的琉璃镜更大,但也不过是梳妆镜大小。 韩熠做好水晶镜,便让人去请颜徵,顺便告诉他又做出了一种新的甜品。 结果颜徵还没来,姜不韦却登上了门。 韩熠思索片刻还是见了他,毕竟还要这人出力让颜子荐坐上王位,要是颜子荐坐不上王位,那颜徵怎么继承王位? 韩熠本以为姜不韦这次过来又是说琉璃镜的事情,他已经想好了,琉璃镜是可以弄,但形制不能跟颜徵那块一样,也必须必颜徵那块小! 反正他送男神的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结果他没想到姜不韦见到他第一句话便是:“长安君有惊世之能,何不更进一步?” 韩熠:?????? 第12章 姜不韦这个台词有点熟悉,韩熠琢磨着,这不该是他跟颜子荐说的吗? 怎么又跑他这里来说了? 韩熠想到就问:“姜郎君在这是觉得投资一个秦国国君获利不够,还想再来一个吗?” 姜不韦倒也坦然:“于公子子荐,我自会鼎力相助,只是长安君自有底气,不需我做什么,我来也不过是想要结个善缘,若是日后长安君有用到在下之处,在下必会相助。” 韩熠好奇问道:“你在我们之间左右逢源,那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韩国与秦国起战事,姜郎君又当如何?” 姜不韦听后直接说道:“若是长安君为韩国国君,我想此景必不会现,在下亦无需选择。” 韩熠挑眉:“如今天下纷乱,这又有谁说的好呢?” “以长安君对王孙徵之重视,应会竭力避免此事,不是吗?” 韩熠略有些意外,姜不韦在这可真说得上是一针见血,但他还是问道:“哦?何以见得?” 姜不韦说道:“虽然我不知为何,但长安君对王孙徵,大概一如我对公子子荐。” 韩熠听后嗤笑一声:“这一次,姜郎君却是看走眼了。” 姜不韦挑眉:“哦?那长安君对王孙徵另眼相待,又是为何?” 他对这个问题好奇许久,公子子荐在王城也算是有些名气,而比较起来王孙徵就低调许多。 就连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比他要有存在感一些,可这位长安君却对秦府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偏偏重视颜徵,实在让人费解。 而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颜徵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别说姜不韦,就连他都有些好奇韩熠的答案。 坐在上面的韩熠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颜徵,直接说道:“我记得姜郎君在见到公子子荐之时,曾言奇货可居,与你而言,公子子荐不过是你投资的诸多货物中的一个而已,你把他当成是你的筹码,所以我与你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一见如故,我对王孙徵便是如此,当然你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所以我也不强求你理解,但你也最好不要把我与你放到一起比较,也不要将公子子荐与王孙徵放到一起比较,不合适。” 姜不韦听后沉吟半晌,这才说道:“是我唐突,还请长安君不要见怪。” 韩熠轻笑道:“姜郎君此次前来应该不是就为了这么一个问题,还是为了琉璃镜而来吧?” 姜不韦应道:“正是如此,不知长安君可有意与我合作?” 韩熠不客气说道:“此事若我想做,不与姜郎君合作也是可以的。” 姜不韦自信笑道:“长安君虽才华横溢,然商贾之事却未必有在下精通。” 韩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姜郎君既不肯信,便拭目以待吧。” 姜不韦见说不动韩熠便觉得有些可惜,便起身说道:“既如此,在下这便告辞。” 韩熠目送他走出去,结果这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颜徵,便站起来迎过去问道:“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来?” 还没完全走出去正打算跟颜徵打招呼的姜不韦:…… 他现在大概有点明白颜子荐的感受了。 明明在王城,他带着儿子一起出去,别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他身上的,结果现在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这种感觉真是奇特。 颜徵对韩熠和姜不韦分别行礼之后才言简意赅说道:“刚到。” 韩熠直接拉着他的手说道:“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原本要走的姜不韦一个好奇,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韩熠递给颜徵一个十分精美的漆盒,漆盒打开之后,颜徵拿出来了那块水晶镜。 姜不韦:!!!!!!! 水晶镜就算了,连镜壳都是金色水晶,这种水晶饶是他也没见过几次,长安君这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一块,而且雕工十分不错。 姜不韦觉得自己要重新估算一下长安君的实力,包括他本人的实力和在经济上的实力。 在别国做质子的一般都不是很富裕,这是肯定的。 如果两国关系还可以,那么或许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如果像是秦赵两国这种世仇,从颜子荐最近扩展人脉打出名声都是靠姜不韦给的钱,就能看出他的日子过的多么拮据。 他原本以为韩熠也差不多,如今……这块金色水晶让他十分动摇。 实际上就算是韩熠为了这一块金色水晶也都快倾家荡产了,这还是因为进献了铁制武器的配方,赵王一个开心赏了他不少东西。 而且他得封长安君之后,在赵国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封地。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在韩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在赵国也有一块。 情况可比颜徵家里好太多,就这样还差点买不起,金色水晶有多贵重可想而知。 颜徵在看到背面的金色水晶之后,第一反应也是拒绝:“此物太过贵重,政不能收。” 韩熠说道:“之前送你的那个被我自己发脾气砸了,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吧。” 颜徵听到他说发脾气,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韩熠这脾气发的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之前颜徵的东西都是父亲和弟弟看不上的,就算有别人相赠,也大多都被默认为是家里的财产。 自那天之后,别的不好说,但只要是韩熠送过去,并且指名道姓送给他的东西,颜子荐再也没过问过,甚至连他那个弟弟也不敢再伸手。 颜徵看了看手中的镜子,抬头说道:“那我便收下,日后必不离身。” 韩熠听后眼睛一亮,开心说道:“你喜欢就好,来,我前两天新琢磨出来的一道甜品,你可要好好尝尝。” 颜徵略微一愣,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借口,没想到韩熠居然真这么做了。 入座之后,颜徵忽然问道:“姜先生于商贾一道的确十分精通,长安君为何拒绝?” 韩熠随口说道:“因为我没打算卖镜子啊。” 颜徵有些意外:“不卖?” 韩熠笑了笑:“对,不卖,此物就是独一无二,只有你有,哦,我手中也有一块,这样就够了,反正我也不缺那些。” 颜徵沉默,他发现韩熠好像很在乎独一无二,或者很在乎送他的东西是不是独一无二。 从青金剑到水晶镜。 都要强调他拥有的就必须独一无二。 赵王曾经对青金剑意动这事,颜徵也是听说过,至于韩熠所说做不出第二把,他并不太相信。 颜徵手里摩挲着放置水晶镜的漆盒,忽然说道:“我曾答应教导长安君习武,不知长安君何时有空?” 韩熠本来就在发愁怎么增加跟颜徵的相处时间,总是靠送东西或者请吃饭也不行啊。 时间长了也太奇怪了。 现在颜徵主动开口,他自然十分欣喜:“我随时有空,依王孙徵的时间来便好。” 颜徵看了他一眼,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句一见如故,不由得笑道:“那好,只是练武是要吃苦头的,长安君可要做好准备。” 韩熠信誓旦旦:“我不怕。” 然后这句话说完都没过十二时辰,他就被打脸了。 当他站在树下扎马步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子一身本事,为什么不去赚钱雇人来保护呢?干什么要遭这个罪? 然而当他一抬头就看到在旁边陪着他的颜徵的时候,又觉得咬牙坚持一下就好,偶像亲自教导,这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吗? 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大概就是他。 实际上一旁的颜徵早就准备随时喊停,他一开始估摸着韩熠那小身板可能也抗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韩熠外表看上去文文弱弱,骨子里却这么有韧性。 到最后还是颜徵看不下去,伸手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韩熠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过了多久?他看了看旁边的滴漏,发现从刚刚到现在最多也就滴了一点,换算过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所以说……他弱鸡到连颜徵都看不下去了吗? 男神会不会嫌弃他? 韩熠在心里来了个水漫金山,而颜徵看到的则是眼前的少年整个人都蔫蔫的,若是头上有耳朵,此时怕也是垂了下来。 他一边扶着韩熠站稳一边说道:“无论何事都讲究循序渐进,你身体虚弱,应当以调养为主,健身为辅,慢慢来,别急。” 韩熠顿时感动的恨不得当场拜大哥,原著可没说颜徵这么温柔啊,他怎么这么好?不仅没嫌弃他弱鸡还安慰他,他偶像果然天下第一好! 颜徵见韩熠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真以为是累到了,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的方式不太对,尤其是韩熠脸上的汗水都顺着往下流,这可是快要入冬了啊。 他顺手掏出随身带着的布巾擦了擦韩熠脸上的汗说道:“走吧,先回去,别受寒。” 韩熠本来也觉得有点冷,只是双腿有点没力气,所以打算缓一缓再走。 结果颜徵凑过来的时候,他一闻到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就觉得心跳加速。 等到颜徵给他擦汗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腿软的有点站不住。 哦,实际上不是他觉得,而是真的没站住,他直接腿一软就栽进了颜徵怀里。 第13章 颜徵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韩熠问道:“长安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韩熠顿时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低着头说道:“没……没事。” 颜徵说道:“得罪。” 而后伸手握住韩熠的脉门,结果一握上去颜徵便惊道:“长安君怎得心脉如此急促?渠墨呢?快请郎中来诊治一番。” 韩熠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运动过后就是这样,王孙政不必惊慌,缓一缓就好,缓一缓就好。” 尼玛,万一请来郎中来句:“乃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颜徵要是问他为什么情绪激动,他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 不说实话找什么借口? 说实话……不行不行。 他是个正经人,不能再让颜徵误会了啊! 颜徵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此时渠墨也跑了过来,不过他倒不是被颜徵喊来的,而是带来了一个消息:“公子,王上……薨了。” 韩熠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赵王死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颜徵说道:“什么?如此……长安君怕是要回韩国一趟才行。”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哦,这个王上说的应该是他那个便宜爹。 一时之间韩熠颇觉有些烦躁,他这边刚跟颜徵有了更多一点的接触,结果刚开始就要离开。 当初他从韩国到赵国直接走了半个月,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算一算新年还要到了,那他要不要留在韩国过个年? 等过完年回来这小半年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的分别,他之前刷的那点好感度估计都要消磨没了! 然而韩熠又不能说不回去,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在乎自己在颜徵心里的形象啊。 颜徵见韩熠呆在那里半天没说话,便低声说道:“节哀。” 韩熠回过神来,装也装出了一副难过的样子说道:“难怪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觉得心慌意乱,不想……” 好了,心跳过快的解释有了。 颜徵不疑有他,便问道:“可要我帮忙?” 韩熠摇摇头说道:“此事我需要进宫去与王上禀报,恕不能继续招待王孙政。” 韩熠都这么说了,颜徵自然是要告辞。 他临走之时说道:“长安君入宫定要小心,赵王未必肯放长安君走,若真如此,长安君莫要太过急切,我会让家父和姜先生想想办法。” 韩熠心说我巴不得他不让我走呢。 不过,他还是表现出十分担忧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去试试吧,若是不行,怕还真要劳烦公子子荐和姜郎君了。” 颜徵点点头,准备回去跟他父亲说一说这件事情。 他走之后韩熠立刻换了一身衣服出发去王宫,也亏了牛车行驶缓慢,韩熠有时间在上面好好揉揉自己酸疼的腿。 等到王宫的时候,他看上去与平时倒也别无二致。 赵王一见到他便说道:“寡人已听说韩王之事,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韩熠垂眸说道:“既然如此臣便也不多废话,只请王上准许我回一次韩国。” 赵王有些纠结,他并不太愿意让韩熠回去,毕竟当初韩熠来的时候就不情愿,现在连赵王都摸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韩熠接受了赵国的爵位是真的,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赵国的政治也是真的。 这让赵王总觉得他并未打算在赵国久留。 而赵王是想要他留下来的,虽然还没得到他,但他可以慢慢打动韩熠不是? 更何况这样的美人,哪怕是放在眼前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可是直接拒绝的话,韩熠只怕要在心里记恨。 韩熠见赵王沉吟不语,心中稍安,就等着赵王拒绝他,结果没想到赵王开口说道:“回去参加父亲葬礼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寡人想与长安君做个约定。” 韩熠震惊,赵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赵王见韩熠一脸不可置信地样子,便说道:“长安君放心,寡人不做过多要求,只要求长安君在韩国停留不得超过十五日。” 韩熠一听便十分痛快答应道:“好!” 赵王见他没有半分勉强,终于是松了口气,他想了想甚至赏赐了韩熠许多赵国特有的贵重物品让韩熠带回去。 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衣锦还乡。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要通过这些东西给韩熠传达一个讯息——韩国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比不上赵国。 同样是做人臣子,在韩国不如来赵国。 更何况韩国新君是韩熠胞兄,当初韩安在赵国为质,后来赵王看上韩熠,便将韩熠强要过来,韩安自然也就能回到韩国。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见弟弟一面,结果没想到韩安居然就那么直接走了,别说见面,甚至未曾派人打个招呼。 赵王觉得这俩兄弟的感情估计不怎么好,甚至韩安没准还要猜忌韩熠会不会篡位。 赵王倒是希望韩安蠢一点,届时韩熠必然会选择赵国。 韩熠回去之后就让人收拾东西,想了想他还是让人往宫里传了句话,问曼祎公主是否有家书要带。 他申请一下赵王还能放他回去,曼祎公主是想都别想了,毕竟嫁了赵王就是赵国人。 结果他忘记了这年头没有纸,于是曼祎公主直接给他送来了一块竹片。 他看着竹片沉默半晌,这才感慨,怪不得这个时代留下来的记载都特别的言简意赅。 用过刻刀往竹子上刻字可太累人了,自然是能少写就少写。 韩熠不想见颜子荐,便让人给颜徵带了个消息。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走的那天颜徵居然特地跑来送他。 当然不仅仅是他,颜子荐和姜不韦也来了,不过韩熠除了客气地打招呼之外,直接当这俩人不存在。 颜子荐跟姜不韦相视苦笑,这才算是领教了韩熠记仇的功力。 不过他们两个倒也没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方面是因为韩熠年纪尚幼,至少对于他们俩的年纪来说是这样。 另一方面,这不还有颜徵吗? 只要韩熠能一直保持对颜徵另眼相待就可以了。 韩熠看着颜徵颇有些依依不舍,本来还想说若是有空闲就给他写信。 但是想想这个年代让人头疼的竹片,他就决定在韩国无聊的时候就先把纸给弄出来!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在路上倒也不无聊,计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本来在赵国期间,或者在颜徵登上王位之前,韩熠都打算混吃等死的。 他脑子里有很多可以在这个时代实现,并且能够推动科技的东西。 但他也知道这种超前的东西必定会青史留名,虽然他一直记得这是书中的世界,但时间长了就觉得这应该就是一个真实世界。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将这个世界当成真实对待就可以了。 所以这些东西他想留给颜徵,日后所有人一提起那些超级了不起的东西都必然会想到始皇帝,想想都觉得让人心满意足。 是以这些东西,有哪些现在就可以拿出来,有哪些需要留着的,他都要小心挑选。 顺便他还要把脑子里那些东西都记下来,免得时间长了就忘记。 毕竟总也不用的东西,过两年,不,都不用两年,两个月可能记得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想当初刚高考完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熟知过去五千年历史,等大一一个学期过去,就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宛若一个学渣。 这也不是夸张,现在他就有些东西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 这才穿过来多久呢? 当然这也怪他,前一段日子忙着追星,天天想着怎么给男神弄好吃的好用的甚至是好玩的。 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有想过,可见追星使人堕落。 韩熠写了一路感慨了一路,这个时候他就觉得牛车也挺好的。 等到他回到韩国王城的时候,确切说是还没到王城的时候,他就接到了另外一个让人十分震惊的消息:韩安猝死。 韩熠听后满头问号,跟来传信之人再三确定韩国王城没有任何传染病之后,这才有些纳闷:“王兄尚且年轻,怎的如此突然?” 传信之人是王后派来,他没有回答韩熠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王后有命,请公子熠速速回王城继承王位,公子虔已经在路上,并且公子虔的母族正在大肆拉拢贵族,公子熠必须赶在他之前到王城才有胜算。” 韩熠: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第14章 说实话,韩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掉头就跑,这个时期的王那是人能当的吗? 颜徵十五岁登基,二十岁亲政,在他亲政之前秦国也一直在壮大,只不过其他国家还有生存的空间。 等颜徵掌权之后,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在书中齐国早灭被赵魏楚三国瓜分,齐王奔逃出城下落不明,估计是活不了的; 魏王被手下枭首献给秦王; 赵王城破自缢而亡; 燕王因太子刺杀秦王惊惧而死; 楚王亲自上阵,却落马被踩踏而死; 至于韩王……这位是直接投降了,当时颜徵也的确没有杀他,只不过也不像后世那样会给个爵位荣养,这位后来直接因为过于贫穷冻饿而死。 数一数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总结起来就是战国君主的花式死亡之路,韩熠敢当这个王吗? 他十分想要掉头就走,然而王后派出了一队甲士保护他,而他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共就带了不到十个人。 韩熠心里苦,他倒是不怀疑王后的心思,毕竟韩安死后,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想要当王太后就必须保护好韩熠。 若是按照后世的想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韩熠作为仅存的嫡子,这个王位肯定是跑不掉的。 不过问题就在于这年头并没有那么讲究嫡庶,或者说因为这个乱世礼崩乐坏,大家都极不讲究嫡庶,所以王位最后归属哪位公子,就看朝堂上的政治博弈。 那么问题来了,韩熠对韩国的政治生态是真的一点都不懂,真登上王位,他或许就是个傀儡。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这个王不能当。 可他也不能直接拒绝,王后不会同意,跟王后利益攸关的人不会同意,现在只希望公子虔和他的母族能够给力一些了。 想到这里韩熠便问道:“公子虔如今身在在何处?” 传令使回道:“公子虔如今正在回王城的路上,是以还请公子速速上路。” 韩熠心说:你当王位是赛跑奖杯呢?谁跑得快就给谁? 不过他也的确需要回到王城去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给王后拖个后腿。 反正这个王位谁爱要谁要,他是不要的。 思及此,他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速速上路吧。” 说是速速,实际上以牛车的速度是不可能快的起来的,而大家也不敢让韩熠骑马,韩安那个看上去比韩熠强壮许多倍的人都说挂就挂,万一一不小心韩熠也挂了,他们不就彻底没有后路了吗? 正因为这样,那些人对韩熠照顾的十分小心翼翼。 韩熠也趁机旁敲侧击问道:“我王兄到底为何暴毙?他一向身体康健,怎会如此突然?” 传令使便说道:“公子安是突然急症。” 韩熠问道:“是急症还是急药?” 这急症也太急了一些,要知道韩安之前并没有被立为太子,也就是说,虽然他是嫡长子,但韩王去世,所有的公子都是有机会的。 只不过他作为长子,比其他公子多了许多支持,若是他死了,其他人就自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至于韩熠……他年纪太小,那些人大概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韩熠问的直白,当然他也不过是想要八卦一下,这种事情不问明白是不会有人轻易说出口的。 结果韩熠问完,就看到传令使眼睛一亮说道:“公子安死因的确蹊跷,若是能查出来此事与公子虔有关……那……” 韩熠吓了一跳:“真的有关系?” 传令使微笑道:“没有关系也能变成有关系,公子熠不正是这个意思?” 韩熠:?????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传令使忍不住又赞叹道:“公子熠果然心思机敏,我们要回去速速禀报王后才是。” 公子熠……公子熠直接自闭了。 他真的就是想要八卦一下,因为韩安死的太突然了,现在各国王室这么混乱,他也难免阴谋论,结果没想到……哎…… 接下来的一路上,韩熠再不敢八卦任何事情,生怕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使得传令使发散思维,这不是要命呢吗? 只不过韩熠老老实实窝在牛车上啥都不干,就看看随身带来的竹简,结果传令使还是不太想要放过他,动不动就称赞韩熠:“每逢大事有静气,公子熠果非常人。” 韩熠十分痛苦:可求求你闭嘴吧,距离韩王城还有多远啊?快点到吧,真是受不了了。 然而让他更受不了的事情在后面,他原本以为牛车这么慢,公子虔应该早就到韩王城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在王城城门口来了个会师。 韩熠在听传令使说公子虔的车架在对面的时候,脸都要绿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出牛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牛车上那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嗯,只是从外形比的话公子虔的确更像是一位王。 对面的公子虔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熠,那个眼神……感觉比当初的赵王都要下流。 韩熠本来还想跟对方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友好和谐,不过现在他是不想给对方任何眼神了。 韩熠对着公子虔敷衍一礼说道:“王兄安好。” 公子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王弟看上去气色上佳,想来……赵王对王弟应该不错。” 韩熠再傻也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略一思索就知道对方怕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情来抨击他,从而让他失去继承的资格。 韩熠冷笑一声:“比不上王兄与楚王把臂同游,抵足而眠。” 公子虔笑容僵在脸上,而后颇有些怒发冲冠之意:“你胡说什么?” 韩熠一甩袖子:“我是不是胡说,王兄扪心自问吧。” 他说完就钻回了牛车,对方都这样了,他就算不想争王位也不可能再给对方好脸色。 只不过他回到牛车之后就迎上了一双颇有求知欲的眼睛,渠墨低声问道:“公子,您怎么知道公子虔跟楚王……跟楚王……” 渠墨到底面皮薄,没好意思说出来。 韩熠十分坦然说道:“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公子虔前些日子一直在楚国,谁知道他见没见到楚王。” 渠墨听后满头问号:“那您还说……” 韩熠随口说道:“哦,我胡说的,他自己嘴巴不干净就别指望我对他多客气啦。” 渠墨:…… 他有些敬畏地看着韩熠,他也算粗通文墨,只觉得韩熠用的那两个词真是妙极了。 听上去似乎形容公子虔跟楚王感情好,但是细细思来,又觉得暧昧不已,比公子虔单纯说赵王对韩熠好那可真是更引人遐思。 而韩熠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公子虔刚刚一开口就特么一股山西口音加河南口音混杂的味,一听就是在魏国呆久了被影响了。 韩熠都已经想好了,等回到王城就开始散布公子虔为了赢得魏王欢心用尽心思学魏言,有他那一口口音作证,呵呵,等着跟王位说再见吧! 之前他想着不争皇位,让公子虔上位算了。 但是现在公子虔这么恶心他,还让对方上位那就是恶心自己了,不行,绝对不行。 那就要选一个合适的人来,好人就别祸害了,毕竟将来总有一死,但是太坏的又会祸害百姓,哎。 韩熠思来想去想的头都秃了,最后忽然悟了:继承王位的人选又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他自己通过骚操作成功让自己没继承皇位,人家也会自动寻找一个合适的,哪儿是他说了算的? 想通这一点的韩熠十分从容,这份从容让王后对他十分满意。 王后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还是回来晚了。”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接到消息就想回来的,只是赵王……” 王后表情一僵,她犹豫半晌才问道:“你与赵王。” 韩熠说道:“母亲或许不知,赵王已封我为长安君。” 韩王后十分惊讶:“长安君?他……与你封地了?” 韩熠点头:“正是如此,我回来之时,他百般不舍,与我约定自我到王城之日起,在王城停留不得超过十五日,母亲……只怕……” 王后脸色一变,继而她斩钉截铁说道:“待你登上王位,赵王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轻易起兵。” 韩熠低声说道:“可是若不仅仅是他呢?” 王后一惊问道:“这是何意?” 韩熠苦笑说道:“韩国地处中部,毗邻魏楚赵秦,现在除了秦国,其他几家已经商议许久。” 王后面色苍白:“我只以为敌人在眼前,却没料到是内忧外患,那你……” 韩熠说道:“母亲先做两手准备吧,选一个合适的人选,若是我不行……就让他上,总之不能让公子虔得逞。” 王后郑重点头:“我儿放心,此事我明白。” 韩熠拜别王后之后,不由得感慨,虽然说是王后,但韩国的面积还不如后世一个市大,王后估计都比不上是市长夫人,真是太好忽悠了。 看起来韩王后应该会尽量不选韩熠了,毕竟她应该不敢冒险死扛赵王。 就算她同意,韩国的大臣们也未必同意。 就在韩熠算着日子思考什么时候能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韩熠有些纳闷,刚想出去就看到渠墨慌张跑进来说道:“公子,公子你快走,公子虔疯了,已经带兵入宫!如今宫中守卫悉数被斩!” 韩熠:????这位仁兄挺有行动力啊,惹不起,溜了溜了!反正政哥早晚会收拾你! 第15章 韩熠十分有行动力,一得到消息立刻让人收拾东西,赶紧走人。 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那些笨重的辎重他一概都没带,直接带着轻便的细软,甚至连衣服都没带几套,就这么轻装简行的打算离开。 然而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渠墨忽然问道:“公子……王后……怎么办?” 韩熠:…… 他这正思索怎么蒙混出城,结果就来了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他妈还等着他去救。 虽然他并不承认那是他母亲,但好像不去救也不太合适。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救? 他手上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想救也救不了啊。 韩熠果断说道:“走,去丞相府!” 丞相府是王后的娘家,现在如果还有人能够救王后的话,那就只有丞相了。 韩熠这个时候就就有点后悔怎么没给自己也打造一把利刃,现在只能带着一把青铜短剑,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 渠墨听后立刻说道:“我去备车。” 韩熠一摆手:“备什么车啊,走过去!” 这跟年代的牛车实在是太过缓慢,等牛走过去了,大概什么都晚了。 反正韩王城的大小比后世的小县城也大不了哪儿去,走过去比坐车还快呢。 当然他是可以骑马的,但是这个年代……没有马鞍和马镫,这特么骑马是要命啊! 韩熠在心里将马鞍和马镫悄悄提了一个等级,带着四五个赵国武士外加一个渠墨就直奔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也已经灯火辉煌,不,应该说是火光冲天,韩熠远远看到就说道:“看来丞相府也未能幸免于难。” 他说着停下了脚步,渠墨问道:“公子?” 韩熠说道:“恐怕现在丞相也是自顾不暇,看来他们都小看了公子虔,或者说是小看了他的母族。” 渠墨听的一脸茫然,低声问道:“那……那我们还去找丞相吗?”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走!现在谁都救不了了,我们留在这里也只能是送死。我们走!” 韩熠带着人直扑城门,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在城门口血战的准备,或许能逃或许不能,反正他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侍卫忽然开口说道:“公子放心,我等受王上之命,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公子。” 韩熠十分感动说道:“诸位与我患难与共,待回到赵国,我必定向王上为诸位请功!” 现在他最庆幸的就是当初没有脑子一热就拒绝赵王派来保护他的人。 当然,赵王本身的意思肯定不是要保护他,而是确保在约定的时间快到达的时候,这些人能把他带回赵国。 如今看来,这个选择可真是太正确了。 赵国侍卫身着的铠甲自有不同,纵然这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可他们抽出青铜长刀气势汹汹冲着城门去的时候,韩国的守门侍卫也还是不敢拦。 拦住这几个侍卫或许很容易,但万一赵国又兵临城下,谁能担得起这个罪责? 韩熠的手原本紧紧握着青金剑柄,随时准备抽出来砍人。 结果没想到他们十分顺利的就出了城,当然出城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如今夜色已深,城郊有的是树林,他们随便往城郊一扎,公子虔除非派出所有人前来地毯式搜索,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只是躲起来之后,就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等明天呢?他们又要怎么走? 韩熠作为这支队伍地位最高的一个,肯定是要想出一个办法来。 然而韩熠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之前他能十分果断冷静的见势不妙就跑出来已经超常发挥,到现在回过神来,他才有些头痛的发现——他不认识路。 这个路自然是去赵国的路,如今留在韩国,公子虔肯定不会放过他。 那么在没有导航地图也没有指南针的这个时代,他要怎么才能顺利回到赵国啊? 韩熠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忍不住思索,公子虔这么发疯,大概是真被他气炸了吧? 哎,早知道就不逞一时口舌之利了。 真是嘴炮一时爽,跑路悔断肠。 韩熠哆哆嗦嗦裹着毛皮大衣发了一夜的愁,压根就没敢合眼,其实不仅仅是他,跟着跑路出来的没有一个敢合眼的。 第二天光线稍微好一点,韩熠就决定出发,他身旁的侍卫统领问道:“敢问长安君我们往哪边走?” 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顺便给手下打了个手势,当所有人都收拾好了东西,面朝西准备等韩熠一声令下就出发的时候,他们看到韩熠指着东边就说道:“这边走!” 太好了,太阳出来了,他可以凭借太阳辨认方向,就算别的地方辨认不出来,东西方还是没问题的。 从地理上来讲赵国王城在韩国王城的东南方向,没毛病! 所有侍卫:??????? 侍卫统领看了看韩熠所指的方向,顿了顿,才面有难色说道:“属下明白长安君思母心切,但……如今情势危急,还请长安君保重,万万不能再回王城了啊。” 韩熠听了之后眨了眨眼,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侍卫统领这是隐晦的告诉他那边的方向是韩国王城。 而他们昨天晚上才从那里面跑出来。 韩熠讪讪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地样子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就请统领带路吧。” 侍卫统领从善如流:“长安君且随我来。” 众侍卫这才松了口气,韩熠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心说你们都知道方向不早跟我说! 不过,有事先请示领导,这大概是种花家上下五千年以来的传统。 而这位侍卫统领倒也是个人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韩熠想了个台阶,不错不错。 因为昨天晚上是他领头慌不择路的随便选了一个城门,导致今天他们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绕开王城。 而这无形之中也增加了不少危险程度,于是他们压根不敢出林子。 韩熠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还是这年头绿化好,这要放到后世,想抓他们可太容易了。 走了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吃什么。 实在没水喝到还能在林子里找到一些水洼,如果不嫌弃脏的话就没问题。 可是没有吃的,他们这一行人想要到赵国那是想都不要想。 韩熠之前还指望着能够路过某个庄子补充一点食物,然而这一路跋山涉水过来,他觉得他对这个年代的人口稠密程度有点高估了。 这还在王城周边呢,走个十里八里都没有什么村庄,以后也说不好啊。 韩熠见大家又累又饿当机立断说道:“去找河,我们沿着河走!” 这个时代还没有摆脱逐水而居的影子,只要沿着河,总是能看到人烟的。 侍卫统领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身后的手下说道:“还请长安君在此歇息,我立刻派人去猎些野味。”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们还能抓点野兔什么的,不由得欣喜说道:“如此甚好,不过还请大家注意小心,我们出来匆忙,没带什么伤药,可千万不能受伤。” 侍卫统领微微一愣,这才感动说道:“是。” 于是他的手下就四散去找野味了,韩熠想了想他就这么坐在这里休息也不太好,便喊着渠墨一起去找一些干柴。 昨天晚上就因为怕火光引来追兵而不敢生火,现在白天总应该没问题。 只不过当干柴捡回来之后,韩熠对着一堆木头思索半晌转头问渠墨:“我们带火折子了吗?” 渠墨一脸茫然:“那是啥?” 韩熠摸了摸下巴,这年头还没有火折子啊?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侍卫统领拽着一把枯草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两块石头开始撞击。 韩熠沉默,行吧,这年头还在用火石,又一项新计划提上日程。 等火堆生好之后,那些派出去打野味的人就回来了。 韩熠看了一眼,顿时嘴角一抽,十个人里有五个人手里拎着的是牢底坐穿兽,也亏了这年头没啥保护动物的概念,但是你拎着一只大壁虎是几个意思?这玩意能吃? 还有拎着幼年金猫的,那小家伙在咬你啊,你居然一脸的无动于衷?你不疼吗? 这么可爱也下得去手,这还是人? 韩熠没忍住将金猫接过来撸了两把说道:“这小家伙也没几两肉,就……算了吧。” 金猫被韩熠撸的晕头转向,小爪子挥舞了半天都没挠着他,只能委委屈屈的呜咽了一声。 韩熠顺手把它放在地上拍了拍说道:“走吧。” 金猫对着他呲了呲牙,转身灵活迅速的跑掉了,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这里韩熠最大,他说了算。 众人找了一处山泉水将猎物都处理干净之后,韩熠刚想说他也来帮忙,就听到刚刚跑掉的幼年金猫又叫了一声,他转头一看发现那只金猫又直冲他跑了过来。 韩熠顿时一惊:这还要赖上他了吗?这年头的猫就会碰瓷了? 然后他就看到跟在金猫身后跑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还有点眼熟,只不过对方太过狼狈,韩熠一时之间居然有点记不起来。 就在他思索这个头发披散,鞋子都跑丢了的人是谁的时候,渠墨忽然喊道:“公子虔?!” 第16章 渠墨喊出口之后,韩熠这才恍然,他就说怎么觉得这个人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公子虔啊。 大概因为现在的公子虔太过狼狈,发冠不知道跑到哪里披头散发不说,鞋子也跑丢了一只,他一抬头,韩熠就看到他脸上还带着黑褐色的血迹。 韩熠啧了一声对渠墨说道:“你可以啊,这都能认得出来。” 渠墨一昂头:“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他!” 韩熠:…… 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韩熠按了一下渠墨的脑袋,转头对侍卫统领说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公子虔在看到韩熠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此时不由得冷笑:“韩岩真是好心机,居然这都让他算到了!不过你这点人……不够吧?” 韩熠微笑:“收拾你这点残兵败将,足够了。” 公子虔的冷笑僵在脸上,他看了看己方再看看对面,不得不承认,韩熠说的有道理。 他们这边人虽然多,但是各个身上带伤,而对面韩熠带的人一个个哪怕算不上精神饱满,也比他这边的人状态好很多。 公子虔将头发往后挽了一下,他平静说道:“愿赌服输,这次是我一时失手,不过王后并非我所杀,你若放我一马,日后我必然……” 韩熠没等他说完便问道:“那是谁杀了王后?” 公子虔抿了抿嘴,这才说道:“是楚姬动的手。” 韩熠木了一下,认真回想了半天都不记得原著中出现过这么一个楚姬。 不过从名号上来听应该是楚国的女子,或者说是楚国的公主。 韩熠问道:“那她现在人在何处?” 公子虔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 韩熠挽袖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只是挽袖子,但他身边的侍卫见到他这样就冲着公子虔走过去。 公子虔顿时一急说道:“我的确不知,这你要去问韩岩!” 韩熠挑了挑眉,见公子虔这副模样他倒是不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然而他并没有让手下的侍卫停手。 一柄长刀架在公子虔的脖子上,他顿时一动都不敢动。 而他身边的人……那些人更指望不上,此时都已经被韩熠的侍卫们捆一起了——用他们自己的腰带。 所以这些人的裤子全都在地上,整个场面十分有伤风化。 韩熠慢条斯理走过去,从公子虔手上将那只金猫拎过来又撸了一把说道:“连只幼猫都欺负,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公子虔忍不住说道:“你还是那么心软,连猎物都同情,当初你也同情韩岩,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会不会同情你?”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韩熠将那只金猫放在地上拍了拍它,让它赶紧离开,然后说道:“你果然丧心病狂,这么小的金猫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你居然也不肯放过。” 公子虔气急,干脆闭嘴。 吵又不敢吵,打又打不过,不闭嘴干嘛呢。 韩熠问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虔听后面色古怪问道:“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熠看了他一眼略有些惊诧:“我该知道?” 公子虔没忍住问了一句:“你都不知道你跑什么?” 韩熠理直气壮:“我不知道就不能跑了吗?万一等知道的时候就晚了呢?” 公子虔总觉得这句话逻辑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好服气,不服气也不行啊,韩熠实在是太当机立断。 当全城的人都在寻找他的时候,这位已经跑到城外来了。 韩熠见他不说话,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说道:“快说。” 公子虔顿时怒目而视,然而……还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说道:“昨晚我本来起兵打算杀进王宫,结果没想到带着人刚到了王宫门口,就迎面遇到了韩成,我跟韩成打了一场,我将韩成斩下马之后,他被踩踏致死,我便进了王宫,此时韩成的人已经控制了王宫。” 他说到这里飞速地看了一眼韩熠说道:“宫里做主的人就是他的母亲楚姬。” 韩熠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个人,而后说道:“你继续。” 公子虔继续说道:“我杀了楚姬之后,正打算寻找印玺,结果韩岩从宫外杀了进来,我不敌便从王宫跑了出来,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韩熠:…… 他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只是公子虔谋反,结果没料到居然是一锅大乱炖啊。 不过想想为了皇位兄弟相残这种事情在后来有礼教束缚的情况下都不能避免,现在就更不要说了。 只是他现在需要在大脑里搜索一下韩岩这个人。 他眯着眼睛仔细想了半天才从模糊的记忆中想到这一位,说实话他能记起韩岩纯属因为他是男主的师兄。 他跟男主共同拜在天下第一剑客的门下,不过韩岩出师早,所以早早就回到了韩国。 后来在韩王薨逝韩国内乱的时候,韩岩为了保护韩王安力战数百人而一命呜呼。 是以虽然他在身份上跟男主很密切,却没有多少戏份,因为男主出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结果现在原本应该当上王的韩安莫名其妙死了,韩岩活了下来并且似乎还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韩熠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仔细思索了半天觉得这样一个小插曲应该影响不到他男神称皇称霸的路线。 毕竟无论谁来当韩王,韩国都是这个鸟样,好不到哪里去。 哦,他韩熠除外,他有能够改变一个国家的能力,然而他不想改,他只想抱大腿。 想到这里,韩熠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子虔说道:“唔,有点不好办啊,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 韩熠后面这句话问的是侍卫统领。 公子虔看到侍卫统领一脸冷意便着急说道:“你我之间并无血海深仇!你放我一马,他日我必当厚报!” 韩熠问道:“放你一马?就算我肯放你,你又能去哪里?” 公子虔说道:“魏国!” 韩熠顿时说道:“还说你跟魏王没有一腿!” 公子虔:???? 逻辑在哪儿?现在这种情况韩国待不下去,他肯定要去一个韩岩抓不到他,并且比较熟悉的地方,数来数去自然就是魏国了啊! 韩熠说道:“你报答不了我什么,所以跟我走吧。” 公子虔瞪眼:“你要去哪儿?” 韩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道:“当然是赵国,我好歹是赵国的长安君,比你没名没分的跑去魏国强多了。” 公子虔忍住了没有爆粗口,当然主要是他爆了粗口说不定也骂不过韩熠。 他就纳闷,当初那个被激两句就气的面红耳赤却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的韩熠哪儿去了? 这是谁啊?赵国这都什么风水?好好一个腼腆公子去了一趟赵国怎么这么混不吝了? 韩熠看着公子虔问道:“不想去啊?” 公子虔立刻点头:“我对赵国不熟,更何况你带我上路也是个累赘,不如你我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韩熠十分坚决:“想都不要想,跟我去赵国吧。” 公子虔气急,这次被气到脸红的是他。 韩熠看着他双眼几乎喷火地模样笑嘻嘻说道:“我就喜欢你这幅想要干掉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放心,到了赵国我会好好招待你的,我因功封长安君,赵王一直觉得可惜,嗯,他可惜什么你也知道,我看你长得也不错,不如……” 公子虔咬牙切齿说道:“韩熠,你竟如此丧心病狂!” 韩熠冷笑:“当初你们送我走的时候不就这么丧心病狂吗?” 说完他也不等公子虔再说什么,便说道:“走吧,上路,哦,先让他们把裤子提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在林子里说道:“你要去哪儿?” 韩熠顿时吓了一跳,要不是大白天,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人是鬼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人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盔甲烟尘满面,饶是这样也遮掩不住他那锋锐的眉眼,韩熠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的眼神,仿佛一柄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出鞘状态。 韩熠开口:“你谁啊?” 与此同时公子虔也开口:“韩岩?!” 韩熠:…… 这就尴尬了,韩岩严格来讲是韩熠同父异母的兄长。 当初他走得匆忙,整个王宫里就见过王后外加一个曼祎公主,于是……现在韩岩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 不过韩熠是谁,这种尴尬场面简直是小意思,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原来是王兄,刚刚光线太暗,我都没见到你从哪里出来的。” 大概因为要掩饰尴尬,韩熠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他现在是跑路状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从容。 倒是公子虔一脸的心若死灰:“你竟然亲自追出来,合该我今日亡命于此。” 韩岩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也配我亲自走这一趟?” 公子虔仿佛破罐破摔:“哦?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来找韩熠的吗?” 韩岩转头看向韩熠,忽然单膝跪地说道:“臣来迎王上回城。” 韩熠:你们真是让我当王之心不死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第17章 韩熠连忙将韩岩拉起来说道:“你这又是为何?平乱有功的是你,王位自然该是你来坐才是。” 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皆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推辞王位。 公子虔倒是没怎么愣住,因为他光顾着生气了——韩熠说韩岩是平乱,这个乱自然指的就是他。 说他犯上作乱公子虔也认了,可韩岩明明也起兵造反,结果就因为他承认韩熠是王,所以就成了功臣了? 这世界还有没有公平可言了? 公子虔很想反驳,然而侍卫统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动一动都会收到侍卫统领威胁的眼神,只能将不满憋进肚子。 韩岩看上去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思:“臣如何能做王?还请王上与我回城吧。” 韩熠无奈只好又将应付王后的说辞跟韩岩说了一遍,最后又加一句:“赵王有病,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出兵,韩国如今乱成这样,怕是无力应对赵国的入侵,还是不要给他借口的好。” 侍卫统领:…… 您这是不把我当外人啊,还是干脆不把我当人? 当着我的面说我主君有病,我到底要不要反驳啊。 就在侍卫统领认真思索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一寒,一扭头就看到韩岩正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 侍卫统领虽然以前没有见过韩岩,也没怎么听书过这个人,但此时此刻他凭借直觉就能猜出韩岩的身手大概在自己之上。 他果断把将脱口而出的警告咽了回去,反正他不说其他人也不说,谁也不知道长安君在背后这么编排赵王。 韩熠也发现了韩岩看向赵国侍卫们的眼神不太对,连忙拦住他说道:“冷静,他们若是死在韩国,赵王都不用找借口了!” 韩岩抿了抿嘴,最后只好说道:“那也请王上先与我回城。” 韩熠想了想的确是需要回城一趟,他的所有东西都在城中,能从从容容舒舒服服的回赵国,谁要给自己找罪受啊。 于是他同意了。 公子虔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推让王位都快憋死了,特别想说一句让我来! 只不过现在韩熠要跟着韩岩回王城,而他的下场显然好不了,危机之中公子虔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直接挣脱了侍卫统领的控制,转头跳入了河中就再没有露头。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走到河边仔细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公子虔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沉底了。 韩岩转头吩咐了一句:“派人沿着河岸细细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手下一低头干脆利落应道:“是。” 韩熠颇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韩岩,他也想要这么听话有能力的手下啊,可惜原主没给他留下任何有用的人或物,他自己也没来得及培养忠心的手下。 韩岩吩咐完之后便说道:“林外有一架牛车,我背王上出林吧。” 韩熠:???? 我又不是没有脚! 他果断拒绝了韩岩的邀请,结果看韩岩的表情似乎还有点遗憾? 让韩熠没想到的是韩岩说林外有一架牛车,真的是实话,因为除了牛车和车夫啥都没有了! 于是就变成了韩熠坐牛车,其他人都跟在外面走。 虽然路途不长,而且牛车走的也不快,但韩熠还是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他想了想对着韩岩招了招手说道:“车架宽大,你与我同乘。” 既然尴尬,那就找个人陪他一起尴尬好了。 为了不尴尬选择走路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韩岩在受到韩熠的邀请之后,瞬间眼睛一亮,嘴上却说道:“如此……怕有失礼数。” 韩熠心里嗤笑,这年头有个屁的礼数啊,要真有礼数,昨天晚上那种混乱场面都不会发生! 李二凤搞玄武门之变也没有把整个长安城拉下水啊,昨天晚上王城里面真是火光冲天。 韩岩上车之后直接往角落里一窝,他个子高,身材也很壮实,这么往那里一坐居然还有点束手束脚可怜兮兮的样子。 韩熠一脸懵逼,他啥都没干也啥都没说啊,大哥你这么小心翼翼干什么? 韩熠看他似乎不打算让自己坐舒服一点,不由得问道:“这么大的地方,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怀疑韩岩直接将王的座驾给单独带了出来,毕竟这牛车比他坐的要大多了,他好歹是公子,比他的座驾还豪华的只有王了吧。 韩岩似乎上了牛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听到韩熠这么问,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身上脏。” 韩熠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鞋底的泥和脏的不行的袖子,无语半晌才说道:“我身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你快点坐好。” 韩岩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坐在韩熠身边。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登位?” 韩岩问道:“王上……” 韩熠摆手:“我说了,这个王位我不能坐。” 韩岩一脸失意:“我原本是想你……” 韩熠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非要我来?公子虔是你打出来的,王城也是你稳定下来的,我当王,你又做什么?” 韩岩眼睛一亮说道:“我做你的大将军!我去为你开疆拓土!” 韩熠觉得他这个状态有点熟悉,思索了一下,靠,这个状态不跟他面对颜徵时候差不多吗? 合着他还有迷弟?可是……不对啊,韩岩比他大,为什么会变成他的迷弟? 韩熠总觉得这大概是原主留下来的“遗产”,他也不好问韩岩,只好将这个疑问放在肚子里。 回到王城之后,韩熠总觉得整个王城看上去有点不一样,街道都显得萧条了一些。 虽然韩熠说自己不做王,但他还是被带回了王宫。 韩岩的理由让他无法拒绝:“去见王后最后一面吧。” 这大概是韩熠第二次见到这位王后,王后躺在棺椁之内,脸上的妆容比上次见到淡了许多,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位美人。 当然她不好看也生不出韩熠这样让初次见的人都惊为天人的长相。 韩熠对她了解有限,但是当初看她那个态度,能够那么果断就将亲生儿子送出去,恐怕跟原主的感情也一般。 见完王后,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楚姬呢?” 楚姬不是韩岩的生母吗?而且听公子虔的意思,楚姬也没活下来,那么楚姬的葬礼也应该要办了吧? 对此韩岩似乎挺不上心,听后便说道:“都交给下面去弄了。” 韩熠:…… 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回头找个时间去探探渠墨的口风。 直接问渠墨肯定是不行的,他想了想便佯装感慨说了句:“没想到公子岩与楚姬关系也不睦。” 一旁的渠墨哼了一声说道:“楚姬压根就不待见他,若不是当初公子对公子岩诸多照顾,说不定他都活不到现在啊。” 韩熠:????? 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儿子吧?而且楚姬好像就这么一个儿子,这都能让儿子自生自灭? 韩熠觉得自己并不能理解楚姬的想法,不过理解不理解都无所谓了,韩岩的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才是真的。 楚姬的葬礼没有什么人关注,大家更关注的是王位。 没有人想到韩熠会不想当王,是以当王后头七过后,就有中尉站出来说道:“还请公子熠早正大位以安民心!” 韩熠没想到朝中居然还有人支持他,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却也知道在韩国,中尉这个职位仅次于将军,可以说是兵权在握,他支持了哪位公子,那么那位公子就多了许多胜率。 韩熠扫了一眼他的兄弟们,他在韩国排行十七,韩王一共二十三个儿子,算上夭折的,如今还剩下十三个左右,他上面还有七个哥哥。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等这七个人跳出来,毕竟他又不想当王。 结果等了半天,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眼神里还透露出催促的意思? 韩熠觉得这不对,这真不对,他忍不住问道:“没人反对?” 韩熠说完,现存年纪最大的公子,他的三哥站出来说道:“还请公子熠早正大位。” 他这一开口,身后的一溜兄弟也跟着开口。 韩熠:?????? 等会,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吗?十三个人呢,各个都有继承权啊! 就在他满眼问号的时候,终于是有人缓缓站出来说:“我认为,公子熠做王,不妥。” 韩熠瞬间十分欣慰,他抬头看去,结果发现站出来的人是丞相。 韩熠:…… 今日份的迷惑这也太多了,有继承权的兄弟们一个都不吭声,他的亲外公丞相大人出来反对,这都什么鬼? 丞相反对,自然也有人反对丞相。 为首的便是刚刚那位中尉,中尉冷笑说道:“丞相有何可反对?诸公子中又有谁能记得上公子熠丰神如玉雅人深致?” 韩熠:不是?等会?你这个理由有点清新脱俗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韩国内政这么乱了,合着你们选王都是看脸啊? 第18章 丞相跟中尉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不过中尉毕竟是个当兵的,还比丞相小许多,口舌肯定是比不过丞相的,眼看着要忍不住拔剑,韩熠担心灵堂上再来个血溅三尺,连忙说道:“事关重大,大家都冷静一下再商议吧,来人,丞相年迈,先请丞相回府吧。” 老丞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临走之前还扔下了一句不同意。 韩熠倒是没什么反应,其他人全炸锅了。 韩熠正思索着怎么安抚众人的时候,他二哥登高一呼说道:“走,我们去与丞相理论!” 韩熠:…… 所以你们就是将战场从灵堂转移到丞相府了?也不知道老丞相扛不扛得住哦。 众人纷纷跟韩熠表示放心我一定挺你之后,呼啦啦就都走了,据说这些人能进丞相府的就去跟丞相吵架了,不能进丞相府的就直接在外静坐抗议,还引得城中许多百姓过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百姓在听了缘由之后,居然也开始静坐抗议。 韩熠无语凝噎转头对渠墨说道:“真是辛苦老丞相了。” 渠墨……渠墨觉得他家公子也很迷,你这句话让那些为了你出力的人听了怕是要哭晕过去哦。 韩岩在旁边说了一句:“他不过是想让家里再出一位王后罢了。” 韩熠转头疑惑地看着他,韩岩轻咳一声说道:“毕竟阿弟与丞相府中的贵女们关系不睦。” 渠墨在一旁撇嘴说道:“那几位小娘子从小就跟公子比美,还比不过,明明是她们自己的问题,丞相真是老糊涂了。” 行了,前因后果都清楚了,韩熠忍不住思索:我拿的剧本是不是不太对? 这种被所有女孩子嫉妒排挤,而男孩子众星拱月围绕在身边的剧本不应该是女主的吗? 就在老丞相十分硬气的扛着不同意的时候收到了一个消息,就再也扛不住了——赵国与魏国交战,赵国完胜。 胜就算了,完胜就很恐怖了,而且传言是因为赵国用上了长安君所制之兵器。 韩熠没什么突出事迹的时候,丞相能硬抗,如今不太好扛了。 韩熠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好,他再三拒绝王位,然而似乎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的意见,大概在这些人眼里,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王位? 就在韩熠思索要不要跑路的时候,传来了魏武卒大军压境的消息。 韩熠知道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咋回事啊?你打不过赵国就来欺负韩国?好歹也算是个大国,你这么搞丢不丢人啊? 魏武卒大军压境的消息让整个韩国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现在他们连个正经的王都没有。 正因如此,韩熠接受的压力就更大,要不是有韩岩守着他,不许任何人不经他同意就靠近,恐怕他现在已经被登位了。 就在所有人都高呼让韩熠登位的时候,魏王的国书姗姗来迟。 魏王的国书是指名送给韩熠的,国书是用帛写的,还是用金黄色的帛,看上去十分华丽,里面的内容倒是十分直白:请公子熠往魏国走一趟。 韩熠:…… 他估摸着魏王应该是正常人,大概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要他过去,很可能是看中了赵国使用的武器,这年头各个国家对保密大概没有什么概念,魏国想要知道是何人所制可太容易了。 韩熠本来想给魏王回一封国书,告诉他配方已经献给赵王,没有赵王允许他不敢擅自告知。 不过在韩熠打算喊人来写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干嘛不趁这个机会回赵国啊? 想到这里韩熠麻溜的把丞相等人喊过来,严肃说道:“如今事关我韩国生死存亡,我决定放弃王位,立刻启程去赵国。” 韩岩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太意外。 中尉倒是一惊,之前努力纠正的雅言顿时前功尽弃,张嘴就是一股河南味:“咋个咧?” 韩熠顿时脑子无比清醒,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中尉继续说下去,否则这个口音实在是太洗脑。 他连忙说道:“魏武卒压境是为我而来,若是我就此去了魏国,那韩国日后大概就成了七国笑话,赵王说不准也会将矛头对准韩国,届时韩国进退两难,不若我直接去赵国,你们回信,魏王敢让魏武卒再去一次赵国边境吗?” 中尉和老丞相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韩熠说道:“好了,我意已决,接下来就商讨一下新王的人选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韩岩,众人瞬间就知道韩熠最属意的人选是谁了。 实际上韩熠其实本身是没什么倾向性的,对他不错的人当了王,他大概也能努力保一下对方的性命。 而韩岩是他唯一一个知道动机的人,其他人……虽然不想这么自恋,但韩熠真的觉得这些人就是看上了他的脸。 算了,还是韩岩吧。 丞相看了一眼韩岩,想了想觉得也行,韩熠跟韩岩关系好,虽然丞相反对韩熠当王,可韩熠终究是他外孙,韩岩看在韩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的家族怎么样。 而且韩熠爱能娶他家的小娘子为妻,韩岩应该也不会拒绝。 一旁的中尉一开始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他想了想,如果是韩岩的话倒也可以,毕竟韩岩武力值高啊。 于是韩熠的提议被一致通过,韩岩却不高兴,他一万个不想让韩熠回赵国。 只可惜韩熠归心似箭,有了这个理由,他甚至连韩岩的登位大典都没参加,麻溜的收拾包裹走人了。 他肯回赵国,侍卫统领可算是松了口气,这段日子他是真的害怕韩熠决定不回去,然后他们几个就要把命搭在这里了。 韩熠回到赵国之后,最先见的就是颜徵。 只可惜秦府不是颜徵当家,所以他只能派人去将颜徵请来。 颜徵过来的时候,见到韩熠的第一句话就是:“公子熠怎么变得如此消瘦?” 韩熠愣了一下,摸了摸脸说道:“有吗?哎,那大概是愁的吧,天天发愁怎么回来。” 颜徵有些不解:“为何要过来?我听闻,你是能当王的。” 他才不信韩熠真的是因为魏国的压力而放弃王位,就算真的有压力,在王位唾手可得的情况下,自然也扛得住这个压力。 韩熠能够弄给出让魏武卒都无解的兵器,武装韩国又有何难? 韩熠听后想都没想便说道:“你还在这里啊,我不回来又去哪儿?” 颜徵一愣,认真看着韩熠半晌,发现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熠倒是没放心上,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是以说完之后,他就开始让人将他送给颜徵的礼物都带了出来。 东西很多,大多都是韩国的一些特产,这年头十里就不同俗了,间隔这么远,很多东西都是颜徵闻所未闻的。 韩熠甚至将这一路上的见闻都打算跟他说一遍,说着说着他就思索:“唔,回头我将沿途地理画下来,给你做个参考吧。” 颜徵原本就听的津津有味,听后更是惊讶:“你还会制图?” 韩熠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吧,我不一定记得多少,可能就记住我走过的路了,因为来往匆忙又没有去别的地方,若是有机会,将来我就走遍天下,给你绘制一张最全的地图!” 颜徵心中一动,他总觉得韩熠对他的态度不同,以前他还搞不懂这种不同,如今却有些明白了——韩熠对他似乎抱有很大的期望。 只不过这种期望更像是笃定他能做成那些事情一样,而不像是姜不韦一般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场豪赌。 韩熠正想继续说,那边赵王就派人来请他。 韩熠有些怏怏:“你等我回来,唔,我回来的时候可能有点晚了,那就等明天吧,顺便请你吃点新鲜的食物。” 颜徵说道:“无妨,这些时日之前的功夫公子熠怕是都落下了吧?” 韩熠顿时头皮一紧,那感觉就仿佛疯玩了一整个寒暑假,然后一开学老师收作业他一个字没有,太可怕了! 颜徵看到他瞪圆了眼睛,又怂又可爱,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但是为了维持教习的尊严,他低头挡住了自己的笑容,开口说道:“那明天就只能从头再来了。” 韩熠:……我现在抱着男神大腿嘤嘤嘤会被打出去吗? 跟颜徵一起练功那真是痛并快乐着,要说不想吧,也不是,要说想吧……也是真的辛苦。 因为这件事情,赵王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看起来颇有些萎靡不振,打量一番之后便脱口而出:“长安君怎的消瘦许多?” 韩熠:????? 你们都是火眼金睛啊?我自己穿衣服都没感觉出瘦多少,你们这一个个见面就是我消瘦许多,要不要这么夸张?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赵王,赵王捻了捻手指说道:“魏王派信阳君魏禁出使,怕是要劳烦长安君前去迎接。” 刚打完仗就出使?韩熠顿时变得十分警惕问道:“魏国何以态度大变?” 赵王说道:“秦攻魏地负鱼,魏国有意将负鱼献于我,是以派信阳君前来。” 韩熠听后便说道:“好。” 他得过去忽悠一下信阳君,要不然秦国与赵国再次交战,依旧留在赵国的颜徵怕是要吃亏! 第19章 韩熠回去之后就仔细回想了一下信阳君魏禁的生平,这一位倒是这本书里难得有善终的人物。 只不过他的行为算是褒贬参半,毕竟身为魏国公子,他自己广纳门客,而那些门客却从来没有推荐给魏王过,似乎只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 后来又他为了救赵国,又偷窃了本国的兵符发兵抗秦救赵,导致不敢再回魏国,直接在赵国停留了二十年,直到最后临死前才回到了魏国。 他这种行为,在韩熠看来大概跟卖国也没什么区别,就算你姐姐嫁给了赵国的公子也不能这么干啊。 当时的韩熠十分不理解,不过当他身处这个环境之后才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国家的意识。 他们会在某一个国家为臣就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君主看重他,如果这个人觉得自己的抱负不能在这个国家施展,转头就会跑去别的国家。 今天是楚国的客卿,明天变成魏国殿上臣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过信阳君这个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挺神奇的人,韩熠对他还是很好奇的。 只是赵王也不过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首先魏禁还没从魏国王城出发,其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王会让他去接魏禁,但也规定死了不能出赵国,并且沿途有大军护送。 韩熠想了想出了王宫就直奔秦府,虽然懒得搭理颜子荐,但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告知颜子荐一声,颜徵……现在还没办法当家做主啊。 颜子荐对于韩熠的到来简直是受宠若惊,他这个表现韩熠倒是不怎么奇怪,但是姜不韦也跟在颜子荐身边一脸惊喜,这就让韩熠满头问号了。 颜子荐行礼说道:“长安君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 韩熠认真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眼神还挺真诚的,思索半天都不知道颜子荐是不是在嘲讽。 他干脆也不想这些,便直接问道:“公子子荐即将大难临头,还有闲心听歌看舞?” 自从有了姜不韦的资助,颜子荐的生活真是上了好几个台阶,之前他什么时候听说过秦府有歌舞? 颜子荐听了韩熠的话微微一愣,他倒是不觉得韩熠会骗他,只是韩熠忽然这么说,他也是一头雾水。 他一边伸手请韩熠坐下一边说道:“发生何事?” 他问完就对身边的侍从用了个眼色,侍从匆匆出去,过不一会颜徵就过来了。 韩熠本来已经组织好语言,刚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看到颜徵,就忽然什么都忘了。 颜徵刚刚大概是在练功,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显得越发神采英拔。 韩熠下意识地问道:“去练功了?” 颜徵点点头说道:“今天方便吗?” 韩熠下意识的揉了揉腿,还没说话,一旁的颜子荐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虽然他知道自己在韩熠心里不如儿子有地位,但是……好歹这边两个大活人呢,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 这大概是韩熠第一次对颜子荐昭示自己的存在感而不反感,他转头看向颜子荐说道:“秦国日前与为魏国交战于负鱼,魏国不敌,有意将负鱼献于赵国。” 颜子荐该有的素养还是有的,听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不由得一惊:“前些时日魏国与赵国还在交战,如今怎么又……” 颜徵在一旁低低说了句:“祸水东引。” 韩熠含笑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魏国与赵国实力相近,比起来秦国更让他们害怕,之前交战又如何?说不定之后魏赵两国还会结盟。” 颜子荐眉头深锁:“这又当如何?” 韩熠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真出了事情你扛着就行了,大不了我把男神往家里一藏,有本事赵王就抄我的家啊。 不过想了想,他又觉得还是不太保险,狡兔三窟值得学习。 想到这里,韩熠便起身说道:“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过几日魏国信阳君便会来赵国献城,赵王有意接纳,届时秦赵两国必有一战,公子子荐还请做好准备吧。” 颜子荐对着韩熠郑重一礼:“多谢长安君提醒。” 韩熠回礼之后说道:“我要回去准备前去迎接信阳君,就此告辞。” 颜子荐当然是要送他的,颜徵自然也跟在父亲身后。 韩熠临走之前转头看向颜徵说了句:“下午我有时间,你若有空便去我那一趟吧。” 颜徵看了看父亲无奈的脸色,忍笑答道:“好。” 颜子荐这次是真的没脾气了,毕竟韩熠刚刚告诉了他们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虽然等秦赵开战之后他们肯定也会知道,但那时恐怕也晚了,早知道一天他们就能早想办法应对。 再怎么自恋他也知道,若非看在颜徵面子上,韩熠真未必会过来提醒。 是以等韩熠走之后,颜子荐说道:“长安君助我们良多,你几次前去都空手,哪怕长安君不介意,月不能让人说我们失了礼数,你且去库房选一样合适的礼物算作答谢带过去吧。” 颜徵应道:“是。” 颜子荐说完又觉得有点心塞,颜徵之前不仅没有带过礼物,还经常往家里带东西,虽然都是一些吃的,算不上贵重。 可姜不韦却说这些菜肴连他都闻所未闻,想来是韩熠独家秘方,而韩熠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却独独会邀请颜徵过去品尝。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颜子荐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姜不韦便问道:“君计将安出?” 颜子荐这才回过神来,皱眉说道:“若真要交战,秦国若败,我最多也就是尴尬一些,若秦国胜,只怕我性命不保。” 姜不韦也是这么看,他便是说道:“是以,我们需要早做准备,若事有不谐,尽早离开赵国。” 颜子荐听后却有些退缩:“只怕赵王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姜不韦意味深长说道:“是以总是要用些非常手段。” 颜子荐低头沉思,一旁的颜徵看到父亲似乎很胆怯地样子便低声说道:“父亲,成败在此一举,若赵王真心存杀意,也只能铤而走险。” 若是让颜徵说,现在就可以准备连夜离开赵国,秦王是不会因为顾忌还有个儿子和孙子在赵国为质就停手的。 实际上这些年来,秦国跟赵国的摩擦冲突并不少,秦王又何时顾忌过他们? 颜子荐略微犹豫一番之后说道:“待我想想。” 颜徵跟姜不韦对视一眼,姜不韦对他点点头,颜徵便行礼退下,去给韩熠选礼物了。 颜徵到了库房之后环视一周顿时有些无奈,虽然有姜不韦撑着,但姜不韦提供的金钱大多都被颜子荐拿去招揽门客,或者贿赂一些官员所用。 他们家的库房华贵之物还不如韩熠的书房多。 最贵重的大概就是一柄匕首,那柄匕首据说也是铁所制,只是看上去灰扑扑的,与韩熠所打造的所有武器都不一样。 如果只看匕首本身,这样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只是那柄匕首虽然本身很锋利,但它的价值在于手柄和外鞘。 以黄金宝石打造而成,看上去观赏价值多于使用价值。 颜徵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将这柄匕首取出,准备送给韩熠。 颜子荐对于颜徵的选择有些心疼,但韩熠提供的讯息严格说起来可不是这一柄匕首能换来的,于是他忍着心疼让颜徵拿走。 颜徵自己倒是无所谓,这些与他而言不过身外之物,他只是觉得自家只有这柄匕首配得上韩熠而。 韩熠这个人虽然自己不在意,但在颜徵看来,他天生就该娇生惯养,吃穿用度全是最上等才配得上他。 只可惜,他手上这柄匕首距离最好差得很远。 然而韩熠却很喜欢,或者说颜徵送他的任何东西他都喜欢。 他十分欣喜的接过这柄匕首,把玩半晌之后直接往袖子里一揣说道:“正好我还缺防身利刃,多谢王孙徵。” 颜徵心说你要真缺自己随便打一柄就是,不过他想想,还是觉得韩熠这样的美人跟窑炉不太适合,这样倒也好。 于是他便说道:“那我们去练功吧。” 韩熠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现在……真的是恨不得穿回去让自己别乱说话。 他倒不是对练功这件事情有多么抵触,主要是他这具身体体质实在不怎么样,练功进度缓慢如龟,他十分担心颜徵回头耐心尽失,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怎么办? 那样他还怎么愉快的抱大腿? 不过今天颜徵似乎换了一种方式,这之前他只是沉默的陪着韩熠,要么站在一旁要么一起蹲马步。 今天他却开始主动跟韩熠聊天,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韩熠却兴奋的在偷偷在心里将好感度往前拉了一格。 而颜徵见韩熠言笑晏晏似乎并没有太痛苦的样子,便觉得姜不韦这个办法倒也不错,现在韩熠看上去没有上次那么难过。 之前他看到韩熠一脸疲惫却还咬牙死撑的样子也是有些心疼,但练功又哪有不辛苦的? 他倒也没想让韩熠变成一代高手,不过是想让他身体健壮一些而已。 只不过他天生沉默寡言,说多了便觉得不自在,想想干脆去庭院之中舞剑,用的便是韩熠送他的那把青金剑。 韩熠顿时化身脑残迷弟状态,几乎都忘了自己还在蹲马步,待颜徵一套剑法舞毕。 韩熠迅速鼓掌说道:“王孙徵剑法飘逸,如雷霆震怒,如江海清光,实乃剑胆琴心。” 第20章 颜徵收剑的手一顿,他现在对于韩熠的赞美已经有点习惯了,不像是第一次听到那般不自在。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熠的眼神表情看起来都太过真诚。 他拎着剑走过去勾了勾唇角问道:“超了一刻钟,不累?” 韩熠眨了眨眼,这才发觉两条腿又酸又麻,还有点发胀,顿时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 然而颜徵还站在他面前,在男神面前韩熠还是要脸的,于是咬着牙颤颤巍巍的站直。 颜徵伸手扶住韩熠说道:“走吧,先回去休息。” 韩熠立刻说道:“前些日子我琢磨出一道新菜,你来之前已经让厨房做好了,正好来尝尝。” 颜徵对于韩熠有新菜色已经不太奇怪,便问道:“这次是什么?” 韩熠说道:“椒盐八宝鸡,本来想要做鱼的,可惜我让渠墨找遍整个王城都没有几家卖鱼的,就算有也是人家食肆自己要吃。” 鱼? 颜徵认真想了想,他对鱼的印象也不太深刻,或者说中原地区人民餐桌上鱼出现的次数比鸡肉鸭肉什么的少多了,猪肉都是后来品种改良和饲养方式的改变才上桌的。 不过,他看韩熠十分遗憾的样子,便在心中暗暗记下。 所谓椒盐八宝鸡,实际上有点名不副实。 这道菜从名字看就是需要椒盐和八宝,椒盐到是有,韩熠很庆幸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花椒。 但是八宝……在原菜谱之中需要糯米、豌豆、莲子、芡实等等,别的不说,糯米跟豌豆,现在就没有。 八宝一下子缺了两味也不是回事儿啊,韩熠无奈之下只好开始寻找替代品。 不过这年头的粮食蔬菜品类太少,想要找出混合到一起味道能相辅相成的就更少。 足足试了十多次,他才勉强凑齐了八宝,结果就是他现在看到鸡就想吐。 毕竟除了他之外也没人吃过这道菜,厨师研究出一种搭配,他就要尝试一下,哪怕每次只吃一口,连着吃十几次,给谁都要吐。 颜徵见韩熠的食案之上没有这道菜,第一反应就是这道菜里必然有十分珍贵的食材,就连韩熠都买不起或者买不到多少的那种,否则为何韩熠自己不吃? 颜徵垂眸看着自己案几上的一整只鸡半晌未动。 韩熠见状便问道:“怎么?不喜欢吃炸鸡了吗?” 除了第一次的炸鸡,之后他每次研究菜色用的都不是不同的肉类。 只是这么多次下来,他的食谱差不多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是以他又开始琢磨鸡肉食谱。 难不成颜徵不爱吃炸鸡?或者说不爱吃没有酥皮的炸鸡? 就在韩熠思索要不要将所有没有酥皮的炸鸡食谱都扔到垃圾桶的时候,颜徵开口说道:“自然不是,不过因为此菜肴卖相上佳,不忍破坏罢了。” 颜徵思索半晌就决定不直接问出这件事,记在心里就是。 他怕韩熠尴尬,而韩熠从一开始就不图回报待他至诚,他舍不得让韩熠尴尬。 颜徵慢慢抬起食箸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油炸食品对人的吸引力还是十分强大的,后世已经发展出了煎炒烹炸许多烹调手段,都还有大部分人无法抵御油炸食品的魅力,更不要提这个饮食普遍清淡的年代。 颜徵在吃了一块鸡胸肉之后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东西,不由得拨弄了一下,瞬间一股十分诱人的味道飘散出来。 颜徵嗅了嗅,隐隐能闻出这里面有黄米的香气、有莲子的清香、好像还有一些菌类的味道,这些香味混合着鸡肉的香味,引的人食指大动。 他忍不住拿起汤匙稍稍舀了一点放入口中,等入嘴之后,他才发现闻到的那些味道及不上品尝出来的万分之一。 或许这些食材并不是很多,但是混合在一起那个口感简直让人回味无穷。 如果说炸鸡是凭着自己单纯的强悍香味让人食欲大开,那么这一道菜,或者说鸡肚子里的馅料则是靠着自己本身的咸香鲜甜各种不同的口味让人不得不细嚼慢咽,来慢慢品尝。 颜徵想起韩熠说这道菜的名字叫椒盐八宝鸡。 刚刚吃鸡肉的时候,他已经蘸着椒盐吃过,而现在他吃的大概就是八宝。 韩熠见颜徵表情放松,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一只开心的大猫,就知道他还是喜欢这道菜的。 颜徵喜欢,他也就喜欢,哪怕因为这道鸡他现在只想吃素食。 只不过看着颜徵那样子,他就算是吃煮青菜都觉得青菜味道不错。 颜徵第一口品尝过后,便赞道:“长安君果然心思机巧,谁能想到将这么多食物混合起来居然有如此效果。” 韩熠被称赞的心花怒放,连连说道:“喜欢就多吃点,吃完这个还有一道汤。” 至于颜徵吃不吃得完……韩熠一点都不担心,颜徵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反正总结起来就是颜徵的饭量大概是他的两倍,而韩熠这具身体虽然也处在这个年龄段,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生病弄的,他吃的始终不是很多。 是以一般他跟颜徵一起用餐的时候,大部分都是颜徵埋头苦吃,而他看一眼颜徵吃一口菜,看一眼颜徵吃一口饭。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美色可餐。 这一道菜颜徵吃的一干二净,就连韩熠为了好看而配上去的一些青菜他都吃掉了。 韩熠看得开心,等到汤端上来之后,他便说道:“这是鸡汤,你尝尝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颜徵虽然饭量足,但刚吃完一只鸡外加里面的所有馅料,此时很想吃一些清淡的东西。 不过韩熠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却不料鸡汤入口之后,他完全没有感受到鸡汤的油腻,只有两个感觉。 第一个是鲜,第二个就是清甜。 颜徵没想过鸡汤也能有如此清爽的口感,将刚刚的油腻感全部压了下去。 等喝碗鸡汤之后,韩熠又让人上了一道点心,这次的点心依旧是选择了口感清爽的抹茶蛋皮。 哦,这个抹茶……其实也不太正宗,因为这年头的茶叶似乎跟后世不太一样,苦味浓重而清香不足。 为了这一道抹茶,韩熠就用了好几种方法来制茶,可惜他对制茶真的是一窍不通,最后也只能勉强弄出一个味道相似的来。 可惜只能做菜,但是沏茶就算了,除非加各种调料。 这样的话,他还不如研究一下奶茶。 颜徵这一餐过后,韩熠意思意思的给他一样拿了一小份,嗯,保持在颜子荐如果自己吃,还能吃个过瘾,但是他跟姜不韦两人分着吃的话,就一人只能尝个味道。 颜徵离开之后,韩熠摸了摸下巴,计算了一下如果他去负鱼这一来一回的时间,结果发现按照这年代的交通的话,他至少又要走半个月。 之前去韩国那段时间,他跟颜徵几乎完全没有消息往来,搞得他归心似箭,差点跟韩岩掀桌,这次……不行,他必须把纸给搞出来! 纸的原料是木浆,确切说是树皮所制木浆,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树皮都能做纸,或者说不是所有的树皮都能做出高品质的纸。 然而这纸是韩熠用来跟颜徵写信所用,或者说是他写信给颜徵用的,这就是送给颜徵的东西啊,他自然是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颜徵最好的。 而这个最好就需要找一种树木——构树。 当然在这个时代或许并不叫这个名字,更甚至这种树木可能还没有什么名字。 只不过这种树木分布范围极其广泛,灰色的树皮也算是有特点,韩熠在询问了一圈发现没有人见过之后,就直接打算悬赏寻找了。 第一个找到这种树木的人有赏金,第一个找到成片构树的人也有赏金。 若是一个人是第一个找到,同时还发现了一大片这种树木,那么赏金双倍。 至于赏金的定价,在这个以物易物更加流行的年代,韩熠干脆就用布帛粮食之类的来代替了。 他这个悬赏一出连赵王都惊动了。 赵王原本以为韩熠是真的在准备去迎接信阳君魏禁,怎么现在看来……这位压根就没把事情放心上的样子啊。 赵王借着这个理由又把韩熠喊进宫。 韩熠在得知赵王见他的理由之后,便带着一脸的莫名其妙问他:“赵国有律法规定不能找树?” 赵王苦口婆心:“你是长安君,想要找什么直接吩咐下去便是,哪里用得着悬赏寻找?” 韩熠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赵王这是在教他公器私用。 韩熠无奈,觉得赵王都将这件事情当成理所当然,怪不得他们都打不过秦国。 他解释道:“朝中官员各司其职,未必有时间。” 赵王不置可否:“他们能有什么事情做?” 韩熠:????你认真的? 赵王见他不说话,便没话找话说道:“韩姬近日思乡心切,不若长安君去见见她?” 韩熠这次大概是连演都不想演,直接拒绝说道:“韩姬思的是乡,不是我,我去见她作甚?” 赵王忍不住挑了挑眉,之前他可是听韩姬说她与韩熠关系不错,如今这可不像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赵王在心里默默记下,如果韩熠对韩姬一点都不上心的话,他也不必多见韩姬了。 反正他的后宫,韩姬这样程度的美人从来都不少。 韩熠不知道无形之中又被赵王拉了一波仇恨,而韩姬大概也没想到,仅仅是韩熠表现出对她的不熟,直接就导致了她的失宠。 原本韩姬都做好了宠冠六宫的准备,结果原本还对她无比热络的赵王,居然一连三天见都没见她,别说召请,就连韩姬求见都被堵了回来。 韩姬心下疑惑,等她回来找人打探一翻之后险些气晕:赵王宁可忙着找人帮韩熠找树都不愿意见她! 韩熠并不知道韩姬默默在心里记了他一笔,他正开心于找到了构树,只是因为没有石灰,树皮的处理就多了许多道工序,到最后成品的纸张也是偏软,容易洇墨。 韩熠不得不在其中加了许多别的东西,结果最让他意外的是加了一些破烂渔网之后,纸张的柔韧度反而提升了不少。 第一份成品出来之后,也到了韩熠启程的时间,韩熠将一沓纸裁剪好之后就匆匆去找颜徵说道:“此物乃是我新研制出,日后可用它来与我书信往来。” 颜徵先是注意到了这与帛完全不同的载体,只不过在听说书信往来四字之后,他便问道:“你要走了?” 韩熠点头:“据闻信阳君已经到达负鱼,我此时出发已经晚了些许时日。” 颜徵立刻握住他的手腕说道:“负鱼如今乃是交战之地,长安君千万小心。” 韩熠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心里一紧张,结结巴巴说道:“王……王孙徵莫……莫要担心……” 颜徵看到他瞪圆的双眼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容易让人误会,便松开韩熠的手腕说道:“一时情急,长安君莫要怪罪。” 韩熠怎么可能怪罪?他甚至还有点遗憾,这可是颜徵第一次主动跟他有肢体接触,之前礼节性的那些就不要算了。 韩熠带着对颜徵的不舍离开了王城,踏上了去往负鱼的道路。 大概因为归心似箭,是以韩熠硬生生将本来二十天的路程缩减到了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之中,韩熠基本上就是隔两天写一封信给颜徵送去,一开始是讲讲沿途风景地理,只不过韩熠总觉得文字的表述有的时候太过苍白,是以干脆开始绘制沿途地理。 总要让大腿知道他除了打铁做饭还有别的本事啊,对于争霸天下来说,舆图那可是太重要了,然而这年头会画图并且愿意绘制地图的人终究是少数, 因为这些地图,颜徵的回信也变得频繁,偶尔会跟他讨论一下颜子荐跟姜不韦两个人的打算,目前看来这俩人大概是想要跑路的。 韩熠干脆写信跟颜徵说若是要离开,可以取道韩国,他愿意代为游说韩王。 当然韩熠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如果颜徵他们跑路要去韩国的话,他干脆就先去韩国等他们好了。 反正他留在赵国也不过是因为颜徵在那里。 这封信刚发出去,渠墨便说道:“公子,前方二十里处便是负鱼了,可要提前派人知会信阳君?” 韩熠点点头说道:“可。” 然后他们派出去的人跑到半路就回来了,并且还是带着惊慌失措的信阳君一起回来的。 第21章 韩熠见到魏禁第一面,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传说中豪气磊落,风度翩翩的信阳君。 此时的魏禁看上去十分狼狈,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里面则直接是亵衣,弄的韩熠十分惊诧:在负鱼还有人敢强迫信阳君? 魏禁在看到韩熠第一眼就愣在了那里,张着嘴将原本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韩熠问起,他才感慨说道:“昔闻长安君容貌昳丽,冠绝天下,还以为是夸大之词,却不料君之风采,传闻依旧不及。” 韩熠……韩熠已经习惯了,反正这年头的人好像都挺直白的,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是夸他好看,真是向不习惯都不行。 韩熠报以微笑问道:“信阳君何以行色匆匆?” 魏禁顿时面色一变说道:“快,长安君,我们快些离开这里,昨晚秦军骑兵突袭,如今负鱼已经陷落!” 韩熠:????? 这么紧急的事情你不快点说,先夸别人好看?你有毒吗? 韩熠憋了半天都没好意思指责信阳君,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跑路啊! 信阳君重新回到自己的牛车上,而韩熠也回去让人快点转头往回走。 只不过他们着急,牛不着急啊。 牛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被鞭打急了会往前跑一段距离,可是过不多时若是看到有稍微带着绿意的野草又会忍不住停下。 毕竟此时已经快要入冬,见到绿草的几率实在太小,牛大概也没办法忍受这种诱惑。 韩熠坐在牛车里面,开始认真思考就算没有青草的诱惑,牛跑的过马吗? 结论应该是否定的,否则骑兵就该用牛还用什么马啊。 有了这个结论,当秦国士兵把他们包围住的时候,韩熠的心情就特别平静。 只要秦人不会想当场团灭他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脑子里那么多东西,总能换自己一条活路。 而且如果被抓到秦国的话,反而省了他到时候还要找借口投奔颜徵。 毕竟之前他对颜徵好还能用一见如故来解释,但放弃身份放弃一切跑去秦国投奔他,还是在颜子荐没有得到太子之位的时候,给谁都要怀疑一下。 比起韩熠的镇定,魏禁就显得坐立不安了一些。 韩熠见他眉头紧锁一脸忧虑便微微一笑说道:“信阳君莫要担忧,秦军只是将我们包围,却未曾动手,想必你我不会有性命之忧。” 魏禁叹气说道:“这也说不准,长安君可知此次领兵之将是何人?” 韩熠问道:“是谁?” 魏禁一脸的生无可恋:“蒙翱。” 蒙翱?韩熠仰着脸思索半天,这才想起来这是谁。 蒙翱在这本书中也算是一个开挂级别的人物,这人算上颜徵在秦国历经四朝,打仗不说百战百胜,他的名头也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最主要的是蒙翱这个人……有点不按牌理出牌,他的逻辑好像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就比如说现在韩熠觉得自己有底牌,只要抛出一点东西就足以让这个时代任何一位君主将他奉为座上宾。 但是蒙翱的话,韩熠还真有点吃不准,这个人判断敌人是否危险的标准就是凭直觉。 魏禁见韩熠也一脸严肃,便小声说道:“之前蒙翱带兵与齐国战于阚水,齐国不敌,阚水陷落,阚水县令意图用美人计离间蒙翱与秦王,却不料蒙翱见到美人之后二话不说全都砍了。” 韩熠:???? 魏禁轻咳一声说道:“是以……长安君还需小心。” 韩熠明白了魏禁的意思,这是告诉他别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能逃过一劫,像是蒙翱这种钢铁直男,对于美人基本上是免疫的。 或者说他的眼里除了自己的兵和打仗,就没有别的,没准钱财都比美人对他有吸引力。 对此韩熠表示心情稳定,反正他压根也没打算靠着这张脸怎么怎么样。 不过魏禁倒是让他对蒙翱有了更完善的认知,不过蒙翱如果脑子里只有打仗的话,那么无论是他研究新材料的能力还是绘制地图的能力,都足以让蒙翱重视了吧? 这都不行的话,那就再加点别的什么,反正这时候作为理工科的宅男,优越性就体验出来了。 只是让韩熠纳闷的是秦军既然把他们都围住了,怎么没有动静了? 韩熠坐在牛车上本来想要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而魏禁……大概是不敢出去,现在他们两个都有点坐不住。 韩熠直接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长安君?”魏禁一惊,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然而韩熠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压根没有给他阻拦的机会。 韩熠出去之后,发现外面的秦军手中拿着长矛站的整整齐齐,大有一只苍蝇都不放过的架势。 韩熠环视一周发现触目所及似乎都是普通士兵,连个像样点的主事都没有,不由得有些纳闷,开口问道:“蒙翱将军何在?” 秦军一个个都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回答,韩熠不由得满头黑线,这什么节奏啊?要跟他在这里对峙到地老天荒吗? 他看了看秦军的数量,再看看己方的士兵数量,忽然有点后悔,他要是没让那些士兵先走的话,此时想要冲出去估计也不难。 是的,因为不想死人,或者说不想因为他死太多人,韩熠直接让手下的赵兵先离开,因为当时他有自信不死,也有一小部分是想就此去秦国等颜徵。 结果好像有点玩脱了啊,蒙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韩熠纳闷的时候,忽然他对面的秦军从中间分开,留出了一条路,一个身着黑甲,面带铜面具的男子骑马而来。 他胯下的马都穿着一身铠甲。 韩熠开口问道:“阁下可是蒙翱蒙将军?” 蒙翱停下,躲在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盯着韩熠半晌之后才说道:“久闻长安君一表非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熠:…… 他觉得如果这年头有网络的话,他估计就是网络上常年霸占头条的人。 怎么是个人都听说过他啊?他有这么出名吗? 不过,想到蒙翱不为美色所动的特点,他十分镇定地问道:“蒙将军围而不抓,意欲为何?” 蒙翱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长安君虽为赵国之臣,但怀瑾握瑜,舍生取义,蒙翱虽是粗人,却也懂得欣赏长安君为人,还请长安君与我走一趟,我保证不伤长安君一根汗毛,也请长安君莫要抵抗。” 韩熠被他说的一脸懵逼,啥玩意就怀瑾握瑜舍生取义了?他啥时候舍生取义了? 韩熠一脸茫然的回到了牛车上,魏禁见到他不由得感慨道:“长安君果然胆量过人。” 韩熠苦笑:“蒙翱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魏禁说道:“我倒是能明白一些,蒙翱一向视手下士兵为兄弟,珍惜士兵的人他也都愿意与之交好,长安君为了自己手下而甘愿留下让他们逃跑,必然能引得蒙翱好感,不过此行还是太过冒险,日后长安君慎用。” 韩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才不敢说是因为怕秦军看到赵兵就疯子一样的追过来。 毕竟秦赵世仇,没有这些赵兵,他身上的仇恨值估计也没那么高。 不过也好,蒙翱对他有好感总比没有好感强。 韩熠就这么被带到了负鱼,进城的时候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虽然过程比较曲折,也算是殊途同归,唯一让他发愁的是怎么表达出自己对秦国的好感,愿意投靠秦国才显得不那么猥琐? 作为阶下之囚,韩熠的待遇其实还不错,至少住的地方没漏风,也有柴火供应,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就在他让渠墨烧水,准备洗漱一番赶紧睡觉,养好精神好第二天跟蒙翱继续周旋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 韩熠心中奇怪,这也太客气了吧?还敲门? 等渠墨开门之后,韩熠发现外面站着一个面相英武的青年。 这个青年看上去十分陌生,但韩熠记得他身上的盔甲,便说道:“蒙将军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蒙翱本人长得不算突出,唯有一双眼睛清澈黑亮,他看着韩熠的时候,让韩熠有一种错觉——他们两个不是敌人,而是挚友。 因为那眼神也太诚挚热情了一些。 蒙翱开口说道:“更深露寒,此物赠与长安君保暖。”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个布包,渠墨想要上前,却被韩熠阻止,他亲自走过去接过布包,看了蒙翱一眼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套毛绒衣裳。 他摸了摸那件衣服发现毛略有些偏硬,便问道:“狼皮?” 蒙翱眼含笑意:“长安君好眼力。” 韩熠抱着衣服满心疑惑,但还是说道:“蒙将军好身手。” 说完之后他就觉得有些后悔,这狼皮又未必是蒙翱所猎。 结果没想到蒙翱脸上笑意加深,轻咳一声说道:“长安君过奖,天色已晚,不打扰君休息,告辞。” 蒙翱带着一身寒气来了又走,留下了一套狼皮大衣,而韩熠则抱着这套衣服一脸茫然。 倒是渠墨很习以为常,反正他家公子走到哪里都会被特殊对待。 第二日韩熠起来之后,对门口守卫的侍卫问了一下魏禁所在,结果侍卫抬手一指,韩熠就看到了对面的小茅屋。 韩熠:…… 他昨晚住的夯土屋都觉得有点冷,信阳君……这怕是要被冻傻了吧? 就在他思索能不能申请去见见魏禁的时候,就见到一身戎装的蒙翱稳步走来说道:“公子子荐有请长安君。” 韩熠顿时眼睛一亮:“公子子荐已经到负鱼了?蒙将军快快带路。” 既然颜子荐到了,他也就不用担心找什么借口了,反正颜子荐肯定会想办法把他带走的,就算颜子荐不知道他的价值,姜不韦也不知道吗? 实在不行还有颜徵,他只要跟着颜徵就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见到了颜子荐,见到了姜不韦,却偏偏没见到颜徵。。 第22章 韩熠心里咯噔一声,开口说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又与公子子荐见面了,只是为何不见王孙徵身影?” 韩熠这一开口,颜子荐脸上热络的表情顿时转变成了尴尬,他轻咳一声说道:“阿徵偶感风寒,留在王城养病。” 韩熠沉默了一下说道:“风寒?可请了杏林圣手为他医治?” 颜子荐还没说话,姜不韦便说道:“自然是请了。” 韩熠便又问道:“王孙峤也没来?” 颜子荐顺着说道:“他正在休息,长安君可是要见他?” 韩熠听到颜子荐这句话差点炸了。 他已经猜到颜子荐为了跑出来的时候不被赵王发觉所以将颜徵留在了赵国王都,但是他没想到颜子荐居然这么区别对待。 颜峤是颜子荐的庶子,也是颜子荐最宠爱的儿子。 不过韩熠不太待见这个人,被美色冲昏头而造哥哥的反,不是蠢就是坏,是以从头到尾都没跟这个人有过什么交集。 现在颜子荐选择带走颜峤而留下颜徵,这其中意味简直是耐人寻味。 可惜原著之中关于颜徵登基之前经历了什么一概没写,韩熠也不知道在秦国王位更迭的过程中,颜徵跟颜峤是不是也曾有过一番血雨腥风的争夺。 颜子荐见韩熠面色不善,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说道:“长安君与我也算有缘,不若就同我们一起回秦国。” 韩熠看着他不说话,颜子荐见他似乎不为所动便继续游说说道:“长安君有惊世之能,留在赵国委屈长安郡了,更何况赵王并非良主。” 韩熠心中冷笑,说得好像秦王就很好一样。 他开口说道:“王孙徵孤身一人留在王城,太过危险,我还是将他带出来再送到秦国吧。” 颜子荐面色有些不悦,也不知道是不是蒙翱在这里给了他底气,对于韩熠这样当场打脸的行为,他也没有再忍耐,而是说道:“长安君无需担忧,阿政那边我自有计较,还请长安君先跟我们走吧。” 韩熠啧了一声说道:“公子子荐如今还不是太子,就已经有了太子的威风,不错不错。” 颜子荐听他这个口气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看着韩熠认真说道:“在下真诚邀请长安君,赵国能给长安君的,秦国自然也能给。” 韩熠说道:“我自然不怀疑这一点,只不过,我现在过去秦国,能给我爵位钱财的也是秦王,而非公子子荐,至于公子子荐的承诺,哪怕就是你当上了太子,也未必能够实现吧?” 颜子荐笑道:“长安君如此年轻,难道等不得?” 韩熠说道:“那些我都可以等,现在我只想去将王孙徵救出,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会带着王孙徵一同去秦国,就不会食言,公子子荐难道也等不了这点时间吗?” 颜子荐看了姜不韦一眼,姜不韦对着他缓缓闭了一下眼睛,颜子荐便说道:“我也是为长安君着想,若是赵王知道长安君有意去秦国,想必不会放人,还请长安君谨慎考虑。” 颜子荐说完就带着姜不韦离开,韩熠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奇怪。 颜子荐就算再不喜欢颜徵,那也是他儿子,更何况颜子荐只是偏心,对颜徵算不上厌恶,为什么会拒绝他?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韩熠心下疑惑,然而又没什么人可以商量,想了想就找了魏禁。 虽然他跟颜子荐也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但颜子荐对他的管控倒是不严,至少还能放任他四处溜达。 倒是魏禁有点惨,就被关在那栋小茅屋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身自由。 韩熠见到他的时候,原本的翩翩贵公子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并且眉头深锁。 魏禁看到韩熠不由得眼前一亮:“长安君!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韩熠解释道:“公子子荐已经到了这里,我与他是旧识,倒未必会对我怎样,信阳君还请稍安勿躁,待我与他们谈一谈,争取让他们早日放我们去赵国。” 魏禁有些意外:“公子子荐?在赵国为质那位秦国公子?赵王居然放他来了负鱼?” 韩熠轻咳一声,看着他没说话,魏禁顿时倒也明白了颜子荐大概是自己跑出来的。 魏禁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他已不再赵国,又怎会放我们离去?更不要提去赵国。” 韩熠微笑说道:“信阳君莫要如此气馁,且等我消息便是。” 魏禁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有劳长安君。” 韩熠点点头,环视一周之后说道:“你这也太简陋了些,我去问问能不能给你换个地方。” 魏禁:…… 韩熠是真的让他开眼了,他这辈子就没见到过这么潇洒恣意的阶下囚。 就在韩熠说着的时候,蒙翱带着人走了进来,他原本严肃的表情在看到韩熠之后迅速柔和下来。 蒙翱问道:“长安君与公子子荐谈完了?” 韩熠点头说道:“能否给信阳君换一住处?” 蒙翱听后有些犹豫,韩熠便继续说道:“世人皆知信阳君乃真君子,哪怕是敌人,也该给他应有的尊重不是吗?” 蒙翱沉吟半晌说道:“既然长安君求情,那便换吧。” 蒙翱给魏禁换了地方之后便问道:“信阳君,将舆图交出来吧。” 魏禁微微一笑:“我此次前来便是冒着危险,你觉得我王会将舆图让我随身携带?此时舆图怕是已经到了赵王书案上了。” 韩熠忍不住问道:“是什么舆图?” 蒙翱没说话,魏禁开口说道:“负鱼周围山川地理,最主要的便是负鱼至赵国王城这一路的沿途地理。” 韩熠:……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蒙翱,又看了看魏禁,思索一下便说道:“这份舆图……王孙徵手上应该也有一份。” 魏禁&蒙翱:?????? 面对这两个人疑惑的眼神,韩熠慢慢说道:“从王城出来之后,一路上甚感无聊,便将沿途地理绘制出来,而我一直与王孙徵有通信,便将那些舆图全部送给了他。” 蒙翱问道:“此话当真?” 韩熠转头对渠墨说道:“把我未完成的那一幅舆图拿来。” 渠墨迅速将放着舆图的长条漆盒拿来。 韩熠将漆盒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唯一一张纸说道:“这便是我尚未绘制完成的舆图,这一路上沿途地理我都用此方法绘制,不过如今手上也只有这一张未完成的。” 蒙翱接过那张舆图,他刚刚看到第一眼就被这张舆图所吸引。 这年代的舆图都十分粗糙,基本上就是画个大概。 韩熠这张说是舆图但在蒙翱看来更像是缩小的山水画,还是十分写实的那种。 山川,森林,河流全部都画了出来,并且十分详细,就根据这上面的讯息,蒙翱一瞬间脑子里就出现了许多种设伏布阵的方法。 可惜正如韩熠所说,这张图是不完整的,只有距离负鱼很近的这一部分。 蒙翱抬头看向韩熠问道:“其他图长安君真的不记得了?” 韩熠说道:“我至少画了十三张,又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魏禁便问道:“敢问长安君,此物为何?” 他虽然指着那张舆图问,但问的却是承载画的载体。 蒙翱此时也察觉到手上这份舆图的不同,手感比帛要硬,又比羊皮软,十分奇怪。 韩熠便回答:“此乃纸,是我新制造出来专门写字画画用,此物价格低廉,唯一缺点便是脆弱,不易保存。” 魏禁很想摸一摸纸的手感,但是蒙翱牢牢拿着那张舆图,他又不敢上手抢,只能遗憾作罢。 蒙翱对纸并不是特别关心,他转头看着韩熠问道:“这些舆图真的在王孙徵手上?” 韩熠反问:“这又有什么好撒谎的?” 蒙翱便点头说道:“如此,我还要与公子子荐商议一番才行。” 韩熠说道:“请自便。” 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之前他只不过是想要给颜徵留下一个自己很能干的印象,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救他的命。 蒙翱临走之前问道:“狼皮大衣可够暖?可否在需要一套?” 韩熠说道:“很好,不必,多谢蒙将军关心。” 一旁的魏禁瞪大眼睛,看了看蒙翱的背影又看了看韩熠,半晌才幽幽说道:“传言有误,传言有误啊。” “嗯?信阳君在说什么?”韩熠转头看向魏禁。 魏禁叹口气说道:“昔日齐国用美人计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蒙翱不近美色,而是因为那些美人不够美啊。” 韩熠脸一黑,直接甩袖子走人。 他刚刚就不该帮魏禁脱离苦海,要是他还住在刚刚的茅屋,现在就该为保暖发愁,而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韩熠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就开始等,他在等颜子荐过来。 只不过让他没料到的是,来的不是颜子荐,而是姜不韦。 第23章 姜不韦在韩熠对面坐定之后便说道:“长安君未雨绸缪, 在下佩服。” 韩熠说道:“姜先生过奖,不过赶巧罢了。” 姜不韦问道:“长安君何以如此执着去救王孙徵?若是被赵王发现,只怕长安君也未必讨得好处。” 韩熠反问:“你们又为何执意让我先跟你们走?” 姜不韦干脆说道:“实不相瞒, 公子子荐想要成为太子,还差着一点筹码, 长安君为赵国铸就利刃, 不知可否愿意为秦国也铸就无双利刃?” 韩熠这才了然,他失笑摇头:“你们想要配方直说便是, 为何非要我一起过去?” 姜不韦说道:“这是为长安君好。” 韩熠说道:“配方我可以给你们, 但我还是要坚持回去救王孙徵, 这样公子子荐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姜不韦沉吟半晌问道:“王孙徵之母乃是赵国人。” 韩熠听后嘲讽道:“现在嫌弃他生母是赵国人,有本事当初别娶啊,又贪图人家美色又不想被她身份连累, 什么好事都想占,公子子荐贪心的很啊。” 姜不韦慢条斯理说道:“世人皆贪婪。” 韩熠便说道:“你们不想救也行,到时候我跟你们回去之后, 凭借我的本事,想要引起秦王的重视想必不难, 推另一位公子做太子, 想必也不是很难,姜先生觉得呢?” 姜不韦面色一变, 他本一界商人,此时居然也难得带了些凌厉杀气:“长安君这是自掘坟墓。” 韩熠说道:“所以, 要么让我回赵国, 要么大家鱼死网破,哦,当然你们也可以提前选择干掉我, 只不过,你们想要的筹码,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吧。” 姜不韦没想到韩熠这么难搞,他自告奋勇过来原本以为能够顺利说服韩熠,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块硬骨头。 姜不韦沉吟半晌之后说道:“好。” 韩熠微微一笑:“待我离开之后,我会派人将配方送回来。” 姜不韦问道:“长安君不信我们?” 韩熠反问:“抛妻弃子之人如何可信?” 姜不韦一时语塞,他大概也没见过像韩熠这么头铁的人,明明已经被俘虏,结果还这么硬气。 最后姜不韦也没有为颜子荐辩解什么,只是说道:“长安君为人光明磊落,我自是相信,还请长安君稍待。” 韩熠补充一句:“届时让信阳君与我一同走。” 姜不韦没说话,韩熠权当他同意了。 姜不韦的确说话算话,第二天韩熠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赵国。 魏禁被他带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他之前根本没有抱希望。 他看着韩熠思索再三,韩熠冷冷说道:“想好再说话。” 再拿他的脸做文章,他就把这货踹下去! 魏禁默默闭嘴,委屈巴巴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安君,那个……纸……” “这是我专门为了一个人做的,你就不要想了。” 魏禁忍不住说道:“此物若真如长安君所说方便携带,又易于制作,足以让长安君名扬天下,长安君为何要敝帚自珍?” 韩熠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名扬天下了,毕竟好像谁都认识我。” 魏禁笑道:“蒙翱什么情况在下并不知晓,但我知晓长安君是因为一个人。” 韩熠好奇:“谁?” 魏禁说道:“公子虔。” 韩熠这才恍然,这就怪不得了,只不过,公子虔提起他做什么? 想起上次公子虔毫不犹豫的跳了河,韩熠便问道:“自上次于王城一别,我再未得到公子虔消息,不知信阳君可知晓他的下落?” 魏禁说道:“公子虔如今正在魏王宫中。” 韩熠有些惊讶,这货够命大的啊,跳河里居然没被淹死,而且还逃脱了韩岩的追捕,一个人到了魏国,这也是个牛人啊。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转头看向魏禁问道:“你刚刚说他住在魏王宫?” 魏禁看着韩熠缓缓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韩熠没有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问道:“之前他在魏国也住在魏王宫吗?” 魏禁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韩熠瞬间懂了,大概是因为公子虔走投无路,也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也不知道他在公子虔那里的仇恨值到了多少,是韩岩高还是他更高? 不对啊,既然公子虔都这样了,那么提起他肯定是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感觉他是在夸赞自己呢? 还没等韩熠开口问,魏禁便说道:“公子虔容貌俊秀,深受王兄宠爱,不过他曾言长安君容貌胜他百倍,人品雅致他自愧不如,再加上长安君于铁器一道十分精通,王兄甚是倾慕。” MD!就知道公子虔夸他准没好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或许是韩熠的表情太过难看,魏禁连忙说道:“长安君放心,王上对长安君十分看重,若长安君肯随我会魏国,必得重用!”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此次回赵国,主要是去将王孙徵带出来,至于其他,日后再议。” 魏禁好奇问道:“长安君如此看重颜徵,难道他真有什么特殊之处?” 韩熠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说辞:“我与他一见如故,不在于他有多么特殊。” 结果没想到他这么一说,魏禁就更好奇了。 而韩熠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信阳君魏禁居然有个特殊爱好那就是八卦! 仅仅是从负鱼到王城的一路上,魏禁都快把七国朝堂和王室都八卦一遍了! 不过,也幸好他这么八卦,韩熠对于现在的天下大势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算是弥补了一部分剧情正式开始之前的空白。 只是仔细算算的话,好像也没啥大用,毕竟他只要将颜徵带回秦国,然后就等着躺赢好了。 韩熠跟魏禁两个人一路快牛加鞭,迅速到了赵王城。 赵王原本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他们两个都被秦军所俘,此时听说长安君带着信阳君回到了王城,不由得一惊,连忙见了两个人。 韩熠跟魏禁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串过口供,决定到时候就说他们两个是从蒙翱手下跑出来的,至于公子子荐,那是谁?没见到! 之所以否认也不过是因为韩熠担心赵王会猜到他带着颜徵跑路,虽然按照逻辑来说,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发生。 颜徵说是秦国王孙,然而颜子荐在跑的时候直接把他给丢下,想必是不愿意承认这个儿子的,是以韩熠因为他而逃离赵国,到了秦国也未必有多好的待遇。 当然韩熠的打算也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连魏禁都没说。 在见到赵王之后,韩熠已经将所有的腹稿都打好,无论赵王怎么问他自认为都能回答一个滴水不漏。 结果没想到赵王的第一句话就是:“长安君清减许多,日后寡人必不会再让长安君远途奔波!” 韩熠无语地看着赵王,这货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呢?这还有一个信阳君呢! 魏禁倒是一副很习惯的姿态,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 赵王说完那句话之后大概理智回笼,显示慰问了一下魏禁,然后就派人给魏禁安排住处,将韩熠留了下来。 魏禁离开之后,赵王问道:“长安君可曾见到颜子荐?” 韩熠一脸淡定说道:“臣刚入王城便来了王宫,未曾去秦府拜会。” 赵王见他似乎一无所知的样子,沉吟半晌才说道:“看来长安君还未曾得到消息。” 韩熠一脸疑惑地看着赵王:“什么?” 赵王这才说道:“公子子荐在巨贾姜不韦的帮助下,已经逃离了王城。” 韩熠瞬间震惊:“逃跑了?可是……怎么可能?王城戒备森严,姜不韦居然有如此手段?还是……有官员与他勾结?” 赵王脸色阴沉说道:“涉事官员已经全部下狱。” 韩熠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如果不是你纵容,怎么可能有人敢这么干? 你看颜徵掌权了之后有人敢这么干吗?自己没约束好,就要做好出这种事的后果啊。 当然这种事情韩熠是不会提醒赵王的,赵王是不是明君跟他并没什么关系。 韩熠直接问道:“所以秦府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赵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自然不是,颜子荐将他的妻子和长子颜徵留在了王城。” 韩熠这次没演,直接脸色一沉:“岂有此理,颜子荐枉为人父!” 赵王挑眉:“你这意思是觉得他该带着颜徵走?” 韩熠正色说道:“不提秦赵恩怨,既然他决定离开,并且将其他人都带走,留下妻与子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因为他的妻子是赵人,而颜徵流着赵人的血?” 赵王之前只顾着愤怒,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到这里便若有所思说道:“所以他的确并不看重颜徵?” 韩熠说道:“不仅不看重,或许还故意将人留下来转移王上注意力。” 赵王没有说话,韩熠便说道:“姜不韦和颜子荐既然逃跑,必定不敢走大路,现在应该还没有逃离赵国的范围,而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一定商量过路线,说不定颜徵会知道。” 赵王冷哼一声:“可他到现在都未曾交代。” 韩熠听后问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赵王:“天牢!” 韩熠理智上告诉自己从赵王的立场来看,他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想一想赵国王城城破时赵王果断自缢,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在颜徵那里的仇恨值太高。 韩熠给自己顺了半天气才勉强心平气和说道:“既如此,不若让我去见见颜徵,说不定能劝他改变主意。” 赵王却没有点头,只是说道:“长安君一路担惊受怕,实属不易,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韩熠也没跟他争,反正以他的身份,想要去天牢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就赵国这个吏治……说不定他都能将颜徵救出来。 是以韩熠说道:“如此,臣告退。” 赵王是知道韩熠跟颜徵关系好的,本来还担心韩熠会为颜徵说情,此时见他虽然面色不虞,但却没有开口,着实松了口气。 毕竟他真的不太能拒绝韩熠,尤其是韩熠不说话,就用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没抗住过!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秦府,结果发现秦府的大门已经贴上了封条,想必里面的人也已经撤走了。 赵王让韩熠先回府,然而颜徵还在天牢之中,他安的下心才怪。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王特地吩咐过,韩熠还没靠近天牢,就被守卫拦住说道:“长安君请回。” 韩熠说道:“我去见个人,若是不放心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 守卫表情严肃说道:“王上有命,长安君不得入内。” 真是没想到赵王居然在这里等着他,韩熠差点没气晕过去。 韩熠深呼吸了几下转头就走,本来他还想采取怀柔一点的方式,现在……他恐怕要激进一点才能行了。 也不知道他手下的那些甲士,冲击天牢能不能行? 当然赵王派来的那些就算了,这些人必须被排除在外,亏了韩岩让他带了不少人过来,据韩岩说这些人的战斗力还不错,可惜就是人数少了一点,他需要一点一点的策划。 韩熠回去之后,渠墨便焦急说道:“公子,王孙徵被抓入天牢,生死不知!” 韩熠点头:“此事我已知晓,颜子荐的妻子如今身在何处?” 渠墨说道:“她的父亲乃是赵国富户,出事之后她就躲进了父母家中,赵王派人索人一无所获,如今应该还在家中。” 韩熠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一夕之间,颜徵几乎是被父母同时抛弃。 然后还身陷囹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也正是这样多灾多难的年少时期,才铸就了他钢铁一般的意志。 韩熠对渠墨说道:“你回头让窑炉那里停工,将人都送走。” 渠墨有些迷茫:“为什么?” 韩熠说道:“先做好准备,具体什么准备你就不要问了……哎,可惜了,当初王孙徵教我习武的时候,我不够认真。” 渠墨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他家公子的想法,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说道:“公子,莫要冲动啊。” 韩熠上下打量了他半晌忽然说道:“你把人都送走之后,你也走吧。” 渠墨腿一软顿时跪了下来:“公子,我必定不会泄露任何消息,公子您不要赶我走!” 韩熠扯住他的胳膊说道:“我不是要赶你走,而是让你先回韩国,跟韩岩……哦,跟王上说一声,说不定我还要回韩国一趟。” 渠墨便说道:“那边随便派个信使过去便是,公子为何一定非要我去?” 韩熠慢条斯理说道:“因为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渠墨听到他这句,恨不得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韩熠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会派些甲士与你一同回去,路上小心。” 渠墨郑重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公子,您还要给王上写信吗?” 韩熠摇头说道:“不,这件事情落于纸面太过危险,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 渠墨不疑有他,转头就跑去收拾东西,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启程。 韩熠看着他积极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将渠墨支走主要是不想连累他,而且如果跑路的话他跟渠墨简直是互相拖累,人生已经很艰难了,就别互相伤害了。 韩熠一边让人偷偷往窑炉那边运送一些方便携带的物品,一边准备去天牢见颜徵。 只是还没等他去,当天晚上就有陌生人带着青金剑前来寻他。 韩熠见到青金剑的时候就立刻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对方进来之后行礼说道:“小人翰见过长安君。” 汗……? 韩熠虽然知道这个人没有姓氏很可能是因为世代为奴,但这个名真是有歧义啊。 他没在这个人的名字上过多关注,只是问道:“这把青金剑你从何处得来?” 翰开口说道:“是王孙徵亲手交由我,让我来寻长安君,还请长安君出手相助。” 韩熠立刻问道:“要我如何帮忙?” 翰说道:“今晚我会带人去将王孙徵救出,届时还请长安君收留王孙徵。” 韩熠问道:“你们要如何救?可需要我帮忙?” 翰微微一笑:“还请长安君放心,我家主人都已安排妥当。” 韩熠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人居然不是颜徵的手下,他顿时警惕起来:“你家主人?是谁?” 翰说道:“长安君也识得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姓姜。” 姜?韩熠问道:“姜不韦?” 翰点了点头,韩熠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不太待见姜不韦,但姜不韦也不至于骗他,毕竟骗了也没好处。 不过他倒也明白为什么姜不韦带着颜子荐跑了,把颜徵扔下,颜徵在登位之后还重用姜不韦了。 大概就是因为姜不韦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只不过,不知道原著中姜不韦把他托付给了谁。 因为这件事情,韩熠晚上都没敢睡,一直撑着等对方将颜徵送过来,在这个过程中他让人准备了不少伤药。 天牢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颜徵在里面不知道吃了多大的亏,而赵王不让他进去说不定就是对颜徵刑讯逼供。 一想到颜徵可能受了很重的伤,韩熠就恨不得立刻带人冲过去将颜徵救出来。 过了子时之后,韩熠特地留着的侧门终于是被推开,在听到下人来报之后,他迅速跑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身黑衣的翰,他的视线直接越过翰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颜徵。 颜徵是自己走进来的,比韩熠脑补的严刑逼供之后的模样好一些,起码脸上看不出什么伤。 翰对着韩熠拱手说道:“王孙徵就拜托长安君了。” 韩熠跟他客气了两下,翰便匆匆离开,韩熠快步走到颜徵面前问道:“有没有那里受伤了?还能走吗?” 火光摇曳中,刀削斧刻一般的面容看上去十分严肃,那双浅色的眸子也显得冷漠了许多,他摇了摇头说道:“多谢长安君关心,我身上并无伤口。” 韩熠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如今的颜徵身上多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想想短时间内颜徵经历巨变,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时之间对他人充满防备也是正常的。 他尽量柔和语气说道:“如此便好,还请王孙徵先洗漱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韩熠见他精神的确不错,便也不追问别的,如今最主要的是先将颜徵的安全感建立起来。 颜徵跟着他一路到了安排好的房间,等到了之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愣,这座院落应该是另一间主人房,应当是韩熠留给未来妻子住的。 不提身份问题的话,这里的豪华程度仅次于韩熠所居住的院落。 颜徵低声说道:“长安君不必如此,我一介罪人……” 韩熠打断他说道:“罪人?你有什么罪?谁判你有罪的?脑子有病吗?明明你也是受害者,好了,不要想那么多,睡一觉,明天再想日后如何。” 颜徵沉默的去沐浴,韩熠为了不给他增加压力,没有留下来,只是叮嘱特地找来的侍童让他们关注一下颜徵身上有没有伤,如果有伤记得立刻通知他。 这一晚上直到颜徵睡下,侍童过来告诉他颜徵身上的确有些瘀伤,但不是很严重,韩熠这才放下心来,他转头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讨论王孙徵之事,无论任何人向他们问起一概说不知道,但凡有人泄露消息,杀无赦! 或许是韩熠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太过严肃,那些下人们听后皆是一抖。 而韩熠恐吓完他们这才放心的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韩熠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跟颜徵一起吃个早饭。 总要交流一下的,至少跟他说一说颜子荐的动向。 如今的颜徵十分沉默且礼数充足,那种感觉就像是把所有人都排除在了他的世界之外,就连韩熠也不例外。 韩熠在心里狠狠给颜子荐记了一笔,眼看着他的好感度进度条已经往前拉了许多,再努努力说不定好感度就要到友善了,结果因为颜子荐的骚操作,直接一朝清零,韩熠心里都快恨死了。 不过,都已经攻略过一次了,重新再来一次,好歹比上次有经验。 韩熠在心理安慰自己半晌之后,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 用完之后颜徵开口说道:“多谢长安君收留,只不过如今我是戴罪之身,久留必会连累长安君,我还是……” 韩熠没等他说完就打断说道:“我在负鱼见到了颜子荐。” 颜徵顿时住嘴,脸上的表情如水一般微动了一阵之后,终又恢复平静。 颜徵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颜子荐好不好吗?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韩熠开口说道:“我答应了他带你回秦国。” 颜徵微微一愣:“什么?” 韩熠微笑说道:“你没听错,否则颜子荐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放我回来。” 颜徵十分轻的笑了一声,如果不是韩熠一直在关注着他,恐怕都会忽略这声笑声。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空白一片,而是带上了些许嘲讽:“应该是长安君用了什么代价打动了他吧。” 韩熠觉得自己大概有点不太好,刚刚听到颜徵笑声的一瞬间,他居然觉得对方苏炸了。 自带低音炮混响还若有若无的声音简直能让耳朵怀孕。 不过,韩熠一点也不意外颜徵能猜到,毕竟他作为颜子荐的儿子,在某方面应该是十分了解颜子荐的。 他便说道:“我曾经寄给你的那些舆图,你还留着吗?” 颜徵说道:“烧了。” 说完这两个字,他一抬眼就看到韩熠瞪大双眼看着他,那双圆溜溜的清澈眸子之中清楚的映着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颜徵忽然觉得心中一暖,便解释说道:“事发突然,我担心落入赵王手中。” 颜子荐要去负鱼跟秦军相会并不是什么秘密,到时赵王发现,然后再查出韩熠画的舆图,说韩熠没跟颜子荐勾结恐怕他都要不信。 当然,也可能赵王被韩熠美色所迷,韩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过这个可能性……颜徵并不想去赌。 韩熠胳膊杵在案几上,用手托着下巴看向颜徵说道:“唔,这倒也是,当时我跟蒙翱说的是从负鱼到赵王城的所有舆图都在你手上,而我……已经不记得那么多了。” 颜徵了然,韩熠用这个理由的话,蒙翱肯定会想要舆图,而颜子荐……虽然是秦国公子,但重要性还是比不上蒙翱的,是以蒙翱同意,颜子荐反对也没用,当然他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颜徵说道:“我自己走,你……” 韩熠晃了晃脑袋说道:“你自己走,也是我放走的,放心,我肯定会安排妥当……”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门房匆忙跑来说道:“公子,禁军统领忽然登门索要王孙徵。” 韩熠挑眉:“嗯?你们是把我的吩咐当成耳边风了?” 门房一抖说道:“我我我……我没承认,我说没见过王孙徵,府中也没有此人,但是统领并不相信,说要搜查,如今公子带来的甲士正将统领挡在门外,眼看便要动手了。” 颜徵听后便站起来,他刚要说什么,便被韩熠制止:“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不用管,回去看看书写写字,练剑也随便你,今天若是让他们踏进这府邸一步,我就不姓韩!” 韩熠一拍案几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都没给颜徵反应时间。 颜徵有些担心,却怕自己若是出去的话反而会让韩熠变得十分被动,只好留在这里等消息。 韩熠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禁军统领正在一脸阴沉的威胁韩国甲士:“这里是赵国,不是你们韩国,我你们也敢拦?让开!” “怎么就不敢拦了?”韩熠调整了一下身姿,尽量挺直肩背,而后负手慢慢走了过去。 只不过等走到近前他才发现,禁军统领毕竟是成年男子,无论他在怎么拔直身板也赶不上人家的身高。 不过人矮,气势不能矮。 韩熠握住袖子里随身携带的短刀,这柄锻刀还是当初颜徵赠与他的。 禁军统领对韩熠倒是有几分客气,拱手说道:“长安君别来无恙。” 韩熠学着颜徵刚刚的模样轻笑一声,一脸嘲讽说道:“看到你我就有恙了。” 禁军统领脸一绿:“长安君何出此言?” 韩熠说道:“没什么,就是你丑到我了,赶紧走赶紧走,丑而不自知,还敢出来你是想吓死谁?” 禁军统领:?????? 他这辈子大概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丑,毕竟禁军统领这个职位进本上是长期能在王的眼前晃的。 怎么可能真的找丑八怪来担任? 然而别人说他丑他还能反驳回去,可是韩熠……他看了看韩熠的脸,忽然又没了脾气。 大概在这位的心里,长得不如他的都是丑,又有什么办法呢? 禁军统领努力心平气和说道:“颜徵乃是重要人犯,还请长安君莫要助纣为虐。” 韩熠听后差点笑出声,无论什么时期的颜徵都不可能沦落到跟纣比,纣配么? 他一脸倨傲地看着禁军统领说道:“统领口口声声说我窝藏人犯可有证据?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好歹是王上亲封长安君,也是你想污蔑就污蔑的?” 禁军统领问道:“那长安君又为何不肯让我进去搜寻?” 韩熠反问道:“现在赵国的重臣府邸都能随便搜查了吗?这件事情王上知道吗?” 禁军统领昂头说道:“王上特赐先斩后奏之权。” 韩熠干脆说道:“那行,那你就先斩了我好了,哦,对了,在现场的都记得回去告诉王上我最近新研制的金属配方……恐怕他是看不到了。” 禁军统领:…… 他这是遇到了比他还无赖的? 作为赵王亲领军队的头子,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可是他还记得当初韩熠带着一堆新式兵器入宫的情景,那些武器……是真的很棒啊。 但是他作为不需要去前线的禁军统领,这些武器暂时还没有他的份,他一直都想等着跟韩熠混的关系不错之后,让韩熠为他打造一把。 结果……他这是不知不觉就彻底把人得罪了? 禁军统领无奈说道:“长安君能护得他一时,难道还能护他一世?” 韩熠有些烦躁说道:“都说了他不在我这儿,你又没有证据就一口咬死,有病吗?走走走,别惹我发火!” 禁军统领觉得能制长安君的大概只有王上了,所以他决定去告个状,毕竟让他真的伤害韩熠,他也不太敢,赵王对韩熠的眷顾是谁都看得见的。 禁军统领转身就要走,韩熠直接喊道:“等等。” 禁军统领转头看向他,韩熠指着原本在他府中充当护卫的赵军士兵说道:“这些人,全部带走,背主之人,我不留。” 若不是韩岩给他带了些甲士过来,现在他这个府邸估计已经被翻的底朝天了,这些赵兵压根就没打算拦住禁军。 这些人一时之间无比慌乱,看看禁军统领又看看韩熠,十分不知所措。 禁军统领嘴角一抽说道:“这些乃是长安君的人,还是请长安君自行处理吧。” 禁军统领说完便带人离开,而韩熠看着这些人,想了想一挥手对着手下的甲士说道:“把这些人都给我看管起来。”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回到了书房,准备将纸拿出来。 这东西他原本想先留着,仅用作他跟颜徵通信用的,结果没想到事发突然,恐怕还是要便宜赵王才行。 此时颜徵正在看书,看到韩熠回来便问道:“如何?” 韩熠装出一副没事人样子说道:“无妨,不必担心。” 颜徵看着他半晌,慢慢将手中的竹简放下说道:“说实话。” 韩熠老老实实说道:“我得想办法忽悠一下赵王。” 忽……忽悠?颜徵被他的用词给弄懵了,半晌才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果断说道:“你这样太危险,我今晚连夜离开,姜先生在这里还留了一些暗桩,不必担心我。” 韩熠说道:“你先别急,若我扛不住,我肯定不会逞强,必然现将你送走,只不过这两日赵王肯定会戒严王城,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颜徵没有再说什么,打定主意找机会偷偷离开这里,韩熠大概是现在唯一一个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他不想让韩熠受到牵连。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现差点让禁军统领闯进来的事情,韩熠命令所有甲士将整个府邸看守的十分森严,其程度也就王宫能比了。 颜徵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找到离开的机会,而就在这个时候,赵王召见了韩熠。 韩熠临走之前特地跟颜徵说道:“若是有人闯门,你就直接去窑炉那边,我早就让人在那边放了一些物资,你去那里等我,回头我们一起走。” 颜徵面色严肃点了点头,韩熠这才放心进了王宫。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赵王并不是在正殿召见的他,而是在后花园。 当然这年头还没啥御花园的说法。 这也就算了,最让韩熠意外的是韩姬居然也在这里。 赵王见到韩熠便笑着说道:“长安君快坐,你与韩姬也多日未见,韩姬说你乃赵国重臣,理当避嫌,不至如此,不至如此,相见便见,不必犹豫。” 韩熠冷冷看了韩姬一眼,他是真的不想见这位,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来说道:“王上召见的正是时候,我正好有一事要告知王上。” 赵王有些好奇问道:“是什么?” 韩熠便说道:“先请王上看看这个。” 他说着拿出了之前做好的纸,赵王接过纸之后一脸惊奇:“这是何物?” 韩熠跟他解释了一下,当然配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等解释完便说道:“日后若是此物大规模用,比之竹简可是百利而无一弊。” 赵王又细细问了纸的用途,其实这些东西根本都用不着韩熠说赵王都应该能想到。 韩姬在一旁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讨论纸张,或许是觉得尴尬,便趁机起身说道:“王上与兄长有正事要谈,妾便不多打扰,先行告退了。” 赵王对着她挥了挥手,而韩熠则觉得奇怪。 有机会陪在赵王身边,韩姬怎么可能放过?她这有些突兀啊。 还有赵王,纸的好处和用处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他却硬生生拉着韩熠讨论了半天,甚至还问了他对纸发展前景的展望。 这不是有病吗?又便宜又轻便,这还有得着展望? 带着满肚子疑惑,等韩熠离开王宫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门房一脸大汗地站在王宫门口,见到韩熠便说道:“公子,不好了,韩姬骗我开了门,带着禁军闯入府内!” 韩熠:韩曼祎!我去年买了个表! 第24章 韩熠只听门房说这一句话就已经要炸了。 门房战战兢兢地看着韩熠, 他之前是亲眼看到韩熠为了颜徵是怎么将禁军统领轰走的。 现在因为他的原因,直接将禁军统领放了进来,他会不会直接被长安君处死啊! 然而长安君现在没有心情管他, 直接拽着他的衣领问道:“王孙徵如今身在何处?” 门房立刻说道:“王孙徵诛杀禁卫数十人,已经逃出城了。” 逃……逃出去了? 韩熠微微一愣, 赵王既然从一开始就想拖着他让韩曼祎去骗开门抓捕颜徵, 那派的人必然很多,毕竟韩熠手上的甲士也不少, 禁军统领之前也算是尝到了他们的厉害。 结果这样还是让颜徵杀了数十人, 那一瞬间韩熠的心情十分怪异:又担心, 又自豪。 他的男神就是这么厉害,然而……男神如今下落不明…… 韩熠担心不已,顾不得去找赵王算账, 先回到了家里。 此时他的府邸已经是狼藉一片,甲士们大多受伤,还战死五个。 韩熠一边听下人报告情况一边冷着脸查看现场, 主要是看颜徵从哪里跑的。 韩熠转头问道:“他走的时候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跟着他吗?” 下人立刻说道:“有是有,不过都是为了拦截禁军, 给王孙徵争取了一点时间。” 韩熠点点头, 思索再三还是说道:“派一些人,乔装出去寻找一下, 注意不要太惹眼,顺便再拍一些人去窑炉那边看看。” 对于是否派人寻找颜徵, 韩熠本身也有些犹豫, 他怕的是禁军统领找不到颜徵会跟踪他的人。 但是又担心禁军统领找到颜徵之后,他没派人过去没办法把人抢过来。 是的,他的打算就是先将人抢过来, 然后……跑路! 这个破地方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韩熠很想跟着出去一起找,只可惜他的目标太明显了,走出去刷一圈脸,整个王城不认识他的人都是少数。 最后他也只能在家里等消息,他在书房坐立不安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姜不韦留在这里的那个翰。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派人去找翰。 姜不韦跟颜子荐认识的时间比较早,在王城的布置也更加全面一些,韩熠到这里除去回韩国的那段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想要布置也不容易。 然而等到想要找人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没有这个人的任何联络方式,这个人住在哪儿就更不知道了。 韩熠后悔,十分的后悔,当初就不该因为觉得颜徵到了他家里,安全了就什么都不在意。 他在书房一直耗到了后半夜,基本上就是坐一会站起来走一会,连饭都没怎么吃,也感觉不到饿。 可这一天下来,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最后韩熠实在坐不住,穿着单衣就直接冲出去准备带人去找。 只是当他到了街上,就不由得有些茫然,他根本不知道颜徵会去哪里,他也不知道颜徵在王城有什么熟识的人。 原来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韩熠站在原地心想,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心酸的想哭。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直在用自认为的方式对颜徵好,还是因为天大地大都没有一个能够接纳颜徵的地方。 不过总归而言,他还是在替颜徵不平吧。 就在韩熠懊悔的时候,一阵寒风吹来,他一个激灵而后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一路蜿蜒而来,领头的一开始没看太清,等走近之后,韩熠这才勉强辨认出来这是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也看到了韩熠,不过跟韩熠不一样,大概是韩熠的气质太明显,他一眼就认出了韩熠。 在接触到韩熠冰冷的目光的时候,禁军统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瑟缩了一下。 这种反应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初赵王争位的时候,他面对真刀真枪都没害怕,怎么现在忽然害怕了? 尤其是他看到韩熠缓步走来的时候,这种畏惧就更加明显。 然而手下都还在,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怂,便整理了一下心情,拱手说道:“见过长安君。” 韩熠缓缓应了一声,依旧慢慢走过来。 禁军统领就这么看着他,虽然对方表情不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这样衣袂飘飘优雅缓行的样子,真的是像极了神话中的仙人。 韩熠在禁军统领面前站定之后,慢慢问道:“统领可曾抓到人犯?” 禁军统领略微警惕:“尚未。” 韩熠缓缓点头:“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在禁军统领疑惑的时候,他们就看到韩熠缓缓抬起胳膊,而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他的手在颤抖着,就这么颤抖着将匕首刺进了禁军统领的左肩。 禁军统领愣愣地看着韩熠,他身后的士兵也都在愣着,大概是没有人能想得到,看起来那么仙气飘飘的一个人,怎么就说捅人就捅人了呢? 韩熠拔出匕首,冷冷说了句:“现在你不用找了。” 然后转头就走。 他走的依旧不是很快,然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众人才如梦初醒。 士兵们七手八脚的将禁军统领抬走,而禁军统领则捂着肩膀,居然不愤怒也不惊诧,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韩熠那微微颤抖着的手。 他是不是在害怕?禁军统领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想法,并且根本压不下去。 而就在他脑补韩熠害怕的时候,韩熠回到自家府邸门口喊了一句:“来人,拿件衣裳来。” MD,快冻死他了!天知道他怎么会不穿貂裘就冲了出去,简直是体验了一把透心凉啊! 下人连忙说道:“公子,还请先回房间暖和一下吧。” 韩熠披上皮毛大衣,依旧没有感觉到体温回升,想了想这个状态似乎也不适合再继续出去。 更何况出去……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他低头看着手里沾着血的匕首,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 他说的回去也只是回到书房等消息。 只是在他踏进书房关门的一刹那,忽然觉得腰上一紧,有人揽住了他的腰,继而嘴巴被捂住,整个人都被拽了进去,并且推在书房的角落里。 那一瞬间韩熠几乎整个人都吓傻了,手上握着匕首都没有反抗。 当然他也反抗不了,毕竟他身体还没暖和过来,处于一种冻得有些僵硬的状态。 就在韩熠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那人低声说道:“嘘,是我。”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韩熠的耳朵上,让他忍不住动了动耳朵,然后瞬间分辨出了这个声音——声音这么好听的人,整个王城也就颜徵一个。 颜徵说完之后捂着韩熠嘴巴的手也没放下来,主要是从一开始韩熠除了身体僵硬就没表现出反抗的倾向,搞得他也不清楚现在韩熠这么安静到底认没认出他。 然后他就听到韩熠轻轻应了一声:“嗯。” 颜徵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他,然后忍不住说道:“挣扎都不挣扎一下,我是白教你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韩熠面前,然后就看到韩熠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重。 不过同样是委屈的表情,出现在韩熠脸上,他就觉得是自己太粗暴,而出现在颜峤脸上的时候,他就只觉得厌烦。 颜徵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结果就看到韩熠一垂眸,一滴晶莹的泪珠就掉了下去。 一瞬间颜徵整个人都有点麻,他把人骂哭了,然而他还不会哄人,这可怎么办? 就在颜徵着急的时候,韩熠也觉得十分丢人,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颜徵那一瞬间,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他这一抬手,颜徵就看到了他手上还捏着的染着血的匕首。 颜徵微微一惊:“这是怎么了?” 韩熠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暗红的血液,第一反应就是将手背到身后藏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颜徵,低声说道:“没……没什么。” 颜徵沉默半晌才说道:“你等等我。” 说完就推门出去,韩熠反射性的拽住他的衣袖,在颜徵回头的时候,才慌忙松手说道:“你去哪儿呀?” 那一瞬间颜徵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韩熠就好像是他多年前养过的一只小狸猫,那只狸猫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个,每次他出门的时候,那只狸猫的表情跟他很像。 颜徵温声说道:“不去哪儿,去打点水给你洗手。” 韩熠立刻说道:“让他们去就行了,你……你受伤了吗?我听他们说很多禁军都在追捕你,你躲哪儿了?那里安全吗?如果安全的话……你还是别留在我这儿了,赵王找不到你,估计就要盯着我了。” 此时正好下人将水送过来,颜徵一边轻轻抽出他手里的匕首,一边帮他擦拭手上的血迹,语带笑意说道:“很安全,天下间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韩熠好奇:“哪儿啊?” 颜徵抬头看着他,一双浅色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衬下居然生动了许多,他开口说道:“这里。” 第25章 火光的映衬下, 颜徵那双浅色的眸子仿佛散发着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韩熠的错觉,昨天那双浅色眸子还散发着仿佛冻结一切的寒意,今天就变得雪霁冰消, 虽然眼底还是带着些淡漠,但总归是好了很多。 韩熠光顾着观察颜徵的情绪, 都没注意到颜徵把他的手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 并且已经擦干,此时已经在擦拭匕首了。 他追问道:“你……你没走?” 颜徵点点头:“当时把他们骗走之后我就绕了回来。” 韩熠眼睛一亮:“灯下黑, 我怎么没想到?你好聪明!” 颜徵矜持的笑了笑, 问道:“你跟谁动手了?” 韩熠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那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他要不要说实话?男神会不会觉得他太血腥暴力? 他不说话,颜徵也不急,就那么淡定的等着, 韩熠被他盯得没办法才小声说道:“我捅了禁卫统领一刀。” 颜徵了然,问道:“会不会有麻烦?” 韩熠认真想了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赵王现在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结果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又或者赵王自知理亏, 想要息事宁人。 想到这里,韩熠就不由得有些生气:“行事如此鬼魅魍魉, 哪里有王者风范?” 韩熠是真没想到赵王会搞出这种骚操作,他本来以为赵王如果真的非要跟颜徵死磕, 很可能会直接给他下令。 他就是怕赵王下令之后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才拿着纸过去,想要跟赵王来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结果没想到赵王居然搞阴谋,还利用自己的妃妾, 简直让韩熠大开眼界! 颜徵见韩熠如此生气,便安抚说道:“事已至此,你置气也是无用,待过两日城防不严,我便要走了,你……” 韩熠果断说道:“我跟你一起走,我说过要送你回秦国的,更何况你一个人想要混出城只怕不容易,到时候我带你出去,我就不信,还敢有人搜查我的车?” 颜徵看着韩熠冷冷的表情,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感谢的话说了很多,再说似乎也没什么用。 想了想,他便说道:“他日若我有为,必许你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他男神可真是大气魄,这年头能有一万两黄金的,那可以说是富甲天下了。 姜不韦算得上是当时大商贾,就他也未必有万两黄金的身家。 对此韩熠便说道:“王孙徵无需如此,我帮你只为心中道义,无关钱财。” 颜徵一时有些赧然,垂眸说道:“是我太过世俗。” 韩熠连忙说道:“我明白王孙徵之心,只是我对钱财本就不太在意,若有一朝,王孙徵能正得大位,许我做个富贵闲人自是再好不过。” 颜徵看着他说:“那可不行,以长安君之能,若是闲置,未免太过可惜。” 韩熠被男神这么肯定,忍不住就想得意的笑,又觉得不太矜持,于是就变成了矜持的笑。 外面更鼓声响起,韩熠便说道:“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派出去搜寻你的人也不撤了,否则赵王必定知晓你身在何处。” 颜徵温声说道:“长安君思虑周全,政感激不尽。” 韩熠本来想让颜徵依旧住原来的院落,结果发现那个院子已经一片狼藉,而他回来之后就忙着找颜徵,没及时让人收拾,显然那里已经不太适合居住。 而其他客院虽然布置的也不错,但在韩熠眼里都太简陋,不舍得让颜徵睡那么不好的环境。 思虑再三,只好让颜徵跟他一个院子,反正他的主院房间很多,若不是怕颜徵觉得他深井冰,他甚至想要将主卧让给颜徵睡。 第二日一早,韩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不由得问一个新调来的侍童:“什么声音?” 侍童慌忙说道:“是王孙徵在舞剑,可是打扰了公子休息?” 韩熠摇头说道:“无妨。” 说完他就出去看了一眼,此时颜徵一套剑法已经过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韩熠的错觉,今天的颜徵剑法凌厉,多了一份杀伐之气。 韩熠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总比他郁结于心要强许多。 颜徵似乎察觉到了韩熠的目光,一套剑法越舞越快,到最后韩熠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残影! 收势之后,颜徵看着韩熠问道:“吵到你了?” 韩熠摇了摇头:“无妨,我只是要收拾一下进宫。” 颜徵似乎明白他要去做什么,不由得说道:“莫要冲动。” 韩熠立刻说道:“你不要担心,我的脾气赵王肯定是知道的,出了这种事情,我要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是奇怪。” 颜徵想到当初他冲到家里摔镜子的那一幕,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只好叮嘱道:“保护好自己。” 韩熠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走……”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有甲士跑进来说道:“公子,不好了,窑炉那边刚刚涌来一批难民,将东西一抢而空!” 韩熠听后着实一愣:“难民?今年有天灾吗?” 甲士也被他问愣了一下,在场大概只有颜徵十分淡定说道:“民生多艰,即便没有天灾,入冬之后也有许多百姓食不果腹。” 韩熠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想象不出,没有天灾人祸,到了冬天还会没饭吃的场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 他知道的就是作者通过故事而展现出来的一部分,然而故事始终是围绕着男女主角和一些主要配角的,路人甲和贫苦大众,自然不会提及。 韩熠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现在如何了?” 甲士说道:“抢劫之人都已抓捕杖毙。” 韩熠顿时吃了一惊:“杖……杖毙?” 颜徵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他们罪有应得。” 颜徵发现韩熠的行事作风一点都不像一个贵族,他好像天生心软,家里有人犯错,只要不是大过错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到别的贵族,打一顿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打成残疾。 韩熠忍住了没说话,在他的三观跟当下世界观不兼容的时候,学着去适应才是最好的。 等到有一天他有能力改变了,再去谈论那些吧。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问道:“那便……算了吧。有人受伤吗?受伤的定要好好医治。” 这年头的医疗水平真的让人害怕,受伤重的话,及时救治也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不及时的话……基本上没救。 甲士一脸感动的应了一声,这时候他就嫌弃自己笨嘴拙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行了一个大礼。 颜徵一脸若有所思说道:“这些贫民来的太凑巧,或许他们是受人指使也说不定,你小心一些,赵王并没有完全信任你。” 韩熠一时间就听懂了颜徵的潜台词,他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居然用这许多人的性命来试探? 刚刚颜徵的反应让他知道甲士直接杖毙这些人是有据可循的,也就是说他们没做错,这些人被抓到就是这个下场。 赵王不可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用了这么迂回的方式。 韩熠越来越觉得赵王实在太过小气,这样的胸襟格局,能统治赵地已经是赵国百姓的不幸了,争霸天下……他也配? 韩熠唇角紧抿,因为生气的原因两颊鼓鼓的还带着些红晕,看的颜徵特别想要上手捏一捏。 韩熠气鼓鼓地被颜徵劝着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坐上牛车直奔王宫。 他到了王宫之后,就被告知赵王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他。 韩熠当场冷笑:“是不便还是不敢?” 他刚刚在路上还碰到了刚从王宫回去的丞相,转头就告诉他不便? 宦官尴尬装死,反正现在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最好别在长安君生气的时候硬抗,这位是个连禁军统领都敢捅的狠人啊。 韩熠见宦官死活不松口,再看看那么多侍卫,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并且觉得自己目前没有造反的念头之后,他就问道:“那我要去见韩姬,还请通禀王后。” 宦官这次干脆说道:“王后有命,长安君乃是韩姬兄长,见韩姬无须禀报。” 韩熠挑了挑眉,这个说法他才不信,赵王后宫各个世家的女子多了,也没见谁的家人想见就能见。 而且这个诏令之前也是没有的,韩熠估摸着韩姬这是被甩出来给他平息愤怒用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同情韩曼祎。 韩曼祎居住的地方还算不错,毕竟之前赵王对她表现出了兴趣,王后也不能待她太差。 韩熠过去的时候,韩曼祎正在给自己挑选去见赵王的衣服。 她见到韩熠便娇笑说道:“听说阿兄伤了禁卫统领,阿兄这脾气可真是要收敛一下了,否则将来爱弛色衰,可如何是好?” 韩熠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问道:“你消息还挺灵通,既然知道我连禁卫统领都敢捅,你就不怕吗?”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第26章 韩曼祎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扶着梳妆台,昂首说道:“我是赵王妃妾,你不敢的。” 韩熠怜悯地看着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若是没有王上和王后的允许, 我是不可能见到你的。” 韩曼祎身体一晃,瞬间面色苍白, 她摇头说道:“不可能, 不是这样的,一定是王后……一定是王后瞒着王上放你进来的, 王上……我要见王上, 王上不会这样对我的!” 韩熠拎着匕首说道:“醒醒吧, 在他眼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韩熠握着匕首的手并没怎么用力,因为他并没有打算真的捅韩曼祎一刀。 虽然昨天他捅禁军统领的时候干脆利落, 然而韩曼祎到底是个女孩子的,他一般不会对女人动手。 更何况严格算起来,韩曼祎的价值观在这个时代正常的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为了受宠,出卖关系并不好的兄长也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杀人诛心, 从心里层面打击恐怕比捅她一刀来的更加让她难过。 韩曼祎呼吸急促, 也不知道是被打击的还是被气得,她目光阴狠的盯着韩熠半晌之后, 才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你拿着一把匕首我就怕你了?当初习武的时候,你可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韩熠:????? 他本以为是打小怪结果不幸挑到了精英怪? 韩熠开始思索刚刚他气势汹汹的过来, 宫中侍卫见到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现在他要是喊人来帮忙是不是太丢人了? 好吧,丢不丢人先放到一边,那些人会不会过来才是一个问题, 毕竟这些禁军都是禁军统领的手下,他们肯定会更维护上司吧。 韩熠深吸口气严阵以待,输人不能输阵,更何况他好歹也是跟颜徵学过的,突击那么久,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 韩曼祎直接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把软鞭,韩熠看的眼角一抽,MD,这可犯规了啊。 韩曼祎冷笑说道:“今天你就留在这里吧。” 韩熠挺直身板,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不怕王上怪罪?” 韩曼祎面容冰冷:“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更何况没了你……一切都好说,你死了他也不过就是伤心一阵,你放心,有我陪着他,不会让他伤心太久的。” 行吧,你对自己是真的有自信。 韩熠二话没说,双脚一错,最直接揉身上前,准备先下手为强。 不打女人这种原则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韩熠冲过去的速度极快,这是当初颜徵特地对他训练的,因为他的力道不足,所以就只能在速度上下功夫就,否则真遇到很厉害的敌人的时候,他恐怕没有胜算。 韩曼祎反应也不慢,在韩熠动的一刹那她就抬起了鞭子。 然而她没想到韩熠居然这么快,她的鞭子还没有甩出去,就被韩熠用刀背击在手臂的麻筋之上,顿时手臂酸软,手中的鞭子自然也是拿不住的。 韩熠抄手接住她手上的鞭子,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嗤笑一声说道:“打不过你?” 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嘲讽,然而此时韩熠心里十分庆幸,亏了当初他跟颜徵学了两手,要不然今天只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韩曼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韩熠……你真是好心机,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年?” 韩熠觉得这是个误会,按照他之前的身体状况,打不过韩曼祎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他懒得跟韩曼祎解释,反正在韩曼祎眼里,他压根就不是个好人。 韩曼祎昂着头说道:“你若杀了我,王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熠随口说道:“他只是需要一位韩国公主而已,是不是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没准下一个更乖。” 也不知道韩熠是那句话戳到了韩曼祎的痛点,她忽然爆发将韩熠推开。 结果韩熠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的抬了一下手稳定平衡,结果手中的匕首就在韩曼祎的左脸上划了一道。 韩曼祎惨叫一声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熠喊道:“你居然划我的脸!” 韩熠觉得这件事情还真有点冤,如果不是韩曼祎先动手,他怎么会划到对方的脸? 只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也没意思,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你在别的方面对王上那么有信心,现在应该也有信心才是,相信他不会介意你毁容。” 漂亮并且对自己的容貌引以为傲的女孩子,大概最听不得的就是毁容两个字。 韩曼祎直接尖叫一声,一边喊着:“郎中,快去叫郎中。”一边仿佛忘了自己会功夫一样,直接从梳妆台上拿起瓶瓶罐罐砸韩熠。 不过不得不说,她这样反而让韩熠不知所措,大概是无招胜有招,韩熠连躲都不好躲,更不要说反击。 在韩曼祎摔的东西大多都是陶制品,也不知道是哪里弹出来的碎片在韩熠的下巴上划了一道。 韩熠感觉到稍微有点疼,摸了一下下巴,发现只是隐隐有些血迹,大概也就是破了个油皮的程度,顿时放下心来,然后转头就准备离开房间。 韩曼祎已经疯了,他留在这里杀又不敢杀,打又下不去手,还不如赶紧走。 结果他刚抬脚就听到有人喝道:“王上驾到!” 韩曼祎扔东西的手一顿,韩熠要离开的脚步也一顿。 大门被推开,赵王负手一边往这边走一边一脸严肃问道:“发生何事如此吵闹?” 等他走进来之后,环视一周,然后就看到站在那里目光冰冷的韩熠,然后……他就被韩熠下巴上隐隐的血迹给吸引了目光。 赵王顿时一惊:“你的脸怎么了?” 此时韩曼祎正捂着脸,刚刚赵王的目光扫过她之后问出的这个问题,她顿时又害怕又委屈地说道:“王上,长安君他……” 结果她还没说完就看到赵王直奔韩熠而去,伸手似乎想要看看韩熠的下巴,结果被韩熠一巴掌打开了手。 韩曼祎:…… 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涌上一股想要杀人的欲望,她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鞭子杀人是肯定不行的,正巧地上有一堆摔出了锐利棱角的陶片,韩曼祎直接从地上捡起陶片冲着赵王就过来了。 韩熠眼角余光看到她状若疯癫,吓了一跳,下意识喊道:“小心!” 此时赵王正背对着韩曼祎,只不过他不注意,他身边还有侍卫,怎么可能放任韩曼祎伤害赵王? 而韩曼祎那点三脚猫功夫连如今的韩熠都打不过,更遑论这些训练有素的禁卫。 很快韩曼祎就被压在地上,而此时韩曼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崩溃哭喊:“王上,饶命啊,我没有……我没想刺杀您。” 赵王也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韩熠,轻咳一声说道:“先带下去。” 韩熠冷眼看着韩曼祎面容呆滞的被带下去,此时此刻她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的脸上还有伤。 赵王转头对韩熠说道:“长安君……” 韩熠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客气说道:“王上身为王者,还是光明正大写好,魑魅魍魉之技易留笑柄,臣……告退!” 韩熠说完就走,态度十分潇洒,只留下赵王跟在他后面喊道:“长安君,你的脸……” 韩熠说道:“不劳王上担心。” 他就这么快步的离开了王城,坐在牛车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特别的没意思。 他是想给韩曼祎一个教训的,嫉妒是毒药,饮下去害人也害己,只是亲眼见到韩曼祎因为赵王而崩溃,他又觉得这一趟走的没有任何意义。 回去之后,颜徵正在看书。 对于颜徵这份静气功夫,他也是真的服气了,似乎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情,他都能平心静气的看书或者做自己的事情。 难道这也是成功人士的必备素质? 颜徵听到声音,抬头刚想问什么,结果看到韩熠之后立刻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捏着他下巴迫使他仰头说道:“你的脸怎么了?” 韩熠:…… 你们一个个这么关心我的脸干啥! 他无奈说道:“就是破了一点,没事儿。” 他嘴里说着没事儿,然后就看到颜徵松开他的下巴,转头摸出了一个药瓶和一卷帛说道:“过来。” 韩熠看了看他,觉得他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便老老实实坐在颜徵对面,任由颜徵细心的给他上好了药。 上完药之后,颜徵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熠这才将王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感慨道:“她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赵王呢?赵王哪儿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颜徵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觉得颇为顺耳,便不在意说道:“你无需想太多,这是她咎由自取,有那个时间,不如想想我们怎么离开。” 韩熠说道:“我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东西,结果……哎,明日我出城看看吧,回头以重建窑炉的名义,让人顺便建个地窖。” 颜徵说道:“要快,赵王长时间找不到我,必然会猜到我在这。” 韩熠冷笑:“这次没有了韩曼祎,他还能让谁骗人开门呢?幸亏我还没有将造纸术告诉他。” 韩熠让甲士将整座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下了死命令,无论是谁,他不在的期间一律不放进府,有什么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至于会不会得罪人,他会怕这个? 然而赵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赵王的确没有理由再搜他的府邸,但赵王却禁止韩熠出城。 第27章 赵王用的理由非常强, 说是秦国派了细作来刺杀他。 韩熠:???? 他有啥值得被秦国大费周章刺杀的?因为他救了颜徵吗? 赵王说道:“秦骑兵突袭负鱼本就是为了信阳君而去,但你却将信阳君救走,秦国自然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甚至秦国大将蒙翱还在多方打听你的消息,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韩熠对此表示:呵呵,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一句话我都不信! 只是赵王给了一个理由,韩熠就必须接着, 他原本不想跟颜徵说这些。 然而他一回到家里, 就听到颜徵说道:“赵王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韩熠沉默一下说道:“也不算很为难, 他想到的办法也不过是不让我出城,然后盯紧我的手下而已,他有政策, 我就没有对策吗?” 颜徵看着他有些好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韩熠看着他忽然一笑说道:“你等一下。” 他说完就拿出了一根炭笔一张纸,当着颜徵的面就开始涂涂写写。 颜徵随口问道:“毛笔不好用吗?” 韩熠手一僵,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到他了, 毛笔好用吗?那必须不好用啊。 他用惯了炭笔,到了这里之后一开始用的是刻刀竹简, 等把纸搞出来之后才恍然——靠, 他不会写毛笔字啊。 这可怎么办呢?最后他就想了个办法,给自己弄了根炭笔。 炭笔自然是比不上后世的各种硬笔, 但也勉强能用,至少颜徵能看得懂他写的东西, 而不至于跟看鬼画符一样。 韩熠含糊了一句说道:“这个画图方便。” 颜徵没再多问, 他大概也是真想不到韩熠不会写毛笔字。 随着韩熠涂涂画画,刚到一半他就听到颜徵说道:“王城布防图?” 韩熠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韩熠画完之后,颜徵从他手里接过炭笔又补上了两笔说道:“这是父亲大人离开王城之后, 赵王又加的巡逻卫队。” 韩熠看了一眼颜徵加上去的路线图,点头说道:“的确比之前要完善一些,但漏洞一样很多。” 然后他就看着颜徵随手点出了十三个地方说道:“这些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很长一段的换防时间,不过每个地方时间点都不一样,我们选哪里?” 韩熠一脸兔斯基表情地看着他,特别想问问颜徵既然你都知道,你还问我干啥啊?考我呢? 早知道他就不绞尽脑汁想那么多了啊,安安心心抱大腿准备混分当王者不好吗? 然而对着男神他是生不起气来的,所以他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比较好,你选!” 当然主要是男神乃是命运之子啊,将他的成就全部归类于命运是对他的不公平,但也不能无视他的运气的确是好。 让韩熠这个黑鬼来选,说不定就是死亡路线,让颜徵来选,那就必然是奔向光明啊。 颜徵伸手指了一下正中间的位置说道:“这里不错。” 韩熠简直想倒吸一口凉皮,这个地方是他最先排除的,因为那里是王宫附近,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而且换防时间太短,并不容易跑掉。 颜徵见韩熠吃惊的样子便说道:“赵王未必不知道这些,那些越是放松的地方,说不定暗地里才越严格。” 韩熠服气,又是灯下黑的原理吗?行吧,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就在韩熠想要跟他继续商议一下,看到时候怎么安排,门外的侍童便说道:“公子,有位自称翰的人来访。” 韩熠微微一愣:“他没走啊?” 颜徵显然也有些意外,便直接按住韩熠的肩膀说道:“我去看看。” 韩熠连忙拉住他说道:“先别,我先去探探他口风再说。” 说完韩熠就离开了书房,颜徵在他身后目送他,有些不明白韩熠说的去探探口风是做什么。 大概是两个人的思想形态不同,在韩熠眼里,翰是姜不韦留下的一个妻子,在颜徵眼里,翰不过是个奴隶。 几天没见,翰看上去黑瘦了一些,他见到韩熠便拱手说道:“听闻长安君困于王城,今来助君一臂之力。” 韩熠听后没有激动,只是问道:“你有何想法?” 翰却问道:“我能否先见一见王孙政?” 韩熠顿时警惕:“你见他做什么?” 翰见到他仿佛护食的小兽一样,忽然就变得仿佛随时能伸爪不由得笑道:“若是长安君不信,可以去问问王孙政是否要见我。” 韩熠想了想,就觉得,虽然他现在处于一个谁都不太相信的阶段,但这件事情的确还是要颜徵自己做主的。 只是他转念一想,如果他同意去让颜徵拿主意,这不就是直白地说颜徵在他这里吗? 就在韩熠纠结着要不要相信翰的时候,颜徵从外面走进来问道:“见我做什么?” 韩熠:…… 行吧,大佬就是大佬,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翰见到颜徵之后立刻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王孙政交代。” 颜徵直接说道:“长安君三番两次救我于水火,无需瞒他。” 翰微微一愣,似是略有些为难,韩熠干脆起身说道:“正好我要收拾一下东西,你们谈。” 颜徵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韩熠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客厅。 他走的虽然很干脆,但是心里也的确是很好奇,翰作为姜不韦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颜子荐抛弃了颜徵的情况下,还留下人帮颜徵的? 难道这就是商人的圆滑? 颜徵跟翰两个人实际上也并没有谈太久,两个人出来之后,翰便对颜徵拱手说道:“如此奴便去准备。” 颜徵高冷地点了点头,翰转过头对着韩熠笑了笑说道:“如今王城中有传言长安君少年侠气,义气干云,长安君手刃禁军统领之后缓步而行实乃天骄气度。” 韩熠听后满脑子:????? 什么手刃?哪里手刃了?是他对这个词了解不够彻底吗?禁军统领还活着呢啊,你们就说我手刃了,到时候人家是继续活还是不继续活啊? 还有什么缓步而行天骄气度,他那特么是被冻得好嘛? 为了不在那些禁军面前丢面子,他只能硬撑着一点点往回走,这要是没人看着他早就一溜烟小跑回家了! 翰说完之后也不管韩熠满脸呆滞,便说道:“告辞。” 韩熠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转头看向颜徵说道:“人言可畏啊。” 颜徵失笑:“他们说的也不算错,你这一刀,的确有当世豪侠的风范。” 韩熠十分纠结,他觉得自己在男神的心里形象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等回头颜徵发现他的本质其实是个逗比,那岂不是要出事情? 那时候颜徵若是还没登位就算了,若是登位了……不行,没登位也不能算啊,他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呢! 是以韩熠小声解释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并且总结说道:“我没有捅他要害,我就是想让他别再去找你。” 当然,没有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只不过,既然已经给那些人留下了他疯起来不讲道理的印象,猜猜还有几个人敢头铁? 赵王的命令自然不算,不过看起来赵王如今也不敢头铁。 颜徵微微勾起唇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翰能帮我们出城,不过……你的手下就不能带了。” 韩熠听了之后问道:“他可信?” 颜徵说道:“姜先生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欺骗我,又或者骗我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韩熠一想也是,不过这样的话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能走,韩熠手下那些甲士还有一些奴隶就让他很头疼了。 他倒是能一走了之,可是到时候赵王若是找不到他,怕是要迁怒于这些人,对于甲士或许只是俘虏之后劝降。 但那些奴隶就真的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了。 韩熠还要发愁怎么安排这些人,他问道:“翰要准备多久?” 颜徵说道:“你有十天时间来准备。” 韩熠算了算自己手上的人便说道:“好。” 然后他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遣散活动,只不过这个活动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若非他再三强调只是让这些人先分散走,日后在韩国汇合,只怕还真没人会走。 在通知下去之后,韩熠就开始给他们安排路线。 几百人的队伍,在这个时代是真的人很多,必须让他们分开。 颜徵看着他忙来忙去,虽然不懂他为什么非要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但是不得不说韩熠这么做特别的让人安心,就是的那种哪怕跟他一起亡命天涯,也不用担心这个人会为了利益反目成仇。 在安排好这些人之后,韩熠跟颜徵也到了启程的日子。 也不知道翰是如何操作的,当他跟颜徵坐在马车上路过城门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人过来查看车内情况。 是的,这一次他们居然坐的马车,让韩熠十分意外。 然而坐在车上之后,他就想念牛车了,这破玩意也太颠簸了吧?果然这年头大家都喜欢坐牛车是有道理的。 韩熠想着有的没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生怕自己因为紧张搞出点什么事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颜徵,居然在车上还在看书,书上写的字韩熠还看不太明白——不是韩国文字也不是赵国文字。 哎,这个年代走不了几里路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国家,语言不一样文字还特么不一样! 就在韩熠感慨的时候,忽然车外一阵喧闹,正在赶车的翰开口说道:“禁军追来了,还请两位坐稳!”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马车便陡然提速,韩熠没反应过来,直接栽到了颜徵身上。 他一边扶着颜徵的腿挣扎着坐起来一边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你们行不行啊?” 第28章 翰大概是在专心赶车, 并没有回答韩熠,而韩熠正在努力平衡自己的身体,他刚刚好不容易坐直了, 然后马车一个晃动,他又撞到了颜徵身上。 韩熠气急败坏说道:“这路怎么这么不平!” 颜徵无奈, 直接揽住他的肩膀帮他平衡身体说道:“赵国的路已经算是好的。” 韩熠委屈, 他想念后世的水泥路柏油路,他目光热切地看着颜徵, 等到颜徵登位说不定他可以…… 颜徵被他看得浑身一毛,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看着他, 颜徵就知道对方肯定心怀不轨。 但是换到了韩熠身上,他看了看韩熠的脸,默默收回自己的想法问道:“怎么了?” 韩熠当然是不好问他你什么时候当王, 毕竟他当王就意味着秦子荐死,虽然秦子荐将颜徵抛下了,但是颜徵对秦子荐什么感情他还摸不准, 毕竟好歹是他爹啊。 韩熠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坐的这么稳?” 颜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你这是马步扎的不够多。” 韩熠:自闭! 翰在外面一边赶车一边听他们两个胡扯,心里也是佩服, 后面追兵还在追, 他们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紧张,也是非同一般。 翰在王城附近的山脚停下, 跳下车说道:“两位请。” 韩熠跟着颜徵出来问道:“甩开了?” 翰说:“只是暂时,他们似乎要调集骑兵, 既然如此, 我便只能送两位到这里,接下来我去引开他们。” 韩熠顿时懵逼,啥意思啊, 这是让他们两个人亡命天涯吗? 颜徵反应十分迅速:“我们什么都没带。” 翰立刻说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有一栋木屋,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放在里面,二位珍重!” 他说完跳上马车,韩熠想了想将象征着长安君身份的玉佩扔给他说道:“若是那些人为难你,你就将这玉佩给他看。” 颜徵也说了一句:“就说长安君被我挟持。” 韩熠:????这句就不用了吧? 翰也是一愣,继而对他们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翰驾车远去,韩熠忽然反应过来:“他连匹马都没给我们准备啊。” 颜徵说道:“赵王反应这么快,路上说不定已经设置了不少关卡,骑马必须走大路,太明显了。” 韩熠想想也是,他转头看着面前的山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是要爬山,那么……路在哪儿呢?” 要是夏天还能通过灌木丛哪里有缝隙判断出路在哪儿,现在……大冬天哎,到处都是荒草枯木,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所谓的路。 颜徵看了半晌也觉得也有点难,想了想说道:“他刚刚说木屋在北面,我们往北走,应该很容易发现。” 毕竟没有枝繁叶茂的灌木挡着,木屋应该会比较明显一些。 他说什么韩熠自然就听什么,现在他俩基本上就是荒野求生,太看运气了,这时候必须听运气之子的。 韩熠抬腿就走,颜徵刚想迈步,结果就看到韩熠往相反的方向走,十分莫名问道:“你往哪儿走?” 韩熠一回头,看看颜徵的面向再看看自己——完全相反。 如果颜徵的方向没错的话,那么他现在走的就是南边,也就是说走一辈子大概也看不到那栋木屋,顺便还能走回王城。 韩熠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刚刚太颠簸了,有点晕。” 颜徵应了一声说道:“走吧。” 韩熠这次学老实了,乖乖跟在颜徵后面一路上山。 只不过,他原本以为应该很快就能看到那栋木屋,可是他们两个走了快一天都没见到。 快天黑的时候,颜徵不由得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韩熠气喘吁吁问道:“怎么了?” 颜徵皱眉说道:“方向没问题,我们走的也应该是有人走过的路,怎么……还没见到?” 韩熠说道:“或许是翰选了一个最隐蔽的地方弄了一栋木屋。” 颜徵转头看向他:“翰跟你提过?” 韩熠摇头:“没有,我就是猜测。” 颜徵纳闷:“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走错方向。” 韩熠十分自然说了一句:“我信你啊,你不会带错方向的。” 颜徵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其实刚刚就连他自己都动摇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带错了方向,现在韩熠这么一说,他忽然又有了信心。 他点点头说道:“好,我们继续……不过,你带着的这个是什么?” 从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韩熠带着一个不小的包裹,看上去并不轻巧。 韩熠跟的有些费力,一边走一边大喘气说道:“是……是一套……皮毛大衣,还有一点金叶子。” 所以刚刚他跟翰说的什么都没带也算不上,至少带钱了,不过从王城到下一座城池的路可不算近,当初从韩国来回的时候,坐车都要多半天,他们两个靠腿走,只怕一天都未必到,所以还是需要翰给他们准备的物资的。 颜徵看了一眼韩熠身上穿着的灰色皮毛大衣便说道:“之前应该交给翰,让他直接放到木屋里。” 韩熠说道:“才想起来的,这套大衣不是我的。” 颜徵耳朵一动:“不是你的?” 韩熠说道:“这套皮毛大衣是蒙翱将军赠与,虽然不知道带着有什么用,但万一呢。” 皮毛大衣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个稀罕货,尤其是狼皮,这种成群结队出现的生物,哪怕是再老道的猎人也要一起去猎杀,而且每次都会丢下几条人命。 颜徵没有再问,他对蒙翱了解不多,大多都是从秦子荐的嘴里听说的。 蒙翱这个人除了带兵打仗对其他一概不感兴趣,不像是会关心陌生人,主动赠送皮毛大衣的人啊。 颜徵看着韩熠一无所知的样子,决定不说,具体情况等他见到蒙翱再说,反正先把这个人打上重点观察的标签再说。 颜徵听着身后韩熠喘息越来越急促,转头伸手说道:“把它给我吧,太重了,这样你走不到木屋。” 韩熠本来想要矜持一下,表示自己体能还行的,然而想了想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他这样硬撑只能拖累两个人的行进速度,便也不客气,直接将包裹递给了颜徵。 然后他就看到颜徵掂了掂包裹说道:“嗯,不算重。” 韩熠顿时内牛满面,特别想问问,哪儿不重了?明明很重的! 不过他对比了一下他和颜徵两个人的身形,嗯,算了吧。 颜徵比他小两岁左右,结果比他高又比他结实,他这两岁大概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两个人为了节约体力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颜徵无数次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是每次韩熠都说没问题,到最后他累的不行,就只说三个字:“我信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颜徵心中越来越急,再找不到的话,等天黑就更找不到了。 冬天的山里危险太多,他们两个未必能够走得出去! 颜徵一时之间略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直接顺着山脚往下一个城池走,也比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好。 就在他懊悔的时候,韩熠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里是不是?” 颜徵抬头偶一看果然看到了树干之中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木屋轮廓,顿时松了口气:“应该就是了。” 韩熠微微笑了笑:“我就说你没带错。” 颜徵也跟着笑了笑,心说,我自己都没那么坚定。 那栋木屋大概是猎人落脚点,看上去十分破旧,实际上……也的确挺破旧的,就一层木板,防寒能力基本为零,倒是能遮风。 木屋里面的确有一些行礼,都很简单,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就是好多份民籍。 这年代虽然对身份管控不是很严,但那是针对贵族和士大夫以及读书人的,普通平民的管控还是比较严的,奴隶那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种地还是需要平民来,百姓越多,人口越多才越有资源。 所以百姓的归属地一般都比较严格,基本上就是一辈子都在出生地,除非遇到重大自然灾害才会搬家。 翰给韩熠和颜徵两个人准备的身份倒并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下士,算是有着最低等的官职或者是爵位。 这个身份在赵国官职系统中很普通,但是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身份问题而吃亏。 当然就看他们俩的脸,以及皮肤的白皙程度,说他们是普通人也没人信啊。 虽然说贵族也有天生黝黑的,但白皙的肯定是贵族,毕竟就算是普通人生下来皮肤白,可生活水平上不去,到最后也还是一样。 韩熠扫了一眼发现干净的水和粮食都准备了,调料……就只有盐巴,蔬菜就别想了,这个天气放到这里也没办法吃,倒是有一些干肉。 他皱了皱眉说道:“这些东西……不足以支撑我们到秦国。” 物资太少了,那点米和干肉大概也就够他们两个吃两三天的,可问题是他们到秦国要多久谁都说不好。 然而再一想,就算都准备了也带不走啊,幸好他带了钱,要不然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怎么走。 颜徵看了看说道:“他准备了许多东西,但是都没放在这里,我们需要先去常阳。” 韩熠说道:“他在常阳准备了东西?” 颜徵点头:“没错,我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启程去常阳。” 韩熠这才放心,他将身上的皮毛大衣脱下来隔着一层布就往地上一铺,然后招呼颜徵坐下说道:“我们先弄点吃的。” 颜徵刚刚将火堆生好,然后抱着陶罐看上去略有些不知所措。 之所以说他生活的不是很好,那是对比于他这个身份而言,实际上他也的确算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更不要说做饭了。 韩熠默默将他手里的陶罐接过来,然后将陶罐架在火堆上,往里面倒了点水,转头问道:“煮点粥吃可以吗?” 颜徵顿时松了口气,立刻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韩熠熟练的淘米煮粥,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一旁默默的切干肉,用的还是青金剑,让他略有些心疼。 韩熠将干肉往锅里一撒,薄薄的肉片白色的米汤衬托的晶莹剔透。 等煮到差不多,韩熠拿着勺子装了一点给颜徵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咸不咸?” 颜徵有些茫然:“没有味道,你没放盐啊。” 韩熠:????? 干肉没味道的吗? 他震惊之下自己尝了一口,发现真的没有味道,懵了一下才想起来,盐在这个时代是十分重要的物资,因为产量少,一般人也就勉强能吃得起,腌制食品应该是属于贵族的奢侈品。 所以干肉,就真的只是干肉而已。 韩熠看了看翰给他们准备的少得可怜的盐,稍微捏了一点扔进锅里,争取有个味道就行了。 颜徵坐在一旁看着他忙,心里出奇的平静。 之前的担心似乎都不翼而飞,就算前途未卜,似乎也不会再忐忑不安。 一碗粥下肚,之前的寒冷疲惫一扫而空,两个人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在各自的床上躺下来。 韩熠累的不行,迷迷糊糊说道:“明早若我未起,还请王孙徵唤我一声。” 颜徵应了一声,然后说道:“长安君唤我阿徵便好,以免暴露。” 本来快要睡着的韩熠顿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过了好一会才飘忽忽说道:“阿……阿徵?” 颜徵轻轻应了一声,韩熠捂着胸口说道:“长安君的名号也……也不必了。” 颜徵忽然轻笑了一声:“那我叫你什么?表叔?” 韩熠:……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吧? 第29章 韩熠算是发现了, 自从他表现出被喊表叔会无比尴尬之后,颜徵就喜欢时不时来这么一句。 韩熠郁闷说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这是负面状态啊你知道吗?套上了说不定啥时候他就被咔嚓了, 不能要不能要。 颜徵逗了他一下,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轻笑两声喊了声:“阿熠。” 韩熠顿时身子一缩把脸埋进盖在身上皮毛大衣里, 内心简直想要疯狂尖叫,他男神喊他名字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那么苏! 颜徵喊完之后没有得到韩熠的回应, 以为他睡着了就没有再说话。 等韩熠从神魂颠倒的状态回过神来的时候, 发现颜徵已经睡着了。 此时韩熠的身体其实也累的不行, 原本都快睡着了,然后……现在亢奋的睡不着。 在他的理解而言,虽然是为了隐瞒身份, 但能够互相称名应该算是比较熟悉的状态了。 他在心里将两个人的好感度又往前拉了一点,整个人都美滋滋的还睡个屁啊。 为了不打扰颜徵他还不敢怎么动,就这样一直到凌晨才睡着, 然后迷迷糊糊之中他就听到了些许声音。 他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就看到颜徵已经跟穿戴好, 手里拿着瓦罐似乎想要出去打水。 韩熠揉着眼睛坐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 颜徵问道:“我吵到你了?”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颜徵见他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便说道:“你再休息一下,我去打点水回来。” 韩熠立刻说道:“不用了, 我们直接带着东西过去吧。” 赵国到底偏北,这边有山, 但是山泉水比不上南方多, 所以想要找山泉水可能要走很远,让颜徵一来一回走这么远他有点舍不得,还不如直接带着东西过去, 弄好之后就直接上路。 颜徵看着韩熠起床迅速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就拿着发带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韩熠现在是真的懵了,他发现自己压根不会打理头发。 之前没有感觉到不方便根本原因是他身边一直有侍童和侍女啊! 人家都帮他打理好了,而且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头发乱的时候,人家都能注意到,并且及时帮他整理好。 现在……怎么搞,他绑个马尾会不会比较奇怪? 颜徵见他皱眉便知晓了他的难处,心中十分奇怪,韩熠做饭那么熟练,看上去像是经常动手的样子,怎么不会绑头发? 他走过去抽出韩熠手里的发带说道:“坐。” 韩熠其实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反射性的听从了颜徵的话。 颜徵的手很灵活,全程无痛,基本上他已经帮韩熠挽好发髻了,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歪着头也逗了一下颜徵说道:“阿徵手艺不错,想必定能讨得小娘子欢心。”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太对,颜徵哪里用得着讨别人欢心呢?等他登基之后,多得是女郎对他投怀送抱啊。 颜徵听后十分自然地回了句:“阿熠喜欢吗?” “当然……”韩熠刚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直接住口。 颜徵大笑一声拎着瓦罐和行箧率先走出了木屋。 韩熠委屈巴巴跟在后面,思考自己是不是遇到颜徵就自动智商降低,他明明没这么二的! 等走出去的时候,韩熠这才发现其实天刚蒙蒙亮,怪不得他觉得那么疲惫,实际上根本没有睡多久啊。 不过现在让他睡也睡不下,只要没到秦国,他的心都是提着的。 两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才找到了一条河,看到河水的一刹那,韩熠总算是松了口气说道:“我去捡些柴,我们做点东西吃。” 再找不到他就要饿死了! 昨天晚上就吃了一碗粥!哪怕有点干肉也不怎么抵事,毕竟是长身体的时候。 最主要的是颜徵也就比他多吃了一碗,他都饿了,以颜徵的饭量,只怕要饿扁了吧? 韩熠找了一块空地将东西放下就准备去捡柴,颜徵拦住他说道:“我去,林子里不太安全。” 韩熠想了想自己的武力值,虽然之前打赢了韩曼祎,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比较能认清自己的定位是韩熠最大的优点,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去淘米准备蒸饭,恩,这次不煮粥了,这玩意太不抗饿! 韩熠喜好东西之后就回到他们之前找到的空地,刚坐下来就感觉到眼前一道黑影晃了一下,等他再定睛看去,发现从他头顶的树干上居然垂下来一条十分粗的菜花蛇。 韩熠一动不敢动的僵在那里,心里十分崩溃,这都冬天了啊,冬天蛇不是要冬眠的吗?我还没点火你怎么就出来了? 韩熠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颜徵在附近的,他对蛇的恐惧已经让他忘了这是条无毒蛇,并且他手里有匕首。 毕竟他对蛇的心理阴影大概要追溯到幼年时期在乡下老家乱跑掉进蛇窝的心理阴影。 韩熠僵在那里都不敢正眼看菜花蛇,只敢用余光观察,结果这条蛇也不知道犯什么病,就这么吊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韩熠。 等颜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韩熠整个人贴在身后的树干上,恨不得将自己融进树里一样,一时不由得十分奇怪。 他走近之后这才发现韩熠的面前……有一条蛇。 韩熠的余光看到颜徵,顿时跟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小声喊了一句:“阿徵,救命啊!” 恩,声音还不敢太大,他怕惊扰到面前的蛇。 颜徵抽出青金剑迅速走过去,一剑劈过,蛇头掉落地上还在不停的动,蛇身也在不停的动,看的韩熠简直要崩溃:“把它赶走就可以了!” 颜徵走上去直接将蛇身也扯下来,随口说了一句:“能吃。” 韩熠这大概是第一次不太想要接近颜徵,当颜徵拎着蛇身看向他的时候,韩熠直接躲在了树后说道:“我不会做蛇!真的!你看我真诚的双眼!” 颜徵失笑:“怎么怕成这样?” 他一边说还一边冲着韩熠走过去,韩熠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炸开了,连忙说道:“别别别,你别过来,阿徵,徵哥,哥!” 颜徵没忍住笑出了声,停下脚步说道:“你怕就去一边,我要去河边把它洗干净。” 韩熠这才发现自己堵了去河边的路,顿时一溜小跑到了另外一棵树的后面瑟瑟发抖。 颜徵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说道:“我发现你喊我哥也挺好听的,多叫两声。” 韩熠此时已经进入半死状态,委委屈屈喊了句:“徵哥,你快把它弄走!” 颜徵拎着蛇就走了,这时候韩熠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只山鸡。 等他走了之后,韩熠才坐下来,缓了一会就开始准备生火,不过他想到那只鸡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颜徵回来的时候,蛇肉处理好了,鸡也处理好了。 他有些奇怪问道:“怎么没点火?” 韩熠说道:“鸡给我,给你做一个新的做法。” 颜徵略有些意外将鸡递给他说道:“什么?” 韩熠随口说道:“叫花鸡,唔,没有鸡毛了有些麻烦,不过也还好。” 他随手扯了几片已经泛黄但还没完全干透的杨树叶将鸡裹起来,也幸好现在刚入冬,要不然连树叶都没有,他恐怕就要用纸来包了。 颜徵一边看韩熠玩泥巴一边将蛇肉串在树枝上抹了点盐准备一会烤,毕竟韩熠那么怕蛇,他也不想着韩熠能处理了。 韩熠将鸡包好之后就放进了刚刚挖的坑里,然后用土埋上,紧接着就在上面铺了柴省火。 颜徵看着他这一系列的操作十分好奇:“这样也行?” 韩熠本来很想自信说可以,但是想想这只鸡只抹了一点盐便说道:“应该还行吧,没有太多的香料,等有机会,给你弄个更好吃的。” 颜徵笑了一声,开始烤蛇肉,或者也不应该说是烤,基本上就是用火烧。 死了的蛇,而且是被大些八款的蛇,韩熠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看着正在冒烟的瓦罐,再看看已经开始冒油的蛇肉,十分不明白,明明好好的争霸天下剧本,怎么就被他搞成了荒野求生系列呢?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颜徵见他一脸沉思,便问道:“在担心吗?” 韩熠回过神来,便摇了摇头:“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等到常阳再说吧,不过,常阳在哪儿啊?” 颜徵跟他解释了一下常阳的位置之后,一转头就看到韩熠正在地上画图,不由得失笑:“怎么还画上了?” 韩熠不好意思说道:“这样比较直观。” 跟他说东南西北什么的他是分不清的,路痴怎么可能分得清?但是在图上能分清啊,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所以一般遇到颜徵这种解释方位的方法,他都要自己再画一遍。 颜徵看了看地上的图,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韩熠舆图画的那么好了。 两个人闲聊的过程中,蛇肉好了,颜徵问道:“你要不要尝一口?” 韩熠顿时摇头:“不了不了,你来吧。” 颜徵也不跟他客气,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一条蛇,看的韩熠眼都直了——那可是大型菜花蛇啊,你都吃了,还有鸡和黄米饭呢啊。 然后他就再一次见识到了颜徵的战斗力,到最后这点东西愣是什么都没剩下。 颜徵还对叫花鸡赞不绝口,顺便问了句:“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哪儿来的花?” 韩熠慢了一拍才想起来这个年头乞丐大概还没有叫花子这个名字。 想要说这叫乞儿鸡,又觉得不太合适,颜徵又不是乞儿! 是以他只好强行解释:“你看挖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泥柯都焦了,摔开的时候宛若一朵花,所以就叫焦花鸡了,我就随口一说,要不你起个名字好了。” 颜徵倒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说道:“不必改了。” 韩熠擦了一把汗,深深为自己忽悠大佬而感到心虚。 大概是他们之前就已经走了很远,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常阳,然而还没到常阳就看到了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其中有两个赵国士兵正拿着两张画像在一个个对比,似乎在寻人。 颜徵顿时警惕:“赵王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韩熠也跟着皱眉,这怎么搞?他们的物资都在常阳,不去拿的话,难道一路餐风饮露去秦国吗? 第30章 常阳必须去, 韩熠说道:“我去看看,如果我被带走了你就跑。” 颜徵一把拽住他说道:“不行!” 韩熠说道:“你放心,就算我被抓到赵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只是接下来你一个人……哎,反正我也什么都不会, 一直在拖后腿, 你自己小心就是。” 颜徵有些着急:“你怎能作此想法?我从未觉得你拖累我。” 韩熠笑了笑:“别担心啊,没准我还能跑呢, 好歹我的功夫是你教的, 这些士兵看上去可不怎么样, 你准备接应我就是。” 颜徵果断说道:“常阳我们不去了。” 韩熠摇头:“不行,没有常阳我们很难到下一个城池,现在已经入冬, 今天是你运气好抓到了两样野味,但是接下来的路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颜徵紧抿唇角,一瞬间他忽然觉得, 当初自己就不该再找韩熠。 在韩府躲避过禁军之后就离开才是正确的,这样就不至于连累韩熠如今进退两难。 当初他也是看韩熠坐立不安, 心中感念, 这才去见他,或许当初的选择就是错误的。 韩熠见他脸色不好看, 便猜到了他的心思,颜徵现在算不上一个特别骄傲的人, 然而无论如何看着别人为自己冒险, 他这样的性格都不会开心。 韩熠便温声说道:“我就是去看看,或者找队尾的平民问一问,哦, 对了,给我一份民籍。” 颜徵默默的将一份民籍递给他,垂眸依旧没有说话,韩熠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劝慰,便开玩笑一般说道:“我要是被抓起来,你记得来劫狱啊。” 颜徵听到之后眼眸一亮,点头应道:“好!” 卧槽,他不会当真了吧? 韩熠这下有点麻,他原本就是想要皮一下,结果效果好像有点好过头了啊。 韩熠尴尬说道:“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因为这个自投罗网多不划算啊?” 颜徵听后微微一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韩熠只能选择相信他,然后带着满心的担忧过去排队。 他走到队尾的时候,前面的几位平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韩熠已经习惯了被别人行注目礼,他趁机问道:“请问这是发生何事?” 那位百姓说道:“听说啊,长安君带着王孙政跑嘞,王上忒生气,要抓他们捏。” 韩熠:…… 这一口河北腔可在真是,不过好在,河北方言跟雅言已经十分接近,至少他还听得懂。 韩熠便问道:“这样一点点搜查要到什么时候呢?” 他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谁知道哎,这长安君为啥要带着王孙政跑捏?” 韩熠干笑两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算了,我还是去下一个城池吧。” 那人立刻说道:“哪儿都这样!” 韩熠问道:“还有哪里也这样了?” 那人啧了一声说道:“前边富春,也堵了特别多滴人!” 韩熠一听,将昨天晚上颜徵跟他讲述地理时候画的图在心里过了一遍,如果他们不进常阳,富春就是下一座城池。 既然连富春都已经开始了,那他们更不能错过常阳了,毕竟哪里都这样。 韩熠又问道:“那长安君跟王孙政有什么特征啊?只靠着画像吗?” 此时韩熠已经看到了那两张所谓他跟颜徵的画像。 恕他直言,这也太抽象了,就算知道其中有一个是自己,他都看不出哪张跟自己像,也看不出哪张跟颜徵像。 他这个问题出来立刻有人说道:“据说这两位啊长得特别滴好看,不过我看呐,未必有您好看捏。” 韩熠僵硬地笑了笑说道:“多谢夸赞。” 旁边那个比较正经,说道:“咱听说只要长得周正的,两人同行的汉子,全被抓起来咧,除了年龄实在不合适咥,都抓走咧。” 两人同行……韩熠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民籍,作为下士,他是有特权的,至少他可以不用在这里排队。 于是他果断回头去找颜徵说道:“我们分开走,他们抓的是长相好看两人同行的男子,我们分开应该能进去,翰藏东西的地方在哪里?我们进去之后再汇合。” 颜徵默默看着他,他倒不是不想告诉韩熠,主要是通过这两天的逃亡,他发现韩熠对方向实在不太敏感,他现在告诉韩熠对方也可能找不到。 到时候他们两个分散可能会更麻烦。 颜徵便说道:“我亦未曾来过常阳,届时也要寻找,不若我们约定进城之后,先进去的那个人往左走一百步,若是不到一百步就有遮挡,就在前面等,否则就在一百步开外等,到时候一起寻找便是。” 韩熠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颜徵居然在顾着他这个路痴的面子,没有直说。 他感动的内牛满面,开口说道:“阿徵不必忌讳,我是不太容易找到路,那就这么说定了。” 哎,在男神面前的形象是越来越不行了,只希望将来男神看在他也努力过的份上,给自己一条小腿抱吧。 颜徵见韩熠如此直白,不由得笑了笑,心里觉得赵王对韩熠的评价有一句倒是对的:率直可爱。 颜徵说道:“东西不多,都在行箧里,分开反而不好带,我带着就行。” 韩熠张嘴还想说什么,颜徵便说道:“行了快去吧,刚刚你去而复返,大概已经引起那些人的怀疑了。” 韩熠只好转身回去,往前走的时候碰到刚刚跟他搭话的几个人,那几个人倒是热情,其中一个张嘴就问:“方便完咧?” 韩熠嘴角一抽,只好尴尬点头,然后快步往前走,那人立刻说道:“哎,不排队要被罚咥。” 韩熠直接对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民籍,顿时周围一个敢吭声的都没有。 等韩熠离开之后,才嗡的一声讨论开了。 下士虽然在官僚系统之中是最低等的爵位,然而好歹那也是爵位,这些人终其一生可能就见到最大的官就是城门守卫了。 城门守卫见韩熠潇洒行至,他比这些百姓有经验,一看到韩熠那张脸,就知道这位肯定不是普通百姓,等韩熠将身上的民籍出示之后,为首那个立刻行礼说道:“请。” 韩熠故意指了指那两张画像问道:“不对比一下了吗?” 守卫笑道:“这画上的跟您可相差甚远,不必了不必了。” 韩熠听了差点没笑出声,特别想让赵王听听这个守卫说的话,看看他找的什么画师! 当然了,可能也不是画师的锅,而是这个时代绘画技巧不行的锅。 就这样韩熠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按照颜徵的说法想左走了一百步之后,这才停下。 过不多时颜徵也大踏步的走过来,低声跟韩熠说道:“跟我来,翰将东西放在一间客栈之内。” 韩熠挑了挑眉,跟着颜徵一路到了城内唯一一家客栈之中,颜徵拿着房间的钥匙一路走到二层,打开之后两个人走进去就看到了屋子里堆满了各种东西。 韩熠一看到这些东西瞬间有点麻:这么多……我们要怎么带走啊? 这都不是一个行箧能装下的了,别说一个,两个也不行啊。 韩熠看了一眼,发现不仅黄米之类的粮食装了一罐,干肉一罐,干菜若干,还有风干的鸡鸭,这些都算了,那几匹布是几个意思? 这是怕他们路上衣服坏了让他们拿着做衣服用的吗? 可是布料也不是很好啊,而且他们两个哪个长得像会做针线活的? 他转头看向颜徵,认真思索,难道男神他……人不可貌相? 就在韩熠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时候,颜徵便说道:“这些东西……我们需要一辆牛车或者骡车,我出去看看,有哪个买哪个吧。 他说完就拎起一匹布要走,韩熠顿时一惊:“你做什么?给你钱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金叶子,颜徵看着他手上的金叶子,沉默了一下才轻咳一声说道:“花不了那么多,民间交易还是喜欢用粮食布匹的,这几匹布就是翰留给我们的钱财。” 韩熠手一僵,已经还给老师的历史知识又回到了脑子里,他这才想起来,虽然黄金一直都是计量单位,但是很少真的被当成货币用,真正的货币还是各个时期铸造的那些。 赵国有刀币,不过那都是大宗交易才能用得上的,普通平民间更喜欢以物易物。 韩熠默默收回金叶子,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憨憨,明明现代的时候经济发展那么迅猛都没用过黄金作为货币,这个年代怎么可能用黄金呢? 产量那么少,民间又没办法测试纯度。 颜徵出去之后,韩熠就小心将那几批布重新包裹起来,这不是布,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钱啊! 包好之后他顺便将剩下的东西打包,然后思索晚上吃什么,不知道这间客栈提不提供饭食?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颜徵又急匆匆回来说道:“等等城中巡逻会搜查客栈,如今城门已关,我们需要重新思量。” 韩熠一惊:“还要搜?那……怎么办?我先到别的地方?” “这里有宵禁。”颜徵认真思索半晌,转头看向韩熠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31章 韩熠立刻问道:“再去要一间房?” 颜徵摇头:“我刚刚听说许多长相周正的孤身男子也被带走搜查。” 韩熠震惊:“他们反映这么快?” 颜徵说道:“从王城到常阳, 快马加鞭的话也用不了一天,从昨天到现在,赵王大概已经反应过来了。” 韩熠啧了一声, 转头看向颜徵:“那……还有什么办法。” 颜徵没说话,只是起身在行箧最里面找出来一套红色衣服。 韩熠挑了挑眉, 他之前可没发现颜徵还有穿红衣的爱好啊。 只不过当颜徵将那套衣服抖开放在床上的时候, 他就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 因为那套衣服是非常明显的女装啊! 韩熠顿时警惕:“什……什么意思?” 颜徵看着他,忽然眼睛一弯含笑说道:“你说呢?” 韩熠顿时跳起来:“为什么会有女装?” 颜徵轻咳一声说道:“我让翰准备的, 以防万一。” 韩熠:?????道理我都懂, 但你为什么会让他准备女装? 我主动出去让你们两个谈话, 你们就这么搞我? 早知道他就不出去,拼死也要拦住啊! 韩熠转头就要从窗子跳出去,颜徵连忙拦住他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韩熠一脸倔强:“这个不行, 我不要面子的吗?” 颜徵问道:“要面子还是要命?” 韩熠很想说赵王大概不会杀他,不过想想,以赵王的脾气, 他回去大概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一想想,忽然抖了抖, 这特么是来自大佬的威胁啊。 韩熠委委屈屈地坐回来, 颜徵见他这副模样便笑道:“无妨,你若不愿意, 便我来好了。” 韩熠认真看了颜徵一眼,想了想他穿女装的样子, 然后……发现自己想象无能。 此时楼下已经有了些许喧哗之声, 韩熠面色一变,抄起衣服便说道:“换换换,我立刻换。” 反正都是男人, 韩熠也不避讳,直接将外套一脱,只不过当他把那身红色女装套上之后,发现这衣服……他不太会穿。 主要是衣带看上去很麻烦,小娘子的衣服嘛,而且颜徵准备的还是年轻的贵族小娘子常穿的样式,上面零零碎碎带着许多饰品,搞得韩熠都不知道要怎么穿才行。 颜徵实在看不过眼,估摸着等韩熠穿好,下面人估计已经冲上来可以现场观摩男变女了。 韩熠站在那里看着颜徵一点点帮他将身上的零碎都收拾好,一脸不怀好意问道:“阿徵,很熟练嘛,难不成王城还有你的青梅?” 颜徵手一顿抬头看向他,结果意外的发现红色居然很适合韩熠,衬得他本来白皙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 他帮韩熠将腰带系好之后,凑到他耳边说道:“你不就是吗?” 韩熠:????? 他转头看向颜徵,正好看到对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一时之间就觉得自己对颜徵的滤镜碎了大概四分之一。 说好的严肃认真人设呢?怎么会这么皮的? 颜徵调戏完他,那边就来人开门了。 颜徵表情一变:“糟糕,发髻。” 韩熠也反应过来,他是把衣服换好了,但是头发……头发怎么搞啊? 颜徵总不可能连小娘子的发型都会挽吧? 更何况会也没用,搜查的人都到门口了,来不及啊。 就在韩熠以为会露馅的时候,颜徵一抬手直接将他发带解开,任由那一头青丝瀑披散下来。 然后他找出一把牛角梳塞给韩熠说道:“剩下交给我。” 韩熠只能满头黑线的坐在了水鉴之前,拿着一把梳子装模作样。 颜徵整理了一下之后,过去打开了房门,在看到门外的士兵之后,一脸冷淡说道:“发生何事?” 他目光冷下来的时候自带一种凛冽之感,门外的巡逻兵本来气势汹汹,此时见到他莫名的就气势矮了一截,不……不仅仅是一节,那一瞬间巡逻兵都想点头哈腰的道歉了!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便十分客气问道:“我们在搜查人犯,还请小郎君配合一下捏。” 颜徵问道:“人犯?我们这里没有人犯。” 他说着就将手中的民籍递过去,嗯,还是两份。 韩熠看到他拿着民籍先是心中一紧,而后想到颜徵做什么事情都滴水不露,他都能未雨绸缪让翰准备女装了,怎么会不记得让他也准备一份相应的民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翰临走的时候表现那么古怪,他不会以为是自己同意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韩熠险些将手里的梳子捏断。 此时巡逻兵翻查了颜徵的民籍之后,顿时肃然起敬,心中擦了把汗:幸好没冲撞,这是有爵位的人啊。 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不知令正何在?” 颜徵略一皱眉,巡查兵立刻说道:“还请下士原谅则个。” 颜徵说道:“内子正在束发,且稍等片刻。” 坐在水鉴前的韩熠:????? 令正?内子?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颜徵,然后就看到颜徵走到他身边,十分温柔说道:“先简单束一下吧,莫要让人久等。”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发带将韩熠的头发束了起来,倒有些像是未出阁女子的装束了。 随后颜徵牵起他的手一路走到门口问道:“可还有其他疑问?” 巡逻兵立刻说道:“两位真是……那个……那个……那个……” 他对着跟在他身旁的掌柜疯狂用眼色,掌柜只好说道:“珠联璧合。” 巡逻兵立刻说道:“对对对,就是……珠……珠联璧合!打扰咧,告辞。” 巡逻兵刚刚要走,客栈老板忽然说道:“我记得之前是两位小郎君,怎么……” 韩熠顿时变的十分紧张,巡逻兵也顿时停下了脚步。 颜徵不慌不忙说道:“内子丽质天生,为避免麻烦,便以男装行走,可有问题?” 客栈老板连忙陪笑:“不敢不敢。” 巡逻兵似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便问道:“敢问小郎君,为何不去驿馆?” 客栈一般都是给富商和平民落脚的地方,身上有官职和爵位的人一般都会选择驿馆。 毕竟驿馆是官方开设,环境比客栈好上许多。 颜徵见招拆招:“进城之时搜查耽误时间,我们进来时天色已晚,加上对常阳不太熟悉,一时之间并未找到驿馆,恰巧路过此地,便现在这里暂且落脚,反正明日还要离开,客栈驿馆并无不同。” 巡逻兵点点头,看上去似乎相信了,却又问道:“两位明日还要走哎?去哪儿啊?” 颜徵说道:“去韩国,内子是韩国人士。” 颜徵说完补充了一句:“纵然其他有误,民籍也不会有误,两位不会连民籍都不信吧?” 巡逻兵一想倒也是,便行礼继续搜查,客栈老板也连忙赔罪,并且让人送上了一碟花生赔礼道歉。 临走之前客栈老板好心提醒道:“两位若去韩国,可要尽早赶路,听说从王城到韩国经过的城池全部戒严。” 他小声说完便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韩熠顿时长出了口气,他转头看着颜徵问道:“你到底怎么跟翰说的?怎么安排的身份?” 颜徵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问道:“不是夫妻又能是什么呢?” 韩熠随口说道:“兄妹啊,唔,你不介意,姐弟也行啊。” 让颜徵喊他哥,韩熠是不敢的,但凡是颜徵的男性亲属都十分危险,但是姐就没关系了,他对自家女孩子都还不错。 这样一想他还真有些跃跃欲试,为了这个,他穿次女装也没什么不行的。 所谓的节操,真要碎起来,也是很快的。 颜徵问道:“无论是兄妹还是姐弟,睡在一个房间里成何体统?” 韩熠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样子,只好遗憾作罢。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算了算了,先休息吧,这两天都没休息好,今晚养精蓄锐,明早赶紧走人,啊,牛车……” 颜徵说道:“已经买了一辆骡车,这地方牛车不多。” 是什么车韩熠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能不必用走的怎么都行。 然后他又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我不会赶车啊。” 颜徵压根就没指望他,顺口说道:“我来。” 韩熠顿时一个机灵清醒了,连忙说道:“明天我跟你学学吧。” 让始皇帝给他当车夫,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两个人就是互帮互助小组,但万一将来颜徵正位,忽然想起来当初还给韩熠赶过车觉得丢人怎么办? 颜徵倒也没觉得韩熠态度奇怪,驾车为御,男子学是很正常的,他还奇怪韩熠为何不会呢。 他应了一声,转头让人送来了一些热水,打算跟韩熠分别沐浴。 韩熠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不过这个房间大概是这个客栈最好的房间,沐浴之处跟房间是隔开的,就仿佛是一个单独浴室一样。 如果将这个当成跟同事一起出差住双人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毕竟昨晚在木屋,他们也住一个房间嘛 等韩熠洗完一边擦着头发出来,一边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房间跟木屋不一样……它只有一张床啊! 第32章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问道:“定一个房间不会也是你让翰这么干的吧?” 颜徵立刻说道:“自然不是, 只不过……现在似乎也只能这样。” 韩熠果断说道:“我打地铺。” 颜徵看着他慢条斯理问道:“爱妻可是与我赌气?” 韩熠手一抖差点把手上的梳子往他脸上丢去,他瞪着眼睛说道:“我是怕我睡相不好,万一半夜把你踹下去可怎么办!” 说完之后他就发现, 仅仅是两天的跑路生涯,他对颜徵已经越来越不客气了, 主要是真的……客气不起来啊! 以前的颜徵在他眼里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少年, 长得好看,文武双全, 性格沉稳, 这已经不仅仅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这是颜子荐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吧? 然而现在他发现,那些都是表象,颜徵表现出来给人看的, 等你跟他熟悉了,才发现他这个人……腹黑的很。 颜徵倒是没想到韩熠会这么说,见他瞪眼鼓颊的样子, 只觉得那张脸都明艳许多。 他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不过, 昨晚爱……咳, 阿熠甚是安静,不必担忧。” 韩熠一撩袖子, 开始脱衣服,反正颜徵都不在意, 他在意个什么劲儿啊! 颜徵看着韩熠十分豪放的脱衣服, 眼角不由得抽了抽,果然什么静女其姝之类的都是假象。 当然他也没有真的把韩熠当小娘子看,只不过是当时谈论起来时候觉得合适而已。 两个人都躺平之后, 韩熠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热度,一时之间居然略有些睡不着。 不过为了不打扰到颜徵,他选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挺尸,毕竟这破床翻个身都能响成奏鸣曲。 然而保持一个姿势久了,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后背,仿佛僵了一样。 他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想要找个方式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最好的入睡方式是看英语教科书和高数教科书,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他想了想觉得还不如背诗。 他开始思索杜甫哪首诗比较适合此情此景,毕竟都是作为大大的迷弟,心情应该是共通的。 结果还没等他酝酿好,颜徵忽然开口问道:“睡不着?”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直接抱着被子缩进了角落。 只剩下被子被扯走的颜徵侧身以手支头,十分无奈问道:“怎么胆小成这样?” 韩熠哪里是怕他啊,他怕的是自己一不小心吵醒颜徵,万一这位有起床气怎么办? 颜徵临睡前可是把青金剑放在枕边的! 这要是他顺手抽出青金剑捅他一剑,他冤不冤啊? 虽然躲在角落里也不一定能躲得过颜徵一剑。 韩熠讪讪地拿被子重新帮颜徵盖好,是的,他们两个,一床被子! 也亏了都是少年身型,两个人盖也不显得太小。 颜徵垂眸看他问道:“想什么?” 韩熠总不能说你在我身边我睡不习惯吧?便随口胡诌说道:“在想接下来往哪边走。” 说完这句之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继而开始沉思,对哦,他们两个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万一赵王脑洞大开,觉得他们会扮成夫妻呢? 他们必须快速离开赵国才是安全的,那么怎么离开,走哪条路,就是个大问题了。 毕竟赵王的传令使脚程比他们快,后面的城池会更加严格,一路露宿过去也明显不适合。 颜徵说道:“你知不知道赵王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韩熠开玩笑一般说道:“或许是后知后觉发现你英才天成,担心你回到秦国,秦国更胜一筹吧。” 颜徵有些无奈:“说正事呢。” 韩熠心说我说的就是真的,可惜你自己都不相信。 有的时候做一个“先知”还是挺难的。 他正色道:“为什么?” 问完之后他就思索,如果颜徵说是因为他,他要怎么说才显得谦虚一点。 颜徵说道:“我刚刚出去才知道,蒙翱攻取赵国三十七座城池。” 韩熠:??????? 他忘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问道:“多少?” 颜徵重复了一遍说道:“三十七座。”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其中就有晋阳。” 韩熠倒抽一口气:“赵王还没被气死吗?” 颜徵被他这个表情语气逗笑,说道:“大概他身体比较好,如今还活蹦乱跳,否则怎么能一日改这么多道命令,只为追捕我?” 韩熠想了想如果他是赵王,大概也能理解了,那是三十七座城池啊,还有晋阳这样的大城。 颜徵又说了一句:“当然更重要的大概是因为我把你拐跑了。” 韩熠听后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不过也可能是他过于敏感了,便说道:“那他可错了,就算真是拐,也是我把你拐跑了啊。” 颜徵轻笑:“不管谁拐谁,接下来的路……可能都不太好走。” 韩熠问道:“现在蒙将军在哪里?” 颜徵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我猜测他应该在晋阳坐镇,三十七座城池,赵国可能还要打回去几座,但是晋阳既然拿下来了,就肯定不会再还给赵国。” 韩熠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画的舆图,晋阳的位置距离他们现在似乎并不远。 大概位置就是能跟常阳和王城组成一个三角形的样子。 韩熠立刻说道:“那我们去找蒙将军!” 颜徵说道:“我与蒙翱并不相识,身上也没什么表记,怕是他未必会信任我们。” 颜徵出生在赵国,蒙翱知不知道他的存在都是另外一回事。 韩熠十分淡定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去刷脸!” “嗯?”颜徵眯眼。 韩熠说道:“他见过我,并且对我还挺好的,那阵子若说起来我也算是他的俘虏,待遇还不错,他还送了狼皮大衣给我,总有几分情面,我说的话他应该会信吧。” 颜徵在听到“对我不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不舒服了一下,听到送狼皮大衣的时候,忍不住酸了一下,等到最后,他甚至都不太想让韩熠再见蒙翱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仔细思索可能是从小到大,跟他这么亲密的玩伴几乎没有,就算是跟他年龄相仿的弟弟都与他十分生疏。 而韩熠之前表现出来的也是在赵国只跟他关系好,现在再多个蒙翱…… 颜徵对比了一下他跟蒙翱,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比不过蒙翱的。 鬼使神差的,他说了句:“这并不合适。” 韩熠本来还在想蒙翱在书里也是颜徵死忠,虽然可能见面时间早了一点,但应该没问题的! 他相信颜徵的个人魅力! 结果就听到颜徵说了一句不合适,不由得微微一愣:“怎么不合适?” 颜徵脑子转的快立刻说道:“你能想到蒙翱,赵王亦能想到,这一路上只怕艰难险阻更多,我们未必能顺利见到蒙翱。” 韩熠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问道:“赵王如今也不过提供了两张画像……” 颜徵问道:“若是他派遣见过你我之人前往沿途城池协助呢?” 韩熠瞬间汗毛都要炸了:“这么丧心病狂?” 颜徵嗤笑:“赵王一直都是如此,你第一天识得他吗?” 韩熠沉默半晌才说道:“那怎么办?去韩国?也不行,蒙翱和韩国可能是我们两个的首选,他肯定会严防死守。” 颜徵应道:“没错,所以我们必须出其不意。” 韩熠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是胸有成竹:“走哪里?” 颜徵掷地有声说了句:“去燕国!” 韩熠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舆图,燕国在赵国的东北方,秦国在赵国的西北方,而秦燕两国也的确接壤。 这一个圈子兜的不小,但如果赵王想不到他们这么走的话,的确是一条很好的路线。 韩熠不太清楚去燕国的路好不好走,但他算了算时间,顿时有些心疼地说道:“可是这样的话,你就要自己在路上过年了啊。” “嗯?”颜徵问道:“自己?你不是陪在我身边吗?” 韩熠微微一愣才说道:“哦,那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的亲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说不下去,毕竟颜徵的亲人对他,反正这一次的事情那些人有点无情。 颜徵说道:“你的亲人也不在身边,硬要说起也是我连累你……” 韩熠看他有些黯然地样子连忙说道:“没关系,我们去燕国便好,听闻那边雪景很美,下大雪的时候,雪能覆膝,倒是从未见识过。” 颜徵轻声应道:“你若喜欢,我们在那边呆一段时间也是无妨。” 韩熠当时就要反对,毕竟颜徵还是赶紧回到秦国比较安全。 不过还没等他话说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男主燕太子川如今还没去秦国为质,而书中提过一句他与颜徵相识是在燕国。 韩熠瞬间恍然,怪不得颜徵选择去燕国,这是任何蝴蝶翅膀都无法改变的那种命运的相遇啊! 第33章 韩熠的心情很复杂, 他都快忘了男主的事情了。 毕竟在他的心里,颜徵现在就是他的男主,至于剧情不剧情……男女主的剧情他是不敢兴趣的。 在确定了去燕国之后, 韩熠终于有些困倦,只是迷迷糊糊之中, 他在梦里恍惚看到颜徵一身玄红相间的王服, 牵着一个身着黑色和浅红色相间婚服,以扇遮面明眸善睐的女子。 颜徵一路行来表情是少有的放松, 眼眸里也漾满笑意。 韩熠站在人群之中, 听到有人说道:“天下间, 唯有魏姜配的我王。” 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就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认真思考了半天魏姜是谁。 因为他不太记得书里有女角色叫魏姜的啊。 倒是女主姓魏,然而女主名叫魏舞, 是一个只看字觉得很特别的名字,读起来……也的确挺特别,就是跟原本的意思南辕北辙。 韩熠思索半天这才恍然想起, 这年头姜就是美貌女子的意思,一般小娘子的名字是不会轻易告知他人的, 一般人都只知道一个姓氏, 是以漂亮女孩子就会被称呼姓氏加一个姜字。 所以那是女主吗? 韩熠仔细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女子的样貌,大概也是因为以扇遮面的缘故, 他只记得那双眼了。 可是这么一个梦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是告诉他要撮合一下颜徵跟魏舞? 原著之中颜徵的确对魏舞有一定好感,只不过当这种好感跟他的雄图霸业冲突的时候, 他就果断放弃了这段感情, 至于跟男主燕川抢魏舞这件事情他是不屑于去做的。 只不过……魏舞好像不太喜欢颜徵啊,这要怎么撮合?总不能无视人家的想法,强逼着她嫁颜徵吧? 就在韩熠思索的时候, 忽然听到颜徵声音略带沙哑问道:“想什么呢?” 韩熠的思绪顿时被拉回来,他转头看了看颜徵,发现大概是还没太清醒的缘故,颜徵眼眸半闭,眼神朦胧,看上去十分慵懒的样子。 韩熠的心顿时就偏了,他家男神这么好看,又文武双全,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一定是魏舞不够了解他,如果有机会见到魏舞,一定要让她多了解一下颜徵才行。 哦,还有男主燕川,这是个劲敌,需要多加了解才能对症下药,反正燕川跟魏舞一开始也并不对付,两个人吵吵闹闹了很久,还是因为燕川在魏舞最落魄的时候,只有魏舞陪在他身边,他才感动的接受了魏舞。 这样一个人,说他是钢铁直男都是侮辱直男,根本就是根木头! 韩熠脑子里转着这些有的没的,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什么都没想。” 颜徵眼眸微微睁开,轻笑一句:“说谎。” 韩熠是真的不能告诉他实情,怕被颜徵当成神经病,是以只好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卖萌。 颜徵大概是真的吃这套,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韩熠的脸,然后迅速起身说道:“醒了就起吧。” 韩熠捂着脸十分不敢置信地看着颜徵的背影:“捏我脸干嘛啊。” 颜徵回眸一笑:“因为你好看。” 韩熠:…… 他很想也捏回去,然而有贼心没贼点,只能愤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心我不帮你追魏舞哦! 不过想想,好像以颜徵的自身条件,似乎也不太需要他帮忙,只要别让这里俩人生出误会就行了。 哎,有一个优秀的大腿小弟也很难做啊。 韩熠起来以后刚要穿衣服,颜徵就拦住了他,同时眼睛看了看旁边那身女装。 韩熠木了一下才说道:“昨天你不是说过为了避免误会所以我穿男装吗?客栈老板应该不会怀疑。” 颜徵说道:“可我们还会路过其他城池,如此能避免许多麻烦。” 韩熠怒道:“你就是想看我穿女装。” 颜徵大概也是点开了新的技能点,一脸无辜说道:“哪里,我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韩熠皱了皱鼻子,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颜徵说的是真的。 可问题是女装到底不方便,他穿上女装之后连路都不会走了啊!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谁都不会挽女式发髻,难道要披头散发吗? 对此,颜徵只是帮他将头发在头顶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而后……拿出了一顶皂纱幂蓠。 韩熠看的一愣一愣的,问道:“这是……?” 颜徵戏谑说道:“爱妻美貌冠绝天下,若不遮挡些许,为夫不放心。” 韩熠深吸一口气,觉得如果颜徵不是他男神的话,他恐怕早就挥拳揍上去了。 就算是男神,他现在也有点手痒。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确能减少很多麻烦,带幂蓠的话就是最简单的发髻才合适。 韩熠将幂蓠带在头上,那张脸就隐藏在了皂纱之后。 颜徵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后悔。 这样一遮却是看不到韩熠的脸了,可问题是依稀还能透过皂纱隐约看到韩熠精致的五官以及白皙的皮肤,这种若隐若现反而更容易让人脑补。 好在他已经买到了骡车,只不过,等他们要走的时候,韩熠说什么都要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赶车,美其名曰学习。 实际上,嗯,他不敢也不想让颜徵当车夫是真的,尽早学习,回头就让颜徵回去看书就行了。 颜徵本来就不愿意让外人的目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怎么可能同意,便说道:“出城再说。” 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塞进了车里。 韩熠苦于女装不方便说话,还打不过颜徵,只能被关在车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要搞出许多东西才能让颜徵忘了曾经给他当车夫的事情。 只是穿过来这么久,很多东西他都已经不太记得,或者记忆模糊了,是以他干脆抽出了纸和炭笔开始记录,反正他也不怕颜徵看。 两人顺利出城之后,过不多时,韩熠就听到马蹄声响,还是那种很多匹马的马蹄。 他当时的反应就是来抓捕他们的,手一抖,就在纸上划了长长一道。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赶紧换上男装方便跑路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骡车停了下来。 停下来之后,颜徵就在韩熠诧异的目光之中上了车说道:“赵国军队,我们避让一下。” 韩熠一惊:“军队都派出来了?” 不至于吧?他们两个有这么重要吗? 颜徵摇头:“应该不是。” 韩熠微微放心,智商也回来了一些,他想了想抽出之前画的舆图说道:“赵王若是派兵增援,也不该走这条路,除非这支军队的目标……不是蒙将军。” 颜徵甚至不用看舆图,只是看这个方向就知道:“这支军队有三个选择,其一,魏国,其二,韩国,其三……燕国。” 魏国……赵国刚刚跟他们打了一架,如今信阳君还在赵国王城,想来有他在,必然不会让赵国跟魏国关系恶化。 韩国,韩国之前内乱元气大伤,肯定不会主动挑衅,但赵王找不到韩熠,会不会出兵威胁韩国交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至于燕国,韩熠不太想思考这个可能性,这让他觉得他们仿佛是柯南附身,去就哪儿哪儿死人——打仗能不死人吗? 更何况,如果赵国跟燕国打起来,边境肯定要戒严啊,这还怎么过去? 韩熠不愿去想,颜徵却不会逃避,他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将可能性全部分析出来,然后逐步思考应对方法。 是以此时他果断说道:“我们不能绕路了,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赵国,下个城池是富春,我们多准备些物资,之后但凡需要绕路的城池,便不再前往。” 韩熠当然是不会反对他的决定的,等赵国士兵离开之后,他们便上路迅速往富春赶去。 因为有民籍,再加上是一对少年夫妻,跟赵王寻人的要求不附,是以他们并没有被为难。 进城之后,韩熠便说道:“我们住驿馆。” 昨天就是客栈被查,但驿馆无事,毕竟能住在驿馆的不是身有官位就是有爵位,在这些人的概念中大概不会觉得里面会有逃犯。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两个大概还需要同床共枕一次,对此韩熠已经无话可说,随便吧,大佬这么要求他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当他们登记完往自己的房间走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在被人拦截的时候,韩熠第一反应就是被认出来了,倒是颜徵很镇定问道:“为何拦路?” 为首那人面色发红,眼神迷离看上去不太清醒地样子,笑嘻嘻说道:“你……你一边儿去,让……让这位小娘子出……出来说话。” 颜徵微微皱眉,他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 他握住青金剑的剑柄,面色一冷说道:“此乃荆拙,莫要无礼。” 韩熠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颜徵大概要爆发了,一时之间对于拦还是不拦颇觉纠结。 那人嗤笑道:“小……小小下士,也敢阻拦本公子,来……来人……把他给我……拖……拖下去!” 韩熠听到这句就安静了下来,行了,不用拦了,这位没救了。 能在一句话之中戳颜徵三个爆点,他也是厉害。 正如韩熠所想,还没等那人的手下上来,颜徵的剑就已经抽出一半了。 就在韩熠思索等会如何收场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红影闪过,对面那个出言不逊的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韩熠:=口=! 那道红影停下来之后,韩熠发现这居然是一位身着劲装的小娘子。 小娘子先是对着刚刚出言不逊的人说道:“丧家之犬也敢口出狂言!”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颜徵说道:“对这种人客气作甚?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好,你羞不羞?” 韩熠看到那双眼睛瞬间就认出了她,然后心就凉了:牛还是女主牛,一见面就骂大佬啊。 第34章 韩熠看了看颜徵的表情, 再看看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都露了出来,就知道颜徵大概是被气得不轻。 眼见对面都快被女主团灭了,颜徵还有拔剑的意思, 韩熠只好冲上去握住他的手腕。 颜徵转头看向他,表情冷淡, 眼神凛冽,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瑟瑟发抖的松开了手, 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然也不能说。 要不然这不是一张嘴就暴露了吗? 颜徵见自己仿佛吓到了韩熠, 表情便柔和了不少,将青金剑往回一送,对着魏舞冷淡的道了声谢, 然后就握着韩熠的手腕往前走。 匆忙之中韩熠掀起皂纱对着魏舞笑了笑,以示感谢。 然后他就听到魏舞双眼一亮说道:“这个妹妹生的真是如花似玉,不过……似曾相识。” 颜徵听了之后脚步更快, 韩熠跟在他身后开始思索,女主这拿的什么剧本啊?怎么台词跟贾宝玉似的?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魏舞三步两步跟上来说道:“喂, 你那么粗暴干什么?没看到妹妹都跟不上你了吗?” 韩熠感觉到颜徵的手又紧了紧,特别想告诉魏舞, 你可别说话了吧! 对比起魏舞,韩熠觉得以往他认为自己拉仇恨的做法, 那真是太不值一提了。 颜徵转头冷冷淡淡看着魏舞说道:“多谢关心, 还请留步。” 说完他就打开了房门带着韩熠进去,将门直接拍在了魏舞脸上。 韩熠:…… 风度,风度啊大佬, 对待女孩子怎么能怎么粗暴呢? 韩熠为了这俩人简直是操碎了心,开始思索是不是因为他在,所以这俩人的初遇变得没那么愉快。 当然韩熠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原本初遇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原著主要是展示燕太子燕川的坎坷命运,女主在遇到男主之前的故事并没有多提。 只是依照魏舞这个性格,戳颜徵雷点可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韩熠一边将幂蓠摘下来,一边问道:“阿徵生气了?” 颜徵当然是生气的,哪怕他不想逞英雄,也打算出手了,那个小娘子简直是莫名其妙。 只不过,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跟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娘子置气,掉价! 是以他十分漫不经心说道:“生什么气?你是说那几个败类?那有什么好生气的,若是下次他们再敢出言不逊,教训他们一番便是。” 韩熠觉得他大概是口是心非,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觉得这位小娘子如何?” 颜徵瞬间警醒:“怎么?阿熠可有想法?” 韩熠顿时摇头,跟大佬抢女人,他不想活了吗?更何况他的确是欣赏女主这种直爽不做作的类型,但又觉得做女朋友不是特别合适。 是以他连忙反驳:“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有些特别而已。” 特别就等于关注到了对方,颜徵虽然还不知道魏舞的名字,但心里已经将这个人给记了下来,决定之后尽量避免碰到她。 不过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想要碰到大概也不容易。 当然,他还是补充了句:“此女口无遮拦,易生事端,实非良配。” 韩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怎么就能想那么远呢?我只是觉得既然受人之惠,就该回报,不若稍后找个雅间,请她吃个便饭。” 颜徵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来了一声:“哼。” 韩熠再傻也知道大佬是不高兴了,连忙顺毛:“哎呀,她什么都不懂,你何必与她计较?更何况我也知道阿徵心存顾虑,青金剑实在太过特殊,若真拔出来,别人认不出还好,若是认出,我们两个怕是离不开富春了。” 颜徵的毛勉强被顺了下来,但还是觉得韩熠这话里话外都在维护那个女人,便随口说了句:“观她衣饰,似是魏国人。” 韩熠当然知道魏舞是魏国人,她不仅是魏国人还是魏国公主。 不过……这么一看的话,这个世界还真是挺小的,毕竟公子虔还在魏国当这位公主她哥哥的男宠。 一时之间韩熠心情居然还有点复杂。 两个人收拾一番之后,在韩熠的劝说下,颜徵才勉强同意跟魏舞一同用餐。 韩熠也算是松了口气,反正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算是弥补一下因为他而给颜徵与魏舞之间造成的裂痕吧。 其他的他就不准备多做了,感情的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如果颜徵真的喜欢上魏舞,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只是当韩熠想要换下女装的时候,颜徵制止了他:“为什么要换?” 韩熠便说道:“还是男装方便一些。” 颜徵瞬间想到了那个红衣魏国小娘子,开始思索韩熠想要穿回男装是不是因为她? 这个猜测让他略有些不开心,便说道:“我们还在城内,若是被她知晓身份,便前功尽弃了。” 韩熠顺口说道:“她不会的。” 你居然这么信任她?颜徵深呼吸了一口,觉得必须阻止。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立场,不过……嗯,他们正在逃命啊,哪里有时间跟小娘子谈情说爱? 更何况还是魏国女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颜徵直接开口说道:“她不行,阿熠听话,将来我定为你选世上最美貌最有才华的女子为妻。” 韩熠满脑袋问号:“我真的不喜欢她啊。” 而且最美貌最有才华的,那不应该是你的皇后吗?我才不跟大佬抢老婆! 颜徵见韩熠说的很认真便说道:“你对她如此信任,实非良事。” 韩熠这才恍然,他对魏舞的信任是出于她的人品,这位真的是非常有侠客风范,也是少有的有名的女侠客。 不过颜徵不知道,而且韩熠这之前并不认识魏舞,在颜徵看来,他对魏舞的信任的确来的莫名其妙。 韩熠只好说道:“我只是觉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小娘子正气凛然,应该不是坏人,不过阿徵说得对。” 为了不让颜徵误会他对魏舞有什么想法,他也只能含泪继续穿女装。 哎,将来若是魏舞知道他是小郎君,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当变态。 当然魏舞的看法他是不太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会不会影响他抱大腿! 众所周知,枕边风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风啊! 只希望他跟颜徵的革命友谊能够扛得住吧。 他可真是太难了。 韩熠和颜徵分别怀揣着对对方的担忧,出了门,然后他们发现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魏舞! 刚刚离开的太匆忙,都没来得及问这位住在哪里啊。 颜徵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说道:“真是可惜,不过有缘必会再见,阿熠也不必难过。” 韩熠:…… 大佬现在都还在误会我会跟他抢女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没人能帮他,韩熠瞬间觉得找不到魏舞也挺好的,等将来吧。 反正魏舞肯定会遇到燕川,而燕川也肯定会遇到颜徵,到时候颜徵大概就忘了这个插曲,说不定还能跟魏舞顺利发展。 于是韩熠只好摇头,想要开口却碍于在外面,只好示意颜徵先离开这里,他们该吃饭吃饭,该买东西买东西。 不过,颜徵大概是天生金口玉言,他们两个出门就迎上了提着一坛酒进来的魏舞。 魏舞见到他们两个,确切说是见到韩熠之后便十分兴奋说道:“哎呀,漂亮妹妹,又见面了!” 韩熠顿时失笑,这个做派,若她不是位小娘子,怕是要被揍。 而颜徵见到她顿时有些脸黑,不过他到底是在赵国辗转生存许久的,立刻调整了表情说道:“拙荆感念小娘子高义,想邀小娘子一同用饭,不知小娘子可愿意?” 魏舞面对颜徵的时候显然比较冷淡,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韩熠:…… 我怕我开口你就吓跑了! 颜徵看了韩熠一眼说道:“拙荆前些日子不慎伤了咽喉,这两日正在休养,是以不便开口。” 魏舞顿时认真说道:“那一定要好好养啊,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若是不能说话就太可惜了。” 韩熠勉强笑了笑,只希望等魏舞知道他是男人之后,不会揍他。 魏舞说完这句之后便提了提手上的酒坛说道:“正巧,你们有好菜,我有好酒,走吧!” 韩熠听后这才想起来魏舞好酒,并且千杯不醉,便在颜徵手上写了道:少喝,她看似酒量非凡。 颜徵原本也并不想跟魏舞喝酒,然而韩熠写完这句话,他就改变了注意。 他难道还能被一个小娘子比下去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魏舞比,不过,喜欢提酒坛喝酒的小娘子跟传统名门淑女相差甚远,一个小娘子就这么跟陌生人一起喝酒,显然也不太正派,更何况酒后见人品,颜徵需要让韩熠意识到这位小娘子真的不适合他。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韩熠扶着倒在他身上星眸半眯的颜徵,而魏舞则还在那里端着酒碗昂头说道:“这酒量不行啊!我还没过瘾呢你怎么就倒了?” 韩熠看着满地的酒坛,以及挣扎着不服输的颜徵十分头痛:我可求求你闭嘴吧! 第35章 韩熠不能说话, 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憋死了,忍不住责怪地看了一眼魏舞,他都不知道为啥魏舞对颜徵这么苛刻。 魏舞那双原本就十分好看的眼睛此时跟更加明亮, 在感受到韩熠的目光之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便说道:“妹妹别介意, 我这人喝了酒就容易口无遮拦,那个……需要我帮你把他扶回去吗?” 韩熠还没说话, 那边颜徵便说道:“不!需!要!” 行吧, 虽然这位看上去已经有些不太清醒, 但是说话还是很清晰的。 颜徵既然不喜欢,韩熠也不可能非要为了撮合这俩就让魏舞帮忙,便只能抱歉的笑了笑, 然后吃力的将颜徵扶起来。 魏舞站起来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我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你以为我稀罕啊?还不是你酒量不好,我哪儿知道你这么容易醉。” 颜徵直接站直身体, 冷冷看着她缓缓说道:“谁说我醉了?” 魏舞本来想呛他两句,但是看了看韩熠, 只是哼了一声。 颜徵对着魏舞伸出了手, 魏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而韩熠也站在旁边有些惊讶, 这啥意思?难道还被怼出感情了吗? 不应该啊颜徵又不是抖那个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颜徵抽出了女主腰间的短剑,挽了个剑花, 转头对韩熠笑了笑说道:“刚刚吓你的, 看着。” 守着颜徵居然一跃而起踩在了包间外面的围栏上,韩熠被他吓了一跳,生怕他掉下去, 虽然这只是二楼,可万一寸劲儿。 结果还没等他冲过去,颜徵就开始舞剑,他的身姿十分轻盈,在栏杆上翻转腾挪,一把青铜剑舞出了一片金光。 韩熠从一开始的担心逐渐演变为星星眼,一旁的魏舞也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她看看颜徵,再看看身边的韩熠,发现韩熠一脸崇拜地看着颜徵的时候,忍不住笑着说了句:“妹妹是真的喜欢他啊。” 韩熠听了之后微微一怔,转头看向魏舞,认真思索到底该怎么解释,不过后来发现,怎么都不能解释,因为他不能说话。 其实如果换个人这么说的话,他可能就承认了。 世界上的喜欢有很多种,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涉及情爱。 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也是没有道理的,漂亮可爱又自信大方的小姐姐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同样,强大而又自信有气场的男人,也会有很多男人崇拜。 这大概是人类的慕强心理。 韩熠自然是喜欢颜徵的,可有不是那个喜欢,结果却碍于不能张口,把自己急了个满脸通红。 魏舞却显然误会了他的表情,以为他是被说中心事而害羞,不由得爽朗大笑说道:“好啦,不逗你啦,喜欢又没有什么错,而且……嗯,他长得还可以,身手嘛……还凑活,酒量虽然比我差点也还行吧,也算不错了。” 韩熠听到她念了这一串,心中微微安定下来,魏舞终于多少意识到了颜徵的优点,以后她还会知道颜徵更多的优点,他可能不需要担心太多了。 韩熠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颜徵一眼,月光之下的那个少年,想一想他未来的成就,的确能够迷倒众生。 魏舞也顺着韩熠的目光看去,忽然很感性的说了一句:“妹妹啊,听我一句,就算再喜欢,也别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人生的全部。” 韩熠听了之后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她,只看到魏舞面无表情说了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韩熠:????? 这几个意思啊?这位姐妹受过情伤? 他有些不知所措,原著因为太长,而他更关心有颜徵的剧情,再加上女主是在背景板的缘故,他对魏舞的过去并不是特别了解。 但是……她好歹是魏国公主,谁敢欺负她呢? 魏舞转头看向韩熠,微微一笑说道:“真的,听我一句。” 韩熠眨了眨眼,迟疑地点了点头,魏舞其实说的也没什么错,不能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样一旦发现对方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之后,很可能就因为失望而导致歇斯底里。 可是……魏舞到底为啥这么说啊,那一瞬间韩熠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就在他用眼神拼命想要传达出自己疑问的时候,正在舞剑的颜徵眼角余光一扫,发现韩熠居然正在扭头看魏舞而压根没看他! 那一瞬间颜徵只觉得一股气憋在心口,他匆匆收势跳下栏杆,走到两个人中间警惕地看了一眼魏舞,而后温声问韩熠:“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韩熠无语,他要是能说出口就好了! 魏舞说了那两句之后就仿佛在避讳什么一样,对其他闭口不谈。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萍水相逢,并不想交浅言深。 她拎起尚未喝完的酒坛,十分洒脱地挥了挥手说道:“今晚尽兴,就不打扰二位花前月下了,后会有期!” 说完她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看的韩熠一愣一愣的。 虽然知道魏舞身手不错,但是有楼梯不走跳楼,这什么毛病?侠客都是这样的吗? 颜徵见韩熠直愣愣地看着魏舞离开的方向,连对方身影都看不到了都不肯回头,瞬间有些气不过。 不过这次他没直接说,只是佯装踉跄一下,顺便伸手扶住了韩熠的肩膀。 韩熠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回来,此时没有外人,他终于是开口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头晕?” 颜徵微微眯起双眼软绵绵应道:“嗯,有一点。” 韩熠无奈说道:“她那个样子就像是能喝的,你跟她较什么劲呢?”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颜徵打算往回走,不过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啊,魏舞的剑!” 颜徵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不过转移的点可能不太对:“她告诉你名字了?”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居然脱口而出,轻咳一声解释说道:“毕竟她把我当姐妹嘛,这个……也正常。” 小娘子一般只会告诉外人,尤其是男人姓氏,名字是不会说的,可韩熠这不是女装吗? 这就是最好的借口了,颜徵当然也相信了,他说道:“无妨,反正魏姬也住在驿馆,明日托驿馆官员交还于她便是。” 韩熠倒是没反对,因为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魏姬这两个字身上,差点被戳爆笑点。 原文之中,因为魏舞长得大气明艳,很符合颜徵的审美,是以颜徵称呼她的时候都是魏姜。 结果现在……就变成魏姬了,这一谐音……真是不能听啊。 颜徵有些莫名地看着突然笑不可支的韩熠,显得有些茫然。 想了想之后他觉得可能是魏舞跟韩熠说了什么,让他现在还觉得好笑。 颜徵顿时说道:“我好晕,我们走吧。” 这倒也不是说谎,他是真的有点晕,要不然也不至于刚刚倒在韩熠身上。 只不过等回去之后,看着韩熠忙上忙下,他又有点过意不去,想要起身自己弄,又被韩熠按在床上一脸严肃的让他休息。 第二天早上,韩熠跟颜徵要离开之前,原本想要托驿馆官员将剑还给魏舞。 结果驿馆官员听后立刻说道:“你们说滴是不是内个魏国来滴小娘子?” 颜徵点点头,而后驿馆官员便说道:“她昨天就走咧,咋滴,你们不知道?” 韩熠微微一愣,想到魏舞昨天那句后会有期,原来……是真的离开了啊。 一瞬间他居然有点羡慕这样的洒脱,遇到喜欢的人就同行一阵,合适就一起喝酒,停留时间到了就各自奔天涯。 这样一想他忽然就记起了一句诗: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颜徵跟驿馆官员道谢之后,看着那把剑叹了口气:莫问,问就是后悔。 他昨天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拔人家的剑啊,反正魏舞也未必认得青金剑,见到又怎么样呢? 现在好了,他还要留着这把剑。 扔了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这把剑一看就价值不菲,更何况万一将来见到了,人家跟他要,他拿不出来……这人他丢不起。 韩熠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到了燕国还会再见的。 两个人收拾了一番就上路了,等到了郊外,韩熠迅速的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换成男装之后着实松了口气,不用再装哑巴也让他很开心,整个人仿佛都变身成了一个小话痨,简直要把这两天没说出来的话全部说一遍。 颜徵一直含笑听着他念念叨叨,都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不过这种放松氛围他还是很享受的。 结果就在两个人露宿野外准备食物的时候,韩熠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不一会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颜徵顿时警惕说道:“这荒郊野外,魏姬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魏舞也发现了火堆,等走近之后看到先是看到了颜徵,不由得面上一喜:“郊野遇故人,我运气可真不错。” 然后她就看到了男装的韩熠,顿时一懵,半晌才迟疑问道:“你是……她的兄长吗?” 第36章 韩熠在看到魏舞那一瞬间, 脑子里就想了很多种理由。 然而这些理由其实都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作为女装的理由,并不怎么站得住脚。 除非他承认自己女装癖,否则好端端的穿女装, 肯定有问题。 他倒是相信魏舞不会出卖他,可颜徵不信啊, 他必须给一个解释, 让颜徵觉得魏舞相信了,这样才可以。 哎, 心累, 大佬的小弟真的不好当。 结果还没等他选一个听上去最不那么扯淡的理由, 魏舞居然已经帮他想好身份了! 韩熠一瞬间差点没开心的感谢魏舞,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 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位女侠,失敬。” 魏舞瞬间眼睛一亮:“美人妹妹说我是女侠吗?” 韩熠点点头说道:“不仅如此, 她还说小娘子身手矫健,行侠好义,实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魏舞听后嘴角上扬, 眼睛都笑弯了,一旁的颜徵轻咳了一声, 示意韩熠收敛一点。 韩熠对着他眨眼卖了个萌, 颜徵无奈,但还是说道:“荒山野岭, 你若担忧,可在附近扎营, 若有需要, 可以随时喊……”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魏舞大踏步走过来,似乎一点也没思考过深山老林里对面是两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少年,她会不会有危险。 魏舞仿佛看出了韩熠的疑惑, 大大方方说道:“你们可未必是我的对手。” 韩熠想了想之前她揍那个流氓时候的利索劲儿,深以为然。 他还真打不过魏舞啊,不过颜徵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打魏舞还能让一只手。 颜徵看着魏舞在火堆前面坐下,微微蹙眉问道:“你的行囊呢?” 魏舞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看上去似乎有点尴尬。 她打着哈哈说道:“那个不重要,不重要。” 韩熠:???? 妹子,荒郊野外的这个不重要还有啥重要啊?你跑这么远也不像是晚上没来得及进城的。 以及……你昨天晚上就跑了,结果还没拿行李? 这么匆忙是后面有狗在追你吗? 韩熠跟颜徵那一瞬间大概脑电波相通,颜徵直接问道:“你可是有麻烦在身?” 魏舞沉默一瞬,继而笑着点头说道:“是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我就是看这里有火光,就过来看看,这就走了,后会有期。” 韩熠连忙阻止她说道:“山林之中甚是危险,你孤身一人更是险上加险,若是不介意,你可以在附近休息,若有万一,我们也能帮忙。” 颜徵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烤着肉也不说话,虽然没有邀请,但也没有反对。 魏舞微微有些犹豫说道:“我……我行囊不在身边,想要连夜赶至娄华。” 娄华是富春前面一个城池,距离这里还是有点远的。 韩熠还没开口,颜徵忽然问道:“你要去燕国?” 魏舞忽然警惕:“为何有此一问?” “娄华再往北就是燕国,你若在赵国惹下了麻烦,自然不会再停留在赵国,这个方向不是去燕国又是去哪儿?”颜徵将手里的肉翻转一下,肉上的油滴落在火堆里激起一蓬火花。 魏舞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这个味道比什么都吸引人。 韩熠细心,见到她这个样子本来想让颜徵分魏舞一些的,毕竟看样子她可能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颜徵就将手里的烤肉递给韩熠说道:“来。” 韩熠看着魏舞一脸羡慕的模样,顿时有些脑壳痛,大佬给他烤的肉他是万万不敢给别人的。 他接过烤肉之后,就发现颜徵在盯着他看,同时魏舞也在盯着他看。 韩熠拿着烤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颜徵有些疑惑问道:“不想吃?” 韩熠顿时理解了颜徵的意思,只能无视魏舞低头咬了一口烤肉。 颜徵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他抬头看了看站在那里似乎也有些踟蹰的魏舞说道:“既然阿熠都说了,那你便在附近休息吧。” 魏舞听后大概也是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便到火堆前面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问道:“漂亮妹妹怎么样了?她的嗓子好一些了吗?” 韩熠温声回答:“正在医治,应该已经好许多了。” 魏舞点点头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此时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有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冷漠。 韩熠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他转头看向颜徵,结果发现颜徵正盯着火堆,确切说是火堆下面那块地方。 嗯,那里烘烤着一只兔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颜徵似乎很偏爱这种吃法,不仅限于鸡。 而韩熠则觉得他烤的肉更加好吃一点。 韩熠见他盯了半天,三口两口吃完烤肉,然后伸手一边将兔子挖出来一边说道:“应该差不多了。” 这次用来裹兔子的是他们在城里买的半干不干的荷叶,因为兔子本身脂肪不多的缘故,韩熠将之前在城里买的那只鸡的鸡油全部放了进去。 魏舞有些好奇地看着韩熠挖出来一个泥球,然后往地上一摔,外边的泥壳顿时四分五裂,那一瞬间热气伴随着香味一起蒸腾出来,本来就有点饿的魏舞,在看到烤肉的时候还能忍一忍,等闻到这个香味,顿时有些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韩熠一边弄兔子一边观察着这两个人,结果发现他们两个可真是太一致了,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兔子。 魏舞就算了,饿了一天肯定是受不了的。 颜徵……你刚刚不是吃了点东西了吗?怎么也这么直勾勾看着? 然而魏舞看的是兔子,颜徵看的是韩熠那双手。 虽然那双手此时看上去有点脏,但是跟深色的泥壳和兔肉比起来,那映衬着火光的手仿佛最上等的暖玉雕琢而成。 韩熠将兔肉撕扯成条状放在纸上递给颜徵,转头看向魏舞,想了想也从自己那一半里面撕了几条递给她说道:“见者有份,尝尝。” 魏舞眼睛一亮:“谢谢!漂亮妹妹的哥哥果然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还被颜徵盯了一眼的韩熠顿时哭笑不得。 然而就算是顶着颜徵的压力,韩熠也分了一些事物给魏舞,同时心说:大佬,将来你会感谢我的。 想想,等某一天你想追人家女孩子了,然后人家心里还记着当初你在一旁大快朵颐,让饿肚子的女孩子在一旁看,除非是真爱,否则没有女孩子会同意吧? 吃完之后颜徵将骨头往火堆下面一埋说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魏舞吃的一脸满足,自觉吃了人家东西总要回报,给他们钱或者别的东西这俩人还不要,想了想她便说道:“你们去睡吧,我守夜。” 韩熠第一反应就是不行,哪里有让女孩子守夜的? 就算这个女孩子身手很好,能拳打猛虎脚踢黑熊也不行啊。 结果还没等韩熠反对,就听到颜徵说道:“不必,我们来就行,你若不嫌弃,可以来这帐篷里休息。” 魏舞仿佛有些惊讶,她跟颜徵从一见面就有些水火不相容,她大概是没有想到颜徵会将帐篷让给她,有些迟疑问道:“那你呢?” 颜徵说道:“我跟阿熠守夜,一顶帐篷也就行了。” 韩熠十分欣慰地看着颜徵,总算是开始行动了啊,虽然开窍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心动这种事情,不就是一瞬间吗?哪怕是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也是在某个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心动的。 魏舞大方感谢了韩熠跟颜徵,顺口说道:“我在燕国有朋友,若你们也去,我请你们喝酒!” 听到喝酒两个字,正在收拾自己东西的颜徵动作一顿,果断说道:“我们与你大概不顺路。” 韩熠听到这句话又想叹气,难道这就是钢铁直男?你说委婉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魏舞倒是不介意,还是感谢了颜徵,然后就钻进了帐篷——大冬天的在荒郊野外,真是太冷了。 韩熠看着颜徵走过来,便说道:“你来守上半夜吧,下半夜我来。” 熬夜的感觉不好受,但是睡到一半被喊醒的感觉更不好,好歹韩熠还能在车上补眠,颜徵还要赶车呢。 嗯,通过这几天的学习,韩熠……韩熠还是没学会赶车。 他也就奇怪了,那骡子特别听颜徵的话,怎么到他这里就成倔驴了? 牵着打着都不走,欺软怕硬的作风发挥到了极点。 颜徵微微一笑:“不用,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拿了一捆绳子和之前自己做的木箭,青铜箭矢买不到,只能用坚硬一点的木头代替,虽然比不上青铜的锋利,但打个猎还是可以的。 颜徵拿着这些东西在他们附近的树周围简单的布置了一点机关,还挖了几个坑,将箭矢埋在下面,若有野兽来了,不是被绳索套住,就是掉进坑里。 韩熠看的手痒,也忍不住跟着过去改良了一下,想当年他在乡下疯玩的时候,这种东西也没少弄。 颜徵见了之后不由得挑眉笑道:“没想到阿熠居然还会这个。” 韩熠做了几个机关之后,拍了拍手掌笑道:“好久没玩了,这几个差不多了吧?” 颜徵点头:“嗯,阻挡野兽够了,人的话必然是追兵,也不是这几个机关能挡住的,走吧,去睡了,没人守夜也没问题。” 韩熠转头就往回走,结果在掀开帐篷的毛毡门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又变成他跟颜徵睡一起了啊? 第37章 颜徵跟在他后面, 见他停下便问道:“怎么?” 韩熠摇了摇头:“没什么。” 进去之后,韩熠发现这个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也亏了他们两个都未成年,还能挤一挤, 否则恐怕他们两个得有一个睡外面去了。 韩熠整理完之后忽然发现一件事情——颜徵的皮毛大衣应该是留在另一间帐篷那里了。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可能要盖一件。 被子是没有的,这年头没有棉花, 哪儿有棉被啊。 不过想想之前在客栈的时候, 他们两个也不是没盖过一床被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更小。 韩熠坐在那里仰头看着颜徵问道:“明天怎么办?” 颜徵说道:“想办法跟魏舞分开。”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韩熠的表情, 结果没想到韩熠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他一时有些奇怪, 韩熠不是对那位小娘子挺有好感吗? 然而韩熠却觉得,颜徵跟魏舞的缘分不能强求,反正他俩遇到的时候, 他就尽量让这俩人别起冲突,至于其他,那就顺其自然啊。 原著没有他什么事儿, 人家该喜欢不也还是喜欢了? 更何况颜徵肯定有他的理由,当大佬和女主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 那必然是选择大佬啊! 韩熠说道:“咦, 那把剑好像忘记还给她了。” 颜徵愣了一下,他刚刚忙着关注韩熠跟魏舞的交流, 都忘了这件事。 他坐在韩熠身边,说道:“无妨, 明日一早再给她就是。” 韩熠哦了一声说道:“那就睡吧。” 他说完就躺了下来, 等到颜徵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发现大概是习惯了,也没什么觉得特别的地方。 颜徵整理了一下皮毛大衣, 忽然就想起来这套皮毛大衣还是蒙翱送给韩熠的,一时之间不由得思索:什么时候他才能送韩熠一套更好的呢?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外面远远传来了狼嚎。 颜徵:…… 算了,现在还是别想了,否则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大概因为太累,闭上眼之后,等他再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 颜徵眨了眨依旧有些酸涩的眼睛,感觉怀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一低头就看到了乌黑的脑顶。 慢半拍之后颜徵才发现韩熠正窝在他怀里睡的香甜。 他伸手本来想要拍拍韩熠把他喊起来,但看对方睡的那么香,他就没忍心,反而将他背后的皮毛大衣往上拽了拽,还顺手把人往怀里带了一下。 等韩熠醒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抽了抽鼻子。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冷香,有点熟悉,但绝对不是他身上的。 等他睁开眼睛之后映入眼前的就是麦色的脖子和喉结。 韩熠顿时一懵,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颜徵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轻声问道:“醒了?” 韩熠顿时一惊,连忙身体后仰,看了一下两个人被皮毛大衣裹在一起宛如连体婴的姿势之后,尴尬笑道:“哈哈……我就说我睡相不太好。” 颜徵此时坐了起来听后歪了歪头,似乎在回想一样最后回了句:“挺好的。” 基本上就是昨晚睡着睡着滚到他怀里之后就没怎么动过了,否则以颜徵的警醒不可能一觉睡到天亮。 韩熠抹了把脸说道:“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魏姜醒没醒。” 颜徵原本很好的心情忽然就变的不那么美妙,一睁眼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位小娘子,还说没有想法? 天知道韩熠只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察觉到颜徵气场不对之后,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又问了句:“你饿不饿?” 不管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吃绝对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颜徵却问他:“你想吃什么?” 韩熠想了想他们手上的东西,其实都是一些干肉干菜什么的,维持温饱可以,但是长期这样吃大概要营养不良。 于是韩熠开始绞尽脑汁想要给颜徵补一补,思索再三说道:“熬锅鸡汤粥怎么样?” 颜徵当然不会反对,基本上韩熠做什么他都吃,哪怕没听过的。 他现在对韩熠的厨艺已经十分信任了,尤其是汤汤水水这些,韩熠做的十分好。 实际上,韩熠做什么都还行,然而限制于道具,汤水做的好也不过是因为这个最好做啊! 颜徵将自己收拾好之后就先出去烧水,韩熠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跟魏舞分开挺好的,要不然两个人一直挤一张帐篷也不是回事儿啊。 不过就在他收拾自己的时候,忽然听到颜徵说道:“她走了。” 韩熠愣了一下,连忙出去,果然看到另外一张帐篷之内空空如也,各种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颜徵那张皮毛大衣上面摆放着一根珠钗。 韩熠走进去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花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徵,结果发现颜徵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尤其是在看到韩熠将那根珠钗拿起来之后,眼神都显得有些冷。 韩熠颇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将珠钗递给了他。 颜徵的表情这才好了一些,接过珠钗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值钱的玩意,丢了吧。” 韩熠:???? 您老这是在不高兴这玩意不值钱吗?好歹有几颗珍珠,也算不上不值钱吧? 接着他就听到了颜徵更加败家的发言:“这些东西她都用过了,丢了吧。” 韩熠:…… 他以前没发现颜徵有洁癖的毛病啊,真有洁癖还能容忍自己在他怀里睡成猪,甚至可能流口水? 不过韩熠见他的确很嫌弃的样子便说道:“那你盖什么?” 颜徵莫名:“不是还有一套吗?” 韩熠愣了一下:“你不会连帐篷都不要了吧?” 颜徵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韩熠无奈,颜徵到底多嫌弃魏舞才会连两个人挤一个帐篷都能忍受啊?他是不是该重新审视颜徵跟女主之间的关系了? 颜徵见韩熠没有反对,忽然问了一句:“昨晚有没有觉得冷?” 韩熠摇头:“没有啊,很暖和。” 他刚想感慨帐篷挡风还不错,皮毛大衣也还可以,结果就听到颜徵说道:“恩,睡一起总是比分开要暖一些。” 韩熠沉默半晌直接说道:“我们先弄点东西吃吧。” 反正颜徵都打定主意不要了,大不了遇到下一个城池再买一份好了,虽然……两个人睡在一起也的确挺暖和的。 他们两个吃完之后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结果刚走没多远,就看到一队人马呼啸而过……哦,没过去,为首那个停下来了。 韩熠正坐在颜徵身边用炭笔记录周围地形,见到人之后反射性的将东西往身后一扔。 等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不就是前两天那个流氓吗? 颜徵自然也记得,顿时将手搭在青金剑柄上,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人。 此时那个人神智大概是清醒的,对着韩熠跟颜徵一拱手问道:“请问两位可曾见过一位身着红衣的小娘子?年纪大概十五六左右。” 颜徵心中更加警惕,红衣小娘子?那天韩熠不就是身着红衣? 他摇了摇头说道:“未曾见到。”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韩熠,疑惑问道:“两位似曾相识,我们可曾见过?” 韩熠感觉到颜徵的青金剑都快拔出来了,连忙说道:“未曾,想来是小郎君记差了吧。” 那人依旧很疑惑:“两位相貌不俗,应当不会认错,只是……我为何不记得?” 韩熠心说你可别说了,赶紧走吧,要不然你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这人能被魏舞吊打就知道身手不咋样,他带的那几个人看上去也被冻得有些瑟缩,估计颜徵让一只手都能干翻他们。 好在颜徵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那人没办法继续说下去,而他大概也还在忙着追那位红衣小娘子,于是便拱手说了句谢谢便走了。 韩熠看着他们跑起了一路的烟尘,顿时说道:“我们等一等吧。” 颜徵问道:“要不要改路?” 韩熠莫名:“为什么要改?就这一条官道啊,难道还要穿行林中?” 颜徵略有些担心:“他若是等等记起来了怎么办?间隔快两天还要追出来,此人对你怕是……或者我们干脆将他留在这里?” 韩熠看着颜徵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在追我?魏舞也穿红衣啊。” 颜徵微微一愣,瞬间放心不少:“哦,我不记得。” 韩熠服气,这是真的没放心上啊。 不过颜徵想了想觉得这人也的确应该是追的魏舞,他顿时放下心来,也不想跑去吃灰,便干脆停了下来。 韩熠忽然想到前天魏舞匆匆忙忙离开,不由得说道:“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魏舞才那么匆忙的跑了吧?” 颜徵一边翻看韩熠画的地形图一边随口说道:“或许,这里不太对,这条河应该再偏北一点。” 韩熠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看了一眼,便根据颜徵所说改了一下。 这一晚他们两个比较幸运,居然找到了一间石头屋。 只不过留宿石头屋的显然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还坐着一位身着单衣的……老头? 那老头须发皆白,韩熠他们开门之后一阵冷风吹来,将他身上那单薄的衣服吹的乱晃。 老头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冷淡说道:“关上。” 韩熠连忙让颜徵进来关上了门,结果那老头看到颜徵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问道:“这位小郎君,我见你骨骼清奇,可愿随我习武?” 韩熠:????这特么哪儿来的江湖骗子? 第38章 韩熠顿时挡在颜徵身前, 十分警惕问道:“你是谁?” 结果那老头愣是无视他的问题,就那么看着颜徵,双眼充满了希望,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韩熠看了看他竹竿一样的身材,再看看他跟颜徵, 虽然他是个战五渣, 但……他们两个人怎么也不会连这么一位老头都搞不定吧? 颜徵见那老头无视韩熠,一时之间有些不开心, 但多年教养还是让他开口说道:“不愿。” 老头听后猛地瞪大眼睛:“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韩熠听后忍不住说道:“你自己不说谁知道?” 老头被他这一句激的张了嘴, 忽然有顿住, 而后说道:“老夫暂时不能说,但老夫轻易不收徒,你将来莫要后悔。” 韩熠嘀咕了一句:“我也轻易不收徒。” 老头瞪了他一眼, 颜徵顿时将韩熠往身后拉了一下,十分礼貌说了句:“打扰,告辞。” 说完就拽着韩熠往外走。 老头有些着急:“哎, 你这小郎君脾气怎的如此暴躁?” 颜徵说道:“石屋略小,我们有车有帐篷, 便不与老翁挤了。” 老头冷哼一声说道:“莫要后悔!” 韩熠轻笑一声, 别说这老头看上去十分落魄,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的样子, 就算真的是,他也不稀罕, 颜徵又不是武侠男主画风。 颜徵跟韩熠跑到石屋的南边搭了帐篷, 这年月刮的是北风,这里扎营还能让石屋帮忙挡一下风。 帐篷扎好了之后,颜徵将火堆生好, 韩熠就开始思索今天吃什么。 好像除了烤和煮没有其他的手段了,想要炒菜吧,又没有合适的家具。 无奈之下,他还是用干肉熬了汤,然后用豆粉和黄米粉混合烤了饼,最后颜徵大概觉得没有新鲜的东西吃着不舒服,还是去拎了一只野鸡回来。 韩熠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厉害,这大冬天的,基本上见不到什么动物,但是他每次出去打猎都能有收获,要么是兔子要么是野鸡。 叫花鸡依旧是颜徵的最爱,这一次韩熠干脆将干菜也泡软放在里面一起焖,等熟了之后拿出来里面的干菜吸收了野鸡的油脂,也就变得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这样算来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一菜一汤,两个人吃倒也合适。 韩熠一边递给颜徵烤饼一边说道:“可惜这个火不好掌握火候,而且我们也没带锅,要不然我就给你炒制一些菜品了,这不是煮就是烤或者是焖,感觉也太单调了一些。” 颜徵喝了一口汤,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含笑说道:“我觉得很好。” 韩熠当他在说客套话。 实际上颜徵是真的觉得很好,原本这样的逃命跑路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的,现在有个人陪着他,还能吃饱穿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更何况这段日子是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觉得最踏实的日子了。 以往他总有些患得患失,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可是现在他知道,无论如何韩熠总是向着他的。 韩熠不明白颜徵为什么忽然笑的那么开心,歪头看着他笑道:“吃这些东西都满足了呀?将来你会吃到更多珍馐美味的。” 颜徵十分干脆说了句:“那也及不上你亲手所做的美味。” 韩熠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一阵风吹过,火焰也闪了一下。 他还想说怎么忽然这么大风,结果定睛一看,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个人还面容苍老,火光忽明忽暗的照着他那张脸,简直能吓死个人! 韩熠当时就差点放声尖叫,手里正在撕的鸡翅膀直接一扔,转头就往颜徵身后跑。 那一瞬间颜徵也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挡在韩熠前面,青金剑也直接拔了出来,直指那人。 对面接住了鸡翅膀,嘿嘿笑了一声:“反应很快,老夫眼光果然不错,咦……你这把剑……” 颜徵寒着脸问道:“老翁为何不请自来?” 老头也不嫌弃地上脏和凉,直接坐下来,三下两下啃完了鸡翅膀,而后拍了拍肚皮说道:“老夫原本在啃干粮,你们两个小娃娃不厚道,弄了这许多美味,香味勾引的老夫都有些忍不住了。” 韩熠此时终于缓和下来,眼见他吃了自己最喜欢的鸡翅膀,真是气得不行。 颜徵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顺手将青金剑还剑入鞘,顺便还将自己那份鸡翅膀递给了他。 韩熠鼓了鼓两颊说道:“我不要,你吃。” 韩熠自己是个弱鸡战五渣,虽然现在身体已经不错,但力气什么的还是比不上颜徵。 平日里力气活大多都是颜徵在做,他有心也无力,而劳动消耗热量,颜徵吃的也就多。 基本上就是少吃一点,可能睡前就会饿的那种。 韩熠自然是不能抢他的东西吃。 怪老头剔了剔牙说道:“我也不白吃你们的,喏,拿这个抵吧。” 怪老头说着扔过来一块黑红相间的东西,颜徵伸手接住,低头看了看,发现这东西看上去十分破旧,表面布满暗红色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摸就是一手红褐色。 韩熠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随口说道:“铁块啊?生铁吧?” “咦?你这小娃娃,居然识的此物?”怪老头看上去十分惊奇。 韩熠轻笑一声,有些不屑于回答他这个问题。 铁制品他都玩过一圈了,现在他就敢大言不惭说一句:所有国家的铁匠加起来,都没有他对铁熟悉。 毕竟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颜徵看了韩熠的表情就知道大概没把这东西看进眼里,便将手里的铁块又丢给了那个怪老头。 韩熠递给他一块布说道:“擦擦手,先吃东西。” 怪老头更是惊奇,第一次正眼看韩熠:“你既然认得此物,便该知道此物价值连城,若是铸成兵器,则能劈金断玉。” 韩熠缩在皮毛大衣里,一边喝汤一边懒洋洋说道:“劈金断玉就别想了,这玩意太脆,不能锻造,只能铸。” 怪老头听后双眼一亮:“你也知道?” 他这四个字说完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韩熠的身旁。 韩熠顿时抖了抖,要不是看到这人有影子,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人了。 不过,这份“瞬移”的本事,到还真有点武林高手的风范。 韩熠想了想,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万一他跟颜徵加起来也真的打不过对方怎么办?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对,我……我学过这些。” 怪老头摸着胡子说道:“你可姓欧?” 韩熠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摇头之后才想起来,怪老头这么问应该是联想到了欧平子。 欧平子是本书中只出现过几次的人,但是他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他最先发现了铁矿,开始研究铁矿锻打,他在世的时候就曾锻打出铁剑,不过,那柄剑并不成功。 后来他的后人继承了他的研究,继续研究铁矿,终于是铸造出了锋锐无匹的铁剑。 韩熠不知道欧平子的后人现在研究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欧平子早就去世了还是知道的。 果然怪老头想了想又问道:“干将又是你什么人?” 韩熠认真想了想,哦,干将传说中是欧平子的同门师兄弟,欧平子都没出现几次,他就更别说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关系,老翁也不必问我师承何处啦,我不会说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颜徵:“吃饱了吗?” 颜徵喝了最后一口汤,点了点头,韩熠看了看剩下的东西,转头看着怪老头说道:“这里还有些汤和饼,老翁凑活用些吧,我们要休息了。” 怪老头拽着韩熠说道:“等等,我还没问完。” 他的手仿佛是一双铁钳,韩熠顿时疼的一咧嘴,颜徵的青金剑就又拔了出来。 怪老头大概也是一时失手,一边说着对不住一边伸手……捏住了颜徵的青金剑。 颜徵在见到他的动作的时候便要躲开,然而无论他如何收剑,那只枯枝一样的手仿佛磐石一样紧紧接着剑尖,动都不动。 韩熠捂着手腕被颜徵拽到一边,然后就看着这俩人在那边……说打架比武也不太合适,因为比起颜徵,那怪老头看上去实在是太过轻松,仿佛是在逗颜徵玩一样。 韩熠估摸着继续下去,颜徵怕是要炸毛,便说道:“老翁难不成是见财起意?” 怪老头果然停了手,瞪了韩熠一眼:“老夫岂是那种人!” 颜徵收回了青金剑,脸色十分不好看,看着怪老头冷冷说道:“我兄弟二人始终以礼相待,老翁究竟意欲何为?” 韩熠听了他这一句话,顿时心花怒放。 大佬说他是兄弟哎,他简直要幸福的晕过去了!谁还管那老头想干什么啊! 怪老头说道:“此剑着实不凡,不知铸剑之人何在?你若告知于老夫,老夫便答应你们一个条件。” 颜徵嗤笑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对怪老头这句话表现出了充分的蔑视。 韩熠此时回过神来,忽然脑子一转,转头说道:“条件?什么条件都行?” 怪老头大概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高人形象,便负手而立淡淡应道:“当然。” 韩熠问道:“可否护送我们去燕国?” 怪老头听后顿时一瞪眼:“燕国,不去不去,老夫刚从那里逃……咳,出来。” 韩熠瞬间十分冷淡:“哦,那便算了。” 颜徵明白韩熠在想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别人护送。 怪老头纠结了一下,便说道:“老夫可以送你们到燕赵边境,再往前不行。” 韩熠果断说道:“可以!” 送到边境他们就安全了,燕王又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对他们围追堵截。 怪老头松了口气问道:“如今可以将铸剑之人告知老夫了吧?” 韩熠也学着他的样子负手而立,淡淡说道:“不才,正是在下。” 第39章 怪老头打量了一下韩熠, 一脸的不信:“就你也能抡的起巨锤?” 韩熠十分不服气,一挽袖子:“你别看不起人啊。” 一旁的颜徵听到这个对话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看到韩熠抡锤子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在这边回忆的时候, 那边韩熠跟怪老头都快打起来了! 韩熠不介意怪老头认为他战五渣,也不介意他觉得自己根骨不好, 但是说自己不会打铁那是不行的。 他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是凭着打铁自救的, 凭什么说他不会打铁? 要不是这里没有窑炉,他就给这老头表演一个现场打铁了! 颜徵拦下炸毛的韩熠说道:“此剑的确是他所锻造, 我们无需骗你。” 怪老头磨着胡子,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怪了, 怪了。” 韩熠哼了一声,拽着颜徵说道:“走了,睡觉!” 大冷天的, 颜徵当然也不想跟这个怪老头继续纠缠,转头就要跟着韩熠回帐篷。 怪老头一边坐在火堆旁喝汤一边说道:“你们两个娃娃也不容易,走吧, 去屋里睡。” 韩熠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怪老头说道:“那你别打扰我们睡觉。” 怪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老夫不要睡觉的吗?” 行吧, 韩熠果断说道:“搬行李走。” 能在石屋睡觉谁要睡帐篷啊, 想也知道帐篷不如石屋挡风。 进去之后,韩熠跟颜徵占据了右边, 而将左边的那张石床让给了老头。 当然,主要因为……虽然说是石床, 然而那根本就是一块大石头而已, 还是不太平整的大石头,韩熠估摸着睡在上面可能还不如睡在地上舒服。 等弄完之后,他就看到颜徵十分自然而然的掀开皮毛大衣说道:“快进来。” 韩熠满头黑线:“这就不用了吧?” 好歹是在屋子里面, 他们也有其他保暖的东西,真不至于两个人还挤一起睡啊。 当然最主要是,他担心自己再睡到颜徵怀里。 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也觉得这节奏不太对啊,这明明应该是女主的剧本! 颜徵看上去显得有些失望:“是我昨晚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韩熠立刻摇头,颜徵睡觉那可是太安静了。 当然也可能韩熠睡着的比较早所以没有注意,但是睡在一起都没有被弄醒,就足以说明颜徵睡觉很安静。 颜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韩熠,屋内的火光映衬地他那双浅色的眸子之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一样。 韩熠一时没抗住,怂了,默默的钻进皮毛大衣里面小声说道:“我要是睡着了不老实你就推醒我啊。” 颜徵一边将他背后盖严,一边笑道:“好。” 韩熠放心了,然后一直睡到被吵起来。 是的,这次他没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吵起来的。 此时颜徵整跟那个怪老头再说话,颜徵的声音压的很低,怪老头是平时的音量,然而这也足够将韩熠吵醒。 韩熠睁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颜徵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转头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没事儿,继续睡。” 颜徵的手有点冰,韩熠顿时清醒过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追来?” 颜徵说道:“没有,别怕。” 韩熠面色不善地看着怪老头问道:“大早晨又要干什么?” 怪老头啧了两声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起床赶路!赶快把你们送燕赵边境老夫就走了!” 韩熠有些诧异:“你不是不信吗?” 怪老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凭你能认得出那块铁,纵然不会铸剑也必定懂,路上多回答老夫的问题便是了。” 韩熠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吧,起了起了。” 他们两个还在跑路,好像的确不应该这么休闲自在。 怪老头出屋之前说了句:“得空就练练剑,功夫这东西拉下一天,就需要十天去补。” 韩熠等他说完才知道这句话应该是对颜徵说的,他转头看向颜徵,发现颜徵一脸的不为所动:“今天早上吃什么?” 韩熠忍不住笑了出来,颜徵自己不想的话,他也不会去催,反正颜徵的未来也不需要他自己亲自下场去砍人。 对比起来还是吃什么更重要一些,韩熠想了想说道:“早晨不吃太油的了,煮点粥吧,中午给你弄瓦罐焖饭。” 颜徵本来已经准备去淘米了,听到后面便回头问道:“那是什么?” 韩熠挥手:“中午你就知道了,早晨弄不了。” 于是还没吃早饭的颜徵,已经开始期待午饭了。 反正韩熠弄出来的东西都好吃。 他们出去的时候,怪老头还在那里摆造型,仿佛在等着颜徵真的去练剑,然后指点一样。 结果就看到颜徵抱着罐子就走了,他愣了一下问道:“你去哪里?” 颜徵给他看了看罐子里的黄米,怪老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生来不是做这个的!” 正在用匕首切干菜的韩熠听后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颜徵,说实话怪老头这句话他还挺认同的。 只是条件不允许啊,都怪赵王和颜子荐! 韩熠在心里默默又给他们记了一笔,颜子荐大概是没机会搞他了,毕竟是颜徵的亲爹。 他之前威胁姜不韦说的顺口,可真让他搅黄了颜子荐争取太子的大计他又做不出来。 只能又加给了赵王。 韩熠将罐子架在火上烧,然后捏了一点猪油扔进去,再将泡好的干菜往里面一扔。 非常简单粗暴的烹饪手段,他都不想承认这是炒菜。 只不过在这样寒冷的清晨,正饥肠辘辘的时候,干菜遇到油烹出的烟气带着动物油脂特有的腻香飘散开来,再加上韩熠还放了一些调味用的茱萸为了增添一点辣味。 一瞬间原本想要继续劝说颜徵的怪老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香味,然后……就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怪老头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韩熠那里,而颜徵……颜徵压根就没理会他,抱着罐子的身影已经被早晨林间的烟雾渐渐笼罩。 怪老头见韩熠特别简单的扒拉了两下,一碟香气四溢的素菜就出来了,不过因为还没有煮粥,所以他还是将菜放在火旁保温,然后……开始玩泥巴? 怪老头忍不住蹲在韩熠身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韩熠顺口说:“这里的土质不错,做点烤盘。” 当初他跟颜徵买东西的时候到底是经验不够,只有一对瓶瓶罐罐,是以能用的烹饪手法极少。 而之前忙着跑路,他有心也没有时间去搞别的,现在……怪老头看上去挺能打的,应该暂时安全了一些。 有个烤盘的话,能做的东西那可就太多了,可惜没有窑炉,要不然他就打一个铁制的了,用泥太容易开裂,估计用不了几次就要搞新的。 怪老头看着韩熠弄了一个可以穿铜丝平稳挂在火架上的方盘,然后放在火上烤,忽然觉得这个小娃娃也挺有意思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做饭也很好吃,这一趟看来也不算亏。 颜徵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怪老头坐在一旁眼睛盯着韩熠,也不说话,而韩熠则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搭理那老头。 颜徵顿时心生警惕,走过去坐在韩熠跟怪老头身边说道:“河水已经要结冰了,接下来的路可能不太好走。” 怪老头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附近就有城镇,你们两个娃娃为什么不去?” 韩熠手一顿,忽然想到一个还很严肃的问题——他还没想好怎么忽悠这老头呢,这要是对方听说他俩是逃犯,不仅不肯护送,转头再去揭发他们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跑也可能跑不过啊! 韩熠忽然有点后悔让这老头护送了,哎,果然晚上的时候别做任何重要的决定,容易坑自己啊。 他还在这里纠结的时候,颜徵开口说道:“我们得罪了一位贵族,被贵族一路追捕,不得不绕开城池。” 韩熠默默在心里给颜徵点了个赞,这可真够避重就轻的,赵王当然是贵族啦,还是赵国最顶尖的贵族。 怪老头依旧疑惑地看着他们:“得罪贵族?你家大人呢?” 颜徵简洁说道:“家中行商,都在燕国。” 怪老头看着他们两个行装完备,越发狐疑,又问道:“得罪了谁?赵国贵族,老夫皆知。” 颜徵看了他一眼:“我也不识得此人。”他顿了顿说道:“是在富春驿馆遇到的,此人……无礼至极,却又人手众多,我们不愿与他纠缠,便避开了。” 怪老头听着颜徵吞吞吐吐说着对方无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熠,盯着韩熠半晌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说道:“怪不得,既然如此,老夫便替你们除了这祸害吧。” 说完这老头一个纵身就走了,临走之前还说了句:“老夫去去便回,你们记得留些吃食!” 韩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几个纵跃没了影踪,满脑袋的问号:你连是谁都不知道怕不是要杀错人? 第40章 韩熠转头看看颜徵问道:“咱俩要不要先跑路算了?” 怪老头武功好是没错, 可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被抓住把他们两个供出去怎么办? 颜徵也显然对怪老头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有些向往,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无妨, 他不是真去杀人的。” “嗯?”韩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颜徵说道:“他大概是不相信我们,所以想要去求证一番, 又不想直说, 所以随意找了个借口而已。” 韩熠倒是不怀疑颜徵的分析,但他对这个怪老头越来越怀疑, 还是说道:“吃完我们就走吧, 他这个是神出鬼没的方式真是太奇怪了, 而且我们是不得不露宿,以他的身手又不存在不能入城的情况,说不定他也是逃犯, 我看还是别互相连累了吧。” 最主要的是如果有追兵,能派来追这个老头的,肯定身手也不错, 到时候抓他跟颜徵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走,赶紧走, 什么高手都不要了, 还是他们两个最安全。 这都是小事,颜徵当然是依着韩熠的。 他们两个上路走出很远之后, 韩熠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找了一个空地, 将木炭拿出来点着。 这些木炭是之前找的柴没烧完, 将火熄了之后就会有这样的残留,比不上后世的那些碳,但因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捡到柴, 所以韩熠也就带上了。 因为之前跟颜徵说过要给他做焖饭,他就开始搭配一些干菜跟肉,不过来来去去也就这几样,最主要的是调料也不多,而且瓦罐的密封性也不太好。 韩熠也不知道到最后会是个什么味道,只能凑合着来。 颜徵在一旁看着韩熠又用水在和泥不由得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天气太冷,我来吧。” 韩熠摆摆手:“不用不用,你的手万一冻伤了怎么办?” 这可是将来要指点江山的手,更何况旁边有火堆,也没那么冷。 颜徵默默看着他,心中有涌起那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压了下去,眼看着韩熠动手将那些泥巴捏成了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形状。 像是灶台,但又是圆形,而且十分小巧。 然后他就看着韩熠又捏了一个小的圆盘。 韩熠将这两样东西弄好之后就扔到一边晾干,抬头对着颜徵笑了笑说道:“每次中午都要停下来点火做饭也有点麻烦,干脆就弄了个小炉子,反正我们有碳柴,到时候就在车上弄点东西吃好了,还避风,等到晚上找到落脚的地方再给你做好吃的。” 颜徵顺嘴说了句:“你做的哪里有不好吃的?” 韩熠听后略有些得意,他以前也就是个普通做菜水准,现在居然还能得到颜徵的夸赞,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好吃的都给他做一点。 只可惜现在不行了,没有那个条件,等到了秦国,有条件的话韩熠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规划来打造一个厨房! 就在韩熠思索着未来的厨房应该什么样子的时候,他有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火堆晃了晃。 经历过一次的韩熠,顿时僵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不会吧?这都找得到? 颜徵开口问道:“老翁神出鬼没又为哪般?” 怪老头有些不高兴说道:“两个小娃娃居然出尔反尔,不是说好等老夫回来?” 韩熠隐隐闻到了一丝焦香味便将瓦罐拿下来说道:“您这说杀人就去杀人,我们可不敢与您同行。” 他说着就揭开了瓦罐的盖子,抽了抽鼻子觉得味道还行,便递给了颜徵。 怪来头看着一共就两个瓦罐,显然韩熠只做了他们两个人的份儿,十分眼馋,便说道:“老夫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会随便杀人?” 韩熠挖了一口焖饭尝了尝,抬头两颊鼓鼓含糊不清地问道:“那老翁是去做什么了?” 怪老头被饭香吸引的思绪顿时回来,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韩熠,摇摇头说道:“我的确是去找那人,然而那人已经不住驿馆,便回来护送你们去燕赵边境。” 怪老头说着眼神又落到了韩熠的瓦罐上,那意思挺明显的——老夫都来保护你们了,你们连顿饭都不管? 韩熠无奈,也正巧他这一份做的有点多,本来是担心颜徵不够吃分给他的,不过现在看来颜徵那份应该也差不多。 是以韩熠便将自己这份分了一半过去,怪老头吃了第一口就眼睛一亮,说了一句:“小……小娃娃居然有狄牙之能!” 韩熠听了之后顿时不高兴:“你骂谁畜生呢?” 怪老头被他这句话问懵了,有些茫然地看着韩熠。 韩熠便说道:“狄牙为邀宠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做成了菜肴,不是畜生是什么?” 怪老头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说道:“老夫不懂这些,只是听人说过,小娃娃莫要放在心上。” 颜徵一直在一旁默默吃饭,从韩熠给怪老头分饭开始,他就在观察,然而越观察越觉得有些不对,那个怪老头对韩熠的态度略有些转变,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颜徵放下瓦罐问道:“尚未请教老翁高姓大名?” 埋头苦吃的怪老头听后微微一顿,便开口说道:“我姓聂,你们称我一声聂老便是。” 韩熠听了之后就开始思索,这文里有没有一位姓聂的高手。 毕竟作为一本主要讲政治博弈和战争的历史类书籍,通篇武功高强的人很少,每一个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然而韩熠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个世界上比聂老厉害的人还很多,要么这老头在说谎! 韩熠比较倾向于后者,在原文中魏舞的武力值算不上低,可她也未必打得过颜徵。 以颜徵为标杆的话,聂老的武力值的确很高了。 韩熠想到这里便给了颜徵一个眼神。 恰巧颜徵也想提醒他,两个人对视一眼见彼此心中有数。 吃完饭赶路的时候,聂老直接将韩熠跟颜徵都轰了进去,并且说道:“你们两个这也太慢了,不行不行,让我来。” 韩熠跟颜徵两个人本来还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位看着实在年纪太大了。 结果当他们两个被聂老一手一个扔进车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无语。 颜徵默默抽出韩熠用来画沿途地理的本子写了两个字:小心。 韩熠顿时了然,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思索晚上给颜徵做什么吃。 聂老的赶车技术可能真的他们,确切说是颜徵好,毕竟他们两个走了这么多天也不过路过了两座城池,而这一晚他们已经距离燕赵边境不远了。 晚上韩熠用新的烤盘说给颜徵烤肉吃,聂老在问明是什么东西之后,转头就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堆野鸡。 真的是一堆,保守估计成鸡都两三只,还有几只鸡仔。 这特么是把人家野鸡一家直接全抄来了吧? 颜徵也不过只是打一只,比起来这位才是真的狠人啊。 聂老直接将那堆被捆起来的野鸡丢在他面前说道:“来来来,既然做了就多做一点嘛。” 韩熠怔怔说道:“鸡仔……就放了吧?” 直接灭门绝户也太惨了一点。 聂老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就等着吃就好了。 颜徵在一旁忍不住说道:“还没收拾怎么烤?” 韩熠说道:“这么多肯定吃不完,弄一只叫花鸡留着明天路上吃吧。” 聂老随口说道:“明天大概就能到边境了,如果你们脚程够快,明晚应该能在导春落脚。” 导春是距离赵国最近的一座燕国城池,算得上是边城,韩熠听后顿时心花怒放。 这一路风餐露宿可算是能结束了,他这两天只能靠热水擦身体感觉自己都快臭了! 心情好,他发挥的就更好,烤盘是敞开式的,是以当野鸡的油脂烹出香气的时候,聂老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就这么盯着韩熠将分解后的鸡肉煎至金黄色泽,韩熠还顺手用黄米面和豆粉混合煎了饼,而后小心意的剖开,将鸡肉夹进去,再加了一点点的煮好的干菜。 硬生生的给颜徵弄出了一个古代版本的简易三明治。 或者称简易肉夹馍更合适一些。 颜徵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吃法,他接过来之后咬了一口,顿时被丰富的口感吸引。 原本黄米面和豆粉弄成的饼是比较干的,但是因为有煎的鸡肉夹在里面,油脂浸入面饼,再加上干菜多少可以去除一些过于油腻的口感,让他颇为喜欢。 一旁的聂老看到韩熠给颜徵弄的吃法,嘀咕了一句:“小娃娃偏心。” 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自己也按照他的方法弄了一个,顿时吃的满面红光。 一直到第二天的时候,这老头还在惦念着肉夹馍。 更甚至还有些发愁:“哎,也就一天的事情,今天你要不要多做点吃的啊?” 韩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保证颜徵的营养,真当他喜欢在荒郊野岭做饭啊? 麻烦死了!如果同行之人换成聂老,对不起,啃干粮吧! 只不过等他们到了边境之后才发现,燕赵边境开始全线戒严。 韩熠跟颜徵顿时有些措手不及,颜徵转头看向聂老问道:“聂老想必十分熟悉此地情况,不知有哪里可以绕过去?” 聂老立刻摇头说道:“那地方十分凶险,你们两个去就是送命,唉,老夫帮你们最后一次吧,去看看有没有人能带你们过去。” 韩熠立刻说道:“若是能成,今晚我便做个新菜式答谢聂老。” 聂老一听顿时十分有干劲,连忙说道:“老夫在此地有一旧友,你们且随我来。” 韩熠跟颜徵顿时跟上,然后找到了聂老所说的那位旧友的家之后,聂老一推院门还没进去转身就往外走。 韩熠跟颜徵愣了一下,继而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英武青年从里面冲出来喊道:“老师!” 然后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喊道:“公子川且留步!” 韩熠顿时竖起耳朵:嗯?公子川? 第41章 在韩熠的印象之中, 书里的公子们取名川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燕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人是燕川?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匪夷所思, 如果这人是燕川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赵国啊? 说是燕赵边境, 但还是在赵国范围内, 除非燕国能够直接打进来。 大概是韩熠看燕川的时间过长,一旁的颜徵轻咳一声, 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怎么?你认识?” 韩熠回过神摇头说道:“没有, 就是奇怪, 聂老居然真的有徒弟。” 颜徵听后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追上正在会转的燕川,此时燕川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而燕川的目光也落到了颜徵跟韩熠身上。 他先是看了看颜徵, 然后转到韩熠身上,便直直走过来问道:“小郎君老面善了,咱们是不是搁哪儿见过?” 韩熠:…… 这是第几个跟他说这句话的了? 你们现在跟人打招呼都是这么打的吗? 以及男主……这本书的男主, 一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啊,额滴个神! 对比起来河南方言口音的普通话跟河北方言口音的普通话简直不算什么了, 那两个最多也就是听着不习惯, 然而东北话……洗脑啊! 韩熠还没开口,颜徵便在一旁说道:“我二人初来乍到, 想来应该没见过公子川。” 燕川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次不用颜徵回答,门里面就跑出来一位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公子川且留步。” 燕川转头看向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杨叔, 你刚才不还说我老师没搁这儿吗?” 被他称为杨叔那人似是有些尴尬, 解释道:“他刚那不是才来吗。” 燕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颜徵跟韩熠问道:“两位这是从哪嘎达来啊。” 颜徵说道:“我二人结伴游学,自秦国经赵国韩国, 如今想要去燕国见识一番,只是燕赵似是有些冲突,路上遇到聂老与我二人同行,刚刚他说能帮我们入燕,不知二位可有办法?” 燕川眼睛一亮:“哎呀,你这雅言说的贼拉好啊,哎,老师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走吧,先进屋。” 韩熠沉默着跟了进去,反正有颜徵在,他就不开口了。 他怕一张嘴就被带的一口东北腔,想当年上大学,有个东北室友,四年下来他自己老家的方言都快忘了,东北话说的贼溜。 好不容易忘记了,现在他一听这口音,感觉自己一张嘴就又一口东北腔了。 还是颜徵比较靠得住,至少现在还没被带骗。 进去之后,燕川问道:“你们跟老师是咋认识的。” 颜徵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在荒野露宿之时,于林间一栋石屋之中偶遇聂老,与聂老相谈甚欢,他便与我们同行至此,后来边境封锁,我二人一筹莫展之际,聂老言明有旧友居于此,或能帮忙,我们便跟随而来。” 一旁的杨叔立刻说道:“你瞅瞅,我都说了他头前没找我!” 燕川似有些无奈,看了看颜徵又看了看韩熠,尽量把自己的舌头捋说道:“两国交战,边境不宜穿越,你们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吧。” 颜徵苦笑道:“可我们总要回秦国,如今秦赵两国亦有争端,从燕国归秦总比直接回去要安全许多。” 燕川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那就先搁这儿呆两天吧,看看情况,我得先把老师给找回来。” 颜徵问道:“此处可有借宿之所?” 燕川十分豪爽说道:“还找啥啊,这儿不挺好嘛,就搁这儿住着吧,等我把老师找回来再走。” 一旁的杨叔也说道:“既然老陈跟你俩投缘,你俩就安心住啊。” 颜徵看了韩熠一眼,发现从刚才开始韩熠就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此时也没有什么表示,便直接做主说道:“如此,叨扰了。” 杨叔立刻起身说道:“哎呀,咋还这客气捏。等会儿啊,我给你们收拾屋去。” 颜徵也说道:“我们的骡车还停在外面,我也去收拾一下行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将韩熠拽走了,燕川也跟着往外走,不过他是想要继续去找老师。 在燕川离开之前,韩熠忽然开口问道:“公子川可姓燕?” 燕川倒也爽快:“没错。” 韩熠又问道:“聂老可是姓陈?” 燕川有些意外:“咋滴,我老师没跟你们说啊?” 韩熠说道:“聂老只是让我们这般称呼,没有告知全名,如今我却多少知道了,不成想居然遇到了天下第一剑客。” 燕川自豪地笑了笑,继而又叹了口气:“哎,不说了,我去找老师了。” 颜徵一直握着韩熠的手腕,发现燕川都走远了韩熠还在盯着他的背影的时候,不由得捏了捏韩熠手腕问道:“你怎么知道聂老姓陈?” 韩熠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便低声说道:“我兄长名岩,曾拜在聂老门下,与燕国公子川是同门师兄弟。” 刚刚韩熠神游物外就是在想这些,也亏了还有个韩岩能让他解释一下,否则他连问都没办法问。 也是没想到出个门遇到一个怪老头居然是天下第一剑客,这特么……第一剑客的风采呢?原著里面没有这么无赖啊! 而且到底为了什么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徒弟就跑啊,韩熠刚刚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最后只能遗憾作罢。 哦,对了,这个天下第一剑客名字叫陈双聂,他大概是怕暴露身份,给了一个聂老的称谓,搞得韩熠一直想姓聂的人物。 这件事情告诉他,下次遇到什么看上去很厉害的人,回想故事的时候,不仅仅要想姓氏,还要将那些人的名字都过一遍,可真是太难了! 颜徵听后也没多问,反正他就是想要把韩熠的注意力转移回来而已,免得他一直盯着燕川。 韩熠跟颜徵两个人将东西搬下来之后,杨叔也跟着忙前忙后,热情的不像话。 颜徵大概没有体会过这种热情,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感谢,谢到最后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韩熠笑得不行,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习惯吧,他们这边的人就这样,特别热情。” 杨叔在一旁说道:“那可不咋滴,我们燕国人啊,老实诚了,哎,这个我来,你们两个小胳膊小腿的,别折腾了。” 韩熠跟颜徵就这么被赶到了一边,甚至连做饭的时候韩熠想要帮忙都被轰了出来。 而燕川则一去不回头,韩熠都怀疑他是不是找不到聂老迷路了。 不过等到他们开饭的时候,燕川终于是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还将陈双聂也带了回来。 陈双聂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嘴里嘀咕着什么他也没听清,正想问颜徵的时候,就看到陈双聂一屁股坐下说道:“你这做的都啥玩意!” 杨叔听了差点摔碗:“你找削是不是?” 陈双聂一改之前的口音也顺着过去嘲讽道:“好像你能干的过我似的,瞧把你能的。” 韩熠捧着碗在一旁只觉得脑壳有点疼,他转头看向颜徵,发现颜徵居然一脸的若有所思,仿佛在认真听他们的方言一样,顿时给韩熠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吃饭,别听!” 这特么要是带跑了,他真是没办法想象一张嘴一口东北腔的始皇帝,有粉丝滤镜……也没用,滤镜估计都要摔碎。 颜徵对着韩熠笑了笑:“吃完了。” 韩熠满头问号,你就吃了一碗饭啊,这就吃完了?之前可不是这个饭量,难道因为有陌生人在克制了一下? 就在韩熠问他是不是哪里不合口味的时候,那边陈双聂指着颜徵说道:“人家小郎君一顿饭能吃两只鸡,你看看现在吃了多少,说你做饭贼啦难你还不信!” 颜徵:…… 韩熠在一旁笑的差点把碗都扔出去。 而此时杨叔转过头来,带着压力看向颜徵。 颜徵本来不想让他没面子,打算低头吃两口,然而……真是……吃不下去。 吃惯了珍馐美味让他吃粗粮野菜,这也太难了点啊。 虽然论食材都差不多,可韩熠做法好啊! 他宁可吃韩熠给他烤的肉闷得饭,都不想吃这除了咸啥味都没有的饭菜。 颜徵抗住了压力,面无表情说道:“我下午吃了些干粮,所以不饿。” 一旁的陈双聂瞪了颜徵一眼,然后一拍正在吃饭的燕川的脑袋,直接把他的脑袋扣到了碗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猪投胎咋滴!这都吃的香!” 燕川脸上沾着饭粒一脸懵逼地抬起头,十分委屈:“我饿。” 杨叔大概是终于忍不下去,一甩袖子说道:“滚犊子,老子不伺候了,不吃你就喝西北风去吧,你还能耐上了!” 陈双聂冷笑一声:“谁稀地你似的,来,小娃娃,露一手,让他知道啥才是人吃的饭!” 正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的韩熠:…… 第42章 韩熠觉得陈双聂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 大概就是因为他武力值够高的缘故。 否则就这拉仇恨的能力,分分钟被人打死了。 他对面那位杨叔脸都气红了,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石头, 看样子很想砸死陈双聂。 不过一直没动手,韩熠放下碗, 看了看对面的燕川。 发现这位更神, 把脸一擦继续吃,那个吃相超级豪放, 韩熠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颜徵的脸洗眼睛。 颜徵注意到韩熠的目光, 低声问道:“吃饱了吗?” 韩熠问道:“你吃饱了吗?” 颜徵面不改色说道:“吃饱了。” 其实韩熠也不太相信,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腹部,然后在颜徵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之下,怂怂地收回了手, 他想了想凑到颜徵耳边说道:“我去给你蒸点面糕吃?” 颜徵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那边正在跟杨叔吵架的陈双聂忽然凑过来问道:“面糕?啥玩意?” 韩熠顿时满头黑线, 您老都这个年纪了耳朵怎么还这么灵敏啊?吵架都没耽误您偷听! 颜徵也有些不高兴,看了看这满院子的人, 忽然就很怀念只有他跟韩熠两个人的那些日子, 虽然苦了一点,但心里很安宁。 给陈双聂和燕川他们做饭, 韩熠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又不是专业的厨子, 亲自给颜徵做饭他乐意, 这俩人算啥? 就算是男主和男主他师父也不行啊! 然而想了想颜徵可能还没吃饱,韩熠决定忍一忍,他起身说道:“杨叔, 厨房在哪儿?” 杨叔见陈双聂这么推崇韩熠,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许久,略有些犹豫:“那啥,你……你可别逞能啊,你这细皮嫩肉的,哪儿像会做饭的?” 陈双聂在旁边火上浇油:“反正比你会做。” 这时候颜徵站起来说道:“今日便算了吧,奔波一天,十分疲惫,不若早些休息。” 燕川终于是吃完了,站起来一抹嘴说道:“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啥法回去,总搁这儿也不是回事儿。” 杨叔也跟着说道:“你这楞木楞眼的别得罪人,不行,我得看着你。”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走了,韩熠也在陈双聂期待的目光之下被颜徵拉走。 回到房间之后,韩熠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他跟颜徵还是一间房啊? 他看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床,忍不住说道:“咋回事儿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崩溃了,尼玛,一再小心还是被带偏了啊! 一边的颜徵十分惊讶:“阿熠居然还有这等天赋,这般快就学会了燕国音。” 韩熠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很想告诉颜徵,他这不是刚学的,这特么是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激活了啊! 颜徵说完这句就仿佛知道韩熠要问什么一样,反问道:“你不喜欢?” 韩熠叹了口气,被脱口而出的东北腔搞得情绪都不连贯了,有些恹恹说道:“也没有,只是觉得奇怪。” 颜徵说道:“这样也好,有什么事情我们也能互相照应。” 韩熠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低声说道:“也不知道封锁的严不严,如果公子川也没有办法的话,我就想铤而走险了。” 颜徵果断反对说道:“不至于此,你看连公子川都不担心,想来赵王对这里的控制力并不如何,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倒也是,现在燕赵两国打的不可开交,燕川跟颜徵两个人在赵王那里的仇恨值也说不好谁更高一点。 韩熠看了看四周说道:“等会,我去问问聂老这里有没有浴堂或者浴桶,再不洗澡我觉得我该臭了!” 三天没洗了!也亏了是冬天,要是夏天恐怕真的要臭。 不过如果是夏天的话,路上遇到个河啊小溪什么的,也能洗一洗。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站起来,结果正好遇到颜徵弯腰低头。 那一刹那,他仿佛感觉到颜徵的唇擦过他的脸颊,瞬间头皮都要炸了,心跳瞬间加速到了他觉得有些心慌的地步,整个人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颜徵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倒还好,很自然的嗅了嗅说道:“哪里臭了?不还香的很吗?” 韩熠眨了眨眼,仿佛全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动,等到颜徵站直身体,离开他一段距离之后,他缓过来,勉强笑道:“差点撞到你,走吧,出去看看。” 然而等他跟颜徵出去的时候发现整个院子一个人都没有,大门就这么敞开着,陈双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熠一惊:“他们心这么大的吗?门都不关?” 颜徵环视一周问道:“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偷的?” 韩熠跟颜徵虽然一路逃亡,但因为有钱,所以买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别的不提,就那辆骡车恐怕比这座院子加起来都值钱。 估计陈双聂他们也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贪图这一点点东西,更何况也不好搬啊! 韩熠无语,既然没人转头看向颜徵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颜徵握住他的手腕说道:“走吧,四处看看,这边应该是赵人跟燕人混居之地,或许有什么新鲜玩意。” 韩熠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发现?” 颜徵出去之后看了一下来往之人说道:“无妨,这里鱼龙混杂,想要发现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不过……稳妥起见,你看你要不要……” 韩熠顿时满头黑线:“不要!” 不用颜徵说完他都知道对方想什么,只有他们两个,没人认识他们的时候就算了,现在陈双聂在,燕川在,他不要面子的吗? 颜徵有些遗憾,倒也没有坚持,带着韩熠就出了门。 这座边城倒也算是热闹,虽然看上去不如王城和一些经济发达的城市建设好,但是在这里居然能听到天南海北的口音。 韩熠设想中的在一个地方不同的人说着不同口音的方言那个场景,基本上算是提前实现了。 他一路走来听到了东北口音,河南口音,河北口音,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苏杭也就是吴越口音,真是……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交流的。 当然最让他意外的是城中大部分店铺是没有招牌的,基本上就是在门口挂个象征性的东西。 食肆就挂一张饼,酒肆就挂个酒壶,还有生肉铺干脆就挂一根骨头在外面,看的韩熠十分惊奇。 在王城的时候,他可很少看到没有招牌的店铺。 韩熠忍不住说了一句,颜徵轻笑道:“这是正常的,这座城中认字的恐怕不多。” 韩熠愣了一下,颜徵继续解释道:“一般王城汇聚全国英才,不认字的有,认字的也比其他地方多,而你之前所去的街市大多只供达官贵族,这些人怎么会有不认字的?自然要把招牌弄好看一些,而这些店铺面对都是平民,自然也就不用招牌了。” 韩熠瞬间就懂了,这年头请人写一个招牌,或者画一个,要花费不菲的钱财。 供达官贵族的店铺本身就很有资本,而且赚得也多,自然不在意,普通百姓……反正写了大家也看不到,没必要没必要。 走了一会,韩熠忽然挑眉:“咦,居然还真有带招牌的,这是食肆吧?这写的是……” 韩熠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他忽然发现那个招牌上面的文字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颜徵见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低笑道:“莫慌,这是燕国文字,让我看看,写的是香顺食肆。” 韩熠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颜徵,忽然发现了最大的问题——他到了燕国就是个文盲啊! 实际上不仅是燕国,他到任何其他国家可能都是文盲。 他认识的会写的一共就两国文字,一个是韩国一个是赵国。 韩国的文字是他一路上看书摸索出来的,毕竟不认识一个字都看不懂,而且这年头字少,连猜带蒙,总能认识不少。 赵国就更不用说,他在赵国呆了不短的时间,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想要不认识都难。 其他国家的文字……他没接触过啊! 燕国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压根没打算停留,可秦国文字他也不认识这不是要完吗? 颜徵见韩熠一脸天塌的表情,莫名的就知道他在崩溃什么一样,低声说道:“不怕,我都认识,你想学我教你。” 韩熠立刻星星眼看向颜徵说道:“阿徵果然博闻强识,若无阿徵,我在秦国怕是要寸步难行。” 颜徵矜持的抿嘴笑了笑,心中忽然就松了口气。 自从出来逃亡之后,他就觉得自己除了一些力气活,似乎也没什么用,韩熠懂得比他更多,还会做饭。 现在总算是能帮上一点忙。 颜徵说道:“这家食肆既然上了招牌,显然是城中最好的了,应该是燕人开的,走吧,我们去里面尝尝燕国风味。” 结果他们两个刚到门口还没进入食肆,就看到迎面飞过来一个黑影,颜徵伸手将韩熠拉到身后,而后听到一声闷响,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个人飞出来砸在了地上。 韩熠低头看着那个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翻滚的人,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燕川的声音:“我说老妹儿你咋不讲道理?” “谁是你老妹?乱攀什么亲戚?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揍!” 韩熠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一抬头就看到一袭红衣,哦豁,剧情要开始了? 第43章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告诉大家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政哥的名字还是没保住,改成颜徵了,这名字也不难听……对吧?后续前面会慢慢替换,为了弥补大家受伤的心灵,本章掉落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乌龙奶盖、旧赏新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唯菀 4瓶;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魏舞跟燕川的相识开始于一个很普通的场景——魏舞被调戏, 燕川正好遇到。 不过跟以往不太一样的是,别人家是男主出场英雄救美,将调戏女主的流氓打跑, 而燕川……燕川跑去帮了调戏魏舞的流氓。 当然说这位流氓或者也勉强了一些,这位跟燕川算得上是旧识, 也是贵族之后。 嗯, 不是贵族也进不来这个食肆,毕竟这食肆还是挺贵的。 这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美人, 这个不奇怪, 没有人不喜欢美人。 可是别人只是欣赏, 他就非要上去调戏一下,还是只动口不动手那种,换句话说, 他还不敢动手。 俗称口花。 魏舞这个脾气能忍吗?可不就动手打了。 燕川倒也不觉得这个旧识做的对,他也有些看不上这人的做派,看见个美人就走不动路, 没出息啊。 可他也不能看着这位被打死,只好上前劝架。 韩熠一看就知道这是开始走剧情了, 连忙拉着颜徵站在一边, 进入了标准看戏模式。 遗憾的是没有瓜子,如果有那可就更好了。 颜徵见到魏舞反射性的就想到了那把剑, 魏舞如今手中又有了一把新的剑,想来是重新买的吧。 魏舞此时正横眉冷目看着燕川问道:“你让不让?” 燕川连忙解释道:“老……不是, 大妹子, 你看啊,我这大兄弟就是嘴贱了点儿,他没坏心, 他真没坏心,而且你这气也出了,是吧,就别计较了呗。” 魏舞冷笑:“你倒挺大方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让开!” 韩熠一听,坏了,魏舞都被带的东北口音了,东北话真是魔性啊。 燕川说道:“我这兄弟的确做事不对,但我也不能看着他被你打死不是,不让!” 魏舞这个暴脾气能忍他吗?当场就直接拔剑试图给他捅一个对穿。 不过燕川这个人憨是憨了点,手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毕竟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他要是没有天赋陈双聂也不会收他为徒。 嗯,因为陈双聂当初一眼就觉得颜徵根骨好,所以韩熠决定相信他的眼光。 魏舞自从行走江湖以来,虽然也吃过亏,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以往大多都是打不过,现在她是直接打不着啊! 燕川人生的高大健壮,身手却十分灵活,魏舞都劈碎三张桌子了,都没碰到燕川一根汗毛。 韩熠一开始还看热闹,后来见这个食肆快被这俩人给砸烂了,顿时决定离开,当然离开之前他还同情地看了一眼掌柜的。 结果发现掌柜的正一脸看死人的表情看着这俩人,顿时韩熠就又有点不想走了。 颜徵见韩熠双眼灵活的晃来晃去,便低头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不是要走?” 韩熠转头小声说道:“那个老板也太镇定了些,看来这家店背后之人来头果然不小啊。” 颜徵看了一眼,一脸的漠不关心,只是说道:“我饿了。” 韩熠一听什么八卦都不管了,转身说道:“走,我们去找东西吃,没有就买点东西回去我给你做,哎,不过我用不好灶台,简单的还行。” 颜徵倒也不意外,实际上韩熠在野外能够弄出那么多东西吃在他看来已经是天赋异禀。 毕竟哪国公子没事儿闲的下厨房啊,他这样的身份暂且不用,更不要说韩熠。 结果刚刚想走的时候不走,现在想走……还不太好走了。 燕川往外跑的时候路过了他们,魏舞直接扔了一张桌子过去。 不过打了这么半天,魏舞大概是累了,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眼睛扫了一下就看到了正要离开的韩熠跟颜徵。 顿时魏舞也不追燕川了,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问完之后又有些狐疑地盯着他们:“你们该不是跟着我过来的吧?” 韩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没说什么,就听到颜徵冷笑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颜徵不屑地看了一眼魏舞。 魏舞本来就气不顺,一见之下更加生气,咬牙切齿说道:“这可真是太巧了,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旁的燕川此时又出现了:“我说大妹子,你咋得谁跟谁吵吵呢?我这俩……兄……兄弟,是跟我老师一起来的,你可别误会啊。” 魏舞一听柳眉一竖:“好啊,还是一伙的,果然都是登徒子!” 韩熠:??? 巨冤!你们仨的爱恨情仇自己折腾行吗?不要扫射无辜群众! 结果就在韩熠想要辩解的时候,发现燕川转头看了他一眼,颜徵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韩熠被他俩看的有点懵,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难不成……因为他太好看,这两位已经把他当情敌了吗? 韩熠忍不住悄悄王后退了一步,想要将舞台让给这三个人。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仨人的感情问题他最好不好插手,容易出事情! 想到这里韩熠立刻说道:“我对你不感兴趣!” 得罪女主就得罪吧,反正不能得罪这两位是真的,尤其是不能得罪颜徵大佬。 果然颜徵大佬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边燕川也一脸了然。 就在韩熠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听颜徵冷淡说道:“麻烦这位小娘子回去找水鉴仔细照一照,莫要再闹出笑话。” 哎呦,这个语气,真是又嘲讽又冷淡,听上去渣的不行,可偏偏又特别的吸引人。 韩熠在一旁悄悄看了一眼颜徵,发现颜徵也正在看他。 魏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偏偏这次她居然没生气,而是看了韩熠一眼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燕川小声哔哔了一句:“有啥好不服气的,人家就是比你长得好看,你能咋办。”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燕川。 颜徵大佬就算了,反正现在看起来他对魏舞也没啥关系,可你跟魏舞是官配啊,你现在说的话都会变成将来追老婆流的泪知道吗? 魏舞为人爽快,听人说自己不如韩熠好看倒也没有发飙,而是大大方方说道:“长相天生,爹娘给的,好不好看都比你强!” 嗯,这句话是对着燕川说的,毕竟在场卷进去的四个人里,也就燕川颜值最低。 魏舞说完转头看了看颜徵又看了看韩熠,继而面色诡异说道:“我说你啊,可别对不起漂亮妹妹。” 韩熠顿时头痛,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还没忘啊?萍水相逢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魏舞此时大概也冷静了下来,转头拍给店家几枚刀币说道:“老板,对不住,一时冲动坏了你的生意,这个是赔你的。” 燕川看到之后顿时说道:“不不不,这事儿是我那兄弟先犯的错,咋能让你出钱呢?阿罗,麻溜滚进来!” 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的罪魁祸首,此时瑟瑟发抖的捂着肚子走了进来,也甩出了一堆刀币说道:“我赔,我赔,都是我的错,我下次肯定不干这事儿了。” 魏舞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喊道:“站住,赔了钱就想走吗?”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这啥逻辑?赔了钱还不让走啊?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而后就看到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羸弱青年坐在两人抬着的椅子上从后面转了出来。 韩熠见到他之后不由得认真看了几眼。 这个人长得实在太过特殊,他的双眼带着淡淡的粉色,皮肤雪白,头发也是纯白,又穿着一袭白衣,仿佛天地间落下的一场大雪。 韩熠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来,这个人是天生白化病。 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刚刚一脸冷淡,仿佛看智障一样的食肆老板,顿时变得小心翼翼,恭恭敬敬。 那人的表情眼神也仿佛冰雪一样寒冷,他扫视了一圈,在韩熠和颜徵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停在了韩熠身上。 在周围所有人都一脸或惊奇或惊惧的表情看着他的时候,这两个人镇定的仿佛是异类。 不过他看得出,那个高挑一点的少年是漠不关心,而另外一个则是带着了然的平静。 白衣人定定看了韩熠半晌,久到韩熠都有些不自在,颜徵更是皱眉挡在了韩熠身前,眼神中带着警告。 白衣人收回目光,微微颔首说道:“唐突了,今日始知惊为天人是何等感觉。” 韩熠听后转身就走,你不敢进解决问题先研究我的脸,有毛病吗?拜拜吧您! 韩熠都走了,颜徵自然也跟着走,魏舞还有燕川都没有留下他们的理由。 韩熠跟颜徵在城里绕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毕竟要开战了,人心惶惶,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平民。 无奈只好两个人沽了些肉就回去了,至于菜,除了干菜之外就是当地称为笋瓜的菜,只不过韩熠总觉得,这玩意跟他认知中的笋瓜不一样,更偏向于南瓜。 韩熠拎着肉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颜徵一脸茫然:“谁?” 韩熠说道:“就是刚刚那个食肆真正的老板。” 颜徵有些莫名:“我与他从未见过,若要说也不过是特殊了些,怎么?” 韩熠立刻摇头:“没……没什么。” 其实很有什么,但他不能说,他总不能现在就告诉颜徵这是他未来的好基友,堪比张良之余刘邦。 第44章 这个人原本只有一个名叫韶, 他没有姓氏,却不是奴隶,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特殊, 家人畏惧,将他遗弃。 具体他如何长到这么大, 又怎么认字, 怎么会做生意,具体都不可考, 因为原书根本没有提这个人的过去。 后来他遇到颜徵之后, 颜徵给了他一个姓氏——白。 白韶对于颜徵的确十分重要重要, 正是因为有他在,才能在颜子荐崩逝之后,与姜不韦相抗衡, 最后彻底诛杀姜不韦。 姜不韦死了,颜徵才算是大权在握。 只可惜后来他跟颜徵在燕川的事情上起了分歧,彼时颜徵只留下燕国未平, 他给了燕川考虑的时间,然而燕川的选择却是要杀他。 颜徵暴怒之下自然要取燕川性命,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白韶居然站在燕川那边, 甚至为了燕川指责他暴虐成性。 白韶这个选择对颜徵伤害极大,是以韩熠心里其实非常的矛盾。 白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有他帮助颜徵能减少许多麻烦,这一点韩熠自己都没自信能做到。 到最后韩熠只能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 反正现在颜徵跟白韶只是初相识, 未来怎么样先放一放吧。 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午饭想吃什么?” 颜徵想都不想回答了一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韩熠听后笑的眉眼弯弯,只觉得男神实在是太好养,他最怕的就是颜徵说一句随便。 虽然这句话跟随便也没啥区别, 但是随便就意味着你提一个,可能对方就会否决一个。 颜徵这种就省心多了,韩熠开始算计等一下要给他做什么。 颜徵也有些好奇,毕竟那个笋瓜看上去不像是很好吃的样子,不过既然是韩熠做的话,他还是保持一下期待度的好。 韩熠回去之后先是蒸了一点笋瓜尝试了一下,果然口感绵软还有点甜。 他干脆将一部分跟黄米混合在一起蒸饭,然后剩下的一部分跟黄米粉和在一起,炸成一个个酥脆软糯的笋瓜饼。 多少算是个甜食,颜徵喜欢甜食,可是这一路上他都没有什么机会,或者说材料来做甜食。 现在勉强算是稍微弥补一下吧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糯米粉,口感还是差着一点。 这个时代缺乏的材料真是太多了,韩熠恨不得坐上时光机回去,将后世的美食全部带过来让他尝个够。 韩熠炸完笋瓜饼之后出来没有见到颜徵,反而看到燕川在门口徘徊。 韩熠看着他问道:“都解决完了?” 燕川点点头,本来想说什么,结果看到韩熠手里端着的那盘炸的酥脆金黄的笋瓜饼之后,只觉得香气盈鼻,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要说的话,眼睛直盯盯看着那盘笋瓜饼问道:“这啥玩意啊?” 韩熠往后退了退说道:“这是我刚刚给阿徵做的小食,他人呢?” 燕川听后,有些纠结问道:“那啥……就是……如果颜徵,我是说如果啊,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咋办?” 韩熠有些莫名其妙:“他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颜徵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去告发他,然而这基本等同于自尽,更何况颜徵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燕川没有回答,又问了句:“你知道今天那大妹子是啥身份吗?” 韩熠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是魏舞,点点头说道:“哦,知道,魏国公主,怎么了?” 燕川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韩熠说道:“哎,我也不知道咋说,你跟我来。” 韩熠立刻摇头说道:“我要去找阿徵,这个放软了就不好吃了。” 燕川说道:“我就是带你去找颜徵。” 韩熠心下奇怪,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你等等我。” 他将笋瓜饼放到了他跟颜徵的屋子里,然后才跟着燕川走。 他也很好奇燕川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表情这么的一言难尽。 燕川带着韩熠越走越偏僻,他仿佛担心韩熠害怕一样小声说道:“这儿近,别害怕啊。” 韩熠当然不害怕,燕川的人品还是值得肯定的。 他跟着燕川一路到了一栋小院前面,果然看到颜徵正站在门前。 韩熠略有些奇怪:“他来这里做什么?” 燕川闷闷说道:“这就是那大妹子住的地方。” 韩熠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燕川,调笑道:“行啊,你连人家住的地方都知道啦。” 燕川一脸无奈地转头看着他:“这算啥啊,你家颜徵不也找上门了吗?” 韩熠一想也对啊,女主不愧是女主,总会有散发魅力的时候。 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魏舞从院子里走出来似乎说了句什么,离得太远韩熠并没有听清。 颜徵也说了两句,然后将手上的一把剑递给魏舞。 魏舞仿佛有些惊讶,伸手接过了那把剑。 燕川看看颜徵跟魏舞,又看了看韩熠,忍不住问道:“不是,你咋连点反应都没有呢?” 韩熠一脸懵逼:“为什么我要有反应?” 燕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咋这么二!” 说完燕川就冲出去说道:“颜徵,你跑这嘎达私会小娘子,你……你对得起你家娘子?” 跟在后面的韩熠:?????? 不是,这之中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误会吗? 他一脸懵逼地看了看颜徵又看了看燕川。 而对面的颜徵也有些意外,那一瞬间,他居然还真有点私会被撞破的心虚,忍不住走到韩熠面前问道:“怎么来这了?” 韩熠刚想说什么,那边燕川便冷笑着说道:“咋滴,自己也知道见不得人啊?你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挺能耐啊。” 颜徵顿时皱眉:“你在乱说什么?” 燕川顿时说道:“我乱说?我还真要跟你掰扯掰扯,这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魏国公主,你是不是想要去当魏国驸马,然后休了这位小娘子啊。” 一旁的魏舞脸都绿了,当即就要拔剑,一边拔剑一边还说这:“你再乱说,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 燕川这次不躲了,轻轻巧巧就将魏舞手中的短剑夺了过来,溃口婆心说道:“大妹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就这种人,你跟他你不心慌?” 魏舞简直要被燕川气炸了:“他就是来把剑还给我的!” 燕川问道:“那你的剑咋在他手上的。” 魏舞:“他喝多了从我这里拔出去舞剑啊。” 燕川一拍手:“你看,这不还是勾引小娘子吗?” 韩熠连忙拉着即将动手的颜徵,连忙说道:“公子川大概是误会了,我跟阿徵……我们真是兄弟啊。” 燕川笃定说道:“我师父说了,他打听到的就是你是他娘子。” 一旁的魏舞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都什么?他不是漂亮妹妹的哥哥吗?” 燕川说道:“啥哥哥啊,这不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俩人嘛。” 韩熠听得满头问号,特别想要知道陈双聂到底误会了什么。 颜徵咬牙切齿说道:“公子川就不曾想过,聂老也会出错吗?” 燕川一脸莫名:“我师父咋会错?” 韩熠一边帮颜徵顺气一边说道:“聂老怕是真的误会了,他见到我们的时候,我已经将舍妹送回去治病,魏家小娘子是知道的。” 然而魏舞此时看着韩熠也一脸的狐疑,她上下打量韩熠半晌,忽然走到了韩熠面前。 韩熠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魏舞摸着下巴说道:“你们的确是长得太像了,而且身量上看也差不多。” 韩熠面不改色说道:“因为我们是龙凤胎。” 哎,他这次真是体会到了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简直要逼死人了! 都怪……算了,怪不了颜徵,还是怪赵王吧,都怪赵王! 魏舞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摸了一下韩熠的胸膛。 韩熠一脸震惊地看着魏舞,这特么是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吗? 魏舞点点头,转头看着燕川说道:“平的,他真的是小郎君啊,你怎么会误会他是小娘子?” 燕川的表情都惊愕的要裂开了,他也走到了韩熠面前仔细打量了半晌,越看越是迷茫,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也想伸手。 颜徵直接将韩熠往身后一拉,黑着脸说道:“你们够了,莫要欺负他。” “谁欺负他了?”魏舞冷笑着看了看燕川又看了看颜徵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明明就是你们两个对这位小郎君心怀不轨,否则颜家小郎君来见我,公子川这么着急带着人家过来干什么?是等着他们和离你好趁虚而入吗?” 韩熠:…… 他觉得自己头有点晕,这剧情转进如风,他已经快跟不上了。 燕川听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颜徵的表情……颜徵已经从不满变成了面无表情。 一看他这个样子,韩熠就觉得……燕川大概活不到大结局了。 魏舞说完那番话之后,转头拉着韩熠的手腕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走,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虽然是个小郎君,也还是小心些好。” 韩熠当然是不想走的,然而被魏舞这一拽,居然整个人都被拽了过去。 韩熠:卧槽,这个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第45章 韩熠曾经知道修罗场这三个字, 也知道他的含义,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有一天面对这个场景。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修罗场完全不是他认知的那种。 具体情况就是现在男主跟男配因为他在吵架,而女主拽着他头也不回的走。 韩熠自己都觉得这个情况有点问题, 这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你们三个搞大三角, 我在一旁看热闹吗? 燕川跟颜徵两个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魏舞将韩熠带走, 两个人对视一眼,而后颜徵冷哼了一声, 抬脚追了上去。 燕川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 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 又被老师给坑了。” 把人家好端端的小郎君误认为小娘子,这也太尴尬了一些。 最主要的是,还觉得人家是有夫之妇, 然后他吧,还有点不可说的心思。 其实他自己倒没觉得看上有夫之妇有什么,以他的身份, 看上了多数时候也能得到。 更何况他也没想强抢,只是觉得颜徵对韩熠不够好, 这才想要将他争过来。 毕竟这么好的小娘子, 跟着颜徵颠沛流离,颜徵三心二意就算了, 这年头有本事的男人也没几个不娶妾的,可是他误会颜徵看上了魏国公主, 想要当驸马。 魏国公主除非嫁给其他国家的王, 否则不可能当侧室,这要是还能继续忍下去还是男人吗? 结果……哎,真是不说也罢。 燕川做了一下心理工作之后, 就抬脚也跟了上去,无论如何总要先跟人家小郎君道个歉啊。 而另一边韩熠尽量想要停下来,然而现实就是魏舞力大如牛,拔河他都拽不过对方。 韩熠心态都要崩了,连忙说道:“等……等会,我还没搞明白!” 魏舞停下来说道:“还有什么没搞明白的,燕川就是个……就是个色狼,他不过是看上你貌美,就以为你是小娘子,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熠:…… 妹子,你面前可有个大男人站着呢! 魏舞大概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太对,纠结说道:“那个……你跟他们不太一样……” 韩熠嘴角一抽,他倒是很想问问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不过,已经这么尴尬了,他只想将这件事情快点翻篇。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魏舞认真说道:“那你也要小心啊,有些男人他……他心思很龌龊的,你这么漂亮,很危险啊,要不你跟我回魏国吧。” 韩熠略有些惊诧,这妹子懂得挺多啊。 不过他一想魏舞的哥哥是魏王,现在还养着公子虔当男宠,好像也不意外这妹子啥都懂。 可是,妹子,你哥哥都那样,你让我跟你回魏国,你是认真的? 此时颜徵正好过来听到魏舞这句话,顿时走过去挡在韩熠身前说道:“他是要跟我回秦国的。” 魏舞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你不会也对他……” 颜徵面色十分不好看:“我与阿熠君子之交,少用你那小人心思揣测!” 魏舞转头看向韩熠:“原来你叫阿熠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这是重点吗? 他看了一眼颜徵,感觉颜徵的表情越来越冷,就知道这位大概快要被气炸了,他只好伸手握住颜徵的手腕对着魏舞笑道:“随意,天快黑了,外面冷,魏娘子快些回去休息吧,我们也回去了。” 魏舞又看了一眼颜徵,对着韩熠挥手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啊。” 韩熠:求求你快走吧,我身边这位已经要炸了。 魏舞离开之后,颜徵反握住韩熠的手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燕川喊你出来都不知道让你加件衣服!” 颜徵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毛皮大衣脱下来给韩熠套上。 韩熠连忙说道:“也不远,我们快些回去就是了,别冻着你!” 颜徵用力将他裹紧说道:“听话!” 说完他就揽着韩熠的肩膀一路快步走回去。 进院子的时候,颜徵脚步顿了一下,转头对韩熠说道:“若是短时间之内我们都无法离开,那就去租或买个院子自己住吧。” 一想到燕川对韩熠有不可说的心思,颜徵恨不得拔剑捅死他算了。 然而对方是公子川,据闻燕王有意立他为太子,颜徵把他捅了,大概率就是要赔命。 纵然他自己无所谓,韩熠这一路上费尽心思把他保护好,他也舍不得让对方的心思白费。 韩熠听后点头说道:“好啊。” 他也不习惯跟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帮颜徵消气。 韩熠晃了晃他的胳膊说道:“我给你做了好吃的,也不知道凉没凉,走走走,赶紧回去。” 颜徵听后忽然无来由的有些愧疚,低声说道:“是我不对,没有跟你说一声。” 韩熠到也没觉得有什么,颜徵大概也是认为不过去还短剑,见到了说清楚就回来,来回都用不了多长时间。 谁知道愣是被燕川搅出来这么多事情,这货可真是……哎,不过也不能怪他,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是被陈双聂给误导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陈双聂嘴里说着为民除害跑到了富春之后到底是打听到了什么?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误会? 韩熠后来就再也没穿过女装,而且也没有隐藏过什么,哪怕日常相处也能看出来是男人啊! 这还能一意孤行认为他是小娘子,简直要自闭了! 韩熠叹了口气,将之前炸好的笋瓜饼拿出来,试了试温度之后说道:“我去回一下锅吧,有点凉了。” 颜徵连忙拉住他:“不用,你先暖暖身子,这样就挺好的。” 他这样倒也不是敷衍韩熠,这个笋瓜饼看上去就金黄酥脆,咬一口还都带着甜甜的味道,入口的一瞬间,颜徵觉得自己都没那么气了。 韩熠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越来越平和,就松了口气。 甜食果然能够顺毛,他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继续做点甜食了,可惜这年头带甜味的东西不多,笋瓜可以多弄一点,不过要做出新的花样也不容易啊。 颜徵吃着吃着忽然说道:“快新年了……” 他说了四个字就住了嘴,转头看着韩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韩熠听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居然还有十天就过年了。 以往这个时候,哦,或者说是没穿过来之前,他应该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年夜饭想吃什么?” 颜徵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韩熠会这么问,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都可以,不过……你……要不要回去?” 这次轮到韩熠发愣:“回去?你是说回赵国吗?” 颜徵摇头:“不,韩国。你的亲人都在那边,如今已经是在燕赵边境,只要进入燕国我就安全了,你现在离开也不算食言。” 韩熠这才了然,种花家两大团圆节,一个八月十五一个是过年,不过,这年月还没有中秋的说法,最大的节日就是过年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父母皆亡,没啥好回去的。” 说着他就有些感慨,他这个人大概天生就没有父母缘,穿过来之前是这样,穿过来之后就见了韩王后一面,韩王甚至连见都没见到,然后就参加他们的葬礼了。 颜徵连忙安慰他说道:“不回去也没关系,我们两人过年,你放心你现在失去的,以后我加倍补偿你。” 韩熠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严肃了,他笑了笑:“我也没失去什么啊。” 可颜徵却不这么认为,韩熠身为韩国公子在韩国有封地,又是赵国的长安君,如今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跟着他东躲西藏,失去的岂止是一点两点。 颜徵严肃说道:“我说到做到,你信我。” 韩熠点头:“恩,我总是信你的。” 他不信谁也会信颜徵啊。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新年的计划,颜徵越发觉得需要买个小院子,要不然韩熠做的年夜饭岂不是还要分给别人吃? 实际上,当天晚上,韩熠就做了一桌子饭菜。 毕竟当初韩熠说过,若是陈双聂能够找到人帮他们去燕国,他就给陈双聂做新菜色。 说是新菜色,其实也不过就是把给颜徵做过的笋瓜饼之类的重新做一遍。 席间,杨叔吃的倒是挺开心,陈双聂跟燕川显得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燕川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跟师父太尴尬,还将魏舞给喊了过来。 颜徵的脸色又变得不是很好看,魏舞压个就不理睬燕川跟颜徵,直接夹起一块笋瓜饼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哎,我说真的,不如你跟我回魏国吧,唔,你愿意的话,当驸马也不是不行啊。” 魏舞越想越合适,这位脾气好,重情义,做饭好吃,重点是长得还好看,恩,挺合适的! 韩熠:????? 还没等韩熠反应过来,颜徵这次就真的炸了,他直接将筷子拍在案几上,盯着燕川说道:“你总看阿熠做什么?” 燕川一脸的摸不到头脑:“凭什么不让我看他?” 颜徵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贼心不死。” 说完就挽着袖子冲了过去,燕川好歹比颜徵大了五岁,怎么可能怕他? 更何况颜徵的确不是燕川的对手,韩熠忍不住站起来想要劝架,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颜徵将燕川往魏舞那里引,而后躲了一下,正好让燕川的拳头砸在魏舞的案几之上。 燕川的力气也的确很大,一拳下去,粥粥水水就直接四下翻涌,淋漓了魏舞一手。 魏舞本来还乐呵呵看戏,现在……她已经暴跳如雷的想要连两个人一起揍了。 韩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男女主外加一个男配打成了一团,开始疑惑是不是今天他起床的方式不太对。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颜徵也不知道怎么脱离了战场,走过来坐在韩熠身边说道:“不用管他们了,我们吃我们的。” 韩熠转头仔细看了看他,发现额头蹭破了一点油皮,顿时怒道:“燕川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 颜徵轻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有人在门口说道:“咦?这么热闹?” 韩熠循着声音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仿佛要融进雪地里的一抹白——白韶。 第46章 韩熠看到白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燕川跟魏舞两个人并没有将之前的冲突解决掉。 白韶依旧是坐着他那个铺着白色毛皮的椅子进来的。 那边的魏舞跟燕川仿佛没有察觉到, 还在继续打,或者说燕川依旧是在不停的躲,而魏舞则在不停的追。 陈双聂大概是终于看不下去, 闪身过去一手提一个,全给扔到了各自的食案前黑着脸说道:“好好吃你们的, 闹什么闹?” 魏舞跟燕川两个人面面相觑, 脑子里也点转不过来——对啊,好好吃着饭, 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而作为罪魁祸首, 颜徵则正在吃韩熠给他开的小灶——里面裹着糖的笋瓜饼。 是的, 所有人的笋瓜饼里,只有颜徵手上的有。 真是特别感谢这个时代分案而食的习惯,别人就算没有也不会发现。 抬着白韶的那两个人把他送进来之后就直接放在了最中间,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 哦,除了韩熠跟颜徵,这俩人, 一个在忙着吃糖饼免得里面的糖馅流出来,另外一个则在悄悄问好不好吃, 下次要不要换别的口味。 白韶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韩熠跟颜徵两个人那么旁若无人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很快白韶的目光就落在了颜徵食案上的笋瓜饼上,他有些好奇的让人将他抬过去。 韩熠这才发现白韶这个椅子居然还是可拆卸式的。 不过看着他过来过去都需要人抬, 韩熠开始思索弄个轮椅的可能性。 无论这个人最后跟颜徵是决裂还是君臣相得,现在颜徵都还是很需要他的, 顺手帮一把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韶没有动手, 只是仔细看了看笋瓜饼,笑了笑说道:“杨叔还有这手艺?” 韩熠听后忽然就松了口气,好在这位不是一口东北腔, 燕川还有离开的时候,白韶可是一直跟着颜徵的,这要是让他时时刻刻听着东北腔,大概用不了仨月他就不知道普通话该怎么说了。 一直背景板的杨叔在面对白韶的时候似乎有些拘谨,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哪儿有这手艺,这是韩家小郎君做的。” 白韶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韩熠,开口问道:“未曾料想,长安君还善庖厨。” 颜徵听到白韶这句话,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握住了身旁的青金剑柄。 韩熠倒是不意外白韶能够得知他的身份,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凭什么跟姜不韦争? 不过还没等韩熠开口,那边魏舞跟燕川就来了个男女二重奏:“长安君?” 韩熠含笑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不愧是男女主啊,这默契,一般人比不上。 结果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燕川跟魏舞正在对视。 魏舞开口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燕川反口就是:“瞅你咋地?” 韩熠顿时无奈,这俩估计等会还要打起来,就他们这脾气,估计下次都不用颜徵从中作梗。 他转过头来对着白韶笑了笑,白韶问道:“卖吗?” 韩熠干脆说道:“白老板若是有兴趣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不要钱财,只希望白老板能帮我一个忙。” 白韶说道:“我知道你要什么,今天我来便是受陈前辈所托,如此,便说定了。” 韩熠说道:“白老板果然快人快语,配方稍后奉上。” 白韶点点头:“长安君不负盛名,告辞。” 白韶来的突然,走的也迅速。 一旁的颜徵转头看向韩熠:“可靠?” 韩熠很想说可靠,然而他跟白韶也不过刚见一面,所以只好说道:“我纵然不相信他,也要相信聂老。” 陈双聂满脸复杂地看着他:“长安君?那你身边这位便是……” 韩熠拱手说道:“情势所逼,不能亮明身份,还请聂老莫怪。” 陈双聂说道:“嘿,我就说,你们两个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小郎君。” 燕川和魏舞眼神颇为复杂,燕川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魏舞很直白问道:“你真是那个无上利器长安君?” 韩熠有些茫然:“我的确是长安君,但……无上利器是怎么回事?” 陈双聂在旁边说道:“你曾经跟赵王说要为他铸造无上利器,后赵国凭借新武器所向披靡,你的名声渐渐传开,便有人称你为无上利器。” 韩熠顿时懵逼:“我都这么有名了?” 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干啊。 燕川感慨道:“难怪赵王对你穷追不舍,若是我……也舍不得就此放你离开啊。” 他这句话说完就受到了被青金剑指脸的待遇。 燕川打量了颜徵半晌,才疑惑说道:“秦王孙徵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居然为他离开赵国?” 颜徵在一旁脸色已经冷到了不行,韩熠开口说道:“我与……算了,我跟他关系如何与你何干?” 韩熠觉得自己都解释烦了,似乎所有人都在认定颜徵不值得他这么做。 当然以颜徵现在的筹码来看,的确不值得,韩熠也不会嘲笑他们没有远见,能啥都知道的除了先知就是穿越者。 然而他很烦上来就要当着颜徵面问他的,你这不就是当着颜徵的面说他不值吗? 燕川被怼了回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舞大概是消化了一下,毕竟韩熠算得上是魏国战败的罪魁祸首。 魏舞这次更加认真了一些,开口说道:“长安君,你来我魏国,我王兄一定会善待你,而且我之前的承诺也有效,你愿意当驸马我也是欢喜的。” 可我不欢喜,韩熠无奈,他思考着怎么才能拒绝魏舞。 当然他也明白魏舞并不是真的多没喜欢他,可能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不过还没等他拒绝,那边燕川便说道:“长安君是要去我燕国的。” 魏舞一听顿时横眉冷对:“他不过是想摆脱赵王追捕,来我魏国也是一样,你燕国地处偏远,如何比得上我魏国?” 燕川一听自然是不高兴,立刻争辩道:“我燕国物产丰富,你魏国又有什么?” 于是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垃圾花时间,韩熠觉得这顿饭是有点吃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吃饱了吗?” 颜徵没吃饱也要被气饱了,韩熠明明是要陪他回秦国的,这些人就这么无视他? 他见韩熠似乎有些不耐烦,便说道:“我们回去吧。” 韩熠点点头,刚要跟颜徵离开这里,就被陈双聂堵住。 陈双聂双眼放光:“所以这青金剑,真的是你铸造的?” 韩熠:…… 您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难道是因为年纪太大? 他无奈说道:“我早就说是我铸造的了。” 陈双聂立刻说道:“条件你开,老夫也订一把青金剑。” 韩熠果断摇头:“青金剑世上仅此一把,我已经铸不出了。” 陈双聂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铸剑师这个行当,灵光一现铸造出远超自己手艺的作品的人太多了,之后再也无法超越自己也是可能的。 韩熠说道:“若聂老喜欢,倒也不是不可以铸造别的剑,虽然比不上青金剑锋锐,但也比青铜剑强上许多,也比赵国现在的武器强。” 陈双聂听了顿时心动,一个剑客,最不能抵抗的就是上好的剑。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我这把剑已经伴我五十余年,骤然换掉亦有不舍。” 韩熠失笑,刚刚陈双聂想要青金剑的时候可没舍不得这把剑。 他想了想问道:“聂老可否将这把剑予我一观?” 他这句话问的十分小心翼翼,毕竟对于剑客来说,剑就是他老婆,甚至比老婆都重要。 要碰他的剑就跟碰他老婆没啥区别,别说随便动手会被捅死,哪怕就是问的时候不够礼貌,可能都要被揍。 不过幸好,韩熠有一个铸剑师的身份,陈双聂对他也不抵触,便将随身长剑递给了他。 韩熠小心翼翼接过来之后看了看,发现陈双聂对这把剑的确是爱护有加,一柄几十年的青铜剑,而且还是质量不算很好的青铜剑如今依旧锋锐。 他小心弹了弹剑身,细细听了听之后说道:“你若不舍,我倒是可以重铸一遍,不过,到底是比不上铁剑的。” 陈双聂眼睛一亮,他立时便问道:“需要什么?” 韩熠说道:“那就要看这里有什么材料了。” 陈双聂立刻说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立刻去给你找来。” 韩熠倒也不怀疑他这句话,毕竟陈双聂认识白韶。 他扫了一眼燕川跟魏舞,然后对着陈双聂说道:“我不要其他报酬,若是新铸的剑聂老满意,便保护颜徵三年如何?” 陈双聂也有些意外问道:“你呢?” 韩熠笑了笑:“你保护他就是保护我。” 韩熠的逻辑就是颜徵不会放着他不管,所以只要颜徵平安,那他就是平安的,更何况他让陈双聂保护颜徵是为了应对接下来颜子荐登位之后的太子争夺战。 韩熠的话,他觉得颜子荐不脑残,就不会动他。 一旁的魏舞跟燕川听了这句话顿时有些萎,魏舞是觉得她肯定打不过陈双聂,原本她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把人抢过去,现在是不可能了。 燕川更不用说,他没有强硬表态就是因为觉得韩熠还是要去燕国的,到时候将他留在燕国就好了。 结果……唉,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忤逆他师父啊! 陈双聂点点头应了下来,韩熠便说道:“去找一处窑炉吧。” 陈双聂有些惊讶于他的行动力,但也不会拖延。 也幸好白韶是真的厉害,居然找来了一处废旧的窑炉,并且收拾干净。 因为还是要打造青铜剑,韩熠想了想就按照历史上秦国鼎盛时期的青铜铸造配方尝试。 或者说那是种花家青铜武器的鼎盛时期,想要再好也不太容易,尤其是在这个科学技术是水平之下。 三天之后,这柄剑出世,当晚窑炉火光大作,直冲云霄,过了半晌才停歇下来。 火光消失之后,韩熠提着剑出来郑重交给陈双聂说道:“神兵降世,异象天生,幸不辱命。” 陈双聂激动的双手颤抖,而韩熠转头就对着满脸惊讶的颜徵眨了眨眼,低声说道:“骗他的。” 第47章 颜徵听后一瞬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 只好沉默。 他刚刚就有些惊讶,因为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火光……不像是从窑炉里冒出来的。 韩熠说完这句之后才说道:“等以后再给你点着玩。” 颜徵有些讶异,然而韩熠却不肯多说了。 这个火光也的确是韩熠弄出来的试验品, 这年头没有烟花爆竹,他就想弄点烟花出来跟颜徵看, 毕竟快过年了嘛。 然而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以为自己工科生搞这个信手拈来, 实际上……人家搞出来的是烟花,他搞出来的是火堆。 哪怕没有别的颜色, 爆出满天火星也好看啊, 可现在就是一蓬火烧起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总不能给颜徵看花式点火堆吧?这事儿也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了。 最后为了忽悠陈双聂,他干脆就用这玩意假造了个异象出来,不过他怕死, 放在窑炉里点这玩意大概率是连自己一起炸了,所以就取了个巧,埋到窑炉顶上了。 只不过大概除了颜徵之外, 没有人关注到那蓬火烧的位置不太正常,大家的目光都被新出炉的宝剑所吸引。 不得不说这把青铜剑的确晃眼, 比青金剑看上去要闪亮的多, 毕竟虽然叫青铜,但实际上人家是金色。 韩熠虽然假造异象忽悠陈双聂, 但铸剑的时候却是十分认真的,那柄剑也的确锋锐无匹, 到了吹毛断发的程度。 陈双聂拿到剑之后先是掂量了一下, 有些意外地说道:“这柄剑与之前似乎别无二致。” 韩熠微微一笑:“重量上当然是要一样的,聂老用着不习惯,那可是大问题。” 陈双聂已经做好了适应一段时间的准备, 毕竟是重铸一次,而且还添加了一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材料,他也真没想到韩熠居然连这一点都计算到了。 陈双聂笑的见牙不见眼,尝试着一个开心他直接就将一枚圆形铜牌丢给韩熠说道:“此物赠与你。” 燕川看到之后眼睛都直了:“老……老师……?” 韩熠有些茫然的接过那枚铜牌,上面是一个很奇怪的图案,似龟非龟,反正他是没见过乌龟壳上长翅膀的。 这个铜牌原著之中没有出现过,当然也可能出现过他忘了,毕竟那么长的文,经过这么长时间很多细节是记不清的。 韩熠刚想问问这玩意是做什么的,结果陈双聂说道:“我去找阮瑶!” 说完就走了,连个背影都几乎没有留下——走的太快,只看到残影了。 不过比起他,燕川显然显得更加迷茫一些,他看着老师的背影,然后又看看韩熠手中的铜牌,长长叹了口气。 韩熠见到他这个表情就觉得这枚铜牌来历不凡,便问道:“这东西有何用处?” 燕川难得有些忧郁:“挺久之前吧,我老师救过我爹,我爹特别感激他,就将随身携带的这枚铜牌送给了他,还承诺这枚铜牌能对他提个要求。” 韩熠一听顿时双眼放光:“什么要求都行吗?” 燕川立刻说道:“那咋可能,当然是不过分的才行。” 韩熠听后颇为遗憾,要是什么条件都行就好了,到时候就直接让燕国投降。 这样颜徵跟燕川和白韶应该就不会走到决裂,或者说颜徵跟白韶不至于决裂。 至于燕川,国仇家恨,想要恢复关系也不太可能。 而且从目前来看,这俩人不知道为啥,好像属性不太对付,跟原著中那种一见如故差得远啊。 韩熠将铜牌收了起来忽然问道:“阮瑶,是我知道的那个阮瑶吗?” 燕川收起脸上的担心问道:“你知道他?” 韩熠点点头:“天下第一刀客,我怎么会不知道?” 燕川却问道:“你知道他却不知道我老师?”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如果聂老从一开始就说全名,我肯定知道。” 燕川想想也是,便说道:“恩,那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韩熠点点头转头跟颜徵解释了一下这个人。 比起天下第一剑客,这位第一刀客其实挺隐形的,除了跟陈双聂有过些许过节,后来陈双聂去世,燕川落魄,他也曾接济过,后来燕川能够顺利归隐山林也有他一份力在。 或者说他跟陈双聂并不是单纯的恩怨关系,可能更为复杂。 这样一个都没出现过几次的人,让韩熠记住他的原因是名字。 这名字听上去可太女性化了,一听就觉得是个软妹,结果却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精悍健壮的男人,反差之大简直令人槽多无口。 颜徵对这些江湖人士其实不太感兴趣,这些人武力值再高也无法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韩熠见他不感兴趣,等回到两个人的房间之后才问道:“你不听江湖故事吗?” 颜徵问道:“有何好听?你喜欢这些故事?是不是觉得特别快意恩仇?” 韩熠歪头看着他:“你不觉得吗?行侠仗义儿女情长,你不喜欢?” 颜徵摇头说道:“他们那是肆意妄为,这些都是建立在蔑视律法的情况下才能成立的,他们来去无踪,想杀人便杀人,杀对了是江湖佳话,但他们能保证自己杀的永远是对的吗?” 韩熠听后便想到一个词:“侠以武犯禁。” 颜徵微笑说道:“阿熠果然看的通透。” 韩熠摇了摇头,这是后人总结出来的,他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老实说,他之前是没想到这些的。 颜徵说道:“这样的人最是难以管束,出动军队抓捕他们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可是普通人有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是以各国也只能放任他们来去自由,只要别闹出大案便是。” 韩熠认真问道:“那你觉得怎么解决才好?” 颜徵大抵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了之后仔细思索半晌才说道:“制定更为严密的律法,然而治标不治本,除非……” 韩熠故意问道:“除非什么?” 颜徵转头看向韩熠,光线有些暗的房间内,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明亮的出奇,他说:“除非这天下只有一个国家,所有的百姓都只听从一个人的话,那人所言即是天宪。” 韩熠听后一时之间安心又欣喜,他一直以为颜徵因为身份的缘故从来不思考天下大势,也不会去主动争取什么。 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大佬就是大佬,哪怕一个字没说,哪怕什么都没做,他的心里依旧有着这个天下。 不过他还是笑了笑说道:“这可太难了。” 颜徵没有反驳,也没信誓旦旦说些什么,只是顺着说道:“是的,太难了,可人生不就如此?有什么又是能一帆风顺的呢?若是说来,应该也没人会信你我能逃脱赵王的追捕,如今他不也还是失去了我们的行踪?” 韩熠不知道为什么就看着他笑,笑的颜徵都有些纳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怎么了?” 韩熠笑着摇了摇头,拿出那枚铜牌说道:“当初让聂老保护你我也是担心燕川会强留我们在燕国,如今有了这一枚铜牌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说着就将铜牌递给了颜徵,颜徵立刻摇头说道:“这个你留着,他们看中的是你,我才是可有可无的那个。” 说是秦国王孙,然而秦国公子都有十几个,王孙更是数不胜数,秦王压根就没见过他,他的重要性甚至比不上朝中最低等的将领,少一个将领还能让秦国军事实力稍微受损一点,他又有什么价值? 韩熠还是执意塞给他说道:“你拿着,万一他们从我手上抢了怎么办?我没有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带我走就好了啊。” 颜徵听到前面的时候只是觉得有道理,听到最后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铜牌,他定定看着韩熠半晌,才重重点头说道:“好,他若不放你走,哪怕杀回去我也会带你走。” 韩熠顿时美滋滋,金大腿就是金大腿,哪怕没有权势也是最可靠的那个。 他们两个在这里商议着怎么对付燕川的时候,白韶忽然不请自来。 韩熠见到他便问道:“白老板可是有了带我们离开赵国的办法?” 白韶没有回答,反而拿着韩熠给他的配方问道:“这是什么?” 韩熠有一瞬间的疑惑,刚想回答这是笋瓜饼的配方,继而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写着配方的载体。 韩熠笑了笑说道:“纸。” 白韶重复了一遍,问道:“卖吗?” 韩熠:…… 有钱人见到新鲜玩意是不是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卖,不过,倒是可以跟你合作。” 想要推广一样东西,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韩熠虽然说不上一穷二白,但……他跟颜徵的钱财基本混在了一起,也分不清是谁的,可全算上也没多少,做不到大力推广。 白韶,是一个很好的合作方,更何况他是颜徵的队友。 白韶倒也不意外问道:“怎么合作?” 韩熠说道:“你就当个代理商,我来找人做,你来卖,怎么卖我不管,利润三七分。” 白韶问道:“我七你三?” 韩熠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做东西不要成本的吗?” 白韶作为一个商人肯定是不愿意的,于是两个人就继续掰扯,半天都没办法达成意见,一旁的颜徵沉默听了半晌之后才问道:“你们打算在哪里卖?” 白韶听后有些意外,他还没回答,韩熠就果断说道:“自然是归秦之后。” 白韶没忍住看了韩熠一眼,这话说得跟他是秦国人似的。 颜徵便开口说道:“白老板在秦国没有产业吧?” 白韶不动声色看着他:“王孙徵有何指教?” 颜徵说道:“白老板若是有心在秦国发展产业,倒不如两厢合作,我为白老板提供便利,白老板让出一部分利润,如何?” 作为一个商人,白韶自然希望自己的商业帝国越来越大,但他对颜徵却将信将疑,思索半晌之后便说道:“如此,倒也不必即刻排定,我派人去秦国探寻一二再说。” 韩熠倒也不着急,反正纸这东西,肯定是不愁销路的。 白韶说完又说了一句:“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韩熠目光一亮,顿时开始收拾东西。 当然不仅仅是他,燕川也开始收拾东西,然而让韩熠意外的是魏舞居然也收拾东西也要跟着走。 她的理由是:大家在一起比较安全,反正她去哪里都一样。 于是莫名的原本只有两个人的队伍扩充到了五个人,或许还不止五个人,毕竟白韶也说要派人过来。 结果最后来的却是白韶自己,韩熠当时就是一惊,忍不住看了颜徵一眼,难不成只是简短的对话已经让白韶对颜徵刮目相看,要跟着当小弟了? 然而白韶见到他之后就说了一句:“我亲自跟你们走一趟,顺便看看王孙徵到底有何特异之处值得长安君如此死心塌地。” 韩熠:???????? 第48章 韩熠也不知道白韶动了什么手脚, 还是因为他们这一帮人实在是不好分辨,进入燕国的过程顺利到让他不敢想象。 想到当初为了逃避赵王追捕而穿女装,韩熠就觉得十分心酸,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颜徵要搞事的心。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韩熠还不是含泪穿上了。 韩熠原本以为两国边境相邻,风土人情什么的应该都差不多。 然而他错了, 当他们到了燕国第一个村镇的时候, 韩熠就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荒无人烟的荒野重新回到了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 同样都是边境小城,同样面临着可能到来的战争, 赵国那座城真的是太死气沉沉了, 并且人也很少。 而燕国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他看到很多人推着独轮车,上面装了许多东西,看上去应该是在置办年货。 这时候哪怕满耳朵灌的都是东北话, 他也不觉得洗脑了,反而觉得还是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更让人安心。 当然也可能是离开了赵国,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缘故。 在这座小城住了一晚之后,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韩熠便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我们便要往秦国而去, 这些日子多谢公子川和舞公主的照顾, 就此别过。” 燕川听后立刻问道:“咋滴,这都到这儿了还不去蓟城看看啊?这大过年的, 你们顶风冒雪也不是个事儿啊。” 魏舞也点点头说道:“是啊,都快过年了, 你们难不成要在路上过吗?” 距离过年也就还有十来天, 这点时间他们可能连边境都没走到,更别提到秦国了。 韩熠说道:“早走早安心,这样拖下去心累。” 他这倒是没有骗燕川跟魏舞, 这一路他是真的有些身心俱疲,每天只能靠着颜徵的脸来给自己充电,人生真是太难了。 燕川看着颜徵说道:“你也这样想啊?” 颜徵转头看着已经瘦了一圈的韩熠,犹豫一番问道:“不如,我们便在燕国休整几天?我答应过你陪你看雪的。” 韩熠愣了一下,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情了,没想到颜徵居然还记得。 一旁的燕川立刻说道:“看雪那就去蓟城啊,冬天的雪老大了,最大的时候能埋膝盖,哎,不是我吓唬你们,我燕国的雪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你们万一在半路被大雪困住,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韩熠听了之后就想笑,当谁不知道蓟城是什么地方呢?那不就是后世的北平吗? 这地方虽然也下雪,但无论如何比不上再偏东北的地方,也不存在雪埋膝盖这种情况。 不过燕川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手上有那枚铜牌,再加上陈双聂,他也不必担心会被燕川强留。 当然最主要的是颜徵想要看雪,那就留下! 路上的时候,韩熠跑到了白韶的车里。 白韶的车大概是他们这个队伍之中密封最好的,车内一片黑暗,韩熠刚关上车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瞎了! 好在白韶为他点了一盏灯,开口问道:“长安君所来为何?” 韩熠问道:“不知白老板可有秦国的消息?” 白韶粉色的眼睛含笑看着他问道:“秦国的消息?那可很多了,长安君想要哪方面呢?” 韩熠说道:“有关于公子子荐和巨贾姜不韦。” 白韶慢悠悠倒了杯水说道:“我的消息可不白给。” 韩熠问道:“白老板想要什么?” 白韶定定看着韩熠半晌问道:“我只想问个问题。” 韩熠惊讶,他以为白韶会用这个消息跟他换一些配方之类的,比如说铁或者纸。 不过白韶本来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也不算太意外,便说道:“你想问什么?” 白韶满脸的好奇:“你为什么这般看重王孙徵?” 韩熠想了想认真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白韶无语地看着他:“你想知道真消息还是假消息?” 好吧,韩熠只好说道:“我说我有识人之能你信不信?” 白韶身体微微前倾:“哦?你看出了什么?” 韩熠微笑:“王孙徵翌日有大前途。” 白韶轻笑:“哦?你觉得他能当上秦王?” “当然。”韩熠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韶又问道:“所以你与姜不韦其实是做着同一件事,若是公子子荐那里没有姜不韦,你看中的应该就是公子子荐了吧?” 韩熠果断说道:“我与姜不韦不同,姜不韦所谋甚大,而且,他找公子子荐只是因为想要以小博大,这是一场赌博,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当然你要说我与他没有什么不同,严格来说倒也的确如此,若是没有姜不韦,我或许也会帮助公子子荐,毕竟他是阿徵的父亲。” 想要让颜徵名正言顺,首先颜子荐要名正言顺,哎,这可真是太难了。 白韶说道:“姜不韦正在为公子子荐四下奔走,据闻秦王后有意认公子子荐为子。” 韩熠一听就知道距离颜子荐当上太子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应该也快了。 是以他含笑说道:“公子子荐原本就是王后之子,何来的认?” 白韶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也笑道:“这倒是。” 韩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行礼说道:“叨扰了,告辞。” 他临走之前,白韶忽然说道:“姜不韦为公子子荐所为不及长安君为王孙徵付出,恐怕长安君的理由不止于此,不过,我亦非刨根问底之人,接下来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韩熠没有再解释,他有些疑惑,刚刚他说的的确是实话,除了没有跟他说颜徵将来的成就。 白韶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他还有别的理由的?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颜徵正在剥鸡蛋,见到韩熠便笑道:“快来,刚煨热的。” 韩熠摇头说道:“你吃吧。” 他这句话刚说完,鸡蛋就被送到了嘴边,他刚想说什么一张嘴就被塞了一嘴的鸡蛋。 颜徵说道:“我若想吃不会再剥?快吃吧,这段日子你着实辛苦,瘦了许多。” 韩熠听后忽然问道:“你不会因为这个才要在燕国停留的吧?” 颜徵没有否认,只是说道:“雪天路滑,的确不容易行进,更何况白老板情况似有些特殊,他……” 说到这里,颜徵的表情带着些许困惑:“他好像不太能见光。” 韩熠趁机解释道:“他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天生畏光,是以被称为月亮之子。” 颜徵有些意外:“阿熠还懂医理?” 韩熠连忙摇头:“不懂不懂,这个是真的不懂,只是以前曾经见到过,是以知道。” 别的还行,医理这个就不冒充大尾巴狼了,他最多也就是懂一些简单的卫生护理知识。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低是指平均水平,有一些名医还是挺厉害的。 颜徵又问道:“不能治?” 韩熠摇头:“只能这样。” 颜徵颇为感慨:“可惜了,身有残疾,见不得光还能有这般成就,若是完好无损,想必不输姜不韦。” 韩熠听了之后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白韶大概是他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忌惮的人。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定位比较重复了吧。 他这个弱鸡,又不能带兵打仗,唯一能帮颜徵的就是当他的谋士,而显然这个谋士应该是另有其人的。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即便如此,他也未必及不上姜不韦,他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些机会而已。” 虽然有些担心,但韩熠还是老老实实的帮白韶说了句话。 毕竟白韶对于颜徵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他现在因为自己的危机感把人给排挤走了,以后颜徵以后有需要的时候,他做不到怎么办? 更何况他能做的太多了,跟白韶也不是很冲突嘛。 然而当他以为颜徵因为欣赏白韶会过多关注白韶的时候,颜徵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样沉默寡言的情况。 如非必要,他不会跟白韶说话,甚至在白韶过来找韩熠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会尽量留下来。 一两次还好,三四次之后,白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含笑说了一句:“在下没有其他心思,王孙徵不必如此。” 颜徵沉默地看着他,白韶只好又裹着自己厚厚的白色貂皮走了。 韩熠被他们两个这哑谜搞的有些纳闷,刚想问问,就听到外面燕川骑着马哒哒哒跑过来拍车板说道:“你说你们两个在里面也不嫌闷,麻溜出来,外面老好玩了,快到蓟城了,你们不是想看大雪吗?来来来,出来啊。” 韩熠推开车窗看了一眼外面裹得像头熊一样的燕川,再看看他的马,颇有些同情说道:“这马没把你掀下去可真是忠心啊。” 燕川得意的摸了摸马脖子说道:“那可不咋滴,我跟你说啊……哎哎哎,你干啥?” 燕川还没来得及炫耀完,那匹马抬蹄就跑,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马鞍,燕川只能像头熊一样抱着马脖子,同时努力让马停下来。 韩熠看他这样子瞬间喷笑出声,转头看着颜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颜徵脸上是难得的惊慌。 他看到颜徵拽住他的手腕,听到颜徵说:“小心。” 然后就感觉到肩头一阵剧痛。 第49章 韩熠捂着肩膀被颜徵抱进怀里, 而外面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痛楚随着时间的而加深,寒冷的冬天居然让他出了一头的冷汗。 颜徵将他抱在怀里,拔出韩熠袖中的匕首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挑开, 入目只见白皙的肩膀之上一枚石箭深刺其中。 韩熠此时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疼的声音都有些颤:“怎……怎么了?” 颜徵柔声说道:“没事, 不要怕, 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 韩熠点了点头, 颜徵先将药粉撒在纱布上,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 还好韩熠穿的比较厚, 箭镞部分没有深入,拔出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太痛, 韩熠会受不了。 颜徵没有犹豫直接将箭头拔出,那一瞬间韩熠倒吸了一口气,痛到了极点反而觉得肩膀变得不是自己的了。 颜徵迅速上药裹住伤口, 仔细观察半天,发现血勉强止住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重新找出了一件皮毛大衣, 为韩熠裹上, 然后小心翼翼擦去了韩熠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 外面依旧喧哗震天,韩熠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魏舞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燕川的怒吼。 然而这些他都没有力气管,疼痛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 颜徵一手握着青金剑一手抱着韩熠, 他低头仔细观察着韩熠的状态, 此时韩熠双目下垂,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平时殷红的双唇此时变得苍白, 脸色更是白中带青,让颜徵越看越是害怕。 过了一会,或许是药生效,也或许是疼麻木了,韩熠微微睁开眼睛,勉强说道:“白韶,他有没有事?” 他们这群人里面,燕川魏舞伸手不错,陈双聂更不用说。 韩熠虽然自己受了伤,但那是意外,现在还有颜徵保护他。 只有白韶,见不得光,双腿又不良于行,让韩熠难免有些担心。 颜徵微微一愣,没想到韩熠清醒过来第一个关心的居然是白韶。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道:“白韶自有护卫看护,更何况还有聂老,你不必太过担心,先好好休息。” 韩熠脑子昏昏沉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靠在颜徵怀里闭目养神。 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疼成这样,谁能睡着他就认谁当大哥! 过不多时,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停歇。 颜徵和韩熠所在的骡车除了之前韩熠受袭,居然再没有受到过打扰。 等安静下来之后,车门被打开,外面蹲着像头狗熊的燕川。 此时的燕川一脸愧疚问道:“长安君如何?”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燕川此时大概已经死上百次。 燕川在接触到颜徵的目光之后,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颜徵小心翼翼将韩熠放下来,韩熠微微睁眼问道:“怎么了?” 颜徵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已经没事了,睡吧。” 韩熠余光扫到了旁边的燕川便问道:“公子川?到底发生何事?” 燕川搔了搔头小声说道:“那啥,实在对不住,是我连累长安君,那些人原本就冲我来的……” 颜徵打断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燕川咬牙切齿说道:“东胡余孽!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整事儿!” 颜徵顿时了然,燕国国土面积一开始并没有很大,东北这一片一直是狄戎和东胡占据,后来燕国越来越强盛,又有大将在东胡做卧底,而后便一举攻破东胡,直接将东胡赶出千里之外。 不过这都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两百年间东胡一直反抗,而燕国越来越强盛,东胡几乎已经被灭国,没想到还能蹦跶两下。 颜徵默默在心里给东胡和燕国都记上了一笔,而后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些赶路,阿熠需寻一安稳之处休息。 燕川立刻说道:“成,前边不远就是蓟城,我先回去整整,你们甭太着急,走稳着点啊。” 颜徵看到他就心烦,直接挥了挥手:“去吧。” 燕川退出来之后越想越不对,颜徵刚刚那架势怎么跟他爹有一拼呢? 就在他思考这个的时候,陈双聂拎着俩人头过来说道:“手快,没留活口。” 燕川也不在意:“知道是东胡,留不留都一样,老师,我先走一步,是因为我受伤地,你可得帮我照看好了。” 陈双聂也有些不自在,板着脸说道:“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我还能不知道?” 燕川说完就走了,一旁的魏舞这个时候才过来。 刚刚也不知道她跟多少人动过手,此时发髻都有些散乱。 不过这姑娘也不在意,只是随意用手将碎发一拢问道:“阿熠怎么样了?” 大概因为刚刚魏舞也帮忙的缘故,此时燕川对着她是难得的温和:“已经睡了,你要去看就悄没声儿的趴窗子上望一眼得了,开门又有凉风灌进去,对他不好。” 魏舞一听立刻放弃了过去的念头说道:“那算了,等到蓟城再说吧。” 她转头看着燕川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燕川说道:“我先回去安排一下,房间啊郎中啊啥的。” 魏舞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快去吧。” 燕川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怪我啊。” 魏舞翻了个白眼:“怪你有用啊?快走! ” 她不生气是假的,毕竟韩熠是真的受伤了,只不过身在王室这种事情魏舞都快习惯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燕川走了之后,魏舞回到了自己的车上,而陈双聂则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神出鬼没,而是牢牢守在韩熠跟颜徵身边。 陈双聂的心里是十分愧疚的,他之前曾经答应过韩熠保护颜徵。 虽然颜徵没受伤,可当时韩熠跟颜徵是在一辆车上的,按照当时的位置,如果不是韩熠探出窗外,那么受伤的很可能就是颜徵。 老头子一生守信重诺,从来未曾食言,结果这一次就差点晚节不保。 颜徵心里对陈双聂也有些不满,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反正能沾上边的他都记了一遍,包括他自己。 虽然这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韩熠。 颜徵跟陈双聂相对无言半晌之后,陈双聂才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小娃娃中的是石箭,虽然也锋利,但并不危险。” 颜徵知道陈双聂所说的并不危险是伤口不容易溃烂,更何况如今天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颜徵点点头说道:“麻烦聂老帮忙照顾一下阿熠,我去看看白韶。” 陈双聂愣了一下,他都快忘了白韶这个人了。 倒不是他多不待见白韶,而是白韶这个人白天基本不出现,晚上就算他出现了大家也都睡觉了啊,大冷天的谁愿意在外面呆着? 久而久之虽然车队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但大家都无意识的忽略了他。 颜徵去见白韶还是因为韩熠担心,哪怕他心里觉得有点堵,也还是过去礼貌的问候了一下白韶。 颜徵进入白韶的马车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外面是大太阳和雪地,里面暗无天日,这样的落差谁都要适应一下。 而白韶同样转过头眯起了眼睛。 颜徵关上车门问道:“白老板可曾受惊?” 白韶很淡定:“未曾,到底发生何事?” 颜徵说道:“东胡余孽刺杀公子川。” 白韶听后也没表示奇怪只是问道:“长安君呢?” 颜徵顿了顿还是说了实话:“阿熠受了伤,此时正在静养,昏迷之前他放心不下白老板,是以我便过来看看。” 白韶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身体微微前倾:“他伤得重不重?” 颜徵回答:“聂老说还好,公子川已经先行一步回到了蓟城安排妥当。” 白韶伸手敲了敲车壁,被他敲过的地方立刻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瓶瓶罐罐。 白韶伸手挑挑拣拣之后选出一瓶说道:“此药能镇痛,对外伤也有极好的疗效,先去给长安君用上吧。” 颜徵顿时心中一喜,他手上虽然有伤药,但也只能疗伤而已,对于镇痛没有很好的效果。 韩熠痛的眉头一直皱着,他看着就觉得十分心疼。 颜徵接过之后说道:“多谢白老板。” 白韶说道:“快去吧。” 颜徵这才离去,只是他下车之后,回头看了看重新被关闭的车门,忽然觉得有些理解了韩熠的心情。 因为天生疾病就要终生生活在暗无天日之地,就连他也心生恻隐。 回到马车上之后,颜徵将药递给陈双聂问道:“这是白老板给的药,聂老看看能用吗?” 陈双聂接过来闻了闻之后顿时瞪大眼睛:“白韶那只铁公鸡居然舍得给你这么好的伤药?” 颜徵听后挑眉:“铁公鸡?” 陈双聂说道:“嘿,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大?” 颜徵没再说话,只是闷头给韩熠上药。 刚刚对白韶的同情立刻烟消云散,白韶对韩熠的态度越是特殊,他就越是警惕。 或许是那药膏真的有用,至少韩熠的眉头松开,睡的也比之前安稳了许多。 接下来几天他们可以说是日夜兼程到了蓟城,当然也是因为没有了韩熠,他们的伙食直线下降,干脆就随便啃两口干粮也不用停下来做饭,晚上睡觉也在车里,让燕川的手下赶车。 而韩熠这几天也一直昏昏沉沉,到了进城之前才清醒过来。 此时正值燕川过来接他们,见到韩熠清醒也是喜不自胜,先是说道:“你醒了?” 韩熠生怕他接下来一句就是燕国灭了,连忙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颜徵顺口说道:“二十五了。” 二十五了……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啊。 韩熠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觉得烟花这东西大概是弄不出来了。 一旁的燕川忽然就叹了口气:“哎,过了年,我怕是要跟你们一起去秦国了。” 第50章 燕川一说这句话, 韩熠就知道开始走剧情了,真是没想到他跟颜徵已经将剧情都扰乱到了这个地步,主线剧情居然还在顽强推进。 他佯装不知, 任由颜徵问道:“去秦国?你去秦国作甚?” 燕川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去秦国当质子。” 颜徵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你去当质子?” 燕川说道:“哎, 不说这些了, 怪烦人的,长安君这伤还没好呢, 先去我那儿吧。” 颜徵回到车里, 摸了摸韩熠的额头说道:“马上就安顿下来了, 你也能安心养伤。” 韩熠笑了笑:“白韶的药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他说完之后又问道:“燕王派公子川去做质子,你怎么看?” 颜徵说道:“出乎意料。”他慢慢思索说道:“燕王一共十三子, 然而七国之间有名气的也就公子川,或者说有能力继承王位的也只有公子川,却没料到他居然要将公子川送去为质。” 韩熠却说道:“说不定过几年就会回来封太子继承王位了。” 颜徵轻笑:“有几个质子能够继承王位的?” “那可说不定。”韩熠问道:“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 你的父亲,公子子荐很可能被封太子。” 颜徵听后微微一愣, 这才问道:“姜不韦居然真的做到了?” 韩熠说道:“所以,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难说。” 韩熠讨论燕川的事情也就是为了给颜徵打一个预防针,他爹当了太子, 按照道理说他应该高兴,然而这也意味着他跟颜峤的斗争从单纯的争夺父亲注意力变成夹杂着利益。 然而颜徵最弱势的地方就是他的母亲是赵国女, 他身体有一半赵国的血液。 秦赵两国是世仇, 这份仇恨连带国民都互相仇视。 颜子荐可以说是逼不得已娶了赵女,所以对于赵女所出的长子,不立为太子也没人会说什么。 颜峤的母亲是颜子荐带过去的侍女, 在这方面倒是比颜徵要强上许多。 韩熠忽然就觉得,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个规矩挺不错的,可惜儒家学说适合太平治世。 秦重法家,或者说因为法家带来的变革才有今天的强秦,或许他还是应该从法家入手。 至于基建什么的,单纯的科技进步在政治博弈上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不能作为决定性因素。 哪怕知道最后的赢家一定是颜徵,但韩熠还是忍不住担心。 韩熠闭着眼睛思索自己手上还有什么筹码,结果还没想出头绪,忽然觉得眉间温热一触即收。 他睁开眼睛看向颜徵。 颜徵问道:“在想什么,这么愁?” 韩熠微微一笑:“没事,过年想吃什么?” 颜徵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点事情也值得你发愁?你还伤着,更何况我们又不是在荒郊野外,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韩熠刚刚只是随口胡诌了一个问题,此时倒是真的开始思考。 年夜饭怎么能随便呢?更何况这是他跟颜徵第一次一起吃年夜饭,那必然不能随便。 韩熠想到年夜饭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魏公主怎么跟着一起过来了?” 颜徵无奈:“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养伤,总想这些做什么?” “睡太多了睡不着。”韩熠理直气壮说道:“而且本来就很奇怪啊,大过年的她不回去,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颜徵无所谓说道:“那也是燕川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韩熠顿时一脸八卦:“嗯?怎么就成了燕川的事情了?” 颜徵对他的好奇有些奇怪:“这是他的地盘不是他的事情是谁的?” 韩熠顿时一脸失望,他还以为在自己养伤期间,魏舞跟燕川已经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呢。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想来是已经进入了王城的中心城区,他伸手想要打开车窗看一看外面到底什么样子。 结果刚伸手就被颜徵握住手腕,他转头看着颜徵笑嘻嘻说道:“就看一眼,马上就关!” 颜徵坚定的将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温声说道:“你想看我们就多留一段时间,等你伤好了,带你看个够,现在不行。” 韩熠无奈只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烟火气。 王城显然更加热闹一点,韩熠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的样子,脸上忍不住就浮现出笑容。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听到这个声音,韩熠就觉得微微安心。 车辙的声音伴随着人声,从大到小,渐渐僻静。 韩熠忽然问道:“燕川要把我们安排到什么地方?驿馆不会这么偏僻吧?” 颜徵也有些疑惑,刚想问的时候就听到燕川在外面说道:“哎呀妈,可算到了。” 颜徵立刻说道:“我出去看看。” 他推开车门出去之后微微愣了一下,虽然没来过燕国,但就凭这院落的规格都知道不可能是驿馆。 他转头看向燕川问道:“这是哪里?” 燕川大大咧咧说道:“我家啊,我搬出王宫之后就住这儿,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你们住的地方了,那啥……长安君能挪动吗?” 颜徵想了想燕川这里的确比驿馆条件好很多,是以他也没有推辞,转身钻进车里对韩熠说道:“是燕川他家,我先带你下去。” 韩熠是左肩受伤,此时他右手撑着自己起来说道:“没事儿我可以自己走。” 这几天他除了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基本上都没下过骡车,再躺下去感觉自己要废了。 而且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结果他刚坐起来,颜徵就蹲在他身边一手抄膝一手揽着他的后背把他抱了起来。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眼看着他的头要跟车顶亲密接触连忙用左手垫在他头顶上,而后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被颜徵公主抱了? 韩熠顿时嘴角一抽:“我腿没受伤!” 然而颜徵无视他的抗议,直接抱着他走出去问道:“他的卧房在哪儿?” 燕川也被他们连这缠缠绵绵的姿势吓了一跳,毕竟韩熠的手还放在颜徵的头顶上,导致他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颜徵身上,看上去亲密的不行。 燕川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派人带……带你们去。” 颜徵客气说道:“多谢。” 而韩熠只来得及对燕川尴尬的笑一笑,然后就被颜徵抱走了。 韩熠曾经听人科普过,公主抱这个姿势其实很容易滑下去,真正想要抱住的话应该是另外一个姿势。 结果大概是颜徵臂力惊人,就这么一路抱着他到了房间。 进去的时候,韩熠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了一脸,顿时震惊:“燕川这是烧了多少石炭啊?” 颜徵一脸的理所应当:“你现在体虚,受不得寒。”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韩熠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并且问道:“伤口疼不疼?” 韩熠摇了摇头:“都好的差不多了,不信你看看啊。” 颜徵看了看时间也的确到了上药的时候,便拿出了药瓶。 韩熠十分自然的任由他帮自己把衣服脱掉,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有些别扭,然而颜徵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直,正直到了韩熠都觉得自己想太多,所以他也就放得开。 颜徵认真观察了一下韩熠的肩头,忽然有些可惜地说道:“可能要留疤了。” 韩熠倒是无所谓:“又没在脸上。” 颜徵似乎有些不赞同,觉得韩熠从头到尾都十分完美,现在忽然这份完美被破坏,哪怕平时看不到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惋惜。 颜徵刚帮韩熠上完药,那边白韶就过来了一趟。 韩熠见到他不由得眼前一亮,虽然他现在可能没办法自己搞烟花,但是还有白韶啊,他只要让白韶帮忙弄点原材料,然后自己配比,再让白韶的人去个隐蔽的地方实验,回来告诉他效果就行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弄出多么震古烁今的烟花,给颜徵看个新鲜,顺便打个预防针。 万一啥时候他想弄火药了怎么办? 韩熠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颜徵跟他日夜相处多久了,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现在心情十分亢奋? 颜徵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白韶,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入了韩熠的眼。 韩熠对着白韶笑道:“多日不见,白老板精神尚可。” 白韶点点头说道:“我来是想告知你,我住在长利巷,你若有事,可派人去寻我。” 韩熠有些意外:“白老板在蓟城也有产业?” 白韶淡淡说道:“刚买的。” 他说完看了一眼颜徵,便礼貌告辞:“不打扰长安君休养,告辞。” 他走了之后,韩熠才感慨了一句:“有钱真好。” 颜徵在旁边没忍住说了句:“你若是想,我们也能买一栋。” 不过这钱不是他的,而是当初姜不韦留给他的,这样算来,也的确是比不上白韶。 韩熠当然是不愿意的,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更何况将来全天下都是颜徵的,干嘛浪费钱买房子! 白韶走后,韩熠趁着颜徵出去整理他们的行李,将自己需要的材料都写了下来,一列就是列了几十种,没办法,好多东西现在都只有原材料,他需要自己加工提取。 写完之后正巧碰上颜徵进来,他转头看向颜徵,干笑两声说道:“那什么,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白韶送去?” 颜徵低头看了看他手上那张纸,顿了顿才接过去,装作一脸若无其事地问道:“有什么事情传个口信就是,反正也不远,何必强撑着写信?” 韩熠大大咧咧说道:“口信说不清楚啊,万一他没听明白搞错了怎么办?” 颜徵听后对他点点头转身就走,然而出了房门之后,他就陷入了天人交战,一个想法是想打开看看,反正韩熠没有放在信封里也没说不能看;另一个想法就是这么看了是不是不太尊重韩熠。 这份纠结一直到了他见到白韶都没有纠结出个结果,白韶见到颜徵倒是十分意外,不过在看到颜徵那张冷的仿佛外面的天气一样的脸,便笑着说道:“居然令王孙徵传信,想来十分重要。” 他说完就直接当着颜徵的面打开了那张纸,然后……两个人相对懵逼——这都是啥? 第51章 白韶看着单子上那些东西, 好多东西连他都没听过,不过,韩熠大概也料到了这种情况, 所以很多东西都给了描述。 白韶看着单子问道:“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颜徵要是知道就不会也懵逼了,说实话刚刚在看到这张纸上的内容的时候, 他还以为是韩熠跟白韶约定了什么暗号。 现在看白韶也很莫名的样子, 他就放心了。 放下心来的颜徵一点也不想跟白韶继续研究这些东西, 直接说道:“既然信已经送到, 我便回去告知阿熠一声,告辞。” 白韶也不在意, 只是想要通过这份名单来猜测韩熠到底要做什么东西。 他能猜得到才有鬼, 只要韩熠不说,估计谁都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更甚至就算韩熠说了,也未必有几个人能明白。 将材料的事情拜托给白韶之后, 韩熠就放心了。 只是当晚上睡了一天睡不着的他思索要不要把前段时间记录下来的那些沿途地理都重新整理一遍的时候, 他看到颜徵推门而入。 清亮的月色洒在颜徵脸上, 让那张俊脸看起来居然显得温柔多情。 韩熠甩了甩脑袋, 颜徵这个人温柔是可能的, 多情就算了,这个男人爱的是整个天下,信他最爱自己的姑娘最后下场都…… 他不再思考这些东西,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颜徵自然而然说道:“这就要睡了。” 韩熠看着他往自己的床走过来,一脸迷茫:“燕川不是给你准备房间了?” 颜徵脚步一顿说道:“准备了,但我不放心。” 韩熠轻笑一声:“这里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颜徵说道:“谁知道东胡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更何况燕川人质于秦本身就很有问题, 他肯定不想去,他的拥趸自然也不想他去,必然会与对立方起冲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韩熠听着觉得他似乎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有哪里不太对。 等到颜徵在他身边躺下之后,他才恍然:这不对吧,应该是他保护颜徵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更何况还有陈双聂呢,陈双聂就住在他隔壁,而陈双聂的左边是韩熠右边是颜徵,无论谁有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保护,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转头刚想劝颜徵回去睡,结果就看到颜徵已经闭上双眼,似乎已经进入浅睡状态。 韩熠一时之间有些不舍得喊醒他,只觉得入睡这么快,颜徵一定很累了,这时候吵醒他把他赶出去好像也不太合适。 反正这张床也够大,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只不过刚刚韩熠都没有睡着,现在就更睡不着了。 躺下之后他忍不住侧过身看着身旁的颜徵,特别想要跟颜徵剧透一下他接下来的走向,免得他走弯路。 然而这些东西都不能解释,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感觉是真的不太好。 韩熠在这边盯着颜徵的侧脸出神,那边颜徵被他看得一动不敢动,简直身体都要僵硬了——是的,刚刚他就是在装睡。 因为担心韩熠反应过来又要赶他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跟韩熠一起睡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可是现在又变成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忽然又十分不习惯。 颜徵担心韩熠再继续看下去会看出来他装睡,干脆一翻身,伸手就把韩熠拽到了怀里。 韩熠本来还在忧国忧民,结果猝不及防之下鼻尖抵上了颜徵的胸膛。 韩熠:我好像发现了之前每天早上醒来两个人都会抱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大概是次数多了,韩熠自己也已经习惯,他直接调整了一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毕竟颜徵的体温略高,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又暖又香,让他都忍不住昏昏欲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比较暖,他们两个并没有继续抱在一起,韩熠直接将被子踹开了一半,并且整个人睡成了大字型。 颜徵看的好笑,但还是坐起来准备帮他盖盖被子,让他接着睡一会。 只不过盖被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被韩熠露出来的腰线吸引了目光。 大概是昨天晚上韩熠睡着了的确不太老实,上半身的亵衣直接翻了上去,正好露出了一截细腰。 韩熠脸本来就白,身体更不用说,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白中透粉的温润感,看上去就觉得手感特别好。 恩,实际上手感也挺好的。 颜徵没忍住摸了摸韩熠的腰侧,韩熠大概是睡梦中觉得有些痒,模模糊糊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颜徵。 颜徵忍不住皮了一下,又顺手捏了捏,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家阿熠可真是太瘦了,捏一把都没多少肉。 韩熠被他这一捏彻底捏醒了,转头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道:“大早晨你干嘛啊。” 颜徵听到他带着鼻音仿佛撒娇一样的语气,忍不住喉咙一紧,很想把人拽过来抱进怀里。 抱进怀里之后呢?他也不知道,就是越相处越觉得韩熠可爱。 他没说话,韩熠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便坐了起来:“都这时候了啊,怎么不喊我?” 颜徵回过神来按着他的胸膛想让他躺下说道:“再多睡会,一路上你都没好好休息。” 韩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总算是见识到了颜徵睁眼说瞎话的一面。 他这一路上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睡十个时辰,现在颜徵说他没好好休息?问问其他人同意吗? 颜徵见韩熠抗议,便说道:“那正好,该上药了。” 这个韩熠倒是不抵触,赶紧把伤口弄好,他好去折腾烟花。 上药的过程中韩熠看了看说道:“我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不用总关在屋子里了吧?” 颜徵听后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呼出的热气扑打在韩熠的肩膀上,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觉得心里有些痒,但是又找不到痒的来源。 他忍不住转头看看颜徵。 颜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抬头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相对,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觉得似乎又什么不一样,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太一样。 只觉得想要再亲近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燕川在外面拍门说道:“长安君?阿熠?醒了嘛?今儿日头老好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啊。” 有那么一瞬间,颜徵特别想把燕川嘴封上,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燕川在外面拍了拍门,等了一会见里面没动静,还以为韩熠没有起来,刚要走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了正在整理衣服的颜徵。 燕川:=口=! 他震惊地看着颜徵半天没说话,颜徵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燕川结结巴巴:“你……你……你咋在这儿?” 颜徵总不能跟他说晚上睡不着跑来跟韩熠一起睡吧?便说道:“我来给阿熠上药。” 燕川点了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太对:你上药脱啥衣服啊? 不过此时韩熠也跟着走了出来,也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去哪儿?” 还没等燕川回答,颜徵就说道:“别去太远的地方,天冷,阿熠身体还有点虚。” 燕川注意力被引开说道:“就带你们去集市上逛逛,哎,我跟你说,那边老热闹了,啥都有。” 韩熠顿时眼睛一亮,拽着颜徵的手腕说道:“我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走走。” 颜徵一脸无奈任由他拽着走,嘴里还说着:“慢点,地上滑。” 燕川忍不住看了看地,然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家的雪总有下人扫干净,哪里滑了? 虽然燕川只喊了韩熠,然而等出门的时候就又变成四人组——魏舞自然也跟着凑热闹来了。 不过魏舞并没有住进燕川的家,而是去住了驿馆,本来她是来找韩熠玩的,结果还没进门就迎面撞上了。 正如燕川所说,集市上的确很热闹,叫卖的杂耍的热火朝天。 韩熠到了这里之后很少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连带着整个人的心情都明亮了起来。 颜徵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难得开心的模样,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生怕他们两个被人流冲散。 走到一半的时候,韩熠眼角划过一处摊位,别的摊位都热热闹闹的,只有他那里冷冷清清,而他的摊位上摆着的则是一堆红色的圆形果实。 韩熠定睛看去发现居然是山楂。 天啊,他居然看到了山楂! 他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问道:“这个怎么卖?” 还没等摊主说话,旁边就有人说道:“小郎君,他这玩意老酸了,不能吃,骗人的!” 韩熠笑了笑:“没事儿,我就喜欢吃酸的,不酸就不要了,怎么卖,我全买了。” 那人显然也有些犹豫,忍不住说道:“这玩意是真的酸,你可想好了,我可不退啊。” 韩熠说道:“恩恩,不退!” 那人这才放心说道:“就……三尺麻布吧。” 韩熠正在拿钱袋的手一顿,一脸懵逼,他出门没带布啊。 好在燕川走过来说道:“记在我账上,回头去我府上领吧。” 那人顿时笑道:“原来是公子川,好嘞。” 韩熠有点好奇地看了看燕川,他发现这个时代的王子跟他想象中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太一样。 或者也不能说不一样,赵国的王子的确高高在上,但是燕川……就感觉好像很多人都认识他,一路走来许多人都在跟他打招呼。 看得出来也的确受百姓爱戴。 燕川让人帮韩熠将山楂送回去转头问道:“这玩意我尝过,你买它干啥?” 韩熠看着颜徵笑道:“回头给阿徵做冰糖葫芦吃,恩,还有山楂球,还能做山楂糕。” 燕川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颜徵,小心翼翼问道:“那啥……我能尝尝吗?” 韩熠弄出来的东西都好吃,这个概念大概已经深入人心了,甚至连一旁的魏舞都竖起了耳朵。 韩熠难得大方:“可以啊,不过我要先试试才行,不知道能不能做呢。” 燕川听了顿时街都不想逛了。 巧了韩熠也不太想逛街,只想回去收拾山楂。 于是一行人干脆打道回府,做冰糖葫芦也不用韩熠出手,山楂有人帮他洗干净去核,他只需要研究糖浆就行。 虽然说是冰糖,但这个年代连白砂糖都没有,韩熠只能用饴糖代替。 等第一波出来的时候,韩熠尝了一个,虽然也是甜甜酸酸的,但没有原来那种脆脆的口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巧颜徵担心他在里面太久会累着,走进来说道:“实在不行就不弄了。” 韩熠夹了一个裹了饴糖的山楂递到他嘴边说道:“没有,已经好了,你尝尝。” 裹了糖的山楂外壳晶莹剔透,里面则红彤彤的看上去的确很好看。 颜徵记得别人都说这玩意酸,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吃进嘴里之后果然又甜又酸,而颜徵天生不喜欢酸的东西,顿时脸就皱了起来。 韩熠难得见到他这个样子,笑的手一抖,剩下那半颗山楂就没夹住掉了下去。 他倒是眼明手快接住了,只不过接住之后有点尴尬,感觉也不好让颜徵吃了,就打算扔掉。 结果还没等他扔,颜徵就捏住了他的手,低头将那半颗山楂吃了,还顺便舔了舔他手心里沾着的糖渍。 韩熠只觉得手心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有些不自在的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刚想问颜徵喜不喜欢吃,就听到燕川一边说着:“你们俩都跑厨房干啥呢?”一边走了进来。 燕川一进来就看到颜徵正握着韩熠的手仿佛在亲吻,顿时老脸一红,结结巴巴说道:“对……对……对不起,你……你们继续。” 而后落荒而逃。 第52章 韩熠一脸懵逼地看着燕川跑出去, 甚至还能听到燕川出去的时候把魏舞撞到,被魏舞追着锤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颜徵纳闷问道:“燕川抽什么风?” 颜徵一脸淡定的掏出绢帕来帮韩熠擦了手才说道:“谁知道呢。” 韩熠没去管燕川,只是转头将做的最漂亮的山楂球和糖葫芦都捡出来放在了旁边的竹筐里, 盖上之后塞给颜徵说道:“这个你自己留着吃,这些给他们好了。” 颜徵看着自己这边有多一半的山楂, 再看看韩熠只留下了一点, 不由得失笑。 韩熠拿着山楂出去,正好看到魏舞气鼓鼓的走过来。 韩熠问道:“燕川呢?” 魏舞撇嘴:“谁知道他抽什么疯了?不看路也不看人, 跟收了什么刺激似的。” 韩熠说道:“那就不管他了, 来尝尝这个。” 魏舞看着红彤彤的山楂忍不住嗅了嗅, 没有闻到酸味,倒是闻到了一丝丝甜,不由得口舌生津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捏起来一颗放在嘴里, 先甜后酸的口感大概太奇妙,魏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难以形容。 韩熠发现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人吃山楂的表情,那种又酸又忍不住想吃的样子太好玩了。 魏舞吃完一颗之后说道:“有点酸啊, 不过,还挺好吃的。” 韩熠将手里的竹筐交给她说道:“那就麻烦你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 就听到有人问道:“分什么?”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白韶裹得严严实实, 头上还遮着一把伞。 他看到白韶不由得眼睛一亮,白韶过来找他就意味着他想要的材料肯定是都准备好了。 韩熠笑着说道:“新做的小零食, 你要不要尝尝?” 白韶有些好奇点了点头,韩熠就把他请进了偏厅。 白韶倒是认识山楂, 看到山楂的一瞬间就皱了皱眉。 嗯, 确认过眼神,是被山楂酸过的人。 韩熠将竹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尝一尝,味道还可以, 对吧,小舞?” 韩熠本来想要喊阿舞的,但是总觉得跟嗷呜有点像,喊阿魏吧,又像啊喂。 魏舞这名字可真是太有特色了。 魏舞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对啊对啊,真的好吃。” 说着她还悄悄咽了口口水。 白韶终于是屈尊降贵伸出了他雪白的爪子捏了一颗尝了尝。 于是这位常年冰山表情的大老板,一张脸也皱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觉得有点酸,白韶还是忍不住捏了第二颗来吃,并且一边吃一边问道:“卖吗?” 韩熠:…… 为啥每次白韶看到他都要问这句话? 他转头看了看颜徵,想了想说道:“卖也没用,需要很多很多的糖,你买了要卖多少啊。” 白韶倒是无所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韩熠果断拒绝:“不卖,这个是我专门做给阿徵吃的,你们都是沾了他的光。” 韩熠说着就笑了,白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独自抱着一小筐吃零食的颜徵,心中总是有些纳闷,这个人到底特殊在哪儿? 白韶吃了几个之后就停了嘴,开口说道:“你要的东西我没有找全,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白韶说着递过来一块帛,上面写着韩熠需要的许多东西,韩熠浏览之后说道:“也够了,多少钱?” 白韶沉吟半晌问道:“卖吗?” 韩熠:…… 你都不知道我要干啥就问我卖不卖,你这是职业病吗? 白韶仿佛也没有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答案,只是说道:“弄出新鲜玩意,想要卖的话可以来找我。” 韩熠笑着没说话,这玩意除了给颜徵看,他还想等颜徵登位的时候,给他火烧咸阳。 等他自立为帝的时候,就给他弄更盛大的烟花秀。 反正现在是不会卖的。 白韶按照市价跟韩熠要了钱,当然付钱的是颜徵。 然后韩熠转头就去找了燕川。 此时燕川正在练刀,看到韩熠过来脚下一扭,就直接来了个现场一字马。 韩熠:(ΩДΩ)! 颜徵跟在韩熠身后,看到之后也忍不住说了句:“公子川好身法。” 公子川……公子川正在捶地:“麻……麻溜,来个人!” 燕川身边的侍从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燕川两腿发抖,哆嗦着说道:“哎呀妈,我这腿差不点废了。” 韩熠震惊:“啥?你刚刚不是在练功啊?” “憋提了!”燕川一边揉腿一边问道:“你俩这是干啥来了?” 韩熠说道:“就是有没有那种比较空旷,周围没啥人的地方,我要用一用。” 燕川先是有些纳闷,然后他的目光在韩熠跟颜徵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立刻一脸了然:“哦哦哦,懂了。” 韩熠纳闷,我还没说我要干啥呢,你怎么就懂了? 燕川认真想了想说道:“我还真有一个庄子比较偏,你们也可以去那里,不过……”他有些别扭说道:“不过,你俩这蓟城还没咋逛呢,那边老远了,进城贼不方便。” 韩熠说道:“唔,那我过去闭关两天得了,我就是要弄点新东西。” 燕川微微一愣:“啊?不……不是你们两个要……那啥啊。” 韩熠有些茫然:“什么?” 燕川顶着颜徵仿佛杀人一样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没啥没啥,我回头让人带你过去,那地方我不总去你随便折腾。” 韩熠谢过他之后,转头就让白韶的人将东西送到了那座庄子上。 坐在牛车上去那座庄子的路上,韩熠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转头看着颜徵问道:“燕川到底误会了什么?” 颜徵眉毛微动,说道:“我亦不知。” 韩熠狐疑地看了看颜徵,总觉得他好像是知道,可是颜徵如果知道的话也没必要瞒着他。 实际上,颜徵还真是知道,燕川那支支吾吾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像当初误会颜子荐跟姜不韦的那些人的表情。 颜徵从小在赵国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这种误会可太好辨认了。 毕竟自从燕川认识他们一来,他跟韩熠就一直处在同吃同住的状态,而且还经常旁若无人的挤在一起,仿佛连体状态。 燕川误会都不奇怪,只是颜徵不想让韩熠知道这事儿,他也没想着去向燕川解释。 他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想法,却又不想仔细辨认,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韩熠带着颜徵一路到了燕川口中所谓比较偏僻的庄子。 实际上也没那么偏,甚至附近还有一处村镇。 想想也是,好歹是燕国公子,手上的庄子怎么可能不好? 韩熠住进去之后,就转头跟颜徵说道:“我这几天可能会忙一点……” 他还没说完,颜徵就说道:“没关系,我自己看看书就行了。” 韩熠说道:“你需要用纸的话就直接在我那里拿,别省着啊,我这是路上没条件没办法弄,等安顿下来了,那玩意可好弄了。” 颜徵笑道:“放心,我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韩熠见他这么说就放心的去研究自己东西。 颜徵进了书房之后,看了看燕川收集的书籍,然而那些书籍都不能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春心萌动,然而所思所想不是任何一位小娘子,他该怎么办。 颜徵越想越是心乱,干脆就拿出了韩熠做出来的纸,一点点的裁切,裁切成一个适合手里拿着的大小之后,就开始抄书。 他抄这些只是想以后让韩熠看书的时候能方便一些,只是抄完之后怎么装订又是一个问题。 思来想去,颜徵干脆用麻线将这些纸张全部装订在了一起。 一边正在研究怎么配比的韩熠并不知道,在他还没有动手的情况下,这个世界上第一本线装书就这么出现了。 烟花的制作方法,韩熠其实并不十分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有个印象。 反正铁砂、火药、黑硝这些是必要的,但是想要出现不同的模样,铁砂跟火药就需要不同的配比。 哦还需要米汤。 至于当初他为什么给白韶一堆清单,那都是给将来准备的,而且有一部分也是为了迷惑白韶。 烟花这东西想要遮掩也不容易,到时候,白韶都不用问卖不卖,直接按照比例配比就能搞出来,他不是赔死了? 韩熠配比好了之后,先是用少量的实验了一下。 除了动力不太合适,根本喷不起来之外,倒也能看出是烟花,只是形状有些奇怪,那些花朵都十分畸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花。 这怎么行?要么干脆就没有形状,既然有了形状,那就一定要弄好看点才行。 他研究了半天,信心满满的觉得这个配比一定没问题,而且应该是梅花形状。 他觉得梅花十分适合颜徵,孤冷高绝而又坚韧不拔。 韩熠将新配比的烟花装好之后,出了院子找了个地方点了一下,为了人身安全着想,点完他就躲回了屋子里站在窗前往外看。 然而在引信燃烧殆尽的一刹那,他没有看到腾空而起的烟花,而是听到了一声巨响,院子内直接树木倾覆,石桌破碎。 韩熠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股黑云腾空而起,满脸茫然:怎么就炸了呢? 第53章 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一堆奴隶跑了过来, 当然过来最快的就是颜徵。 “阿熠!”颜徵过来的时候,院门已经摇摇欲坠,他伸手微微尚未用力, 那扇门就倒了下去,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韩熠此时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见颜徵三步两步跑进来, 一路跃过横在院中的树木,躲过地上破碎而尖锐的石桌。 他的速度非常快, 看的韩熠胆颤心惊, 生怕他出什么事情, 连忙手一撑窗台跳出去说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颜徵此时脸色微微发白,一双浅色的眼睛也带上了些许惊慌。 在看到韩熠地一刹那, 那些惊慌悉数沉淀为了担忧,他拉过韩熠上下打量半晌问道:“有没有受伤?” 韩熠干笑两声:“我躲在屋子里,还……还好。” 就是燕川这个院子啊, 被搞成这个样子,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他也知道这东西是危险品, 压根就没想大规模实验, 一直都是用一小点看看效果。 黑硝的推力不够他都没着急,结果……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韩熠一脸的匪夷所思, 颜徵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研究什么, 但是这般危险, 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弄了。” 韩熠也没有逞强,乖乖跟着颜徵走,刚刚那个动静……说他不怕也是假的。 只不过颜徵步伐太快, 再加上院子里有各种障碍物,韩熠走的跌跌撞撞十分辛苦。 还没走到门口就跟不上颜徵的步伐,一头栽在了他后背上。 颜徵第一时间回身将他抱住,二话不说直接打横抱起出了院子。 院外看护这个院子的奴隶领头人正一脸惊恐的问道:“咋滴了?”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没事,你们先别靠近这里,回头我会跟公子川谈的,不会连累你们。” 颜徵脚步未停,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人都已经离开很远了。 那些奴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话的离开了现场。 走出去之后,韩熠拍了拍颜徵的肩膀说道:“可以了可以了,快放我下来,这成什么样子。” 颜徵顿了顿,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把他放下来问道:“你到底在弄什么?” 韩熠抓了抓头说道:“也没什么,哎,先想想怎么跟公子川交代吧。” 颜徵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开口说道:“赔偿一些钱财吧,不行我们就将这个庄子买下来。” 韩熠想了半天发现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哎,事实证明人不能对自己太有信心。 然而问题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没想做火药啊。 虽然烟花肯定需要用到火药,但成分比例都是不一样的,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韩熠一脸的莫名其妙,而颜徵……颜徵在扒他的衣服。 韩熠回过神来连忙握住他的手腕问道:“干嘛?” 颜徵问道:“伤口怎么样?” 韩熠哭笑不得:“早就愈合了啊,而且我又没做什么激烈运动。” 然而颜徵还是一脸的不信,韩熠只好随他去了,反正屋子里比较暖,看看就看看吧。 颜徵看了一眼之后说道:“正好也到要上药的时间了。” 韩熠无奈:“已经愈合了不需要了啊,那药很贵的,省着点吧。” 颜徵随口说道:“白韶说能祛疤。” 韩熠:???? 你们到底对外表有多执着啊? 燕川接到庄子被炸了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结果过来找韩熠跟颜徵的时候,就又看到韩熠一边走出来一边整理衣领。 燕川看了看远处那一片狼藉的院子,再看看他们两个,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分裂。 韩熠一脸愧疚说道:“此事是我之过,我立刻找人将院子恢复原样,若是公子川介意,不知是否愿意将这院子出售于我?” 燕川回过神来说道:“嗨,这有啥啊,你们俩没事儿就成。” 韩熠顿时十分感动,燕川这个人不管他在国家大事或者说是天下大势上资质如何,这个人是真的对朋友很好,重情义。 与之相比,颜徵似乎就是一个反面代表。 只是最后不那么重情义的人得了天下,太重情义的人反而被情义所累,抑郁归隐,也十分的人间真实了。 这个院子被毁成这样,韩熠跟颜徵想要继续住在这,燕川都不让了,万一再有点什么隐患呢? 不过回去的时候,燕川难得的没有骑马,而是上来挤在牛车里,看着韩熠一脸好奇问道:“你干啥了?咋威力这大呢?” 韩熠看着燕川因为身材高大只能委委屈屈缩在那里就忍不住想笑,他也的确是笑着说道:“没弄什么,本来想要弄烟花给阿徵看的,结果失误了。” “烟花?”颜徵跟燕川异口同声。 颜徵只是好奇,而燕川则仰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想不出,烟怎么变成花啊,难道是弄出花的形状? 可是人怎么能控制烟的形状? 韩熠点头说道:“对啊,我曾经……弄出来一次,特别好看,不过后来……没有深入研究,这次想要重新弄一下,结果……就炸了。” 他本来想说原来看到过,结果一想这个时代连炸药都没出现过,上哪儿看烟花去啊,这要是问他从哪儿看的,他到时候怎么回答? 燕川本来就想象不出烟花是个什么样,此时听说韩熠弄出来过,不由得十分佩服,能够操控烟雾,这是传说中的神仙吧?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那……还能弄出来吗?” 韩熠刚想说话,颜徵就说道:“太危险,我不看了。” 他转头看向韩熠说道:“这东西不看也罢,你别冒险。” 韩熠无奈:“真的只是失误。” 颜徵不为所动:“失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韩熠说道:“可是研究不就是这样吗?没有人能够一次成功。” 作为科研人员,失败才是常态,每次成功都能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去楼下跑个二十圈抒发心里的喜悦。 颜徵点头:“我知道,但是这个可以不用。” 韩熠没有跟他争辩这些,想一想如果只是赏景,的确是没有太大意义,至少在目前颜徵的人生之中没有意义。 不过,炸药有意义啊,这个还是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说吧。 一行人回到王城之后,在城门口燕川就被王宫派来的人给喊了进去。 韩熠看到之后忍不住有些担心:“不会是燕王也知道这事儿了吧?” 燕王不会觉得忽然发生巨大爆炸是正常情况,他们的想法很可能是山神发怒什么的。 大过年的发生这件事情,燕国……不会被他搞得连年都过不好吧? 颜徵对这些并不关心,看着韩熠担心便说道:“燕川不会讲这件事说出去的。” 韩熠苦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说出去,可如果连累他我心里也过不去。” 颜徵说道:“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他们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搞得韩熠担心的不行。 除非国家大事,哪里有需要这么长时间的? 或者燕川直接留在王宫陪他爹吃饭,并且还要睡在宫里? 颜徵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思索说道:“我倒觉得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大事,比如说赵国……” 韩熠这时候才想起来,燕国跟赵国还在打仗呢! 如果是这个事情,那他反而放心了,反正跟他们没啥关系。 韩熠跟颜徵都以为燕川在宫中讨论燕国大事,结果当天晚上燕川回来的时候……是一路逃回来的。 韩熠本来都准备睡下了,结果听到前面忽然喧闹起来,还夹杂着魏舞的声音:“有种你别跑。” 而后传来燕川的声音:“大妹子,老妹,你听我说,我不是那意思。” 魏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我管你什么意思,今天老娘扒了你的皮!” 韩熠本来睏的都睁不开眼睛了,听到这句话顿时惊醒,起身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颜徵一脸的漠不关心:“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又不是一天了,没什么大事,睡吧。” 韩熠的八卦之心跃跃欲试,他是真的想知道男女主现在的感情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他推了推颜徵说道:“这么晚了还在闹,肯定是大事儿,先去看看吧。” 结果还没等他俩看,房门就被猛地推开,然后快速关上。 韩熠看着燕川一气呵成的样子目瞪口呆。 燕川长出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床上看着他的韩熠跟颜徵,这口气出到一半又差点让他憋回去。 颜徵脸色十分差劲,迅速拽过旁边的外衣给韩熠裹上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燕川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说道:“哎,可憋提了,你们猜猜我父王喊我进宫是干啥?” 颜徵皱眉,他一点也不关心燕王要做什么。 不过韩熠倒是很感兴趣:“做什么?” 燕川说道:“父王说王城地动,恐有大货,让我成亲冲喜。” 韩熠:????不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冲喜是这么用的? 颜徵看着他说道:“你没答应?” 燕川一拍大腿:“父王让我要么娶魏公主,要么人质于秦,你们说我能娶她吗?” 韩熠呆滞问道:“所以那你选择去秦国当质子?” 燕川摸着下巴问道:“我估摸着,你俩也要去秦国,大家到时候还有个照应,也没啥啊。” 韩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宁可当质子都不娶人家,我是魏舞也要把你打成狗头。 第54章 燕川这边刚说完, 那边魏舞就在外面喊道:“你出来,你躲人家房里算什么男人?滚出来!” 韩熠满头黑线,他说道:“你……怎么还能让小舞知道呢?” 燕川苦逼兮兮说道:“我父王召见了魏舞啊, 他以为能成……” 韩熠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不喜欢她啊?” 燕川说道:“我不是不稀罕她,你瞅这事儿搞的, 我父王的意思是只要我同意, 立马成亲,可是这至少也要人家魏国同意吧?连通知都不通知, 人家好好的小娘子到你这儿就这么成亲了, 这不是整事儿嘛。” 韩熠也很早震惊:“你父亲不怕得罪魏国吗?” 燕川轻咳一声说道:“那啥……最近我们跟魏国也有点儿整急眼了。” 韩熠一听就懂了, 他哭笑不得说道:“那你就去跟魏舞解释清楚啊。” 燕川一拍大腿:“她这不是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嘛,你瞅瞅你瞅瞅,手里拎把剑, 跟外边喊,我哪儿敢出去啊。” 韩熠翻了个白眼,燕川的身手比魏舞强多了, 真要解释一边躲一边都能说清楚。 至于为啥现在这么怂,只能说他心虚吧。 魏舞还在外面, 韩熠受不了说道:“你就怂吧, 我出去看看。” 大冷天的让小娘子在外面站着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韩熠刚动,颜徵就按住他的肩膀, 冷冷看着燕川说道:“我去。” 韩熠动作一顿,抬头看着颜徵问道:“你去?” 颜徵点头解释道:“外面冷。” 说完就迅速穿好衣服, 裹了皮毛大衣走了出去。 外面的魏舞此时已经喊累了, 还有点委屈,此时看到门打开,一抬头看到居然是表情比天气暖和不了多少的颜徵, 顿时无比失望。 失望过后她又有些纳闷:“这不是阿熠的房间吗?你怎么在这儿?” 颜徵自然说道:“我过来方便照顾他。” 魏舞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半晌,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等会……那个漂亮妹妹,是不是就是阿熠?” 颜徵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魏舞顿时觉得无比头疼,这件事情在知道韩熠是长安君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结果她居然没往那边想。 还是刚刚她忽然想到颜徵是有家室的人,结果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太对,这才反应过来。 颜徵难得和气说道:“快回去吧,燕川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个人夯的很,只是不想太仓促而已。” 魏舞气呼呼说道:“我管他什么意思,让他出来挨揍。” 颜徵沉默了一下,老老实实说道:“可是你打不过他。” 魏舞:…… 韩熠在里面听着顿时想要扶额,扎心了啊老铁,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死直男怎么都说话这么噎人呢? 这也就是魏舞,换一个小娘子都能分分钟哭给你看啊。 魏舞一瞬间的委屈之后,就拢了拢碎发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打不过他,你让他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能打过他。” 颜徵说道:“有点难,他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 魏舞:…… 韩熠在里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穿上衣服,拎着燕川的衣领给拽了出去。 他比燕川个子矮,燕川弯着腰还不敢挣扎。 大概是颜徵对韩熠的看护十分小心的缘故,燕川也不自觉的把韩熠当成了陶瓷易碎品,一边不敢挣扎还一边小心翼翼跟上韩熠的脚步。 韩熠出去之后一甩手,将燕川甩到魏舞面前黑着脸说道:“你,把刚才跟我们说的话,跟小舞重复一遍!” 魏舞看到燕川的一瞬间,手里的剑就提起来了,看上去真是分分钟就想给燕川捅一个对穿。 燕川连忙说道:“行行行,有话好好说,你……你先放下,放下,这像什么话。” 魏舞冷冷看着他,燕川只好慢慢解释了一遍。 魏舞听了之后依旧生气,主要是燕川当时就说了句:“我咋能娶她呢?” 这才是她爆炸的点,燕川这个解释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让她消气,一时半会也做不到。 她白了一眼燕川,然后一扭头就看到颜徵正脱下自己身上的皮毛大衣给韩熠披上,顿时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走了,别担心,没啥事儿。” 韩熠认真看着魏舞说道:“有什么事情就去找白韶,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有什么我担着,你就跟他提要求就行了。” 魏舞微微一愣,继而勉强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儿?” 韩熠摇头:“你一位小娘子行走在外多不容易。” 魏舞眼睛泛着水光,她一个人在外当然不容易,只不过一般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转头就会让她赶紧回家。 只有韩熠,是让她去找白韶,还愿意为她担事儿。 魏舞感动的泪眼汪汪说道:“阿熠你真好,我就算要嫁也是嫁你……” 她还没说完,旁边的燕川一把把她拽过来干笑着说道:“我先把她送回驿馆了,你们两个先休息吧。” 魏舞顿时要炸:“你做什么?放手!欠揍是不是?” 燕川在嘴前比了个手指:“嘘。” 然后就把她给拽走了。 韩熠看着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的离开,顿时哭笑不得说道:“我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挺般配的,阿徵说呢?” 颜徵握住他的手腕说道:“大概吧,先回去,你手都凉了,不是说不要出来吗?” 韩熠听到他说就生气:“有你那样说话的吗?对小娘子就不能温柔一点?” 没事儿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燕川虽然也说实话,但好歹人家性格开朗活泼,而且傻的恰到好处,能让魏舞笑。 颜徵……颜徵不仅说实话还不傻,看上去就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魏舞选燕川可真是太正常了。 更不要提燕川后面国破家亡,凄惨的一批,魏舞多重感情爆发,肯定选燕川啊。 颜徵却觉得无所谓:“我又没说错。” 韩熠本来想要跟他说这么跟小娘子说话,小娘子是不会喜欢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家阿徵何必要讨小娘子喜欢?或者说,他想要讨小娘子喜欢的话,必然会用心,他不用心就是不喜欢对方啊。 将来有的是出色的小娘子会喜欢他的,直男……就直男吧。 韩熠眉眼温和下来说道:“说的也是,不想了,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们两个自己折腾去吧。真的,年夜饭想吃什么?燕川肯定是要去王宫吃的,我们就自己弄点吃吧。” 颜徵不太愿意让韩熠下厨做,但是韩熠自己的方子又不好给燕川的厨子去做,就说道:“不必太过麻烦,现在这样就很好。” 韩熠却觉得不行,好歹也是年夜饭啊,过了年颜徵就十三岁了,距离他登位也就还有两年。 他心里过了所有的菜谱,什么鸡鸭鱼肉肯定都要有,但凡现在有的食材都要上桌,两个人吃的完吃不完是一回事,要的就是那个气氛。 不过也正如颜徵所说,做太复杂的还是不太行,因为燕川这里的器具不行,而且他自己动手做,那个灶也是用不太习惯。 是以最后还是简单弄了烧鸡、香酥鸭、烤鱼、四喜丸子,大块的烧肉也少不了,可惜没有酱油之类的,算不上红烧肉。 不过这年头的猪肉,也就凑个数,韩熠自己都不太爱吃,味道太重。 而后他又做了几个素菜,凑了十个菜。 颜徵看着自己的食案都要摆不下,无奈说道:“都说了少做一点,何必呢?” 韩熠说道:“十全十美啊,怎么能少?” 颜徵微微怔了一下:“十全十美?” 韩熠微笑说道:“过了年,以前的晦气全部赶跑,你的人生会越来越美满,当然要十全十美才好。” 颜徵听后也笑了笑,一时之间居然也对以后的生活生出了些许向往。 以前他对未来并没有特别明晰的目标,毕竟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了太久,能够安稳下来已经难能可贵。 就算他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有了权势会不会过的更好一些,只是那些东西距离他都太遥远。 可如今……他真的有些想要去得到了。 韩熠给了他很多,他无以为报,就想要给韩熠天下间最好的东西。 而那些不是现在的他能给的起的。 韩熠吃着吃着饭转头看向颜徵问道:“你会不会觉得太冷清了一些?要不要把白韶他们都请过来一起过年啊?” 白韶现在应该也是一个人在过年,既然大家都很孤单,干脆就凑一起得了。 结果颜徵却瞬间说道:“不必,我们两个就很好。” 韩熠看着颜徵安安静静吃饭的样子,忽然就想叹气,以前在赵国虽然生活条件一般,但那时候过年应该还是很热闹的。 哪像现在,听着外面的热闹声音,里面只有他们两个在吃年夜饭。 韩熠自己是习惯了,他那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 颜徵……大概是不习惯的吧? 就在韩熠难得感性的时候,燕川忽然歪七扭八的从外面走进来,含糊说道:“长……长安君,我……我跟你说,我……我们明天……明天就出发!” 韩熠一看这位就是喝多了,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倒是颜徵问了句:“出发?去哪儿啊?” 燕川十分委屈说道:“我父王……让……让我赶紧走,怕……再……再地动。” 第55章 韩熠听了之后, 也不知道是震惊燕王有病还是同情燕川好。 想了想他还是小声说道:“这个……要不要我去跟你爹解释解释啊。” 地动这件事情起因是他,他也没想到燕王居然吓破了胆。 不过想想倒也挺正常,这个时代对于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都当成神明的旨意。 别的地方都没事儿, 偏偏燕川的庄子炸了还引得王城都有震感,肯定是他得罪了神明, 这事除了韩熠找个地方再炸一次给燕王看, 无论怎么说燕王应该都是不会相信的。 也就是说,想要证明燕川是清白的, 他还要先把火药搞出来。 而且得是稳定版的火药, 要不然走到半路炸了就要出事情了。 然而火药这玩意是韩熠想要拿捏着的一个杀手锏, 不想轻易用刚出来,能改进一下这个时代的作战兵器已经很好了。 真把火药拿出来,那秦国就是碾压式打击, 一定会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这样一个机会,韩熠想要里给颜徵。 毕竟根据作者后来写的番外, 颜徵这个人到后世的时候毁誉参半,有人觉得他铁血无情, 有人就觉得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韩熠就觉得, 多给颜徵增加一点筹码,或许后世就没什么人骂他了, 或者说能骂他的点会变少,这样也是很好的。 燕川迷迷糊糊说道:“啊?解……解释个……啥啊, 他就是看我不顺眼, 想让我走……呜~” 韩熠顿时一懵,这咋还哭起来了呢? 颜徵在一旁倒是有些理解燕川的心情,燕川是被亲爹当成瘟疫一样赶走。 而颜徵则是被亲爹丢弃, 仿佛他只是一个不需要的物件。 只不过哪怕在最失望的时候,颜徵都没有哭过,大概是为了维持他那根本没有人在意的可笑的自尊。 此时他看着燕川嚎啕大哭的样子,隐隐还有些羡慕。 羡慕燕川能够肆意表达自己的情绪,或者说羡慕燕川还有一个能肆意表达自己情绪的地方。 而他,在认识韩熠之前,连这样一个地方都没有。 现在虽然也没有,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太需要了,他有阿熠就可以了。 就在燕川大哭的时候,魏舞拎着两坛酒站在门口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远远就听到有人哭,我还以为是哪个奴隶在哭。” 她一边走进来一边跟看稀罕玩意一样看着燕川。 哭不稀奇,但是像燕川这样的人哭成这个惨样可太稀奇了。 韩熠无奈说道:“燕王让公子川明日一早就出发去秦国。” 魏舞也惊了:“上元都不过吗?” 韩熠点点头,魏舞纳闷:“为啥啊?”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就……还是因为我把燕川庄子炸了的那件事儿,我让燕川去解释,他又不肯。” 魏舞了然,她坐下说道:“这事儿解释没用。” “恩?”韩熠转向魏舞,魏舞说道:“这么点小事,燕王难道还查不出来吗?他就是想让燕川走啊。” 韩熠:…… 这是遇上了后爹吧? 魏舞转头看着趴在食案上伤心得不行的燕川啧了一声,直接将酒坛往他面前一戳说道:“哭什么?又不是回不来了,喝了酒好好睡一觉,你到秦国又不是不能为燕国出力,男子汉大丈夫怂什么怂?” 也不知道魏舞哪句话戳到了燕川的点,燕川抬起头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拿起酒坛拍开就是一通神灌。 韩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敦敦敦灌下了大半坛,而后一抹嘴巴说道:“痛快!” 魏舞顿时欣喜:“这才像话,来,喝!” 一旁的颜徵看着燕川跟魏舞推杯换盏……算了,这俩人推的是酒坛换的也是酒坛,看的他胃都疼,头也疼,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韩熠瞠目结舌看了一会之后,转头看了看一旁正在皱眉的颜徵,想起上次他跟魏舞喝酒差点喝的不省人事,开始思索颜徵之所以输给燕川,根本原因难道是因为他不如燕川能喝? 特么原著里也没说魏舞很能喝酒啊,要是说了他……他也不能怎么样。 眼看那两个人已经自得其乐,韩熠伸手戳了戳颜徵的腰,不过还没等他碰到,就被机敏的颜徵一把握住手问道:“怎么了?” “走,带你看个好玩的。” 颜徵什么都没问就跟着韩熠走了,韩熠带着他就到了院子里,那里有一堆摆成梅花形状的正方形包裹。 颜徵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那是什么,韩熠便笑着说道:“这玩意就是个半成品,不过我想了想还是给你看看吧,应该也挺好看的。” 这些就是韩熠之前做成功的烟花配方,这个配方就是简单的能喷火星,而他弄的这些……其实跟他预想的差的非常远,说是烟花吧,也算,但是不能上天也不能喷出各种形状。 就是那种后世小孩子最常玩的只能在地上转着圈喷火花的小烟花。 虽然小,但是当许多这种烟花放在地上一起转圈的时候,迸发出来的一圈圈火花倒也算是好看。 韩熠说完就让下人拿着火把去见引信点燃,结果颜徵看到火光反射性的就将韩熠拽到身后,姿态十分警惕,仿佛分分钟准备跑路的样子。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不用担心,这个不会炸。” 因为这个的比例距离火药可差太远了,这个都炸的话,他就要怀疑是不是老天要搞他了。 颜徵依旧满心警惕,上次爆炸之后的景象简直是深入人心,他当时在看到破碎的石桌的时候,心跳都快停止了,生怕看到血迹,看到韩熠也变成这样。 只是这样的警惕在烟花旋转燃放起来之后就变成了惊艳。 韩熠强行将这些小东西固定在那里组成了花朵的形状,此时的效果也的确不错。 烟花喷出来的火星染红了整个院子,而院子里的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是韩熠故意让留下的,此时地上的白雪反射出红色的光芒,映得这朵花更加好看。 颜徵紧紧握着韩熠的手,看的眼睛眨都不眨。 烟花过半的时候,燕川跟魏舞也被惊动,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出来在看到烟花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可惜烟花的时间太过短暂,没过一会,院子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刚想问颜徵感受的韩熠听到了三声叹气声,其中颜徵大概是最克制的那个,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燕川摇摇晃晃走过来说道:“刚……刚刚……是咋回事儿?真……真有神仙啊?” 魏舞在旁边跟着附和道:“肯……肯定是神仙过来补偿你了,你看……神仙都站在你这边儿,你伤心个啥劲儿!” 韩熠听着魏舞这一嘴的东北腔哭笑不得,就喝了点酒你怎么就被燕川带跑了啊? 不过韩熠也没想跟这两个醉鬼解释,那边燕川扯开嗓子喊道:“神仙?神仙你在哪儿啊?我……我都看见你了,你还躲个啥啊!” 韩熠:…… 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走吧,回去睡觉吧。” 颜徵有些诧异:“这么早?” 韩熠说道:“明早还要启程啊。” 颜徵顿了顿说道:“你如果没玩够的话,我们可以多留两天。” 韩熠摇头说道:“以后总有机会的,跟着燕川走应该会安全许多,而且也可以借着燕川之口告知公子子荐你回来了。” 颜徵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等我回去之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管我。” 韩熠转头惊讶地看着他,颜徵漂亮的眼睛反射出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里面蕴含了一个星空。 然而此时这片星空是沉寂的,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韩熠有点不安:“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管你?” 颜徵说道:“没什么,你记住就好。” 韩熠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然而接下来无论他怎么问颜徵都不肯再说什么,到最后干脆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赶紧睡觉。 带着疑问睡觉的后果就是韩熠做了一晚上的梦,等到颜徵说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还梦到颜徵跟燕川魏舞三个人把酒言欢,可偏偏没有他。 等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他一伸手发现旁边是凉的,顿时整个人都一激灵,连忙起身寻找颜徵的身影。 此时正巧颜徵从外面走进来,一身劲装手里还拎着青金剑,看到韩熠坐在床上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不由得走过去摸了摸韩熠的额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韩熠没有说话,那些梦严格来讲也算不上噩梦。 如果没有他的话,原剧情应该就是那样的。 颜徵心思细,见他不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便说道:“昨晚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你别忘心里去,我昨晚喝的有点多。” 韩熠摇了摇头问道:“东西都开始收拾了吗?” 颜徵说道:“都收拾完了,白韶也过来问了一声,用完饭就可以走了。” 这个效率可真是不错,韩熠拍了拍脸,起身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一点,顺便弄点方便的带着路上吃。” 颜徵一边帮他整理身上的饰品一边说道:“别太麻烦,这次走官路,不会太难的。” 官路好歹间隔一段距离都有驿站,虽然这年头的驿站也……但总比他们之前风餐露宿的强。 韩熠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哎,都忘了,行吧。” 等吃完饭准备出发的时候,韩熠才发现燕川这次出行真的寒酸。 好歹是一国公子,虽然现在还没有被封为太子,可怎么随行就十个人?行礼也不是很多,这到了秦国怎么混? 燕川显然宿醉未醒,看上去更是颓废的不行,魏舞比他好一点,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用力锤了他两下,差点没把燕川锤趴下。 不过好歹燕川精神了许多,还对着韩熠笑了笑说道:“来啦,走吧。” 韩熠转头看了看白韶的车队,一直跟在白韶身边的童子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才放心上了马车。 正如颜徵所说,从燕国去秦国的路,比之前好走多了。 然而无论是燕川还是颜徵,越是靠近秦国他们就越是沉默。 到后来颜徵甚至除了跟韩熠会说两句话,跟谁都不怎么交流,仿佛自闭。 韩熠简直被他弄的摸不到头脑,就算着急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直到他听燕川说:“明日公子子荐会带人来接我们入城。” 第56章 韩熠听到公子子荐四个字, 就知道颜子荐的太子之位还没有到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颜徵,也不知道颜徵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最近才越来越沉默。 知道原因之后, 他就想要跟颜徵谈一谈,至少要摸清楚大佬在想什么, 到时候也要配合大佬啊。 只不过韩熠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颜徵被他直盯盯看着都看的有点发毛,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韩熠一脸严肃问道:“阿徵是不是担心回到秦国之后……” 颜徵顺口说道:“那是我的故国, 我为什么要担心?” 韩熠歪头看着他, 虽然说是这么说, 但颜徵是在赵国长大的啊,也不知道他到了秦国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他想了想说道:“公子子荐现在应该是最重要的时候,不会允许有任何污点出现的。” 颜徵垂眸半晌才笑道:“你说得对, 所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到了咸阳之后,你我怕是不能再如现在这般日日相见。” 韩熠眼睛一亮, 合着颜徵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吗?他努力了这么久果然很有成效啊。 他笑眯眯说道:“没关系呀,人生那么长, 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不, 我在乎,颜徵看着韩熠的笑颜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垂眸跟着笑道:“是啊,人生那么长。” 韩熠说道:“等等我去见见白韶, 看他有没有什么计划。” 颜徵手一紧问道:“你要去找他?” 韩熠坦然说:“我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公子……你家我肯定不会去,魏舞大概是住驿馆,燕川应该也被安排了住处, 我自然就要去找白韶了。” 颜徵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点堵,他连一个能让韩熠安心住着的地方都不能提供。 到了秦国,大概是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凡事无所谓了。 他们两个正在说话的时候,燕川骑着马说道:“刚刚下人来报说公子子荐已经在前面五里亭处等我们。”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发现颜徵的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很平淡:“多谢公子川。” 燕川多少也算是知道颜徵的事情,抓抓头,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哎,天下间的父亲可能都是一样的,你看看我,不也是……唉……” 韩熠听了之后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只不过颜徵是被颜子荐遗弃在赵国,而燕川是被他爹给踢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更惨一些。 也不知道颜徵能跟燕川变成朋友,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情的关系,毕竟……这也算是共同语言嘛,两个人坐在一起吐槽自己的爹,大概能使他们两个的友情突飞猛进。 过不多时,随着车马慢慢减缓,韩熠看向颜徵,颜徵很平静说了句:“到了,该下去了。” 韩熠见他这么平静也放心了一些,颜徵出去之后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彼时颜子荐正在跟燕川说话,两个人笑的一个比一个爽朗,就是……一个陕西口音一个东北口音,也亏他们两个能聊的下去。 颜徵跟韩熠的出现多少还是吸引到了颜子荐的视线。 因为颜徵走在前面,颜子荐最先看到的就是他。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颜子荐自己都觉得愧对颜徵,他的目光在颜徵身上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继而就滑到了韩熠身上。 因为韩熠的表情平静,颜子荐掂量了一下就打算跟他打招呼。 韩熠在发现他根本不关注颜徵之后就在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不想第一天见到大佬的爹就跟对方互喷,哦,可能还是单方面喷他。 结果颜子荐还没来得及开口,韩熠也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心态,颜徵就开口哽咽喊道:“阿爹!” 颜子荐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颜徵,在发现颜徵眼眶微红,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委屈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年颜徵还小的时候,在外面受到了委屈也是这个表情看着他。 在颜峤出生之前,就是他们父子互相扶持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想到这里,颜子荐也不由得柔和了眉眼,伸手对着颜徵说道:“阿徵,快来让阿爹看看。” 颜徵快步走过去行大礼说道:“阿爹,孩儿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颜子荐更是心软,伸手揽住颜徵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 颜徵问道:“阿爹,弟弟好吗?当初你们离开的时候他还病着,现在好了吗?我带了些燕国的药品回来,听说很有用。” 颜子荐心下大为感动:“你还记得,你是个好孩子啊。” 一旁的韩熠和燕川:=口=! 韩熠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这个他之前想到的所有情况都不一样啊。 他都已经做好了如果颜徵跟颜子荐之间气氛太过尴尬,他努力圆场的准备了,结果……大佬?大佬您啥时候去影帝班进修了? 颜徵当然不可能想念颜子荐挂念颜峤,他能无视这两个人就不错了,还挂念? 可现在颜徵表现的的确就是一个思念父亲挂念弟弟的好儿子好哥哥。 颜子荐帮颜徵擦了擦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你长大了,莫要做小儿女姿态。” 颜徵脸上微微一红说道:“看到阿爹,情不自禁。” 颜子荐微微一笑,觉得经历过这一次磨难,他这个长子倒是变得可爱了许多。 以前颜徵跟他那个赵国富户出身的娘亲很像,清高冷淡,处处讲究礼仪,虽然看上去风仪优秀,但终归少了点人情味。 现在这样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韩熠在一起呆久了。 颜子荐想到这里,目光转向韩熠。 韩熠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矜持冷淡的对着颜子荐点了点头说道:“许久不见,公子安好?” 颜子荐对着他笑了笑说道:“公务在身,稍后叙旧,还请公子熠莫要怪罪。” 韩熠挑了挑眉笑道:“如此我也不多叨扰,几次别过,我先行一步进城了。” 颜子荐有些惊讶,看着韩熠转身上了一辆精致漂亮的牛车,而后那牛车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先走了一步。 上了车之后的韩熠长出了口气,开始思索刚刚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暴露了什么,有没有拖大佬后腿啊? 大佬演技都突破天际了,如果在他这里出了破绽,他大概只有以死谢罪了。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道:“王孙徵,倒真是与众不同。” 韩熠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向白韶。 白韶看到他一脸惊讶不由得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现在坐着的可是我的车。” 韩熠抹了把脸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太震惊了。” 白韶凑过来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像不认识他了?” 韩熠没说话,白韶又收回身体悠悠补充了一句:“他们这些贵族啊,都是这个样子,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着一套,你要是不习惯,早晚会被他给卖了。” 韩熠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好像忘了,我也是贵族。” 白韶正在给他倒热水的手一顿,抬眼看着韩熠半晌之后才有些纳闷的说道:“这倒是了,可我怎么总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呢?” 韩熠收回目光,思索白韶这是不是在说他土到了哪怕有着贵族的壳子,也装不出贵族的样子? 他不说话,白韶也没说话,半晌之后,白韶忽然问道:“你要住在哪里?” 韩熠喝了口水说道:“恐怕要叨扰你几天了,能不能先收留我一下?等我找到房子立刻搬出去。” 白韶静静看着他,半晌说道:“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韩熠满脸问号地看着他,白韶慢慢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咸阳。” 韩熠顿时满脸震惊,这意思难道是说……他们两个现在都无家可归了? 白韶跟韩熠面面相觑半晌,发现对方比自己更不靠谱,不由得十分心累。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去驿馆吧。” 好歹他也是韩国公子,下榻驿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带一个白韶应该也没啥问题。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跟正在驿馆办手续的魏舞面面相觑。 魏舞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说道:“你们也住驿馆啊?等等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韩熠估摸着未来很多年他可能都要留在咸阳,先搞明白这里的风土人情倒也不错。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答,就听到有人喊道:“公子熠果然在此。”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一清秀少年正向他走来,他不由得有些迷茫,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可他又不太记得了。 那个少年见他一脸迷茫似乎有些尴尬,行礼说道:“在下颜峤,家父开宴,命我来请公子熠。” 韩熠这才恍然,原来是颜峤,原本他跟颜峤也没见过几次,再加上颜峤的颜值还不如颜子荐,不记得可真是太正常了。 不过,颜子荐忽然要请他吃饭…… 韩熠心中闪过许多猜测,嘴上却说道:“公子子荐相邀,自然是要赴约的,不知今日宴上还有何人?” 颜峤说道:“此席专为公子熠所开。” 韩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第57章 然而这一场宴席该去还是要去的。 韩熠转头看了看白韶, 白韶立刻说道:“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韩熠便看着颜峤说道:“既如此,带我将行李安顿好之后便与王孙峤同行。” 颜峤十分有礼貌的点头说道:“公子熠请。” 韩熠跟白韶的房间相邻, 白韶在进自己的房间之前说道:“长安君没有了这个封号只是公子熠,可要小心了。” 韩熠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笑了笑说道:“当初刚到赵国, 我也只是公子熠。” 白韶见他明白便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白韶的提醒倒也让韩熠心里有了点想法。 将东西放下之后, 韩熠发现其实除了钱财, 他还真没多少行礼, 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到了燕国之后才购置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当初韩岩给他带过去的华贵礼服。 当然也算不上礼服,只不过是出席正式宴会穿的。 韩熠坐上颜子荐派来接他的马车, 打量了一番之后发现如今的颜子荐别的地方不好说,钱大概是真的不缺了。 刚刚看他的衣饰也比在赵国的时候好很多,就是不知道他如今对太子之位有几分把握? 要是没有把握的话, 他是不是还要帮个忙? 连大佬颜徵都能委曲求全了,他低个头也没什么, 反正颜子荐无论如何都是要当太子的。 如果到最后不是他当, 韩熠还要想办法废太子,不行, 这个难度太高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要怎么才能更有效的帮助颜子荐,同时还能让颜子荐的天平往颜徵那边倾斜一番。 等到了颜子荐的府邸之后, 他就将这些抛到了脑后——倒是想看看颜子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颜子荐已经带着颜徵在等着韩熠, 见到韩熠之后,颜子荐便说道:“未曾让公子熠多休息一会是子荐之错,还请公子熠莫要怪罪。” 韩熠看了一眼颜徵, 嗯,至少物质上好像没有虐待他,反正衣物饰品什么的并不比颜峤差。 也不知道是不是颜徵的戏演的太好起了作用。 韩熠的注意力转回到颜子荐身上微微一笑说道:“许久未见,再见亦是难得,我如何会怪罪公子子荐?” 颜子荐琢磨了半晌也没有明白韩熠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嘲讽,干脆伸手说道:“请入座。” 韩熠等颜子荐入座之后才坐在了食案之后。 颜子荐举起酒樽说道:“此次宴请只为答谢公子熠对阿徵救命之恩。” 韩熠也举起酒樽说道:“君子一诺终重逾千金,我既然说过会护送王孙徵回秦国,就一定会做到。” 两个人对饮一盏之后,颜子荐转头对坐在他下手的颜徵说道:“你也去敬你表叔一盏。” 韩熠顿时差点被自己嘴里残余的酒液呛死。 他忍住了咳嗽的冲动,喝了一口果茶将差点喷出来的酒压了回去。 他喝完之后正好颜徵端着酒樽过来,跽坐在韩熠面前给他倒满了酒含笑说道:“多谢表叔救命之恩。” 韩熠满眼无奈,心中也有些纳闷,颜子荐到底在抽什么风?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他可不会以为颜子荐会无缘无故突然来这么一句。 可接下来颜子荐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只是不停的闲话家常,仿佛只是一句随意的调侃,又或者只是拉近两个人距离的一个手段。 韩熠跟他其实也没啥可说的,很快颜子荐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便开始询问韩熠沿途地理人情,还说他与韩熠选择的路线不同,是以并未窥得赵国全貌。 韩熠听了只想把就被往颜子荐脑袋上扔。 那是他愿意走那条路的吗?还不是你跟姜不韦坑爹,偷偷跑了还被发现,韩熠跟颜徵选那条路根本就是迫不得已! 可惜不能这么干,韩熠只好开始胡诌。 不胡诌也不行啊,他哪里知道什么人情地理的,要是颜子荐愿意听,他倒是能够说一说哪里的野鸡野兔肉多油厚。 毕竟这一路走来,颜徵抓的最多的就是野鸡野兔,要不是他天天变着花样的做,他都怀疑颜徵是不是要对鸡和兔子产生心理阴影了。 这一餐饭吃的时间不短,然而颜子荐的话题一直都很飘忽,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有营养的。 唯一有单实质性的大概就是给了韩熠许多钱财作为答谢。 韩熠倒也没有跟他客套,他也的确需要一些启动资金。 虽然他手里还有一些钱,但总不能坐吃山空,他打算跟白韶合作,却也不想当一个只提供配方的工具人。 吃完这顿酒宴之后,他跟颜徵倒也有了点单独相处的机会——颜子荐让颜徵送送韩熠。 颜徵将韩熠送到车上之后低声说了句:“稍安勿躁,我会帮你的。” 韩熠满头问号,不知道颜徵要帮他什么,难道不应该是他帮颜徵吗? 可惜旁边还有颜子荐的人盯着,他也不好跟颜徵说太多,只是装模作样拍了拍颜徵的肩膀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好好生活吧。” 颜徵对着他弯了弯眼睛,然后就关上了车门。 车厢之内只剩下韩熠之后,他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疲惫。 毕竟在吃饭的过程中,看上去是谈笑风生,没什么危险,然而他总担心颜子荐会给他挖坑,或者说从他嘴里套出有关颜徵的事情,是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说太多,还不能说太少。 跟逃命时候身体上的疲惫不同,这是累心啊。 更累心的是,等他回去之后发现还有一个白韶在等着他。 韩熠刚回到自己的房间,白韶就带着人过来敲门,并且还带着茶壶。 白韶命人将茶壶放在案几上说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喝一点吧。” 韩熠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感慨说道:“白老板果然细心周到。” 如果准备的不是醒酒汤就更好了,这玩意味道是真的冲鼻啊。 可惜白韶在这里,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一碗。 眼见韩熠虽然看上去略有些疲惫,但还很清醒,白韶便问道:“长安君可想好日后如何了?” 韩熠不想再拐弯抹角,便说道:“白老板有话直说吧,既然要合作,彼此之间还是坦诚一些好。” 他已经经过了一晚上的折磨,不想再动脑子了。 白韶倒也干脆:“长安君果然快人快语,你手上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我都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只是不知长安君愿意出售什么?” 韩熠摇摇头:“我不卖。” 白韶挑眉:“哦?长安君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毕竟之前韩熠就答应他到了秦国之后,会选一些配方交给他去经营。 韩熠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要换一种方式。” 白韶问道:“什么方式?” 韩熠说道:“入股,技术入股。” 白韶顿时有些懵,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没听说过这个,便说道:“还请长安君讲清楚些。” 于是韩熠就跟他简单粗暴的结束了一下入股这个概念,当然因为韩熠本身也不是学这个的,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答这个事情。 白韶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商业虽然不发达,但也没那么不发达。 这种合伙然后分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他最感兴趣的其实是韩熠提出来的那个技术入股的概念。 因为他发现按照韩熠的说法的话,那么技术本身也是一种资产,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个本来不太好解释,因为这涉及到思想认知的不同。 韩熠想了一下干脆说道:“你就当是这个配方转换成了金钱吧,毕竟你跟我买配方也是要给钱的,就相当于我用这一部分钱跟你合伙,这样不就很好理解了吗?” 白韶眨了眨眼说道:“但我一个人就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跟你合伙呢?” 韩熠一摊手笑道:“这就是关键了,因为我手上掌握着技术啊,合伙是我的条件之一,你要是不同意呢,我自己干也行,比如说糖葫芦配方这种东西,我自己做一点找几个下人走街串巷去卖难道不行吗?最多就是起步的时候困难一点,需要一点点的积攒资本而已。” 白韶又说道:“可是换做别人可未必会买你这个配方,毕竟这东西看上去也并没有多难。” 韩熠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且糖葫芦这种东西,现在只能是贵族吃得起,想要赚钱就要换一个,看你要做什么了。” 白韶有些好奇:“我做什么你都有办法?” 韩熠想了想说道:“大部分吧,不敢说都有办法,但你若是想要赚钱,我自然有许多办法的。” 白韶说道:“我会派人多加打探,届时我们再商议也是可以的。” 韩熠点点头,市场调研嘛,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白韶忙着派人探查,韩熠则跟魏舞和燕川在咸阳四处溜达,真是看什么都稀奇。 当然最稀奇的可能就是韩熠这么一个大活人过来,除了每天都有人来驿馆装作偶遇来围观他之外,无论是秦王还是颜子荐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燕川都有些奇怪:“长安君七国闻名,秦王怎么见都不见你一面?” 韩熠看了他一眼:“燕王不也没见吗?” 燕川抓了抓头嘿嘿笑道:“那可不一样,我说你是要去秦国的,我爹就唉声叹气说不见了,这要是见了回头你跑了,他得老难过了。”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这事儿的确有点不太对,韩熠决定再看看。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韶最后研究完毕发现在秦国最热门的居然是武器买卖。 是的,这年头没有什么禁止民间私藏武器一说,更甚至士兵很多都是自己带着武器上场。 但无论是燕国还是赵国的百姓,都不是这个样子,仿佛秦人天生就是为了打仗生存的一样。 韩熠想了想叹口气说道:“还是要来老本行啊,去买个窑炉吧,我继续研究一下武器。” 正巧他还不知道怎么出现在秦王面前不太突兀,这样正好,民间出现了神兵利器,他能不关心吗? 白韶也不怀疑,直接让人去看有没有合适的窑炉,或者说有合适的地自己盖一个也行。 结果韩熠跟白韶前脚买地,后脚姜不韦便上门拜访。 韩熠见到姜不韦的时候,姜不韦开门见山说道:“公子熠可否心有不甘?” “啊?”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姜不韦微微一笑:“纵然公子熠才能通天,若不得召见,不得重用,一身抱负也施展不开,公子熠甘心吗?” 韩熠看着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做的手脚啊。” 第58章 姜不韦大笑两声说道:“公子熠这话严重了, 我们又如何能够动得手脚?只不过是不主动告知而已,是以公子熠当知晓,纵是千里马也要有伯乐才能出头。” 韩熠顿时明白了, 不就是让秦王不知道他的存在吗? 既然都不知道名闻七国的长安君到了秦国,他又如何会召见韩熠? 颜子荐也不需要做什么, 只需要让所有人都被别在秦王面前提到他就行了。 但就算是这样, 也能侧面反映出颜子荐如今在朝中哪怕算不上只手遮天,至少也能把控秦王的消息渠道。 这可就厉害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他自己的本事还是秦王后的本事。 韩熠觉得姜不韦也算是开门见山了, 就是没说太直白而已, 只是问道:“你们想要什么呢?” 姜不韦立刻说道:“如今大势在公子子荐,公子熠何不摒弃前嫌,与我一同辅佐公子子荐, 开创大秦盛世?” 韩熠听后轻笑:“前嫌?我与公子子荐有何前嫌?” 姜不韦笑道:“是我口误。” 韩熠说道:“让我辅佐公子子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有一个条件。” 姜不韦若有所觉,还是说道:“请言。” 韩熠说道:“公子子荐若有朝一日能正位, 太子必须是王孙徵。” 姜不韦听后倒也不意外,轻声问道:“公子熠现在就想操控太子人选, 是否太过心急?” “操控?这如何算得上操控?我又没有逼迫他, 只是提个要求而已,你们也可以不同意, 更何况……姜老板难道就不算操控太子人选了吗?若是没有姜老板,公子子荐又有几分胜算呢?” 姜不韦沉默半晌问道:“若是公子子荐不同意……” 韩熠干脆说道:“若是不同意, 那就不用谈了。” 姜不韦问道:“公子熠如此沉寂下去不会觉得可惜?” 韩熠认真盯着他半晌才问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信不信我搞出个大事儿来让你们看看啊?” 姜不韦面对韩熠嘲讽的眼神, 本能的心中一紧,有本事的人能够压一时但绝不可能压的住一世,更何况当初韩熠能带着颜徵从赵王的重重封锁之中逃出来, 他现在想从秦国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颜子荐想要强留他也只能暗中动手,毕竟不能让秦王知道,这之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小了。 姜不韦稳了稳心神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子熠再思量思量,我也将公子熠之要求告知公子子荐,只是我还想提醒公子熠,若因此而不得施展才华,实在太过可惜。” 韩熠当然是要坚持,虽然他知道有没有自己这个条件,颜徵到最后都会胜出,但能给颜徵减少一点麻烦,他还是开心的。 他刚想回答姜不韦,就听到有人敲门说道:“此处可是公子熠下榻之所?” 韩熠有些奇怪,起身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位身着秦国宦官服饰之人。 那人见到韩熠之后,立刻行礼说道:“阁下必是公子熠无疑了。” 韩熠有些意外:“哦?内官如何得知?” 宦官笑着说道:“听闻公子熠美貌天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熠:……行吧,还是靠脸。 韩熠说道:“不知内官前来有何要事?” 宦官说道:“王上听闻公子熠行至咸阳,便想请公子熠入宫一见。” 韩熠听了之后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转头看了姜不韦一眼,发现姜不韦眉头果然皱了起来。 他现在很想问问姜不韦:脸疼吗? 虽然不知道秦王是怎么知道他来的,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便说道:“能得王上召见是熠之荣幸,还请内官稍等片刻,待熠更衣。” 宦官立刻说道:“如此我便在大堂恭候公子熠。” 韩熠点点头,等宦官走之后,转头看向姜不韦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吧,想必姜老板也要去见公子子荐。” 此时姜不韦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便说道:“公子熠面见秦王必得重用,我在此先恭喜公子熠,也不多叨扰,告辞。” 韩熠行礼:“慢走不送。” 姜不韦走后,韩熠换了一身正式一些的礼服,然后就对着自己一脑袋的乱毛发呆——在这之前都是颜徵帮他束发的,导致他之前不会束发,现在还是不会束发。 无奈之下,韩熠只能去找白韶,白韶转头就让自己的侍女来服侍韩熠,同时问道:“你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韩熠叹了口气:“之前我倒是有个侍童,只是后来忙着跑路,就先让他回韩国了,否则这一路上我也未必能够照看得了他。” 白韶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侍童自然就是要照顾你的,哪里用得着你照顾他?” 韩熠没有说话,毕竟当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万一逃不出去,赵王未必会杀他,但对渠墨可就不会留手了,说不定还会故意用渠墨的命来震慑他。 白韶说道:“你且先入宫,等见了秦王再说,若是你真得秦王看重,也不用操心这些事情,若是不行,我再给你找人吧。” 韩熠看了看自己的发髻笑道:“看来我最好还是盼着得秦王看重,免得再让你破费。” 白韶轻咳两声说道:“我也盼着你被秦王看重,彼时我在咸阳也算有了靠山。” 韩熠大笑两声,走出去跟宦官说道:“劳内官久等。” 宦官十分客气:“公子熠请。” 韩熠走出驿馆的时候,忽然觉得头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有一纸团。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弯腰捡起了纸团,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正站在牛车旁边的宦官问道:“公子熠可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韩熠连忙摇头:“无事,走吧。” 上了牛车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颜徵,心中不由得奇怪。 颜徵这躲躲藏藏是做什么呢? 至于为什么确定是颜徵……纸团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除了他这个时代谁手上还有纸呢? 韩熠打开纸团之后,发现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书乃你做。 韩熠看的满脸茫然,书?什么书?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是跟书有关的,但秦王会知道他愿意见他,想来是颜徵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韩熠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做手脚颜子荐会不会知道?如果知道的话,颜徵在府里的生活只怕要难上很多。 哎,早知道当初就先跟颜徵说一声,也别管他。 就算颜子荐堵塞言路,韩熠也有一万种方法让秦王知晓他。 毕竟现在这位秦王严格来说算得上是明君,至少颜徵登基之前的几代都算得上明君,要不是这样也轮不到秦国发展壮大。 颜徵一统天下的基石都是他的这些前辈打下的。 韩熠将纸团扔在了袖袋里,过不多时,牛车停下,韩熠从车上下来,入目所及便是黑红为主体的宫殿建筑群。 秦国的宫殿算不上大,至少比起赵国还是差了一点。 而且看得出来宫殿虽然都很干净,但大部分都比较陈旧。 韩熠认真回想了一下剧情,秦国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了七国之中最强大的那个,其他六国或多或少都会忌惮它。 而强大就代表着秦国的钱肯定也比其他国家多。 有钱还不奢侈,这一点上能做到也的确很不容易了。 不得不说,虽然他看不惯颜子荐,但颜子荐在这方面好像也不错。 一直走到华阳宫门口的时候,韩熠才将思绪收回,正了一下衣冠之后,韩熠跟着宦官步入了宫殿。 华阳宫比之赵国的宫殿更加狭小一些,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宫殿内部的光线还算充足,不用大白天还点着灯。 华阳宫的正位上跽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秦国王服,留着胡须,皮肤略黑,长得算不上多好看,但很有威严,至少韩熠见到赵王没有忐忑过,见到秦王就有了这种感觉。 他身边坐着的自然就是王后。 秦王后跟赵王后年龄应该相差不多,然而比起赵王后已经进入了老年人的慈爱状态,秦王后看上去就年轻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天真烂漫一些,仿佛还是不知忧愁的少女。 她一双美目好奇地看着韩熠,等韩熠行礼之后才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公子熠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你过来。” 韩熠……韩熠对于有别人夸奖他长得好看已经麻木了,或者说是习惯了,一开始还会别扭一些,毕竟他原本只能算得上是帅气,倾国倾城是没有的。 现在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张脸也适应了别人的反应,是以秦王后招他过去的时候,他也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秦王也在打量他,从韩熠出现那一刻起,他就觉得韩熠身上的气质与他人不同。 作为如今最强大的国家的君主,总会有许多人才过来想要求得重用,然而没有一个人跟韩熠一样。 他甚至没有一个很准确的形容词去形容韩熠,但对方就是有一种气场,让他觉得错过韩熠就是最大的损失。 韩熠跽坐在两人下手,除了一开始行礼,秦王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而秦王后除了刚刚把他喊过来之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笑着盯着他看,仿佛只是为了欣赏他的美貌。 秦王终于是开口说道:“此物,可是公子熠所做?” 韩熠顺着他的手将目光一到案几之上,而后就在上面看到了……一本纸书? 第59章 那本书的大小跟他印象之中所有的都不太一样, 严格来说就是比八开小一点,比十六开大一点,反正大小挺随心所欲的, 并且还没有封面。 如果是韩熠做的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不过, 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联想到刚刚砸向自己的那个纸团, 韩熠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 颜徵大概是知道颜子荐跟姜不韦的动作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秦王看到的这本书。 不过既然颜徵都为了他撒谎了, 他怎么也要配合下去。 是以韩熠开口说道:“这本书只不过是尝试一下, 让王上见笑了。” 秦王翻了翻那本书说道:“这似帛非帛之物又是什么?” 韩熠说道:“纸, 我之前无意中弄出来的,发现用来写字比竹简轻便,比帛节约。” 秦王似乎对节约很感兴趣, 便问道:“怎么个节约法?” 韩熠反问:“王上可知此物是何所制?” 秦王捏了捏纸,认真看了看空白的地方之后说道:“分辨不出,但似乎并不是织物。” 韩熠微笑:“树皮。” 秦王微微一愣:“什么?” 韩熠点了点头说道:“您没听错, 此物就是用树皮和其他一些东西混合制成。” 秦王后也有些好奇:“树皮……要怎么弄成这样的白色?” 韩熠解释说道:“是需要很多道工序的,其中有一道就是煮。” 秦王放下纸说道:“此物若是推广, 必然引得天下读书人为之效仿, 秦国便能引来更多人才。” 秦王说着说着忽然咳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只希望寡人能多活几日, 让秦国便的更加强盛一些才好。” 秦王后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眼眶微红:“王上!您只是偶感风寒,为何要说这丧气话?” 秦王握住秦王后的手笑着说道:“好好好, 不说, 不说。” 韩熠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的狗粮,却只想叹气。 这年头风寒才是真正能要人性命的病啊。 毕竟一个不小心风寒就会专为肺炎,而得了肺炎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必死, 是完全没有办法挽救的病症。 韩熠沉默着坐在那里,没打算要为秦王看病。 当然让他看他也不会,药品这种东西如果努力回想一下,或许他还能回想起一些常见药的成分。 比如说磺胺是在红色染料里发现的。 然而问题在于,这年头的红色染料可能跟后世完全不一样。 秦王将书本放下又问道:“如今公子熠是否还能铸就无上利器?” 韩熠精神一振,知道对于秦王来说,纸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他真正需要的是强有力的武器。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当初我与赵王说的时候,其实夸大了生铁,它所铸就的兵器,还远远算不上无上利器!” 秦王一听忍不住身体前倾:“难道公子熠还有其他器物可供铸造?” 韩熠想了想说道:“夸夸其谈之辈王上想必已经见识许多,我之前对赵王夸下海口说是无上利器,如今再对王上说有另一种更锋锐之器,想必王上也会心存疑虑,实不相瞒,我已托人购置土地准备再盖一栋窑炉,届时利器出世,便是我向王上证明之时。” 秦王一拍案几说道:“公子熠快人快语,果然与众不同,即便公子熠没有拿出更加锋锐之器,仅凭此物也不能让公子熠与驿馆委屈。” 韩熠一听就知道这是要给他房子了,给房子给地是这年头君主笼络人才最常用的手段。 至于官位……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有本事你就能得到更高的官位,没本事……房子和土地大概就是你能得到的所有。 若是真有那种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结果实际是个草包的人,房子和土地他也保不住。 韩熠也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的地点,并且秦王亲自赐府多少能够震慑住宵小,是以他也没有推辞,而是感谢了秦王的赏赐,并且说道:“纸的配方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以国有推动不错,但熠以为最好的方法还是授权于大商贾,以大商贾的资金为底,国家对商贾收取授权费和税收,若是商贾不肯交,那么便禁止他做纸。” 秦王本来也有些发愁推广,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公文穷一点的用竹片木板刻字,有钱的就直接上帛书。 秦王处理政务的案几之上是真的什么都有,每次秦王都要发愁,如果普及了纸,那可就省心许多。 可问题是要怎么普及呢? 国家连年打仗国库算不上太过充盈,更何况就算充盈这些钱财也会更加倾向于去制作兵刃铠甲。 现在的秦国远没有到需要在文化层面发展的程度。 是以秦王也很发愁,而韩熠这个提议却让他眼睛一亮,税收并不稀奇,当国库空虚的时候,总是会立更多名目的税来保证国库的收入。 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所谓的授权费。 是以秦王便问道:“授权……费,又是何物?” 韩熠说道:“就是朝廷授权给商贾制作这个东西的费用,不交这个钱,是不能做的。不仅仅是纸,其他一些比较重要的民生物品也可以这般行事。” 秦王纠结问道:“可……配方一旦交给了商贾,他们日后不交授权费,又能如何?”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个时代不是后世那个法治严明的时代。 所以想要保证朝廷的利益,那就需要更多的约束才行。 好在秦国如今的法制算得上是七国之中最为严明,甚至算得上严苛的,是以韩熠也敢出比较坑爹的注意。 比如配方保密之类的。 秦王有些迷惑:“既然授权,又如何保密?” 韩熠十分坏心眼:“想保密太容易了啊,把最关键的地方拿掉,然后朝廷建立窑坊来加工制作,让商贾来买关键物品回去进行二次加工最后得到成品,这不就可以了吗?” 秦王震惊道:“还能如此?” 韩熠想了想觉得没毛病,肯定可以,反正这年头也没啥人权的说法。 秦王忍不住又问道:“若是商贾不肯呢?” “不肯就别干啊,如果王上担心没人愿意,那么可以给第一个愿意尝试之人垄断一段时间,让他将授权的钱赚回去他自然就心甘情愿了,哦,对了这个授权费可不是一次性的,每年都要交一点,这样每年都能有一笔收入不也很好?” 秦王听得有些茫然,连忙说道:“你且等等,来人,去请丞相和大良造。” 韩熠挑了挑眉,丞相都请来了,还有一位手握大权的大良造,看起来像是要商量重要事情的样子。 不过,能够赚钱的话对于现在的秦国来说,的确很重要。 秦王后颇为知情识趣,听到秦王这般说之后便立刻起身说道:“王上有要事商讨,妾便先回去了。” 秦王含情脉脉的握着秦王后的手说道:“稍后寡人再去陪你。” 秦王后温柔说道:“国事重要,还请王上莫要分心。” 说完之后,秦王后便对韩熠笑了笑,韩熠只好从地上爬起来目送王后远去。 秦王看到后十分满意说道:“公子熠不仅雅言出众,还恪守礼仪,果然名臣风范。” 韩熠心说就冲着你对你老婆这么看重,我也得表现出相应的尊敬啊。 更何况这位日后还是太后,现在韩熠就希望这位太后能够活得时间长一点,最好能压制住赵姬,或者想办法不让颜子荐将赵姬接回来。 当然后面那个选项韩熠还比较纠结,无论如何赵姬都是颜徵的母亲,让颜徵不管赵姬好像也不太合适。 无论日后赵姬做出什么事情,但当下……呃,除了危险时刻不管颜徵之外,也没有别的特别极品的事情了。 当然这一件事情就让韩熠觉得有点忍受不了,只是这个时代……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过不多时,丞相和大良造被请到殿上。 丞相看上去年纪跟秦王差不多,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将老未老,额头上的竖纹很明显,一看就是长期皱眉。 大良造更加年轻一些,眼睛明亮,看面相就是心思灵活之人。 两个人对着秦王行礼之后,韩熠也对着他们微微点头,反正他现在也不是秦国正式的官员,也不必对他们太礼貌。 丞相跟大良造坐下之后,秦王就将韩熠刚刚的主意复述了一遍。 然而可能这之中有许多他不明白的地方,复述的意思跟韩熠原本的意思相差十万八千里。 韩熠迎着丞相跟大良造的目光,总觉得这两位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智障,还是胆大包天跑来忽悠秦王的智障。 他掐着自己大腿努力忍着没有打断秦王说话,怕一不小心还没上任就被秦王炒鱿鱼。 好不容易秦王说完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寡人说的可有遗漏?”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基本正确,不过,熠还是想补充一下。” 然后他就将秦王忽略说错的重点复述了一遍。 丞相的表情看起来一般,倒是大良造那双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他原本坐在韩熠的对面,在韩熠说到一半之后他甚至一溜烟跑到了韩熠身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韩熠被他搞得有些发毛,忍着想要跑开的冲动,专注看着丞相和秦王,说完之后才说道:“大致就是如此,不过我人小力微,或有不完善之处,还请王上和两位前辈不吝赐教。” 丞相还没说话,一旁的大良造一拍大腿说道:“哪里不完善了?我看很好啊,王上,这个方式不仅仅是在那个什么……纸上能用,别的东西也能这么用啊!” 秦王看向丞相,丞相思索再三说道:“臣也未曾察觉有不妥之处。” 秦王笑道:“公子熠一来就解了我心头之忧,只是一栋房子怕是不够。” 一旁的大良造立刻说道:“人才难得,公子熠可为官。” 秦王问道:“为何官?” 他这句话问的是丞相,毕竟丞相是主管这个的。 然而还是丞相没说话,大良造就抓着韩熠的手腕说道:“公子熠于财政颇有心得,可为少良造!” 韩熠:????? 第60章 韩熠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秦王, 希望他能阻拦一下大良造。 当然丞相能阻拦一下也行。 毕竟他给自己定位是制造型人才,如果非要当个大官的话,在治粟内史手下就挺好的。 反正现在也没有工部, 甚至连这个部门的前身都没有,是以发明型人才要么被埋没, 要么就是分散在各个岗位上。 如果秦王能够专门开辟这样一个部门, 就更好了。 当然他也就做做梦,秦王不会这么做, 颜子荐也不会这么做, 倒是颜徵可以指望一下。 算一算等到颜徵登位的时候秦国实力已经很强大, 随着国土面积增加,官职肯定也是要增加的。 秦王跟丞相显然也愣了一下,少良造是官爵一体, 大良造主管全国经济税收等等一切跟钱有关的事物,而少良造就是他的协助者,在秦国算得上是高官, 而韩熠相对于这个官职来说也的确显得年少了一些。 丞相看了一眼韩熠轻咳一声说道:“公子熠之才华不在此,大良造莫要误人。” 大良造有些不满意:“什么叫误人?刚好少良造空缺, 我看公子熠十分合适, 更何况,就算担任少良造, 公子熠想做什么也可以做什么,或者他提出来的这个方法就由他主管便是。” 丞相听后倒也有所意动, 反正秦国缺人, 或者说是全天下都缺人,缺能人。 有本事的人身兼数职都不是事儿,更甚者有些人不仅在一个国家身兼数职, 还跨国当官,厉害的很。 韩熠见秦王跟丞相似乎都要投降,连忙说道:“我对此道并不精通,只是偶然异想天开。” 大良造便说道:“异想天开便能如此完善,公子熠果然天赋异禀。” 韩熠简直要自闭了,能不完善吗?那是后世经常用的方法,历经了几千年发展出来的啊。 或许这个办法是有漏洞的,但在目前来讲,韩熠这个办法的确靠谱。 秦王跟丞相对视一眼之后便直接拍板说道:“如此,便请公子熠出任少良造一职。” 韩熠:…… 他能说什么呢?秦王这已经很客气了啊,上面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反正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知道自己压根不懂什么经济,到时候就会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了。 秦王转头命人将官袍官印都送到韩熠的府邸,但并没有让韩熠回去,因为他们还需要知道做纸的话保密的部分是哪一部分。 韩熠没有直接说出配方,而是问道:“若是选择商贾,王上可有要求?” 秦王好歹当了多少年的王了,韩熠这一开口他就知道里面肯定有故事。 他摩挲了一下案几上的书本问道:“少良造可是有人选推荐?” 韩熠也不打算跟他们兜圈子,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兜圈子到最后反而会让这些人嘲笑,便开口说道:“我于燕国结识一位好友,此人在赵国燕国皆有不小产业,之前因我逃亡落魄,此人为帮我曾经提出过要买下我手中配方,我之前也曾有意与他一同经营,所以想要推举他,当然也是因为他的确是比较好的人选。” 丞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道:“好在何处?” 韩熠微笑:“好在他在秦国没有根基,但又能力超群,身家不菲。” 丞相停下手,没有根基这四个字的确很吸引人,没有根基就意味着这个人没有操控朝政的能力。 是的,最近公子子荐身边的姜不韦让丞相十分担忧,然而秦王后喜欢公子子荐,而秦王也没有其他特别喜欢的儿子。 这位在赵国当了多年人质的公子,看上去竟然是如今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那个人。 丞相不想再多一位姜不韦,韩熠说的这个人……值得考虑。 韩熠也没想过直接就让这几位拍板,秦王肯当场给他官职是因为他有以往成绩作为保障。 兵器和纸,无论放到哪里都是足够授予官职的。 韩熠再提了一嘴白韶之后就再没有多说,而是听着大良造跟丞相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要让韩熠提出来的那个授权制度更加符合秦国目前的情况。 韩熠本来以为他都已经提出一个框架,剩下的东西应该十分简单了,就让他们慢慢去填好了。 只是听着听着,他就忍不住插了嘴。 真的是忍不下去了,他的确是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但问题是他在的实验室也是有人投资的,将那些投资商比作一个商业帝国的话,其中的合作模式很多都可以借鉴。 大良造提出来的很多设想都被韩熠给否决,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拉着韩熠的手十分开心说道:“少良造果然国之栋梁,是我秦国之幸啊。” 韩熠: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大良造和丞相两个人是秦国智囊,秦王对这两个人十分信任,大良造和丞相表现出了对韩熠的满意,那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就这么从天亮聊到了天黑,秦王甚至留他们吃了一顿饭。 这年头也没啥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秦王吃着吃着就问道:“少良造原为赵国长安君,为何突然离开赵国?” 韩熠微笑说道:“我在赵国期间与王孙徵相交莫逆,后赵王有意害他性命,我于心不忍,便带他出逃了。” 那么艰难的过程就被韩熠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 当然他也不是不想告状,只不过,告状这种事情也分情况的,韩熠如果说的很详细,秦王听过也就算了,他对颜徵也没有特别偏爱,怎么会为了颜徵出头。 倒是这样简单说一说,没头没尾,却是能勾起秦王的好奇心的。 秦王仔细想了想:“颜徵,哦,子荐的长子。” 韩熠:…… 连自己孙子都要回忆一下才能对上号,他现在很想知道秦王到底有多少孙子? 毕竟书中曾经写过秦子荐的兄弟有二十多个,但是这些兄弟有多少儿子就没写了。 用完餐之后,秦王就直接派人送韩熠回到驿馆。 还是之前那位宦官,宦官从头到尾态度倒是一直都这样,不十分热情但也不冷淡,将韩熠送到驿馆之后便说道:“少良造府邸已经准备好,只是需要修整一番,明日便可搬迁,今日还请少良造委屈一下,暂住驿馆。” 韩熠当然不会觉得委屈,如果不能回驿馆的话他还会觉得有些麻烦呢,毕竟他需要跟白韶见一面。 宦官走之后,韩熠就直接去找了白韶。 白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公子熠。” 韩熠有些意外:“你都知道了?” 问完他就觉得不对,不说消息传得没那么快,若是白韶真的得到了消息,现在应该已经改口了。 没看那位宦官张口就是少良造了吗? 果不其然,白韶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以公子熠之才能,只要面见秦王就必定能得重用。”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我自己都不敢这么有自信,你倒是对我信心十足。” 白韶也觉得奇怪,在他眼里有韩熠这样本事的人,一个个都信心充足,不重用他的君王就必定不是明君,不会识人。 怎么韩熠却这么淡定,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一样。 实际上,韩熠可不就是把自己当成普通人嘛,穿过来之前也就是万千科研狗其中的一只而已,有啥好说的呢。 韩熠坐在他对面将今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当然有关于授权制度他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我向秦王推荐了你,但是具体如何还不知道,原本在秦国没有根基是你的劣势,然而如今却应该算得上是优势。” 白韶若有所思说道:“我听闻,巨贾姜不韦在秦国。” 韩熠应了一声:“不仅在秦国,还能初入宫闱,左右太子之位,所以丞相跟大良造对他颇有微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情都落不到姜不韦头上。” 白韶问道:“若公子子荐插手呢?他坚持要用姜不韦你又如何?” 韩熠嗤笑一声:“那就谁都别想拿到配方了。” 白韶摇头:“等你把配方交上去,怎么操作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韩熠奇怪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一样东西做出来了,就永远是那个样子了?真要是让他来,我转头弄出质量更好的纸,或者再多弄点花样,就算不能挤垮他也能让他赔钱啊。” 白韶:……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匠人的底气? 白韶看着韩熠若有所思,他以前一直没有特别深刻的感受到过匠人的厉害,当然实际上一般的匠人也没这么牛气,如今看来他倒是要重新审视这个团体了。 想到这里白韶忽然问道:“窑炉尚未开始建盖,是否要停止?” 韩熠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不停,纸和商业都是次要的,如今在秦国还是军需物品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只有能切切实实提高秦国军队的实力,他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哎,当了少良造又如何?还不是要打铁! 第61章 韩熠第二天先去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行李很少,又没有随身携带的侍从,等带着他过来的人走了之后, 显得整个府邸都空旷的不行。 韩熠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要不要招点人。 当然他最先请进府里的是白韶。 既然他有了落脚的地点自然不能让白韶继续住在驿馆。 主要是白韶行动不便, 而且比较特殊, 在房间里闷久了驿丞还会怀疑他,经常有事儿没事儿都过去看看。 白韶也是有点烦, 这两天都在找房子准备搬出去。 韩熠估摸着如果没有合适的房子, 可能这位说不定都要打道回府。 对于韩熠的邀请, 白韶显得有些犹豫,毕竟那是官方派给韩熠的居所,严格来说并不是韩熠的房子, 白韶担心自己住进去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这些年来,扫把星三个字仿佛一直在牢牢跟随着他。 韩熠看出了他的犹豫便笑着说道:“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也怪害怕的,你来帮我暖暖房子啊。” 白韶便问道:“你不怕倒霉?” 韩熠问道:“为什么会倒霉?” 白韶自嘲一笑:“说不定我是天煞孤星呢。” 韩熠瞬间明白了, 这大概是有心理阴影,不过, 这种阴影肯定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想要消除也需要时间。 是以韩熠也没有多说,只是说道:“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你看我还当上了少良造, 你担心什么?” 白韶没有再多说,韩熠自己不介意的话他又介意什么? 当然也可能出现他住进去之后韩熠诸事不顺再转过头来拐他的情况, 以前也有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韩熠特别有信心。 白韶住进来之后给韩熠带来的最大的帮助就是……帮他选了一堆奴隶。 秦王给他的不是一个空壳,但带着的基本上都是干粗活的奴隶, 基本不可能让他们近身伺候。 白韶看到他这个情况之后,颇有些无奈:“你这一看就是以前什么东西都有人给你准备好,你万事不操心的,怎么连这个都能忘?” 他说完之后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的韩熠,想了想觉得如果他有这样漂亮的儿子或者弟弟,他也愿意宠着。 更何况韩熠本身出身良好,也的确不需要他去操心这些。 是以白韶认命说道:“算了,这件事情你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吧。” 韩熠笑眯眯地说:“那就麻烦你了啊,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闭关……” 白韶当然知道他的闭关是什么意思,直接打断他说道:“你难道不打算开个乔迁宴吗?” 韩熠愣了一下:“啊?我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回头请燕川和魏舞两个人过来吃一顿就行了,阿徵……阿徵未必方便。” 白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现在不认识难道一辈子都要不认识吗?你至少要请一请丞相大良造和左右庶长啊!” 这些都是未来的同事你不跟他们打好关系是要做孤臣吗? 更何况秦国也用不着你来做孤臣啊。 韩熠听后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来了来了,社恐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要说韩熠最讨厌的事情大概就是交际,确切点说就是跟同事交际。 遇到三观不合的同事是真的烦心,更不要提朝廷上一个个都有七窍玲珑心,跟这些人打交道有点累啊。 可是想一想颜徵在朝上没有任何助力,虽然颜峤也未必有,可是他有颜子荐的宠爱啊。 为了颜徵他大概也要跟那些人打好关系,只希望秦国的官员都像丞相和大良造一样务实,少点花样。 如果都像姜不韦一样……他可真的头疼。 韩熠打起了精神说道:“好吧,这样我就需要手艺还不错的厨子了。” 白韶本来想要把自己的厨子给韩熠用,不过,话还没说出口,他忽然想到之前听说韩熠手上似乎有几道秘方,这就不太好用他的人了,只能从外面找。 可是手艺好的厨子,总是有出路的,想要找也不是很容易。 更何况他们两个初来乍到,白韶看着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恐怕帮不了你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没关系,总有能帮我的。” 白韶很好奇他说的是谁,直到他看到找上门的姜不韦,瞬间恍然。 韩熠本来也是想要找姜不韦商量的,他总是要帮颜子荐的,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跟姜不韦太过划清界限。 成年人的世界哪儿那么多非黑即白呢? 姜不韦见到韩熠之后先是认真打量了他半晌,最后才说道:“我自以为足够重视公子熠,哦,应该是少良造,没想到少良造还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韩熠笑了笑问道:“你们?公子子荐也很惊讶吗?” 姜不韦说道:“少良造大概是秦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少良造,如何不惊讶?” 韩熠失笑:“强旻十二拜相,我比他还大三岁呢。” 姜不韦问道:“如此说来少良造有拜相之心?” 韩熠十分坦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自然也愿意位极人臣,只是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是另外一回事,我还有许多要学。” 姜不韦信了,韩熠说的太有道理,实际上如果是面对颜徵,可能他说的就是相当咸鱼了。 姜不韦又问道:“授权制是少良造建议的吧?” 韩熠说道:“朝廷想要搞垄断,那就必须这么做。” 姜不韦若有所思:“垄断?” 韩熠点头:“没错,垄断才能利益最大化,这一点相信姜老板也有体会不是吗?” 姜不韦说道:“朝廷总要跟商人合作。” 韩熠应了一声:“没错,但是选择哪个就看哪个有竞争力了,综合实力才是朝廷要考虑的,这一点我只能说这么多,而且这件事情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丞相和大良造。” 姜不韦听到综合实力就心底有数了,他便说道:“这一点已经足够,多谢少良造。” 韩熠摇摇头:“也不算什么,姜老板当初到底是给我们留了些东西,否则我们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算是投桃报李吧。” 反正秦王应该不太会考虑你,之前韩熠强调了好几遍根基问题,他们应该会更注意一些。 姜不韦说道:“少良造初至咸阳,我见贵府似是有些缺漏,若需要帮忙,尽可开口。” 韩熠顺坡下驴:“倒也的确有需要,我来之时并未带任何人,此时家中空缺实在太多,还请姜老板指点一二。” 姜不韦结结实实愣住了,他也曾想过给韩熠送点人过来。 不过他担心韩熠会怀疑他们送来的人是细作,便也没开口。 韩熠这个人哪怕不能拉拢过来,也不能得罪他。 此时韩熠主动说出来可着实出乎他意料。 愣过之后,姜不韦便说道:“这却容易,不知少良造有何要求?” 韩熠说道:“没什么太多要求,听话就行,哦,最好来几个厨艺好的厨子。” 姜不韦听后十分痛快说道:“过两日我便送些人过来。” 韩熠顺口谢过他之后,姜不韦终于是提到了正事:“少良造还是不改心意?” 韩熠问道:“姜老板对王孙徵和王孙峤的看法如何?” 姜不韦顺口说道:“没什么看法,王孙徵胜在沉稳有度,王孙峤稍显活泼,若论其他,王孙徵文武双全,倒是不可多得。” 韩熠纳闷:“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不愿让他当太子?” 姜不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如果让韩熠想,那肯定是因为颜子荐更喜欢颜峤。 不过姜不韦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还有其他原因。 他想了想才笑道:“姜老板自己扶持公子子荐上位,却不愿意别人干涉太子之位,想必是有大抱负的,那么……姜老板可曾想过,越是这样,阿徵就越是需要姜老板?” 姜不韦有些意外:“哦?怎么说?” 韩熠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颜峤受宠,那么他得到太子之位可能谁都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反而是阿徵,若是想要争取太子之位就必须有人帮助,而且也不是当上了太子就能高枕无忧,总要有人帮他巩固地位,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初姜老板留下人来帮阿徵,不也是这么想的?” 姜不韦沉默不语,当初他留下人帮颜徵纯粹是顺手,帮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说不定以后也的确会有益处。 不过韩熠的话,也的确是说到了他的心里,他这个人天生就喜欢投机倒把。 太过一帆风顺的人怎么会需要他的帮助? 只不过姜不韦心里还是有点疑虑,便说道:“王孙徵已有少良造帮忙,又如何需要我?” 韩熠惊讶:“公子子荐难道身边就只有一个姜老板吗?涉及到储位,哪里是一个人就能左右乾坤的?更何况,我与姜老板从来也不一样。” 姜不韦挑眉,还没等他问,韩熠便说道:“姜老板擅长出谋划策,而我……实不相瞒,比起那些我更喜欢打铁。” 姜不韦听后大笑:“少良造果然与众不同。” 韩熠心想我好好一个科研狗,谁想天天勾心斗角的。 姜不韦笑过之后,便起身说道:“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少良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与公子子荐商议此事。” 韩熠听他说商议,就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稳了。 他将姜不韦送到门口,看着他的牛车远去,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牛批的不行,连姜不韦都忽悠了。 当然也可能姜不韦本身就对颜徵更感兴趣,只不过有韩熠在,他担心自己地位而已。 也不知道姜不韦回去之后跟颜子荐说了什么,颜子荐的态度似乎松动了许多,甚至主动让颜徵上门来送人。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来的不仅仅是颜徵,颜峤居然也跟着来了。 第62章 韩熠跟颜峤的交流很少, 除了那次被请去宴会之外,这基本上可以算的上是第二次。 在看到颜峤的一瞬间他忍不住挑了挑眉,甚至有一瞬间不明白颜子荐到底什么意思。 颜徵倒是跟颜峤有说有笑, 兄弟两个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感情有问题的。 颜徵见到韩熠之后便含笑说道:“几日不见阿熠似是消瘦了。” 韩熠摸了摸脸:“没有吧?” 颜峤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说道:“有的有的,是不是公务太忙?” 韩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 颜峤说话他就忍不住多想, 怀疑他是在探自己的口风,便说道:“再忙能忙到哪里去?最忙的应当是丞相等重臣。” 颜徵说道:“好了, 都安顿下来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就好好休养一下, 想来祖父也不会太苛责你。” 韩熠想了想秦王还真的没有苛责他,实际上自从他当上少良造以来,除了那天晚上就再没有去议事过。 不是丞相排挤他, 而是压根大家就没啥好商议的! 这年头除非打仗,否则基本上没有啥国家大事,整个国家的节奏都慢悠悠的, 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上一次朝,哦, 硬性规定是十五天一次。 韩熠觉得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轻松的公务员生活了, 再加上他对于物质生活没啥要求,这年头的物质生活再怎么顶级也赶不上后世。 简直感觉自己仿佛到了摸鱼的天堂。 这种情况下韩熠都算是干活的了, 还怎么苛责他? 颜徵将带来的人给他介绍了一遍,然后就给了他一堆的卖身契,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贵重的, 最贵重的是其中的一份地契。 作为最强盛的帝国,秦国都城咸阳周边的土地价格可并不便宜。 最让他疑惑的是这一份地契居然就是夹杂在卖身契里的,如果不是他注意到有些不一样的话, 恐怕都未必能发现。 这样藏着送钱可不是颜子荐的作风。 韩熠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颜徵,发现颜徵对他眨了眨眼,搞的韩熠还有点心跳加速。 他顿时知道这肯定是颜徵的手笔,只不过碍于颜峤在场,他只能装作没看到,将那些写下契约的羊皮收了下来。 韩熠扫了一下那些人,发现颜子荐选的人大概是按照长相选的,虽然一个个算不上多么好看,但绝对平头正脸五官端正。 实际上除了特殊功能的奴隶,其他奴隶有个五官端正已经不错了。 不过,这些奴隶要怎么安排? 韩熠的府邸上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管家,韩熠倒也不是不能亲自安排他们的去处,可颜徵还在,他怎么可能丢下颜徵去处理那些琐事? 就在韩熠一边应付颜峤的各种疑问,一边绞尽脑汁的思索要怎么弄。 这时候白韶被人抬着从外面回来,看到颜徵之后点点头说道:“王孙徵。” 颜徵也对着拱了拱手:“白老板。” 一旁的颜峤一脸好奇:“哥,这是谁啊?” 颜徵说道:“这位是燕国商贾,曾与我一路同行。” 颜峤了然:“哦哦哦,你就是我哥说的那个月之子。” 白韶有些意外:“月之子?” 他的目光看向颜徵,颜徵刚想说什么,韩熠就轻咳一声说道:“这是我说的,你照月亮的时候比照太阳多,可不就是月之子吗?” 他没说白韶的病是没办法见太阳的,只能这样避重就轻。 当然最主要是他不确定白韶会不会对他们私下谈论他的病不高兴,所以这个锅还是他来背吧。 白韶笑弯了眼睛,配上粉色的瞳孔,仿佛花瓣一般。 他扫了一眼颜徵后面站着的人说道:“公子子荐送来的?” 颜峤说道:“是啊,阿爹说少良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方便,便送来些人供少良造驱使。” 白韶颔首,转头对着韩熠说道:“交给我吧。” 韩熠巴不得有人帮忙接手,连忙说道:“那就有劳白老板了。” 白韶摆了摆手没有多说话,就直接让人抬着他带着那些人就走了。 一旁的颜徵看着他的背影盯了半晌,直到韩熠戳了戳他的胳膊,才回过神来。 颜徵的出神让韩熠有些纳闷,毕竟对方看白韶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冷。 颜徵回过神来问道:“白老板不是来看你的?” 韩熠顺口说道:“哦,好歹白老板也跟我们一路同行,他住驿馆有些不方便,就让他来我府上暂住。” 颜徵嗯了一声,忽然问道:“少良造还在练武吗?” 韩熠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颜徵的意思,之前他不就是用这个借口把颜徵忽悠过来拉进感情的吗?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颜徵主动提起,他顿了顿才说道:“练啊,只是之前没有时间,也的确该捡起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痛并快乐着的,快乐是因为又能每天见到颜徵,痛……那还用问吗?蹲马步简直是心里阴影啊! 颜徵大概是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纠结,那双浅色的眸子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里面的戏谑看的韩熠略有些不好意思,只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时候,颜峤突然开口说道:“少良造是不是也不喜欢练武啊。” 颜徵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而韩熠则无奈说道:“练武有点累,不过既然练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颜峤叹了口气:“哎,你说得对,可我就是不喜欢练武,我们又不需要自己下场打架,干嘛那么认真啊。” 韩熠听着他这宛若撒娇一样的语气,又认真看了看他。 不得不说,颜峤的确长得不如颜徵,不过他们两个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型。 颜徵是高冷系的,而颜峤则是可爱系。 他的脸有些圆,也可能因为自小受宠,所以眼睛也十分明亮,看不出一点阴霾。 想到这里,韩熠又觉得有些愤愤不平,颜峤又没有经历过逃亡,他当然不会有什么阴霾。 不过,既然要当盟友,就算支持颜徵也不能对颜峤有太大的敌意。 万一颜子荐觉得他们对颜峤不好,担心颜徵上位会伤害颜峤而反悔怎么办? 是以他平静了一下心情之后说道:“练武锻炼的是你的身体和心智,未必是要让你成为万人敌。” 颜峤脸一垮:“你这口气跟阿爹可真像,怪不得阿爹特别喜欢你。” 韩熠:…… 他怎么没觉得他喜欢我啊,我觉得他经常给我找不痛快才是真的。 韩熠无语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颜徵,结果就发现颜徵正侧头看他,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了,撞上他的视线也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对着他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韩熠总觉得几天不见颜徵好像更好看了。 颜徵在一旁听着颜峤抱怨,而韩熠老气横秋的教育他就想笑,此时见他们停下来便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告辞。” 韩熠有些依依不舍,便说道:“你看什么时候还过来?” 颜徵说道:“等你安顿好有时间吧,你派人通知我一声,我就来。” 韩熠立刻说道:“有白韶在应该很快就好了。” 颜徵听到白韶两个字就停了停,而后才笑着说道:“白老板的确值得信任。” 颜峤忽然插口说道:“那下次我能不能也过来玩啊?我在咸阳也没什么朋友,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好。” 颜徵说道:“你不好好读书乱跑什么?” 颜峤不服气:“哥哥不也要过来吗?那也是乱跑!不好好读书!” 颜徵淡定说道:“什么时候你把《礼记》全背下来,什么时候再来跟我比。” 颜峤的表情当时就定格在了那里,天知道他就是为了不背这个才想往外跑的啊。 韩熠看着他的表情就仿佛看到了被学霸无情碾压的学渣。 韩熠忍笑戏谑说道:“想要不读书来我这里也可以啊,不过阿徵过来是教我习武的,你既然要过来的话那就跟着一起习武吧。” 颜峤:…… 他就是贪玩,不想读书也不想习武,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呢? 韩熠目送颜徵带着蔫头耷脑的颜峤离开,转头就看到白韶又被人抬出来。 白韶说道:“你的人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回头你再看看有哪里不合适吧。” 韩熠震惊:“居然这么快?” 白韶的脸虽然都裹着,但眼神中却带着十分得意:“这又有何难?” 韩熠干脆说道:“那就请白老板再帮我两天如何?过两日我定给白老板一个惊喜。” 白韶有些好奇:“什么惊喜?” 韩熠对着他眨了眨眼说:“能让你自由行动不必受限于他人的惊喜。” 白韶也不知怎么的就点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韩熠爽快说道:“当然,不会让你失望的,就这么说定了!” 白韶点了头之后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好好一个大商人,来秦国是为了让自己的资产更上一层楼的,怎么兜兜转转成了韩熠的管家? 还是暂时性的,他脑子出问题了吗?居然答应这种事情? 白韶忍不住看了一眼韩熠,怀疑对方是不是对自己下了降头,然而在看到韩熠明媚的笑脸之后,忽然就没了疑惑。 哎,都怪韩熠长得太好看。 第63章 韩熠所说的给白韶的惊喜其实是早就有想法的,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没有那个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了,用来骗个临时的管家, 那可真是太划算了。 反正窑炉还没有做好,他这个公务员十五天一上岗, 平时就做点自己的事儿吧, 要不然怎么办呢? 这年头效率低下的让人着急,韩熠不想今天参这个明天参那个, 最好就同流合污也跟着悠闲。 韩熠让白韶选出几个好用的木匠, 没有就去市场上买。 一开始他对买卖人口也很抵触, 然而当一个人没有办法改变世界的时候,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闭嘴。 韩熠手下不可能不用人,所以他也有了别的办法, 那就是将自己手下的奴隶待遇给调一调,至少让他们活的像个人。 韩熠当初只要求了厨子,没想象到木匠的事情, 没想到颜子荐倒是细心,居然什么人才都送了一点过来。 当然也可能是颜徵细心, 想起颜徵, 他就想起了那张地契。 从卖身契之中翻出那张地契之后,韩熠找到白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哪里?” 白韶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我看到这家在出售, 想要买下来,结果人家见我不是秦人不肯卖我, 你也不是, 怎么就卖给你了?” 韩熠有些惊讶:“你也看上了这块地了?那必然价值不菲,这不是我买的,是阿徵送过来的。” 白韶抬头看了看韩熠, 意味深长说道:“王孙徵真是有心了。” 韩熠则纠结:“他有多少钱啊,一出手就是一块地,不行,回头我要跟他谈谈,我又不缺钱。” 白韶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送钱还往外推的官,认真看了韩熠半晌之后,忽然笑道:“他送给你就必然是因为他有这个你能力,他是王族,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白韶说的没错,但他就是担心颜子荐会虐待颜徵,明明颜徵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穿戴也都不差,可不知道为啥他就是有这个担心。 恨不得把颜徵也接过来,不让颜子荐管了。 韩熠将地契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然后对白韶说道:“木匠都找好了吧?找好了我就去搞发明创造了。” 白韶快要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熠挥手:“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 还能是什么,轮椅呗。 这东西其实挺简单的,也不知道为哈这年头没有。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韩熠画完图,开始制作。 做椅子的过程还挺正常的,但是做轮子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了。 这年头的轮子想要完全做的特别圆是需要手工打磨的,韩熠估算了一下时间,等这些木匠把两个轮子打磨好,估计都要入夏了。 倒也不是他们不认真,是本来手艺就有限,还只能凭着感觉一点点修改,可真是太难了。 这种手艺好的人都在朝廷,或者供应皇家,韩熠想要找要么求助大良造要么求助颜子荐。 求助颜子荐他是不太想的,不知道为啥,就是潜意识不想欠颜子荐什么。 总觉得真的欠了回头颜子荐想让他支持颜峤,他也没有立场去反对。 至于大良造……他现在跟大良造都不太熟悉,而且大良造每次看到他都双眼放光,都要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以搞。 虽然韩熠更喜欢没事儿闲的搞搞发明创造,可是大良造这跟饿狼一样的眼神也让他有点受不了。 不能求助就要自己想办法,韩熠思来想去,最后一拍桌子,不就是你们搞不圆吗?行,我来帮你们搞。 然后……他就搞出了圆规。 其实简单来讲,圆规这种东西太简单,尤其是不用它来做数学题只是用来画个圆形,做个范的时候。 哦,范就是这时候模具的称呼。 反正有了圆规,车轮终于是能够搞成正圆形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又出现了——这年头都是夯土路,它……不平啊。 王宫和高官侯爵的府邸或许会有石板路,可问题是石板路也不平啊,接缝处也会有一点点的凹陷。 轮子再圆,太硬的话没有减震也扛不住着这种颠簸。 别说轮椅,就韩熠坐的车,如果不是用牛拉车,走得慢,他估计也能吐。 后世的时候轮椅的轮子都是有轮胎的,那么问题来了,这年头他只能去梦里才能找到轮胎,毕竟轮胎的原材料橡胶都找不到。 别说后世经常用的橡胶原材料,那种树生长在巴西,就是国内稍微差一点的生产橡胶材料的树木,他都没听说过。 也不知道这年头是没有还是不在这一片土地上。 韩熠思前想后就只能借用中华民族的古老智慧——模仿蹴鞠。 中国历史上的蹴鞠是经过很长时间演变的,从一开始的内里填充米糠到最后内里充气,其跨度足有近千年。 韩熠准备手动将这千年缩短一下。 那么首先,他需要一个很重要的材料——猪尿泡。 当韩熠询问能不能找到这东西的时候,下人的脸都直接僵了,他们大概没有听说过哪个王公贵族会找这玩意。 不,别说找,甚至连知道的都少啊。 偏偏韩熠就是知道,而且还十分执着。 下人没办法只好真的去找,韩熠还补充了一下不能只是一个两个。 下人去找这玩意,而白韶作为暂时性的总管是不可能被越过的。 白韶在看到的时候都惊了,转头来找韩熠,上来就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你没事儿吧?” 韩熠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白韶说道:“我听下人说在找……在找猪尿泡。” 白韶说着就一脸嫌恶的样子,仿佛这几个字都是脏的。 韩熠了然:“哦,那个啊,的确是需要。” 白韶问道:“没有别的替代?” 韩熠摊手:“能有替代我还找这玩意干嘛?” 他还要没心思怎么改一改,毕竟猪尿泡是圆形的,而轮子需要的是管状,能不能改还不知道呢。 白韶见他坚持也没说什么,只是甩手走人之前说道:“这个东西自己去搞,我不管!也别让我看见!”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思考,白韶一直穿白色的衣服,是不是不仅仅因为身份问题,还因为他有洁癖啊? 猪尿泡并不难找,这年头贫民大多都吃猪肉,多少都会有人养殖。 下人拿回来之后清洗许久才战战兢兢送了过来,因为那股味道怎么都清洗不掉,他们十分担心韩熠因为这件事情把他们都拉出去打死。 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然而作为奴隶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韩熠虽然也觉得气味难闻,但也没有动不动就打死人的习惯,他反而问道:“你们谁能解决我的问题,谁就有赏。” 真是的,他手下又不是没有人,自己搞不定就让他们搞定嘛,钱能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别说,重赏之下还真有勇夫。 真的有个人解决了韩熠的问题,那人直接将猪尿泡剪开重新粘合成管状。 对此,韩熠皱了皱眉,他也知道是可以这么做,然而取中猪尿泡为的就是因为这个材料结实,延展性好,剪开之后再粘合肯定是比不上原本,甚至能不能用都是一个问题。 然而等他尝试之后,发现也不知道对方用什么东西粘合,居然能够承受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单根如此的话,那么两根应该是没错。 至于能用多久,韩熠还不太清楚,但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别上去就废了就可以了啊,反正这东西也没多贵,不行了就换! 让韩熠十分好奇的是那个粘合剂,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年代居然有这么好用的粘合剂。 多方打探之后,他才知道是一位奴隶家传的配方。 他将那奴隶喊来,发现这个奴隶看上去十分孱弱,瘦的皮包骨头,仿佛风一吹就倒了的样子。 韩熠有些惊讶,没有问他粘合剂的事情,反而问道:“你吃不饱吗?” 他当初跟白韶说了,不要苛责奴隶的饭食,不要求给他们吃多好,但至少让他们吃饱啊。 那个奴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韩熠想了想觉得可能以前这个奴隶生活的不算好,刚到他家几天,想要恢复正常身材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 白韶也不至于阳奉阴违,不给他们吃饱。 他放下这件事情问道:“你那个配方,卖吗?” 这句话说完他就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回想了一下,靠,这不是白韶见到他最喜欢问的话吗?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这样问别人。 那个奴隶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结结巴巴说道:“卖……?能……能不卖吗?” 韩熠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人家不肯卖他又有什么办法? 给他的话有这样一个配方,他也不想卖的。 他便遗憾说道:“不卖就算了……”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白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卖什么卖?他本来就是你的奴隶,他的一切都是你的,那个配方自然也属于你,你还问他卖不卖?” 韩熠:!!!!!! 韩熠张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眼里他这些努力虽然是主顾关系,但人家个人资产还是人家的。 结果现在白韶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这时代的奴隶……哪里有自己的东西? 只是哪怕这样让他直接抢人家的东西好像也有点过意不去。 就在他思考有没有折中办法的时候,那个奴隶忽然冲到韩熠面前,伸手就要拔韩熠腰间的佩刀。 然而韩熠好歹是跟着颜徵学了那么久,这么轻易就被奴隶把剑抢走的话,颜徵大概要给他加量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韩熠躲的就十分迅速,同时按住那个奴隶的手喝道:“你做什么?” 那个奴隶一脸倔强:“就算是死,这个配方我也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白韶在一旁冷笑:“由不得你。” 韩熠对着他摆了摆手,转头对奴隶说道:“我又没说非要抢,你都拿出来用了,想必也不是不给用,我也不要配方,只要能用就行。” 奴隶狐疑地抬头看着他:“真……真的?” 韩熠轻轻推了推他,这人就退了好几步,韩熠不由得失笑:“你这小身板还想抢我的剑?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唔,你叫什么?” 奴隶纠结了一下,一旁的白韶说道:“说实话。” 奴隶低头说道:“我……我叫墨荇。” 韩熠跟白韶顿时异口同声:“什么?” 第64章 韩熠跟白韶喊完之后就互相看了看, 皆是满眼的莫名,然后又一次异口同声:“你知道他?” 这一次两个人又懵了,韩熠满脸震惊, 难不成白韶也是穿过来的? 他看着白韶小心翼翼问道:“今年过节不收礼?” 白韶一脸茫然:“不收礼吗?那还要不要送?” 嗯,不是, 韩熠放心了。 他看了看白韶又看了看墨荇, 发现墨荇一脸惊恐,仿佛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他看着墨荇又脏又瘦的样子, 招了招手说道:“来人, 把他带下去先好好洗漱一番, 让他吃点东西,然后再来见我。” 墨荇听到洗漱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听到吃东西则咽了口口水。 墨荇被待下去之后, 韩熠看着白韶问道:“你刚刚怎么反应那么大?” 白韶挑眉:“你反应也不小啊。”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听说他姓墨,觉得……” 他虽然没说完,白韶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 点点头说道:“你没猜错,他应该是墨家后裔。只可惜, 墨家子弟竟然沦落至此, 唉。” 韩熠有些好奇:“你与墨家也有来往?” 白韶笑了笑没有说话,韩熠也没有追问, 也可能是因为白韶自己就不想说,也没追问韩熠。 而韩熠是的确知道墨荇这个人的。 这个人原本就是跟着颜徵的, 原本是奴隶, 最后因为发明了很多机关而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一跃成为了秦国的工尹,算得上是很励志的一个人。 但是因为颜徵本来就是配角, 所以这个人的笔墨也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就是出现一个名字。 是以他要是不出现在韩熠面前,韩熠几乎都忘了他。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正常情况下,这个人现在应该是跟着颜徵的,现在到了他这里……怎么搞? 把人退回去的话,颜徵大概会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韩熠。 如果说明白……这怎么说得明白?现在的墨荇大概除了祖上传下来的一些手艺之外,没有别的本事,带着他去跟颜徵说这个人有潜力……这不是有病吗? 韩熠想了想,觉得墨荇既然有潜力,那干脆就留在他身边好好培养一下。 韩熠自己本身的确对机关不太了解,但是他懂得多啊,尤其是金属材料这一方面。 这个时代对于金属材料的运用还十分保守,很多东西都没开发出来,他跟墨荇配合的话,应该可以制造出更多的东西。 韩熠越想越是可行,同时也感慨,颜子荐选人的时候都没有好好排查一下吗? 别的不说,墨家子弟,手上肯定有料啊。 墨荇洗漱完毕,吃过了东西被带上来的时候,略有些黑的脸上依稀能看到些红晕。 他本人长得只是五官端正,但那双眼睛真的是又大又亮。 韩熠问道:“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想要让人为你干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人家还要担心家里人吃不饱穿不暖,干嘛还要给你卖命呢? 而原书中也的确没有写过墨荇的家人。 墨荇听后眼神微微黯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韩熠连忙追问:“墨家……” 墨荇眼眶一红,韩熠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道:“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墨荇微微瞪大眼睛,倒是显出了几分可爱。 韩熠此时的心态多了一种怜悯,这孩子今年也不过十岁左右,这就成了孤儿,不仅如此还变成了奴隶。 这样一想,在这样身份等级严苛的时代,他能摆脱奴隶的身份也的确很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你的配方你自己都留着,我不会强夺,不过,日后我有需要,你有能帮我的东西,希望你能拿出来。” 墨荇原本以为他的性命一定保不住了,因为他是不会将配方交出来的,宁可死都不肯,没想到韩熠不仅没有生气,没有要他的性命,甚至还给了他更好的生活。 他直接被韩熠带在了身边,却又不是侍童。 韩熠想了想专门开辟了一个院子,作为他研究东西用的地方,别人一律不给进,并且还安排了守院的大汉。 唯一能够在这个院子里的就是墨荇,他叮嘱墨荇说道:“这个地方虽然现在没什么东西,但以后会变的非常重要,这个院子只能你来打扫收拾,别人都不许进,你能做到吗?” 墨荇一看韩熠弄过来的那些工具就知道这个院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眼馋地看着那些工具,用力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我能用用吗?我可以做工来换!” 墨荇说完有些忐忑不安,他本来就是奴隶,给主人家做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提任何要求。 韩熠当然同意,只不过,这孩子比颜徵经历还坎坷,还敏感一些,他冒然给对方很好的待遇,恐怕对方还要怀疑。 是以他说道:“若是你能解决轮胎的问题,以后就可以随便用。” 墨荇也算是接触过那些东西,知道韩熠要弄的是什么,对于轮胎两个字虽然觉得陌生,但也理解。 他想了想说道:“也不算难,只是现在外面只能用牛皮,长期下来还是会磨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需要更换。” 韩熠摆了摆手:“这个没关系,能用得上这玩意的都是有钱人,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更何况先弄出来,以后慢慢改进也是好的。” 墨荇顿时说道:“好!” 韩熠将事情交给他之后,顿时满身轻松,哎,术业有专攻,果然什么事情就该交给什么样的人去做。 不过,他记得墨家当年门人很多,就算不是墨家本家之人,那些人也传承到了一部分手艺。 这样的人比普通的木匠更加好用一些。 韩熠想了想就去找白韶说道:“能不能用你的人暗中找一找还有没有遗留的墨家人?” 白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真把我当管家了吗?” 韩熠震惊:“你不是吗?” 白韶无奈:“你啊……算了,我让人帮你找找,不过,你不担心我把人给截下来?” 韩熠大笑道:“那你的惊喜可就没了,而且,我有想法有创意,可以让他们做出来卖钱,你把他们截下来除了做点普通木匠活还能做什么?这不是浪费人才?更何况我做好了东西也是跟你合作啊,有钱你都不想赚吗?” 白韶一想还真是这个意思,只好无奈说道:“什么都是你的道理,行了行了,你该忙忙你的去吧。” 韩熠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窑炉按照他的要求还在盖,之前盖的差不多了,他测试了一下发现有些地方不太符合规格又重新加工。 现在他也就是盯着轮椅的制作了。 墨荇到底没有让他失望,三天之后就做出了轮胎。 韩熠将轮胎装上之后坐在轮椅上尝试了一下,颠簸感还是有一些,但是比之前要强上很多。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这架轮椅不能折叠。 不过想想白韶大概长期坐在上面,也就无所谓能不能折叠了。 他开心地让人抬着轮椅,带着墨荇去见白韶。 白韶此时正板着脸对账本,韩熠见了收拢了脸上的笑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打扰他。 而正在报账的下人大概是知道韩熠的脾气好,见到他来就开始一个个的对着白韶诉苦。 当然,这些诉苦都是给韩熠听的。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韩熠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任由白韶对完账之后,发落了两个管事。 那些人退下之后,白韶静静看着韩熠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韩熠笑道:“我又不懂,说什么?既然让你帮忙,我就不插手了,免得这些人以后不听你的话。” 白韶看着韩熠,忽然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离不开这座府邸了。 他本来的确不想一直给韩熠当管家,可是韩熠这份信任太沉重。 更重要的是韩熠好像对他特别有信心,一点也不担心他管不了那么多事情。 韩熠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好啦,来看看我给你带来的惊喜啊。” 他说着拍了拍巴掌,而后白韶就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带着轮子的椅子走了进来。 韩熠让人将轮椅放下,走过去推着轮椅到白韶面前说道:“这个怎么样?” 白韶以前的确没有见过轮椅,但是当韩熠推着那个椅子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就迸发出了十分的热切。 韩熠蹲下来给他介绍了一下椅子的各个功能,当然现在这椅子也就有最基本的功能,那就是能让白韶自己移动。 韩熠介绍完之后就抬头看着白韶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白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用力点了点头。 韩熠让人将白韶放到轮椅上,推着他一点点往外走,让他适应轮椅的感觉,一边推还一边说道:“你有哪里不习惯就说出来,或者坐着不舒服的话也可以说出来,都是可以改的。” 白韶问道:“我能自己试试吗?” 韩熠点点头松开了手,白韶自己推了两下之后,笑着回头看向韩熠。 韩熠走过去蹲在他身前问道:“怎么样?轮椅上的这把伞是可以换下来的,还有座板,等到夏天也能换上更透气的,还有哪里需要改的吗?” 白韶垂眸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不,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韩熠得意的笑了笑。 白韶忽然说道:“咦,王孙徵来了。” 韩熠扭头一看,果然看到颜徵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漆盒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第65章 韩熠立刻站起来迎过去问道:“怎么没派人说一声?” 颜徵表情微微缓和, 虽然可能看上去没啥变化,但韩熠就是觉得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颜徵温声说道:“想来就过来了,是不是打扰你了?” 韩熠连忙说道:“当然没有, 正好我做了个新东西,你过来看看?” 颜徵跟着他走了过去, 白韶看着颜徵笑了笑说道:“王孙徵近日安好?” 颜徵看到他就觉得不太好, 然而在白韶面前却不肯丢了面子,只是点头说道:“还好, 白老板看上去倒是有喜事的样子。” 白韶含笑看了一眼韩熠说道:“这还要感谢阿熠。” 韩熠听了了之后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啥时候白韶居然开始喊他名字了, 之前不是公子熠就是少良造。 颜徵稳了稳气息,转头看向韩熠笑着问道:“阿熠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十分自然的抹了一下韩熠的脸颊,然后解释道:“有点脏。” 韩熠也没放心上, 指着白韶坐着的轮椅说道:“这个……能自己推着走哦,怎么样?” 颜徵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架轮椅,低头认真看了看之后, 转头看向韩熠说道:“阿熠可真是天资聪颖。” 韩熠挑了挑眉:“那是。” 这时候白韶忽然问道:“王孙徵手上的漆盒价值不菲啊。” 颜徵站直身体顺手将漆盒递给韩熠说道:“送你的。” 韩熠有些茫然:“啊?送我?” 颜徵说道:“祝贺你乔迁之喜,过两日你开宴的话, 我父亲会送贺礼, 我的不好参杂其中,便提前给你送过来。” 韩熠接过来打开一看, 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本书,比之前在秦王那里看到的更加精致一些。 韩熠十分惊讶地看了一眼颜徵, 颜徵说道:“上次就听你抱怨过竹简太重, 索性便手抄一本,日后你可以按照这个模样让人将你想看的书都抄来。” 韩熠拿起了那本书,不知道是不是颜徵发现了没有封皮的书比较容易脏, 这一次颜徵给书上了个封皮。 依旧是按照他的审美来的,封皮是黑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封面上居然是光滑的,仿佛镀了一层膜一样。 韩熠摩挲了一下封皮问道:“这个是怎么弄的?” 颜徵便告诉他:“是芦苇内膜,弄出来封上就好,只是芦苇内膜还是有些脆,需要小心保护,若有闲暇,我再去寻更加合适的材料。” 韩熠连忙摇头说道:“不用不用,纸可以改良的,可以弄出不同用处的纸张,只不过之前我只是用来写字,后来也没时间,等过两日我空闲了,回头给你做硬一点的纸。” 颜徵应道:“好啊。” 他看了一眼白韶之后说道:“对了,到了咸阳之后你是不是还没怎么出去逛过?总憋在家里也不好,不如出去走走?” 白韶嗤笑一声,抬头看着韩熠说道:“也是该出去走走,了解一下市井人情,说不定还能遇到合适的管家人选,这样我可就解放了。” 韩熠立刻说道:“那怎么行?我刚把轮椅做好你就想走啊,想都别想。” 白韶只是笑着没有说话,颜徵也没说话,倒是韩熠问道:“既然要出门那就走吧,啊,小荇也一起出去走走吧,长长见识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颜徵:???这又是谁啊? 还没等他问,韩熠就介绍说道:“他是墨家传人墨荇,现在帮我掌管工坊。” 韩熠没有说墨荇的奴隶身份,不过颜徵应该也猜的出来,毕竟韩熠能接触到的除了白韶手下的人,就是他们家送来的奴隶。 颜徵倒也没说什么,打量了一眼墨荇就不管了,瘦瘦小小长得不好看,还有点黑,也只能是韩熠的帮手而已。 韩熠换完衣服之后,转头看了看白韶,顺手将手里的书递给他说道:“小白顺便帮我把这本书放到书房吧。” 小白……白韶的手一抖差点把书给扔出去,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韩熠,然后仿佛不经意一样翻开了书,瞄了一眼看着颜徵笑了笑:“是《风》啊。” 韩熠愣了一下:“嗯?” 没等白韶说什么,颜徵便说道:“我随手抄的《诗》,不过太多了,就抄了其中一部分。” 韩熠听后这才了然,颜徵抄的应该是《诗经》中的《风》集。 不过这年头《诗》还没有成为儒学经典,所以还不叫《诗经》。 白韶翻着《诗》说道:“王孙徵这一笔字棱角峥嵘,霸气有余,稍欠圆润啊。” 颜徵顿了顿,看了一眼韩熠,一脸的若有所思:“多谢白老板提醒。” 韩熠此时也凑过去看了看,有些疑惑说道:“挺好看的啊,该转折的地方也很顺滑,哪里欠缺了?” 缺的是你!白韶无语地将书放进了漆盒,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不是还要出去?快走吧,晚了还有什么好逛的?” 韩熠看了一眼天色立刻说道:“走走走,啊,顺便喊上燕川和魏舞吧,好久没见他们两个了,也不知道他们俩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颜徵看了看跟在他们身边的墨荇,暗中叹了口气,喊就喊吧,反正多一个也是多,多两个也是多,都一样。 他们两个人上了牛车之后就直奔燕川居住的府邸。 秦国给燕川的待遇还行,虽然比不上本国的公子府邸,也比不上韩熠这样高官府邸,但也算不上憋屈。 燕川在见到韩熠的时候十分惊喜:“你咋来啦?” 韩熠笑着说道:“早就该来了,只不过前些日子一直在忙,哎,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虽然很多人每次见到韩熠都说他瘦了,但韩熠自己却一直没觉得。 如今见到燕川,才真的是大吃一惊,他以前可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瘦一圈。 要知道燕川以前也不过是壮了一些,根本就不胖,现在脸上的棱角都明显了很多。 燕川抓了抓头嘿嘿笑了笑说道:“真的?我就说我这两天怎么感觉老轻巧了,敢情是瘦了。” 韩熠:…… 哎,看起来燕川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五大三粗,这位心思现在就已经很细腻了,并不是国家剧变之后才这样。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了走了,上车,我们去找魏舞,对了,她还在咸阳吧?” 燕川一脸茫然:“咋啦?你不知道吗?” 韩熠也茫然:“我为什么会知道?” 颜徵有些看不下去说道:“她要是走肯定会跟你们道别的,先去驿馆看看吧。” 韩熠回过神来,看了看燕川问道:“你不会这段日子一直没去找过她吧?” 燕川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她又不待见我,我找她该干啥?” 韩熠:……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默默听着不说话的颜徵。 颜徵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看过来问道:“怎么?” 韩熠摇了摇头,心里十分同情,觉得要不是作者偏心,非要让燕川当男主,颜徵怎么可能输给这个憨憨! 憨憨此时还在问:“你也没去找她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不是,她挺喜欢你的啊。” 韩熠心很累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算了,说啥都没用了,先见到她再说吧。” 韩熠说完之后就发现他又被燕川带的一口东北腔,瞬间更加无奈。 他们到驿馆的时候倒是有些幸运,魏舞正好在驿馆内听人说书,根本没有出去。 在见到韩毅的一刹那,魏舞眼睛一亮:“你们来啦?” 说完之后,魏舞就变得有些不开心:“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够意思,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一个个都跑了,把我扔在这里。” 韩熠还没说话,燕川说道:“那啥,你一个小娘子也不能住我们那儿不是?要不以后还咋嫁人啊。” 他不说嫁人还好,一说嫁人,魏舞的双眼就放出了凶光,盯着燕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然而她的威胁显然是对牛弹琴,燕川一脸稀奇:“咋还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呢?” 说完他还真的凑到魏舞耳边大声喊了一声:“喂?能听见吗?” 那一瞬间魏舞是真的懵了一下——被震的。 等她回过神来之后,直接抄起身旁的短剑就开始追杀燕川,谁拦都没用。 而韩熠则瞠目结舌地看着燕川作死,认真思索了一下,他智障成这样,原著中魏舞都没有嫌弃,可见是真爱了。 韩熠拉着颜徵追出去,眼看着他们两个仿佛智商变成年龄的个位数一样绕着牛车你追我打,忍不住十分脑壳痛,他转头看向颜徵说道:“要不我们把他们留在这里犯二吧,我们先走怎么样?” 颜徵当然是愿意的,刚想点头,那边燕川一边跑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哎哎哎,那可不行啊,你们俩可别吃独食儿。” 韩熠嘿嘿笑了一声,拉着颜徵就走,还不忘回身对着墨荇招了招手说道:“跟上,别丢了。” 一旁的燕川跟魏舞也互相做了个鬼脸,然后跟在了韩熠身后。 一行人刚走到比较繁华的市场,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看八卦大概是兔朝人的天性,反正韩熠看到就觉得十分好奇,努力凑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插着草标,要卖身为奴。 韩熠十分奇怪,这个年纪的奴隶一般没人会买,而且……他是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的?家人呢? 就在韩熠纳闷的时候,忽然听到燕川说了句:“延将军?” 第66章 延将军? 韩熠看了看那个落魄的老头, 又看了看燕川,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 能够混到将军这个职位的一般都是打仗能手,这年头草包是混不到将军的位置的。 可是将军怎么混到了这么落魄的地步? 就在韩熠纳闷的时候, 燕川已经过去蹲下身打算将那位老人扶起来。 结果他刚伸手,旁边就有人过来拦住他说道:“等会, 你们是什么人?不买别动啊。” 燕川脸一沉努力学着韩熠的口音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又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那人长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样, 一双眼睛灵活的过分。 他眼睛一转,在燕川几人身上扫了一圈, 一瞬间就从他们几个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衣饰上猜出了这几位应该出身不错。 是以这个人也客气了些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 只知道他是犯了案被贬为奴的, 我这可是有正经身契的。” “犯案?”燕川怒发须张:“延将军为人光明磊落,恪守职责怎么可能犯案?” 那人双手一揣笑了笑说道:“这事儿您跟我说也没用啊,您得去找判这个案子的人。” 燕川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韩熠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看着那人问道:“多少钱?我们买了。” 人家手上有正经手续的话,无论燕川怎么生气, 怎么不相信,都没有办法, 秦国的法治严苛, 燕川如果闹起来,哪怕他是燕国公子, 只怕也要被罚。 那人嘬了嘬牙说道:“一匹……不,两匹绢。” 他这句话一出口, 旁边围观的人都有些哗然。 这个时代绢布已经算是很好的布了, 一般平民百姓都穿不起,基本上没有奴隶能值这个钱,除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延将军不是美人也不是青壮, 严格来讲甚至连卖都可能卖不出去,否则也不至于被这个人拉出来展览一般的卖。 此时这人就是看燕川与延将军有旧故意抬高价格,就是吃定了无论出多少钱他们都要买。 燕川当然知道这个价格过高,然而在他心里,两匹绢完全比不上延将军的价值。 只是他以前大手大脚花钱惯了,到了秦国只有支出没有入账,如今已经是捉襟见肘,两匹绢于他而言也是有点贵。 他转头看向韩熠,结果就看到韩熠一脸冷笑着说道:“两匹绢?你可真敢张口啊。” 那人笑了一声:“这位小郎君看上去身家不菲,想来也不至于舍不得这两匹绢对吧?” 韩熠说道:“我有也不愿意给你这样的人。” 那人往后一靠说道:“那我就不卖。” 燕川有些着急,刚想说什么,一旁的颜徵拉住他说道:“相信阿熠,他能解决。” 燕川顿了顿,这才闭上了嘴,但是眼睛却热切地看着韩熠一眨不眨。 颜徵抿了抿唇,眼睛也放在了韩熠身上。 他又不能让燕川别那么看韩熠,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韩熠此时对着墨荇招了招手说道:“小荇,你去找咸阳令,就说此处有人违法高价贩卖奴隶,疑似哄抬……物价。” 韩熠本来不想说物价,毕竟那是个人,可这年头奴隶等同于货物,他也只好这么说出了口。 墨荇点了点头,刚想走,那人就伸手拽住了墨荇说道:“等会,凭什么说我违法?我哪里违法了?” 在韩熠说要墨荇去找咸阳令的时候,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跟这些人沾上一样。 韩熠看在眼里不得不感慨,秦国的法治从现在开始已经很严苛了啊。 这些人大概是怕被连坐,而刚刚还很趾高气昂的贩子此时也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韩熠开口说道:“大秦对于物价是有严格规定的,你刚刚提出的价格有没有超过你心里没数吗?” 那人硬着头皮说道:“此人是燕国人,我把他从燕国带来一路上不要花钱吗?” 韩熠反问道:“花了两匹绢?” 那人咬牙说道:“你懂不懂事?这么点小事你也告官的话,你也要受罚的,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你这是以民告官!” 韩熠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铜印说道:“我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谁,但我知道我告官也不会受罚。” 那人瞪眼:“凭什么?就算你是贵族之子难道就能无视律法?” 韩熠一亮手中的铜印,笑了笑说道:“凭什么?就凭我是大秦的少良造!” 那人看着韩熠手中的铜印瞬间石化。 韩熠将铜印交给墨荇说道:“去吧,拿着这个,咸阳令不会为难你,毕竟……我就是管着个的。” 那枚铜印并不大,墨荇拿到之后紧紧握在手中,用力点了点头就要走。 那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一边拉着墨荇一边直接跪了下去。 墨荇那小身板被他拽的差点没躺下。 那人跪在地上说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没有认出少良造,可是这事儿……真的跟小人无关啊,是我家主人说……这个奴隶不卖的。” 韩熠:???? 不卖你拖出来干什么啊?展览吗? 还真就是展览,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家主人知道这人有才华,但是他骨头太硬,只效忠燕国,就想……就想……” 韩熠听的脑壳都痛了,不用这人说完他都能脑补对方的意思。 不就是想要先把人踩进泥里,等人彻底没有心气之后再启用。 韩熠不客气地说道:“你家主人就是脑子有病!” 人家都没心气了,还会给你卖命? 此时一直沉默着仿佛一尊雕像的当事人延将军也开口说道:“让姜不韦死了那条心吧。” 韩熠听了之后一惊,哦豁,这还是姜不韦的手笔啊? 韩熠转头看了看颜徵,颜徵直接开口说道:“我乃王孙徵,人我带走了,你回去跟姜先生说,让他有事来找我就好了。” 那人听后瞬间呆滞,他今天……这是走了什么背运啊? 燕川立刻跑过去把人扶起来,那人看了一眼燕川叹了口气说道:“公子川,老臣,我……” 燕川握住他的手说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去。” 出了这么一件事情,逛街大概是不太行了。 颜徵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反正原本同行的人就太多,他跟韩熠独处时间大大下降,去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燕川扶着延将军上了他自己的牛车,转头看着韩熠说道:“那……” 韩熠对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们,后面的事情也不必担心。” 燕川十分感激地对他跟颜徵点了点头说道:“我……我也没啥,以后有啥事喊我一声!” 韩熠笑着点了点头,颜徵倒是有些好奇:“你不跟去看看吗?” 韩熠说道:“看什么啊,那老头看上去就很仇视秦人,我们跟过去也没用,有什么事情回头问燕川呗,反正他这人也存不住话。”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姜先生这件事情做的真是不聪明。” 韩熠脑子里还在想这个延将军是谁,他转头看着颜徵说道:“这件事情……也未必是姜不韦的手笔。” 姜不韦这个人虽然有的时候脑抽,但这种智障事情应该做不出来。 颜徵顿时听明白了韩熠的意思,有些疑惑问道:“如果是阿爹的意思,那姜不韦为什么没拦着他?” 韩熠含笑不语,还能是什么呢?目前这种情况任何人都可能是姜不韦的竞争对手,哪怕他不会打仗,但也会找听他话的将领来推荐给颜子荐。 像是延将军这样年纪不小,看上去有自己想法的人,他当然要尽量排斥出去。 颜徵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笑脸,半晌之后说道:“算了,这是他们的事情。” “就是啊,你们两个讨论半天也没用,反正燕川都把人带回去了。”一直在旁边的魏舞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说了一句话。 颜徵十分惊讶地转头看向她:“你怎么还在?” 魏舞:?????我不在这儿我去哪儿啊? 韩熠看到魏舞分分钟要拔剑的样子,连忙拦住她说道:“冷静,秦国律法严格,当街斗殴是要罚役的。” 魏舞一昂头:“反正你们两个一个少良造一个王孙徵,总不可能真的罚。” 颜徵点头说道:“对,我们两个不会被罚,所以只有你会被罚。” 韩熠转头无奈:“别说实话啊!” 魏舞:……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颜徵垂眸不再多说,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太直白,以往他自然也不是这样。 只是他刚以为好不容易剩下了他跟的韩熠,结果旁边还有个魏舞,想要无视都不行。 颜徵只能眼睁睁看着魏舞拉着韩熠四处乱逛,整个人越发的话少。 到后来魏舞都有些看不下去,凑到颜徵面前问道:“你一天到晚板着脸干嘛啊?小心不讨小娘子喜欢哦。” 颜徵看了她一眼低低说道:“我不需要讨小娘子喜欢。” 魏舞理解成了他的身份不需要他去努力,总会有小娘子往他面前凑,想想也是,便说道:“那也开心一点啊,你看阿熠那么可爱,你这么闷,他跟你在一起呆着得多无聊啊。” 此时正好韩熠拿着一个彩色的竹风车过来,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说道:“没有啊,我跟阿徵在一起的时候不无聊啊。”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把风车递给颜徵,颜徵心思还在魏舞说的那句话上,顺手就接了过来,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得满脸问号。 韩熠笑着看向他点点头说道:“恩,挺可爱的。” 颜徵:…… 第67章 颜徵看了看手里花里胡哨的风车有点无奈, 他从小到大都没玩过这东西,韩熠也不知道一时脑抽想起了什么。 不过看着韩熠手里也拿着一个吹着玩,他也就无所谓了。 魏舞一边走一边说道:“咸阳的街市可真是整齐啊。” 韩熠看了看周围的摊位还有房屋, 想了想,对比一下赵国和燕国, 的确算得上是整齐, 魏舞这么说,大概在魏国也算得上整齐了。 逛街这种事情, 男人大概总是比不上女人的。 尤其是魏舞这种身手不俗的小娘子, 那精力简直旺盛的不行。 韩熠一开始还兴高采烈, 到后来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再加上一路逛下来连个味道还不错的零食都没发现,就更蔫了。 颜徵本来对逛街就没什么兴趣, 之所以要出来也不过是想要跟韩熠单独相处一会。 他到了咸阳之后,就几天没见韩熠,他身边就多了个人, 白韶甚至还住进了他的家,成了韩府的管家, 这个发展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韩熠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他, 颜徵哪怕心里明白韩熠有自己的生活,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把他控制在自己身边。 结果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 先是燕川后是魏舞,他早就想回去了。 现在见到韩熠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顿时说道:“时候不早了, 早些回去吧。” 魏舞手里拎着许多东西,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还亮着,哪儿不早了?” 颜徵说道:“阿熠累了。” 魏舞听后转头看向韩熠, 一时间有点犹豫,她的确是还没玩够,但是韩熠看上去也的确有点累啊。 韩熠看到连忙说道:“不用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颜徵打断说道:“你累了。”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结果发现颜徵的表情很严肃,看着魏舞的眼神也十分锐利,顿时一怂,没再说话。 毕竟,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魏舞也看得出颜徵有些不高兴,便说道:“那就下次再约啊,回头我打听打听哪里的食肆好吃,再带你们来吃!” 终于是结束了,坐上马车的时候韩熠觉得自己的腰都在疼,忍不住扭了一下。 颜徵看到直接伸手按住他的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颜徵手上的温度透过已经减薄的衣衫传递到韩熠的身体上,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僵,咦,卖马的?刚刚怎么没看到?” 颜徵凑过去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淡淡说道:“不是什么好马。” 韩熠转头看着他:“你还会相马?” 颜徵失笑:“这些马皮毛暗淡,身材瘦弱,一看就不怎么样,不用会相马都行啊。” 韩熠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哎,可惜我不会骑马,要不然也养两匹了。” 颜徵听到之后坐正身体目不斜视说道:“不会可以学啊,反正你习武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换成骑马也是一样,回头我选匹温顺一点的马教你试试?” 韩熠顿时点头:“好啊。” 骑马可比习武有意思多了,至少这是坐着的,习武……万一颜徵觉得他好久没练退步了,然后重新让他蹲马步这怎么办? 颜徵听到他这么说就开始思索自己家的马厩在哪,毕竟之前他也没有去过那地方。 等回到家之后,颜徵问了下人就直奔马厩过去。 刚到那里就看到颜峤对着颜子荐撒娇:“我长大啦,可以骑马啦,阿爹就让我学嘛。” 颜子荐虽然板着脸,但是眼中还是能看到笑意,他说道:“不行,你刚多大,等你长到你大哥那么高才行。” 颜峤刚想说什么,结果就看到颜徵往这边走,顿时蹦蹦跳跳到了颜徵面前比划了一下,顿时泄气说道:“哎,还差一头呢。” 颜徵对着颜子荐行礼之后,笑着说道:“最近阿峤个子长得很快,过不了多久就能学了。” 颜峤听后又重新振作:“嗯,咦,阿兄也是来挑马的吗?我跟你说这匹黑色的,特别好看,选这个,选这个!” 颜子荐也问道:“阿徵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颜徵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刚刚与阿熠一同出游,他说不会骑马,我就说带他学一学,他刚到咸阳还没来得及买马养马,我就想挑一匹送他。” 颜子荐听后了然:“那是要好一点的,他最近在做什么?” 颜徵说道:“在让手下人盖窑炉,听说有了新的想法,能做出比赵国那批武器还锋利的武器。” 颜子荐十分热切:“真的?” 颜徵点头:“嗯,所以连乔迁宴都没来得及办。” 颜子荐又随口问了两个问题,颜徵基本上都回答了,颜子荐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觉得经过这一番逃难经历,颜徵变的听话了许多,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闷闷的不爱说话。 他拍了拍颜徵的肩膀说道:“少良造如果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答应下来,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和姜先生。” 颜徵应了一声,而后有些犹豫说道:“今日我们在集市上遇到了姜先生的人,阿熠从他手下救了一位燕国的将军被带到燕川家里了。” 颜子荐听后停下脚步:“嗯?燕国的将军?怎么回事?” 颜徵将经过说了一番之后低声说道:“阿爹,姜先生这件事情失据了。” 颜子荐的表情沉下来,思索半晌之后问道:“那个人还能用吗?” 颜徵摇头:“不知道,但的确是副硬骨头,反正他现在严格来说还是奴隶,就算燕川放归了他,只要把他留在咸阳就行。” 颜子荐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又问道:“少良造怎么看?” 颜徵歪头想了想:“阿熠除了对那个人的冒犯有些生气之外,别的都还好,没显得怎么样,不过他的意思,好像是觉得这件事情跟阿爹没关系。” 颜子荐听后顿时放心,韩熠只要不会再对他有意见就行了,至于看不惯姜不韦。 当初他跟姜不韦是一体,更依赖姜不韦,自然是要维护姜不韦的。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从对等逐渐变成了姜不韦需要依赖他,对于韩熠看不惯姜不韦,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更甚至两个人如果竞争的话,最后得利的反而是他。 是以颜子荐只是嘱咐道:“好好照顾少良造。” 然后就走了。 颜徵看着他的背影,极轻的笑了一声,转头就去给韩熠选马。 他选出来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看上去十分漂亮温顺。 然而再漂亮温顺也不能掩盖这匹马没有马鞍,并且只有单边马镫的事实。 韩熠之前说学骑马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只是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 等到看到那匹马之后,他就忍不住腿有点软,觉得选择骑马的自己真的有点作死。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说道:“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恐马。” 颜徵有些意外:“那天没看出你怕啊。” 韩熠紧张地笑了笑:“大概是离得远吧,我现在就挺害怕的。” 颜徵却说道:“试试吧,来。” 他说着对韩熠伸出手说道:“别怕,我扶着你,不会摔下来的。” 韩熠:…… 我想先搞出马鞍来再学行不行啊,我觉得小命比较重要! 然而当颜徵对着他伸出手说:“别怕。”的时候,他就不争气的走了过去。 颜徵伸手扶住韩熠的腰,只觉得手下的躯体十分柔韧,就是细了点,还是得让韩熠多吃点才行啊。 韩熠觉得自己应该是硬生生被举上了马。 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韩熠真的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下去,同时双腿也不自觉地用力。 那匹马的确很温顺,肚子被夹得有些不舒服,也不过是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一下马蹄。 颜徵一边安抚枣红马一边说道:“别怕,我拽着它,你不会摔下来的。” 韩熠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努力让自己放松,毕竟现在的确坐的还是很稳当的。 颜徵见他放松下来,便牵着马一点点的往前走。 结果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韩熠在马走动起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又绷紧了,连握着缰绳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颜徵牵着马走了两步之后觉得这样不行,安抚道:“这样慢慢走没事啊,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韩熠刚觉得好像的确没那么难,结果那匹马就突然用力晃了晃脑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滑下去一样,反射性的抱住了马脖子。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恨不得赶紧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太特么丢人了! 大佬会不会觉得他胆小如鼠朽木不可雕啊?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的时候,就看到颜徵往后走了两步,然后干脆地翻身上马,将韩熠扶起来,伸手握住了他手里的缰绳,那个动作仿佛将韩熠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颜徵低头凑到韩熠耳边说道:“好了,别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你受伤的。” 韩熠……韩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更紧张了。 第68章 韩熠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 还有颜徵身上淡淡的冷香,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想法——做好马鞍之后双人同乘,后面那个是不是不太安全?要不要做个双人马鞍? 等他开始思考双人马鞍的可行性之后, 才忽然反应过来,他搞双人马鞍干啥啊? 这东西又不是必需品, 马鞍是为了骑兵准备的, 又不是游玩准备的! 真是思路都被颜徵带偏了,偏偏颜徵还在问他:“还怕吗?” 韩熠心说我不怕马啊, 我是怕没有安全措施……算了, 还是回头先去把马鞍搞出来吧。 反正他现在有了外挂——墨荇, 他需要做的就是做个图纸出来,然后剩下的交给墨荇。 忽然就有了一种当老板的感觉呢,当初他们老板就是指明一个方向, 然后他们这些苦逼科研狗去按照这个方向一点点实验。 如果方向错了,那么所有实验就都是重头来过。 这么一想他应该还算是个很不错的老板,因为他给出来的方向都是正确的! 韩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之后说道:“还……还行, 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你之前都是这么骑马的?” 颜徵点点头:“嗯。” 刚刚韩熠扭动的那一下让他从心底泛起一股说不上的酥麻, 连嗓子都觉得有点痒。 为了不被韩熠察觉到他的情况, 他干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韩熠倒是没有察觉,只是说道:“那可不行, 太危险了,回头我去做个东西送你。” 颜徵顾不得自己的小心思, 有些意外问道:“你要做什么?” 韩熠扭头对着他眨了眨眼, 笑的十分狡黠:“保密。” 反正他不说颜徵就不可能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也还是能当成惊喜送给对方的。 颜徵看着韩熠的笑脸,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让对方这样无忧无虑笑着更幸福的事情。 有颜徵在, 韩熠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享受放松,也的确是不再害怕没有马鞍的马。 只不过等后来快要回去的时候,韩熠刚要鼓足勇气下马,结果就看到颜徵自然而然的对着他伸出了手。 韩熠能拒绝大佬的邀请吗?那必然不能啊。 于是韩熠十分没有骨气的倾身,任由颜徵握住他的腰把他扶下去。 落地之后,颜徵斟酌着说道:“你皮肤娇嫩,虽然骑马的时间不长,但也可能会磨伤,回去的时候记得擦药。” 他原本想说帮韩熠擦药的,不过想了想,毕竟那个地方比较私密。 纵然他们两个人关系亲密,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韩熠愣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说道:“现在还行,回去看看再说吧。” 颜徵应了一声问道:“那明天还来吗?” 韩熠摇头:“窑炉盖好了,我要去试一下新的配方,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有成果。” 颜徵听后略有些失望,又觉得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韩熠这么做是为了大秦。 他忽然问道:“委屈吗?” 韩熠有些纳闷:“啊?” 颜徵说道:“在赵国之时,赵王直接封你为长安君,如今你却只是个少良造。” 虽然少良造也是个爵位,但比起相当于王侯的君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韩熠听后说道:“大秦以军功封爵,我能得少良造之爵位还是托了如今官爵一体的福,我没有军功不封爵那不是太正常了吗?我又不在意这些。” 他不在意,可是颜徵却替他不平:“你所作所为不亚于斩敌首级。” 韩熠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可是到现在能够增加大秦军队威力的武器还没有研究出来啊,纸这东西……虽然以后会很有用,但是又不能杀敌,如果不是因为我之前曾经弄出国新式武器,空口无凭,王上是不会信我的,你不要想那么多,我现在不缺吃穿,真的不在乎。” 颜徵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制度不够完善。 军功封爵不是不对,但是完全依靠军功并不合适,如今的大秦已经不是当年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然而想要改变,除非他能掌权。 想到这里,颜徵忽然问道:“你希望我做阿爹的继承人?” 韩熠坦然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合适,不过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你呢?你自己愿不愿意?” 颜徵愿意吗?当然愿意,只要能更进一步,没有人会非要停留在原地。 颜徵想了想说道:“姜先生之前将你的要求说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努力。” 韩熠转头看向他:“我知道啊,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争取一个机会,剩下的还是要你自己努力啊,不过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颜徵笑了笑:“我阿爹可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儿子。” 韩熠说道:“可你是最出色的那个。” 颜徵顿时愣在了那里,过往的十几年,很多人夸过他懂事好看,也说过他聪明。 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坚定的告诉他,你很出色。 颜徵固然不会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但这种被人肯定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把韩熠抱在怀里好好揉一揉,韩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韩熠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十分自然的说完了就上了牛车,同时还转移了话题:“走了走了,再不走天黑之前回不去我们俩又要露宿野外了。” 颜徵一边跳上牛车一边说道:“那也不怕,又不是没有过。” 韩熠表示:“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们啥都没有怕是要冻死在外面的问题。” 颜徵听了之后伸手摸了摸韩熠的脸说道:“的确有点凉,阿昌,快点回去。” 韩熠看着他的手有些懵:“你们最近怎么都喜欢摸我脸啊?” 颜徵立刻看向他:“都?” 韩熠点点头:“对啊,小白也是。” 颜徵:…… 他忍了忍才没有跟韩熠说让他离白韶远点,只是说道:“大概因为阿熠越来越可爱吧。” 韩熠听后一时之间有些纠结,虽然大佬夸他,他很高兴,但是为什么要用可爱呢? 听起来像是形容小娘子的啊,难道说他真的该勤加锻炼身体,争取让自己变得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吗? 韩熠想到这里就看了看颜徵,发现十三岁的颜徵,脸上已经隐隐有了青年人的棱角和成熟。 当他嘴紧紧抿起来的时候,那双看上去没有什么感情的浅色双瞳总给他一种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感觉。 颜徵察觉到韩熠的目光,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就这一瞬间,原本冰冷的美人瞬间变得有了活气,韩熠觉得他还是喜欢这样的颜徵,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接下来几天我可能要在窑炉里呆上一段时间,你……” 韩熠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曾经被颜徵看到他打铁,然后给他套衣服的骚操作。 大佬关心他是好事儿,但在那么热的地方,非要给他套上一件衣服,怕是要中暑啊! 颜徵一听到他要去窑炉闭关,忽然就想到了之前韩熠裸着上身打铁的画面,顿时有些不开心,但又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不开心。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需要想个办法。 韩熠跟他说了要去闭关,就觉得自己已经请了假,瞬间心安理得。 不用上体育课的感觉真不错,尤其是当老师是大佬的时候,他就非常担心会让大佬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哎,宅男心里苦。 颜徵一路将韩熠送回他家,临分别还叮嘱道:“回去别忘了擦药。” 韩熠点了点头,伸手将他的衣领掩了掩说道:“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颜徵点点头回到了车里,韩熠站在门口目送他的马车远去一直到消失在暮色中。 正当韩熠打算转身回府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人语气十分轻佻地说道:“还看呢?这么舍不得呀?” 韩熠一转身就裹得严严实实的白韶坐着轮椅在停在门口,他略有些奇怪:“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赶快回去。” 白韶摆摆手说道:“我出去溜达一下,你回去吧,饭已经做好了,对了,乔迁宴的事情你上点心!” 韩熠装傻:“点心?什么点心?” 白韶冷笑一声:“反正跟我没关系,你爱干嘛干嘛吧。” 韩熠看着这位大佬白天不出门,夜里瞎溜达,无奈得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官印丢给他说道:“碰到更夫给他们看这个,要不然你要被抓起来的。” 白韶捧着印信吓了一跳,难得有些震惊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拿着去乱搞?” 韩熠一边打哈欠一边摆手说道:“你乱搞我就说你偷了我的官印,去吧去吧。” 这孩子也惨,白天出门需要承受痛苦,晚上还有宵禁,能给个方便就给个方便好了。 白韶没有说话,只是目送他走进了大门,结果进了大门之后,韩熠忽然回头对他笑着说道:“还看呐?这么舍不得?” 白韶:…… 自觉扳回一局的韩熠开开心心的走了,然后第二天,在他带着材料进入窑炉之前,他就收到了来自大佬的爱护——一件素罗短衫。 第69章 韩熠捧着素罗短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 最主要的是他压根搞不明白颜徵送他这个到底是为啥啊?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颜徵, 颜徵面色如常说道:“衣衫不整是要被罚的,尤其是为官之人,穿上好歹有个遮挡, 免得他们找你麻烦。” 韩熠了然,笑道:“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还是你想的周到。” 颜徵问道:“大概要多久?” 韩熠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太久, 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在里面也怪难受的, 材料都已经找好, 我这次主要是去试材料和新的锻造方式。” 颜徵颇有些依依不舍:“那好, 我送你过去吧。” 韩熠当然不会拒绝他,颜徵把他送到窑炉之后就离开了,韩熠在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他在窑炉里面又不是在外面裸奔, 谁那么神通广大一双眼睛就能看到他在窑炉里不穿上衣啊? 更何况虽然秦国管的比较严,但实际上人家管的也只是公共场合啊,也没人跑到家里去指责你不该脱衣服洗澡。 韩熠总觉的自己被颜徵忽悠了, 可颜徵也没道理忽悠他啊。 韩熠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干脆也不再想那么多, 现在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搞出新的武器材料。 之前他在赵国的时候弄得是块炼铁, 其实当时他完全可以弄一个进步的固体渗碳钢,不过没有那个必要。 他又不打算给赵国卖命。 现在的话, 韩熠决定直接跨越一下用三种方法,一种是炒钢法一种是灌钢法, 一种则是百炼钢法。 这三种各有各的特点, 炒钢是把提炼中的铁用风箱吹入微量元素来控制铁的性质,风箱韩熠前两天就让墨荇做了出来。 可以说墨荇的出现也算是给他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如果没有墨荇的话, 炒钢法可能就要往后放一放,至少等他自己研究出合适的风箱之后再说。 而灌钢法其实是在炒钢法的过程中研究出的更先进的方法,首先就是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 灌钢法弄出来的钢也被称为宿铁。 不过这种方法韩熠只不过是把它先放到日程上,在这之中,百炼钢可能是对技术要求最小的一个,只是需要不停的锻打,将铁之中的各种杂质锻打出去就行。 韩熠手上握着很多种方法,可真正操作起来也只能从易到难。 如果一开始就用灌钢法的话,万一不停的失败,可能他闭关半年都不会有成果。 现在就先弄最简单的,至少有个成果,然后一点点增加难度,如果真的不行,至少他出关的时候还能给秦王一个交代。 他没有把希望全部放到灌钢法上,他更期待的是炒钢法。 至于百炼钢,需要的人工太多了,反而不适合。 当然最主要是韩熠自己在锻打的过程中,有的时候都掌握不太好这个度,在锻造出两柄不同硬度的长剑之后,韩熠决定用最笨的办法——记录。 可是等开始记录的时候他就木了,这涉及到每一锤子的力道方向还有之后的结果变化。 也就是意味着,他一个人的话,需要凿一锤子就要停下来仔细观察之后再进行记录,这特么……怕是他还没得出最优解就已经把自己累死了! 想了想之后,他转头把墨荇喊来问道:“认字吗?” 墨荇略有些犹豫:“哪国的?” 韩熠:????? 墨荇解释道:“我自小生长在楚国,楚文认识一些,秦文也认识一些,别的国家认识的就不太多了,一般文字也还行吧。” 韩熠:…… 还特么是个多国语言选手啊,你这种人才放到后世那就是外交官预备役啊,实在不行也能成为专业翻译人才,怎么到了这个时代就沦落成了奴隶了呢? 不过,韩熠问他认不认字,其实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他手上记录的那些东西都是特殊符号,或者说是后世的一些符号。 现在的人肯定没人认识的,然而哪怕是从头学起,原本认字的读过书的,跟什么都没学过的思维都不一样,还是认字的学习比较快。 尤其是墨荇跟韩熠虽然严格说起来专业不同,但在这个时代,他们两个其实都可以划归为墨家。 韩熠将那些记录的符号一点点跟他说了之后问道:“能记住吗?” 墨荇用力点了点头,有些犹豫问道:“能记住,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很重要的吧?我……我有家传绝学,不能拜师……” 韩熠微微一愣,摆了摆手说道:“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不用你拜师。” 墨荇满打满算也就比他小三岁,比颜徵小一岁,拜师什么的不太合适。 墨荇有些惊讶:“真的没关系吗?” 韩熠摸了摸墨荇圆圆的脑袋说道:“孩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奴契还在我手上?” 虽然韩熠有把墨荇放良的想法,然而秦国太严苛了,哪怕是主人家要放良奴隶也要有充足的理由。 必须这个奴隶有大功于国,或者是对主家有大恩,后者的话,还要衡量,毕竟奴隶为了主人卖命都是正常的,凭借这个理由放良的几乎没有。 所以韩熠之前画出了马鞍的图纸,想要让墨荇做出来,然后以这个为契机给墨荇放良。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观察一下墨荇的心性。 原著中对墨荇的描写很少,只知道他忠于颜徵,如果太早放良,他跑去搞什么非攻兼爱可怎么办啊? 是以现在韩熠提醒了一下墨荇,他现在还是奴隶。 对于墨荇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实,最主要的是这一层身份反而让他踏踏实实的留在了窑炉。 如果没有这层身份,他反而要担心以后会不会被灭口。 不得不说,墨荇的确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助手。 家学渊源的缘故让他在记录数据方面非常细心,甚至有的时候韩熠都忘了记录,他都会默默记录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韩熠手上的数据越来越多越来越全。 一个月之后,韩熠估摸着数据记录的差不多,可以着手做整合了。 是的,这些数据他还要拿过来一点点的做对比分析,然后总结出最准确的组数据备用,然后再选出一组数据。 要不然怎么说科研狗头秃呢,他这还是走在时代前沿,手里掌握着很多资料,直接知道方向还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记录数据记录的他都要自闭了。 这要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设想,需要一点点做实验一步步来……那就不是要自闭,估计会直接自闭。 墨荇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他手上有着许多前人留下来的技术,而他这个阶段只需要自己打磨自己的技术就可以了。 在跟着韩熠试过这么一趟之后,墨荇都忍不住感慨道:“研究这些真是太难了。” 韩熠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笑了笑说道:“做什么不难呢?能够得到结果,那么再艰难也是值得的。” 最惨的就是研究错方向,哎,这个就不说了,简直就是噩梦。 百炼钢的数据整理好之后,韩熠就有了底气。 至少拿着这玩意也算是能给秦王一个交代。 接下来他就打算实验炒钢。 而这个时候,白韶终于是忍不住了。 因为窑炉是常年燃火,对于白韶来说,一切有光线的地方他都不喜欢,虽然谈不上一点不能见,但能避免就避免。 是以韩熠闭关了一个月,他都没有过来过一次,别说是他,就连颜徵都没过来打扰过韩熠。 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韩熠在窑炉又蹲了半个月。 白韶终于是登上了门,进了窑炉之后,他就差点没当场窒息。 窑炉里的温度很高,高到了外面积雪尚未完全融化,他身上只穿着素罗短衫都能汗流浃背。 而白韶平日里出行,是需要将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这身行头进了窑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中暑。 韩熠连忙让白韶去旁边的屋子里等他,那里是他睡觉的地方,温度不高,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时候是十分舒适的温度。 白韶进了屋子之后,韩熠将窗帘什么的都放下来,等光线完全暗下来之后,白韶这才将身上的衣物脱掉了一些,大喘了一口气说道:“你……你也真够不容易的,亏了你能在这地方呆那么久。” 韩熠笑了笑:“我穿的少就还好,而且也不是一直这个温度的,正巧今天重新开炉,不过你突然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韶喝了口水说道:“你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可这真是太到位了,我以为你说闭关只是不想见外人,没想到你谁都不见啊,公子子荐要被封太子了,大良造已经派人找你好多次了,你再不出现,这少良造的位子可就不保了!”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他闭关之前,颜子荐还跟他一个兄弟争的厉害,怎么这么快就要当太子了? 第70章 韩熠心中纳闷问道:“什么时候册封?” “七日之后。”白韶问道:“你不会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去吧?大良造可要忍不了你了。” 韩熠这一闭关就是一个半月, 哪怕秦国政事算不上多,也不可能任由少良造这么重要的职位旷工一个半月啊。 大良造简直快要气死了,原本以为拉来一个帮手, 结果没想到这一位比上一位还让人无法忍受。 上一位少良造是一不小心贪污了,他贪污的也不多, 也不过就是三十亩地, 换成后世的话,可能上面看他能力出众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惜他生在了这个时候的秦国, 虽然他工作兢兢业业, 算不上天资出众也是中人之姿, 否则也不可能当上少良造。 结果因为贪污,全家都被打为了罪人,虽然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 但变成平民且三代不得为官,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除非上阵杀敌才可能凭着军功获得爵位,然而那个爵位也只是一个荣誉头衔, 在五等爵位以下,该服役还是要服役的。 然而对比出真知, 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熠, 以前的少良造简直就是一个完美下属。 大良造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让他当少良造了, 反正秦国如今缺的人才多了,总有适合他的官位啊。 韩熠听了之后也有些心虚, 不过当初他跟大良造请过假了, 大良造一听说他要闭关弄材料,立刻十二万分支持,否则他也不敢一声不吭就闭关啊。 想到这里, 韩熠说道:“七日之后……不,六日之后你来接我。” 白韶一看韩熠心中有数便说道:“知道了,走了。” 韩熠问道:“没别的大事儿了吧?” 白韶顿了顿问:“你对大事的标准是……?” 韩熠想了想,发现只要颜徵不出事情,那在他这里似乎就没什么是大事。 于是他果断改口问道:“最近还有没有别的事?” 白韶随口说道:“哦,也有,燕川把延为令将军送到了府上。” 韩熠一愣:“谁?” 白韶说道:“就是你们救下来的那位延将军。” 韩熠又问道:“送到谁府上?” 白韶说道:“当然是你府上了,还能是谁府上啊?” 韩熠:???? “送我府上干什么?” 白韶说道:“燕川自己如今都混的不怎么样,勉强度日而已,还养一个延为令?更何况他是在秦国当质子,如果秦国命令他将延为令交出来,就算他不想也没办法。所以思来想去他就将延为令送到你这里来比较安全。” 白韶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着韩熠说道:“燕川对你还真是信任有加。” 韩熠说道:“所以你收留了他?” 白韶反问:“如果你在的话难道还会把他们赶出去?” 韩熠想了想还真不可能,别说燕川是他的朋友,就算不是,之前延为令被压在街头贩卖的景象也实在让人心酸。 老头现在大概有六十多岁了吧,这年头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是高寿了,结果不仅不能颐养天年,还要被这样折辱。 韩熠估摸着这个人肯定不会为大秦效力了,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阻止他回燕国。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算了,反正都留下来了,养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物质上的要求尽量满足,其他的无论他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如果他急了就告诉他我不在你做不了主。” 白韶说道:“嗯,我就是这么说的,还有……魏公主也来找你好多次了,她好像有什么麻烦的样子。” 韩熠随口说道:“让她去找燕川。” 白韶脸上的表情一僵,认真打量韩熠半晌,最后说道:“我说……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啊?”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什么?” 白韶说道:“魏公主到现在还留在秦国,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韩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想留就留啊,之前她还说不想回魏国,那……去哪里不就都一样了?秦国如今还有我和阿徵能照顾她,燕川虽然照顾不了她,好歹也是个熟人,当然就留在这里了。” 白韶:…… 老板说蠢不蠢,说聪明也不聪明,心好累,感觉要撑不下去了。 白韶想了想觉得,反正魏公主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人,等以后他们自己解决吧,他是不掺合这件事了。 韩熠问了半天都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消息,最后忍不住问道:“阿徵呢?他最近怎么样了?” 白韶冷笑:“你问了半天就是想问他吧?” 韩熠被他笑的有些发毛,满脸茫然:“怎么了?为什么不能问他?” 白韶垂眸说道:“他能怎么?他父亲要当太子了,连问都没问过你。” 韩熠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白韶跟颜徵那可是模范君臣啊,就差好的穿一条裤子了,怎么现在这个语气听起来不太对? 他想了想很可能是自己出现扰乱了原本的剧情,让白韶跟颜徵没有了相处的时间,所以两个人彼此不太了解。 可是如果白韶到最后注定会背叛颜徵……好吧,说背叛可能严重了一些,然而那些所作所为在颜徵眼里估计跟背叛也没什么区别了。 韩熠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纠结,甚至想着是不是把白韶放出去,总在他府上白韶怎么跟颜徵接触啊。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白韶忽然问道:“公子子荐凭借自己蹬上了太子之位,你觉得他还会跟你合作吗?” 韩熠听后笑了笑:“你觉得他跟我合作是想让我帮助他吗?” 白韶挑眉:“不是吗?” 韩熠摇头:“他们对我的要求可能有点低,只要我不去帮助别的公子,或者我不给他们下绊子,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可能颜子荐和姜不韦见他去闭关也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才在这一个半月努力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白韶听到韩熠的话之后都有点懵,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韩熠摊手:“啥都没做。” 就是打了个嘴炮而已,只是他过往的经历大概有点唬人,而且他也的的确确连赵王都威胁过,所以颜子荐他们就信了。 白韶显然不信他的话,不过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说道:“贺礼总是要准备的,回头我把礼单给你过目一下?” 韩熠一挥手:“随便送点差不多的就行,不必太好,我会给他一份大礼的。” 白韶心头一跳警惕地看着他:“你要送啥?” 韩熠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白韶本来想要提醒他,不过转念一想,颜徵可是颜子荐的儿子。 依照韩熠的脾气,就算不给颜子荐面子也要给颜徵面子,所以好像也没啥好担心的。 白韶来的迅速走的更迅速,这破地方估计他下次也不想再来了。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对着墨荇一脸严肃说道:“看来咱们得加把劲了。” 六天时间,他需要在这个时间段内弄出宿铁,哪怕不能有准确数据进行大规模冶炼,也必须弄出一个样品来。 墨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看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紧张的点了点头。 只是点头过后他又有些泄气,到现在他都没搞懂主人弄的那些东西原理是什么。 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是要求有配方有数据就可以了,可墨荇……大概是遗传,就想弄清背后的原理。 现在韩熠上哪儿找时间给他讲啊,只能就简单粗暴的告诉他,记住了就行。 也幸好之前韩熠是一点一点来的,先弄了百炼钢,然后将炭粉渗透进了百炼钢,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册封太子之前弄出了宿铁。 他想了想颜徵那把青金剑的长度,故意将宿铁刀弄的短了一些,反正制式不同,就算颜子荐发现了也不能说什么。 宿铁刀虽然锋锐,但送给太子的礼物怎么也不能寒酸,是以韩熠给配了一把非常华丽的刀鞘,通体由黄金制成,上面镶嵌了一些宝石,最中间那颗玛瑙足有鸡蛋大小。 恩,他就是这么俗,毕竟金子有谁不爱呢? 韩熠回到家里之后,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白韶按进了澡堂,并且扬言:“不把自己洗白就别出来了!” 韩熠莫名其妙地拿出镜子看了看,也没晒黑啊。 不过,不得不说,运动有益健康,这半个月他天天打铁,身上的软肉都变成了肌肉。 唯一遗憾的是只有薄薄一层,所以从外表看上去他的身材不仅算不上健壮,甚至看上去比之前还要瘦了! 韩熠洗干净自己之后,将之前穿的工服换下来,换上了朝服就从俊俏小民工又变成了雍容的贵公子。 白韶打量了一眼之后这才满意说道:“身上配饰少了些,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韩熠一懵:“不用了吧?这还少?” 他身上感觉但凡能挂东西的地方,基本上都挂上东西了还少? 白韶不同意说道:“你在秦国本来就根基浅,不震慑一下他们,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跑到你头上来撒野了。” 韩熠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难不成这段时间有谁给白韶气受了? 只可惜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去问,他要上车去参加册封仪式。 让他没料到的是不仅他身上给挂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价值不菲的饰品,就连他地牛车都焕然一新。 韩熠估摸了一下,虽然他不太缺钱,但也供不起这样的行头。 他转头看向白韶问道:“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白韶不耐烦的挥挥手:“时间都要来不及了,你还关心这些做什么?赶紧走。” 韩熠被轰上牛车之后,越想越觉得有些心虚:别人家都是给管家发工资,他这是管家倒贴钱啊。 第71章 韩熠坐着牛车一路到了宫里, 这年头册封太子其实没有那么多礼仪。 或者说周的那些繁复礼仪都已经被简化了一遍。 到了秦国这里就是当众宣旨,告诉大家哪位公子被封为了太子,群臣拜见太子, 然后……散伙。 太子回到东宫宴请群臣,这就是他的事情了。 虽然东宫是在王宫的建筑群之内, 但是距离十分远, 大臣们还要走过去。 韩熠到达王宫的时候算不得晚,丞相还没来, 大良造刚到。 大良造一见到韩熠就立刻抓着他说道:“可算是见到你了, 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别想走!” 韩熠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味, 一瞬间有一种被人找上门的渣男感。 他立刻说道:“大良造放心,待东宫宴罢,我与你细说。” 大良造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 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忽然说道:“一个半月不见,身量渐长啊。” 韩熠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真的?” 大良造见他言笑晏晏地模样, 虽然憋着一股气,但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心里则琢磨着他的小儿子要是有这么好看, 恐怕真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韩熠十分开心,开始琢磨着他跟颜徵的身高还差多少。 颜徵比他小两岁, 却比他高将近一个头这件事情简直是他心里的痛。 大良造带着韩熠找到了他的位置之后,韩熠再一次受到了集体注视。 不过之前上朝, 韩熠已经经历过这种阵仗, 整个人都变的很淡定。 他身后的右更轻笑道:“少良造一别月余看上去更加清逸淡雅,难不成是去修仙了?” 韩熠随口说道:“不,是去打铁了。” 右更:????? 周围的人瞬间看韩熠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奇怪——你骗人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就这一身贵气逼人的样子, 跟打铁两个字压根就联系不上! 韩熠看他们都不信,也没再解释什么,因为秦王带着颜子荐和丞相来了。 颜子荐看到韩熠之后对着他笑了笑,笑容中满是志得意满。 他这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得不说,的确是秦王诸多公子之中最出挑的一个,他能得王后喜欢看来也不全凭着姜不韦或者运气。 秦王坐上王位之后,他身边的宦官就出来宣读了旨意。 接下来就是群臣向太子行礼。 韩熠本来以为自己会厌恶这种动不动就要下跪的礼仪,不过真的行礼之后,他反而挺平静的。 大概因为颜子荐也并没有站着受礼,而是跟着弯腰行礼了吧。 拜见新太子之后,韩熠原本以为会商量一下政事。 结果秦王看了看天色之后挥了挥手:“都退了吧,再晚就赶不及了。” 韩熠估摸着他这说的是东宫的宴席,毕竟是件大事儿,等下朝之后再去,只怕真的会来不及。 只不过韩熠总觉得秦王说话有些没力气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太精神。 他心里算了算,顿时了然。 颜子荐被封为太子并不是偶然,秦王的身体如今应该已经每况愈下了,他迫切需要一个继承人。 正巧王后喜欢颜子荐,颜子荐看上去也还行,并且还连着一个姜不韦。 韩熠不知道秦王对姜不韦的看法,但是一个巨贾如果肯为秦国出力的话,那真的是能够帮上很多。 更主要的是颜子荐的两个儿子都已经长成,这样对比下来,优势倒也明显。 退朝之后,韩熠默默的跟在大良造身后,走着走着就发现人越来越少,有很多人直接就出宫了。 他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会,这才明白太子设宴也不是谁都能去的。 大良造见他不动便挥了挥手说道:“发什么呆呢?” 韩熠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大良造忽然问道:“最近几日王上是不是频繁召见郎中?” 大良造被他问的倒抽了一口气,四处看了看,而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道:“熊货乱说什么呢?这也是能随便问的?” 韩熠顿时一脸了然,大良造这句话虽然算不上回答,却证实了他的猜想。 韩熠笑了笑说道:“就是随便问问,哎,走啦走啦,丞相在前面看了!” 大良造看着韩熠轻快的背影,心很累的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子比他的小儿子难对付多了,偏偏还位高权……相对而言也是重的,这要继续下去,他跟丞相退了,将来谁能管住这位啊? 韩熠却不知道大良造在为自己发愁,他正好奇地观察东宫。 从以前到现在,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东宫。 穿过来之前,大明宫只剩下个遗址,故宫的东宫一直就没开放过,毓庆宫同样如此。 所以对于东宫他心里是十分好奇的,然而等进来之后他看了看发现跟其他宫殿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就是一座独立的建筑群,整体规格比王宫要低一些罢了。 而且他一进来扫了一圈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招待丞相的颜徵。 一眼看过去,韩熠的心态都差点崩了——刚刚大良造还说他身量渐长,他还以为自己的身高终于是能追上大佬了。 结果没想到颜徵也长高了,而且抽条极快,身高估计能赶上颜子荐了。 这特么谁能追的上啊!站在一起无论看哪儿都会让人觉得颜徵比他大两岁好嘛! 颜徵亲自引着丞相入了坐,转头就来找大良造。 颜徵过来的时候也不避讳他跟韩熠的关系,对着韩熠笑了笑,先是跟大良造打了招呼,继而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什么时候出关的?怎么没派人过来说一声?” 韩熠顿时说道:“本来没打算出来的,是小白过去告诉我公子子荐即将被册封为太子,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能缺席?自然是第一时间出来了。” 颜徵还没说话,韩熠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韩熠一回头,就看到了颜子荐和他身后跟着的姜不韦。 韩熠笑着对他拱手说道:“恭喜殿下如愿以偿。” 颜子荐脸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当然他也不必遮掩,也都能理解。 颜子荐对着大良造说了两句话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少良造想必是惊讶的吧?” 韩熠看着他这个表情,总觉得话里有话,等他再看看姜不韦带着戏谑的笑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明白了。 这俩人大概是对在韩熠闭关期间迅速搞定了秦王和王后以及文武百官,踩下了诸多公子当上太子这件事情应该是十分得意的。 更甚至有一种韩熠根本无法阻拦他们的想法。 这是要撕毁契约的节奏? 韩熠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给殿下准备了一份大礼,只是礼物特殊了一些,不能带进宫,不知殿下可否下令让我的侍童将东西带进来?” 颜子荐这才是真的受宠若惊,自从他认识韩熠之后,除了礼节性的来往,所有的东西都是送给颜徵的,很少有颜子荐的份儿。 虽然知道韩熠这次送大概也是因为他被册封太子,但……他也做好了韩熠不给他面子的准备。 毕竟他跟姜不韦之前与韩熠几乎已经达成了同盟,但是他们两个做什么却从来没有知会过韩熠。 太子的博弈真的是一个半月就能定下来的吗? 这必然不可能啊。 颜子荐一直觉得韩熠会生气,也担心韩熠当众给他难看,所以直接将颜徵拉了出来,希望颜徵能够让韩熠压制一下自己的怒气。 所以现在韩熠说给他礼物,他都一边觉得惊喜一边担心韩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操作。 不过,韩熠笑的太好看,并且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颜子荐估摸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我立刻派人去接。” 颜子荐跟韩熠的交谈吸引了很多人,当然最多的就是颜子荐的兄弟们。 韩熠扫了一圈,觉得这些人也挺有意思的,有好几个看着颜子荐的眼神都带着鄙夷,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可真是一览无余。 过不多时墨荇被带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漂亮的长条形漆盒。 韩熠将漆盒接过来递给颜子荐说道:“这份礼物是给殿下的,也是给大秦的。” 颜子荐原本没想打开,听后颇有些稀奇,尤其是他的兄弟们阴阳怪气的起哄说道:“少良造闭关多时,想来此物十分重要,王兄还是快打开看看吧。” 颜子荐扫了一眼他的兄弟们,然而他威势不足,并不能让这些人畏惧,有几个甚至很大胆的跟他对视。 颜子荐心中恨恨,咬牙打开了那个漆盒。 漆盒打开之后,周围人只觉得一阵金光刺眼,等众人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之后,都有些无语。 其中一位公子轻笑一声说道:“少良造果然与众不同,这个品味……满朝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他身边另一个人说道:“我大秦……还没缺钱缺到这个地步吧?” 韩熠凉凉扫了他们一眼,对着颜子荐扬了扬下巴说道:“既然打开了,那就拿出来看看吧。” 颜子荐也有些无奈地看了韩熠一眼,怀疑韩熠是来砸他场子的——这充满了暴发户品味的刀鞘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见韩熠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颜子荐伸手握住刀鞘将刀拔了出来。 宿铁刀通体呈现黑色,只有刀刃处是冰冷的银白色,看上去整体充满了一种肃杀感。 韩熠开口说道:“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材料和锻造方法,太子殿下可以试试。” 颜子荐听后转身对着身后一名侍卫吩咐了一声,侍卫顿时拔出了手中的青铜剑。 秦国的青铜剑也是远近闻名,算得上是七国最强的青铜武器。 颜子荐拿着那把刀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亲自试刀好像有失身份,最主要的是他不确定这把刀到底有多厉害,如果只是赵国的那种程度,受伤的很可能是这把刀。 韩熠见他犹豫,便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刀,轻轻巧巧向侍卫的青铜剑斩去。 第72章 大概是他的姿势看上去太漫不经心, 仿佛小孩子在挥舞着玩具刀一样。 年纪大点的都是纵容的笑着,而年轻一点的,尤其是不服气他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的, 那笑声就显得刺耳很多。 比起这些刺耳的小声,宿铁刀与青铜剑碰撞的声音可以说是十分小, 甚至有人都没有听见就看到那柄青铜剑仿佛奶酪做的一般, 被宿铁刀轻轻松松划开。 一时之间所有的笑声,说话声, 或者别的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风声以及那半截青铜剑落在石板上的清脆响声。 这一声并不如何响亮, 然而许多人却觉得他震耳欲聋。 大良造忽然扑到地上捧起掉落的青铜剑尖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韩熠手中的宿铁刀。 他张着嘴仰头看向韩熠,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韩熠微微一笑, 弯腰扶起大良造,而后倒转刀柄将宿铁刀递给颜子荐笑着问道:“殿下对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颜子荐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惊讶还是惊喜? 韩熠也不管他是什么心情, 将这柄刀交给他之后,环视一圈忽然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比较俗气, 无论什么都比较看重作用而不是外表,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学一学才是。” 刚刚还嘲笑韩熠的人此时仿佛被掐住了嗓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大良造可不管那些, 他紧紧握住韩熠的手腕说道:“走,你现在就跟我去见王上!” 靠, 现在就走的话, 丞相估计也会走,他们都走了,现场的高官至少要走一半, 剩下那一半是没有资格知道这种机密的,这样直接就毁了颜子荐的宴席,这不是拉仇恨呢吗? 韩熠连忙安抚大良造说道:“此事的确是要上报王上的,只是刚刚王上看上去已经有些累了,不若明天再去,更何况太子已经知晓,也不差什么了。” 大良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韩熠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只不过是刚刚太过激动,一时之间有些忘形,此时反应过来之后,轻咳一声笑道:“是我不够持重,还请继续。” 颜子荐也松了口气,这要是大家都回到皇宫听韩熠报告,那他这面子可真是彻底被踩在了脚下。 本来他这位太子就是走偏门上去的,如今并没有什么威望,如果今天的宴席再被搅了,日后想要收拢士卒之心需要多难他都不敢想。 这么一算,韩熠倒还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 至于记恨……颜子荐算了算,现在还真不是记恨韩熠的时候。 这样的神兵利器,一旦能够量产,谁都知道韩熠肯定是一飞冲天,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跟他打好交道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记恨? 思及此,颜子荐便一脸惊喜说道:“此刀如此锋利,当年少良造曾于赵国言能造出无上利器,想必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韩熠矜持的笑了笑说道:“此刀可算神兵利器,要说无上利器的话……我也不知道,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加锋利之物也说不准。” 更加锋利?这意思是他还能做出别的来? 众人十分惊讶,颜子荐笑道:“少良造太过谦逊,来,都请入座。” 颜子荐说着看了颜徵一眼,颜徵低头对韩熠说道:“来,我带你过去。” 韩熠转头看向他,正好颜徵的目光还没从他身上移开,那一瞬间,韩熠觉得自己仿佛在里面看到了闪耀的光芒。 颜徵的眼神之中蕴含着许多讯息,最明显的就是骄傲。 他在为韩熠骄傲。 在韩熠看来,所有人的惊叹都比不上颜徵对他的肯定。 韩熠凑在颜徵身边说道:“你的青金剑应该比这把刀还锋利一些,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青金剑的成因是什么,太奇怪了。” 颜徵问道:“你要不要拿回去继续研究一下?” 韩熠摇了摇头:“不必了,当初没有研究出来,现在大概也研究不出来,等以后再说吧。” 颜徵把他带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就在他身边坐下。 韩熠有些意外:“你坐这里?太子不会生气?” 颜徵摇头:“不会,阿爹允了的。” 就算原本不愿意,现在也变得十分愿意了。 落座之后并不是大家就开始吃吃喝喝,还是要欣赏一下歌舞的。 姜不韦此时在颜子荐身边的身份相当于谋士,是以他跽坐在颜子荐的身后,等起歌舞之后他才低声说道:“少良造果然深不可测。” 颜子荐就着喝酒的动作掩住嘴说道:“倒是小瞧他了,你说他还会别的吗?” 姜不韦苦笑:“这样的人不是我能估算得了的。” 颜子荐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得意忘形,他刚刚看似反击几位阿弟,实际上是在敲打我啊。” 姜不韦微微沉默半晌才说道:“倒也未必是坏事,他若什么都不跟殿下说,直接禀报王上,这才要担心。” 颜子荐此时也反应过来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姜不韦说道:“他在警告我们,不过既然是警告,那就意味着我们的结盟还没有破碎,有王孙徵在,终归是有回圜余地的。” 颜子荐看了一眼正在跟颜徵说说笑笑的韩熠,心情十分复杂:“他……到底为何对阿徵如此另眼相待?” 姜不韦却不想再追究:“这些已经无所谓,更甚至殿下应该庆幸他对王孙徵另眼相待,否则若是留在赵国必然是心腹大患,若是到了秦国投靠他人,你我怕是危矣。” 颜子荐顿了顿说道:“我已经是太子。” 姜不韦问道:“太子不能废?” 这五个字仿佛兜头一盆冷水,将飘飘欲仙的颜子荐直接浇了个清醒。 是的,当上太子并不是他们最终目的。 秦王还活着,他不是嫡长子,也不是最有能力的公子,若是秦王要废了他,甚至满朝文武都可能没有几个会站出来旗帜鲜明的支持他。 颜子荐心中忽然又有了危机感,他顿时说道:“姜先生说得对,无论如何都要将少良造拉拢过来才是。” 姜不韦看着韩熠的眼神颇有些复杂,低声说道:“此事就交给王孙徵吧。” 韩熠的脑回路他是搞不懂了,姜不韦觉得他应该在意的,人家偏偏不放在眼里。 觉得他不在意的,很可能就直接戳了炸点。 到现在姜不韦还记得韩熠当着他们的面摔镜子的事情,也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这孩子太难搞,姜不韦看到他就觉得头痛。 颜子荐比他还头痛。 以前韩熠看中颜徵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如今颜子荐自觉地位超群,思想自然也跟着转变,更希望将一切事情掌握在手中。 可偏偏在最重要的继承人方面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他也想过先答应韩熠,等到他成为秦王之后,立谁为太子还不是他说了算? 可是这样他又觉得很憋气,堂堂太子居然受人所制! 这么想着的颜子荐余光扫过那把闪亮到刺眼的刀鞘,顿时呼吸一窒,叹了口气决定让颜峤也多去跟韩熠接触一下,万一接触多了他也发现了颜峤的可爱之处呢? 这一顿宴席,虽然表面上是新太子设宴,可是半路上就跑出来一个韩熠成了全场焦点。 所有人都在思索这柄剑是能量产还是孤品。 有些人觉得应该不是孤品,若是孤品,这样的神兵利器应该是献给王上才是,献给太子这是不把王放在眼里吗? 可是再想想韩熠的经历,就觉得这种判断并不准确。 韩熠可是曾经做出过将锻造出的最好的武器送给颜徵,连赵王想要都给怼回去的事情。 所有人都想去问问韩熠有关于这把武器的事情,但是丞相跟大良造两个人围着韩熠,别人想插言都要看自己够不够格。 韩熠也被他俩问的没了脾气,他想跟颜徵说话啊,他跟大佬一个半月没见了啊,就不能让他们两个叙叙旧吗? 最后被问的有些无奈,韩熠只好说道:“宿铁刀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才能做到大规模生产,不过比它稍微差一点的百炼钢已经有了稳定的方法,就是麻烦一些,哎呀,你们两位好好吃东嘛,我都说了明天还要跟王上去报告,一样的话说两遍太累了。” 丞相顿时吹胡子瞪眼:“小小年纪怎么能怕累呢?” 韩熠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大概因为我在窑炉里打了一个半月的铁。” 大良造听后大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两下说道:“一个半月就有如此成果,以后你就算住在窑炉里我都绝无二话!” 一旁的颜徵听得有些不乐意,他刚刚观察了一下,发现韩熠那双白嫩的手上多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本来就心疼的不行,现在还让他住到窑炉里? 颜徵默默在心里给大良造记了一笔,然后说道:“上汤了,这汤据传是楚国王宫的秘方,诸位尝尝。” 有他解围,韩熠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等宴席散去之后,韩熠发现他想离开也挺难的,出东宫的路上总有人过来不停的跟他说话打招呼,与之前来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熠倒是心情平稳也没什么扬眉吐气的想法,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特么都谁是谁啊,他认识的没几个啊! 韩熠这才觉得需要整理一下人际关系了,主要是他还要混朝廷呢。 第二天他乖乖的穿上了朝服去上朝,顺便还带上了百炼钢所制的刀。 于是这一天的朝会就变成了武器实验大会,各式武器上场,还有一些比较低端的铁制品都上了,最后秦王甚至让宿铁刀跟百炼刀来了一个宿命的相遇。 百炼刀自然是不如宿铁刀,不过也还好,并没有到一刀就破的地步。 秦王看着宿铁刀转头对韩熠说道:“此物有神,爱卿需要什么尽管说来。”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需要的东西大良造都准备好了,这个还不稳定,所以还请王上先采用百炼钢。” 众人:…… 秦王问的不是你需要什么材料啊,他是要给你赏赐啊,这孩子是不是傻? 秦王也是愣了一下,不由得大笑道:“以往听闻少良造少年直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唔,少良造搬迁之后还未开宴吧?那寡人便赐个宴吧,回头诸位卿家都去帮少良造暖一暖房。” 韩熠一听脸都要绿了,他不开宴就是不想搞人际交往啊,这对社恐来说简直是酷刑。 然而秦王亲自赐宴……别人的眼神里都透着羡慕,他也只能满心苦逼地道谢。 好在秦王心里有数,不仅赐了宴,还专门派了人前去帮忙。 朝臣来的也的确很多,谁都想要结交一下少年新贵,更不要提太子都携子前来。 韩熠见到颜徵之后有些无奈,他俩最近见面都是在这种大场面上,还都是东道主,压根没有机会单独说话。 颜徵看了一圈长出口气对他说道:“如今你站稳脚跟我也算是放心了。” 韩熠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转头问道:“干嘛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 颜徵的目光牢牢锁定他,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灯火和韩熠的身影,他轻声说道:“我要走了。” 第73章 颜徵的声音很轻, 酒宴上人声鼎沸,一不注意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曾经说过话。 然而哪怕只是通过口型,韩熠都能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韩熠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问道:“你要走?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走!” 韩熠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就脑补了很多, 比如说颜子荐当上了太子,还是想要让心爱的小儿子当继承人, 但是又不想撕毁跟韩熠的盟约, 所以将颜徵赶走。 当然这个逻辑有点问题,可颜子荐跟姜不韦这两个人什么做不出来呢? 是以韩熠都不问为什么, 也不问去哪里, 反正颜徵走了他也跟着走就行了, 哪怕白手起家,凭颜徵的本事,凭他的知识难道还真能没有立身之地? 颜徵在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之后眼中迸发出炫目的光彩。 他定定看了韩熠半晌, 压下了心头的激动,才低声说道:“莫慌,我是出去带兵。” 韩熠刚想问什么, 白韶忽然推着轮椅过来说道:“少良造,您跟这儿偷懒呢?丞相跟大良造就这么被晾在那里合适吗?” 颜徵看了一眼白韶, 发现今天的白韶没有裹那么严实, 而且脸上的神情都不同以往,看上去竟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的阿熠真的神奇, 似乎在他身边,无论过去什么样, 都能平安喜乐。 这么想着颜徵按着韩熠的肩膀推了推他说道:“去吧, 先去忙你的。” 韩熠一时之间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他稳了稳心神之后对着颜徵说道:“等等散了先别走,我们谈谈好不好?太子那里我派人去说。” 颜徵点点头, 他也没打算搞什么不辞而别的戏码,便点头说道:“你先去,我也只是先跟你说一声也不是马上就走。” 白韶听了不动声色地看了颜徵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位要去哪儿? 韩熠放下心来,转头跟着白韶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看了看白韶问道:“感觉怎么样?” 白韶笑了笑:“还不错。” 真的很不错,虽然他不良于行,但今天自打他出场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轮椅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稀奇,最主要的是白韶坐着看上去还很稳,许多家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的都颇为心动。 结果一问居然是少良造亲手打造,瞬间很多人都熄了心思。 白韶想到这里问道:“轮椅你打不打算卖?” 这个倒是无所谓,韩熠说道:“我最近可能没有时间忙这个,之前我就跟你商议要卖东西,算我技术入股,结果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这个你要是有意思的话就去卖吧,算我技术入股。” 白韶说道:“这东西造价不低,需求量却并没有多高,恐怕并不能赚多少钱。” 韩熠笑了笑说道:“放心放心,我还有俸禄,养得起自己也养得起你们。” 白韶听后略有些无奈,心说就你那点俸禄连你身上一块玉佩都买不来。 不过,韩熠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多问,更何况韩熠已经跟丞相和大良造开始聊天了,他自然也要去帮忙招待别人。 韩熠以前觉得跟上了年纪的人聊天是需要十万分耐心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需要推翻以前的想法。 搞政治的人,哪怕年纪大了,你也要小心跟不上人家的思路,而不是想着怎么敷衍。 等乔迁宴散了之后,韩熠把他们两个送走之后,长长出了口气,只觉得朝廷啊,真的不好混。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脖颈一暖,而后被捏了两下,那两下力道适中,舒服的他几乎要哼出声来。 颜徵看着他眯起眼睛,一脸随时可能睡着的样子不由失笑:“这么累?” 韩熠听到他的声音顿时睁开眼说道:“不累不累,你累不累?不累我们去书房,累就去睡觉,我们明天再谈。” 反正接下来的十几天都不用上朝,至于宿铁刀的量产……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如果颜徵真的被打压,这个配方他自然也是不打算继续搞的。 颜徵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说道:“先谈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韩熠带着他到了书房之后,颜徵环视一周不由得挑了挑眉:“一看你就不怎么来书房。” 韩熠有些惊讶:“这你都能看出来?” 颜徵轻笑:“不是你的风格。” 韩熠看了一圈,有些纳闷:“书房不都差不多吗?我之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啊。” 颜徵对他眨了眨眼:“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间书房太整齐了,不像是韩熠的风格。 韩熠经常用的书房,别的不说,起码书案上是很热闹的,他需要的所有书简都放在书案上,书案小一点都不够他用。 这也是韩熠当年留下来的习惯,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坏习惯,只是喜欢将所有的资料数据都放在手边方便查阅。 而现在他的书房干净的不行,书案上也整理的一尘不染,颜徵一看就知道韩熠不怎么用。 韩熠坐下来,让人上了暖身的汤之后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去领兵?” 颜徵说道:“也不是什么机密,估计过两天你也就知道了,信阳君合五国兵攻秦,前线战事吃紧。” 韩熠听后略一思索,隐隐还能回想起五国攻秦的情况。 为了印证他的回忆便问道:“五国是哪五国?” “齐楚赵魏……韩。”颜徵说到韩的时候有些犹豫,看了韩熠一眼,担心他在意。 韩熠微微叹气,跟他印象中的完全一致,并且他还知道,这一次是五国胜了。 秦国的士卒再怎么强大,当对方人数碾压的时候,也很难取胜。 更何况魏国和楚国都不算弱小。 而燕国之所以没有参加,大概并不是因为燕川在秦国为质,更多的是这次起头的是魏国,而燕国刚跟魏国打了一场,让他们马上跟魏国联手,恐怕是做不到的。 韩熠不能直接说秦国会输,只好斟酌说道:“五国联合,只怕大秦很难取胜,最好是固守,你何必过去?” 到时候输了,颜徵第一次出征就要背上一个战败的标签,韩熠从心里不愿意。 颜徵说道:“一味固守并不可行,更何况若是守不住呢?防线没有守住的话,五国联军甚至可能一路长驱直入,攻打咸阳,这一次……哪怕明知道会输,也是必须要去的。” 韩熠没有说话,他知道颜徵说的是对的。 而且在国家生死存亡面前,颜徵也不会太过顾惜个人的名声。 颜徵见他不说话,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说道:“更何况也王孙中大部分都要去的,也不单独我一个。” 韩熠反射性问道:“颜峤也去?” 颜徵失笑:“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韩熠有些不高兴:“你也不大啊。” 颜徵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实际上他的确是可去可不去,秦王的意思是十五岁以上的王孙都要去,十五岁以下自然是留下的。 颜徵是唯一一个十五岁但是要求上战场的。 韩熠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也能看出来——秦王的身体如今已经渐渐有些走下坡路了。 大概是因为没什么感情的原因,颜徵在有了这个猜想之后还能冷静分析一下他之后的路。 韩熠在为了他的太子之位努力,而他也不能只靠着韩熠来,万一颜子荐登位之后,恼了韩熠要对他下手怎么办? 在这种时候颜徵就必须给韩熠一个坚持立他为太子的理由,或者说是让朝臣也站在韩熠这边的理由。 秦国重军功,颜子荐能够当上太子也是因为他手上握有关于赵国的重要情报,再加上秦王对王后的宠爱。 颜徵大概是没有这个运气的,颜子荐到现在都没有松口要立太子妃,而且就算他立了也不可能是赵姬,赵姬现在还在赵国没回来呢。 立了别人,在他生母还活着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跟那位达成同盟。 更何况颜子荐又不是秦王,他还年轻啊,立了新太子妃,新太子妃难道不想生个自己的儿子吗? 思来想去,颜徵这才主动要求上战场。 他写给秦王的那封奏疏写的十分感人肺腑,秦王看到之后就想起了这个一见面就送给了他一本书的孙子,再加上听闻韩熠跟他交情莫逆。 在秦王眼里韩熠也是一个一心为公的好孩子,都不要求赏赐的,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欣赏,除了赐宴还给了一堆金银财宝作为赏赐。 这次也一样,秦王一开心就让颜徵独立领一队,队伍人数不多,不过五百人的样子。 不过在颜徵的堂兄们都只能先过去打下手,当副官的情况下,他独领一队,已经十分受人瞩目了。 最近几天颜徵的压力也有点大,那些没能领兵的堂兄们合起伙来想要把他挤下去,看秦王这样子似乎也有些犹豫。 不过这些就不用跟韩熠说了,他的阿熠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 韩熠咬了咬牙说道:“我跟你一起……” 他还没说完,颜徵便严肃说道:“不行,太危险。” 韩熠低下头,他其实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跟去的,他跟着去不仅帮不上颜徵,很可能还拖后腿。 可是颜徵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怎么放心的下? 颜徵见他这个样子便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韩熠抬头问道:“你负责哪边?” 五国攻秦也并不是直接就集合五国的士兵,应该是联合起来在不同的方向攻打秦国。 颜徵说道:“应当是赵国方向,毕竟我对赵国应该是熟悉的。” 韩熠听后顿时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他的画册说道:“这是我们之前沿途画的赵国的山川地理,你回头我整理成一幅地图,你……” 颜徵立刻说道:“过两日朝上应该会讨论这件事,你留着到时候拿出来。” 韩熠愣了一下问道:“给你不就好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给了颜徵,那些有可能质疑颜徵的人就可以闭嘴了,颜徵有地图,他有能力带兵。 颜徵的口气不容置疑:“这是你的!” 颜徵想的很明白,外力纵然能够让他一时安稳,却不能让他一直站稳脚跟,只有战绩才可以。 更何况他又何必抢夺韩熠的功劳?他一直对韩熠身上的爵位不够高耿耿于怀,贡献舆图的话也算得上是战功吧? 再加上武器改良,要是还不给韩熠升爵位,他就要拼命去抢战功,回头好跟秦王抗议了! 韩熠见他坚持也没多说什么,眼见颜徵大概是不会改变主意,开始思索有什么东西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出来交给颜徵,给他多一份人身安全保障。 第74章 当天晚上韩熠跟颜徵两个人睡都没睡着。 韩熠是在思考自己的筹码, 而颜徵则觉得现在他跟韩熠两个人安稳下来了,却有了距离——他就算在韩熠的府中住下也不可能再跟韩熠睡一间房一张床了。 他忽然很怀念当初逃亡的时候,两个人只需要思考怎么走, 吃什么,不用去管那么多。 第二天一早, 颜徵依旧是早起练剑,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缺少睡眠的样子。 倒是韩熠打着哈欠出来,眼下青痕明显。 颜徵走过去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之后说道:“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韩熠眨了眨泛着水光还隐隐有些泛红的眼睛说道:“唔, 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 他才不能说是愁的呢, 看看大佬多镇定, 要是知道他这么不经事,大佬怕是要更加嫌弃他。 颜徵松开手说道:“左右今日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若好好休息吧。” 韩熠原本想要摇头, 但见颜徵十分坚决的模样便说道:“嗯,也好,你呢?” 颜徵说道:“我要回去做点准备。” 韩熠听后也没留他, 只是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走有消息吗?” 颜徵说道:“左右不超过五日,怎么?” 五天啊, 时间有点紧。 韩熠心中这般想着, 嘴上却说道:“没什么,到时候我送你出征。” 颜徵心中一动, 莫名就想起之前他的母亲送父亲离开时候的场景。 他低低应了一声,在自己想入非非之前赶韩熠去睡觉。 韩熠:我刚起来啊! 好在白韶及时过来拯救了他, 避免出现刚穿好衣服就要再脱的窘境。 早饭是白韶吩咐的, 韩熠见颜徵吃的不算多便说道:“哎,可惜最近没时间,等你回来, 我给你做大餐吃。” 颜徵听后含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啊,冲着你这句话我也要尽早回来。” 白韶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连忙问道:“王孙徵要离开?” 韩熠也没瞒着他说道:“对,阿徵要出征了。” 白韶听后顺口说道:“啧,他不回来你怕是睡都睡不好了。” 颜徵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白韶十分顺眼,便说道:“所以还请白先生多多照顾阿熠,盯着他吃饭睡觉。” 白韶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说他可未必听。” 颜徵说道:“白先生若也不行就让聂老来!” 韩熠越听越不对,连忙喊停说道:“你们俩这是要干啥?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牢呢?” 颜徵哄道:“你乖一点,大家就不会这么管着你了。”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比我还小呢!” 颜徵淡定说道:“可你曾经喊我哥。” 白韶顿时惊奇地看着韩熠:“还有这事儿?” 韩熠顿时脸上一红:“那是情况特殊!” 颜徵这记性也太好了吧?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儿呢? 颜徵当然记得了,从那之后韩熠就没再这么喊过了,他还挺怀念的,总要找个机会再逗他喊两句。 这一顿早饭吃的韩熠颇有些心累,更心累的是他刚吃完就被两个人合伙赶着去睡觉。 韩熠:吃完就睡,你们当养猪呢? 然而在颜徵和白韶双重压力下,他的抗议基本无效。 韩熠觉得有点心累,这对君臣……哦,虽然现在算不上君臣,但他们两个配合起来是真的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他们怎么有那么多道理? 好在颜徵还需要早点回去准备自己的行头,白韶主管一府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当老板是个甩手掌柜,而老板略有些厉害,许多人都想与他结交的时候。 韩熠等他俩走了之后就偷偷跑到书房,顺便还把墨荇给喊过来说道:“我想要做一样东西,等等把图纸画出来你去做,应该不复杂,自己独立做就好,有哪里不明白再问我。” 墨荇听后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郎君放心,我一定能做好!” 韩熠连忙说道:“嘘,小声点,我现在画图,有哪里看不明白就问,懂吗?” 墨荇捂住嘴点了点头乖乖站到韩熠身边。 韩熠摸了摸他的头,觉得有些心虚,因为实在没时间才压榨童工,结果这位童工还一脸感激。 墨荇看着韩熠拿出了笔直的木条和炭笔,然后……他就再也看不懂后面了。 机关图他是看得懂的,可是韩熠画的机关图分开他都懂,合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然而大概因为韩熠战绩彪炳,他要做的东西几乎没有失败过,搞的墨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 韩熠话了半天图都没有等到墨荇开口,心里还有点纳闷。 他现在用的几乎是纯现代画法,墨荇应该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怎么还一言不发了?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墨荇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有哪里不明白可以直接问。” 墨荇委屈巴巴说道:“我一点都看不懂,是不是我太笨了?” 韩熠失笑,只好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解释。 一个马鞍的图纸,十分简单的东西他愣是花了一上午时间解释,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科普一些基础知识。 等墨荇终于抱着图纸走了之后,韩熠这才感慨教学生是真不容易。 然后他发现更不容易的是重新整理舆图。 这些舆图他先是全部誊到了一张巨幅纸上,然后发现哪怕是这样也有许多地方系列展示不出来。 后来就干脆将那些地方标注然后单独绘制成一幅图。 等他全部弄完之后发现只是地图就有近一人高,宽度更是达到了十尺左右。 然后单独标注细节图居然也装订成了一本册子。 等都弄完了之后,韩熠这才察觉到腰酸背痛。 白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韩熠扶着腰出来,手上动作一顿,连要说什么都忘了,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完事了?” 偏偏韩熠也没觉得不对,点点头应道:“对啊。” 白韶:…… 你知道我说什么吗?你就对啊! 他将脑子里的画面赶了赶,想了一下才说道:“宫里来了使者,传令王上召见,似有要事相商,可能事关前线。” 韩熠转头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有时间跟我闲话?” 白韶……白韶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脑袋一抽问了那么个问题,他没办法解释就只好说道:“快点吧,宫使还在等着。” 韩熠看了看天色,眼看都快黑了,以秦国的效率,现在突然把人喊进宫,怕是真的有大事。 韩熠一边去换官服一边让白韶将地图都用布给包裹起来,既然是跟战事有关,他正好趁机将地图拿出来。 一路上韩熠看到了好几位忽然被喊进宫的大臣,大家打过招呼之后看上去都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样子。 到宫里之后,韩熠刚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抬头就愣了一下——今天颜徵居然也在朝上。 当然他作为王孙,又是即将出征的将领之一,在朝上也不算奇怪,让韩熠惊讶的是颜徵穿的不是朝服也不是礼服,而是战甲。 这年头的战甲为了更好的防御,从外观上来看其实挺丑的。 然而当这一身黑甲穿在颜徵身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天下间大概没有人能穿的比颜徵更好看了。 尤其是颜徵眉梢眼角的凛冽之意,配上这一身黑甲,衬得他冷硬如玉。 颜徵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过来对他极轻的笑了一下。 他这稍纵即逝的一笑,那一瞬间脸上的冷意全部化开,反而更让人心痒难耐。 韩熠被颜徵的美色迷得晕晕乎乎,都没听清朝上在说什么。 过了半天回过神来之后,仔细听了听才知道是赵国突袭晋阳,导致秦兵损失惨重。 不过老秦人一向硬气,哪怕是这样都没有后退,而是坚守住了晋阳。 秦王看上去颇有些疲惫地样子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立刻让蒙先带兵出征吧。” 韩熠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蒙先好像是蒙翱的兄弟,在军事方面比不上蒙翱天纵英才,但也不错。 他正想出列将地图拿出来的时候,有人忽然开口说道:“王上,如今前线战事吃紧,必得有经验之将领方能抵御,领军还是再斟酌一番吧。” 韩熠有些意外,蒙先年纪也算不上小了,手上也有胜绩,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值得君主重视的成熟将领,秦国现在连蒙先都看不上了吗? 秦王似乎也有些意外:“哦?大庶长可是觉得蒙先不足以领兵?” 大庶长立刻说道:“蒙将军自是信得过的,但蒙将军乃是统筹全局之将,真正带兵的还是下一级官兵,这些人选十分重要,某些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就别去添乱了吧。” 大庶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颜徵身上扫来扫去,虽然他没有点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是颜徵。 韩熠冷笑刚想开口,便听到颜子荐说道:“蒙翱将军十一岁便带兵迎敌,还曾以少胜多,在我方不利的情况下拿下黄常,若是当时阿爹如大庶长这般想,怕是没有今天的蒙翱将军了。” 韩熠听后闭上了自己的嘴,嗯,关键时刻颜子荐也还是有点用处的。 大庶长冷哼一声:“蒙将军家学渊源,岂是质子之子可比?” 颜子荐听后顿时脸色十分难看,韩熠……韩熠则挽起了袖子。 如果大庶长只是含沙射影一个字不提,他还可能找不到机会开口,现在既然你挑明了,那就……对不起,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第75章 颜子荐正要说什么, 余光一扫就看到韩熠在冷笑,顿时心中一凉,结果还没来得及说, 就被韩熠抢了先。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庶长说道:“大庶长这般说想来是对领兵一道颇有研究,既然如此, 不如大庶长亲自带兵, 我们在咸阳恭候大庶长凯旋啊。” 大庶长:????? 他看着韩熠一时之间都有点懵,倒不是韩熠这句话多么犀利, 而是……他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 现在讨论的是中层将领的问题, 他说颜徵不合适, 难道不应该是反驳他的观点吗? 怎么让他去带兵了?你这不合逻辑啊? 大庶长也不是没有帮手,他身边的右更立刻出来说道:“少良造此言差矣,大庶长只是觉得不妥, 这也是为大秦着想,你这么说难道是想阻塞言路吗?” 韩熠一扬下巴:“谁要阻塞言路了,他说不合适有确切证据吗?随口就说, 那自然就是你行你上喽,要不然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呢?” 右更又说道:“少良造好霸道, 难道平日里少良造也是如此?” 右更脸上带着嘲笑之意看着韩熠, 韩熠如果应了,那就是祸乱朝廷的佞臣, 古往今来从来未曾有过大臣干扰言论之事。 如果韩熠不应,那他就是胡搅蛮缠。 当然谁都觉得韩熠肯定会否认, 结果韩熠偏偏很痛快的点头说道:“对啊, 谁要对着我的锻造方法指手画脚,那就请谁上,看看谁锻造出来的刀锋利啊。” 右更:…… 靠, 忘了他手上还有这个大杀器了。 这就是右更经验不足,以往跟他们扯皮的都是权臣,再确切一点说都是文臣。 凭着手艺跻身大臣之列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种人一般都比较边缘,只有手艺没有势力,在朝上也不过是个背景板而已,而且这样的人一般也不会轻易在朝上出言。 结果没有准备的右更一时之间便被打懵了。 大庶长看了一眼右更,转头看着韩熠笑的十分和蔼:“我听闻少良造与王孙徵关系匪浅,少良造心中不服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打仗一事可不是你们小孩子的游戏啊。” 大庶长说完这句话,本来还等着韩熠反驳,结果一直当背景板从来没开口过颜徵忽然开口说道:“大庶长句句不离年龄,然徒有年龄也不过韶光空耗,少良造能造纸能锻铁,纵然年龄尚小也好过大多数碌碌无为之人,连王上都不拘一格启用人才,大庶长又何必以年龄说事?” 大庶长看了一眼颜徵,大概是因为颜徵比较引人注目,所以他从来没有忽略这个少年,但因为颜徵很少开口,他也没有多重视。 如今看来……别的不提,这说话的节奏和逻辑的确是比大多数人都强上许多。 大庶长笑道:“少良造当然是天纵英姿,然而我们如今谈论的却并非此事,既然王孙徵开口,那我便要问问王孙徵,你有何底气独领一军?” 颜徵尚未开口,韩熠便说道:“他当然有底气。” 大庶长……大庶长觉得这俩熊孩子真烦,我问的是颜徵又不是问你,你说什么? 韩熠一看大庶长的脸色,也不等他开口,直接抢着说道:“若是熟知赵国山川地理也不算底气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什么算底气了。” 韩熠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熟知山川地理,这已经不仅仅是底气了,这是天赋异禀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颜徵身上,就连颜子荐也有些惊讶。 颜徵……颜徵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撑住了。 大庶长自然也是震惊的,但他震惊也没掉智商,还在问:“如何证明?” 颜徵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有条理的叙述一遍,然后他就看到韩熠说道:“前些日子我与王孙徵联手绘制的舆图已经完成,并且也带了来,还请王上允我侍童携图上殿。” 刚刚还有些人觉得韩熠这是为了给颜徵争取带兵的机会而胡诌,当然也未必是胡诌,夸大是肯定有可能的。 可现在韩熠连舆图都带了来,看上去倒像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活地图的价值可是比普通将领要强得多啊。 秦王原本就跟看热闹一样看着他们吵,只是在听到舆图二字的时候,他忍不住倾身说道:“快快呈来。” 韩熠当然是不用自己去喊墨荇的,秦王身边自然会有人去带墨荇过来。 墨荇来殿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人紧紧抱着一根长长的卷轴,神情紧张又跌跌撞撞,看的韩熠有些心疼,走过去从他手上接过那根卷轴,对着他点点头。 墨荇乖乖退到一边,看着韩熠转身毫无畏惧地对着秦王说道:“此图因为太过详细,是以有些巨大,还请王上命人展图。” 秦王一挥手,门口就进来了两个侍卫,韩熠将舆图外面的布解开,露出了里面作为图底的羊皮。 韩熠将舆图的一端交给其中一个侍卫,自己则拿着另外一端一点点展开。 原本这张图卷着的时候,众人看到那个高度都有些惊讶了,当这张漂亮的彩绘舆图一点点展露阵容之后,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们看到的是否是神仙画卷。 大殿之上就这么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韩熠小心翼翼将图展开之后,就将另外一端交给了剩下的侍卫。 这两个侍卫举着图紧张地一动都不敢动。 韩熠细细看了一下发现图没有任何污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回头就吓了一跳——秦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一脸惊艳地凑到了舆图之前。 韩熠退后了两步让秦王看个清楚,同时目光也转向了大庶长。 他原本还等着大庶长反击,结果大庶长也目瞪口呆地在看着舆图,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韩熠环视一周,发现没人开口,顿时有些茫然,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跳了,他还怎么反击啊? 好在秦王开口说道:“此图……此图竟然……如此精细,这里可是赵国王城?” 韩熠顺口说道:“我是照着王孙徵所述话下来的,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王孙徵应当知晓。”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颜徵眨了眨眼,颜徵顿时哭笑不得,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啊,你要是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 不过可能许多人都沉浸在了那副舆图带来的震撼之中,连秦王都没有细想,对着颜徵的方向招了招手说道:“阿徵,过来。” 颜徵立刻走到了秦王身边,一旁的颜子荐看着儿子的背影又看看韩熠,忽然就有些嫉妒。 他虽然当上了太子,但跟秦王的交流也并不多,之前他一直觉得姜不韦有能为之人,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将他推上太子之位的。 然而如今对比一下,他才知道真正有能为的人是什么样。 颜徵站在秦王面前不紧不慢的回答着问题,秦王忽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他没怎么关注过的孙子不仅思维缜密,而且语言逻辑条理十分清晰。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看到韩熠标注在地图上的标记之后问道:“这又是什么?” 颜徵卡壳了一下,他哪儿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好在韩熠一直站在一旁关注着这边,听后连忙说道:“这里是因为舆图大小限制不能画的更加精细,所以就标注了出来。” 秦王本来觉得已经很精细了,听后不由得惊讶:“还能更详细?” 韩熠看了一眼颜徵,一咬牙说道:“是的,不过这些部分可能要问王孙徵。” 哎,他早就该想到颜徵这么年轻就独领一队,哪怕人少也实在是太扎眼,肯定会有人不满,不满就会挑刺,他应该先跟颜徵通个气来着。 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颜徵做个弊? 至于那本画册,现在还在墨荇的手中,韩熠倒是可以直接拿出来,但是这样就不能突出颜徵对山川地理的敏锐程度了啊。 好在颜徵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秦王无论问什么地方他都能答出一二,偶尔不太清楚的也是因为他们去的时候是冬季,现在已经入春,草木生发,可能跟冬季不太一样。 秦王问了几句之后十分满意地拍了拍颜徵的肩膀说道:“好,很好,未曾想阿徵竟有如此才能。” 韩熠看着大庶长笑着问道:“不知在大庶长眼中,这样可够格领兵了?” 大庶长半晌才憋出一句:“王孙徵的确聪慧过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能领兵。”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你当蒙先将军不存在吗?王孙徵只要听从指挥就可以了,难道你还想让他指挥作战?” 大庶长脸彻底黑了下来,再也不吭声。 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他们也有点怕了。 上次太子设宴有人瞧不起韩熠,转头就差点被一把刀吓尿,现在大庶长又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键是人家拿出来的东西是真的厉害啊,谁还敢出头? 关于颜徵带兵之事就这么确定了下来,那张图自然也是交给了颜徵,至于颜徵怎么用,他就不管了。 在将舆图送到颜徵手上的时候,韩熠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战场多危险啊,有人拦着颜徵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就是看不得那些人给颜徵下绊子。 颜徵再次对着他微微一笑,韩熠顿时……算了算了,大佬开心就好,大佬的决定怎么会错?他只要跟在后面帮忙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朝会韩熠就听不懂了,他在行军打仗方面了解的并不多,只能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 朝会散了之后,大庶长看着韩熠淡淡说道:“少良造天纵英才,但未免太过单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参与为妙。” 韩熠定定看着他半晌忽然笑道:“大庶长就不怕吗?” 大庶长轻蔑一笑:“怕什么?” “以后我做出来东西,满朝文武皆可使用,你和你的家族,你的党羽都不行,怕不怕?”韩熠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皮。 大庶长失笑说道:“哦?什么东西?” 韩熠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一背装模作样的往前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新式马鞍而已。” 第76章 大庶长看着韩熠小大人似的走出去, 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哭笑不得。 韩熠撂完狠话之后也思考了一下,会不会因为得罪人而被套麻袋。 不过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这个人性格爽直,大庶长年龄正好是他的年龄倒过来, 应该不至于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吧?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少良造真乃快人快语。” 韩熠顿时被吓了一跳, 现在还有敢往他身边凑的呢?毕竟他刚刚得罪了除了丞相大良造之外的一位权臣。 等他一回头瞬间了然:“姜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姜不韦脸上一僵, 不过他立刻恢复过来笑着说道:“少良造忙于闭关,大概有所不知, 我如今已是大秦的五大夫。” 韩熠听后点了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毕竟按照原著, 等颜子荐登位之后,姜不韦是要当丞相的人。 但就算这年头当官不论资排辈,也不能直接随便空降一个来当丞相啊, 是以在此之前姜不韦肯定是有官职在身的。 韩熠顺着秦国的二十等爵位数了一遍,这才笑道:“恭喜姜大夫得封大夫之尊。” 姜不韦拱手说道:“不及少良造有大功于国。” 按照韩熠本来的脾气,此时怕是要刺姜不韦一句“你努力也可以”之类的话。 但他刚刚得罪了以大庶长为首的权臣集团, 再无差别伤害盟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他便笑了笑说道:“我这人只懂得鼓捣一些小玩意,承蒙王上不弃, 这才得以高位。” 姜不韦见韩熠态度良好, 也是客气得很:“哪里,少良造才华横溢, 所做之物皆能强我大秦,哪里是什么小玩意。” 韩熠:…… 我就是跟你客气两句啊, 你这是想要跟我商业互吹到出宫吗?你不累我还累好吗? 韩熠懒得再接话, 开始四下搜寻,刚刚散朝的时候还看到颜徵来着,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姜不韦对韩熠还是了解的, 眼见韩熠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并且还在四下观望,便说道:“少良造可是在寻王孙徵?” 韩熠点点头:“阿徵呢?” 姜不韦说道:“王孙徵刚被秦王招走。” 韩熠听后微微笑了笑,觉得自己是不用担心了,之前秦王对他都没有多少关注,他也能为自己争取到领兵之位,现在给他一个机会,秦王肯定能发现他的好。 哎,只可惜,颜子荐那颗心就是偏的,颜峤目前看来就是小屁孩一个,看不出有哪里好,而颜徵已经逐渐长成能文能武,哪里不好了? 姜不韦见他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想了想觉得对韩熠这种人,拐弯抹角是没用的,所以他开口说道:“少良造,有件事情我觉得需要提醒你一下。” 韩熠转头看着他:“嗯?什么?” 姜不韦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你可知大庶长为何针对王孙徵?” 韩熠口气凉凉说道:“还能因为什么?必然是他的人被王孙徵抢了位置,又或者他支持的是某位公子,结果被太子殿下截胡,心中想必愤愤不平,不过,纵然是太子,也不过是太子,说不定他就想换个人呢。” 姜不韦这次十分诚心地感慨:“少良造果然通透。” 韩熠没接话,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如果不是利益相关,大庶长干嘛非要跟颜徵过不去? 颜徵的职位真的也就是比马前卒好一点,也值得拿到朝会上来说? 如果不是颜徵身份特殊,韩熠都能给大庶长扣一个扰乱超纲的帽子。 姜不韦跟韩熠并肩而行,又问道:“既然少良造如此明白,可有破解之法?” 韩熠转头看了看他说道:“姜大夫能助太子夺得储位,对于这种事情必然是早有预料,我又何须班门弄斧?” 姜不韦却说道:“少良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事到如今即便少良造想要保持独善其身,只怕别人也不信。” 姜不韦这句话说的倒是对的,外人不知道他跟颜子荐之间的诡异关系,但就冲着他力挺颜徵也会把他划为太子党。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姜大夫什么意思,然而我与太子之间已有隔阂,再难亲密,维持现状大概就是最好的。” 姜不韦有些不解:“太子有心与少良造亲近,少良造却又为何不假言辞?” 韩熠本来想说你们对颜徵好点,什么都有了。 只不过,他总觉得他越是这样说,颜子荐就越是对颜徵有成见。 他顿了顿说道:“既然姜大夫问了,说说也无妨,只不过我们在宫门口聊天终究不像话,还请姜大夫上车一叙吧。” 姜不韦顿时精神一振,事到如今无论是他还是颜子荐都是希望将韩熠拉拢过来的,然而韩熠的想法他们始终摸不透,现在能有机会多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韩熠的牛车极其宽敞,至少比姜不韦的强,毕竟他的爵位也比姜不韦高了六级。 韩熠坐上车之后,摩挲着颜徵送给他的那把匕首,看的姜不韦有些心惊胆颤,生怕韩熠突然发狂。 不过,韩熠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更何况他就算要杀也是杀颜子荐啊,姜不韦……还排不上号。 韩熠开口问道:“我的身世想必姜大夫是知道的。” 姜不韦点了点头,韩熠的经历实在是曲折离奇,到现在姜不韦都很奇怪当初韩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将这样一个有做王潜质的儿子送给了赵王? 哪怕赵王威胁他,也不能给啊,看看韩熠这一年来都做了什么?每一样东西都是能够增强一国军队实力的。 韩熠说道:“我乃父王嫡子,然而却并不受父王宠爱,他宠爱的是他的幼子。” 姜不韦听到这里已经若有所觉,不过他没有吭声,只是听韩熠继续说。 韩熠顿了顿说道:“你看这个情况跟阿徵是不是特别像?” 姜不韦想想好像也是,他轻咳一声说道:“太子……必不会那般无情。” 韩熠无所谓说道:“我不想去赌人性,就只好尽全力护着一点阿徵,至少别让他跟我一样,一路挣扎求生,后来则是觉得阿徵才华横溢,殿下诸子未有能及,然而殿下却还一意孤行,类似先王,唉……” 韩熠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叹的姜不韦心都凉了。 让姜不韦来说的话,韩熠应该是恨韩王的,如果他真的觉得颜子荐跟韩王相似,那么……就算他现在看重颜徵,也保不齐日后下黑手啊! 姜不韦对此连忙说道:“殿下或有偏心,但对诸子却还是一视同仁的,更何况王孙峤天真可爱,殿下难免会偏心幼子,但绝不会做出将亲子赠与他人之事。” 韩熠淡淡看了他一眼:“当年我父王对我母后也是这般说过,人总是会变的,我也想明白了,纵然我强逼着太子殿下将阿徵选为继承人,他也总会心心念念的换掉,两位还请随意吧,无论如何,我总会在他身边。” 话说到这个地步,韩熠表达的十分清楚了,姜不韦大概也能跟颜子荐交代,于是他便说道:“此事暂且先放一边,少良造近日还请小心,大庶长绝不会善罢甘休。” 韩熠淡定说道:“无妨,我要闭关了。” 姜不韦:?????? 又闭关?你这又要搞什么?你来秦国当官就是为了不停闭关的吗?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熠一闭关就会搞出点大动静,再这样下去,满朝文武捆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或许会有人觉得只要将他手上的配方之类的抢过来,他还有什么? 韩熠没有根基,还能翻天? 可弄出了一样东西不可怕,隔三差五都弄出点新东西就很可怕了。 到现在姜不韦脑海里还十分清晰的记得刚刚看到舆图时候的震撼。 那张舆图详细到他不敢相信,若是这种绘制方法能够普及,至少大秦在行军布阵方面能够更加精准,配上绝世无双的将领,那将是近乎无敌的军团。 姜不韦说道:“少良造之意我已知晓,还请少良造保重,告辞。” 韩熠目送他出去之后,脸上的冷淡顿时消失无踪,摸着下巴开始思索他刚刚演的怎么样。 应该……还不差吧? 这样至少能解释他为什么对颜徵另眼相待了,只说颜徵长得好,太肤浅,已经不符合他现在的定位了。 就在韩熠思索的时候,一直蹲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墨荇小声说道:“郎君不要伤心,郎君还有白先生还有我呢。” 韩熠看着他担心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嗯,不伤心。” 他伤心个头啊,韩王又不是他亲爹。 唯一让他觉得棘手的是韩国这次也参与了攻秦计划,哎,亏了大佬这次是去打赵国,要是打韩国的话,他就要给韩岩点根蜡了。 回到府中之后,韩熠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跟颜徵分开之后,通信又会变得十分不便啊。 上次就是十来天一共写了没几封信,等信的过程他都能写一摞了,简直能急死人。 不行,他必须把通信系统重新梳理一遍,秦国朝廷现在大概是没钱搞这个,所以……韩熠就盯上了白韶。 白韶在听他没头没脑就说想要建设通信渠道的时候,便冷笑说道:“又是为了王孙徵吧?” 第77章 韩熠干笑两声:“哪里哪里, 我这也是为了造福大众啊。” 白韶哼了一声说道:“别想了,不可能的。” 韩熠有些莫名:“为什么?哪里不合适你先说,别一下子就否定嘛。” 白韶说道:“哪里都不合适。”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 韩熠还真没听谁跟他说过哪里都不合适这句话。 大概是顺风顺水惯了,他的倔脾气也上来拉着白韶说道:“不行, 你得跟我说清楚。” 白韶无奈说道:“你那个想法很好, 但是最基础的东西你却没有想过,这样大规模的……你说那个叫什么来着?网络?对, 网络是需要人力支撑的, 你觉得现在有那么多人?” 韩熠顿时有些卡壳, 他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去查过秦国到底有多少人。 可是这一打仗动不动就死上几百万人,甚至近千万人, 听上去也不像是没人的样子啊。 他想了想说道:“等我先了解一下,唔,正好大良造主管这些, 我去问一下就好。” 他说着就想往外窜,白韶连忙倾身拉住他的衣角, 韩熠怕把他带倒连忙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白韶没好气说道:“这种事情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派人去问问不就行了?怕下人记不住的话就问问大良造能不能将东西拿来你慢慢查阅!” 他这个老板真是什么都好, 就是事事喜欢亲力亲为,原本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可他如今身居高位,如果样样都要自己来的话, 怕不是要累死他! 韩熠听后说道:“那等等, 我去写份帖子。” 韩熠回去找出了之前为了下帖子之类特意弄出来的纸,然后弄了一份十分漂亮的帖子让下人带了过去。 过不多时,白韶派人回复说道:“竹简已经都带来了, 我让人搬到你的书房?” 韩熠点头应了,然后就看到一堆人捧着竹简鱼贯而入。 韩熠看着几乎要堆成小山的竹简整个人都懵了:“怎么……这么多?” 白韶说道:“看上去多而已,若是用纸的话,也没多少。”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之前就说要推广用纸了,怎么现在都没有消息? 他转头看向白韶:“最近朝廷有没有人来跟你接洽?” 白韶点头:“已经在商谈了,听说姜不韦已经入朝为官?” 韩熠应道:“嗯,被封为五大夫。” 白韶说道:“这样……也要防着他从中作梗。” 韩熠有些纳闷:“他作梗做什么?” 白韶更纳闷:“当然是自己争取了,利润一眼就能看得到啊?” 韩熠震惊:“他都做官了还能这么干?” 白韶也震惊:“他为啥不能这么干?” 韩熠:…… 还能为啥,避嫌啊,这种事情放到后世任何一个朝代都要被参,当官的确能经商,但是从来没有以主家为名的,都是用下人的名义,而且也不敢搞什么垄断。 再往后一点的现代,敢这么干,不用举报上面都会查你啊。 所以现在做这种事情是非常正常的吗? 韩熠将自己碎了一地的三观捡起来拼了拼,一脸深沉说道:“吾辈任重而道远啊。” 科技要发展,但首先要完善各种规章制度。 白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又是抽什么风了? 好在韩熠也不是急性子,既然这件事情在所有人眼里都不算是个事儿,那他着急也没用,还是先了解一下秦国的大体情况吧。 只不过看到那些竹简他就脑壳痛,看这些东西简直就像是在干体力活。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书生都那么孔武有力了,天天读书仿佛健身,能不厉害嘛。 等他翻遍了所有的数据之后,他也是真的震惊了,之前白韶说人口不够,他还没当回事儿,现在看来……人口是真的不够啊。 整个秦国统计起来也不过一千五百万人上下。 这个数字听上去很庞大,但看看秦国的国土面积,就知道这点人真不够看。 秦国现在的国境线有些坑坑洼洼,而且有很多争议地区没办法明确到底是哪个国家的。 可就算保守估计,也有后世种花家三分之一大小,可是人口却差了太远了。 种花家的北平常驻人口近两千万,那还是一个市,比秦国的土地面积小很多,现在的秦国甚至很多地方都是荒野,没有人居住。 最主要的是这一千五百万人还要刨除掉老弱病残,再刨除掉女人,剩下的青壮劳动力还有大部分去参军了。 剩下的人种田务农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搞别的? 更不要提这年头道路也很不发达,真的是走的人多才有路,人少……那就是荒山野岭。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发展邮政系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人多才是硬道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发展就要有人,只是连年战乱,多少青壮死在战场上,想要人变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韩熠抓了抓头,怀疑自己的头都要秃了。 之前他到了这个时代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懂那么多,终归有用武之地。 如今看来,什么都没有,几乎什么都要从头来,这也很难啊。 晚饭的时候白韶看着韩熠难得眉头紧锁的样子,略有些担心问道:“怎么?还在发愁信道的问题吗?你……哎,你若真放不下,便专门养几匹马几个信使作为你跟王孙徵通信的专门渠道不就好了?” 韩熠听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仅仅是这个,人太少了,想做点什么都不行,哎,人口就是红利啊。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之前他会想颜徵到底什么时候能一统天下啊,可是转念一想,他也不能等着颜徵一统天下再挽袖子干活啊。 在这之前的那么多年,颜徵得多难过? 于是韩熠就更加秃头了,只能期盼着少打仗,少死点人。 然后他就想到现在五国还在聚集兵马,准备向秦国开战,顿时更加头痛,他都想写信骂韩岩了。 然而终究是没有写,毕竟他没有那个立场,如今他是大秦的臣子,跟韩国实际上已经没有太大关联了。 韩熠说的话虽然有的部分白韶听不太明白,但多少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白韶摇头说道:“打仗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打仗死人……也不过是一部分而已。”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白韶:“啊?” 白韶问道:“你没看完吗?每年死于非命的人更多啊。” 韩熠问道:“天灾人祸?” 白韶点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普通百姓是没办法抵御的,粮食存储不够,就只能……” 然而天灾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大的不说,就拿干旱洪水来说,谁能预防呢? 韩熠听着简直是饭都要吃不下去了,越是了解他就越是知道,想要彻底强秦,那就不仅仅是锋利的兵器和马鞍纸张等能搞定的,更重要的还有民生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看着碗里的黄米饭,抬头看向白韶问道:“春耕开始了吗?” 白韶听后也愣了一下,算了算日子之后说道:“看地方,暖和一点的地方应该已经开始了,不过也说不好,这些地方大部分都在战争区。” 韩熠点头:“那还来得及,我们有地吧?” 白韶无奈:“有!” 这还是他接手韩熠的府邸之后买的,他这个老板每天忙来忙去,就是没想过给自己弄点安身立命的东西。 不过想一想,韩熠做的那些东西,本身就已经足够安身立命了。 韩熠说道:“耕了吗?” 白韶摇头:“还没想好种什么,正要问你。” 韩熠说道:“那正好,回头给我弄点农具过来,我要看看。” 白韶手里地筷子差点都捏不稳:“你要干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要闭关弄别的东西吗?” 韩熠愣了一下:“哦,那是忽悠别人的,那样东西我已经交给小荇去做了,应该没问题,本来我是想要休息两天,咳,顺便躲一躲大庶长。” 免得大庶长找他麻烦,至于他不在大庶长找谁出气,那不是明摆着的么,有颜子荐在呢啊。 反正本来跟大庶长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也是颜子荐跟姜不韦,如果不是大庶长针对颜徵,他都没兴趣跳出去吸引火力。 现在颜徵的目的达到了,那剩下的仇恨就交给颜子荐和姜不韦吧,他要停手清仇看戏了。 不过现在看来,休息就算了,只要他想,真是有的是事情做。 白韶听后倒不觉得意外,只是继续问道:“那你要农具做什么?” 韩熠说道:“准备研究一下。” 白韶还想追问,但韩熠怎么都不肯说了。 他其实是想要改良农具的,不过他虽然知道曲辕犁这种东西,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农具,最多也就是在课本上看过,肯定不像打铁那样有把握,也不像轮椅这种技术含量低的东西好弄。 他都不确定能不能弄出来,现在夸下海口,万一到时候没改进多少怎么办? 别人不好说,说不定大庶长就要带人组团过来嘲笑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等白韶真的将农具送来之后,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犁呢?说好的犁呢?为什么都是一些锄头和挖掘棒?” 第78章 韩熠很清楚的记得青铜用具最多的就是青铜农具, 然而他看到的都是什么? 虽然里面也有青铜所制,但那个青铜的材质跟他印象中的相差太远,甚至更多都是石头做的。 最关键的是居然没有犁, 当然原著中也没有写,这样一想, 或许是世界自动补充的时候就将这东西给扔到了一边吧。 韩熠对着一堆农具满脸茫然, 转头看了看白韶问道:“现在百姓就用这东西?” 白韶有些奇怪:“对啊,不用这些用什么?” 韩熠长长叹了口气, 用这些破玩意生产力不低下才怪啊! 得了, 他也不用为难自己了, 曲辕犁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先把犁搞出来。 这种事情连墨荇都不用喊,他直接喊来了木匠, 毕竟直辕犁的构架简单,纵然有单辕和双辕之分,也没什么难度, 韩熠甚至连图都不用画,直接口述就能让这些人弄出来。 不过考虑到直辕犁比较完善的形态是牛耕比较普及的时候, 韩熠还是没有将最好形态的直辕犁给弄出来。 木匠虽然专职做这些, 但这个年头但凡没有活的时候他们也会去种地。 在帮着韩熠将直辕犁所有零件都做出来,全部拼起来之后, 他们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激动,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 当然虽然整体大部分用的是木质, 但关键地方还是要坚硬一些才好。 结合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韩熠分别弄了三种,一种是石制,一种铁制, 一种青铜制。 韩熠拿到了直辕犁之后,直接带着人就去了自家的田地,然后找到了他名下的奴隶来试。 毕竟种地这种事情,从以前到现在他就没会过,而且这种东西到底还是要农民来试才知道啊。 因为考虑到大部分百姓都没有牛,韩熠也没让奴隶用牛。 选了三块地将是那种都实验了一遍之后,哪怕是韩熠都看得出铁制的更加好用一些。 虽然结果一样,但是过程比较不同,铁制的效率要高一些。 奴隶们对新式的农具颇有些爱不释手,虽然他们没有自己的地,但总归是要干活的,干不完活就会被罚,哪怕韩熠对奴隶比较宽善,然而现在管这些的是白韶。 因为好奇韩熠鼓捣了什么东西,白韶也跟着过来看了一眼。 他比韩熠好一点,毕竟是平民出身,也做过这些,一眼就看出了犁的好处。 看完之后他十分新奇:“这么好用又简单的东西,以前怎么就没人发明?”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哪儿知道啊,我也很想问问你们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发展的啊,劳动人民真的就是埋头劳动不动脑子吗? 白韶轻笑道:“想必秦王该头疼了。” 韩熠转头对着墨荇说道:“去请大良造来一趟。” 说完听到白韶的话随口问道:“恩?头疼什么?” 白韶说道:“爵位啊,秦国纵然军功最重,却也不是别的贡献不能升爵,当初你贡献了纸就封你为少良造,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看中你能够研制兵器,后来的兵器也就算在内,如今加上犁……这个少良造可就不够看了。” 韩熠认真想了想,少良造……爵位已经不低了啊,秦国爵位一共二十等少良造是十五等,再往上……那是大良造。 如今秦国官爵一体,大良造的位置肯定不会给他的,所以……秦王的确需要头痛了。 韩熠才不管这个,他以前想的是他的那些东西等颜徵上台之后再拿出来,后世说起来就都是他的功绩。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想要尽快发展,希望等这个国家交到颜徵手上的时候,就不是这么个破烂模样了。 至于以后……现在什么东西都处于一种起步阶段,他能拿出来的可太多了,也不用担心太多。 更何况没有他,颜徵自己的功绩别人也抹杀不了。 大良造来的不慢,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秦王都来了,身后还拖着一堆大臣。 韩熠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行礼说道:“怎么连王上都惊动了?” 大良造在旁边笑呵呵说道:“刚刚我们正在宫中商议政事,听闻少良造又有新鲜玩意,便过来瞧瞧。” 在宫里议事……韩熠看了一眼墨荇,估计是这小子太实心眼,让他请大良造过来就一定要请过来,他在宫里也算是露过脸的,就真让他混进去见了大良造。 韩熠没有多说什么,对着秦王解释了一下三块地的情况,然后又命人将不同类型的直辕犁拿过来给秦王看。 他没想到的是秦王居然还上手拿了拿,他也不嫌脏! 等韩熠说完之后,秦王问道:“为何做了三种?” 韩熠说道:“分不同情况啊,没钱的就用石制,有钱的就用青铜或者铁的嘛。” 秦王听后大笑了两声拍了拍韩熠的肩膀说道:“还是年轻啊。” 韩熠:????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刚刚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秦王走过去之后就连大庶长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年轻啊。” 韩熠顿时顾不得茫然,瞪圆了眼睛用自认为最凶的眼神看着他,结果大庶长反而笑了两声走了。 等到第三个人也过来伸手的时候,韩熠都打算翻脸了,再一看——大良造。 好吧,这位……他的直属上司,还是不能翻脸的。 大良造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我记得你有个管家挺厉害的,没事儿多跟他聊聊吧,现在先跟我走。” 然后一头雾水的韩熠就被带进了宫里,等他刚在位置上坐下之后,就听到秦王说道:“刚刚还有人说少良造不问国事,现在看来少良造才是真的关心国事啊。” 韩熠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告他黑状了,顿时四下看了一眼,重点盯了一下大庶长。 结果大庶长面色如常甚至还对着他笑了笑,搞得韩熠都有些盯不下去了。 毕竟他一直秉持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他成熟一点大概也应该跟大庶长表面相安无事,还能相视一笑,私底下该怎么掐怎么掐。 哎,搞政治的果然都是影帝,这样看来秦王说他年轻还是有道理的。 秦王果然如白韶所说,对于韩熠的安排有点脑壳痛,他忽然就想到赵王直接封韩熠为长安君,忽然就觉得赵王也算是聪明了。 直接用韩熠的王族身份做文章,这样韩熠有了相应的地位,也不会对整个朝廷的官位体系造成冲击。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秦国跟韩国属于敌对状态,他也不可能再给韩熠封君了。 秦王想到最后干脆一排版说道:“少良造贡献良多,依寡人看封为关内侯如何?” 大庶长……大庶长心态都要崩了,关内侯不多不少,正好在他头上,前两天他还嘲笑人家年纪小,真要让韩熠当了关内侯,他老脸往哪放? 韩熠听了也不由得一笑,秦王这真是神来一笔啊。 大庶长没说话,不过人家有小弟,驷车庶长开口说道:“关内侯无军功不可封,少良造恐怕……” 大良造嘿嘿笑道:“用着少良造发明的新式武器杀敌的士兵可不少,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将军功算少良造一份?” 驷车庶长说道:“军功看人头,若是此风气一开,那岂不是军功随意赠送?” 颜子荐开口说道:“可若是如此功劳都不能算军功,日后谁还会研究兵甲武器?若没有这些人,我大秦何以强盛?” 接下来就是满朝文武……哦,武没有了,就剩下文了,不过这年头文武官员分的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就是这些人正反方互殴。 大庶长一直没怎么说话,韩熠同样也没怎么说话。 大庶长是在等韩熠推辞,毕竟一般这种情况,受封那个人不应该站出来说两句谦辞吗?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韩熠站出来,忍不住多看了韩熠两眼,总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啊。 韩熠……韩熠怎么可能推辞呢?他做的事情不足以封侯吗?秦王这么说肯定就是觉得合适,他干嘛要推辞? 更何况他不出声也是在分析一下朝廷上的势力对比,他到现在都摸不透颜子荐到底有多少拥趸。 以及他跟姜不韦虽然关系亲近,看上去亲如一体,但终究也会有分歧,哪怕两个人利益一致,他们也会各自形成势力。 目前为止,他看上去也算是太子一党,这个标签在他为颜徵出头的时候就撕不下了,而且还是铁杆太子党,铁杆到太子的儿子都要维护。 所以他就要分析到底谁是队友谁是对手。 分析下来他发现颜子荐的人大多都比较年轻,而且地位也不是很高,不算他的话最高的大概就是姜不韦。 不过想想也是,真正在朝堂上有势力有能力的,要么早早就选定了自己看中的公子,要么就保持中立,管谁上位都要用他们的。 这样看来韩熠的确是最有潜力的那个,也不知道那天姜不韦跟颜子荐是怎么谈的,目前看来结果应该不错? 秦王看着这些人吵来吵去也有些头疼,直接拍案说道:“那你们给寡人一个办法!” 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其实这件事情也的确有些棘手,封吧,不妥,不封吧,也不妥。 哪怕是敌对阵营都不能抹杀韩熠这个发明非常有意义,耕作效率提高可能就意味着一个人能耕作的地变多,产的粮食也变多,吃饱的人也变多,这样下去,秦国会越来越强盛。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韩熠清了清嗓子,大庶长转头看着他,思索这位到底会不会推辞。 结果他就听到韩熠说道:“为何不官爵分家?” 第79章 众人听了韩熠的话之后都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只有秦王和大庶长一脸的若有所思。 秦王十分感兴趣的倾身说道:“如何官爵分家?说说?” 韩熠说道:“随着我秦越来越强盛,需要管理的地方越来越多,官员也越来越多, 继续实行官爵一体的话,只怕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官位不够的情况, 总不能好几个人都是一个官位吧?在这种情况下, 爵位作为赏赐单独存在,但没有实权, 官位独立出来, 适合的就让他当官, 官位和爵位的俸禄也不同,当然这个就要具体商议。” 秦王听后眼睛一亮,他还没说话, 大庶长就开口说道:“此法甚妙!” 连大庶长这个一直跟韩熠不太对付的人都觉得好,这个办法的确是好的。 秦王应道:“的确不错,不过此事还要再行商议, 可有人有其他意见?” 一直站在下面的颜徵忽然开口说道:“臣以为现有爵位不能轻动,只能后来者实行新策。” 秦王听后点点头, 这个倒是真的, 如果所有人都重新册封的话,那就要乱套了, 毕竟当时册封都是按照当时的功劳来的。 重新再梳理一边,这个工程太大, 如今秦国的重点还是放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 秦王依靠在凭几上, 看了看颜子荐说道:“着太子与重臣商议,出了章程再上报吧。” 颜子荐压着心中的激动,立刻拱手说道:“儿臣领命。” 这一次的议事似乎就这么散了, 只不过等大家都快走完之后,韩熠才转头看向颜徵一脸茫然问道:“所以刚刚你们是在商议什么?” 看样子秦王他们都是在议事半途之中跑出来的,回去之后就他封不封爵这件事情搞的议论了半天,后来也没再继续商议之前的事情,所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徵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说道:“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有关战争的事情,只是大庶长以你年纪尚幼,不懂军事为由拦住了没喊你。” 年纪尚幼这个……颜徵比他还小啊,不能因为他个子没有颜徵高就默认他不如颜徵大啊。 至于不懂军事,韩熠想了想也真的不敢夸海口说懂。 大庶长这是想要把他排斥在实权门槛之外吧? 不过也无所谓,人的权利是自己争取来的,早晚有大庶长后悔的时候。 韩熠转头看着颜徵,发现颜徵表面上似乎跟平时别无二致,但莫名的气场就有些不对,别人感觉不出来,可他一眼就看出颜徵这是不高兴了。 韩熠用肩膀撞了撞他,看到颜徵转头之后就笑着说道:“朝廷的事情你就暂时不要担心了,还有太子殿下呢。” 颜徵才不担心他爹,他担心的是韩熠啊。 韩熠当然也明白,便说道:“我你也别管,他们伤不到我。” 颜徵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姜不韦过来说道:“咦,你们在一起啊,那正好,殿下有请。” 韩熠问道:“可是有关爵位之事?” 姜不韦点点头,韩熠笑道:“太子殿下也太心急了一些。” 他原本不太想去的,之前算是抛砖引玉,而且他也的确觉得官爵一体实在太混乱了,国家小的时候这样没事,等大了就积重难返了。 不过他看了看身旁的颜徵,忽然有了个想法,便点了点头,跟着到了东宫。 等到了东宫之后他发现颜子荐说是议事,但真正能议事的也就颜子荐、姜不韦、颜徵以及他。 而在现场还多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颜峤。 韩熠看到颜峤的一刹那就停了一下脚步,忍不住看了一眼姜不韦,思索这位是不是压根没有把自己的话带给颜子荐。 颜子荐看到韩熠脚步停下来,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十分担心韩熠直接转身走人。 不是他夸大其词,他觉得韩熠真的干得出来啊。 于是颜子荐立刻说道:“阿峤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多听一听也尽早懂事,他的兄长都能领兵打仗了,他也不能太差。” 真是对不起,韩熠还真觉得颜峤什么都不懂最好,免得将来一个不顺心就要造反。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颜峤想要造反,那么不管他懂不懂,好像都一样。 韩熠没有说话,看在颜徵的面子上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对着颜子荐行礼之后坐下来问道:“殿下想要商议什么呢?大庶长等人都不在,只怕也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吧?” 这个时候韩熠忽然有点想念大庶长了,如果大庶长看到颜子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带上颜峤,肯定要表达不满,而颜子荐……还真未必抗得过大庶长。 颜子荐到底也长进了,一听韩熠的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好声好气解释说道:“不喊大庶长等重臣不过是我有私心,想要问问少良造有何想法,之后我们也好尽力争取。” 韩熠听后就知道颜子荐这是想要用爵位拉拢自己了。 秦王让颜子荐主持这件事情,具体目的看不出来,但至少有三点,第一点就是让颜子荐跟朝臣们混熟一些,第二点则是给颜子荐积攒政治资本,而第三点可能就是让颜子荐也稍微培养一下自己的势力。 第三点他不太确定,但前两点肯定是真的。 韩熠看着颜子荐斟酌了半晌才说道:“爵位一事,我觉得有关于王室分封才是最重要的。” 颜子荐没想到他没有任何要求直接说起了王室分封,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说?” 韩熠说道:“王室分封如今太过混乱,连普通士兵身上都有可能有爵位,但皇亲国戚,尤其是与国君血缘十分亲近的却都是白身,未免有些奇怪。” 颜子荐摸不透韩熠的想法继续问道:“比如说……” 韩熠:“比如说……王孙,王孙是个身份,但这个身份并不能带来什么,到了有爵位甚至爵位高的人面前还要行礼,不合适。”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心中叹气,哎,他本来是想给颜徵争取福利,结果好像连颜峤一起便宜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提了啊。 颜子荐听后眼睛一亮,直接问道:“少良造如此想,想必已经胸有成竹。” 韩熠……韩熠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给颜徵一个更多的保障,让他在军队里待得更舒服一些。 没有爵位,颜徵只是王孙,见到有爵位的士兵都要礼让,如果有了爵位,至少能够压住那些人一头,避免他被兵油子欺负。 不过这个也不是很难,其他朝代一般都是封王,还是亲王,不过如今秦国国君也不过是个王,就只能往下走了。 韩熠果断说道:“公子封公,王孙封侯,这个先规定下来。” 颜子荐的表情顿时一僵,儿子封侯他很高兴,但是兄弟封公……这个就不太让人开心了。 韩熠看他不开心便笑道:“没有道理王孙都封了,公子却不封,而且……王孙也早晚会变成公子嘛。” 至于登上王位之后原来的公子是什么爵位,甚至是生是死那都看王的心情了。 不过这句话韩熠没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之后颜子荐会联想自身,担心自己百年之后颜徵会对颜峤不好,那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颜子荐一想也是,便说道:“这个应当是没问题的,只是除了这些呢。” 韩熠说道:“除了这些爵位需要降等而袭,国家养不了那么多闲人,尤其是王室成员越来越多,子又有子,难道一直养着他们吗?” 颜子荐疯狂点头,就算是亲戚,那些他都不知道名字的亲戚也不想养啊,而且韩熠的潜台词他也听明白了,资源就这么多,给了别人自己呢? 韩熠继续说道:“以及无论是什么爵位,都是裂土而不临民。” 颜子荐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韩熠说道:“就是分封之后可以给他们那个地方的税收,但是他们没有那个地方的行政权力。” 姜不韦有些意外:“这又是为何?” 韩熠还没解释,颜徵便开口说道:“避免重蹈前朝覆辙。” 韩熠看着颜徵笑道:“还是阿徵懂我,就是这个意思。” 颜子荐原本不明白,但是前朝这两个字一搬出来,他就明白了。 前朝怎么覆灭的,还不就是中央对诸侯逐渐失去了控制能力,只给税收而不给行政权力的话,诸侯这辈子都别想有能造反的本事。 颜子荐作为下一任的王,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并且还能代表他爹对这个提议进行点赞。 他忍不住抓着韩熠问道:“还有别的吗?” 但果然有了,不仅有还有很多啊。 不过爵位体系韩熠自己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能从已经快要还给老师的历史知识中提炼一些,剩下的……剩下的交给颜子荐他们去补全啊。 否则要他们干什么吃的? 跟在韩熠后面疯狂点头用的吗? 就算是这么一小串,也听得颜子荐瞠目结舌,等韩熠说的差不多,有些敏感的话题不好说住口之后,才怔怔说道:“少良造大才,此前孤还是低估了少良造。” 韩熠摆手说道:“没什么,这都是我一家之言,可能有些地方并不适合,还请殿下跟诸位大臣再仔细商议吧。” 颜子荐听着觉得不对,怎么感觉韩熠这是要不管了啊? 他忍不住问道:“少良造难道不再参与商议了吗?” 韩熠摆手说道:“我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了,思路也说了,剩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更何况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颜徵问道:“做什么?” 韩熠说道:“去窑炉啊,我还有点东西没弄完。” 确切说是送给颜徵的东西还没弄完。 颜子荐:…… 明明是个强人,偏偏喜欢打铁,这什么毛病啊? 第80章 韩熠从东宫回去之后看到白韶就忽然想起之前大良造跟他说的话, 连忙拦住白韶问道:“我有件事情问你啊。” 白韶转头看向他:“什么?” 韩熠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有些纳闷地说道:“干嘛都说我太年轻啊,他们是不是又要拿我的年龄做文章。” 白韶听了之后也笑了笑:“还真是年轻。” 韩熠瞪眼:“怎么你也这么说?” 白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没有去问问王孙徵吗?” 韩熠愣了一下:“啊?可是大良造说你会知道。” 白韶又笑了, 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得意,他开口说道:“无论你弄了多少种, 到最后人们都只会用最便宜的那种。” 韩熠皱眉:“为什么?贵的意味着更好用, 效率更高啊。” 白韶只能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如今无论是青铜还是生铁制造,普通版百姓都用不起的, 能用得起的大多都是贵族, 所以普通百姓肯定是用石制对不对?” 韩熠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 而且他之所以没有放弃石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贵族是可以用更好的啊。 白韶继续说道:“而贵族……你什么时候看到过贵族自己种地?都是奴隶在做啊, 奴隶用那么好的做什么?” “可是效率高啊。”韩熠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 “他们不在乎奴隶的效率高不高,他们只要一个结果,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能做完这么多事情就可以了, 至于过程,他们是不会管的, 甚至能用最低的成本达到他们的目的, 那才是最重要的。” 韩熠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最后才不得不承认白韶这句话是真的一针见血。 对于在这个结果他也只能叹口气, 后世能追求效率是因为人工相对是贵的,人家干的累, 不想干就可以走了。 奴隶……奴隶都不算人, 是财产,有什么办法呢? 一开始韩熠还会觉得愤愤不平,然而时间久了他也麻木了, 生气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等以后有权利了自己在努力改变。 现在他最需要做的还真的就是……打铁。 不过在打铁之前,他将颜徵请了过来——墨荇的马鞍已经做好了,韩熠想趁着颜徵还没走给他试试,看哪里不合适再改。 颜徵莫名其妙地牵着自己的马到了他这里,韩熠让人将马鞍搬了出来,颜徵低头看了看之后问道:“这个……给马用的?” 韩熠点点头:“等等你试试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黑马大概从来没有背负过马鞍这种东西,刚放上去的时候十分不适应的甩了甩头,眼看有爆发的趋势,结果颜徵过去拍了拍它的脑袋,那匹马就安静了下来。 等到马鞍和马镫都装好之后,韩熠对着颜徵说道:“快,上去试试,不舒服的地方还能改的。” 颜徵稍微观察了一下就直接踩着马鞍干脆利落的上了马。 他的动作实在是潇洒干净,看的韩熠一阵羡慕,一时之间也有些跃跃欲试,然而一想到自己上次骑马那个熊样,顿时就萎了。 颜徵上马的动作潇洒,骑在马上更是英姿勃发,哪怕他一向冷淡,此时也能看出些少年意气之感。 颜徵骑着马溜达了两圈之后转头对韩熠说道:“去我的马场吧,我要试一下。”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驭马走到韩熠身边,对着韩熠伸出了手。 韩熠本来还有些纳闷,他这里场地也很大啊,怎么不能测试了? 然而当韩熠仰头看到笑着对他伸手的颜徵之后,他脑子里就瞬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眼前的画面——阳光洒落在颜徵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带着那张笑脸都变得更加温柔。 等韩熠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颜徵身前,眼看都要出府了。 此时正巧白韶从外面回来,一抬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忍不住摘下脸上的围巾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白韶原本差点想说你们这是要去私奔吗?不过好在他及时忍了下来,换了一个说法,否则,他担心韩熠会直接跳下来揍他。 颜徵微微减缓了速度,对着白韶礼貌的点了点头。 韩熠对着白韶招了招手说道:“我们去阿徵的马场测试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午饭不用等我啦。” 因为颜徵只是减速并没有停下来,导致韩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跟白韶擦身而过。 白韶转头神色晦暗地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对身后的侍从说道:“回去吧。” 这大概是韩熠第一次骑着马在街上逛,等新鲜劲过去之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顿时转头看向颜徵说道:“我记得……咸阳好像不让在街市纵马。” 颜徵木了一下,这才说道:“没关系,不过是罚点钱。” 那可不是罚点钱啊,秦律严苛,为了让人长记性一般惩罚都比较严重。 韩熠思索半晌之后说道:“算了,就说是为了试验马鞍吧,到时候让咸阳令去找我就好了。” 颜徵有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是依照颜子荐的偏心,估计也没多少,反正他有钱,实在不行他还能跟白韶借,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颜徵轻笑了一声说道:“无妨,这马上有标志,他们一般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就算再怎么严苛,贵族也是特权阶级,只要不犯大罪,像是这种小事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熠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想到了之前跟白韶的谈话,便问道:“你对奴隶怎么看?” 颜徵有些不解:“嗯?什么意思?” 韩熠斟酌说道:“奴隶……其实严格来讲也是人啊,虽然阶层不同,但是拿他们等同牛马是不是也不合适?” 颜徵听明白了韩熠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奴隶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坦白讲若是我……我可能不希望存在奴隶,但这并不容易,你明白吗?” 韩熠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转头看着颜徵:“你也觉得不合适吗?” 颜徵点头:“嗯,奴隶越多,税收就越少,对于国家来说并不合适,其实祖上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所以先祖先是废除了奴隶殉葬,之后也只能慢慢改进。” 韩熠听了才明白,颜徵的出发点是以他自己的身份为主的,他的家族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天下都是他们的,所以他希望奴隶少一点普通百姓多一点,这样税收会多。 毕竟奴隶作为财产是不交税的,也没谁听过让牛马上税不是? 虽然跟韩熠的想法不太一样,但是不得不承认,从这个方面去劝说才更有效果,跟这个时代的人谈人权……那才是脑子有坑。 至于颜徵说的有困难,韩熠倒是很乐观,颜徵做的有困难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最后他都成功了,韩熠对他十分有信心。 到了马场之后,颜徵跳下马将韩熠抱了下来,顺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等我一下。” 韩熠懵了一下,等颜徵又重新骑上马,并且拿了一把长矛之后才摸了摸脑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时候韩熠才知道颜徵所谓的试验是什么意思——他是试验在马上与人对战,通过这些来判断马鞍合不合适。 刚开始的时候颜徵只是在马上坐着高难度的动作,韩熠坐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都不知道颜徵的骑术居然有这么好。 然而这只是热身,颜徵试了一会觉得熟悉了之后,转头喊了一声:“阿呆。” 这个名字比较耳生,而且……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听上去就感觉呆头呆脑的。 可惜阿呆看上去一点也不呆,反而是个十分精壮的青年人,也骑着马拿了根长矛过去。 两个人骑着马互相绕了一圈之后就缠斗在了一起。 挥舞的长矛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十分清脆,韩熠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阿呆显然是久经战场的,他那匹马虽然没有马鞍,但他还是骑的很稳。 比起他,颜徵显得更加灵活一些,一直围绕在阿呆身边游走。 韩熠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也冲上去跟着打一场。 不过他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他这个小身板上去就是被人掀下马的节奏。 过不多时,颜徵和阿呆停了下来,阿呆对他行礼之后又退了下去。 韩熠看着脸泛红晕的颜徵冲着他走过来,在看到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一直隐没在领口之内的时候,忍不住移开了眼睛。 总觉得再看下去有点不合适,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合适。 颜徵走过来直接伸手把韩熠抱在怀里,笑着说道:“阿熠,你真厉害。” 韩熠落入了一个带着热气的怀抱,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跟颜徵还从来没有拥抱过。 这样看来颜徵是真的很喜欢这套马鞍啊,同时心里也有点心疼,一套马鞍而已,看把他开心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里,韩熠推开颜徵开心地说道:“等过两天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不过现在先保密。” 被推开的颜徵:…… 第81章 颜徵无奈地松开手说道:“我什么都不缺, 你不要忙坏了身体。” 韩熠摇头:“不忙不忙,你等我几天就好。” 颜徵……颜徵快要自闭了,原本他是想着过几天就要走, 这几天就多跟韩熠相处一下。 一想到他此去不知多久,而白韶却能日日陪在韩熠身边, 他就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灼感。 结果韩熠要闭关, 还是为了他。 不能拒绝的颜徵恨不得跟着韩熠一起去窑炉闭关。 然而这样的举动太过奇怪,他也只能想想。 韩熠没有察觉到颜徵的失落, 或者说颜徵将自己的失落掩饰地很好, 还体贴的将他送回了家。 回去之后, 白韶看着韩熠问道:“玩的开心吗?” 韩熠笑着说道:“谁去玩啦,试验了一下马鞍,看来效果不错, 这东西就不上交了,回头图纸给你,你去卖吧。” 这个算不上军用物资, 更甚至这年头很多士兵的武器都是自备的,这种放在后世能被骂上天的操作,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习以为常。 白韶知道韩熠这是在兑现之前的承诺, 而且不得不说,这玩意其实比什么糖葫芦之类的东西都要来钱。 走平民路线的确是会买的人多, 然而并不会赚多少钱,实际上最赚钱的永远是奢侈品。 马鞍就是这类的奢侈品, 而且这个奢侈品实用性还很强, 将领买了能够在马上更加灵活自如,贵族们买了也能去炫耀。 白韶甚至想好了分成多少等,甚至可以给军中大量供应。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仿制, 然而白韶是看过图纸的,想要避免仿制也有很多地方能下手。 虽然韩熠这是明摆着给他送钱,然而白韶却一点都不开心。 韩熠虽然跟他关系好,也不在乎彼此之间的金钱来往,然而跟他却并不像跟颜徵那样亲密。 他对颜徵几乎是不求回报的好,在见识过这样的付出之后,白韶总是免不了嫉妒颜徵。 白韶按捺下心中那股不断翻涌的嫉妒,笑了笑说道:“这次还是算你技术入股?” 韩熠摆摆手:“送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对着白韶眨了眨眼,十分皮的说了句:“你为了这个家可是付出太多了。” 几乎是一瞬间,白韶心中所有的不忿和嫉妒都被那一个家字抚平。 他轻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就好,关于怎么贩卖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韩熠摇头:“这方面我不懂,你自己来吧。” 当然他也不是不懂,见识的多了,总是能在某些地方提出比较合适的意见。 只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力,他还要想怎么给颜徵全副武装呢。 他原本想要给颜徵做一套铠甲,只是这东西不太好弄,而且颜徵手上也有颜子荐给的不错的铠甲,他就开始思索要不要弄一套金丝软甲。 说是金丝,当然不能用真的金丝,其实是合金,更多的是起到一个化解外力的作用,这玩意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主要是需要合金配方和细心。 韩熠手上的配方……都不能用,因为缺少材料,只能用现有的金属材料来。 好在铜铁合金也不错,这两种金属的熔点相差不大,而融合之后有很好的延展性和耐腐蚀性,十分符合韩熠的要求。 唯一需要纠结的是这种合金同时还具备着优良的导电性和导热性,夏天的话穿这个软甲恐怕就是铁网烤肉,而到了雷雨天气……他是不是要给这个软甲加上一个避雷针或者导雷链啊? 韩熠纠结了一下,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决定先弄出一件来,然后再慢慢研究,等研究出了不那么导热也不但么导电的软甲,再给颜徵送过去。 其次就是暗器,虽然颜徵随身有许多武器,有长矛和青金剑,可万一这两把武器都脱手了呢? 他必须有一个贴身的能够及时用的武器,匕首就不说了,肯定是要准备一把,暗器这种东西最好也要准备,万一有颜子荐的政敌想要刺杀他呢? 颜徵手上的底牌越多,他就越安全。 韩熠原本很眼馋曾经看到电视剧里的孔雀翎,最后苦于技术不够而求其次,选择了袖箭,就是那种能够自动激发的袖箭。 只可惜到最后连这个都没能实现——都是机械激发,如果跟电视中一样手腕一压,袖箭就直接射出,这也太不方便了。 想想万一颜徵在跟谁说话,手腕动了动,然后一枚袖箭出去了,对面那就是非死即伤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颜徵自己独处的时候活动一下,然后误伤自己……这个笑话大概够秦国高层笑一年! 所以袖箭可以有,但只能设计一个独特的按下机关,让颜徵手动按下去,并且极力避免平时误触。 韩熠对于机关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尤其是习惯了自动化,这种机械机关他就只能从头再来。 好在他身边还有个墨荇,韩熠估摸着墨荇的家传手艺里面说不准就有这个,直接跑去问了一句。 墨荇听了韩熠的要求以后一脸平淡说道:“哦,这个是我们墨家最基础的机关。”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基础?” 墨荇点点头:“对,不会这些的人是不配称为墨家子弟的,或者说这是入门的考核,这种简单的机关都学不会,不会做的话,别的机关也是学不会的,这样的人墨家也不会让他继续学习机关术。” 韩熠忽然觉得膝盖一痛,他可不就是这种简单及机关都不会嘛,他现在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打铁了。 不过韩熠也没打算在机关术上发展,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需要研究这些,所以他转头将袖箭的要求说了之后,箭套以及箭套附带的机关就交给了墨荇,而他则专注给颜徵打造袖箭。 因为箭套需要知道袖箭地大小,所以韩熠又一次带着墨荇闭关。 得知此事之后的颜徵忽然恨不得那个能帮上忙的人是自己。 考虑到袖箭是有损耗的,韩熠直接一口气打造了一百根合金袖箭。 而这个合金也是他配出来想要做金丝软甲的合金。 金丝软甲最大的技术难度在于丝的粗细,金丝越细,编织出来的网孔就越小,网孔小的话不仅仅能够抵挡刀剑的劈砍,甚至也能最大程度上抵挡长矛和枪的冲刺。 而拉金丝最要紧的就是手稳,韩熠蹲在窑炉一连搞了三天的金丝,等到差不多够用停手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眼都要瞎了。 至于剩下编制金丝软甲的事情,他决定交给奴隶来,他需要再思考还有没有别的没想到的。 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莫名想起了兰陵王,想了想颜徵的盛世美颜,没准也会苦于长得太好看而不能威慑敌人,于是他顺手给颜徵打造了一面合金制成的面具。 韩熠在窑炉里一连闭关了五天,等他出来的时候,派人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颜徵已经去了军营之中。 怕自己赶不上,韩熠差点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带着东西冲到军营了。 好在被听说他出关就过来的白韶给拦下。 白韶一脸嫌弃地说道:“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过去了只怕王孙徵都认不出你来,放心,明天会给士兵跟家人告别的时间,你明天再去也行,现在你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韩熠一听还来得及,这就放下心来,整个人瘫在牛车里问道:“明天就送行了?秦王也会去吗?” 白韶说道:“不是,明天并不是誓师的日子,卜算的结果是三日之后。” 韩熠愣了一下,经过白韶解说这才明白,正式誓师送行的时候,整个场面是十分严肃的,真正要走流程的就是太子跟将军蒙先。 基本不可能出现士兵跟家人送别的场面,那样也太乱了,而且送别的气氛太过悲凉,容易影响士气。 但是不可能不给大家送行的机会,有许多士兵是临时征召还好,但更多的是经常南征北战,到了家门口都可能回不去的那种,所以必须给一个单独的时间让大家见见家人,交代一下。 明天就是这个日子。 于是第二天一早韩熠就带着人坐着牛车去了郊外的军营。 他到那里的时候,姜不韦正在跟颜徵说话,传达颜子荐的一些意思,顺便姜不韦还送了颜徵许多东西,最多的大概就是钱财。 姜不韦十分坦然说道:“军中困苦,你初来乍到,兵也不是自己带的,很可能会处处不便,这些钱财你留着用,别吝啬。” 虽然姜不韦没有点太明白,但颜徵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感激说道:“多谢姜先生。” 这些钱一看就知道是姜不韦出的,他爹……他爹虽然当了太子,其实也还是挺穷的。 姜不韦想要继续说什么,颜徵身边的阿呆就在外面说道:“郎君,少良造在外等你。” 颜徵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快快请进来。” 阿呆说道:“少良造……因为带的东西太多被拦在了外面,只能请郎君出去。” 姜不韦看了看自己来的半车物资,开始陷入沉思:韩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多到让守卫都不肯放他,把家都搬来了吗? 第82章 韩熠站在军营门口接受着许多人的目光注视, 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辆牛车,觉得……这也不是很多啊。 之前他准备了四辆车的! 后来还是白韶拼命把他劝了下来, 白韶用了一个他没办法反驳的理由:“你这真是不想让王孙徵跟太子的关系缓和了吗?太子肯定会给王孙徵准备东西,你现在准备这么多是给太子没脸还是想让王孙徵对太子不满?” 韩熠:…… 虽然颜徵对颜子荐不满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白韶说的也有道理。 他作为一个外人都准备了这么多, 回头颜子荐要是准备的没那么多,颜子荐尴尬起来更无视颜徵怎么办? 所以他挑挑拣拣最后剩下了两辆车, 结果万万没想到, 居然被拦在了门口。 而据他所知, 颜子荐给颜徵准备的东西,好像……并没有被拦下来啊。 过不多时,颜徵带着姜不韦出来接韩熠, 此时韩熠正负手站在外面做世外高人状,颜徵看了之后就扬起了嘴角。 一旁的姜不韦有些惊讶,颜徵这个人的情绪一直都很淡,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太受颜子荐关注。 天下间的父母总是更喜欢活泼可爱的孩子,或者说活泼一点的孩子更加引人注意。 颜子荐跟他一直以为颜徵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当颜徵看到韩熠的时候, 眼中迸发出的感情和神采让姜不韦都觉得有些陌生。 而韩熠见到颜徵之后,刚刚装出来的出尘飘逸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睛都笑弯了。 颜徵快步走过去,然后就看到韩熠身后的两辆车, 不由得失笑:“怎么带了这么多?我什么都有, 不必这样。” 韩熠抓了抓头说道:“觉得都适合就带过来了,真的带不进去吗?” 颜徵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些意外地看着前方。 他跟韩熠说话的时候很少会在走神, 尤其是当韩熠发现姜不韦的表情也有些意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也转头看去。 结果他就看到了颜子荐的车。 太子的制式座驾放到这时候还是挺明显的。 不过最让韩熠意外的是颜子荐会过来。 他原以为姜不韦来了,颜子荐就不会来了。 颜子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边的三人组,一时之间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当然在看到韩熠之后,他也就不太意外了,只是看到那两辆牛车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韩熠就算再看不惯颜子荐也是要对他行礼的,毕竟君臣名分已定。 颜子荐如今倒也有了些太子风范,笑的十分亲和:“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 韩熠:你还真是不见外啊。 他刚腹诽完,就听到颜子荐问道:“怎么都在门口?为什么不进去?” 韩熠有些无奈:“他们说我带的东西太多,不能进。” 颜子荐有些意外地看着韩熠:“那你就这么老实?” 这可跟韩熠以往的性格不太一样啊,要知道这位可是连大庶长都敢硬顶的人啊。 韩熠也纳闷:“不然呢?军中的规定就是如此,那我就等等好了。” 跟大庶长扯皮那是在规则之内的博弈,而军中规定就是规定,颜徵都老老实实不搞特权,他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 颜子荐对于韩熠的性格更加了解了一些,心中稍微安定,只要这个人还肯在规则内形式,就算平时放肆一点,也还是控制的住的。 他探头过去看了一眼韩熠准备的东西,第一辆车还好,都是一些吃的用的,还有很多保暖用品,比姜不韦准备的还要周全还要多。 这倒也算了,等他看到第二辆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这都是什么?” 韩熠看了一眼一脸淡定说道:“给阿……给王孙徵准备的护身用具啊。” 姜不韦看了一眼也倒抽了一口气说道:“我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拦着你不让进了。” 刚刚姜不韦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东西多就送不进来,颜徵好歹是王孙,而且已经有风声传出来即将封爵,基本上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看这么多利器,而且还有好多都是暗杀的好东西,真是谁都不敢把他放进来啊。 颜子荐虽然看不懂都是啥东西,但是铜铁合金被韩熠弄的十分光亮,看上去就特别锋利。 韩熠一听姜不韦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是因为他这些都是危险物品,所以才不让进啊。 韩熠转头看向颜子荐问道:“不能带?” 颜子荐以前也没听说过有谁能一次性搞这么多见都没见过的武器,一时之间也有些吃不准。 不过,就算他对颜徵没有那么关注,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有更多的武器防身有什么不好?别折在战场上才是真的。 是以颜子荐说道:“无妨,我派人与蒙将军说一声便是。” 如果是以前颜子荐还会顾忌一些,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对于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少分量也算是清楚,这种事情他还是有点把握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蒙先就直接出来了,他毕竟不如蒙翱有实力有名气,就算是蒙翱,太子亲自驾临,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蒙先过来对着颜子荐行礼之后,颜子荐十分温和地笑道:“蒙将军不必多礼。” 蒙先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时便说道:“是我处理不及时,劳太子和少良造在此久侯。” 颜子荐看着韩熠,韩熠直接说道:“无妨,军中有军中规定,我等等也是没关系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进去?” 蒙先刚刚还没太注意韩熠,此时一转头看到韩熠之后,那双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他常年在军中,不管男女长得好看的都没遇到过几个,回到咸阳之后见到的最多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他从来没遇到过长得比韩熠好看的人,更何况韩熠身上还有一种仿佛阳光一般吸引人的气质。 此时他听到韩熠这么问,便连忙说道:“当然能进,请。” 然后……然后蒙先就跟着一起到了颜徵的帐篷之中。 韩熠刚一进去就皱了皱眉,颜徵的帐篷有点小,这么多人进来怕是有点挤。、 颜子荐跟姜不韦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还没说话,蒙先一看到韩熠的表情顿时说道:“这营帐太小委屈王孙徵了,还是换个大一些的,几位还请移步至我那里。” 韩熠有些犹豫:“怕是不方便吧?” 他还想现场让颜徵将那些东西带在身上呢,别的不说,金丝软甲和袖箭肯定是要贴身的,至少要把外袍拖了再弄上。 这种事情跑去别人的营帐好像不太合适。 蒙先却说道:“这间营帐太过狭小,少良造在这里未免太过委屈,我那里宽敞一些。”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王孙徵是要更衣的。” 蒙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颜徵。 看到颜徵之后他也感慨了一下王孙徵长得也不差,只不过经过韩熠那张脸的视觉冲击之后,见到颜徵他就有了点免疫力。 最主要的是颜徵的长相十分具有攻击力,别人在看到他的长相之后,除了感慨他长得好看,同时还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一般要么臣服要么就起了敌意。 蒙先倒是不属于这两种的任何一种,毕竟现在颜徵在他手下当兵嘛,他只是觉得次子不是凡物而已。 颜徵倒是坦然:“无妨,在军中也不必如此讲究。” 他没打过仗也知道行军到紧要的时候吃喝拉撒都是一起在野外,哪儿有什么私人空间。 颜徵都同意了,韩熠自然也不会拦着,一行人就转道到了蒙先的营帐。 蒙先的营帐其实也就是大了一点,摆设什么的比颜徵那里还要简谱一些。 韩熠看到之后不由得感慨道:“蒙将军也不容易啊。” 蒙先顿时感动地不行,嘴上却说道:“王上待我们不薄,这已是不错了。” 韩熠听后没再说什么,转头对着颜徵说道:“我弄了点新的东西,你试试?” 颜徵知道他闭关了好几天,早就看出来韩熠好不容易养回去的膘又瘦了一点,颇有些心疼,可惜周围都是人,他连默默韩熠身上还有几两肉都做不到,只好说道:“好。” 韩熠立刻让人将东西拿进来。 袖箭单独放置的时候看上去很奇特,让人看不明白,但大批量的箭簇还是很吸引目光。 匕首看上去也很精致,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包裹,因为那个包裹看上去略有些软绵绵,看上去有些奇特。 韩熠将包裹拿来,打开之后引得一阵惊呼,就连见多识广的姜不韦都忍不住问道:“这……这难道……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丝软甲?” 韩熠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对啊。”然后他转头对着颜徵说道:“来,试试。” 一瞬间颜徵就被三双充满着嫉妒眼神的眼睛盯住。 然而他也是心理强大,在自己的亲爹,亲爹谋士还有上司的注视之下居然抗住了,还点点头应道:“好。” 颜徵从容的将外袍脱下,任由韩熠帮他穿上了柔韧的金丝软甲。 颜徵穿上之后,韩熠看了看发现原本他是按照颜徵的身材做的,还放宽了一点余量,结果现在穿上看上去也不显很大,想来这位大佬近期又在窜个子了。 韩熠十分羡慕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动一下,看方便不方便。” 颜徵动了一下说道:“很灵活。” 虽然略有些重也有一点点束缚感,但这是保命的东西,这点缺点还是能承受的。 唯一不太让他习惯的就是这金灿灿的外表,一时之间也有些纠结——他家阿熠真的是哪儿都好,就是对金子太过热爱。 蒙先十分羡慕地看着颜徵,别说他,颜子荐都羡慕的不行,然而他们两个一看这个大小就只能死心——颜徵如今到底身量还有些单薄,这软甲一看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韩熠没有关注到蒙先,他尽顾着关注颜子荐去了,在发现颜子荐盯着软甲,眼中都是赞叹的时候,他就故意说道:“金丝软甲也需要保养的,王孙徵可要小心一点,毕竟这软甲恐怕不会有第二件了,做一件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颜徵听了之后也顾不得还有人在场,直接捧着韩熠的脸问道:“眼睛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 旁边的颜子荐:……他是在暗示你爹我啊,你这孩子是不是傻? 第83章 被颜徵捧着脸的韩熠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是迎着大佬关心的目光,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说道:“没事儿啦, 休息两天就好了。” 颜徵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发现的确有点红, 但没肿也没有看出别的不对, 便说道:“以后不许这么拼了。” 韩熠笑了笑:“还好,下次我尽量找人帮忙。” 颜徵顿时想到了墨荇, 一时之间也有些纠结。 站在一旁围观的颜子荐彻底没了脾气, 而蒙先则十分羡慕地看着颜徵, 很想问问手感是不是特别好,毕竟韩熠的皮肤看上去白皙光滑,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姜不韦觉得怪怪的, 但韩熠跟颜徵年纪都太小,往别的地方想似乎也不太合适,便转头看着那堆袖箭说道:“这又是什么?” 颜徵听到只好遗憾地松开了手, 不过,上次白韶摸过的地方被他摸了回来, 并且还摸了个对称, 这么一想他忽然又有点开心。 韩熠走过去拿起一个以竹块拼成的盒子说道:“这个是袖箭,给阿徵护身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盒子绑在了颜徵胳膊上, 因为用的是拼接的竹块,所以整个盒子呈现一种比较柔软的状态, 直接在颜徵的小臂上缠绕了一圈。 绑上之后韩熠有些不满意地说道:“太匆忙了, 不够服帖,下次我研究一下看有没有软点的金属,这些箭从后面放入, 平时箭尖是隐藏在里面的所以不用担心被扎到,这里是机关,需要用另外一只手按下去,之前我也想弄成单手机关,但是太容易误触,等我继续再研究一下吧。”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将袖箭装好,然后说道:“一次可装十八支,应该……够用了吧?” 颜徵想了想说道:“一般只有近身十分危险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个,十八支箭足够了。” 如果十八支都不够,要么是他被群殴,要么是实力相差悬殊,这两种情况已经不是袖箭能够解决的了。 一旁的蒙先看的有些眼热问道:“这个……威力怎么样?” 韩熠说道:“试试吧,应该不错,找个靶子过来?” 蒙先说:“走走走,去外面试试。” 韩熠果断说道:“不行,除了在场几位,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阿徵身上有这个。” 本来就是藏起来为了以防万一的,在大庭广众下试验那不就是众人皆知?那袖箭的存在还有什么必要?他不如去弄张结实的弓了! 另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颜子荐笑着说道:“你这还防着别人呢?” 韩熠坦然说道:“对啊,军中鱼龙混杂,谁知道都是什么情况呢?” 众人:…… 他这么坦荡荡了,大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蒙先倒是想要争辩两句,然而现在他的兵马并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不是他们蒙家军,成分都是什么谁也说不好。 姜不韦轻咳一声说道:“终归都是秦人,无需如此,无需如此。” 韩熠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心虚吗?你和大庶长还都是秦人呢。” 姜不韦顿时闭嘴,大庶长都没辩赢过韩熠,他就不去挑战了。 也不是韩熠口才多好,而是谁也摸不清他的套路,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掩藏在下面,他上来就一把掀开罩子,还快活的说:来啊,造作啊。 这谁受得了?现在只要跟韩熠吵架,大家都要思索一下这个话题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真是太难了。 蒙先见韩熠不愿意,略有些委屈,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让人拿来了靶子。 颜子荐忍不住说道:“这靶子不能戳在营帐之中,总要有人拿着。” 韩熠看了他一眼,知道颜子荐针对的是他刚刚说的除了在座的,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 “给我,你出去吧。”韩熠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小兵手里的靶子,结果那靶子看着不大,却很沉,韩熠一个没拿住差点连自己都被待下去。 蒙先刚要伸手,就看到颜徵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韩熠有些尴尬得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以为很轻。” 他刚刚的确是没做好准备,就算再弱也不可能连个靶子都扶不住。 颜子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道:“你……阿徵第一次用袖箭,万一失了准头,你……” 韩熠扶着靶子斩钉截铁说道:“我相信阿徵,来!” 蒙先看看韩熠又看看颜徵,忍不住就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朋友? 一旁的颜子荐有些坐立不安,他刚刚只不过是想逗逗韩熠,当然心里也未必没有想堵韩熠一次的念头。 结果结果没想到韩熠这么硬气,宁可自己扶着靶子也不肯让自己失言。 颜子荐看着颜徵抬起手,顿时按住他的肩膀说道:“等等,你有没有把握?” 颜徵的手很稳,他看着韩熠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慢条斯理说道:“我辜负谁,也不可能辜负阿熠。” 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其他三人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而后“哚”的一声,一枚袖箭就嵌在了木耙上。 韩熠的手晃了晃,略有些意外,他知道袖箭的劲头很足,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颜子荐跟蒙先凑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就倒抽了一口气:一掌长的袖箭此时有三分之一已经刺入了木靶之中,这是真真正正的入木三分啊。 蒙先拿起靶子看了半天,又脸带惊奇地看了看颜徵胳膊上连小臂长度都没有的袖箭机关,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弓箭想要达到这样的程度都需要臂力惊人,而袖箭依靠的全部是机关的力量。 韩熠微笑着伸手去拔袖箭,一用力……没拔出来,原本想好的装X说辞顿时停在了嘴边,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颜徵自然而然的握住他的手一用力,将袖箭拔了出来,仔细看看说道:“机关的力道很足,但箭尖很锋利应该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韩熠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道:“袖箭箭尖设计成了八棱,为的就是容易刺入。” 蒙先仔细看了看之后问道:“这个箭镞上的倒钩……又是有何用处?” 韩熠说道:“刺入人体之后,有这个倒钩就不容易拔出来,配合上棱角,伤口就不容易止血,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蒙先认真想了一下,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一箭下去,就算当时不死,如果没有及时处理伤口的话,流血都能要人命啊。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创口很容易感染,若是大面积使用这种箭头的话,对面的战损减员估计都会多上许多。 蒙先有些畏惧地看了韩熠一眼,他算是发现了,在场最狠的就是这位看上去做人畜无害的啊。 颜子荐和姜不韦也都在震惊之中,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颜徵倒是很满意,韩熠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继续说道:“因为时间太紧,这些箭我给你准备了五百支,应该够用了,别省着啊,打出去了也不要想着捡回来,回头我再继续做一点,不要担心不够用。” 蒙先:……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心酸,他全家都没人给他准备这些。 看看这又是金丝软甲又是袖箭的,旁边好像还有新制的长矛矛头还有箭头,恩,那些箭头也是八棱箭,放在那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惹。 颜徵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而是忽然抓起韩熠的手细细看了看他的指尖。 果不其然韩熠原本漂亮的指尖上此时有许多细小的伤痕。 韩熠没想到会被颜徵发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什么……不太熟练。” 颜徵有些无奈,但韩熠这都是为了他,最后只好低声说道:“以后实在要做就跟我说一声,我来。” 一旁的颜子荐听了,忍不住看了一眼颜徵,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小兔崽子对亲爹都没见这么细心殷勤! 韩熠说道:“不,你是要一统……驰骋沙场的,这种小事怎么能让你来,放心啦,以后我就交给别人,我不是收了个徒弟嘛。” 颜徵一听墨荇是韩熠徒弟,心放下了一半,点了点头,手却还握着韩熠的手不肯松。 颜子荐实在看不下去,便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走吧。” 韩熠听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颜徵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说道:“记得给我写信啊。” 颜徵点头:“恩,走吧,我送你们。” 韩熠原本想说不用,但是看了看颜子荐……好吧,颜徵怎么都要送送他爹的。 等到了军营外面,颜子荐终于是找回了身为父亲的感觉,拍了拍颜徵肩膀说道:“一切小心,切莫逞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颜徵难得感受到了颜子荐的回护,显然有些惊讶,用力点了点头。 一旁的韩熠也放下心,他还真担心颜子荐强迫颜徵一定要立功才行。 既然颜子荐都这么说了,他想了想在颜徵看过来的时候,他直接握拳说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颜子荐听后都忍不住有些羡慕他儿子,转头看了姜不韦一眼。 姜不韦:…… 姜不韦有些无奈说道:“你也很棒。” 蒙先:???? 第84章 韩熠听到姜不韦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笑, 笑过之后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没有给颜徵。 他转头回到车上拿出了一件狼皮大衣。 众人看到这件大衣顿时愣了一下,姜不韦忍不住问道:“这……已经入春,天气越来越炎热, 这衣服……用不上吧?” 颜子荐也觉得韩熠似乎有些关心过度,现在都不用穿狼皮大衣了, 以后怎么可能还冷? 韩熠摇头说道:“不是, 这件狼皮大衣是当初蒙翱将军赠与我,我听说蒙翱将军也在赵国边境, 阿徵若是遇到他, 就将这件大衣还给他吧, 顺便帮我谢谢他当初的维护之恩。” 颜子荐和姜不韦忍不住看了一眼蒙先,蒙先听了之后也有些纳闷,你想还衣服交给我就可以了啊。 他刚想开口就被姜不韦戳了一下, 微微一愣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韩熠让颜徵还衣服是假,让他跟蒙翱有接触的机会才是真的。 而且有韩熠这个话题在,两个人说不定还能叙叙旧。 颜子荐不得不感慨, 韩熠为了颜徵真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 而颜徵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一份放松在,他之前就看这件狼皮大衣不太顺眼, 现在总算能够还给蒙翱了, 很好。 颜徵接过狼皮大衣说道:“放心,我会转达你的感谢的, 快回去吧。” 韩熠点点头,转身上了牛车。 结果他上车之后就看到了颜子荐和姜不韦也上了他的车, 韩熠顿时懵了一下:“这是要干什么?” 姜不韦说道:“有关阿徵的爵位……” 韩熠果断说道:“快快上来。”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他肯定要把这两个人轰下去, 现在……先留他们一留吧。 等他们上了车之后,韩熠问道:“如今讨论到什么程度了?” 问完这个问题韩熠就有些心虚,他好歹也是少良造, 算得上是秦国数得上的高官,结果一天天的忙活自己的,连朝中大事都不太关心。 秦王还能忍他可真是个好王啊。 颜子荐大概已经习惯了他游历于朝堂之外,细细解释了一番之后说道:“分是肯定的,不过也按照你说的,现在的爵位大体都不动,会直接转换成新的爵位体系,现在主要就是在讨论王室的爵位和你的爵位。” 韩熠听了颜子荐的叙述之后感觉新商量出来的爵位体系跟后世其实已经很接近,除了王这一栏空缺,不管亲王还是郡王都没有。 毕竟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国王,再来一个郡王算什么? 他十分淡定说道:“我倒是无所谓,现在爵位也不低了,如果不好升爵的话……能不能涨涨工资,哦,涨涨俸禄啊?” 他自己的钱其实已经没多少了,正因为这样他从来不怎么置办自己的行头,他现在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是白韶提供,他要给钱白韶还不要,时间久了他就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可他的俸禄也的确扛不住他自己那么作啊。 所以爵位可以不涨,但是俸禄是不能不涨的,反正爵位这种东西吧……早晚都会有的,他还那么多新鲜玩意没抛出来呢。 更何况就算不搞别的发明创造,他就在金属材料这里一条路走到黑都够了。 颜子荐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他本来还想问问韩熠有什么要求,他可以尽量满足。 他一直找不到施恩给韩熠的地方,现在终于有机会,他是想好好把握的。 然而他没想到韩熠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一样俗,只看钱不看别的啊? 颜子荐卡了一下之后说道:“这个……倒是可以重新商议一下。” 韩熠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继续打转,只是追问道:“阿徵会被封为什么?” 颜子荐说道:“至多不过是个侯吧。” 韩熠想了一下现在的爵位,公侯伯子男,王的儿子除了太子肯定是公,那孙子是侯也的确合理。 可他又有些不愿意,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太子之子岂是其他王孙可比拟的。”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抬高颜徵的地位,颜子荐也还是很开心,便说道:“虽然封号上不能做文章,但还能在封地上争取一下,太子之子自然不能跟其他王孙等同,只不过……阿徵不是嫡子,可能还是会吃点亏。” 他觉得需要给韩熠打个预防针,万一回头韩熠看到颜徵封地不是很好,又炸了怎么办? 这孩子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差别攻击起来也挺让人头疼的。 韩熠听后顿时心头警觉,颜峤他娘可还活着,而颜徵的母亲……现在还在赵国呢,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垂眸问道:“这倒也是,不过殿下未曾想过太子妃人选吗?哪怕只是普通公侯之家妃位久悬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储君之妃未来国母。” 颜子荐听他口气这么老气横秋觉得有些好玩,便说道:“你还懂这些?” 韩熠:…… 不是,不说他本身年纪多大,他这具身体今年都十五了,是一个在这个年代成亲都不算大的年纪,为啥说他不懂啊? 颜子荐看他瞪圆眼睛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住了想要捏脸的手,轻咳一声说道:“太子妃……王后已有人选。” 韩熠一听就懂了,不管是颜徵还是颜峤的母亲,她们是谁都不可能当太子妃的。 王后可能会想要将这个位置给跟自己亲近的大臣。 毕竟王后是楚国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亲眷,想要给娘家人也不行。 而颜子荐看来也很想用这个位子来拉拢朝臣,就看最后会花落谁家了。 韩熠微微放心,只要不是颜峤他娘,是谁都行。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王后属意谁?” 颜子荐看着韩熠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庶长有女正值妙龄……” 韩熠:…… 行了,不用说就知道了,朝堂上所有的敌人都是因为利益,当利益一致的时候,敌人也能变成朋友。 韩熠对大庶长算不上特别讨厌,大概也因为大庶长除了跟他打嘴炮之外还没干过别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不是说大庶长跟十三公子有些亲戚关系?” 之所以说是亲戚关系主要是这个关系真的比较远了,十三公子的母亲是大庶长的远房堂妹。 颜子荐淡定说道:“跟女儿是未来王后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韩熠一想还真是,女儿是王后,按照颜子荐的年龄,外孙就可能是未来的王啊。 姜不韦从上车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见韩熠没什么表示,便问道:“少良造以为如何?” 韩熠干脆说道:“挺好的啊,化干戈为玉帛,现在大秦正是发展的时候,因为这点事情内斗没意思。” 颜子荐:…… 好好的王位继承权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这点事情了? 颜子荐问道:“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 韩熠懒洋洋说道:“听阿徵的话,休息一段时间,最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有点透支了。” 姜不韦忍不住问道:“你的爵位你真的不关心。” 韩熠笑道:“放心吧,王上公正的很,秦国也公正的很,没有这一份公正是没办法强大起来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尤其是大庶长如果成了颜子荐的岳父,那真是基本上没什么太大压力了,除非颜子荐膨胀了要压制他。 颜子荐跟姜不韦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此时正好到了韩熠府邸附近,韩熠跟他们告辞之后就溜了回去。 姜不韦看着韩熠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无欲无求之人最是难搞。” 颜子荐十分同意他的话,也有些头痛:“这孩子……哎……” 姜不韦说道:“若想要拉拢他看来只能将阿徵立为世子。” 颜子荐沉默了半晌说道:“阿徵……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立阿徵为世子,大庶长未必肯嫁女。” 姜不韦说道:“此事我去游说。” 颜子荐忽然说道:“为了一个韩熠妥协,你觉得值得吗?” 姜不韦说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我甚至怀疑他有师承。” 颜子荐有些意外:“师承?若真有师承怎么会沦落到被送与赵王?” 说完这句话,颜子荐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若我有此子,我定然舍不得将他送出去。” 姜不韦嗤笑一声:“所以说韩王鼠目寸光,不过,他是到了赵国之后才开始变得与众不同,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吧,他对爵位如此不在意,要么是真的是荣华富贵如粪土,要么就是胸有成竹。” 颜子荐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阿徵这一去短期内应该是回不来,他不可能一直休息下去。” 姜不韦倒是很淡定:“那就等。” 颜子荐跟姜不韦都以为韩熠会休息一阵,就连韩熠自己都这么想的,然而等他回到府内之后就看到白韶说“你可算是回来了,大良造等了你一天。” 韩熠颇为意外:“这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是大事也不值得大良造等他这么久。 韩熠一路去了小花厅,一进去就看到大良造正在欣赏白韶养的绣球花。 大良造看到韩熠笑着问了句:“去送行了?” 韩熠应道:“嗯,王孙徵此去怕是许久不得回,我便去送了送。” 大良造应了一声说道:“我此次前来也是受人所托,丞相有孙女正值豆蔻年华,可为妻,不知少良造意下如何?” 韩熠:靠,刚八卦完人家的婚事就轮到自己了。 第85章 大概是韩熠的表情太僵硬, 大良造有些意外:“怎么?你不愿意?” 韩熠想了想问道:“丞相孙女必然知书达理,我……我这个人比较粗糙,还经常在窑炉闭关, 只怕……配不上小娘子。” 大良造:……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熠好歹也是一国公子,据说也要封侯了, 若是等他封侯之后, 丞相的孙女想要嫁给他那就是高攀,毕竟若是新的爵位系统推行, 丞相的爵位是比不上他的, 那时候丞相想要嫁孙女, 那就是高攀。 所以丞相才想要在这段时间内定下来,按照正常逻辑,韩熠在秦国也是孤身一人。 虽然与太子关系匪浅, 但丞相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得出韩熠跟太子的关系亲密又不那么亲密,似乎中间也有隔阂。 更何况太子身边有了个姜不韦, 姜不韦难道不会跟韩熠竞争吗? 韩熠也需要发展自身势力,而丞相家族在秦国也算是世家, 更不用提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丞相, 自家儿孙又不太争气,就想培养一个自己人。 韩熠正好, 有本事有能力还年轻,最主要的是没有家族, 娶了他的孙女就是不赘而赘, 只能依靠他们家,多么合适的人选? 于是丞相就找上了大良造,巧了, 大良造跟丞相也是姻亲,丞相的那个孙女是他外孙女。 大良造干脆利落的就过来探口风了,他原以为韩熠会愿意,结果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愿意,还找了一个听上去特别假的借口。 大良造想了想说道:“你如今也到了年龄,婚配一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你若不喜欢丞相孙女也无所谓,我有一幼女……” 韩熠顿时有些脑壳痛,他才十五岁啊,大好人生刚开始干嘛非要结婚呢? 在后世的时候他就是个不婚主义者,自己一个人过多舒服?没有人管着也不用天天操心家用。 当然韩熠也明白,在这个时代不结婚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推迟结婚的时间,然后选一个比较合胃口的吧。 虽然他不喜欢魏舞,但是如果搭伙过日子的话,魏舞这种性格还是挺好的。 可惜魏舞是男主的。 韩熠笑道:“大良造说笑了,我……我如今并未想过此事,就不耽误小娘子了。”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他忽然变成了香饽饽,但以后这种事情可能只多不少,随着他年龄的增长…… 想到这里,韩熠都想倒抽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这具身体的父母都已经升天了,他还要面临被长辈逼婚的情景,这上哪儿说理去。 大良造看着韩熠半晌问道:“既然如此,不若你说说你的条件,届时有合适的我也可以帮你牵个线。” 韩熠:????? 您老这是当媒人当上瘾了吗?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我怕说出来了您老生气。” 大良造顿时笑道:“哦?那我更要听听了,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条件来。” 对于韩熠的拒绝大良造倒也不生气,这种事情总不能强迫吧。 更何况大良造觉得如果自己是韩熠的话,也不会轻易娶一个女子,应该会想要更好的,比如说……公主。 大良造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问题,甚至开始思索哪位公主比较合适。 结果他就听到韩熠说道:“我这个人某方面比较肤浅,我希望我的妻子能比我好看,或者跟我差不多吧。” 大良造:?????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忍不住问了一遍:“什么?” 韩熠十分坦然:“嗯,长得不好看的我不要。” 大良造……大良造觉得手痒。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好像韩熠的逻辑也没有问题,谁娶妻会娶个丑八怪呢? 自己本身长得好看的话,对于妻子的要求高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韩熠他长得好看啊,你要求女方比你还好看,这是要不结婚的节奏吗? 有那样的美人,不是送进宫就是送给太子了啊。 更何况现在宫里的和太子的后院数一数能比得上韩熠这张脸的,还真没有。 韩熠见大良造吹胡子瞪眼似乎要被气死的样子,连忙打个哈哈说道:“那什么,我就随口一说,您老就当我没玩够吧,才不想被娘子管。” 大良造顺了顺气伸手点了点韩熠的脑门说道:“你啊。”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韩熠的确还年轻,男子什么时候成亲都不晚,现在韩熠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肯定不会愿意用婚姻换取什么。 等以后他混多了,也就该明白了。 大良造话题一转便问道:“我听说你弄出了个什么……马鞍?” 韩熠:…… 大良造这消息挺灵通啊。 不过韩熠有些警觉,不会又要上交给国家吧?这个是要给小白去赚钱用的,肯定不能交上去。 韩熠点头说道:“对啊,之前阿徵教我骑马的时候,我就觉得太难了,我自己只是骑着马走路或者小跑都这么难,骑兵那得多难啊。后来阿徵要出征,我十分担心,就弄了个马鞍出来,他骑着觉得还不错。” 大良造问道:“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韩熠淡定说道:“没怎么处理,这个东西的图纸我送给白韶了。” 大良造震惊:“什么?送给白韶?就你那个管家白韶?” 韩熠点头:“白韶助我良多,是以这个图纸我就送他了。” 大良造问道:“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它能改变一国实力。” 这年头骑兵几乎没有什么,大部分都是步兵,所以作为步兵厉害的魏国因为魏武卒的存在而强盛了许久。 但步兵对上骑兵,基本上没有任何优势,秦国最近能够崛起,就是因为培养了许多骑兵。 然而哪怕是重点都在骑兵,如今的骑兵也不过两千多人,对比秦国上百万的军队,这个数字可以说是非常渺小。 骑兵难点就在于马匹的培养和马上作战的难度很高。 马鞍能够很好的解决后面那个问题,一旦献上去,别的不提,韩熠侯爵的位置肯定是稳的,并且还能给他积攒政治资本,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能直接让他晋升为公。 结果韩熠就这么转手将东西送了人? 大良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他很怀疑韩熠低估了马鞍的作用。 韩熠见大良造一副不肯置信的表情,便大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所以若是朝廷需要的话,可以去找白韶,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大良造看着韩熠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半晌才平静下来,脸上带着些许佩服说道:“少良造心胸宽广,吾辈不及,吾辈不及啊。” 能将这样一场泼天富贵说送就送,韩熠的人品已经不需要质疑。 想到这里,大良造便起身说道:“丞相孙女的确是配不上少良造,告辞。” 韩熠茫然地看着他,怎么就配不上了? 他连忙拉住大良造说道:“您可千万别这么跟丞相说啊。” 无论是谁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家女孩子估计也要不高兴的,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吗? 大良造笑了笑说道:“放心,放心。” 大良造走了之后,第二天白韶就说道:“朝廷要与我合作,你怎么看?” 韩熠说道:“这事情我不懂,你觉得合适就行,对了,纸的事情是不是还没谈拢?你可以去跟朝廷做个交换嘛。” 白韶问道:“真不算你入股?” 韩熠摆手:“不用算不用算,我又不缺钱……好吧,我是不那么缺钱,更何况我就是休息两天啊,过段日子还要继续研究东西呢。” 虽然还没想好研究什么,不过肯定是从实用的东西起,他需要的是能够推进整个社会进程的东西,至于打仗……没有他的时候,秦兵也不弱,更何况现在他们有了更好的武器。 韩熠觉得自己应该不用担心了。 然而他还没想好自己要继续搞什么,那边沉寂了许久的燕川忽然急匆匆地找上了门。 他一见到韩熠就拉着韩熠的手腕说道:“现在只有你能救魏公主了。” 韩熠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可能性,最后定格在秦国跟魏国开战,魏舞被抓起来用来威胁魏国。 不过……这么做也实在是太卑劣,秦王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他稳了稳神问道:“发生了何事?” 燕川一脸凝重说道:“魏舞已经失踪五天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组好不到她。”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失踪?怎么会失踪?报案了吗?都五天了为什么才来找我?” 燕川低声说道:“你之前一直在忙,我怕打扰你……” 韩熠听后心中一沉,他最近忙来忙去,几乎没有跟燕川与魏舞联系,也的确是他忽略了朋友,不过他也的确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韩熠拉着他说道:“你先别急,我们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我派人立刻去找她。” 燕川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她日前在咸阳遇到了一位远房亲戚,而后就住到了那位亲戚的家里,前几日她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开心,似乎是因为婚事问题,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她。” 韩熠觉得燕川说了这么多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那个亲戚的存在,他便问道:“那人住在何处?直接上门去找不就行了?” 燕川苦笑:“那家人家每次都说魏公主不在,我也……”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聂老呢?” 陈双聂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说道:“嘿,小娃娃总算是想起老夫了。”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说道:“您这是藏哪儿了?算了这不重要,还请聂老帮忙,去那家人家看一看魏公主还在不在。” 一旁的燕川张大了嘴,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他师父当斥候用的。 偏偏陈双聂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还拍了拍燕川的脑袋说道:“你这脑子就是不如小娃娃转的快,多学着点吧。” 燕川顿时苦笑,韩熠跟陈双聂勉强算是雇佣关系,现在陈双聂吃的也是韩熠的饭,韩熠自然敢正大光明的命令他,可燕川是陈双聂的徒弟啊,怎么敢命令师父? 更何况在燕川心里,他师父是武林高手,做这种事情有点掉价,结果没想到陈双聂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过不多时,陈双聂带来了消息:“女娃娃已经不在那里了,不过我听到了消息,据说是前两天被送入了东宫。” 韩熠:艹! 第86章 韩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陈双聂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而陈双聂一脸认真, 燕川也对陈双聂十分信任,韩熠就觉得这事儿应该不是问题。 韩熠一抬头就看到燕川一脸的绝望,只是绝望之后似乎又变成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开口说道:“我去东宫!无论如何都要把小舞带回来!” 韩熠挑了挑眉问道:“你用什么立场去东宫?” 燕川顿时语塞, 半晌才支支吾吾说:“我们是朋友不可以吗?” 可以啊,太可以了。 只是如果真的仅仅是朋友以你的性格肯定就直接说出来了, 这么遮遮掩掩才有问题好吗? 韩熠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所以在他跟颜徵忙着为打仗做准备的时候,男女主正在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燕川见韩熠不说话, 便咬牙说道:“不要再让别人知道我来过!” 说着他就要离开, 韩熠连忙拽住他说道:“不让别人知道?你当别人眼瞎?” 燕川的车还是比较显眼的, 毕竟这位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骨气,车架样式一直用的是燕国样式,在咸阳哪怕算不上头一份也是比较特殊。 燕川转头看着他, 认真思索半晌说道:“要不然咱俩打一架,你把我打出去?” 韩熠脑壳更痛了,他知道燕川肯定是已经抱着如果不能和平把人救出来就闯进去的想法, 然后不想连累他。 但是……看看身高体型对比,再加上燕川的身手在七国之间也算是小有名气。 毕竟他有个天下第一剑客的师父。 这种情况下让他给打了出去, 要么演戏要么就是燕川在让着他, 无论是哪一种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匪浅,有个屁用! 他真想掰开燕川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脑!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你去有什么用?我怕你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 当然你要是想要夜探宫禁那就当我没说。” 那好歹是东宫啊,你自己的府邸还有百八十个侍卫昼夜巡逻呢, 当东宫是你家后花园? 燕川眉头紧皱, 一旁的陈双聂一拍桌子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麻烦?待老夫去将那女娃娃带回来。” 韩熠连忙拽住陈双聂的衣袖说道:“您可别乱来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都要打击黑社会了,这种动不动就来去自如的人简直是让人头疼。 陈双聂能够不声不响将魏舞带出来,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只要他想, 甚至能不声不响杀了颜子荐? 陈双聂问道:“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难道就不管了?” 韩熠面无表情:“当然是我去了!” 他去东宫颜子荐肯定不会把他拦住,而且好声好气说一下,只要不是颜子荐对魏舞一见钟情非娶不可,想要带出来应该没啥问题,大不了做个交换。 虽然这样似乎有物化魏舞的嫌疑,但又能怎么办呢? 他真的是有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走向了,毕竟原著之中颜子荐跟魏舞压根就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他们两个都没见过面! 韩熠让人准备了车,匆匆去了东宫。 彼时颜子荐正在跟姜不韦喝茶下棋,听说韩熠来访还有些意外:“他从来不踏进东宫,今天这是怎么了?” 除了颜子荐被册封太子那天的宴会,之后韩熠就没来过东宫,甚至有几次颜子荐开宴都因为他在闭关而没来。 今天韩熠忽然主动过来让颜子荐十分担心,思索半天也没觉得做了什么。 姜不韦说道:“他既然主动来,就代表没什么大事。” 如果真的有大事,依照韩熠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主动上门,更可能的是写一封信让人带给颜子荐。 颜子荐一边心头纳闷一边让人将韩熠请了进来。 韩熠此时也有些纠结,在来的路上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颜子荐提起这件事情。 最主要是不知道用什么话题起头,等他听颜子荐问道:“少良造匆忙而来可有要事?”的时候,他决定直接说! 他看着颜子荐说道:“我有一位朋友,近几日忽然音讯全无,多方查找一无所获,不知可否请殿下帮忙?” 颜子荐跟姜不韦对视一眼,心中纳闷。 韩熠想找人就算自己人什么都查不出来也可以直接去找咸阳令,哪里用得着颜子荐亲自出马? 虽然心中奇怪,颜子荐还是说道:“我还以为是何要事,不过小事,不知少良造的朋友是何方人士?” 韩熠说道:“是一位小娘子,姓魏名舞。” 颜子荐:…… 行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韩熠会大老远过来找他了。 颜子荐脸上没有任何尴尬地神色,淡定说道:“原来是位小娘子,我即刻派人去寻找,少良造放心,天黑之前必然会有结果。” 韩熠听懂了颜子荐的暗示,想了想觉得空手上门,还暗示人家放人好像也不太好。 毕竟从头到尾颜子荐也挺无辜的,是魏舞被亲戚坑了才被送到东宫。 是以他想了想说道:“我听闻过两日殿下邀请诸公子王孙春猎,正巧小荇新做了一套马鞍,便赠与太子吧,不知太子有何要求?” 颜子荐听的颇有些受宠若惊,他原本还担心因为魏舞的事情,韩熠会不高兴,结果没想到韩熠还肯送他马鞍。 他当然知道马鞍是什么东西,之前颜徵骑马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也上去试了试。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好东西,然而韩熠没打算拿出来,他也不好意思要。 如今韩熠主动提起,他便说道:“少良造所赠必然是良品,我对此物了解不多,就不班门弄斧了。” 韩熠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不过,日常用的马鞍跟战马所配马鞍会有些许不同,若是殿下不习惯便及时说来,我让小荇改了便是。” 颜子荐笑着客气了两句,等韩熠告辞的时候,他将韩熠送到了花厅门口,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前些时日听闻大良造曾想为少良造做媒却被少良造婉拒,如今看来少良造早已有红颜知己啊。” 他说这句话韩熠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当时莫名其妙地回了句:“我什么时候有红颜知己了?” 颜子荐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看到韩熠十分不解。 等他上了车之后这才反应过来颜子荐大概是误会了他跟魏舞。 韩熠顿时有些无语,也很无奈自己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要不然还能解释一下。 不过……算了,反正也无伤大雅。 韩熠回去之后就看到燕川正在他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转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那块石板都被他磨平了一层。 见到韩熠之后燕川有些惊讶:“这么快?” 韩熠轻笑:“不然呢?放心吧,晚上就有结果了。” 虽然颜子荐说晚上给答案,但他也不敢说太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然如果真的出现了万一,韩熠思考了一下说不定他就要杀到东宫了。 燕川对韩熠十分信任,听了之后就松了口气,喃喃说了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之后他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就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暂且回去了。” 韩熠一愣:“你不等小舞了?” 燕川低落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就……拜托你,照顾她一下。” 韩熠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连忙拉住燕川:“你这么着急救她,难道就不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连个面都不见不合适吧?” 燕川长出了口气说道:“不如不见。” 说完这位就十分坚决的走了,陈双聂在旁边也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熠看的满头问号,然而燕川这个人平时虽然嘻嘻哈哈,可他真的不想说,那无论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就因为他这个脾气,他跟魏舞那感情经历可是一波三折折腾的够呛。 现在韩熠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到他俩的坎坷感情之路了。 不过这种事情韩熠也没办法,莫问,问就是单身多年从无经验。 而且燕川不肯说也不肯听,魏舞……晚上颜子荐把魏舞送来的时候,韩熠看着魏舞憔悴并且面无表情的脸,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当务之急还是让魏舞好好休息才行,被亲戚送人这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啊。 是以哪怕觉得不太合适,韩熠还是让魏舞住了下来。 顺便叮嘱白韶别让下人讨论这件事。 结果还没过两天,咸阳就开始流传着一则传言:少良造与太子姬妾一见钟情,太子为拉拢少良造,深夜派人将姬妾送至少良造府。 韩熠听后倒抽一口气,原著中跟女主有绯闻的基本都被男主弄死了啊! 哪怕看上去不该死的也都死了,这是不可抗力啊! 他连忙写信给颜徵,希望大佬能救自己狗命。 第87章 咸阳的传言韩熠没有派人去制止, 但却下令让府中人不要随便说,主要是不想刺激魏舞。 结果他能制止下人但拦不住魏舞出门啊。 就在韩熠给颜徵写信的时候,魏舞敲门而入。 看着韩熠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 魏舞揶揄道:“呦,这么漂亮的纸, 是在给哪家小娘子写信呢?” 韩熠有些哭笑不得:“我在给阿徵写信。” 跟大佬求助加吐槽, 哎,他真是太难了, 这么想着韩熠将信递给了墨荇, 让他交给信使赶紧快马加鞭送到颜徵手上。 现在颜徵应该还没走出多远, 估计过个一两天就能收到信了。 魏舞听到颜徵名字,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 开玩笑似的说道:“哎,差点一不小心成了王孙徵的长辈呢。” 韩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一直没敢问魏舞到底在东宫发生了什么。 不过, 他虽然不待见颜子荐,但如果魏舞不同意的话, 颜子荐也不至于非要用强……吧? 韩熠看着她问道:“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回魏国还是……?” 魏舞看着窗外说道:“回魏国怕是不行, 我已经离家这么久了,而且现在又在打仗。” 韩熠果断说道:“那我就让小白去给你寻一处房子, 先安顿下来,至于你那家亲戚……你也不必担心, 回头我会找人收拾他们的。” 魏舞说道:“这件事情不用你管, 我自己会解决。” 韩熠也没有争辩,魏舞这个人脾气很倔,而且她也不是圣母, 她既然说自己能解决那就一定能解决。 韩熠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魏舞挑眉:“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你就不怕我还不起?” 毕竟咸阳的房子还是很贵的。 韩熠摆手:“不用你还啊,一套房子而已,我又不是买不起。” 他对钱财并不是特别看重,而且虽然觉得大佬跟魏舞大概真的不会碰撞出什么火花了,可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就像之前他也想不到魏舞会跟秦子荐牵扯上,所以还是做好多手准备吧。 魏舞定定看着韩熠半晌忽然说道:“我听说有人给你做媒你都拒了?” 韩熠:…… 你们到底是有多八卦啊?他就是不想这么早结婚,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知道了? 他无奈问道:“到底多少人知道了啊?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人家好好的小娘子被这么说,不太好啊。” 魏舞问道:“你又不喜欢人家,还担心这个做什么?” 韩熠认真说道:“不喜欢是不喜欢,但也不能因为不喜欢就任由人家被到处传言啊,以后人家还怎么嫁人?更何况这是我的问题,跟人家也没关系。” 魏舞轻轻笑了笑:“果然,还是你最温柔啊。放心吧,没那么多人在知道,我也是在东宫的时候偶然听到的,那到底是丞相孙女,谁敢随便讨论?” 韩熠这就放心了,这要是因为拒婚就拉到了仇恨值,他可真是太冤了。 魏舞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韩熠说道:“你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了,我哪儿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不过……长得不能太丑吧,长得不好看还不如我自己照镜子,那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魏舞的笑点,她听后笑的前仰后合,半晌之后才说道:“那你大概是娶不到妻子了。” 韩熠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你……算了,我就当你夸我好看吧。” 魏舞问道:“会将就吗?” 韩熠摇头:“真要将就我还不如答应丞相呢。” 魏舞说道:“不将就你以后可能面临着不同的人来给你做媒哦。” 韩熠一想到那个场景就仿佛感觉自己到了被逼婚的年纪,这年头的人咋都在这么热心呢? 魏舞见他面如土色便笑道:“哎,你可别说,那些大臣愿意给你做媒是看好你啊,要是你什么本事都没有,想求娶人家小娘子,人家都不愿意呢。” 这个韩熠倒是同意,不过他觉得有点奇怪,魏舞今天怎么来回来去就在他的婚事上打转啊? 对着魏舞他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这么关心我的婚事干嘛?” 魏舞忽然身体前倾,胳膊杵在韩熠的书案上,托着腮问道:“你想不想一劳永逸?” 韩熠忍不住身体微微后仰:“什么意思?” 魏舞眨了眨眼:“你看外面都传成那样了,你想解释估计也没人信,不如……” 韩熠顿时汗毛直竖,跳起来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魏舞顿时眯眼:“嗯?” 韩熠看到了她这个表情就想起当初不愿娶她的燕川被她提着剑追着砍的场景,顿时倒抽一口气,简直要哭了。 哎,要是颜徵在就好了,好歹能帮他拦住魏舞啊。 他又没有燕川那个身手,这要是一句话不对付,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啊! 韩熠硬撑着说了句:“咱俩不合适,这个真不行。” 魏舞见韩熠十分紧张地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怕成这样干什么?” 韩熠见她好像没生气的样子,便说道:“说实话,我是把你当姐姐的。” 魏舞忽然问道:“所以你是不喜欢比你年纪大的?” 韩熠当然是无所谓,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不能让魏舞误会。 魏舞嗤笑了一声:“行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我的意思是你直接对外宣称我们两个有婚约就好了,又不是真的成亲。” 韩熠听说她不喜欢自己,顿时长出口气,想想也是,他跟燕川从形象到性格都差得太远。 他的确是没有燕川那种糙汉气质,魏舞这个性格大概也不会喜欢他这样的弱鸡。 韩熠对魏舞这个提议倒是没什么想法,他真的不愿意结婚还能有人绑着他拜堂入洞房吗? 不过他担心刺激到魏舞,便说道:“这样……不好吧,岂不是在耽误你?” 魏舞今年十六,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该出嫁的年纪了,纵然韩熠不觉得她现在不嫁人有什么问题,但也要考虑一下大环境。 魏舞摆手:“你别管我,我自有打算,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先放一放,你再考虑一下,别因为一时冲动就……对你终究不好,过两天吧。” 魏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说道:“随你,不过这样是最好的,你也方便,我也方便。” 少良造的未婚妻,她的外祖家肯定不敢动念头的。 韩熠笑了笑,转头就让白韶赶紧去找一栋房子让魏舞搬出去。 继续住下去那真的是没事情也要出事情了。 自从魏舞住进来之后,白韶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此时听韩熠要让他去帮魏舞买房,便说道:“你这是……要把人藏起来啊?” 韩熠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她总住在家里不合适,有辱小娘子名誉。” 白韶说道:“她还有什么名誉可言?要么你收了,要么太子收了,要么改名换姓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之前魏舞忽然说要缔结婚约,难道是因为这个? 那他拒绝的那么痛快……会不会对魏舞造成了二次伤害? 韩熠顿时有些头痛,坐在白韶面前问道:“可是……我不喜欢她啊。” 白韶干脆说道:“那就让她走,不过,我看你对她也不错啊。” 白韶大概是真的觉得世界上没有男女能成为单纯的朋友。 韩熠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纠结说道:“这个……朋友妻不可戏你知道吧?” 不管魏舞最后选择谁,颜徵和燕川都是他的朋友,当然也可能魏舞两个人都不选,那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 反正跟这两位抢小娘子,他真的没那个胆子,一个是主角自带祥瑞光环,一个是本身就有祥瑞别人的能力,找刺激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白韶听了他这句话之后,想到了那天心神不宁的燕川便了然问道:“你是说公子川?” 韩熠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这事儿你别管太多了,先帮小舞搬家吧。” 白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第二天魏舞就悄无声息的搬了出去,韩熠观察了一下,虽然外面有关于他跟魏舞的绯闻满天飞,但是魏舞正在人们的嘴里就是一个代号太子姬妾,没人知道究竟是谁。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结果在魏舞搬出去的第三天,燕川就提着两坛酒找上了门。 韩熠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让人准备了点小菜说道:“难得你来找我喝酒,不过我酒量不好,估计只能看着你喝了。” 燕川对着他勉强笑了笑,拍开了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半晌没说话。 韩熠一看这货太反常了,看得人害怕,刚想问他出了什么事,燕川就开口说道:“阿熠,你是个好人。” 韩熠:????? 你大老远就为了跑来给我发好人卡的? 还没等韩熠反应过来,就听到燕川继续说道:“但你不必顾忌我,我跟小舞……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是真的喜欢你。” 韩熠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燕川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燕川又喝了口酒说道:“我知道,咱俩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放心,一个女人而已,不会影响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 韩熠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思索要不要直接泼上去。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一盆水就直接从天而降,而后伴随着魏舞愤怒的声音:“燕川,老娘今天杀了你!” 第88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如今是天降大水殃及无辜,韩熠就是那个被殃及的无辜。 他看着满场疯窜的燕川和提着剑在后面追杀他的魏舞,深吸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缓缓将酒樽放在案几上,接过白韶递来的布巾, 将溅在脸上的水珠擦干净之后, 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两个闹够了吗?” 彼时魏舞跟燕川弄出来的动静并不小,而韩熠的声音也并不大, 然而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刻, 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转头看向韩熠。 韩熠学着颜徵的样子,冷着一张脸微微抬高下颚,看着这俩人的眼神也略有些冰冷。 韩熠看了看魏舞又看了看燕川, 将布巾往食案上一扔说道:“闹够了就给我坐下来!” 燕川犹豫了一下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魏舞站在原地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兮兮的。 韩熠扬了扬下巴说道:“给魏公主看座。” 魏舞也有了位置,正好在燕川的正对面。 燕川看着韩熠脸上连点笑容都没有, 一时之间居然生出了点畏惧之情。 毕竟自从他认识韩熠之后就从没见到过对方这样板着脸的样子。 燕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拼命的对魏舞用眼色, 虽然魏舞凶了一点, 但好歹是小娘子,她开口韩熠总不能不给她面子。 魏舞白了燕川一眼, 转头看着韩熠小心翼翼问道:“阿熠,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韩熠嗤笑一声:“生你们两个智障的气?” 完了, 燕川跟魏舞两个人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这么两个字。 虽然他们听不懂智障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韩熠这个表情看上去可真的是令人害怕。 燕川咽了口口水说道:“阿熠,这事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别怪小……别怪魏公主。” 魏舞哼了一声:“我用得着你顶罪?” 魏舞说完转头看着韩熠有些愧疚说道:“阿熠你别生气,是我太冲动了,以后我一定改。” 韩熠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的事情等会再说,燕川,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是为了做媒吗?” 燕川看了一眼魏舞觉得有点尴尬,在迎上魏舞几乎要杀人一样的目光之后,他瞬间低下了头。 韩熠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生气,忍不住拍了一下食案说道:“你是不是男人?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你是希望我们两个感激你吗?” “什么?” 燕川还没说话,一旁的魏舞倒是先惊叫了一声:“阿熠你可别乱说!” 韩熠看了一眼魏舞,顺了顺气,觉得当着人家小娘子的面说这些的确是不太好,虽然魏舞这位小娘子生猛了一些。 他叹气说道:“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如今天气还有些凉,你先去换一身吧。” 魏舞皱了皱眉,觉得韩熠肯定是想要跟燕川说些什么,起身说道:“好吧,不过,我真的要提醒你一下,燕川喜欢的可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韩熠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捋了捋觉得燕川似乎也没遇到别的小娘子,更何况秦女他也未必喜欢啊。 等魏舞离开之后,韩熠指着燕川说道:“公子川你看看你现在可还有半分昔日风采!” 燕川脸略有些红,闷闷说了句:“昔日风采……我还要昔日风采有什么用呢?” 韩熠气的不行,男主怎么能这么没有志气呢,你只是当个质子啊,当初颜徵被抛弃了,一个人留在赵国面临性命之虞都没丧气成这样。 当时的颜徵不仅没有丧气,甚至还积极自救,这么一对比……也难怪到最后燕川不能成事。 这货看上去五大三粗,然而在他的性格之中却又有软弱的一面。 颜徵大概就属于越挫越强那种人。 韩熠气的不行,忍不住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呢?就这样颓废下去吗?再也不管你的父母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你要是敢点头,从今以后你还干嘛干嘛,就算是喝死我也绝无二话!” 燕川抬头看向韩熠苦笑说道:“我能怎么样呢?在秦国呆的越久,我就越是觉得没有希望。” 其实韩熠知道燕川升不起雄心壮志才是最好的,这样将来他跟颜徵才不至于走到那般惨烈的地步。 可是看到原本意气风发的人成了这个样子,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便问道:“怎么就没希望了呢?你觉得秦国比燕国强在什么地方了呢?” 燕川沉默半晌说道:“若是以前,我敢夸下海口说差别不大,也有信心能追赶上来,可是如今秦国……有你啊。”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燕川说道:“你会那么多的东西,你能改进兵器,能发明马鞍,还有纸,最主要的是你还这么小,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别的都可以追赶,如你这般的人才,才是最难得到的,若早知如此,当初我就是拼上所有也会将你留在燕国。” 韩熠沉默,他真的没想到打击到燕川信心的居然是自己。 然而无论燕川做什么,他当初都不可能留在燕国。 是以他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我能做到的只是有限的一部分,一个国家是否强盛其中有很多因素,你不该这么早就放弃。” 燕川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韩熠无奈说道:“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跑过来跟我说让我娶小舞啊,小舞若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她不伤心吗?” 燕川看着韩熠认真说道:“我说真的,她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不喜欢她,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行了行了,不管你怎么误会,你知道我不喜欢她就行了,这个锅随便谁背,反正我不背。 他拍了拍燕川的肩膀说道:“你心里清楚就好,要不然再让你误会下去,恐怕我要先成个亲才能解除这个误会了。” 燕川看着韩熠忽然说道:“我不喜欢魏公主。” 韩熠权当他是口是心非,起身说道:“随便,喜不喜欢的又不能当饭吃,行了行了,今晚你本来就喝了酒,有被泼了一头的水,赶紧去休息,等等冷风吹一吹要头痛了,小白,让人给他准备一碗热汤。” 韩熠说着转头就看了一眼白韶,结果就看到白韶神色冰冷,看着燕川的眼神十分不善。 正在韩熠纳闷的时候,白韶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说道:“好。” 韩熠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去见小舞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吧。”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合适,还是别让人误会的好。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需要找人吐槽,于是他转头就去了书房。 他刚在书案之前坐下,白韶就推门而入,一边送过来一万热汤一边说道:“这么晚了要做什么?” 还没等韩熠回答白韶看到他在一堆纸中选出了最漂亮的用来压樱花的那一张,便忍不住问道:“又要给王孙徵写信?” 韩熠仔细将纸上的干樱花弄下来,看着信纸上留下的完整的樱花痕迹,低头嗅了嗅之后失望地说道:“哎,没多少香味啊。” 白韶忍无可忍地敲了敲他的书案,韩熠这才抬起头说道:“对啊,我觉得我必须要跟阿徵说一说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俩人简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颜徵在的时候,这俩人都很安静,甚至都没出现在他跟颜徵面前过。 结果颜徵一走,这俩就开始作,怎么回事啊,是惧怕颜徵吗? 白韶听后也没走,看着韩熠用毛笔写了一手漂亮的秦国文字便说道:“你这字是越来越好看了。” 韩熠听后十分苦逼:“哎,有什么办法呢?” 他以前写毛笔字那真的是跟狗爬的一样,可是到了这个时代,他又不好太过特立独行,只好抽空练一练。 别说,人啊,都是环境逼出来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勉强写工整就不错了,现在看来……成果还挺好。 白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离开之前对着韩熠意味深长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韩熠正好写完一句,抬头看向白韶:“误会什么?” 白韶只是说道:“我见公子川和魏公主可不像是彼此有意的样子。” 韩熠笔尖一顿,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并不怀疑白韶的观察能力,难道……真的是他先入为主? 可是如果不是真的有意,燕川那一脸落魄失意又是为了什么?还过来劝他娶魏舞,这不是有病吗? 等韩熠回过神来之后,白韶已经一击脱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韩熠无奈摇了摇头,决定少掺合这种感情问题,毕竟他是真的搞不懂。 结果没过一会,他就听到魏舞在门口说道:“阿熠,你在吗?” 韩熠瞬间纠结,大晚上的见面好像不太好啊,最主要是他的府邸里连个侍女都没有,最后他只好把墨荇喊来,然后站在院子里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魏舞轻笑一声:“你倒是个君子。”她说完略微犹豫一下说道:“燕川,燕川只是一时走错路了,你……你别看不起他。” 韩熠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他?哎,他现在的确是颓废了些,希望他能想通吧。” 魏舞问道:“你拒绝他了?” 韩熠听着觉得有些不太对:“拒绝什么?” 魏舞有些惊讶:“他居然还没跟你说吗?他心悦你啊。” 韩熠:??????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第89章 韩熠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回答, 最后还是客气说道:“天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去睡吧。” 可怜的孩子,都睏成啥样了, 全世界男人都弯了,燕川那种钢铁直男铁憨憨都弯不了! 魏舞无奈地看着韩熠说道:“他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么颓废?” 因为这一份感情注定无望啊。 韩熠觉得心有点累:“不是, 他跟你明说了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误会?” 魏舞说道:“他自己说的, 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他好歹是燕国公子, 有什么人是不能喜欢的呢, 而且他之前还误会你是小娘子, 就……可能泥足深陷拔不出来了吧。” 韩熠真的是忍不了了,直接按住魏舞的肩膀把她转了个圈,往前一推说道:“你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睡醒了明天再说!” 魏舞见韩熠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叹了口气就走了。 韩熠看着她的背影也想叹气,怎么着啊, 他今天是走桃花运吗? 分别从两个人嘴里听到间接告白,最坑爹的是这告白还特么来自不同性别, 这也忒不靠谱了些。 这俩人到底是怎么能误会彼此喜欢别人的?还都误会喜欢他, 这是因为在咸阳就他跟这俩货关系好吗? 他是不是需要再去闭关才行啊? 韩熠转头又在给颜徵写的信上加了两页吐槽。 写完之后就觉得,哎, 要是大佬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韩熠就不由得失笑, 就算颜徵在也没用啊, 颜徵又不能解决这种事情。 原著之中大佬什么都好,就是自己的感情生活也一团糟。 好在颜徵是事业型的,强求不来就不要了, 所以也不算太纠结。 韩熠写完信之后是真的睏了,结果当天晚上睡觉做梦都是满脑子的:他心悦你啊。 然后等这句话说完之后,闪现的就是颜徵骑在马上背对着太阳,对他微笑伸手那个画面。 早上醒来的时候,韩熠就觉得特别疲惫,忍不住生气的骂道:“恋爱脑真的耽误事。” 所以他还是去闭关吧,只不过这一次搞点什么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吃完饭去书房罗列一下当前需要的,哎,社会要发展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居然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白韶过来的时候他正思索要不要列个表,结果就听到白韶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的样子?” 韩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白韶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意味深长。 韩熠闭上眼深吸口气说道:“让他们两个吃完赶紧滚蛋,三天之内我都不想见到他们了!” 白韶微微一愣,继而放声大笑:“看来昨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啊。” 如果眼神能杀人,白韶大概已经挂了八百次了。 韩熠气鼓鼓的吃了饭又气鼓鼓的窝回了书房,结果刚提起笔,那边宫里就来人宣读旨意。 韩熠刚开始还有些意外,这两天他都老老实实连发明创造都没干,怎么会有旨意给他? 等出去之后才知道,是之前的奖赏终于下来了。 或者说大佬们终于将爵位商议出了一个章程,于是爵位就跟一次性批发一样,重新封了好多人。 当然这些人原本就是有爵位的,真正的后来者就是王孙们外加一个韩熠。 韩熠听到旨意的时候封他为晸悦伯的时候还有点高兴。 伯爵的俸禄可不低啊,而且现在官爵分家之后,他能拿两份俸禄啊!感觉一下子就有钱了! 宣读完旨意之后,宦官十分有礼的将旨意递给他,然后说道:“恭喜伯爵,伯爵如此年纪就有此等造化,来日必然前途广大,封侯必不在话下。” 韩熠笑的眉眼弯弯说道:“承您吉言,跑一趟不容易,这些钱拿去喝茶吧。” 宦官过来宣读旨意,还是升官的旨意,红包肯定是少不了的。 白韶这个人也大方,不仅给为首的宦官一封大红包,剩下跟着跑腿的小宦官也每人都有,看的韩熠略有些肉疼。 宦官们都十分开心,跑了这么多家,韩熠这里应该算是最大方的了。 韩熠将旨意递给白韶,而后问道:“我听闻王孙们也都有爵位了?” 宦官们说道:“倒也不是,王上的意思是哪怕是王孙,也要因功而封,是以如今有爵位的王孙并不多。” 韩熠想问颜徵有没有,但又怕问出口指向性太明显,便问道:“那有哪几位王孙封爵了?我也好准备贺礼。” 宦官念叨了一通之后,韩熠发现里面并没有颜徵的名字。 韩熠觉得这个不太合适,太子的长子啊,第一批居然没有,这个信号可不太好。 于是等宦官走了之后,韩熠借着送马鞍的机会又去了一趟东宫。 到了东宫之后他先见到的居然是姜不韦,姜不韦对着韩熠拱了拱手笑道:“恭喜晸悦伯,晸悦伯此地算得上繁华富庶,王上待晸悦伯不薄啊。” 韩熠这才想到除了两份俸禄,他还有税收啊,他是正经第三序列的爵位,这么一想又开心了一些。 他有些意外问道:“殿下呢?” 姜不韦说道:“殿下连夜处理政务,刚歇下不久……” 韩熠有些遗憾:“那是我来的不巧,不过,现在已经这么忙了吗?” 姜不韦说道:“王上身体抱恙,政务大多都移交殿下,此时又值战时,自然是忙了一些,晸悦伯可有要事?” 韩熠摇头:“不是很重要,只是听说第一批封爵的王孙这种没有阿徵也没有阿峤,觉得有点不太对。” 本来他不想带颜峤的,不过想想,颜子荐现在都尽量表现的不那么偏心,他最好也别一直耿耿于怀,否则颜子荐回头担心颜徵受他影响对颜峤不好就坏了。 姜不韦听后笑道:“我原以为晸悦伯对政事不算敏锐,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 韩熠听后觉得有些奇怪,这里面难道还有隐情? 不等他问,姜不韦便说道:“这里面的确有点问题,殿下太子之位得来不易,依旧有人虎视眈眈,阿徵和阿峤到底年幼无功于国,被他们拿住做了文章,不过,阿徵这次出征归来,怎么也有借口了,倒是晸悦伯略有些可惜了,若非小人作祟,你又岂能只是个伯爵。” 韩熠听后擦汗,他刚刚是真的没想到这里,就是觉得奇怪,颜子荐怎么没能给儿子争取爵位,就算他对颜徵不上心也要为颜峤着想。 没想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韩熠听后十分淡定:“无妨,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看来这些时日我也要做准备了,但凡阿徵有胜绩,都要为他争取一下才是。” 姜不韦点头:“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韩熠得了这句话就放心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殿下了,告辞。” 姜不韦也没留他,而是亲自将他送出了东宫。 等出了东宫坐上马车之后,韩熠才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颜子荐既然在休息,那姜不韦留在那里干嘛啊? 这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也没有去深究,反而有些着急,颜徵怎么还没有回信呢?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到什么地方了,哎,这个时候的通信可真是太难了。 正在被韩熠惦念的颜徵此时刚收到韩熠的第一封信。 刚刚经历一场追击战的他此时黑色的战甲上有着不明显的血迹,以往总是神采飞扬的双眸此时也略有些暗淡。 跟在他身边的阿呆问道:“郎君,可要扎营?” 颜徵估算一翻说道:“奔袭一天,大家估计也都又累又饿了,扎营吧,派斥候继续探,看石简所在何处。” 阿呆应了一声就出去了,颜徵脱下战甲将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伤口敷药之后才拿起了韩熠的那封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信封上带着淡淡的花香,闻不出是什么花,只觉得闻起来又暖又甜,就仿佛韩熠站在他面前一样。 这大概是这几天颜徵难得放松的时刻,他微笑着拆开了信,看到前面韩熠的花式问候,并且强调送了一些不容易坏的吃食,让他别苦着自己的时候,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 只是在看到下面韩熠诉说自己的苦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 第90章 颜徵盯着信上那句大良造有意为我做媒, 与丞相家缔结婚约那一行字,简直气得不行。 之前颜子荐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韩熠,都让他拦下来了, 他也知道随着韩熠年纪渐长,肯定会有许多人在他的婚事上面打主意。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动手了。 然而他现在也只能看着韩熠的来信生气, 唯一让他安慰的就是韩熠拒绝了这桩婚事, 并且在信上说三十岁之前都不打算结婚。 距离韩熠三十岁还有十几年,然而十几年怎么够? 颜徵想要的是一生一世,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想要将韩熠锁在身边, 哪里也不许去,也不想给任何人看。 他的阿熠那么出色,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身边永远有数不尽的人在觊觎他,这怎么行呢? 他的阿熠只能看到他啊。 颜徵一边想着一边慢条斯理的将信装好放进了漆盒之中,那里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摞信。 颜徵伸手摸索着那些纸, 有些因为反复翻看的缘故已经有些起了毛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回信。 不知道他没有及时回信的时候, 阿熠是不是会十分担心呢? 阿呆过来的时候, 正巧碰上颜徵心情不太美妙的时候,看到颜徵脸色不太好看, 他顿时吓了一跳:“郎君?是不是伤口疼?” 要不然怎么少良造的信都不能让他开怀呢? 颜徵收敛心神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阿呆说道:“已经探明石简所在之处,不过他身边如今至少还有一千兵马, 只怕接下来会是一场苦战。” 颜徵说道:“他人数比我们多, 却只知道跑,心气已经没了,我们也不必太过着急, 追在他后面一点点剪除羽翼,而后劝降吧。” 石简也算是一名不错的将领,只可惜落到了赵王手里,还被赵王猜忌,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惨。 颜徵到底爱惜人才,不愿意让石简就这么折损。 只是颜徵嘴上说的轻松,接下来几日打的也十分艰苦。 石简到底是积年老将,经验十分丰富,对地形还熟悉。 颜徵手上要不是有地图,并且记住了周围的地形情况,只怕连追都追不上。 而且在交手的过程中,他也吃了不少亏,手下折损数十人。 为了鼓舞士气,颜徵一直都身先士卒,一边追一边劝降,一边劝降还一边杀人家的斥候和落单士兵。 不仅如此,他还一直派人破坏地理,挖沟阻路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不让石简回到赵国,也不让他跟赵国其他军队会和。 几天之后,石简也有些撑不住,知道再这样下去,只能一点点被颜徵的兵马蚕食。 他也算是服气了,这些日子他是哪里不好走钻哪里,想着像是颜徵这样锦衣玉食长大的小郎君,肯定是受不了这个苦的。 结果人家就愣是缀在他后面,最让人害怕的就是颜徵的稳。 无论是石简佯装回攻还是佯装不敌,颜徵都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小心谨慎,不骄不躁,一点都不急功近利,老成的简直不像是个少年人。 到了这个地步,石简唯一的选择就是选个地方跟颜徵决一死战,否则这样下去输的必然是他。 他停了下来,颜徵也停了下来,双方都开始布置地形。 在这个时候,颜徵收到了韩熠的第二封信。 颜徵看到那个漂亮信封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算一算时间,这两封信间隔很短,他的阿熠想必十分挂怀吧? 颜徵打开信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韩熠仿佛撒娇一般说着这两天日子难过。 一开始颜徵还在猜韩熠是不是太想他导致度日如年,结果看到下面的时候,笑容都已经不是定格,而是瞬间消失。 他就知道燕川跟魏舞两个人不能留! 他在咸阳的时候也曾千方百计防着燕川,彼时韩熠跟燕川几乎没有了往来,没想到他刚走,燕川就敢登门求爱! 还有魏舞,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相信男人,却时不时去找韩熠,怎么?韩熠不是男人吗? 他就知道魏舞别有用心,果然是在觊觎韩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前面一封信的时候,颜徵还想着吊一吊韩熠,让他多想着点自己,这一封信过来他就不这么想了。 再不刷一下存在感,怕是阿熠被这些人包围都要忘了他了! 颜徵深吸了口气,心平气和的开始给韩熠写信。 信里还十分贴心的帮韩熠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丞相虽然厉害,但儿孙不肖,他们家现在没有特别出彩的人才,韩熠娶了他的孙女将来就是为他们家做牛做马的命。 至于魏公主就更不合适了,她不能给韩熠带来任何助力,反而将来会给他带来麻烦。 还有燕川……颜徵都懒得提这个人,只不过韩熠在信里透露出的意思是觉得燕川喜欢魏舞。 而燕川觉得魏舞喜欢韩熠,魏舞觉得燕川喜欢韩熠。 他们之中肯定有个人的感觉是错的。 颜徵很希望韩熠说的对,但……依照韩熠迟钝的程度,他总觉得韩熠才是错的那个。 不过无论如何,真正的情况都需要等他回去再说。 颜徵将回信写完之后放进了信封,刚想喊人进来将信送回去,那边阿呆就过来说道:“郎君,刚刚得到斥候回报,石简那边似有哗营之意。” 颜徵有些意外:“哦?可探明为何哗营?” 阿呆说道:“似乎是粮草不足,郎君,可要派人再去劝降?” 如果粮草不够的话,在明显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劝降的成功率很大的,就算石简对赵王忠心耿耿,他的手下难道也都这么忠心吗? 完全可以策反这些人,反正只要降了就行,谁管怎么降呢? 颜徵将信交给阿呆说道:“派人将信快马加鞭送回,然后准备袭营。” 阿呆愣了一下:“啊?不劝降了吗?” 颜徵冷着脸:“劝什么劝?缺他这一个人吗?” 阿呆:…… 您老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颜徵可是信誓旦旦想要劝降石简,当然那时候他也觉得有把握,劝降可比打死要好听的多,而且少年人初出茅庐总是想要一鸣惊人。 想想他第一次战役就直接劝降了对面的老将,难道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可惜颜徵现在心情不是特别好,劝个屁劝,爱降不降,不降就等死吧! 当然在下属面前他是不能这么任性的,是以他也只好说道:“之前好话说尽,他也不曾动摇,想来此人油盐难进,更何况所谓哗营万一是他故意表现给我们看的呢?去吧,准备袭营。” 阿呆点点头走了出去,只不过出了营帐之后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如果哗营是对方耍诈,那他们去袭营岂不是正好踩进了人家的圈套? 阿呆站在原地迷茫了半天,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他家郎君,转头就去吩咐颜徵的命令。 用完饭之后颜徵再次全套披挂上身,他摩挲了一下韩熠送给他的面具,想到韩熠叮嘱他千万别伤了脸时候的可爱,忍不住笑了笑,带上面具之后转身提着青金剑离开了营帐。 阿呆跟在颜徵后面说道:“袭营太过危险,郎君最好镇守营地,等我们的消息。” 颜徵提着青金剑的手一抬说道:“既然危险我就更该去,不必多言,上马!” 阿呆叹了口气,低低嘀咕了一句:“要是少良造在就好了。” 少良造的话他家郎君肯定会听。 颜徵听后身形一顿,忽然也觉得如果韩熠在就好了,不过很快他有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里太苦太累还太危险,他才舍不得韩熠过来受委屈。 颜徵带着人绕了一个大圈直接绕到了石简身后,彼时石简的营地看上去安静非常,似乎都在老老实实的吃饭休息。 颜徵骑在马上冷笑着说道:“这哪里有哗营的意思?走!随我冲!” 颜徵一马当先冲了下去,随后他身后的黑甲骑士和后面的步兵也都跟随着冲了出去。 彼时石简正在营帐之中对着没有几粒米的粥碗叹气,开口问道:“秦军可有动作?” 身旁的心腹应道:“暂时没有,可能是追疲了。” “嘿。”石简笑道:“能追这么久,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 最了不得的就是颜徵的战争嗅觉,他似乎总能判断出石简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石简感慨了一句之后说道:“不过……他还没有派使臣来吗?” 心腹摇了摇头,而后忍不住说道:“将军,难道真的要降……?” 石简叹气:“不然呢?我总不能让这么多将士跟着我一起饿死吧?” 心腹问道:“那为何不派使节过去?” 石简哼了一声:“当然不必,就算是降也要有骨气,怎么能主动降?” 怎么降不是降啊?心腹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他觉得石简可能是担心降的太容易被对面看不起。 毕竟降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已经丢了面子,再主动……以后到了秦国恐怕也不太好混。 石简喝了米汤之后说道:“我休息一下,对面派使臣了喊我一声……”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敌袭,敌袭!” 石简:?????? 第91章 石简到底是老将, 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组织起了有效的抵抗。 只可惜他遇上了正在发疯,并且疯的不轻的颜徵。 大概带着面具一身黑甲的颜徵太过显眼, 石简一眼就看到了他,并且拿上了他的双锏准备冲过去来个擒贼先擒王。 颜徵之前没有跟石简交过手, 却知道石简天生力大无穷, 在战场上以一敌多都不曾落于下风。 是以颜徵疯归疯,他还是谨慎的, 为此他甚至不惜将战场代入人多的地方。 哦, 确切说是赵国士兵多的地方, 他还特意把自己人都赶跑。 他就不信在自己人多的地方,石简还敢不管不顾! 然而他大概低估了这种常年带兵之人的决心。 这种人已经见惯生死,见惯敌人的生死也见惯自己人的生死。 在必要的时候, 他们能够冷静的衡量得失,并且不顾别人的生死。 颜徵以为石简会在意,然而石简却觉得牺牲一部分人, 但能抓到颜徵或者杀掉他,活下来的人更多。 石简的双锏抡一圈下去, 数十人当场吐血身亡。 颜徵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不管不顾, 本来以为拿这些人当挡箭牌,他是暂时安全的, 然而很快,他前面那些人全部倒下, 他此时想要再躲避周旋也来不及, 只能被迫放弃手中长矛,拔出青金剑迎上去。 石简在战斗状态下完全就是个凶兽,看到颜徵拔出一把剑仓促迎过来, 脸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大喝一声:“死!” 颜徵面具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双手握剑打算以硬碰硬架住对方的双锏。 因为他的身后是他的将士,他做不到像石简那样无视这些生命。 只是能不能拦住他也不知道,他能做的大概就是拼尽全力吧。 在青金剑与双锏接触碰撞出火花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韩熠曾经给他放过的烟火。 那些烟火看上去的确算不上精致,然而却是出现在他黑暗人生中的一道光。 颜徵只觉手上一震,一阵大力压来,就在他握紧手,准备咬牙硬抗的时候,忽然之间那阵即将把他压折的压力又消失无踪。 颜徵手中的长剑挥舞出去,石简没有伤到颜徵,他手中的双锏同样也没有。 在那一瞬间几乎用出全力的石简只觉得手上一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跟颜徵错身而过。 等石简站稳身形之后,只觉得手中双锏的重量不对,他抬起来一看发现……双锏几乎只剩下了一个手柄,而剩下的部位则静静的躺在死去的赵国士兵的身上。 石简看着手中的手柄一阵发愣,断掉的地方切口十分光滑。 他这柄双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兵器,在七国之间都排的上名。 可是只一个照面居然就被对方砍成这样,那么对方手里的那把武器…… 石简看着颜徵手中那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起眼的青金剑只觉心中十分茫然,秦国的武器已经进步到这个地步了吗? 颜徵此时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手中的青金剑锐利,但之前都是跟青铜刀剑比试,像是双锏这样并不常见的武器却没试过。 而双锏的打造也比刀剑困难许多,重量也不是一个等级的。 颜徵回过神来之后,抬起剑指着石简问道:“降还是死。” 石简看看手中的断锏,再看看因为兵器落后而几乎被压着打的手下将士,叹了口气,将手中断了的武器往地上一扔,叹了口气阖目说道:“都住手吧。” 他的声音不大,也因为失意而十分低沉,只是无论是附近还是远方的战场,似乎都听到了他这句话。 兵戈碰撞的声音逐渐减少,有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只是看着石简空着双手,一脸失意,而对面的人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但那把指着石简的剑却表明了一切。 石简的手下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主帅怎么就要认输,只不过当他看到对面那冰冷的反着寒光的兵器之后,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这种来自装备的碾压是最容易让人心生绝望的。 阿呆刚刚一直护着颜徵,为他赶跑周围的人,此时站在颜徵身边问道:“郎君……” 颜徵放下手说道:“押下去,带走!” 阿呆此时才看到颜徵双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流,顿时惊道:“郎君!” 颜徵疲惫的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再说。” 这一场战争从头到尾也不过一顿饭的时间,然而其中经历的心理历程却十分曲折。 在跟石简正面对上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今天要交代在了这里。 然而结局大概是谁都没想到的。 回到营地之后,军医过来帮颜徵裹好了手,颜徵就让他们先去休息,而后拿起那把青金剑细细擦拭。 青金剑依旧是沉默朴素的模样,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些许特殊。 颜徵将青金剑擦拭干净之后,忽然笑道:“又被阿熠救了一命。” 加起来这都两条命了,该怎么还呢? 这样想着他又将放着韩熠所有来信的漆盒拿了出来,依稀又闻到了那股花香。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那边阿呆站在门口低声问道:“郎君可睡下了?” 颜徵正好将漆盒放到一边说道:“进来吧,可是有什么事?” 阿呆面色凝重:“郎君,刚刚清点了一下,赵军的粮草的确不多,虽然之前并未哗营,但再这样继续下去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当初我们人数不多,轻装前行,粮草也不多,只怕不能支撑这么多人行进。” 颜徵低头看了看放在案几上的舆图,如今他们距离大部队已经有上百里,这几天他连战甲都没卸一直在追击石简,如果不是石简停下来,他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原本以为终于拿下石简应该能松口气,结果没想到居然要面临这种事情。 颜徵开口问道:“还能坚持多久?” 阿呆说道:“按照俘虏的待遇,加上我军的消耗,最多也就坚持三天。” 三天……如果让下面人知道了这个结果,那哗营的就是他了。 颜徵说道:“所有赵国的伤员一律丢下不管,无论轻重,而后回报统计。” 阿呆愣了一下,应了一声继续下去统计。 颜徵继续给自己上药,这几天他身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红肿发炎,亏了他出发的时候,韩熠给他带了一堆瓶瓶罐罐,比他爹准备的都全面。 过不多时,阿呆回来说道:“伤员都去除的话,大约能够坚持十日。” 颜徵沉默,当初他近乎不眠不休追击石简,都还用了十五日,十日是不行的。 他想了想说道:“我去给蒙将军写封信,让他派人送些辎重过来。” 阿呆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他家郎君的判断都是对的,至少从出征以来到现在都是对的。 然而这世界上大多时候事与愿违,颜徵想要跟蒙先求援,然而他跟蒙先中间夹杂着一队赵军,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被分割开,想要汇合就只能绕路。 就算是派脚程最快的斥候也要三日才能到,送个信三天,蒙先要分派辎重,辎重运输可不是三天就能搞定的,无论怎么算十天都不可能到他手上。 然而信还是要送的,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给蒙先送信,还要给剩下一个距离他相对比较近的褚世英送信。 褚世英在秦国算不上什么有名有姓的将领,他之所以能够出来带兵,说白了其实跟颜徵一样算是走后门——他是之前太子之位最有竞争之力的三公子的堂兄。 只不过颜徵自己有舆图并且还熟知地理,所以能够直接带兵单走一路,而褚世英不行,只是三公子母族势大,好歹也给他弄了一个领头当当。 只不过领的是后勤队伍,还是一小部分后勤队伍。 而蒙先虽然是整个队伍的指挥,但在特殊情况下褚世英是有资格分派辎重的。 但在联系不上蒙先的情况下,颜徵能做的就是让褚世英先给辎重,若是蒙先问罪,那就他来来负责好了。 派去找蒙先的斥候去了就没有了音信,而派去找褚世英的斥候两天之后回来,却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褚世英不肯派遣辎重。 对于这个结果颜徵不是特别意外,他这次非常直接,掏出了太子手令交给斥候说道:“拿着这个,再去一次。” 太子手令是颜徵出发之前颜子荐给他的,颜子荐纵然偏心也到底担心儿子,军中情势复杂,虽然他这个太子现在根基不深,但到底是太子,总是有震慑力的。 哪怕是褚世英也不可能面对着太子教令还敢硬顶着说不派。 颜徵看着阿呆送上来的各种账目,顺手就将自己的供应减半,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能安抚军心。 然而两日过后斥候再回来的时候,却带来的是褚世英依旧拒绝的消息。 褚世英的原话是:粮草紧缺,要优先供应主力。 颜徵听后居然轻笑了一声,然而他这个笑声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一旁站着的阿呆都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阿呆犹豫了一下说道:“郎君,要不然我们的伤员也……” 说到这里,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些伤员伤重的姑且不算,轻伤的就这么放弃……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颜徵垂眸,原本放在案几上的手逐渐握紧,过了半晌才说道:“赵军……年……三十以上者,体弱无用者,分批……分批处理了吧……” 第92章 阿呆愣了一下, 刚想说什么, 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最后只好闷声应道:“之前有所计量,大约有数百之众。” 颜徵沉默半晌才应了一声:“恩。” 阿呆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先出去了。 他一出去,营帐之内就只剩下了颜徵一个人。 刚刚强撑的冷硬似乎一瞬间化为乌有,颜徵坐在那里垂眸发呆。 之前下令的时候他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原来掌控他人性命是这个感觉,那么多人的生死也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韩熠, 也不知道韩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之后会不会觉得失望?会不会觉得他冷血无情? 就在颜徵思索这些的时候, 阿呆又回来说道:“已经都分好了, 郎君……” 颜徵回过神来闭上眼睛说道:“不要弄太大动静, 把他们半夜的时候把他们带出去,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赵军人数并不少,只不过是因为现在他们的将军都被俘虏,没有人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所以才会这么老实被他们带着走。 当然大概也因为这年头没什么家国情怀,给哪边打仗不是打呢? 然而当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只能瞒着一点点分开解决,而后剩下青壮。 只是……哪怕剩下青壮,他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都在有人丢掉性命。 到最后颜徵手上的赵军俘虏几乎已经不剩什么, 而此时那些俘虏就算反应过来,也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就在赵军俘虏全部命陨,而颜徵也已经连续几天只能喝粥的时候, 他终于是遇到了自己人,却没想到是过来支援的蒙翱。 蒙翱在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全都面有菜色的时候着实十分惊讶。 颜徵在知道前面是蒙翱的时候,就想起了韩熠曾经给他的那件狼皮大衣,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去使用这件大衣,若是蒙翱已经忘了韩熠那才是最好的。 蒙翱见到他之后什么都没说,先是让他吃了个饱,然后才详细问了一下情况。 得知情况之后,蒙翱怒极:“岂有此理!” 颜徵说道:“此事过程我已具本,劳烦将军替我上奏。” 蒙翱听后沉默半晌说道:“此事……也有你处置失误在内,若是不报,以你之军功必定有大封赏,若是报上去……结果如何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颜徵笑道:“我身份在这里,大封赏又能大到哪里去?人都是我下令处死的,我承认,但也要给石简一个交代。” 石简作为俘虏,除非他硬着骨头不肯效忠秦国,那不用说肯定是咔嚓的命。 但凡他点头,以后就是秦国的将领,这件事情早晚都能知道。 那些都是他的兵,换成颜徵自己,如果自己的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总也要找份公道的。 蒙翱略有些惊奇地看了颜徵一眼,没想到这位居然这么有魄力。 当然更可能的是他宁可拼着军功被压也要除掉褚世英。 在奏疏发走之前,蒙翱提醒道:“你们这一路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只能将情况简单说一说,只怕未必能够帮你什么。” 颜徵拱手说道:“将军肯援手徵感激不尽,不敢要求更多。” 蒙翱摆手说道:“你放心,朝廷必然不会因为此事罚你,不过一些俘虏而已,不过事关褚世英,只怕你的目的很难达到。” 褚世英做的事情严格来说也没什么错,最多也就是死板了一点,他甚至还能反咬颜徵一口,说他追敌深入,脱离大部队,本来就是失误。 颜徵轻笑了一声:“无妨。” 他相信他爹颜子荐跟姜不韦能解决这件事情。 蒙翱说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给蒙先写信,把你调到我这里来。” 蒙翱担心蒙先护不住颜徵,多好的苗子啊,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被压下去呢? 就算颜徵因为身份问题不会有什么处罚,但万一以后都不让他带兵,那岂不是损失? 颜徵略有些感动:“多谢将军爱护。” 蒙翱一边写调令一边问道:“说起来,王孙刚离咸阳不久,不知长安君……哦,是少良造如今如何了?” 颜徵:…… 怎么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啊?我都没提起他你都能想起来? 颜徵故意装着十分惊讶的样子问道:“将军居然还记得阿熠吗?” 蒙翱大笑道道:“自然记得,少良造有勇有谋,令人印象深刻,蒙翱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玲珑剔透之人。” 颜徵纠结了一下,觉得将来蒙翱肯定是要回咸阳的,早晚也要跟韩熠见面,他在这里隐瞒也没什么用,便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我临走之前,阿熠的确曾交于我一件狼皮大衣,言是当年蒙将军所赠,让我转交蒙将军,不过我与蒙将军相距甚远,便未曾告知将军。” 蒙翱听后双眼一亮,都没问颜徵为什么刚才不说,十分惊喜问道:“少良造还记得我?” 颜徵点了点头,内心腹诽:被你抓过被你关过,想忘记也不容易啊,你这么意外是几个意思? 蒙翱又问道:“他还保存着我送他的狼皮大衣?” 颜徵刚刚说话的时候已经派阿呆去取了,此时阿呆正好回来,蒙翱接过他手中的包袱迫不及待的打开之后便笑着说道:“这件狼皮大衣又不值什么,哪里值得他这样小心养护心心念念?” 颜徵:????? 什么心心念念?哪里小心养护了?不就是没怎么穿吗? 还没等颜徵顺过气来,那边蒙翱又说道:“正巧前些日子猎到了一头白狼,等班师回朝的时候正巧给少良造送过去。” 颜徵抿了抿嘴,很想问问他你不是在打仗吗?怎么还去打猎了? 然而不能问,不管怎么说蒙翱都是救了他一命,要是没有蒙翱,要么他跟手下集体吃野菜,要么手下哗营,他交代在这里。 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又不是他贪图享受才导致大家没得吃,是因为有小人作祟。 蒙翱大概是心情很好,给颜徵安排的住处还不错。 颜徵走出营帐之后,想了想还是去见了石简。 之前他下令杀人的时候,石简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颜徵也没去见过他。 作为俘虏,石简的待遇还不错,有自己单独的帐篷,甚至除了两个守卫之外,并没有被捆起来严加看管。 然而此时的石简看上去仿佛老了二十岁,在看到颜徵的一刹那,他沉默了半晌问道:“还剩多少人?” 颜徵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石简叹了口气说道:“之前……粮草不够了吧?” 事到如今倒也不必隐瞒,颜徵干脆问道:“石将军如何得知?” 他手下的人肯定不会轻易透露这些消息,而石简一直被看管的很牢,行军的时候一直在车上,扎营也是被放在营帐内看管。 石简冷笑说道:“那么多蛛丝马迹,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你手下吃的是什么,我看不出吗?也是难为你,在这种时候都没有削减我这个俘虏的待遇。” 颜徵坐下说道:“石将军见微知著,徵佩服。” 石简看着比之前瘦了不少的颜徵问道:“还剩多少?” 颜徵沉默着没有说话,石简却仿佛知道一般,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颜徵看着他沉默平静的样子问道:“成王败寇,有甚好说?倒是王孙徵,小小年纪杀伐果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颜徵听后起身说道:“石将军谬赞,还请石将军好好歇息吧。” 走出帐篷之后,颜徵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来着一趟,或许是想要知道石简的反应吧,然而对方的确太出乎他的意料。 石简的反应他猜不出,朝廷那里的反应……他也猜不出。 而当他的奏疏到了咸阳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颜子荐。 颜子荐在知道颜徵差点被饿死在外面的时候当场就差点爆炸。 这其中有心疼儿子的原因,也有对那些人居然连太子教令都能无视的愤怒。 比起他,姜不韦冷静了许多,开口说道:“看来三公子还未曾放弃啊。” 没有三公子的示意,褚世英怎么敢这么做? 当然三公子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让褚世英为难颜徵,但未必就是想要颜徵的性命。 颜徵死了又有什么用?除了激怒太子,让太子抓到把柄,什么用都没有。 结果褚世英大概的确太蠢,居然做出了这话事情,更蠢的是他还让颜徵拿到了书面证据。 是的,当初在褚世英拒绝第一次之后,颜徵就知道褚世英肯定是打定主意不肯放粮。 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他跟褚世英肯定是不死不休。 是以他直接又派人问了一次,说是斥候没有说清楚,让褚世英写明原因。 褚世英是真的蠢,居然没有怀疑颜徵的说辞,还嘲讽颜徵手下连个能说清楚话的人都没有,然后……写了一封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颜徵。 等颜徵见到蒙翱之后转头就将这份证据连同奏疏一同送了上去。 颜子荐目前基本上可以算的上是监国太子,大部分政事都是他在处理,这份奏疏也是最先到他手上的。 姜不韦看着奏疏跟那份书信有些头痛:“这件事情,想要将三公子按下去不太容易,尤其是把怎么把阿徵摘出来。” 颜子荐冷笑说道:“摘不出来又怎么样?他是太子之子,就算这一次没能封侯,早晚有封公之时。” 姜不韦还没说话,就有下人过来说道:“殿下,晸悦伯求见。” 姜不韦将原本的话全都咽了下去说道:“收收脾气吧,小祖宗来了。” 第93章 颜子荐听了之后愣了一下, 然后品了品就笑了, 小祖宗这三个字可真是贴切。 颜子荐一边让人将韩熠请进来一边说道:“这位现在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 姜不韦苦笑:“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一位……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啊。” 颜子荐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不由得叹了口气:“哎。” 韩熠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这声叹息, 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走过来问道:“事情很麻烦吗?” 颜子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快知道的?” 韩熠愣了一下:“蒙将军给我写信了啊。” 他原本想说颜徵给他写信了, 但是怕担心暴露颜徵跟他来信频繁, 而不怎么给颜子荐写信这件事, 便改了口。 反正颜徵的信跟蒙翱的信是一起来的,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颜子荐也有些意外:“阿熠跟蒙将军居然还有来往吗?” 韩熠顿了顿, 没想到颜子荐也跟着喊上了阿熠,不过这都是小事也不值得纠结,便说道:“之前没有, 阿徵遇到蒙将军之后和蒙将军聊起来才说道的,我之前不是给阿徵了一套大衣,那是蒙将军之前赠与我的,阿徵正巧还给了他。” 颜子荐此时才想起那套大衣来,不由得感慨他儿子的运气是真不错。 蒙翱自然也上了奏疏,虽然写的看上去十分公正, 但细细品来都是偏袒颜徵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褚世英这件事情做的太脑残。 韩熠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别人知道吗?” 颜子荐说道:“目前可能只有你我知道,不过想来老三那边也该得到消息了。” 韩熠忽然冷笑一声:“正好明天是大朝会,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说, 两位是什么章程?” 颜子荐纠结了一下说道:“阿徵这次……犯错在先……” 他没说完韩熠便问道:“犯错?什么时候追击敌人也算是错误了?难道敌人跑了就放他走才是对的?” 姜不韦连忙说道:“追击自然算不上犯错,但太过深入犯了兵家大忌,只怕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把柄的。” 韩熠问道:“蒙先将军那边怎么说?” 颜子荐说道:“蒙先现在还未必知道这件事情,他的奏疏没来之前,只怕有的吵。”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所以也要做好他可能站在三公子那边的准备。” 颜子荐见他表情不太好看,便安慰说道:“放心,阿徵终归是有军功在身,最多也不过是功过相抵。” 韩熠顿时不乐意:“阿徵若是输了可以说他判断失误犯错在先,可是他赢了,俘虏了对方,近乎全胜,那就是料敌先机,如果这样都算犯错的话,那以后将领们谁还敢兵行险着?” 姜不韦说道:“道理谁都明白,只是到最后是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好,殿下也不过是说了最坏的可能性。” 韩熠这才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现在商议恐怕也没用,还要看对面会怎么说,下官告辞。” 颜子荐见他面容平静,看上去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安慰了他两句,就把人放走了。 等韩熠走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儿子要被压军功,难道不应该是韩熠来安慰他吗?怎么变成了他安慰韩熠? 就在颜子荐还在纳闷的时候,韩熠从东宫出来转头就去拜访了大良造。 大良造看到他就逗他问道:“之前听说你要闭关,怎么没去?”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就是为了闭关来的,之前有关粮食产量的数据还有官粮的去留数据我都想看看。顺便我找人将这些数据往纸上抄一遍吧,这些竹简抬来抬去也太不方便了。” 大良造直接对着他摆手说道:“你要看就去看,又不是不行,账库的人不会拦你的,不过……你这是不打铁了?” 韩熠一脸严肃说道:“大秦如今的武器已经领先其他国家许多,虽然能再继续,但还是民生更加重要。” 大良造笑的十分开心说道:“对对对,再有厉害的军队,没有粮食也是不行的,你之前弄出来的农具已经开始推广了,若是年末税收真的有大幅度增长,届时你这爵位只怕还要升上一升。” 韩熠笑了笑:“我都已经是伯爵了,再往上非大功勋不足以胜任,升不升我也不是很在意。” 大良造跟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农具推广的事情,韩熠在旁边听的十分汗颜。 他就仿佛是一个小孩子,想到哪里就一拍脑袋的去做,偏偏他有支撑他想法的知识储备量,是以他每次都能成功。 成功之后交给别人,他就没再管过,实际上大良造现在做的事情应该都是他的责任。 从职责上来说,大良造只需要告诉他做什么,把握大方向就行,根本不用事必躬亲。 然而原本该他做的事情,现在都是大良造在承担,而大良造对他十分宽容,从来没有给他过什么压力,所以他这个官当的可以说是十分悠闲的。 想到这里韩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大良造说道:“这些原本该是我……” 大良造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说道:“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你现在的功劳哪怕以后什么都不做,也足以让你衣食无忧,而且你的能力也不在此,只是如今也没有合适的官位给你,只能让你现在少良造这个位置上呆着。” 韩熠听后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要数据根本不是为了发展民生啊,那根本就是个借口! 可是对着大良造这样的老实人,这样欺骗感觉罪孽深重,好像还是要……搞点东西出来。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将三公子给按死,按不死也要剁掉他的爪子,让他没有能力再折腾,也算是震慑其他公子。 于是接下来几天,竟然诡异的风平浪静了,而在这个过程中,颜徵跟在蒙翱身边大大小小功勋不少,但是刨除之前俘虏石简的功勋,想要凭借这点军功封侯好像也差着一点。 颜徵的奏疏已经呈上来,对于这种宁愿自己下水也要把对手也拉下水的行为,三公子一方都要震惊了。 原本他们都已经打算只要颜徵不开口,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事儿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颜徵居然自爆了! 三公子虞十分恼火:“不愧是落拓子,如此不分好坏,他这是要做什么?要为了那些赵国士兵出头吗?” 他的舅舅驷车庶长说道:“嘿,谁知道呢,毕竟他娘可是赵国人,并且如今还在赵国未曾回来,说不定……” 公子虞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这倒也是啊,哼,既然他非要拉表弟下水,那他也别想好过!” 在前线彻底击退赵国之后,颜徵这件事情终于是被放到了台面上说。 不拿出来也不行了,毕竟到了需要论功行赏的时候,虽然跟魏国、韩国以及齐国的战争还在继续,但要不要将这些人调到那边,要怎么调,调多少都是需要讨论的。 所以先要论功行赏,该升职的升职,这样无论怎么调都不至于出现压功的情况。 颜徵是最有争议的一个,按照道理他是有大功的,可现在他非要告褚世英,公子虞那边就死咬着他不听命令私自行事来说话。 甚至还有人说颜徵杀伐太过,有伤天和。 韩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嗤笑了一声,这年头讲究个屁的天和,活埋俘虏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现在到了颜徵这里就开始讨论天和,有病? 姜不韦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击说道:“为何杀戮太过,不外乎粮草不够,既然粮草不够,不杀俘虏难道还要让我们的士兵跟着饿死吗?我看王孙徵不仅没错,反而坚决果断,避免了出现悲剧,倒是后勤辎重为何不肯放粮?” 驷车庶长开口说道:“粮草自然是优先供应主力部队,王孙徵私自追击敌人,粮草自然不够,难道还要克扣主力部队粮草供应他吗?届时若因粮草问题而使蒙将军战败,王孙徵可负得起这份责任?” 姜不韦说道:“蒙将军奏疏尚未抵达,你就口口声声说王孙徵私自追击,若不是私自追击呢?” 驷车庶长问道:“若是有命在身,为何不带足粮草,难不成蒙将军还会克扣他?” 姜不韦说道:“蒙将军未必克扣,有些人可未必。” 驷车庶长冷笑说道:“姜大夫说话可要谨慎一些,若是没有证据就别信口开河了吧。” 这件事情的确没有证据,蒙先到现在都没有奏疏,但却把调令送了过来,调令上的确有他命令颜徵去阻拦石简的命令。 但调令上只写了阻拦并没让追击,所以具体怎么判就看朝廷上势力角逐了。 而蒙家兄弟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参与进来。 对这一点大家倒也理解,人家手上有兵权,并且蒙家世代只忠于王,干嘛要掺合进来呢? 现在公子虞一方就死咬着颜徵是咎由自取。 眼见着吵了半天都没吵出一个答案,秦王有些烦躁地说道:“够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先论他人!” 总不能卡在这里别人的功劳也不论吧?那要到猴年马月呢? 不巧,颜徵下面就是褚世英,秦王一听就觉得脑袋疼。 然而驷车庶长咬死褚世英没错,就算是秦子荐也没什么办法。 就在褚世英的功勋板上钉钉的时候,韩熠忽然开口说道:“且慢,我有疑问。” 第94章 也不知道为什么, 韩熠一开口全场就安静了一下。 那一瞬间大家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大庶长, 大庶长心里翻了个白眼, 心想看我做什么?这件事情跟我又没有关系。 而颜子荐跟姜不韦心里都松了口气。 刚刚为颜徵争执的时候,韩熠站在一旁安安静静一言不发他们就觉得有些不对,眼看着颜徵被泼脏水,还一言不发这不是韩熠的性格啊。 想想当初因为颜子荐做主将镜子送给姜不韦就冲过来发疯的韩熠, 他们有理由相信,韩熠肯定是在等什么。 果不其然, 韩熠终于是站出来了。 颜子荐跟姜不韦对视一眼, 瞬间做好了心理准备给韩熠查缺补漏。 韩熠的功力他们是不怀疑的, 虽然缺少政治经验, 但是这位……思维方式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 他总是能从大家都想不到的角度去辩驳。 不过到底是年轻,颜子荐和姜不韦估摸着他直接对上对面那些经验老道的政客,可能还是有点不够看。 驷车庶长对韩熠也十分戒备, 见到他站出来便问道:“少良造又何意义?难不成是觉得这点功劳不够吗?” 他一张嘴就给韩熠挖了个坑,但凡韩熠敢这么说,其他跟褚世英功劳差不多的人只怕都会找他麻烦。 韩熠淡定地说道:“我有疑问的当然不是功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说完他也不等驷车庶长再说话,便对着秦王拱了拱手说道:“禀王上,日前我查阅账目之时, 发现上个月粮草支出为一百三十万石,而这一百三十万石是全部供应给蒙先将军一路,我顺便对比了蒙翱将军之前的损耗, 虽然可能不太准确,但大体应该差不许多,按照蒙翱将军的消耗来说,如今粮草至少应该还有九十万石左右,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到粮草不够的地步。” 韩熠说着环视一周笑了笑:“粮草消耗这么快,诸位居然没有察觉,还在争功?我现在倒是想要问问那些粮草到底哪里去了?是真没了还是假没了?如果是真没了,那么是什么人消耗掉了这么多的粮草?如果是假的……那就要问问,这么多粮草,谁能偷天换日,让它们凭空消失了。” 韩熠说完就那么看着驷车庶长,想要看他怎么说。 而大殿之上瞬间比刚才还安静,静到了哪怕一根针掉落地上都清晰可闻的地步。 驷车庶长看着韩熠仿佛是个怪物,是的,没有人去关注粮草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公子虞的反击,所有人都在看这两个人的博弈。 他们的着眼点已经是更高的地方,反而忽略了这个事情。 而韩熠的言下之意就很恐怖了,粮草如果真的被消耗了,那就代表人多,可是朝廷记录在案的出征的士兵可没那么多,那么那些士兵是哪儿来的? 如果没有被消耗,那么就可能是褚世英贪渎,那么大批量的粮草,他一个人想要运走肯定做不到,那么又是谁跟他里应外合? 无论是私藏士兵还是个贪渎粮草,背后代表的意义都十分恐怖。 驷车庶长勉强定了定神说道:“这有何好奇怪?蒙将军一路攻城拔寨,俘虏者众,这些人不消耗粮草吗?” 他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下面的人也跟着附和。 韩熠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只不过蒙将军可是已经将俘虏数都报上来了,按照秦律,俘虏的口粮都是有规定的,那些俘虏一个月消耗最多不过一百石粮草,算下来还有近二十万石粮草的差额,这可不是小数目,难道驷车庶长是想说蒙将军瞒报俘虏数量?” 这个大概是最不可能的了,俘虏也是代表着战功的,俘虏越多蒙先的战功就越多,他手下的战功也越多,怎么可能有人瞒报。 韩熠本来想要加一句若是粮草充足却借口不发,褚世英到底是何居心? 然而想了想,这些人到时候可能又要咬死了褚世英是不知变通按令行事,还是算了吧,将大家的目光聚集在粮草上就行了。 反正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善了,至于褚世英……无论如何他是活不了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粮草真没了,那么就要查,查到最后说不定他全家都要填进去。 如果他说的是假,到时候韩熠再咬死他意图谋害王孙,心有不轨得了。 驷车庶长眼见秦王面色阴沉,顿时跪地哭喊道:“王上,冤枉啊。我一家世代忠臣,晸悦伯是要杀我全家啊!” 不哭不行了,这两个问题太尖锐,搞不好就是个谋反的罪名! 公子虞终于是忍不住站出来说道:“驷车庶长一心为公忠心耿耿,少良造如此污蔑究竟是何居心?” 韩熠嗤笑一声:“我只是将数据摆出来,别的可什么都没说,至于真相究竟为何,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公子虞还想争辩什么,那边秦王就一拍案几说道:“查!” 说完秦王就直接拂袖而去,看起来气的不轻。 等他走了之后,朝堂上才瞬间炸开了锅。 大良造一脸震惊地看着韩熠问道:“你……你日前,是为了……为了这个?” 韩熠看着他诚恳说道:“我只是觉得数据不太对啊,大良造想,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出兵的口粮都是朝廷上下省吃俭用得来的,若真的被挥霍一空或者有人暗度陈仓,那……接下来的粮草供应可就要出问题了啊。” 大良造的思路直接被韩熠带到了沟里,认真思索半晌之后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如今国库粮食算不上太过充足,的确应该好好查查!” 此时丞相路过正好听到大良造这句话,嘿了一声,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了不得。” 说完这位就走了,而跟在他身后的大庶长也目视前方来了句:“谁说不是呢,不鸣则已,一击毙命,嘿。” 韩熠满头黑线的听着这两位意有所指的话,一转头就看到颜子荐跟姜不韦都一脸复杂的过来。 颜子荐开口说道:“我……我先去见见阿爹,问清楚这件事情究竟如何。” 说完他就走了,那背影看上去居然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殿下看上去不如往日健康,难道是生病了吗?” 姜不韦有些意外:“阿熠倒是敏锐,殿下的确身体抱恙,不过只是小病,算不得什么。” 韩熠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刚刚说这句是因为忽然想起来,颜子荐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然而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 这种眼睁睁看着一个熟人逐渐走向死亡的感觉,真的让人有点难受。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敌人。 姜不韦看韩熠似乎并不太开心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刚刚不是很意气风发的吗?” 韩熠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姜不韦提醒道:“回头提醒一下殿下,身体重要。” 姜不韦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忙应道:“你放心,殿下有我。” 韩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搞不明白姜不韦这么开心是为什么。 姜不韦回去之后对颜子荐说道:“阿熠真是率真之人,他托我劝你保重身体。” 颜子荐听后也是有些惊讶,继而自嘲一笑:“我不过是对阿徵稍微好了一些,他便不再敌视,看来以前倒真是我错了,既然如此,想办法让他去见见阿徵吧。” 姜不韦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颜子荐的意思问道:“让他去查?会不会有危险?” 颜子荐说道:“能有什么危险?又不是让他去前线,找些人保护好他,既然是他发现的问题,他去查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更何况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当然最主要的是换成别人可能都要扯皮一下,只有韩熠,从哪方面来讲都很合适,职位不低,年纪不大,很适合这种长途跋涉的政务。 姜不韦想了想也是,便说道:“我去安排。” 于是刚回到家继续在翻数据,顺便思考要不要写信给蒙先问问数据,争取锤死褚世英的韩熠,转头就接了个出差的任务。 韩熠听后瞬间一喜,可算是不用留在咸阳担心了,更何况最近对于秦国的记账方式他多少也摸透了一些,就褚世英这种脑子不太灵光的,他就不信找不出一点问题! 韩熠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白韶听了之后脸色不由得一沉,不过还是耐心问道:“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要不要给你多雇两个人保护你?” 韩熠随口说道:“不用,赵国已经被打回去了,目前蒙将军似乎没有追击继续打的样子,军队都是驻扎在原地待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白韶却不太同意:“你这是去找人麻烦,万一公子虞那边狗急跳墙怎么办?” 韩熠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这不是有我呢吗?” 还没等韩熠反应过来,就又有个爽朗大气的女声说道:“这么自大之人也真是少见。” 韩熠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就觉得有些头痛,转头对白韶说道:“去跟他们说我不……”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身旁的窗子冒出一颗大头:“阿熠?你要跟我们说什么?” 韩熠差点没被他吓死,捂着胸口说道:“有门不走,非要翻窗,燕川你是不是有病?” 第95章 燕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抓头笑了笑:“没有没有, 没有翻窗, 就是看到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内心十分后悔,当初他就不该因为同情燕川而放松对他的门禁。 同样还有一个魏舞,这俩货如今出入他家都跟回自己家似的! 魏舞比燕川好一点,好歹人家是走正门的。 然而韩熠看到燕川跟魏舞凑到一起就想起上次的替对方告白事件, 顿时觉得无比头痛。 他简直是绝望地看了看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别闹啊,我这是有公务在身, 你们不可能跟着去的。” 燕川一脸的无所谓:“怎么不可能?我身上好歹也挂着个职, 想要跟你协助办案有什么不行的?倒是某位小娘子, 只怕真的不方便, 毕竟女眷还是不适合出入军营的。” 魏舞瞥了他一眼:“难道我就不能女扮男装吗?” 韩熠顿时一惊说道:“不至于, 真不至于。干嘛非要去啊?” 魏舞瞪大眼睛说道:“那边多危险啊,你手无缚鸡之力,去那边岂不是羊入虎口?” 韩熠:????? 你们是不把蒙先当人还是不把颜徵当人还是不把秦国的士兵当人啊? 什么叫羊入虎口?他又不是去前线! 不对, 这个不是重点,韩熠狐疑地看了看燕川又看了看魏舞:“你们两个怎么得到的消息?” 他都是刚知道的,这俩人现在也知道了,他都要怀疑朝廷里是不是有这俩人安插的眼线了。 燕川立刻说道:“我不知道啊,我刚刚才听说你要去前线,我也不知道你去干啥, 反正……跟着你就对了。” 韩熠满头问号:“你跟着我做什么?” 燕川蹲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道:“咸阳也太无聊了,我不跟着你都不知道做什么啊。” 韩熠差点被他气笑:“滚蛋,我闭关的时候你活得不也挺好。” 燕川瞬间说道:“我那是知道不能打扰你啊。” 韩熠懒得理他, 抬头看向魏舞,魏舞也立刻说道:“我也是刚知道的,就……担心你有危险嘛。” 韩熠长叹了口气:“我可谢谢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好好在咸阳呆着我就很开心了好吗?” 最好你们还能擦出爱的火花,等我跟颜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两个爱的死去活来,非卿不嫁非卿不娶,那就最好了。 燕川跟魏舞对视一眼,纷纷转移话题,一个说你在路上要不要准备点吃的,一个说天气要热了你要不要多准备些轻薄衣服。 韩熠忍不住敲了敲案几说道:“别顾左右而言他!” 燕川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就是……想四处走走,当初在燕国的时候,我也时不时出去溜达一圈,咸阳……真的太无聊了。” 韩熠想想,好像原著中燕川的确是个风一样的男子,经常天南海北的跑,活跃的都不像是一国太子。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心软说道:“你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我是出去办公务的,你也不可能跟着过去。” 你对自己质子的身份有点数行不行啊? 燕川微笑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不用担心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如今也是有个挂职的。” 所谓挂职就是荣誉职位,给你一个官位,给不给俸禄看朝廷心情,但权利是绝对不给的。 不过一般像是质子这种存在,就算是挂职也不可能给他,也不知道燕川到底怎么弄来的这么一个挂职。 韩熠见他铁了心的要跟着去,想了想也无所谓,让燕川认识一下大秦铁骑……好吧,现在还没有铁骑这一说,毕竟骑兵都不多,但至少让他认识一下秦国目前的兵力。 到时候打消一下他觉得能够战争秦国的自信心,别搞什么刺杀也挺好的。 既然同意燕川去了,那么……魏舞……韩熠转头看向魏舞诚恳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想去什么地方好像没有人拦着吧?” 魏舞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就是想要见识一下军营,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军营什么样呢。” 韩熠闭上眼睛对着她挥了挥手:“走走走,你跟这凑什么热闹?” 我信你才有鬼,军营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想要见识军营,凭你的身手哪怕不能深入军营,远远见一面也应该是没问题的,这算是什么理由? 魏舞看着他忽然就一脸的泫然欲泣:“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了?” 韩熠瞬间惊悚:“别别别……卧槽,你谁啊?” 魏舞这个人也有感性的时候,然而就算再感性,她也很少会哭。 原著中她一共就哭了三次,第一次是魏国灭国,第二次是她答应嫁给颜徵,虽然到最后也没嫁,第三次则是燕川刺杀颜徵被抓。 而这三次她就算是哭也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原著将她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描写的十分到位。 结果现在……魏舞……正在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仿佛韩熠拒绝她,她就能直接哭出来,还是嚎啕大哭那种! 韩熠深深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没睡醒,明明是个御姐,怎么就开始装软妹了? 一旁的燕川顿时嘲笑道:“别装了,你看你都把阿熠吓成了什么样子?” 颜徵看着魏舞眉头跳了两跳,就在他以为魏舞会直接拔刀相向的时候,魏舞垂眸说道:“算了,我知道是我强求,哎。” 她这一声叹气叹的九转十八弯,韩熠听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魏舞那一脸失望的样子让韩熠于心不忍,他鬼使神差地说道:“去可以,但你要听话……”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魏舞就瞬间阳光明媚:“我就知道阿熠最好了。” 韩熠:…… 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燕川还在一旁苦口婆心说道:“阿熠你就是心太软,你这样若是被人抓到把柄可怎么办?哪里有去军营还带着女眷的?” 魏舞瞪眼:“我都说了我可以扮男装,你耳朵聋了吗?” 燕川冷笑:“你女扮男装别人就看不出来了?跟男扮女装一样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睡会看不出来啊。” 魏舞听后看了看韩熠认真思索一下说道:“可是阿熠女装的时候……我就真的没看出来啊。” 燕川本来还想嘲讽她那么粗枝大叶能看出什么,不过,他瞄了一眼韩熠的脸,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侧脸。 燕川认真想了想说道:“有点想看。” 韩熠……韩熠直接拔出了颜徵送他的匕首冷漠说道:“是你们两个自己滚还是等我动手?” md,这种黑历史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燕川和魏舞顿时一缩脖子,转眼间两个人就消失无踪,反正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还是别继续撩拨韩熠了。 他们一走,白韶就推门而入,韩熠有些头疼地说道:“你别告诉我你也想跟着去。” 白韶听后自嘲说道:“我一个瘸子,只能添乱,跟过去做什么?” 韩熠听后心中一软:“这次我公务在身,以后若有闲暇,我们便去游山玩水,不过……你的腿……真的没办法治了吗?” 白韶摇摇头:“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没人能治。” 韩熠没再问什么,这年头的医疗水平堪忧,很多病都治不好,这也不算太奇怪。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回头研究一下假肢? 白韶的双腿是自膝盖以下出的问题,假肢应该能用吧。 不过,这事他也就在脑子里想想,假肢这东西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比轮椅难多了。 是以韩熠直接转移话题问道:“忽然过来是有事吗?别跟我说你来看热闹的啊!” 白韶心想要不是还需要那两个人吸引你的注意力,我才懒得放他们进来! 白韶一边想着回头怎么隔离那两个憨憨,一边拿出一张单子说道:“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韩熠拿过来之后一看就知道是给他出行准备的。 不过他看着看着就木了:“你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搬家啊?” 白韶莫名:“哪里多了?比你之前给王孙徵带的还少呢。” 韩熠顿时头痛:“阿徵是去打仗,我又不是,减点减点,这么多东西,怕是我还没出咸阳,就要被告一状,怀疑我贪渎了。” 可不是么,白韶准备的东西能有差的? 按照他的俸禄,这些东西最多买的起一半,剩下的哪来的? 管家给主家贴钱这种事说出去也要有人信啊! 白韶嘲笑道:“就你干的事情能有多少油水,能贪这么多?” 韩熠一想也是,现在秦国的重心不在科研,所以财政支出并不多,给他拨钱都是看在他信誉良好,给钱就能出东西上面。 白韶将单子上的一些东西划去之后问道:“这样呢?” 韩熠这才勉强点头。 出发那天,韩熠发现队伍里还多了一个人,一个睡眼惺忪浑身酒气熏天的人。 那人见到韩熠就揉了揉仿佛睁不开的眼睛,抚掌笑道:“我莫不是到了仙境,见着了仙人?妙极妙极!” 韩熠:…… 这哪来的神经病? 第96章 那人跌跌撞撞走过来对着韩熠歪歪扭扭行礼说道:“你我相逢即有缘, 还请仙人赐法诀。” 韩熠忍住抽他的冲动, 转头问道:“这是谁?” 他身边是久违的翰, 翰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是驷车庶长的幼子,为人有些……狂放不羁。” 韩熠有些奇怪:“驷车庶长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 这是猪队友啊,啥都没干呢就喝成这样,韩熠当场把他赶回去都有十分充足的理由。 翰听后微笑不语, 韩熠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就悟了。 这个说不定也是颜子荐和姜不韦两个人运作的结果。 驷车庶长势大,想要完全抛开他, 不让他插手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就尽量避免对方派出厉害的人, 免得韩熠应对不了。 不过, 韩熠总觉得驷车庶长肯将这么一个人派来, 必定有他的用意。 真派个废物过来还不如什么都不管呢, 不派人可能结果就那样。 毕竟韩熠跟颜徵关系好不是新闻,他要的只是让颜徵有公正的待遇,让他的功绩不被抹杀。 只要驷车庶长退一步, 谁也没人在这个时候非要对他赶尽杀绝。 根基稳都要担心他会不会鱼死网破,更不要提颜子荐根基不稳。 韩熠决定在心里把这个人列为危险人物,表面上……就当他不存在吧。 做好决定之后韩熠蹬车准备走人,结果一上车就看到燕川跟魏舞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十分的……剑拔弩张。 韩熠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板着脸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燕川跟魏舞转头看着他脸上扯出大大的笑容, 异口同声说道:“等你呀!” 韩熠看着他俩的笑容,一瞬间冒出来一个念头:还挺有夫妻相。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去去去,回自己车上去。” 魏舞十分委屈说道:“我是阿熠的护卫当然要贴身保护了, 护卫怎么会有自己的车呢。” 韩熠:…… 没有车,除了跟他共乘一车之外,就只有跟着走了,要么就是骑马。 别管魏舞是不是江湖女侠,韩熠怎么也不能让她骑十来天马啊。 韩熠的目光转向燕川,燕川十分坦然说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是质子,也不是公子川,我就是你的书童。” 韩熠脸一黑:“我没见过你这么大块的书童!” 燕川嬉皮笑脸说道:“现在不就见到了嘛。” 韩熠坐下来冷着脸说道:“我让人给你准备匹马,赶紧下去。” 燕川瞬间也十分委屈:“咋还差别对待呢。” 韩熠冷笑:“你要是现在就挥刀自宫,我就不差别对待了。” 燕川:…… 燕川憋了好一会才说道:“路途遥远,骑马老遭罪了。” 韩熠不为所动:“从燕国到秦国比这还远,你不也骑的很开心吗?那还是冬天呢。” 燕川差点没哭出来,现在挨的怼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啊! 魏舞一脸得意笑容地看着燕川灰溜溜的下车。 韩熠打开一张纸之后说道:“我有事情做,你安静点。” 魏舞乖巧点头,然后就看到韩熠在纸上写了一连串她看都看不懂的东西。 魏舞偷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辨认出,开头是颜徵的名字。 魏舞:…… 你说的事情就是给颜徵写信? 写信就写信,你这一脸严肃是怎么回事? 白韶说你每次给颜徵写信可都挺开心的,难道白韶在骗人? 可惜韩熠写的太快,而且笔走龙蛇,写的还是韩国文字。 魏舞根本看不懂他在写什么。 只是思考颜徵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韩熠写完之后一边慢条斯理的装起来一边问道:“有什么想法?” 魏舞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偷看的动作压根没有瞒住韩熠,便老老实实说道:“没想法,没看懂。” 韩熠:????? 他记得魏舞不是文盲啊。 魏舞问道:“你写的哪国文字啊?” 韩熠怔了一下才回答:“韩国。” 魏舞爽快说道:“哦,我不人气韩国字。” 韩熠这才想起这年头文字就有七种,能认识两种都算人才,七种都认识那是天才。 他跟颜徵交流惯了,写信经常秦韩赵三国语言轮番上阵,哪国文字表达意思准确就用哪国,结果就忘了有很多人是不认识这些文字的。 这样的话……他跟颜徵的信件往来会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认为在打暗号啊。 韩熠暗暗记下,决定以后多用秦国文字,反正早晚都要一统文字的,到时候也是以秦国文字为主。 魏舞见他问自己的看法就知道这封信应该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内容,便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韩熠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提醒他看住褚世英,别让他毁掉证据。” 魏舞瞬间瞪大眼睛:“他们……难道真的贪墨了粮草?” 韩熠说道:“大贪未必敢,小贪肯定有一点,以往这种就是心照不宣,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舞对这种倒是接受良好,毕竟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见过。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你这样……就是破坏规则,不太好吧。” 韩熠嗤笑:“先破坏规则的又不是我,褚世英做了错事难道还不能让我出气?” md,颜徵可是差点被饿死啊! 一想到颜徵在奏疏上说一日两餐,每餐不过半碗米汤,他就差点当堂爆炸。 然而他还是忍了下来。 可是有的时候,韩熠这种人脾气当场发出去了,或许还好。 当时越是能忍,事后的劲儿就越大。 如果当时他闹了,可能最多也就是褚世英的功勋打个折。 可惜驷车庶长不仅要抹杀颜徵的功勋,还特么想要治颜徵的罪。 那真是对不起了,你不松口,我就让你全家玩完。 借题发挥这种事情他以前没做过,可他是数据党啊,只要不是项目做的天衣无缝,就等着吧。 以现在记账方式的发现程度,没问题都可能被韩熠找出点问题,更别提有问题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把柄先拿到手,用不用就看驷车庶长够不够聪明了。 不过,褚世英必须交代出来,否则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大概是韩熠的表情太过冰冷,魏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问道:“可是……王孙徵没那么大权力吧。” 韩熠笑道:“他没有,蒙将军还没有吗?你猜蒙先肯不肯给他们背锅?” 那必然是不肯的,蒙先压根就不想趟这趟浑水。 只不过韩熠战斗力太强,一口气就把他也拉下水了。 身为将军,后勤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粮草多少他必须心里有数,要不然还怎么打仗? 这么一想,韩熠觉得也挺对不起蒙先的。 对蒙先来说,这才是无妄之灾啊。 这么想着,韩熠就打算见到蒙先的时候跟对方请个罪,然后顺便把锅甩到褚世英身上。 将所有可能用到的数据整理好之后,韩熠就进入了放松状态。 然后燕川就凭借着他的不要脸成功挤上了车。 其实韩熠也不是真的不想让他坐车,主要是他跟魏舞好像天生不对付,只要两个人碰到一起就要吵架。 韩熠很担心这俩货回头把他的车拆了。 不过后来韩熠发现他们俩学会克制自己了,吵归吵,动手却是没有的。 如果真的忍不了,他们要么下车单挑,要么等扎营的时候去打一场。 韩熠也就随他们去了,打吧,万一打出爱的火花呢,反正本来这俩在原著中一开始也是欢喜冤家的设定。 而且旅途无聊,有这俩活宝给他表演节目也挺好的,免得他没事闲的忍不住去研究怎么搞死驷车庶长一家。 这么走了五天,韩熠拿出舆图认真算了算,十分欣喜:“最多三天就能见到阿徵啦!” 正在吵架的燕川和魏舞:…… 一瞬间两个人连吵架的心情都没了,尤其是看到韩熠那毫不掩饰的开心就觉得十分心塞。 燕川忍不住说道:“听说赵国并未完全退兵,时不时就派人偷袭一下,王孙徵只怕未必在营地驻扎。” 魏舞难得跟他意见统一:“正是,王孙徵之前应该是做好了功过相抵的准备,若有战事说不定会主动请缨。” 韩熠想想之前颜徵的确有拼命三郎的架势,也不管敌人是不是比他人多实力强,遇到了就敢冲上去。 不过他给韩熠写的信里从来都没说过。 这些都是韩熠从姜不韦那里了解来的。 韩熠叹了口气十分心疼说道:“都怪那个褚世英,他最好厉害到我抓不到把柄,否则我扒了他的皮!” 燕川&魏舞:…… 哪个将领打仗不这样啊? 而且就燕川和魏舞看来,颜徵纯属没事找事,把自己坑了不说,还连累韩熠长途跋涉为他收拾烂摊子! 双方三观不一致,这话题是进行不下去的。 燕川直接转移话题说道:“天色不早了,该扎营了。” 韩熠虽然知道颜徵可能并不在营地,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快点赶路,反正他还要停留一段时间,总能见到的吧? 是以他说道:“天色长了,再走一段吧。” 燕川看了一眼魏舞,魏舞白了他一眼,开口说道:“赶了一天路,大家也该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好早起赶路啊。” 韩熠说道:“起那么早做什么?现在不过申时,之前也没这么早扎营啊。” 好像……是早了点,魏舞顿时词穷。 燕川刚想说什么,就挺到翰在车外说道:“少良造,王孙徵遣使者来言今日带兵路过此处,将在这里扎营。” 韩熠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真的,来人,下令立刻寻一平整之地扎营!” 燕川&魏舞:好想骂人! 第97章 实际上最扎心的并不是韩熠面对颜徵时毫无原则, 还有他不顾身份亲自洗手作羹汤! 燕川虽然知道韩熠跟颜徵一起出逃的时候都是他做饭, 但是……现在又不一样! 他们缺厨子吗? 魏舞都没想过韩熠会这么接地气, 忍不住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好歹你也是个伯爵,若让别人知道,他们……他们要怎么看你呢?” 韩熠反问:“我是为他们而活吗?我的功勋配不上这个爵位吗?” 魏舞摇了摇头,还没等她说什么韩熠就说道:“那我做什么关她们屁事!” 魏舞顿时闭嘴, 燕川……燕川又不傻,看了韩熠这个态度就知道闭嘴了。 当然……他们是真的羡慕颜徵啊, 韩熠做的东西闻起来好香! 可惜韩熠只肯分给他们一点, 这个一点基本上就是尝了个味的程度。 想吃饱? 自己去吃大锅饭吧! 然而吃过韩熠做的东西, 谁还吃得下去厨子那随便煮煮, 熟了就出锅的东西啊! 魏舞和燕川两个人四目相对,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委屈,下一秒又十分嫌恶的移开了视线。 韩熠一口气做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的同时还量大管饱。 他刚将熬了一个时辰的羊汤拿下来的时候就接到了颜徵到了的消息。 韩熠顿时一喜, 连忙放下手中的汤鉴,吩咐人拿到中帐之后就出去准备迎接颜徵。 结果刚走出去,就听到一声:“阿熠!” 而后只觉得眼一花就落入了一个冰冷坚硬但带着熟悉冷香的怀抱。 韩熠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铁人抱在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绕过对方的战甲回抱之后,就老老实实任由颜徵抱着他, 同时问道:“累不累?饿不饿?” 站在他身后的燕川和魏舞感觉自己快要嫉妒死了,嗯,又羡慕又嫉妒那种。 颜徵将脸埋在韩熠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 这才仿若撒娇一般说道:“不累,但是我好饿啊。” 韩熠十分心疼说道:“我给你做了好吃的,走走走,先去吃东西。” 颜徵发出了一声鼻音,十分不舍得放开韩熠。 韩熠也没催他,颜徵一个人在外征战也十分不容易,还有人在背后搞他。 说是腹背受敌也不为过,韩熠想到这里便柔声说道:“好啦,有什么话等等再说,再不吃东西就凉啦。” 魏舞抿了抿嘴,韩熠对颜徵果然与众不同,什么时候听到韩熠这么温柔过? 魏舞都没有过这个待遇,燕川就更别说了。 燕川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王孙徵,你的战甲戳到阿熠了。” 颜徵抬眼看到他跟魏舞,一边放开韩熠一边惊奇问道:“你们俩怎么也在?” 燕川跟魏舞差点没背过气去。 俩大活人站在这你就能无视? 魏舞开口问道:“你脸上怎么还带了个这么丑的面具?” 当然魏舞想说的是你这什么审美? 不过那样火药味太浓,算了,迂回一下吧。 颜徵淡定说道:“丑吗?挺好看的,阿熠送的。” 魏舞:…… 颜徵也不等她再说什么就低头仔细看了看韩熠的脸,发现上面果然多了个红印,顿时心疼说道:“是我失了了分寸,疼不疼?” 韩熠自己倒是没啥感觉,十分欢快说道:“没事,走,去我那,有你爱吃的鸡和鸭……我跟你说这次是新做法,你喜不喜欢吃,喜欢吃回头我就把配方给东宫送去,让你家厨子做给你吃。” 颜徵这才拉着他的手含笑说道:“好。” 看到颜徵握住韩熠的手,魏舞差点说句:不要脸。 然而……韩熠却仿佛一副十分习惯的模样,魏舞真恨不得告诉韩熠别以为对方是男人就放松警惕啊! 颜徵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样,扫了他们一眼,故意拉着韩熠的手不放开,一边跟他说笑一边往营帐走去。 燕川跟魏舞就这么看着颜徵跟韩熠有说有笑地手拉手走了。 临走之前韩熠还对着燕川跟魏舞说道:“你们俩随便去玩吧。” 魏舞才气呼呼说道:“颜徵到底哪特殊?” 为什么韩熠对他就是不一样? 燕川感慨说道:“大概是因为认识时间比较久吧。同生死共患难的感情的确不是别人能比的。” 魏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燕川瞥了她一眼说道:“一看你就没读过兵书,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必须承认颜徵的优势才能更好的针对!” 魏舞听后居然没有生气,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之后负手说道:“我也有优势啊。” 燕川挑眉:“哦?” 魏舞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帐篷走:“我能光明正大的嫁他啊。” 燕川看着魏舞的背影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木了。 他思索半晌,发现最惨的是自己啊。 颜徵就不说了,白韶直接就在韩熠府里当管家,魏舞是小娘子又有公主身份。 只剩下他,啥都没有还是个质子。 想明白燕川的心态都要崩了,只能皱着眉头也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跟魏舞都聪明的没有去打扰韩熠跟颜徵。 韩熠跟颜徵久别重逢,他们跟过去捣乱只能惹韩熠不开心,还是回去想想怎么办吧。 韩熠带着颜徵一路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就说道:“先把战甲脱了吧,还有面具,你也不嫌闷。” 颜徵含笑说道:“当初你送我这个,都没来得及带给你看。” 韩熠一边帮他摘面具一边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等摘下来以后他的笑容直接定格。 他凑过去瞪大眼睛问道:“怎么回事?有面具挡着怎么还受伤了?” 颜徵的下巴上多了一条血线,一看就是新受的伤。 颜徵立刻说道:“意外总是难免,又不是什么大伤,别担心。” 不担心才怪! 不过这道伤口的确不深,他也只能按捺下来让颜徵先吃饭。 韩熠大概是第一次烦分案而食,要是能坐一起他肯定会疯狂给颜徵碗里夹东西吃。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停的在劝。 什么盐焗鸡,醉鸭,卤鸡心,五花八门。 颜徵吃了几口,看韩熠捏着筷子一点都没吃,便无奈说道:“你别只顾着我自己也吃啊。” 韩熠意思意思的吃了两口,颜徵一看韩熠这事要等他吃完再吃的节奏,便干脆对着韩熠招了招手说道:“阿熠,过来?” “嗯?”韩熠虽然奇怪但还是乖乖起身走过去,然后被颜徵拉着坐他身边。 颜徵让人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递到他嘴边说道:“吃。” 韩熠笑着躲开:“我那里也有,你吃你自己的,别管我。” 颜徵依旧是那句话:“吃。” 韩熠无奈张嘴吃了,然后就起身要起身离开颜徵身边。 结果被颜徵拽住了没走成,韩熠只好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回去吃自己那份,你好好吃自己的,还有呢,别省着。” 颜徵依旧不放开他问道:“还有多少?” 韩熠估摸了一下,觉得大概还有两份那么多。 颜徵听后心念一动,十分大方说道:“既然还有多的那不如把公子川和魏公主也请来,我们两个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韩熠有些纠结:“我……我给他们尝过了,你不够吃怎么办?才挨过饿呢。” 颜徵筷子一顿,一时间颇有些心虚,当时他为了突出褚世英的残忍,奏疏上就写的夸大了些。 结果没想到反而让韩熠这么担心。 他轻咳一声说道:“因为之前饿得很了,所以军医让我控制一下,尽量别一次吃太多,这些东西放过就不好吃了,别浪费。” 韩熠一想也是,干脆说道:“那行回头你饿了我再给你做宵夜。” 说完他就让人去将燕川和魏舞喊了过来。 燕川和魏舞听到韩熠让他们过去吃饭,还以为韩熠终于是良心发现。 结果两个人一进来就看到韩熠跟颜徵并排坐在左边的食案前,右边的食案上摆着一堆东西没人去? 韩熠见到他们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刚想站起来,就被颜徵塞了一口鱼肉。 然后颜徵十分自然的对燕川和魏舞说道:“都给你们准备好了,用餐吧,阿熠的手艺可好,你们有口福了。” 燕川跟魏舞对视一眼,直觉这顿饭怕是要吃的不太顺心了。 燕川坐下之后眼睁睁看着颜徵连筷子都没换就继续吃,差点当场问他为什么不换筷子。 他这边还在忍那边魏舞已经快人快语:“阿熠跟王孙徵果然关系匪浅,居然同坐一案,不过……这个食案是留给谁的?” 燕川听后不由得挑眉看向魏舞,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也会拐弯抹角了。 韩熠顿时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没说话,颜徵便开口说道:“那是阿熠的,不过今天有几道新菜色我未曾品尝过,就让阿熠过来介绍,反正我又用不了这许多。” 韩熠顺口说道:“是的,阿徵想起你们也没吃过,就让人去把你们喊过来了。” 韩熠原本可以不用说这些,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帮大佬刷一下好感度吧。 反正是顺手的事情。 虽然这俩的好感度没啥太大用,但是万一他们记得颜徵的好,日后放弃刺杀呢? 这样多少避免了好朋友走到反目成仇的境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句话不仅没能刷到好感度,反而帮颜徵拉满了仇恨。 都不用反目就已经成仇了! 燕川跟魏舞恨恨看着颜徵,十分确定这人肯定是不安好心。 对于韩熠无意中给他拉仇恨这一点,颜徵倒是十分愉悦。 尤其是看到颜徵和魏舞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更开心了。 他一开心就看着韩熠问道:“这个你说有特殊吃法,是怎么吃的?”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他指着灌汤包,嗯,黄米面灌汤包。 这个灌汤包是他强求的结果,黄米面韧性不行,根本不适合做面皮,尤其是灌汤包的面皮。 这个包子虽然看上去还不错,但必须小心再小心的夹起来才行。 韩熠担心颜徵不注意夹起来撒一身汤,所以才叮嘱了一下。 此时他听到颜徵这么问就拿起公筷小心翼夹克一个说道:“这个要先喝里面的汤,然后再吃包子,来就着我的手你先把汤喝了。” 颜徵当然知道这么吃,刚刚韩熠才解释过,他就是故意的。 甚至在吃灌汤包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燕川和魏舞。 燕川和魏舞两个人差点就捏断了手里的筷子。 第98章 韩熠看着颜徵一点点吃完了灌汤包, 差点想感慨:大佬吃个灌汤包都这么优雅。 好在他忍住了, 这要是只有他跟颜徵就算了, 他怎么花式夸赞都行。 燕川和魏舞也在这里那就不太好了,尤其是魏舞好像对颜徵还是挺有意见,而燕川……本来好好的,怎么今天看上去表情也不对? 当然这三个人的关系他也不太关心, 那是他们的事情,反正他要不要面子无所谓, 但是不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太过殷勤。 颜徵吃完之后居然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韩熠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点无法直视, 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睛。 颜徵抬头看着对面面色不太好看, 还要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燕川和魏舞, 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也尝尝, 阿熠这手艺绝了,当初我们一同逃亡之时,若非他一路有这手艺, 我们两个只怕未必能遇到你们。” 燕川自觉输人不能输阵,颜徵都邀请了,他不吭声也显得太小气了些,便沉声道:“既然王孙徵说好,那我自然要尝尝了。” 然后学着韩熠伸筷子一夹,也没感觉自己多么用力, 结果那包子顿时四分五裂,完全不像在韩熠手里那么服帖。 也亏了韩熠早就觉得这包子容易破,将它放在了浅盘里, 避免了汤汁流一食案的尴尬。 燕川的手顿时僵在那里,一脸的懵逼外加不好意思,韩熠一共也没做几个包子,结果就让他浪费一个。 魏舞看到就笑了笑:“你用力太大啦。” 她说完也夹了一个,结果她这个倒是没夹破,只不过夹到一半的时候,包子就滑了下去。 亏了魏舞反应迅速,端起碗接住了包子,否则这包子怕是要在食案上摔个四分五裂。 燕川看了之后非常幸灾乐祸地表示:“你这也不行啊。” 魏舞一脸懵逼地看了看碗里的包子,又抬头看看韩熠,十分怀疑韩熠做这玩意是为了让人出丑的。 韩熠见燕川和魏舞都失败了,就感慨道:“果然还是不行。” 可是他去哪里找小麦呢? 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小麦是本土作物,然而问题在于……韩熠压根不知道小麦的分布范围! 如果简单粗暴的按照南米北面来划分的话,小麦原产地大概在长江以北? 不过韩熠也并不太确定。 最主要的是长江以北也是一个很广泛的范围啊! 颜徵见韩熠微微蹙眉的模样便说道:“一开始可能不习惯,多吃几次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了另外一只灌汤包,毫不费力的送到嘴边。 韩熠歪头看着他笑道:“阿徵学的好快。” 燕川跟魏舞两个人顿时憋气,反正他们食案上也还有,谁还学不会似的。 结果……只能说幸好韩熠没那么多时间,一个人最多分了三只灌汤包,要不然这俩人今天啥都别吃,就跟灌汤包较劲算了。 魏舞还好一些,小娘子毕竟细致,到最后一个总算是吃到了嘴里。 燕川就惨了,他一向大大咧咧,现在偏偏要小心细致的吃东西,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燕川心态都快吃崩了,一抬头就看到韩熠正坐在颜徵身边给他将菜都是怎么做的。 其实韩熠也并不是只给颜徵一个人讲,毕竟还有两个大活人在呢,而且还都是朋友,哪能真的无视? 只不过他跟颜徵挨的近,说着说着还喜欢看看颜徵的表情判断一下他喜不喜欢吃。 不过到最后他都没判断出来,真要总结就是颜徵都爱吃= =! 这落到燕川眼里基本就是韩熠眼里只有颜徵,瞬间整个人都萎靡了。 魏舞见他一个大个子可怜巴巴的缩在那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来了,这是图啥呢。” 燕川听后又看了一眼颜徵,认真思索半晌凑过去说道:“其实也没关系。” 魏舞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燕川小声说道:“我听说阿熠一直在为王孙徵争取世子之位。” 魏舞先是一愣继而就悟了:“这样的话,他跟阿熠……最多也就这样了啊。” 燕川眉头舒展说道:“他只要别昧着良心,就不能这么干。” 魏舞点点头,转头看向燕川嗤笑道:“那又如何呢?你还想跟我当姐妹不成?” 燕川一噎,情急之下好不容易丢掉的东北话又冒了出来:“滚犊子!” 魏舞哼了一声没在说话,刚建立起来的同盟瞬间瓦解。 韩熠跟颜徵说话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魏舞跟燕川,正好看到他们两个分着食案都要凑到一起说悄悄话的样子,顿时欣慰说道:“他们俩感情还不错,带着他们还算对了。” 颜徵看了一眼魏舞和燕川,正巧看到燕川愤怒的远离魏舞,魏舞一脸得意的看了燕川一眼,差点没笑出声。 他是真想知道韩熠到底怎么看出这俩人感情好的。 不过颜徵达到自己目的就行了,这一顿饭真正吃的开心的也就别有用心的颜徵和一直状况外的韩熠。 等结束的时候无论是燕川还是魏舞都松了口气——可算是不用再继续受折磨了。 不过等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魏舞见颜徵没有动地方的忍不住问道:“王孙徵不走?” 颜徵没说话而是看向韩熠,韩熠十分默契说道:“嗯,我有点事情还要问他,你们先去休息吧。” 颜徵迎着燕川和魏舞羡慕嫉妒的目光,忽然有点可惜——白韶怎么没在这呢。 不过,想想白韶不在这也好,他和燕川以及魏舞可不一样。 因为他的病,韩熠对他总是多一份怜悯。 燕川和魏舞走了之后,韩熠转头看着颜徵问道:“是不是受伤了?” 颜徵笑道:“没有,我还能上马带病,哪像受伤的?” 韩熠挑眉:“还说谎,你右臂夹菜的时候只夹离你最近的,而且动作十分缓慢,没受伤才怪!快让我看看。” 颜徵略有些吃惊:“阿熠,真是观察入微,不过没什么事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韩熠走到他面前说道:“你让我看看我就不担心了,你脱不脱?不脱我可动手了啊。”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揪住了颜徵的衣领。 颜徵握住他的手说道:“真的没事了,你送我的金丝软甲我一直穿着呢,能有什么大事?” 韩熠不肯放手:“金丝软甲再厉害也是有限度的,又不能真的让你刀枪不入。” 颜徵还想说什么,韩熠已经抖开了他的手开始扒他衣服。 翰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韩熠已经把颜徵的衣服扒了一半。 翰愣了一下,将水果放下之后迅速退了出去。 结果一出去就遇到了又走回来的燕川跟魏舞。 翰直接拦住他们说道:“两位且慢。” 魏舞说道:“我们有事找阿熠。” 翰难得面露难色说道:“两位,两位还是请回吧,少良造……不太方便。” 燕川有些狐疑:“王孙徵不是在里面吗?” 翰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肯说却也不肯让开。 燕川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个人踉踉跄跄的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喝了口酒,一伸手搭住了燕川的肩膀,整个人都压在了燕川身上。 燕川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抖了一下,想要把人甩开,结果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燕川都那么用力了,居然没把人甩出去。 燕川有些不耐烦:“你哪条道上的啊?” 那人拍着燕川的肩膀说道:“别……别不长眼啦。” 燕川听到这句话,瞬间虎目一竖,刚想骂人,就听到那人说道:“嗝~里面……里面都在脱……脱衣服了……你们……还在这执着啥呢?” 燕川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直冲天灵盖,原本想要骂人的话瞬间全忘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帐篷上印着的一高一矮的人影几乎黏在了一起。 然后矮一点那个动作清清楚楚的帮另一个脱了一件衣服。 燕川:!!!!! 他失魂落魄的转身就走,而刚刚那个人对着翰摆了摆手说道:“不……嗝……不用谢我。” 翰有些无奈地说道:“黄小郎君怎么又喝多了?我让人把您送回去。” 黄小郎君摆摆手转头看着魏舞问道:“嗝……你不是少良造身边那位……嗝……有点惨啊~” 魏舞站在那里一脸茫然,看了看黄小郎君,沉默了一下才问道:“还有酒吗?” 黄小郎君眼睛一亮:“有!走一个?” 魏舞一昂头:“走!去找燕川!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黄小郎君一拍手:“好!” 他说着就凑过来跟魏舞勾肩搭背,然后……然后被魏舞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 翰本来已经做好了喊人过来把黄小郎君抬走的准备了,结果人家手一撑地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 黄小郎君歪歪扭扭地指着魏舞说道:“那么……那么小气做什么!又……又不是小……小娘子。” 知道真相的翰只能沉默不语。 魏舞也不搭理他这套只是说道:“走,去找燕川!” 黄小郎君也没说什么就耍着醉拳似的走了。 他们刚走,韩熠就走出来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翰?” 翰纠结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黄小郎君约魏……魏郎君和公子川去喝酒。” 韩熠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黄小郎君是谁——那不是驷车庶长那不成器的儿子吗? 他约燕川和魏舞?难道有什么目的? 韩熠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找人看住了他们,别闹起来也别让他们喝太多!” 翰领命而去,韩熠回到帐篷看到颜徵背上的伤便嘀咕说道:“就知道你肯定受伤了。还想瞒我!” 颜徵老老实实说道:“并不严重,只是不想你担心。” 韩熠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说道:“那也不行!今晚你在我这休息,免得没人照顾你。” 颜徵眉眼一弯:“好!” 韩熠仔细看了看伤口,的确不深,但最让人担心的并不是伤口本身,而是怕感染。 韩熠的医疗知识也就那么多,只能尽量给颜徵伤口消毒,然后就只能对月祈祷了。 幸好颜徵体质不错,晚上没有发烧,伤口也愈合的不错。 第二天韩熠给他做了些清淡饮食,吃完之后颜徵问道:“公子川他们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韩熠也觉得纳闷,招来翰问了一句,翰面带难色说道:“他们都在公子川的帐篷里,还……还没出来。” 韩熠心生奇怪,起身就打算过去看看。 颜徵自然也跟着去了。 结果到那里一进帐篷,韩熠就差点被浓郁的酒气熏了个够呛。 他脸对着外面深吸了口气,这才看了一眼帐篷内的情景——燕川跟驷车庶长的幼子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魏舞抱着酒坛喝了口酒,一擦嘴说道:“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看着颜徵。 颜徵:…… 不知怎么的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第99章 韩熠无奈说道:“算了, 让他们先醒醒酒吧。” 他说完转头看着颜徵问道:“什么时候走?” 颜徵说道:“该走了。” 韩熠抿了抿嘴, 一时之间十分不舍得。 其实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杠, 搞出了更锋利的武器,现在的秦国已经兵败退兵了。 原著中不管颜徵有没有参与这次的战争,都应该准备回咸阳了。 当然比起让颜徵战败,他倒是宁可跟颜徵短暂分别。 颜徵显然也是舍不得韩熠的, 尤其是一想到他不在韩熠身边,没人能帮他挡住那些狂蜂浪蝶便心有不安。 然而又不能一直留在韩熠身边, 也不能把韩熠绑在他身边。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每次一这么想, 他就想起韩熠对他的好。 最后就会变成感慨他的阿熠太优秀, 所以才这么吸引人。 韩熠把他送走之后, 叹了口气,转头就让人泼了燕川和褚非一桶水。 哦,褚非就是驷车庶长那位幼子。 魏舞本来已经准备回去睡觉, 结果被韩熠这一举动吓了一跳,顿时酒醒了一半,瑟瑟发抖躲在一边,一点也不见刚刚跟颜徵挑衅的嚣张。 在韩熠欧目光转向她的时候,魏舞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哆哆嗦嗦说道:“我我我我……我自己去领罚。” 韩熠有些无奈, 虽然现在魏舞女扮男装,但也不能真把人家当男人看啊。 他只好说道:“等等你给我回去面壁思过!” 魏舞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哪是壁啊。” 韩熠差点被她气笑了,对着她扬了扬下巴说道:“你现在什么都别干, 先站我身后醒醒酒吧。” 魏舞乖乖站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了句:“刚刚你们走了,我还以为没事儿了。”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被浇了冷水,正在打着喷嚏,满脸茫然,却还有点迷迷糊糊没有清醒。 韩熠翻了个白眼说道:“阿徵在这儿,我能这么暴力吗?” 魏舞……魏舞一点也不同情燕川跟褚非了,她现在恨不得也跟那两个人一样醉过去算了,免得扎心。 她酒量那么好做什么! 在韩熠的坚持不懈之下,燕川跟褚非两个人终于是醒了。 褚非一脸懵逼地看着韩熠,半晌才跳起来说道:“你……你怎么敢……” 韩熠挑眉:“我怎么不敢?” 褚非瞪眼,说实话韩熠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眼睛睁开得模样,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当然……肯定比不上颜徵。 褚非踉跄着走过来,走到韩熠面前。 一股酒气和凉气直冲面门,韩熠皱了皱眉,还是没有退后。 输人不输阵! 当然他连人都不想输。 褚非到底是成年男人,比韩熠稍微高上些许,低头看着韩熠半晌问道:“从我出娘胎,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对我,你……你胆子不小啊。” 韩熠也没问那个人是谁,除了他老子谁还敢这么干啊? 然而韩熠很淡定说道:“恩,现在多了一个,行军期间酒壶不离手,我之前已经是看在驷车庶长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聚众饮酒,等着军法处置吧。” 韩熠说着看了一眼燕川说道:“你也别装了,有一个算一个,都一样!” 燕川缩了一下,依旧闭眼装死,他还真怕韩熠生气,把他给赶回去。 褚非看了一眼魏舞,魏舞低头鹌鹑一样一个子都不敢多说,褚非忽然笑道:“既然如此,这位怕也是要受罚吧。” 韩熠问道:“你有证据证明她喝酒了?” 褚非:????? 褚非失笑:“这还用证明?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韩熠点点头说道:“可是我说她没喝,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你们两个醉的不省人事,人家可清醒得很。” 褚非……褚非觉得自己的酒量受到了鄙视,然后心情大概跟之前的魏舞一样,对韩熠的双标十分无语。 韩熠转头对翰说道:“盯着他们,领完罚回来告诉我。” 翰垂头应了一声。 褚非看着韩熠负手而去的样子忽然就笑了笑,那双眼睛重新眯起来说道:“哎,少良造一定是不知道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燕川等韩熠走了才睁开眼,叹了口气说道:“哎,阿熠一定生气了,走吧。” 褚非问道:“干嘛?” 燕川一边拽着他一边说道:“领罚啊,我跟你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褚非:“谁要跟你有难同当?哪儿来的难?我不承认!” 燕川也不理会他,跑了一个魏舞就算了,好歹是个小娘子总不能也去挨军棍吧? 到时候上药也不方便,而且若是被驷车庶长等人发现韩熠带了个小娘子出行,只怕又要有话说。 褚非虽然在抗议,但也没怎么挣扎,随着燕川去领了罚。 当然就算他们去了,下面人也不敢用力打。 褚非的身份不必说,对燕川的鄙视也仅存在于上层社会,燕川就算是质子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 打完之后,褚非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唔,时不时这么疏松一下筋骨,倒也不错。” 燕川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你是没被打疼是吧?你信不信阿熠知道了敢让你再挨一次打,并且这次让你记住疼!” 褚非嘿嘿笑了笑之后,忽然笑容定格:“等会,这不对啊,我们又不是军队,领什么军法?” 燕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开口说道:“我就说哪儿不太对。” 他们只是去军营查案,跟军队又没关系,干嘛要按照军队的规章制度来? 褚非虽然身上不算疼,但白挨一顿打也十分生气,他立刻说道;“走,去找少良造评评理去!” 燕川本来想要拦着他,然而这货此时的身手矫健到根本不像是醉酒过后又挨了揍的人。 此时韩熠正坐在营帐之内写着什么东西,褚非来了之后,他就说道:“清醒了?清醒了正好准备干活吧。” 褚非凑过来,双手撑在他的案几上,弯腰说道:“干活?我还要跟你算账呢,军法是个什么节奏?我们又不是军队!” 韩熠抬头看着他纳闷说道:“我不就是那么一说的吗?如果真要罚我就直接派人把你们两个带下去了啊。” 褚非:????? 那你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啊。 韩熠对着下面的坐秤说道:“快坐下,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燕川十分意外,也有些受宠若惊:“我们什么都不懂,怕是不能给你什么建议。” 褚非坐下来,模样十分放荡,都没有一个正经动作,而后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韩熠看着手里的竹简说道:“昨天我阿徵了解了一下,粮草数目虽然有一点点出入,但没有完全消失,基本可以断定褚世英当时说的是假话。” 褚非无所谓说道:“那小王八蛋说话压根就没几句真话,只是这次他不幸落到了你手里。也不用分析那么多了,直接跟罚我们一样痛快罚他行了。” 韩熠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可没权利罚他,而且他这已经涉及到犯罪,怎么能够悄悄罚你呢?不过,我听说你跟他关系不错,你要不要去劝劝他坦白从宽?” 褚非:…… 韩熠见他一脸无语的样子就说道:“行了,别纠结这些了,最多两天就到了,到时候你们要是不知道怎么帮忙,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别拖后腿!” 燕川跟魏舞用力点了点头,褚非偏偏不依不饶问道:“什么算拖后腿?” 韩熠将竹简重新绑起来之后,抬头看着褚非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在拖后腿!” 褚非嗤笑一声:“这样他才会放心。” 韩熠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让他放心?他整天提心吊胆我才开心。” 褚非……褚非大概只有为褚世英点蜡烛的份儿了。 匆匆三天之后,他们终于是追上了蒙先的军队。 实际上蒙先走的不快,可能就是故意在等韩熠等人。 见到韩熠的时候,蒙先十分激动地说道:“许久不见,少良造风采更胜往昔!” 韩熠微笑:“蒙将军过赞,我此次前来,身负王命,就不与蒙将军过多寒暄了。” 蒙先立刻说道:“协助少良造乃是我分内之事,只不过,这些事情我亦不知,并且昨天我又收到魏国来犯的消息,是以只怕没有时间协助少良造。” 韩熠知道蒙先大概是不想掺合进这件事情里面,毕竟他们是靠自己的拳头说话的,而不是站队。 韩熠摇头说道:“无妨,只是褚世英呢?我见见他。” 蒙先立刻让人将去喊褚世英,他似乎察觉到韩熠听到这三个字就不高兴,便小声说道:“因为并没有定罪,是以他以前做什么,现在还在做什么。” 褚世英过来之后,先是给蒙先行礼,而等他看到韩熠得时候,就明显愣了一下,他就那么愣愣盯着韩熠看了半晌。 魏舞忍不住问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还不给伯爵行礼?” 褚世英这才回过神来拱手说道:“见过晸悦伯,天下间竟有晸悦伯这等玲珑之人,能得遇晸悦伯,实乃褚某之幸。” 韩熠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褚公乘说说为何谎报粮草数量吧。” 公乘是褚世英的职位,他家里人努力许久才给他弄来这么一个职位,结果……他就快搞砸了。 褚世英自然知道韩熠是来找他麻烦的,然而韩熠就算冷笑的时候都看上去赏心悦目,他不得不软化了态度说道:“少量造这可是在污蔑我了,我如何敢瞒报?” 韩熠将从颜徵那里拿来的竹板问道:“这不是你写的?” 那上面是褚世英拒绝支援颜徵留下来的证据,其中就有他亲笔书写的竹板。 褚世英看了看之后说道:“当时战况紧急,蒙将军一路高歌猛进,我又不知他最终会到哪里,怎么敢动粮草?” 韩熠挑了挑眉刚想继续问什么,蒙先就轻咳一声说道:“两位,两位还请日后慢慢讨论,我等等便要出发。” 蒙先都这么说了,韩熠也只能作罢,在临走回自己帐篷之前,他对着褚世英说道:“希望褚公乘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褚世英目送韩熠的背影离去,摸了摸下巴说道:“理由啊……” 韩熠其实也不怎么期待他的理由,他很想直接将褚世英抓起来,只不过,现在手里的证据不够有力,他想要更多证据,搞不死褚世英也要把他弄成白身。 当天晚上蒙先迅速离开,韩熠继续整理那些数据,只有这些东西才能锤死褚世英。 结果接近子时,他忽然听到外面喧哗之声渐起,他刚想让翰去看看,燕川就拖着褚非过来惊慌说道:“褚世英疯了,他……他反了!” 韩熠:?????这中间是不是少了什么过程? 第100章 韩熠呆呆地看着翰跟燕川,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作何反应好。 他想过褚世英很多种反应, 然而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最出乎人意料的。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反啊? 反了哪怕不是死全家也差不多了, 不反最多就是他倒霉一点,或者是他家的实力受损,但并不会伤筋动骨。 秦王也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魏舞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剑说道:“先别管那么多, 我们先护着阿……护着少良造离开这里!” 燕川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韩熠十分着急的问道:“阿熠?你说句话啊?坏了, 这别是吓傻了吧?” 韩熠抹了把脸回过神来说道:“他……他手上有多少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狼狈冲进来说道:“大概三五百之众吧, 你还等什么?等他冲过来吗?快走!” 韩熠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褚非, 你与他是同族, 又自小一起长大,你做什么怕成这样?” 褚非愣了一下,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你说我现在要是把你绑起来带过去……” 他还没说完, 铿锵两声,他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刀一把剑,褚非顿时将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一脸惶恐地看着韩熠说道:“我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啊。” 韩熠翻了个白眼:“我希望褚世英也是这么开玩笑的。” 魏舞有些着急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说笑!阿熠,快点下令撤吧。” 韩熠淡定说道:“不急,让褚非先去问问褚世英, 他到底为何而反。” 燕川问道:“不走?” 韩熠冷笑:“走什么?天色这么晚,你往哪里跑?” 主要是他对这边的路不是很熟悉,这不是他们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啊。 韩熠说完这句看了看燕川和魏舞说道:“你们先走吧, 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不管怎么说燕川跟魏舞都是陪着他过来的,而且他们也不是秦国人,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交待在这里。 魏舞顿时急道:“你把我当什么人?我不走!” 一向急脾气的燕川此时倒是意外的沉稳,他沉声说道:“遇到危险把朋友扔下独自逃亡可不是燕国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韩熠沉默半晌说道:“不是让你们逃,是让你们去搬救兵,哦,对了,褚世英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他这个问题问出来,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居然没人能回答。 一直站在一旁的翰站出来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褚世英刚刚集结完人马。” 刚集结人马就被发现了?褚世英这不行啊,这保密能力就不像是能起事的人啊,他身边都没人能劝劝他? 当然最主要的是翰怎么立刻就发现了? 韩熠若有所思地看着翰问道:“你……不对,是姜大夫在他那里有安插人?” 翰微微一笑说道:“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韩熠顿时放心不少:“可还能与他联系上?” 翰有些犹豫说道:“有些难,主要是褚世英起事突然,有很多人根本没有得到消息。” 韩熠越来越觉得不太能理解:“他……起事突然?他这到底是走的什么路线?” 他原本以为褚世英应该是等待多时,等韩熠过来,蒙先离开这个时候起事。 现在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他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一拍脑袋:我们造反吧。 然后就造反了。 燕川说道:“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先去带人布阵,小舞……” 魏舞十分有默契说道:“我留在这里保护阿熠,你放心,阿熠在我在,他亡我亡。” 韩熠一抖,差点没吓趴下:“别别别,大家还是都活着的好,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褚世英收下能有多少人?就算所有的辎重队伍都跟着他造反,也不过就这三五百人了,我们旁边就是蒙将军的亲兵营,如果那你们实在不放心的话,小舞,你去找颜徵!” 魏舞第一反应就是:“他可以吗?不是之前领命出去了?” 韩熠淡定地掏出了太子教令,挥手一写说道:“好了,现在没问题了。” 众人:……你手里怎么也有太子教令? 这东西太子是不可能轻易给人的,尤其是空白盖章的那种,这种东西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就是自掘坟墓啊。 韩熠见大家都一脸震惊的样子,以为他们是在怀疑这份手令的真假,便说道:“阿徵给我的。” 众人更加震惊,他们从来没想过颜徵居然信任韩熠到了这种地步,这基本相当于是把命交给他了啊! 魏舞拿着手令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太想要离开,但是出去搬救兵也的确很重要。 韩熠说道:“去吧,阿川要留下来布阵,我能信任的人也没有别人了。” 魏舞顿时被击中心脏,抿嘴说道:“我立刻去,你们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啊。” 韩熠点点头说道:“放心吧。” 魏舞迅速离开了营帐,等她走了之后,韩熠看向燕川说道:“能抵抗就抵抗,不能抵抗就问褚世英的目的,他既然是一拍脑袋反了,想必此时也是骑虎难下,看他怎么说吧。” 燕川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是你一个人……” 翰立刻说道:“我会保护好少良造的。” 燕川对他信任,但也不是特别信任,不过想想韩熠对太子而言还是比较有用的,便说道:“好,若是阿熠有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翰对他点了点头,燕川转身刚想走,韩熠忽然喊道:“等会,把他带上。” 燕川一回头就看到韩熠伸手指着褚非,褚非愣了一下立刻说道:“我不学无术,不会打仗!” 燕川也有些纳闷,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韩熠就淡定说道:“没人需要你打仗,我只是觉得阿川带上你,必要的时候就把你推出去,看看褚世英是不是真的这么丧心病狂,连族人都不顾,如果他还顾忌你,那就更好了。” 褚非:?????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开口说道:“我都被派来查这个案子了,你真觉得我们关系很好吗?” 韩熠还没说话,燕川一伸手拽住了褚非的衣领,一边把他往外拽一边说道:“你就跟我走吧,我管你们关系好不好,反正如果你真的交待在这里,就怪褚世英六亲不认吧。” 褚非啧了一声,一手握住燕川的手腕,一只手也不知道敲到了他什么地方,燕川忽然就感觉手上无力,攥着褚非衣领的那只手直接松了开来。 韩熠看着燕川的手垂下去,挑了挑眉说道:“没想到褚小郎君居然还身负绝技。” 燕川看着褚非的表情也变的十分警惕。 褚非说道:“我是不会见他的,公子川也没必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留在这里保护少良造不也挺好的?褚世英之前也见到了我,然而他还是起兵反了,你就算真的用我去威胁褚世英也没用!” 燕川还想说什么,韩熠抬手说道:“无妨,让他留下吧。” 燕川虽然有些担心,但时间紧急,而且韩熠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便咬牙说道:“好,若是……” 褚非实在受不了,直接把他一推说道:“走吧你,废什么话!” 燕川走了之后,韩熠伸手对着褚非说道:“坐吧。” 褚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不怕?” 韩熠一边将东西都慢条斯理的收拾起来一边说道:“怕?怕有什么用?” 褚非问道:“王孙徵去了许久,只怕未必赶得及,你为何不向蒙将军求助?” 韩熠沉默了一下说道:“蒙家军就在旁边,褚世英若是真的反了,我不必求助他们都会出兵,至于让小舞去找颜徵……只不过是想让她先离开而已。” 褚非还想说什么,刚刚跑出去的燕川忽然又冲了回来说道:“褚世英的人马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并且派来一个使者!” 韩熠点头:“他果然有自己的目的,让那个使者进来吧,我们先听听。” 燕川皱眉:“乱臣贼子之言有什么好听的?我看蒙家军所在之地似乎也有异动,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谋逆之举。” 韩熠开口说道:“听听怕什么?觉得不行再砍了嘛。” 褚非:……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动不动就看我做什么? 燕川出去将使者放进来,使者见到韩熠的第一句话就是:“早就听闻少良造风采过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赵王念念不忘。” 第101章 韩熠听了之后笑道:“你这语气倒像是赵王派来的使者。” 使者顿时笑道:“少良造果然心思机敏, 在下确实是赵国人。” 韩熠挑了挑眉, 赵国人?褚世英难道还跟赵王有所牵扯?这是多了一项通敌的罪名? 不过也无所谓, 谋反其实比通敌罪名大多了,反正他都是一个死。 韩熠没接他这句话只是说道:“无论褚世英派你来说什么,我只要你回去告诉他,谋反是夷三族的罪名, 就看他能不能承受住了。” 使者诧异笑道:“谋反?这怎么能算谋反呢?公乘又未曾发兵咸阳,公乘只是觉得大秦近几年战争接连不断, 需要休养生息, 不宜再兴兵事。” 韩熠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有点跟不上褚世英的脑回路:“他觉得不宜再兴兵事, 然后自己起兵, 你们不觉得这个逻辑有问题?” 起兵不死人吗?跟赵国打好歹死的是赵国人, 现在……死的全是自己人啊! 使者说道:“公乘发兵只是想要打个商量而已,如今有个办法能够让赵国直接退兵,然而公乘担心少良造不肯答应, 是以只好出此下策。” 韩熠颇有兴趣问道:“哦?你说!” 他还真想知道以褚世英那个智商能想出什么让赵国退兵的办法。 最主要的是得是什么神奇的办法想让赵国退兵,还先要把自己人给围起来啊? 使者看着韩熠说道:“赵王曾言若秦国愿意将少良造放回赵国便立刻退兵。” 韩熠:????? 赵王这是脑子有坑?从一开始他们出兵主要是因为秦国势大,现在没有一个国家单独跟秦国开战敢说自己能赢的,所以才联合起来想要打掉秦国的气焰,顺便让秦国伤伤元气,给其他国家一个喘息之机。 赵王这是真的恨他啊, 这么大的事情还要往他身上扯一扯。 韩熠都气笑了,直接问道:“这件事情我为何不知?” 他好歹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不重放到一边, 反正当初商议出兵事宜的时候,他可是全程在场,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件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国那边听了这个话当赵王在放屁,反正就算赵王真的提出来,秦王也不会同意,尤其是在他尝到甜头以后。 不过,朝堂上可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惯韩熠,他突然上位挡了多少人的路,更多时候就算明知道大家不会同意,可能也要说出来恶心一下韩熠。 使者说道:“这是近日的消息,少良造彼时还在路上,不知道也正常。” 韩熠还没说话,那边褚非冷漠问道:“他还活着吗?” 使者看了一眼褚非有些意外:“非郎君为何如此发问?非郎君放心,公乘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必不会怪罪非公子的。” 褚非嗤笑一声:“怪罪我?他有什么脸怪罪我?你滚回去告诉他,立刻退兵,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使者听后叹息一声,有些无奈说道:“非郎君何必如此为难公乘?公乘还是十分在意你的,否则他大可直接冲进来带走少良造,又何必派我来?” 褚非一改之前的浪荡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冷漠说道:“他的在意我可承受不起,滚回去吧,告诉他,要么快点退兵请罪,要么就连我一起杀,少良造对大秦多重要,他这鼠目寸光的毛病真是没救了!” 使者十分为难说道:“非郎君莫要为难我,这话……也只有非郎君说了公乘才不会生气。” 褚非说道:“你就说是我说的,不退兵我就和他一刀两断。” 使者沉默半晌说道:“不若非郎君与我一同去见公乘吧,公乘见到您必然十分高兴。” 褚非点头说道:“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他高兴我得多不舒服呢,更何况我是来协助少良造的,我自然是听他命令行事。” 使者挑眉,转向韩熠问道:“既然如此,不若少良造派遣非郎君作为使者前去与公乘谈话如何?” 正在竖着八卦的小耳朵听的欢快的韩熠猝不及防被拉入战场,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使者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知道褚世英顾忌褚非的情况下还让他去?当然是留下来让褚世英投鼠忌器了啊。” 褚非插口说道:“别,我当不成那个器,他若真的投鼠忌器就不会起兵了。” 使者皱了皱眉说道:“少良造既然一意孤行,那……非郎君要怪就怪少良造吧,告辞。” 韩熠开口说道:“慢。” 使者转头看向韩熠问道:“少良造可是改了主意?” 韩熠对着他忽然展颜一笑,饶是使者提醒半天这位是政敌,也没忍住贪看了一下韩熠的笑颜。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其实是真心的,看到韩熠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赵王对韩熠念念不忘,给谁也忘不掉啊。 韩熠笑着说道:“使者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能够回去呢?” 使者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到韩熠俊脸一板,喝道:“来人啊,拖下去砍了!” 使者顿时骇然,瞪大眼睛看着韩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怎么……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嘿,韩熠听了就笑了,原来他也知道怕啊,刚刚看那昂首挺胸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已经有必胜的方法了呢。 而且后面这句话也不知道这个使者练习了多少遍,说的那叫一个顺溜。 褚非在旁边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使者,想要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憋的脸都要红了。 等人真的进来将使者架起来要拖下去的时候,使者就开始扯着嗓子喊:“非郎君,非郎君救我!” 褚非一脸无奈,他要是能说上话就好了。 侍卫一把捂住他的嘴问道:“少良造,现在就砍吗?” 这句话刚说完,韩熠还没回答,使者就嗝的一声,双眼一翻,整个人软了下去。 韩熠顿时吓一跳:“这就吓死了?” 侍卫摸了摸他的脖子说道:“没吓死,吓晕了。” “啧。”韩熠撇嘴:“就这点胆量,算了,带下去看管好,砍……就不用砍了。” 本来韩熠也没想砍了这个使者,不过就是想皮一下吓唬吓唬他。 毕竟不是真的两军交战,使者身上可能还有官职,这就不是他能随便杀的。 虽然杀了可能也没啥影响,但后续说不定还有麻烦。 那人被拖下去之后,褚非着实松了口气,然后一转头就看到韩熠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他,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韩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装模作样开口说道:“非郎君与褚世英果然关系匪浅。” 褚非听后顿时坐下来,往后一躺捂着脑袋说道:“哎呀,中午喝的酒,怎么现在开始犯劲了,这酒肯定不对。” 韩熠冷笑:“一听就没醉,你喝醉了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褚非十分干脆的往后一躺,闭着眼睛开始装死。 韩熠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说道:“醉啦?真的醉过去啦?啧,这么没用,不如拉出去威胁一下褚世英得了,如果他肯退兵我就把你送过去,挺好。” 褚非:?????? 一旁的翰终于是看不下去说道:“少良造,时间紧急您……” 您就别胡扯了行吗? 不过他对韩熠到底还是心存敬意的,虽然这位日常看起来特别不靠谱,但就凭着他能将王孙徵平安带回来,顺便还混了高官,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冲着在这一点,翰就觉得不能对韩熠不礼貌,可是……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那里耽误时间啊? 韩熠起身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我记得带了一些原料,你去给我拿一点过来,顺便不要让人接近我营帐五尺范围之内。” 翰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出去让人将一个箱子拿了进来。 那个箱子拿进来之后,韩熠就对人挥手说道:“都出去吧,当然,不怕死留下也行。” 他的作风身边的人都清楚,一看就知道这是又要搞什么东西了,自然也不会非要留下来。 然而那边的褚非就十分纠结了,他……他还“醉”着呢!怎么走啊! 韩熠也是坏,故意蹲在那里说道:“我这东西需要绝对保密,你们都别太有好奇心啊,要不然回头我还要一个一个灭口,你们惨,我也难,都老实点。” 褚非一听,顿时整个人就清醒了,起身就蹿了出去,那速度快到韩熠只看到一阵残影。 韩熠在帐篷里鼓捣了一会,而另外一边褚世英大概是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使者回来,心里十分着急,直接让手下的士兵往前压。 燕川此时也带着人守住了他们的营地,褚世英的人往前走了没一会眼看就要跟这边对上。 就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翰骑马过来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燕川说道:“公子川,少良造让我将这个给你。” 燕川听后先是心中一喜,喜韩熠居然送他礼物,继而又有些纳闷:“这是什么?” 他说着就要打开,结果被翰拦住:“少良造说了,不要打开,直接扔到对面就行,扔远点。” 燕川心顿时有些凉,这不是送给他的,是送给对面的?对面是谁啊?只有一个褚世英啊。 他虽然心中纳闷,但还是听话的对着对面将那个小盒子扔了出去。 他臂力惊人,这盒子一扔直接扔到了对方阵地的最中央,那里褚世英正骑着马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架势。 那盒子扔过来的时候,他身边一位高手跳起来想要接住盒子,结果让人没料到的是那盒子在半空就直接炸了开来。 一阵火花带闪电爆发过之后,高手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褚世英……褚世英身上盔甲破破烂烂,头发爆炸,满脸漆黑坐在同样被炸的鬓毛都卷起来的非洲马上一脸懵逼。 第102章 褚世英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骑在马上发呆, 而此时那位高手……已经满脸血的躺地上, 生死不知。 别说高手,就是他们两个周围一圈人都没有能站着的。 外面没有怎么被波及的人虽然没受伤,但也都跪了。 主要是刚刚那个声响,那个火光, 让这些从来没见识过这东西的人感觉仿佛天罚一样。 过了许久,才有人哆哆嗦嗦过来问道:“公……公乘?” 褚世英一张脸只有眼白还能看出来, 其他部分都已经融进了黑夜。 他缓缓低下头, 看着下属畏惧的表情, 终于是回过神来, 继而抽了一下, 整个人软成一滩从马上滑了下来。 下属连忙接住他,而后发现褚世英居然正在发抖,正巧下属也在抖, 两个人抖的牙齿还挺有节奏。 褚世英半晌才颤颤巍巍说道:“天雷……天雷降世……” 下属听了更加害怕,但还是尽职尽责说道:“公……公乘并未受伤,大幸,大幸啊。” 褚世英哆嗦说道:“撤……撤兵!立刻撤兵!” 下属听了着实松了口气,褚世英不肯撤兵,他也要劝了, 对方……对方不是人啊。 下属一边拖着褚世英往营帐走一边碎碎念:“公乘啊,以后见到少良造咱躲远点吧,少良造一看就是仙神下凡啊, 人间哪有这等美人。” 褚世英半死不活挣扎着说了句:“阿非哪儿比他差了?” 下属没忍住:“非郎君都不及王孙徵。” 褚世英哼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迹呢?” 下属说道:“迹被派去劝降少良造了,公乘,那个迹是赵国人,未必可靠啊。” 褚世英说道:“可不可靠恐怕都凶多吉少了,哎。” 就在下属即将把他拖到营帐里面的时候,忽然感觉前方光亮非常,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一队骑兵举着火把迅速冲过来。 下属原本就不坚强,再加上还拖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褚世英,看到这个场景之后,他的腿也一软,直接跟褚世英一起趴在了地上。 褚世英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一脸呆滞问道:“蒙……蒙先回来了?” 下属已经说不出来话,因为对方来的太快,他正在努力拖着褚世英从铁蹄下逃过一命。 此时韩熠正站在他的营帐门口,刚刚他让燕川将盒子扔出去的时候就站在门口准备看结果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在看到半空中忽然冒出一团火,并且伴有极大爆炸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原本已经跑了的褚非都忘了害怕,凑过来震惊问道:“这是什么?阿英……阿英……死了吗?” 韩熠看着他呆滞的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死,这东西就是声势大,当然如果他拿在手里才炸了的话……那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翰有些震惊地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韩熠,半晌才卑微问道:“少良造是会巫术吗?” 韩熠转头看向翰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想的则是如果他真的会巫术,当初颜子荐怎么跑的,就得怎么回来乖乖把颜徵带上一起跑。 因为距离远,爆炸之后现场情况韩熠并没有看到,他让人过去问问燕川对面怎么样了。 结果人刚派出去,就听到褚非失声喊道:“骑兵?”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褚世英手下还有骑兵?” 他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在火把映衬之下伏低身体快速奔驰的骑兵,他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是赵兵吗?还是蒙将军回来了?” 韩熠只恨晚上光亮不够,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翰直接挡在韩熠身前说道:“现在太乱了,公子川未必挡得住这波骑兵,少良造还是先随我走吧。” 韩熠有些奇怪说道:“那些骑兵……怎么好像慢下来了?嗯?停了?” 翰也发现了这一点:“难道公子川拦住了对面?” 韩熠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也有些纠结,这情况……到底跑不跑啊? 不过燕川应该也挺靠谱的,毕竟在原著中燕国是最后一个灭亡的,就是因为燕川带兵坚持了好多年,最后因为燕王投降而绝望。 而那边被赋予厚望的燕川此时正骑在马上昂头问道:“来者何人?” 他对面那人一身黑甲身姿挺拔,只是脸上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对方的声音低低从面具后穿过来:“让开。” 燕川故意说道:“如今情势紧张,我奉少良造之命守卫于此,阁下若是不表明身份,我是不会让开的。” 对面连人带马都透露出一股焦躁,马在原地踢了两步之后,那人又说道:“莫要装傻,让开。” 燕川说道:“阁下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吗?那可不行……哎哎哎……你干啥?” 燕川这话还没说完,忽然从颜徵身后窜出来一个人,冲着他就一鞭子抽过去。 不过对方倒也没有真的想要抽燕川,在半空的时候就将鞭子收回去,只是留下了极其响亮的声音。 燕川被她吓了一跳,顿时也维持不住刚刚的高冷,踢了一下马肚子,连人带马往旁边窜了一步。 “装疯卖傻,挡什么路?快让开,我要见阿熠!”魏舞轻巧的翻了个身又坐回到了马上。 燕川梗着脖子说道:“不行,我不可能随便放人进去,这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不怀好意之辈?还有,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按照脚程现在最多也就是追上王孙徵,这之中肯定有隐情。” 魏舞瞪眼:“你连我也不信?” 燕川没说话,憋了半天才说道:“我信你,但你带回来的人我要一个一个排查才行,都排好队……卧槽?” 燕川这句话还没说完,颜徵就已经不耐烦,直接一提缰绳往后退了几步,就在魏舞以为他退了的时候,忽然一夹马腹,直接冲了过来,而后那匹马直接一跃而起,硬生生从燕川和他的部下头顶越了过去。 燕川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徵一骑绝尘直冲韩熠的营帐而去,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魏舞冷笑着说道:“看到了吧?你也就阻拦阻拦我,你可拦得住王孙徵?” 燕川瞪圆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她,魏舞看到他这个表情忽然就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燕川这个表情让她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受惊之后的猫头鹰。 魏舞的笑声拉回了燕川的神智,回过神之后他顿时有些尴尬,然而心里也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之前自认为哪里都不输颜徵,虽然长相上好像差着一些,但是在他看来颜徵太清瘦了,男人还是壮硕一点好看。 然而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颜徵的爆发力。 颜徵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然站在营帐门口的韩熠也吓了一跳,在看到连人带马越至半空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那一刹那,天上明亮的圆月都仿佛只是那个骑士的陪衬。 别说他,翰跟褚非也吓了一跳。 翰立刻挡在韩熠身前着急说道:“少良造快走,贼人已经突破了公子川的防线!” 韩熠眨了眨眼,半晌才说道:“不……不用走了。” 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那匹马落地之后,骑士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冲过来把他往旁边一拽,翰就直接在地上滚了两滚。 韩熠都没来得及解释就又被拽进了对方的怀里。 不过这一次对方十分小心的避开了身上黑甲坚硬的部分,没有伤到韩熠。 没等对方问,韩熠就说道:“别怕,没事儿,褚世英没能打进来,他大概被我炸晕了。” 韩熠说完之后,一时之间周围十分安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透过那身坚硬的黑甲,听到了颜徵急促的心跳。 过了好半晌,颜徵才放开他,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见韩熠只是因为熬夜而眼睛有些发红,这才放下心来,冷声说道:“褚世英真是好大的胆子!” 韩熠安抚道:“没事,我觉得他可能是被赵王的人骗了。” “嗯?”颜徵顿时警惕:“赵王?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韩熠拉着往营帐内走说道:“进来说,对了,褚世英呢?被你杀了?” 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褚非就十分紧张地看着颜徵,十分害怕他点头的样子。 颜徵也有些困惑:“我刚刚……好像没有见到他,他的手下压根就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就带着这么一群手下,本人也没什么应变能力,他是哪儿来的信心就敢围了韩熠的营帐? 这个答案……跟没有答案也没啥区别,褚非一时之间也放不下心。 韩熠见他这个样子便挥手说道:“非郎君去跟阿川说一声,让他带人寻找褚世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褚非立刻领命而去,韩熠拉着颜徵回到营帐之后,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颜徵没好意思跟韩熠说离开之后满心念着他,就想快点完成蒙先的吩咐赶紧回去,是以拼命赶路,硬是将三天的路程压缩在一天之内到,然后顺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对面的估算也是他两到三天之后才能到,谁能想到颜徵这么拼命呢? 于是在回来的半路上,他就看到了一路风尘仆仆,面有菜色的魏舞。 颜徵轻轻应了一声说道:“比较顺利,半路上就遇到了魏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韩熠摇了摇头:“放心,不过这件事情有点蹊跷,褚世英口口声声说把我送给赵王,赵王就会退兵,你之前听说了吗?” 颜徵面色一冷:“赵国兵败几乎已成定局,他居然还敢这么说?” 这就更奇怪了,褚世英到底为什么这么说? 就在韩熠纳闷的时候,褚非沉默着回来说道:“已经找到了,双腿被踩断,不过人还活着。” 第103章 褚世英腿断了? 韩熠有些纳闷问道:“怎么断的?” 褚非看了一眼颜徵说道:“被马踩的。” 颜徵嗤笑:“他倒是命大。” 韩熠一想可不是么, 如果不是命大的话, 那么多马蹄子过去, 就不仅仅是腿断了,只怕整个人都要被踩扁了。 他站起来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颜徵倒是无所谓,他唯一奇怪的就是:“怕找不到人我还派人特地搜查一翻, 怎么都没见他?” 韩熠也纳闷,在咸阳那边得到消息之前, 颜徵肯定不会弄死褚世英, 可依照褚世英现在的伤势, 一不小心连尸体恐怕都找不到, 他到底是怎么躲开那么多人的搜查的? 一行人到了放置褚世英的帐篷, 还没到那里的时候就远远的听到哀嚎。 韩熠进了帐篷之后看到军医正在处理褚世英的双腿,站在韩熠身后的褚非有些不忍的别开了眼。 在看到褚世英的一刹那,韩熠沉默了半晌, 才转头看向颜徵说道:“难怪你没找到。” 这事儿大概还要他背锅,毕竟这位现在头发凌乱,满脸漆黑,一张嘴就是见牙不见眼,这大晚上的能把他找到,那得是什么眼神啊。 颜徵也有些意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这个我等等再跟你解释, 褚世英……怎么处理?” 一旁的褚非听后立刻转过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颜徵。 颜徵心中充满杀意,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韩熠有特殊的本事, 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褚世英的确没有打算杀了韩熠,可他居然想把韩熠送给赵王! 这个更让颜徵无法忍耐! 韩熠看着他的面色就知道这位现在恐怕恨不得直接抽出青金剑戳死褚世英。 虽然他将处置褚世英的事情交给了颜徵,但遇到这种事情他觉得还是要劝一劝的。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颜徵的表情就柔和下来说道:“多找几个大夫,给他好好治一治吧。” 韩熠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颜徵见他这个表情便笑道:“虽然他的确有罪,但也要等蒙将军回来,或者咸阳那边下了判决再说,更何况就算看在驷车庶长的面子上也不能这般轻易就杀了。” 他这句话说完,一旁的褚非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褚非一直很纠结,如果颜徵想要褚世英的性命,他到底是求情还是不求情? 不管他跟褚世英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终归没到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的地步。 虽然之后褚世英肯定要接受惩罚,可有他爹在,性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褚非是放心,而韩熠则是欣慰。 他一直很担心颜徵会因为少时的经历而变得多疑冷漠且暴戾,实际上在原著中颜徵已经表现出了这方面的特质。 只不过因为秦法本来就严苛,而颜徵所有的严惩都有理有据,所以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到了现实生活中,法理之外还是要讲究人情的,一点人情都没有,那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看来颜徵心里到底还有柔软的地方,这比什么都让韩熠开心。 韩熠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等等让人过来给他处理一下,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颜徵点点头,看了一眼褚世英微微冷笑了一下。 他刚刚说的也不过就是借口而已,实际上刚刚他的确想要杀了褚世英,然而却又觉得这么让褚世英死了也太便宜对方了。 褚世英这两条腿看上去很惨,估计是没有办法恢复,一个健康的人忽然成了瘸子,身上还有其他伤,不如就让他这么苟延残喘下去。 活着大概对他才是最大的惩罚。 当然,就算褚家有钱有能力让他过的好,难道颜徵就没有能力找他麻烦了吗? 他就是要让褚世英长长久久的生活在痛苦之中,这样方才解恨。 只不过哪怕他不觉得自己想法有错,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会让韩熠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他的阿熠不用知道这种事情。 颜徵就这么跟着韩熠回到了他的营帐,翰有些纠结,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声:“王孙,少良造今晚受惊不小,该休息了,您长途跋涉也该早些休息。”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跟着韩熠进了人家的营帐? 颜徵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说道:“我来的匆忙,辎重还在路上,营帐还没能搭起来呢。” 韩熠听后立刻说道:“无妨,就让他在我这里歇息吧。” 翰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提醒韩熠:咱们不缺帐篷,您要是想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给王孙徵整理出符合他身份的营帐! 不过眼看韩熠都已经开始帮颜徵脱身上的黑甲,他只好问了句:“少良造可要厨房准备宵夜?” 韩熠说道:“太晚了,煮点粥来点小菜就好。” 说完他就抬头看着颜徵补充了一句:“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颜徵握住他的手说道:“太晚了也不必折腾了,随便吃两口就行,明日也不必,你今日受惊不少,明日还是好好修养吧。” 韩熠一边帮他把黑甲卸下一边笑道:“受惊的可不是我。” 翰看了看他们,无声行礼转头离开去厨房吩咐做夜宵了。 颜徵将身上的甲胄全部卸下之后,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这东西穿时间长了还是有些累。” 韩熠只是拿着就觉得沉得很,粗略估算至少有个五六十斤,他估摸着如果自己穿上这身黑甲,最多也就是能走路,作战就别想了。 而且时间还不能长,时间长了只怕第二天全身都痛。 韩熠说道:“等我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减轻重量。” 颜徵拉着他坐下说道:“此事倒也不必着急,倒是今晚……我听他们说什么天雷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熠听了就忍不住笑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不小心把燕川房子给炸了的那次?” 颜徵听后瞬间了然:“你又把那个东西给弄出来了?” 韩熠说道:“差不多吧,但也不是完全一样,比那个威力小一点。毕竟褚世英起兵太突然,动机太奇怪,他手下的都是秦人,总不能不管不顾都炸死吧?那玩意爆炸了最多也就是让周围的人受点伤,听着动静大,威力并不大。” 颜徵无奈说道:“你就是心善,若是褚世英没被吓到呢?” 万一褚世英是个亡命之徒,看到韩熠手里这东西也就是个虚张声势直接打过来怎么办? 韩熠说道:“这个跟心善没什么关系,就算是褚世英真的反了,最多也就是只诛恶首,不可能所有人都杀了吧?如果他没被吓到也无所谓啊,看到那边的材料了吗?他敢来我就配个加强版。” 颜徵听后心念一动说道:“这东西……好用吗?” 韩熠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一下说道:“好用,但是现在人们对这东西的认知不足,必须让朝廷接受之后才能给你,否则……我担心……” 颜徵手里有这样的大杀器,只怕连秦王都要忌惮他,若是秦王因此对他有了杀意怎么办? 他担心颜徵,颜徵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我不过是问一问,以后你也不要用这东西。”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雷降世,最好就让他们误会去吧,别让他们知道这东西是韩熠做出来的。 能够做出来这种东西,推翻某个国家王室的统治岂不是轻而易举?或者说想要杀掉谁也很容易,到时候韩熠的处境反而会很危险。 韩熠听后点点头说道:“放心,知道的都是自己人,肯定不会随便说出去的,倒是你……这样匆忙回来,真的没关系?” 颜徵忍不住笑道:“我阿爹的教令都被你拿出来让我回来了,我任务已经完成,回来又如何?” 韩熠一想也是,此时正好翰过来送夜宵,韩熠便说道:“吃点东西休息吧。” 颜徵喝了口黄米粥说道:“等等我还要派人去命令后面的就地扎营。” 韩熠有些意外:“你的人没有都跟你回来?” 颜徵摇头:“那些人晚上不能视物,便让人领着他们慢慢走了,我想的是先带着一部分骑兵过来阻拦一下,再等他们过来就好,只是没想到阿熠这么厉害,想来我不过来褚世英也能被你拿下。” 韩熠被他夸的心花怒放,被人夸奖不算什么,重点是被大佬夸奖了啊。 不过等欢喜过后他就反应过来,晚上看不到东西是夜盲症啊,这是缺乏维生素a的表现。 他连忙仔细看了看颜徵的眼睛问道:“那阿徵晚上看东西清楚吗?” 颜徵垂眸看着韩熠认真的样子,在看到对方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嗓子也有些痒。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还好,比他们强。” 韩熠听了却觉得颜徵可能也有些许夜盲症,开始皱着眉思索现在有什么食物是能补充维生素a的。 这也是他的疏忽,光顾着给颜徵做好吃的,忘记给他调理营养了,这不行,回头他还是要列个食谱才可以。 只不过第二天还没等韩熠列出食谱,就听说旁边蒙家军有传言韩熠能降天雷惩处恶人。 颜徵听到这个消息就皱了皱眉,这年头身负神话色彩是一把双刃剑,能让人平步青云,也能让人粉身碎骨。 韩熠本身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再锦上添花。 更甚至这根本不是锦上添花,万一秦王知道了,反而忌惮他怎么办? 就在两个人担心的的时候,从咸阳来了一位信使,信使一身素白,下了马就哭着说道:“王孙,少良造,王上……薨了。” 第104章 得了, 他们两个也不用担心韩熠会被秦王忌惮了, 秦王直接薨逝了! 韩熠听后当场愣在了那里, 在知道剧情的情况下,秦王时日无多这件事情他是很清楚的。 再加上之前秦王的身体已经不太好,甚至连政务都已经大部分移交给了太子颜子荐。 可他到底还是没想到秦王去的这么早。 颜徵也愣在了那里,不过他回神的比韩熠快, 立刻说道:“着人准备素练。” 这是国殇,哪怕在打仗的时候也不能缺了礼数。 韩熠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营中未必有那么多, 让人去附近村子或者城镇买吧。” 颜徵点点头, 看韩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便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蒙将军应该会马上回来, 我们还是先等等吧。” 韩熠应了一声,坐在那里一时之间思绪有些纷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颜徵以为他是为之后的局势发愁, 便安抚说道:“不要担心,没事的。” 韩熠回过神来,摇头说道:“不,我是在想我该启程回去了。” 虽然看上去案子没有查完,但能拿到的账本数据都已经拿到,再加上褚世英已经这样, 这个案子基本上就算是能结案了。 颜徵却立刻说道:“不……再等两天。” 韩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颜徵轻咳一声说道:“你现在往回走也未必赶得上哭灵,倒不如等蒙将军回来之后派人护送你回去, 毕竟赵国和魏国若是得到消息,说不定便要反扑。” 韩熠失笑:“虽然说这里是前线,但终究不是交战区,哪里有那么危险了?” 颜徵无奈只好说道:“这两天咸阳肯定动荡不安,你回去只怕也不安全。” 韩熠听了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也反应过来,的确,咸阳现在比前线还要危险一些。 颜子荐要登位了,等他上位说不定便要清算一波,大庶长的女儿据说已经抬进了东宫,成了正经八百的太子妃,马上就要变成王后,就算之前他也曾经找过颜子荐的麻烦,但人家调整的及时,颜子荐肯定不会动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颜子荐记恨也要衡量一下驷车庶长和大庶长两个人谁的仇恨值更高一点。 目前看来是驷车庶长,这样大庶长就更不能动,颜子荐对朝堂掌控力不足,他还需要大庶长帮忙。 而驷车庶长肯定也能想明白这件事情,所以哪怕希望渺茫,他肯定也会最后一搏。 权利更迭的时候总是最黑暗的时候,韩熠这种看上去位高但并没有多少权利的人,在这种时候总是最危险的。 他一向跟东宫走得近,总要防止对方狗急跳墙从他身上下手。 是以韩熠想了想说道:“褚世英的伤现在也不宜挪动,既然我是来查案的,也没有把犯人扔在这里,自己回去的道理,那就等两天吧。” 颜徵脸上露出了微笑,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他是居丧期间,便将笑容收回去说道:“这样最好,我马上给阿爹写封信,相信阿爹会明白的。” 韩熠看着颜徵忽然就又担心了起来,颜子荐从头到尾都没有十分确定的告诉他会立颜徵当太子。 以前他算着时间觉得还有机会,只要他一点点给颜徵加码,或者是自己变得越来越重要,那么哪怕是为了朝堂稳定,颜子荐也应该会选颜徵做太子。 可是现在……他跟颜徵都没做好准备,哎,秦王要是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 韩熠越想越觉得现在不回咸阳也好,让他先理顺一下之后要做的事情,等回去怕是没有悠闲的时间了。 等人将白布拿来之后,颜徵穿上黑甲,在腰间系上一节白腰带,便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巡营。” 韩熠应道:“你小心。” 颜徵走了之后没多久,就又有信使从咸阳而来,韩熠顿时十分警惕,连派两拨信使,怎么看怎么诡异。 韩熠刚想让人将那信使先带去盘问,便看到翰过来说道:“来人是主人所派,我识得他。” 翰嘴里的主人就是姜不韦,姜不韦在这个时候派信使过来,很可能是大事,韩熠连忙让他将人带进来。 那信使过来之后便对着韩熠行礼说道:“奴见过晸悦伯。” 韩熠问道:“姜大夫着你前来可有要事?” 信使一抬手呈上一封信说道:“这是主人所写,命奴亲手交于晸悦伯。” 韩熠没动,一旁的翰顿时知其意,上前一步从那个奴隶手里接过信又递给了韩熠。 韩熠伸手刚想接过来,忽然又想起颜徵的叮嘱,便拿了一块布巾隔着接过了那封信。 姜不韦在信上并没有写太多,最前面用很大的字写了一个速归,而后下面写了一句:公子虞阻太子登基。 韩熠皱了皱眉,放下信,心里着实有些纳闷,公子虞会阻拦颜子荐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这次不努力的话,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韩熠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帮不上颜子荐,这时候把他喊回去做什么? 他一时之间颇有些踟蹰,这件事情之中处处透露着诡异,只是他思来想去觉得,远离咸阳消息闭塞,终究还是不太方便。 既然姜不韦或者说是颜子荐觉得他有用,那么他就回去又何妨? 他在秦国呆的时间不长,得罪的人虽然不少,但应该也没到有人恨他欲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而且等颜子荐登基之后,颜徵的爵位和封地也很重要,哪怕他不喜欢跟人争,为了颜徵也要努力一下。 是以韩熠决定还是回咸阳一趟,只是他刚刚才答应颜徵不回去,转头就要食言,也有些纠结。 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颜徵。 就在韩熠纠结的时候,褚非苍白着一张脸进来问道:“王上……薨了?” 韩熠点点头问道:“你担心褚世英?” 褚非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他……他如今已经这样……” 韩熠十分干脆说道:“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褚世英本身的罪名也就那样,但这件事情敏感就敏感在是能用来直接攻击驷车庶长的。 公子虞最大的靠山就是驷车庶长,只要搬倒了驷车庶长,其余也就不足为虑。 褚非咬牙说道:“若是他愿自请为庶人,三代以内不得为官,可否留得一命?” 这个代价……可是太大了,韩熠听了都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这……他会同意吗?” 褚非一开始也有些犹豫,不过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变得十分坚定:“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他会同意的。” 韩熠叹了口气:“他自己成了庶人,他的父母呢?其他亲眷呢?” “此事是他一人所为……”褚非说到这里也有些说不下去。 总说秦法严苛,别的地方都还好,最严苛最没人性的地方就在于秦国的律法喜欢搞连坐。 一个人犯法,别说父母亲眷,就连邻居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褚世英这个好一点,不是在咸阳犯事,他的邻居大概能逃得一命,只是他的父母…… 褚非深吸口气说道:“大不了他们一家脱离褚家,自请贬为庶人。” 韩熠说道:“你说这些有用?” 褚家很大,褚非严格说起来算是褚世英的长辈,可最多他也就是跟褚世英的父母同辈,怎么可能代替对方做这个决定? 褚非说道:“我不求其他,只求少良造能宽限一些时日,我……我立刻修书一封回家,不管他们同不同意,终归我是尽力了。” 韩熠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你要快点,我可能很快就要启程回咸阳了,不过,在路上也是能书信来往的。” 褚非一愣:“这个时候……你要回咸阳?”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我得回去替阿徵坐镇。” 褚非这才反应过来,他略有些羡慕地说道:“你对王孙徵可真好。” 韩熠微微一笑:“我与他自微末相识,艰难困苦之中相互扶持,自然不同其他。” 褚非应了一声说道:“我先回去写信。” 韩熠看着褚非也挺感慨,虽然之前褚非对褚世英的态度一直不怎么样,但真正到了危险的时候,他还是担心褚世英的。 韩熠一边让人收拾行李,一边等颜徵回来。 然而左等右等,一直到天黑都不见颜徵的身影,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担心颜徵真的遇上赵国偷袭的队伍,连忙打算派人出去寻他。 结果他的人还没派出去,颜徵就仿佛知道他会担心一样,派人回来告诉他说道:“小都统带人偷袭赵营,约两日之后回归,还请晸悦伯莫要担忧。” 韩熠:他可真是白担心了,该担心的明明应该是赵国啊! 第105章 对于颜徵一言不合就去搞赵国这件事情, 韩熠在最初的惊讶之后, 他又觉得挺能能理解的。 虽然平时颜徵什么都不说, 但这人肯定已经记在心里了。 唯一奇怪的就是之前他一直老老实实按照蒙先给的套路走,结果也不知道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说是巡逻居然就跑去偷袭了。 韩熠略有些担心的在营帐之内走来走去,燕川蹲在一旁眼睛跟着他绕了几圈之后就把自己直接绕晕了。 他有些无奈地站起来拉着韩熠坐下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颜徵这个人做事情总是深思熟虑,他没有万全的把握肯定是不会去偷袭的。” 韩熠稳了稳心神说道:“的确如此。” 一旁的魏舞忽然说道:“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你还要等他吗?” 韩熠一时之间颇有些纠结, 他当然是想要等颜徵的, 可姜不韦那封信也让他有些在意。 燕川见他不说话便说道:“以颜徵的脾气, 说不定他回来你也走不了了。” 韩熠听了之后想想的确是这样, 姜不韦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信无论是谁看到可能都会怀疑。 之前韩熠要回咸阳,颜徵直接拦着他不让他回去就充分表明了他现在对咸阳所有人都不信任。 这个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和姜不韦。 韩熠也不觉得自己能说服颜徵,想来想去便说道:“再等两日, 若是阿徵还没回来,我就给他留书一封,我们先回咸阳。” 虽然这么说,韩熠觉得两天……颜徵应该回不来。 毕竟赵国的营地距离这里挺远,急行军也要一日一夜才行。 魏舞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可真是,颜徵说不定就是担心你不让他去, 所以才悄悄去偷袭,走了之后才派人告诉你,现在你也要悄悄回咸阳,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啊。” 韩熠听了之后也觉得是这样,笑着顺口说道:“大概就是太担心彼此了吧。” 魏舞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燕川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他明显能听出来魏舞想说的是他们彼此不够信任。 尤其是颜徵,他做什么事情韩熠从来没有反对过,无论对错都很支持,结果他一声不吭转头就去偷袭,等走到一半之后才派人来告诉韩熠,明显就是怕韩熠反对嘛。 结果没想到……扎心了。 她现在特别想知道韩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感觉他平时的思维方式跟遇到颜徵之后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呢? 韩熠一边让人准备,一边转头去找了褚非。 褚非此时已经将信发了出去,整个人都非常沉寂,别说喝酒,他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韩熠不知道他跟褚世英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但看他这样消沉的样子,也还是有些感慨。 韩熠问道:“褚世英状态怎么样?” 褚非沉默了一下说道:“军医只能简单处理,想要医治还是要回咸阳才行。” 韩熠便点头说道:“正好,收拾一下准备回咸阳吧。” 褚非略微一愣:“回咸阳?之前不是……” 韩熠摆手:“事出突然,两日之后启程。” 褚非的表情一时之间十分复杂,他刚想说什么,忽然旁边的帐篷里传来陶器破碎之声,之后还有一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滚!都滚!” 褚非顿时整个人都是一僵,转头就进了旁边的帐篷。 韩熠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一猜也能猜出来里面应该是住着褚世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帐篷,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帐篷内臭味血腥味还有药味多种味道混合,简直是提神醒脑,让人恨不得立刻跑出去。 难为褚非还能面不改色走过去柔声说道:“阿英怎么又发脾气了?是不是嫌弃药苦?我已经给你准备了蜜饯,喝了药就能吃了。” 韩熠颇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真是没想到一直放浪形骸的褚非也有这样的一面。 然而他再怎么温柔仿佛也不过是对牛弹琴,褚世英脸色蜡黄双眼通红,他定定看着褚非半晌才神经质一般笑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一定是你……是你让他们踩断我的腿的,你既然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面对褚世英无理取闹一般的质问,褚非依旧心平气和:“我从来没有恨过你,阿英,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把伤养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褚世英就喊道:“养不好了,我一辈子都是瘸子……我……是你……?” 褚世英这时候才看到跟进来的韩熠,他看到韩熠之后忍不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问道:“你终于是来了?你来杀我?哈哈哈哈,你终于是忍不住来杀我了!” 褚非似乎是怕韩熠生气,连忙说道:“阿英你不要乱想,少良造不过来看看你。” 褚世英一伸手将他推了一个踉跄厉声说道:“你还说你没有投靠他,你若没有投靠他,又怎会站在他那边?哈,你是不是见他貌美便……” 褚世英还没说完,除非就一巴掌抽了过去,成功将他剩下的话给抽了回去,并且冷冷说道:“你疯够了没?” 褚世英扭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韩熠说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怎么还不动手?你动手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熠一看就知道褚世英精神状态已经不对,不过他可不是褚非,没那么好的耐心,就算有也不是给褚世英的。 是以他负手淡淡说道:“杀你值得我亲自出手吗?而且以你如今这个状态,杀了你反而是便宜你了。” 韩熠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扭头发现是褚非追了上来。 褚非脸上带着愧疚说道:“阿英他口不择言,少良造切莫放在心上。” 韩熠说道:“我总不至于跟一个疯子计较,不过,他现在已经崩溃,你能照顾他多久?” 褚非脸上神色黯然:“等回去把他交给他的家人,我与他……也该分道扬镳了。” 韩熠没有再说什么,褚非没圣母心发作就好,他与褚非虽然来往不多,但印象还不错,至少比褚世英强。 褚非目送韩熠离开之后回到了帐篷,对着褚世英说道:“两日之后启程回咸阳。” 褚世英听后眼睛一亮:“回咸阳?好好好,回咸阳好,三爷爷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褚非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告诉他秦王已经薨逝的消息,现在告诉他,只怕褚世英当场就要疯。 当然就算他不说,说不定半路上褚世英就知道了,现在也只能瞒一时是一时。 韩熠回到营帐之后就打算给颜徵写封信。 只不过他铺开信纸提起笔之后,思索了半天都没想好怎么才能显得云淡风轻,让颜徵不要担心。 思来想去他本来就想写两个字勿忧。 可真这么写了反而可能让颜徵更加担心一些。 最后韩熠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写了下来,过来跟他报告的燕川和魏舞看着他写了三张信纸,顿时忍不住嘴角一抽,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韩熠写好之后将信装起来问道:“有阿徵的消息了吗?” 燕川说道:“还没有。” 韩熠叹了口气:“算了,明日一早启程。” 燕川和魏舞同时松了口气,可算是不用扎心了。 第二天韩熠是骑马走的,因为不知道咸阳那边什么情况,所以他打算日夜兼程赶回去。 至于不能骑马的褚世英,那就只有坐车走,韩熠直接派人跟着他们,说押送也好说护送也罢,反正人不能丢,毕竟他们是跟不上韩熠他们行进速度的。 于是等颜徵带人日夜兼程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已经人去帐空的营地。 颜徵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韩熠被人掳走,只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发现整个营地收拾的十分干净,看上去像是自己离开而不是被人攻击过的样子。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收到了韩熠给他留的信。 信上韩熠写了很多种他提前离开的理由,这封信写到最后韩熠把自己都忽悠了,觉得他现在回咸阳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却忽悠不了颜徵,在颜徵这里就只有一句话:韩熠不听话自己跑了。 也难为韩熠能想出这么多理由来,颜徵看完信之后硬是被气笑了,转头说道:“选出三十骑兵与我一同去阻拦少良造!” 颜徵出发的时候,骑在马上的韩熠就觉得眼皮跳了跳,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一个上午过去也没什么事情发生,他刚放下心,就听到了远远的马蹄声。 韩熠顿时一个激灵问道:“山匪?” 跟在他一旁的燕川噎了一下才说道:“山匪……骑不起马的。” 魏舞在一旁十分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说不定就是魏国或者赵国的骑兵,来者不善,我们怎么办?” 韩熠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发现居然是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传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入林是最差的选择,是以他直接沉声说道:“列队,迎敌,派人去求援!” 他们这一队想跑都不好跑,还不如直接迎敌,撑到有人来救他们就行了。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熠忽然想起来这大概是他第二次求援了,他是不是跟这个地方相克啊,怎么到这来之后啥都没干,就求援玩了! 然而韩熠的手下只不过是一些王城护卫,此时已经略有些慌乱,阵型都没摆好的时候,韩熠已经看到了对面的人影了。 韩熠眯着眼睛看了看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对面那些人穿的……怎么像是自己人啊?” 他说这句话的功夫,对面已经快跑到他面前了,韩熠这下子看清了那身标志性的黑甲,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来人勒马停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冷冷看着韩熠。 韩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干笑道:“阿……阿徵?你怎么在这里?” 第106章 颜徵慢条斯理的骑着马走过来, 燕川跟魏舞两个人原本是跟在韩熠身边的, 在看到颜徵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下意识靠近了一下韩熠。 结果在颜徵板着脸过来的时候, 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都觉得有些……胆怯? 燕川想了想觉得可能是颜徵那双浅色的眸子在他不笑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有攻击性,看上去十分冰冷锐利。 倒是韩熠虽然有些尴尬,但却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 颜徵过来之后,韩熠鬼使神差又问了一句:“吃了吗?” 颜徵:…… 这句话真是似曾相识, 一听到这句话他就想起当初韩熠裸着上身打铁的样子,当时觉得一言难尽, 然而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韩熠说完之后恨不得直接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是抽了什么风。 颜徵伸手握住韩熠那匹马的缰绳自然而然说道:“没吃, 所以……跟我回去吃饭?” 韩熠下意识的扯了一下缰绳, 终于从逃跑被抓包的尴尬中回过神来, 轻咳一声问道:“我给你写的信看了?” 颜徵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冷冷淡淡说道:“看了,狗屁不通。” 韩熠:????? 卧槽, 大佬居然爆粗口了? 韩熠太震惊以至于都忘了辩驳颜徵这句话。 颜徵看着他瞪圆双眼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只不过在意识到之后又板起了脸说道:“跟我回去。” 韩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拽住缰绳说道:“别闹!” 颜徵立刻回过头来看着他:“究竟是谁在闹?” 韩熠转头立刻说道:“就地扎营!” 众人:???? 燕川木着说道:“这里都是树林,怎么扎营?” 韩熠一边在跟颜徵抢缰绳一边说道:“那你们先去找地方扎营,我跟阿徵解决完了就去找你们!” 这更不行了啊, 回头韩熠被颜徵抢走了,他们怎么办? 颜徵慢条斯理说道:“我已经让人找了合适地方扎营,跟我走!” 韩熠问道:“在哪儿?” 颜徵说道:“向南五里左右。” 南……那不还是往回走嘛, 他走这五里地容易吗? 韩熠说道:“不是,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颜徵挑眉:“我要是不讲道理现在就把你扛回去了。” 韩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颜徵握住他的缰绳的手松开收了回去。 就在他松口气,以为能跟颜徵好好说话的时候,就看到跟他面对面的颜徵一伸手揽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被颜徵抱到他那匹黑马上的韩熠有一瞬间简直有点怀疑人生。 刚刚颜徵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就在韩熠愣神的功夫,颜徵直接调转马头说道:“这才叫不讲道理,走了!” 韩熠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现在居然仿佛小娘子一样侧坐在马上,顿时尴尬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你让我坐好行不行?” 颜徵一手握缰绳一手箍住他的腰低声道:“别乱动,腿不疼吗?” 韩熠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嗯?” 颜徵拍了拍他的大腿说道:“你没有长时间骑过马,这次不仅时间长,还快速赶路,你这腿不定被磨成什么样了,老实点,等回去给你上药。” 他不说韩熠还没觉得有什么,他现在说了韩熠才察觉大腿内侧果然有点火辣辣的痛感。 不过这不是重点,韩熠拍着他的胳膊说道:“不是,这次听我的,我必须回咸阳!” 颜徵抿着嘴没有说话,装成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韩熠顿时有些自闭,打又打不过,更何况就算打得过他也不可能打颜徵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得有些沉重,旁边跟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魏舞和正在沉思的燕川。 燕川看着韩熠气鼓鼓地模样,忍不住说道:“王孙徵固然有自己的道理,但阿熠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要听一听他的理由的。” 颜徵还没说话,就听到韩熠冷声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写了那么多都给……看了。” 韩熠一气之下差点顺口说给狗看了,然而还是没敢说,或者说是没忍心骂颜徵是狗。 颜徵依旧没有开口,而此时韩熠已经见到了他命人弄好的营地。 到了营地门口的时候,颜徵下马对着韩熠伸手说道:“来。” 韩熠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他还在生气,这么轻易跟着颜徵过去,对方大概就意识不到他真的有点生气吧? 可是不下去的话,不下去难道他还能骑着颜徵的马跑吗? 就在韩熠思索说点什么才能不失场面的时候,颜徵直接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往肩上一扛就走人了。 燕川跟魏舞在后面看的都傻了。 等韩熠被颜徵一路扛回了营帐,魏舞才感慨说道:“这也就是王孙徵了,换个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韩熠的武力值比起颜徵和燕川的确是差了一点,但他身上有武器啊,真气急了,拔出随身的匕首捅一刀也不是什么事。 然而韩熠从头到尾都没有拿武器的意思,甚至连揍都没揍颜徵一下。 燕川酸溜溜说道:“是啊,这要换成我……” 魏舞直接泼了一盆冷水:“醒醒,你的话都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在你拦着阿熠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喊人赶走了。” 燕川一听更心酸了,跟魏舞对视一眼,均是长长叹了口气。 而被他们认为对颜徵心软的韩熠,当时是真的气呆了,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颜徵带到了他的营帐里,韩熠一想到他就这么被人围观着扛了进来,简直羞愤欲死,然而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颜徵!你太过分了!” 颜徵把他放在床上,看着韩熠气的双颊通红都没骂他一句,便蹲在他面前哄道:“好好好,是我过分,别生气了好不好?” 韩熠闭着嘴自闭,理都不理他。 颜徵只好说道:“你写的我都看了,可是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提到你回去可能面对的危险,你就这么带着褚世英回去,驷车庶长必定更加恨你入骨,若非你揭发了褚世英,他也未必落到这个地步。” 韩熠依旧没有说话,垂眸看都不看颜徵一眼,用实际行动表明我很生气这个状态。 颜徵还真没有见识过韩熠这种生气状态,颇觉新鲜,也觉得挺好玩。 之前韩熠生气的时候那张嘴可真是不饶人,结果到了他这里就直接一言不发,搞得颜徵也有些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他直接掏出伤药说道:“这件事情我们慢慢说,我先给你上药。” 韩熠瞬间护住腰带,拒绝的姿态十分明显,但还是不肯说话。 颜徵故意说道:“你不说话我可要用强了啊?”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单膝跪在床上弯腰凑过去做出要解他腰带的模样。 韩熠简直要被他惊呆了,这个无赖是谁啊? 他那个温和有礼的王孙徵呢?这特么在军营几个月怎么就被带坏了? 就在韩熠要说什么的时候,燕川忽然闯进来说道:“颜徵你果然人面兽心!” 颜徵愣了一下,一脸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懂燕川这句话的前因后果。 韩熠也愣了一下,燕川进来的时候他正好握住颜徵的手腕想要阻止他,此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燕川被两个人注视着,然而这两个人似乎没有一个打算理他的样子,他忍不住说道:“颜徵,你……大白天的你……你先下来!阿熠对你掏心掏肺,你就这么对他?” 颜徵莫名其妙:“我怎么对他了?” 魏舞站在外面,她大概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小娘子,思索一下里面的画面可能不太适合她看,她就没进去,但她却一直在伸着耳朵听,此时听到颜徵反问,不由得气急说道:“你……你都要用强了,还说没什么?” 颜徵低头看了一眼韩熠,发现韩熠也一脸迷茫。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理会这两个人,他便说道:“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出去!” “锵”的一声,燕川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刀沉声说道:“你要伤害阿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颜徵怒极反笑:“我伤害阿熠?你眼睛瞎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摸自己的青金剑。 韩熠一看两个人要打起来,也顾不得自闭,连忙说道:“都够了,阿川你们别误会,阿徵……也没做什么。” 燕川十分痛心疾首:“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护着他,等他做什么那岂不是晚了?” 韩熠一脸茫然:“有什么晚的?阿徵就是想给我上药啊?” 燕川&魏舞:????? 你们两个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是不说话,又是要用强的,结果告诉我们就是上个药?有病啊你们俩! 第107章 看着燕川和魏舞两个人尴尬的表情, 韩熠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想的有点多, 但是具体想到了哪里, 他的确猜不到也不想猜。 韩熠推着颜徵的肩膀把他退下去,转头对燕川和魏舞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们会解决。” 颜徵顺着韩熠的力道下了床,转头看着燕川和魏舞意有所指说道:“你们两个装也装的像一点, 我相信你们跟着阿熠过来是担心他的安危想要保护他,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 这样随随便便闯进主帅的营帐, 你让我罚还是不罚?阿熠是来查案子的, 你们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他连身边的人都管控不住, 谁还怕他?” 韩熠愣了一下, 觉得颜徵这些话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有点不太对,只不过他想不出哪里不对。 燕川和魏舞两个人也愣了一下, 他们两个跟韩熠是朋友,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而且论起身份来三个人也的确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让他们改变相处方式又有些别扭,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徵对着他们摆手说道:“还在这里做什么?阿熠的伤需要上药,你们难道还要继续看吗?尤其是魏公主……就算你是男装留在这里也不太好吧?” 魏舞难得脸上一红,瞪了颜徵一眼说道:“要不是你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我……我才不会跟过来呢。”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发现燕川还站在原地,便伸手拽着他的衣领说道:“走了, 你还要留下看啊?” 燕川满头问号,他又不用避讳什么! 这俩闹神走了之后,韩熠手里拿着药依旧一脸纳闷:“所以他们到底误会了什么?” 颜徵说道:“不必理会他们,赶快上药,你不疼吗?” 韩熠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上个药你也要围观?” 颜徵挑眉:“我不看看不放心。” 韩熠觉得怪怪的,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反正男人互相之间比大小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正在真实历史上这个时代还穿开裆裤呢。 现在……嗯,感谢作者保住了他的裤子。 是以他也不矫情,直接褪下裤子,然后发现……因为这年代的亵裤都比较长,所以他需要全脱了才行。 颜徵在看到韩熠那两条又细又白的大长腿的时候,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然而在听到韩熠低声嘀咕:“这么严重的吗?我也没觉得疼啊。”之后他就又转过了头。 他一低头就看到了韩熠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破了皮,此时又红又肿,因为这个部位皮肤比别的地方还要白皙一些,显得更加凄惨。 他蹲下来抢过韩熠手里的药略带责备说道:“你急什么?就这么怕我?” 韩熠刚想说他自己也能上药,听到这句之后莫名有些心虚,低声说道:“我就是着急,现在咸阳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嘶……这药……有点够劲啊。” 颜徵没好气说道:“现在知道疼了?别合腿,药还没上完。” 韩熠伸手要跟他抢药说道:“不行,你手太重了,我自己来!” 颜徵倒也没跟他争执,只是在看到韩熠细白修长的手指沾上略带黄色的药膏一边涂抹一边哼哼唧唧喊疼的时候,他就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热。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拿点吃的,别的问题……我们等等再讨论。” 韩熠应了一声,也顾不上生气,现在他就后悔当初怎么没想到会磨腿,看来以后马鞍还是要改一改,或者做骑马装。 颜徵回来的时候,韩熠已经上好药并且穿好了裤子。 他的眼睛在韩熠的双腿上一扫而过,忽然觉得那么好看的腿就这么被宽大的裤子掩盖起来有点可惜。 韩熠看着颜徵将食物端到食案上一动没动,颜徵误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温声说道:“其他事情先放一边,你奔波一天不吃东西不行。” 韩熠咕哝道:“不想动。” 伤的有点不太是地方,导致他现在走一步可能都会碰到伤口,自然是坐下就不想动了。 颜徵听到他这微微带着鼻音宛若撒娇一样的语气,真是什么气都没有了,二话不说直接把食案搬了过去。 也亏了这年头军营之中都是打地铺,这样坐着吃饭倒也无所谓。 颜徵说道:“就咱们两个人也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先吃。” 韩熠的确有些饿,而且他们两个在一起不讲究的时候多了去了。 当初逃命的时候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去讲究礼仪? 不过他心里有事,哪怕饿了,吃了两口也渐渐的有些吃不下。 颜徵见他越吃越慢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韩熠索性放下筷子问道:“你这样拦着我,是真的不担心吗?” 颜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索性也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更担心你。” 韩熠却说道:“从王上薨逝,哦,现在该说先王,先王薨逝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如果王上和姜不韦不傻的话,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控制住朝堂,至少能控制住一部分,至于能不能控制住公子虞和驷车庶长……那就要看别人了。” 颜徵说道:“比如说大庶长和丞相?” 韩熠点点头:“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如今朝堂之上支持太子的人还是不少的,否则当初他就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 颜徵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姜不韦让你回咸阳,需要的就是你手上有关于褚世英的证据?” “我知道。”韩熠说道:“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能回去争取一下。” 颜徵难得一脸倔强说道:“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争取,不需要你去冒险,万一驷车庶长狗急跳墙,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韩熠一见颜徵这个表情就觉得事情要不好,他好像一直有点忽略了颜徵本身也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 他在这边帮颜徵做好了所有的事情,换成别人或许会很开心,但若是颜徵……很可能带给他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韩熠连忙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可以,你现在有军功在身,又是长子,以前王上只是普通父亲,自然会凭喜好选择偏爱的那个,然而如今他是这个国家的王,我也相信他应该不至于意气用事,只是……王上当初多么艰难,即便是现在也很难,如果现在不把驷车庶长按下去,打消公子虞的念头,以后的麻烦将会无穷无尽,更甚至还会让你也举步维艰,我怎么舍得你过的那么难?” 颜徵听后原本要竖起来的刺都被安抚了下去,他想了想说道:“我派人将证据和褚世英送回去,你别冒险,褚非也留下!” 韩熠点头:“这是个好办法,然而我们太被动了,咸阳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通信也太慢,你留在咸阳的人能替你做决定吗?” 颜徵愣了一下,他在咸阳哪里有什么人,忠心的属下倒是有,可是在这种黑暗时期,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保全自身而已。 韩熠站起来忍着疼坐在颜徵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我回去是为了给你看家,我守住咸阳,就算不能把你推上去,也至少能拦着别人,让他们也上不去。” 颜徵的耳朵感受到韩熠呼出来的热气,忍不住动了动,一时之间思路都有些乱,沉默半晌才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急?” 韩熠想要让他立刻当上太子的心太过急切,跟他以往的行事作风相差太大,让颜徵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熠迎着颜徵询问的目光,垂眸想了想说道:“王上看起来春秋正盛,只是当年在赵国……到底伤了根基,我担心……反正早晚都要做,何不趁乱一举夺魁呢?” 颜徵有些意外:“阿爹的身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知道剧情啊,然而我不能跟你说。 韩熠脑子飞速转动,表面上却十分冷静说道:“当初在赵国我只与你们父子走的近,赵王看不过去便与我说了许多,其中就包括……反正这件事情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也别劝我。” 颜徵:…… 虽然平时韩熠事事顺着他,然而韩熠真的决定了什么事情,就变成了颜徵不舍得强行改变他的想法。 是以到最后颜徵只好无奈说道:“我让阿呆护送你回去,这个不许拒绝!要不然我在这边都无法安心。” 韩熠只好说道:“那我让燕川去找聂老保护你。” 颜徵哭笑不得:“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他在军中反而是最安全的一个,蒙家从来不站队,只忠于秦王。 无论这个秦王是谁,只要他是正经继位就行,而蒙先也肯定会保护如今身为公子的颜徵。 韩熠拍拍他的肩膀收回手说道:“放心吧,王上肯定在盯着驷车庶长,驷车庶长怎么可能有能力派人出来阻拦我?” 颜徵勉强放下心来,等第二天强行让韩熠坐车走,在韩熠抗议的时候便问道:“腿不疼了是不是?” 韩熠:…… 最后韩熠也只能听话的坐上了马车,不过也正好,他可以再将褚世英那边查出来的账目什么的过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到了傍晚的时候韩熠刚推开车门喊人扎营,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尖锐的破空之声。 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继而就看到一支羽箭从他面前飞过,“笃”的一声刺入了马车的车辕。 第108章 韩熠看着箭羽颤动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燕川和魏舞跳上来护在他身前, 同时喊道:“有刺客!”的时候, 他才回过神来。 燕川这一句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瞬间从旁边的地里窜出来一堆黑衣人。 是的,地里! 韩熠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原本他们现在路过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连块大石头都少,也正因为这样, 韩熠压根就没想过这里会有刺客。 结果这些刺客就真的不走寻常路。 没有掩体? 那就自己制造掩体! 于是他们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起来。 别说埋的还挺好, 至少韩熠这一队人马路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 燕川将韩熠推进马车里面说道:“你别出来, 有我们在, 别怕!” 他说着直接窜了出去, 而魏舞也跟着出去。 韩熠伸手想要拽住魏舞把她留下来,结果没想到这位行动力太强,韩熠自认为反应不慢, 结果还是连魏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韩熠将颜徵送给他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听着外面金戈交响心里十分担心,然而他却不敢探头。 这辆马车是他临走之前墨荇给他改装过的。 因为时间比较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唯一的优点就是特别结实——因为整辆马车的车板有三层。 两层木板,中间夹着一层铁板, 为的就是怕抵挡不住乱箭。 这辆车最大的弱点可能就是马和车窗了。 韩熠如今躲在角落里,就算有箭通过车窗射入,也不可能伤到他, 除非那箭会拐弯。 如果真有弓箭手能够这么搞的话,那韩熠觉得自己死的也不怨,毕竟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了。 不要说什么可以通过碰撞改变轨迹,就算改变也是一个弧度,总不可能出现直角,而且改变的同时箭的力道已经因为碰撞减弱,只要韩熠小心一点,最多也就是受伤,死是不可能的。 韩熠躲在马车之内,听着外面呼喝声渐渐停歇就知道还是自己这边的实力更强一点。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他就听到阿呆在外面说道:“少良造,贼人已经全部伏诛。” 韩熠打开车门钻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魏舞正在给燕川包扎。 他顿时顾不得那些刺客如何,连忙过去问道:“受伤了?怎么样?” 燕川爽朗一笑说道:“没事儿,皮肉伤。” 魏舞在一旁一边小心翼翼给他上药裹纱布一边说道:“你当时就不能喊我一声?非要过来挡一刀!也不怕疼!” 燕川说道:“那边来的太快嘛,而且伤口也不深,不疼,真的。” 韩熠看看魏舞再看看燕川,虽然他现在很关心燕川的伤势,但是想了想好像他不太适合留在这里。 是以他说了句:“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他说完就转头去找阿呆。 此时阿呆已经指挥着人将刺客的尸体都排在了一起。 韩熠走过去没有先看那些尸体,而是先观察了一下阿呆,发现他手上有两道伤口便问道:“受伤了?先去处理伤口吧,其他兄弟伤亡如何?” 阿呆随意摸了一下手上的血迹,一脸不在乎说道:“多谢少良造关心,不过是小伤。” 韩熠有些无奈:“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当回事?阿徵是不是也在这样?” 听到韩熠提起颜徵,阿呆脸上的表情便的特别虔诚,他开口说道:“我如何能与王孙……公子比?当初公子受伤都未曾休养,带着我们打退了赵国,否则赵国未必会有退兵之意。” 韩熠心中一紧:“他当时伤的重不重?” 阿呆立刻说道:“伤口深可见骨,当时公子一声未吭,如果不是结束之后他自己喊了军医,我们都不知道!” 韩熠顿时心疼的不行:“他居然还学会瞒着我了!等他回来再跟他算账!” 阿呆听后这次是真的呆住了,他忽然想到之前颜徵曾经叮嘱过他们不要跟韩熠说他受过伤的事情。 不过因为他跟韩熠接触的也不多,是以这件事情直接被抛到了脑后。 这要是少良造真的记下来回头找他家公子算账……他会不会被公子收拾啊? 韩熠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记心里就行了,眼前最主要的是先搞清楚这些刺客的身份才行。 韩熠看了一眼那些刺客的尸体就没有再多看,他转头看着阿呆问道:“怎么没有留活口?查出都是什么人了吗?” 阿呆回过神来说道:“啊,这些刺客都是服毒自尽的,没来得及阻止他们,不过,刚刚从他们之中一个的身上搜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刻着褚家的家徽。” “嗯?”韩熠扭头看过去,手上垫着一块布巾从阿呆手上接过来一块带血的令牌。 韩熠看了一眼转头说道:“去将非郎君请来。” 褚非过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毕竟整个队伍都去保护韩熠了,他跟褚世英只能小心躲藏,褚世英又行动不便,自然更加艰难一些。 也亏了那些刺客都认准了韩熠,压根没打算找他们的麻烦,否则他们两个只怕要交代在这里。 不过韩熠看着褚非狼狈的样子,笑了笑说道:“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在驷车庶长那里,这句话好像不太有用。” 褚非正在用袖子擦脸,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韩熠半晌问道:“你有证据了?” 韩熠伸手将那块令牌递给了他。 褚非看到令牌的一瞬间,瞳孔放大了一下,他镇定了一下心神之后接过来认真看了看,抬头看着韩熠说道:“的确是我家的令牌。” 韩熠见他这么镇定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你不怕?” 褚非摇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怕也无用,无论这块令牌是不是阿爹亲手交下去的,这个罪名……都要我褚家担了。” 韩熠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刚刚那一瞬间韩熠首先想到的就是栽赃嫁祸。 谁家刺客出来还带着身份表记?是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而且带的还是家主才能亲自赐予的带着家徽的令牌,这就更可疑了。 当然如果非要狡辩的话,也可能是驷车庶长故意这么做,好让别人不再怀疑他。 只是如今这个情势下,一动不如一静,只要有什么事情能跟驷车庶长联系上,颜子荐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韩熠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褚非忽然跪下大礼参拜说道:“咸阳种种我不知晓,亦无话可说,只求晸悦伯能留家父一命,非……非通典籍,略知术数,愿认晸悦伯为主!”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你求我也没用啊,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是真的被褚非吓了一跳,褚非这意思是为了救他爹愿意当自己奴仆的意思啊。 这年头的奴仆可不是口头上的,而是真的要入奴籍的! 褚非摇头说道:“晸悦伯未免太看轻自己,您才华横溢,王上必定是重视您的,您说的话他会听,只要能留家父一条性命,就算贬为庶人我亦心甘情愿!” 韩熠无奈说道:“你先起来,这件事情等回咸阳再说吧,如果驷车庶长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还有回圜的余地,如果他惹恼了王上……只怕是我也保不下他的。” 褚非站起来十分感激说道:“晸悦伯心思纯善,非感激不尽!” 韩熠失笑:“我还没答应你呢,你这样……我好像不答应都不行了。” 褚非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您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韩熠是真的被行刺了,不管他有没有受伤,他如果要迁怒褚家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褚非也是看韩熠情绪平静,看上去不像十分生气的样子,这才敢求他。 韩熠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喊道:“刺客呢?韩熠他死了吗?” 是褚世英的声音,韩熠挑了挑眉,从他穿越过来到现在还真没几个人直呼他的名字过,这还真是头一遭。 褚非顿时面色一变,他立刻说道:“阿英他……他是失了心智,还请伯爵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褚非现在是真的焦头烂额,他想要保住全家的命,这些恐怕都要求韩熠才行,结果褚世英就在这里拖他后腿。 韩熠怎么也不能跟一个疯子计较,是以他挥了挥手说道:“回去吧,管好他,在这里都是我的人,我能管得住,若是到了咸阳还这样,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褚非犹豫问道:“他……他能不进咸阳吗?”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他是犯人,怎么可能不进咸阳?你还是好好跟他说明白吧,在作下去,他是真的要把自己作死了。” 褚非神色黯然,对着韩熠拱了拱手,转头就去找褚世英了。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褚非这个人人品是真的不错,可惜了。 就在他可惜褚非的时候,忽然听到阿呆喊道:“少良造,马车下面还有一个刺客!还没死,就是……晕过去了。” 第109章 晕……晕过去? 韩熠一时之间颇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操作? 他跟过去看了一眼那个刺客, 发现刺客额头上有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 想了想之后说道:“看看马车下面怎么样了。” 他刚说完立刻有个小兵一弯腰爬到了马车下面,过不一会就说道:“下面有一层木板坏了!” 韩熠顿时笑出了声:“行了,不用猜了,想必他刚刚是埋伏在路下, 想要从下面刺杀的。” 他看着那个刺客只觉得这位真是不走运,大概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给马车中间加上一层铁板。 这年头的铁还没发展出大规模冶炼的程度, 韩熠这点铁板都是自己搞的, 哪怕换成姜不韦, 他也未必能给自己的马车搞成这样。 阿呆让人将刺客嘴里的毒挑了出来说道:“带下去弄醒。” 说完他就转头看向韩熠, 韩熠抬头看了看说道:“扎营吧。” 阿呆有些意外:“天色尚早, 要不要再走一段?” 韩熠摇头:“也不差这点时间,而且我看很多人都受了伤,先扎营休息一下包扎一下伤口, 再往前走就进入丘陵地带,想找平原扎营就很不容易了,正好这附近还有河水。” 韩熠一连串的什么丘陵平原说的阿呆有点晕,不过他也没有再反驳,反正临走之前他家公子说了,如果搞不懂晸悦伯的命令, 那就啥都别想听命行事就行了。 扎营之后,韩熠带着药跑去看燕川。 燕川伤的地方不太方便,正好是右胳膊。 虽然他自己说没什么事情, 但实际上连吃个饭都不容易。 韩熠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魏舞在喂燕川吃饭,顿时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太是时候。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韩熠想太多,两个当事人倒是显得落落大方。 魏舞一边喂着还一边嫌弃说道:“你受伤不能吃太多发物,鱼就别想了。” 燕川无奈说道:“没那么大影响。” 魏舞也不理他,转头对着韩熠说道:“阿熠吃了吗?” 韩熠卡壳了一下才说道:“啊,吃了,阿川的伤怎么样,让人来看过了吗?” 魏舞一筷子敲掉趁她不注意偷捏鱼吃的燕川的左手,瞪了他一眼说道:“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要不化脓就没事。” 韩熠点点头放下伤药说道:“这是前两天阿徵给我的,应对外伤还不错,回头换这个药吧,你们先吃,我走了。” 韩熠说完转身就走,魏舞拿着筷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阿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身后有狗追着一样?” 燕川说道:“大概是忙着去审问那个刺客吧,哎哎哎,你别光顾着看他啊,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你这都送哪儿去了?” 魏舞回过头来一看发现筷子都快戳到燕川鼻子上了,连忙说道:“哦哦哦,对不起,赶紧吃,吃完我也去看看那个刺客。” 燕川咕哝了一句:“刺客有什么好看的?哪儿都有你。” 魏舞又敲了他一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 韩熠出了帐篷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这俩人真是凑到一起就要吵闹。 然而吵闹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两个人对彼此有多么大的意见,气场这东西还真悬。 不过在他走了之后又开启互相嘲讽模式的魏舞和燕川大概是不会同意他这句话的。 正如燕川所说,韩熠从他那里出来就想去看看刺客有没有招供。 结果一过去就看到了站在远处徘徊的褚非。 韩熠走过去问道:“怎么站在这儿?” 阿呆他们也没找特别的地方审问,就找了个空场将人一绑,直接开问,不回答就抽鞭子,什么心理诱导都没有,简单粗暴的很。 褚非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我毕竟身份敏感,不适合过去。” 韩熠倒是觉得无所谓,那个刺客如果真的肯说的话,无论褚非在不在他都会开口的。 更何况,韩熠也想知道褚非对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毕竟目前看来最有嫌疑的还是驷车庶长。 是以他拍了拍褚非的肩膀说道:“不用顾虑那么多,走吧,我们去看看。” 褚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韩熠身后。 韩熠往那边一走就听见了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跟想象中的响亮不同,鞭子抽上去的时候,声音是有些闷的。 阿呆看到韩熠立刻走过来说道:“您怎么来了?这里脏乱,别污了您的眼睛。” 韩熠失笑:“你这说话的调调还真跟阿徵有点像,这有什么?问出来了吗?” 阿呆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他不肯说。” 韩熠一猜就是这样,既然都带着毒药出来执行任务了,那就是抱有逼死的决心。 而这些刺客一般都是从小洗脑培养的,还会锻炼他们忍痛的能力,就算到了临界点也未必能够问出什么来。 韩熠转头看向褚非说道:“那块令牌呢?” 褚非愣了一下,默默拿出了令牌。 韩熠扬了扬下巴说道:“把这个拿给他看,看他什么反应。” 阿呆立刻接过了令牌,转身走过去。 此时刺客已经被抽打的体无完肤,只能趴在地上喘息忍痛,阿呆走过去拽着他的头发将令牌递到他面前问道:“证据确凿,你还隐瞒什么?” 那个刺客一直是半闭着眼睛,听到阿呆这么说他看了令牌一眼,继而冷漠说道:“既然……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阿呆将他扔回地上问道:“你这是承认了?” 刺客闭上眼睛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主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韩熠冷笑一声:“你说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刺客听到他的声音反射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就看到一位少年郎君负手而来,如龙驹凤雏清雅非凡。 刺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费力挣扎了一下说道:“可是仙人来……来渡我苦痛?” 韩熠:????? 他算是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看到好看的人首先就是觉得对方是神仙下凡。 到后世就不一样了,后世一般会认为是什么东西成精了。 他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承认吧,感觉有点不要脸,不承认吧,他还有点想忽悠对方,看能不能忽悠出真话来。 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思考的模样看上去的确挺高冷的。 而他不说话,周围的人自然也不敢插嘴。 也不知道那刺客是不是被抽的已经濒临失智,因为手被束缚在身后,他只能蠕动着蹭到了韩熠的脚下说道:“仙人……仙人莫要弃我,我愿为牛为马,只求仙人怜悯。” 哦豁,又一个愿意当他奴隶的人。 只不过,褚非还能说是为了要救全家,这个刺客……韩熠只能当他是脑子不好用了。 韩熠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将错就错,装模作样开口说道:“我……本座不渡不可渡之人。” 他说完心里一擦汗,差点说成我佛不渡不可渡之人,这年头佛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反正是还没传到中原。 一旁的阿呆听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对韩熠肃然起敬。 毕竟越是这样玄之又玄的话越是让人觉得高大上。 刺客显然也有点懵,半晌才喘息问道:“那……仙人如何才肯渡我?” 韩熠绞尽脑汁:“放下你心中执念,说出你的罪孽。” 说完他就觉得好像不太对,应该说的更本土化一点比较好。 哎,果然装神棍这种事情不适合他。 韩熠说完,刺客闭了闭眼说道:“先人明鉴,我无罪孽缠身。” 韩熠:?????? 你老人家被培养成死士刺客,看你们这行动熟练程度就知道肯定做过不少事了,你跟我说你没有罪孽? 韩熠觉得这天有点聊不下去了,他眉眼一冷说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算了吧。” 刺客顿时着急说道:“我之所言句句肺腑!” 韩熠忽然问道:“那你究竟为何而来?” 刺客顿时犹豫,韩熠立刻说道:“你心中所念心中所想我皆知之,让你说是说与这方天地听。” 刺客咬牙说道:“我是受驷车庶长之命前来取晸悦伯性命。” 韩熠听后就笑了,说道:“你还是不诚实。” 说完他转头对着阿呆说道:“砍了吧。” 阿呆:“啊?” 刺客:????? 第110章 阿呆在最初的惊讶之后, 刚想转头说砍了, 就看到韩熠对他招了招手。 他一溜烟跑回去之后听到韩熠说道:“把他弄晕, 别真杀了。” 阿呆有些茫然:“那……为什么还……” 韩熠对着他眨了眨眼说道:“吓唬吓唬他,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死啊。” 然而事实就是那个刺客对于生死看的好像也不是特别轻,在听到韩熠说要砍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惊讶。 而且真的死士不可能有信仰, 就算有他们的神也是他们的主人。 这样主人才能完全相信他们,不怀疑他们会三遍。 这种看到长得好看的就以为是神仙要皈依的, 都是在培养过程中就拿去人道毁灭, 还有机会出任务? 本来因为他藏在车下, 韩熠就怀疑这货要么是这群人领头的, 比较机灵善变。 要么就是他本人心思很灵活。 果然一见面就发现是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 不仅没实话, 还想忽悠他,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呢? 所以吓一吓他虽然没啥大用,但韩熠表示这让他比较开心。 不太开心的大概就是褚非了。 他刚刚是真的被韩熠吓了一跳, 以为他要杀了这个刺客,差点跪地求情! 倒不是他认识这个刺客,就因为不认识,他才觉得这是他爹翻牌的关键。 证明他爹没派刺客,不过就是让所有事情回到原点,可这样至少给他爹争取了时间。 他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那个刺客, 想想转身跟着韩熠走了。 他刚跟上就听到韩熠问道:“他好像并不认识你。” 褚非立刻说道:“此人未必是家父派来,自然不识得我。”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我就算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也不会说出来呢。” 褚非听后微微一怔,顿时面色苍白,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路以来,他跟在韩熠身边,一直觉得韩熠这个人没有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架子,跟别的贵族比起来简直温和的不行。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如果韩熠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是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但凡有本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坚持。 驷车庶长从一开始就跟韩熠不对付,韩熠没有表现出来是他的涵养好,可不代表他真的不生气。 褚非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自幼就是泡在蜜罐里,到了年纪该出仕的时候自然有他爹做靠山。 然而他却没想过有一天如果这个靠山倒了他要怎么办。 韩熠看着褚非苍白的面色也想叹气,政治这种东西真的是一步不能错,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是人哪有不错的时候呢? 韩熠也提醒自己不要过多的碰政治,他就当个科学家就够了,反正颜徵手下的权臣……别的不说,看看姜不韦的下场就知道了。 韩熠往回走的时候魏舞突然跳出来说道:“真难得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韩熠被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陪着阿川?” 魏舞莫名其妙:“我陪着他做什么?都吃完饭了难道还需要我给他沐浴吗?” 韩熠:…… 这句话从你一个小娘子嘴里说出来……算了,魏舞不是普通小娘子,他就不提这件事了。 韩熠随口说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魏舞有些奇怪:“没有,就是……你怎么忽然说这么明白了?” 韩熠顿了顿说道:“因为褚非现在已经渐渐在把我当救命稻草,我只是想要提醒他,实际上我站在驷车庶长的对立面,更甚至还是受害者,所以不要想着我会原谅驷车庶长,我能平心静气地跟他说话已经是因为我把他跟驷车庶长看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了。” 魏舞听了之后有些苦恼地说道:“哎,你们这些事情可真是太磨人了,算了,刚刚我带着人抓了一头野羊,你说怎么吃好?” 韩熠已经不想知道这只羊的品种了,什么牢底坐穿兽在这年头是不存在的,闭着眼睛吃就行了。 韩熠挥挥手说道:“随便怎么弄吧。” 魏舞有些失望:“啊?你……你不想想怎么吃吗?不是让你做,就是……弄点新花样?” 她一直觊觎韩熠的那一堆菜谱,虽然不知道韩熠哪里来的那么多新鲜吃法,可是她好馋啊。 可惜韩熠平时只给颜徵做,别人基本上没门,魏舞也是思前想后许久才过来,她当然不敢让韩熠亲自动手,只是讨个方子应该……也还行吧? 韩熠现在的心思哪里在吃上面,他温言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弄也弄不好,等回去之后我再想点新的菜色,现在我还要去整理一下账目。” 求不到就算了,魏舞也没那么小气,只是问道:“你这都整理一路了,怎么还在弄?” 韩熠说道:“无论是谁派来的刺客,等驷车庶长得到消息之后,恐怕就真的想要对我除之而后快,这样我就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把他彻底拖下水才行。” 这也是韩熠忽然提醒褚非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原因。 驷车庶长那般老辣,可不会像他儿子一样天真,韩熠说相信他就觉得韩熠不会对他不利。 本来就有仇,更何况如今手上有了“把柄”呢? 魏舞似懂非懂,她一直以来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听不明白干脆就说道:“那我去看着他们弄羊了,放心,我一定把肉最嫩的地方给你留着!” 韩熠对她挥挥手说道:“不用,你们先吃你们的。” 这都快入夏了,吃羊肉吃多了可上火。 自从这一天遇刺之后,接下来几天阿呆警戒非常,却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韩熠看上去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个刺客就这么被带着上了路,他也不问一句,搞的阿呆都在思考是不是真的把那个刺客解决了算了。 很巧,他这么想,刺客也是这么担心的。 眼看这几天给送的饭越来越少,从一天两顿变成了一天一顿,这都还算了,最让人不安的是那些来送食物的士兵看着他跟看死人一样,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杀了。 等了几天,刺客终于是等不下去,趁着有人来送饭的时候说道:“我要见少良造。” 送饭的人嗤笑一声说道:“少良造也是你想见就见的?等着吧,什么时候少良造想起你了,就会见你了。” 刺客问道:“如果他想不起来呢?” 送饭的士兵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然后对着他抹了一下脖子问道:“懂?” 刺客心里一凉,连忙说道:“我有情况交代,请务必告知少良造。” 送饭的士兵问道:“你有什么可以先跟我说,我会告知少良造的。” 刺客坚持说道:“不见到少良造我是不会说的。” 送饭士兵犹豫了一下,也担心耽误事情便说道:“你等等。” 然后他就把阿呆给喊了过来,刺客也知道阿呆是韩熠身边的人,他对着阿呆倒是多说了两句,但除了:“我愿意将幕后主使告知少良造。”之外,也不肯多说了。 阿呆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私自做决定。 刺客这么跟他说了,他也就这么去告诉韩熠了。 韩熠听了之后笑了笑:“呦,终于忍不住了?” 阿呆再傻也能听出来韩熠可能就是在等,等这个刺客坐不住。 因为在行进的路上,韩熠也没过去,直接让人将那个刺客带了过来。 于是刺客再一次五体投地的趴在了韩熠面前。 韩熠将手里的竹板放下,随口问道:“说吧。” 刺客:…… 这么重要的事情您就不能表现的正常一点? 刺客问道:“我说实话能求您饶我一命吗?” 韩熠听后笑了:“不能。” 刺客:????? 不是,话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难道不是为了得到幕后主使的情报而答应吗? 哪怕不立刻答应也会讨价还价,您这可真是独树一帜。 韩熠看着刺客绿油油的脸,心里觉得一阵畅快,他问道:“那你还肯说吗?” 刺客此时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之后憋出了一句:“如果我不说呢?” 韩熠说道:“哦,那就砍了吧。” 刺客觉得心有点累,很怀疑这位少良造的好风评是不是假的,这动不动就砍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温润柔善之人啊! 刺客蔫头耷脑说道:“我……我不是死士,我不过是个游侠儿,为了钱财揭了榜才来的,幕后主使……真的是驷车庶长。” 韩熠差点被气笑:“怎么?驷车庶长还张榜贴告示要买凶杀我?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朝中大臣的智商?” 驷车庶长当然不会是智障,如果他是智障让他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大秦朝廷有一个算一个,那就都是智障。 韩熠当然不想承认自己是智障,所以这件事情……肯定不对。 刺客说道:“不是,我们江湖中人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谓的张榜也与别处不同。” 韩熠淡淡说道:“就算如此,你这种人也接触不到驷车庶长,更甚至可能连主家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你还是在撒谎。” 刺客木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人怎么这么不好骗? 韩熠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刺客老老实实摇了摇头,韩熠含笑不语:“带下去吧。” 刺客:?????你倒是说啊! 然而他没有任何质问的权利,而韩熠之所以让人把他带下去是因为阿呆站在门口,刺客下去之后阿呆过来说道:“少良造,已经快到咸阳了,刚刚接到消息,姜大夫正在前面不远处等您。” 韩熠心中一凛,刚刚跟刺客说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现在距离咸阳至少还有二十里,以姜不韦如今的地位跑这么远来接他,要么是有陷阱,要么就是出大事了。 第111章 韩熠转头跟阿呆说道:“看好那个刺客。” 阿呆也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刚刚不是说了这个刺客如果只是个游侠儿, 不可能真的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这样的人还留着干嘛? 不过他也没问,而韩熠……韩熠也不过是直觉这个人身上或许能挖出更多的消息来。 最主要的是,韩熠总觉得这个刺客长得……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直接让人加快速度,一路到了阿呆所说的地方, 姜不韦果然带着人在那里。 韩熠下了马车之后, 姜不韦看到韩熠就迎上来握着他的手, 松了口气一般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韩熠被他这亲热的举动搞的有些不适应, 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姜不韦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了看韩熠的车说道:“上车再说。” 然后他就上了韩熠的车, 嗯,韩熠的车有铁板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反正安全系数比他的车高很多。 上了车之后, 姜不韦面色凝重说道:“实不相瞒,王上如今危在旦夕,幕后黑手还没找到,把你喊回来也是无奈之举。” 韩熠:????? 等会,他是不是听漏了什么? 怎么就危在旦夕了? 他追问道:“王上怎么了?” 姜不韦脸色一沉说道:“前些时日王上出宫巡视,却不料在半路遇刺, 伤了心肺,为避免朝堂震荡,我瞒下了消息……” 韩熠听后顿时一惊:“什么?伤了心肺?如今如何了?” 姜不韦说道:“半日前刚刚醒来。” 韩熠估算了一下, 应该是颜子荐一受伤他就给韩熠写了信,这都过去五天了,颜子荐才刚醒过来,想必受伤不轻。 韩熠沉声说道:“走,现在还来得及赶回咸阳,你我快马加鞭回宫!” 姜不韦说道:“万万不可,我们这般急忙回去反而会让人怀疑王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韩熠转头看着他问道:“王上这么多天没露面都没人怀疑?” 真要是连不露面都没人管或者说是也不影响什么,那么颜子荐被架空的有点厉害啊。 姜不韦表情很是一言难尽:“这几日一直对外说先王逝世,王上心痛难当。” 行吧,能忽悠过去就行。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把我喊回来是做什么呢?我也没什么么可做的啊。” 要是颜子荐想要直接推平哪个国家,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东西能够碾压对方,他或许还能想想办法,政治斗争……他连政治资产都没有,帮个什么忙? 姜不韦坦然说道:“是丞相和大良造,如今驷车庶长蠢蠢欲动不肯放权,王上无法收拢手中权力,迟早会出事情。” 韩熠眉头跳了跳看向姜不韦,姜不韦继续说道:“丞相和大良造都对你赞不绝口,是以……” 韩熠明白了,他回来不过就是姜不韦用来去游说丞相和大良造的。 然而他还是有些奇怪,颜子荐是正经继承人,只要他堂堂正正坐在那个位子上丞相和大良造自然会忠心于他,何必去拉拢对方? 身为王,还要拉拢臣子,这事儿…… 韩熠不动声色说道:“此事等我回去再说,只要王上身体安康便好。” 姜不韦忽然说了一句:“此事还请暂时不要告知公子徵,如今公子徵在外带兵,太过危险,也不宜回来。” 韩熠反问一句:“王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人子难道不应该回来侍疾吗?” 姜不韦说道:“有公子峤在,公子徵大可放心。” 韩熠看着姜不韦忽然就笑了:“原来如此。” 姜不韦担心他误会立刻解释道:“此事并非王上偏心,实在是前线战事激烈,五国很有可能趁此机会进攻,公子徵任务艰巨。” 韩熠没有再说话,心里已经琢磨开了。 看来他这次回来还真是对了,他的确需要走访一些大臣,但并不是为了颜子荐,而是为了颜徵。 颜子荐跟姜不韦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偏心颜峤,颜子荐他不奇怪,姜不韦这样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至于为什么说他们偏心……真是明摆着的,颜子荐登位之后关于儿子的封号一直没有消息。 退一万步说,哪怕因为先王丧事未过,也可以先给他提一下官位,而不是现在这样有些尴尬的位置。 至于有没有功劳……王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带着品级的,凭什么反对? 总之姜不韦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太奇怪了,他需要仔细思索一下。 韩熠回到咸阳的时候比较匆忙,或者说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要回来了。 在路过城门的时候,姜不韦忽然问道:“那个被绑着的人是谁?可是犯了什么过错?” 韩熠看了一眼,发现他说的是被牵在后面走的那个刺客,便笑了笑说道:“的确是犯错了。” 姜不韦便说道:“若是没有大错便放了吧,如今咸阳之中风声鹤唳,若有人因此事要参你一本,王上也……” 韩熠说道:“哦,这个人其实是要送到咸阳令那里的,他的过错有点大。” 姜不韦也有些意外:“多大?” 韩熠微笑:“刺杀。” 姜不韦:?????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因为颜子荐的缘故,他现在听到刺杀两个字就头痛,就因为一个刺杀,把他跟颜子荐的全部计划都打乱了,导致他现在看到陌生人接近颜子荐都害怕。 所以韩熠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刺杀两个字,让他整个人都有种凌乱感。 他顿时十分紧张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韩熠对着他伸展了一下身体说道:“挺好的,大概刺杀我的人武功不太好吧。” 姜不韦问道:“就他一个?” 韩熠摇头:“自然不是,剩下的都死了。” 姜不韦有些疑惑,觉得韩熠怎么也不像是能把所有刺客都杀了,就剩下一个问话的人。 韩熠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说道:“那些刺客嘴里都服了毒,这个……这个原本埋伏在车下,结果撞晕了。” 韩熠说到这里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姜不韦听后也有些麻,刺客把自己撞晕了是什么操作?怎么刺杀颜子荐的那个刺客没把自己撞晕呢? 不过姜不韦注意到韩熠说这个刺客是埋伏在马车下面的,他想起来韩熠的马车都加了铁板……这……撞晕了好像也不太奇怪。 姜不韦凌乱了一会之后,这才说道:“那……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韩熠摇头:“那个刺客也说不太清楚,不过没关系,我有耐心。” 姜不韦垂眸半晌说道:“是驷车庶长。” 韩熠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道:“当然只能是驷车庶长,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好。” 姜不韦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韩熠才不会将那个刺客给他,他还没玩够呢,这个刺客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已经进城了,待我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 他还没说完,姜不韦便说道:“不必,我们换我的马车立刻入宫,王上等你许久。” 韩熠其实想要做好心理建设再去见颜子荐,毕竟现在颜子荐是王,不是当初那个他想怼就怼的人了,只是看姜不韦这么紧张的样子,他简直要怀疑颜子荐是不是快挂了! 可是不应该啊,这位至少还有两年好活! 韩熠没有执着回去梳洗,让阿呆带着那个刺客和燕川魏舞先回去,他则跟着姜不韦进了宫。 入宫之后他被一路带到了颜子荐的寝殿之中,刚一踏入寝殿大门,韩熠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而等到他见到颜子荐的时候不由得一惊:“王上怎的如此憔悴?” 颜子荐此时正在闭眼假寐,见韩熠来了之后,吃力的抬了抬手说道:“晸悦伯来了?坐……坐下说话。” 宫人拿了坐秤放在了距离颜子荐最近的地方,韩熠转头看了一眼姜不韦。 姜不韦说道:“今日原该我当值,我先去看看,你……” 他看着韩熠欲言又止,有些遗憾刚刚怎么没来得及跟韩熠说让他嘴下留情,毕竟现在颜子荐伤还没好,再让他气出好歹。 不过韩熠到底聪明,对着姜不韦说道:“姜大夫放心。” 姜不韦……十分不放心的走了。 他走了之后,颜子荐立刻握住韩熠地手问道:“阿徵……阿徵过的好不好?” 韩熠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颜子荐会先问颜徵,一时之间心里居然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之后说道:“说不上好不好,倒是又立功了才是真的。” 颜子荐微微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他……他不会让我失望,你……你……你回去写信给阿徵,但凡跟姜不韦有关系之人,都要小心!” 韩熠:????????啥玩意? 第112章 大概是韩熠脸上的表情太过震惊, 原本脸色苍白, 略带痛苦的颜子荐都忍不住笑了笑。 笑着笑着他就咳嗽了两声, 韩熠连忙扶住他问道:“王上的伤……” 颜子荐摆手说道:“不要紧,看着严重,不过是为了削弱一些人的戒心而已。” 韩熠看着他眼神冰冷,一时之间有些被镇住, 颜子荐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比较单薄,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温和, 没什么脾气。 毕竟他当初刚穿过来的时候脑残粉属性还没有削弱, 见不得颜徵受一点委屈, 但凡他受委屈, 韩熠就会为他出头。 为此怼了颜子荐许多次, 也没见颜子荐真的生气。 现在……颜子荐或许也不是生气,而是更深一步的,对某些人的防备。 韩熠低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心虚, 因为觉得无论颜子荐给他什么任务,他好像都没办法完成,除非让他接着去闭关搞发明创造。 颜子荐听了之后用力握住韩熠地手说道:“别……别让阿徵知道。” 韩熠微微一愣,颜子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不待见阿徵才不让他回来,不……不是的,现在的咸阳太混乱, 我听闻你在路上都曾遇刺,阿徵……阿徵还是留在军营之中比较安全,蒙家不会对他不利的。” 所以是为了保护颜徵才不让颜徵回来? 韩熠沉默半晌说道:“只是这样于阿徵风评有损。” “那又算得了什么?”颜子荐轻描淡写说道:“我曾在赵国为质, 等我当上太子之后又有几人还敢当着我的面说?” 韩熠反射性说了句:“大庶长和驷车庶长啊。” 说完之后他就有些尴尬地看着颜子荐。 他也是跟颜子荐随便惯了,反射性的就想要反驳他,然而人家现在已经是王了。 不过,颜子荐对他倒是宽容,听了之后笑了笑说道:“对啊,他们说过,所以他们很快就没办法继续说了。” 韩熠听得一头雾水,驷车庶长就算了,这个人从头到尾一直走在找死的路上。 大庶长……大庶长不是你岳父吗? 韩熠觉得他好像缺了很多课,他不在咸阳的这段时间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姜不韦这一路上跟他东拉西扯什么都没说,看来真靠得住的还得是自己的小伙伴,白韶肯定知道一些。 想到这里,韩熠便问道:“还……还有吗?” 颜子荐没有给他吩咐什么,反而说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有放在心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待遇。” 韩熠立刻说道:“我没觉得不公正,先王对我已经很好。” 他现在又是伯爵又是少良造,可能看上去没有什么实际权势,然而他刚多大? 跟他一样大的好多人还在读书呢! 颜子荐看着韩熠微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才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 韩熠迎着他那慈祥的笑容,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韩熠说道:“姜大夫说喊我回来是因为丞相和大良造,他们又怎么了?” 颜子荐脸上显露出愁容:“大良造尚可,丞相年事已高,先王薨逝他伤心难当,已经病倒了,之前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在念叨着你。” 韩熠:???? 念叨我干嘛啊? 他跟丞相也没什么往来,说过的话还比不上跟大良造说过的话呢。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去拜会丞相,王上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颜子荐称赞了一句:“爱卿果然玲珑剔透,你去告知丞相,他所担心我都知晓,不必太过忧虑,养好身体为要。” 这句话可真是够模棱两可的,韩熠觉得自从踏进这个皇宫之后,他的智商的就有点不够用。 他现在急需借小伙伴的脑子用一用,便说道:“是,还请王上放心养伤,姜大夫纵然有些小心思,此时也是护着王上的。” 颜子荐看着韩熠叹了口气说道:“你啊,就是太良善,去吧。” 韩熠满头黑线的退了出去,他哪里是相信姜不韦啊,他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颜子荐跟姜不韦互掐! 这俩掐完了说不定最后便宜的就是公子虞,到时候颜徵……不行不行,他得赶紧回去先搞明白咸阳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熠如此想着就快步往外走,结果走了没两步蒙头就撞了一个人。 “抱歉。”他下意识的道了歉之后才看到被他撞到的居然是颜峤。 韩熠看到颜峤之后先是一愣,继而行礼说道:“臣见过公子峤。” 颜峤连忙扶住韩熠的胳膊说道:“少良造不必多礼,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如此客套?” 韩熠心说哪儿来的多年,我跟你哥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不到三年,你这个多年我可不认。 不过,现在颜峤是公子,是以他就算不待见,也学会了将情绪隐藏起来。 韩熠笑了笑问道:“公子峤可是来侍疾的?正巧王上还醒着。” 颜峤却说道:“我是来寻你的。” 韩熠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寻我?公子峤有何为难之处不如去找王上,我……我怕是不能解决。” 颜峤低声说道:“也无甚大事,只是……少良造一定要告知阿兄,小心大庶长。” 韩熠:???? 你们父子俩是怎么回事? 不对,你们父子俩和姜不韦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跟颜徵出去一趟,回来咸阳就变成了龙潭虎穴了? 韩熠问道:“大庶长又如何了?” 颜峤垂眸说道:“阿爹要守孝,王后……未有子嗣,前两日我前去给王后请安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们说刺客什么的……不过,后来他们发现了我就没再说了,你一定要提醒阿兄小心啊!” 刺客???? 韩熠脸色一变,忽然想到颜子荐不让颜徵回来,难道跟这个也有关系? 第113章 韩熠觉得自己内心的问号大概可以刷屏了, 但表面上还要装出十分镇定地样子, 对着颜峤一拱手说道:“多谢公子峤提醒, 我会尽早告知公子徵,也请公子峤在宫内多加小心。” 颜峤对他笑了笑说道:“宫里有阿爹,我才不怕,少良造, 带兵好玩吗?” 韩熠当时差点吐槽,带兵是用来玩的吗?你信不信你哥听到你这么问直接抽你? 不过他还是学着颜子荐刚刚那慈祥的笑容说道:“我不知道, 毕竟我也未曾带过兵, 等公子徵回来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颜峤叹了口气说道:“哎, 阿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好想他啊。” 韩熠敷衍了他两句之后就出了宫, 回去的时候距离他的府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阿呆在车外说道:“咦,前面那个好像是伯爵府上的管家。” 管家?白韶? 韩熠听后立刻推开车门, 果然看到白韶坐着轮椅等在街边,而他身后则是推着轮椅的墨荇。 不得不说,在见到这两个人之后他的心里忽然就放松了不少。 进了一趟宫,自己想要的答案一个都没得到不说,还添了许多疑问,不得不说这给他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种时候看到自己人总是会放松一些, 至少让他知道他不必一个人跟这些人周旋。 在见到韩熠之后,白韶跟墨荇也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韩熠干脆利落的跳下车问道:“怎么跑出这么远了?” 白韶说道:“想要来接你,顺便出来走走, 结果走着走着就走远了。” 韩熠仔细观察了他一下笑道:“看起来气色不错。” 说完他一弯腰直接把白韶打横抱了起来。 白韶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肩膀问道:“做什么!” 韩熠说道:“还有那么远呢,难道还要让小荇推着你回去吗?当然是坐车啊,小荇跟上。” 墨荇眼睛亮亮的用力点了点头,跟在了韩熠身后。 白韶又好气又好笑:“你也不怕扭腰!” 韩熠得意说道:“我哪儿有那么弱,这点力气都没有怎么打铁啊。” 白韶……白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人家的王孙贵族都是以饮酒作乐吟诗作对为荣,他家这位……以打铁为荣! 韩熠把白韶放到车上之后,墨荇也跟着上来。 韩熠顺手捏了捏墨荇的胳膊说道:“我也没走多久啊,你这个子长得够快的。” 白韶说道:“小郎君当然长得快,他以前缺吃少穿,如何能与现在比?” 墨荇有些沉默寡言,看得出他很高兴,但除了给韩熠行礼之外,就再没说过什么。 现在听韩熠打趣他,他也只是抿嘴笑着不说话。 韩熠仔细打量了他半晌,看得墨荇都有些不安,忍不住拽了拽身上的衣服低声问道:“伯爵?我……我有哪里不太对吗?” 他这身衣服是白韶特地给他做的,跟府里的所有奴隶都不一样,严格来说他穿的这个衣服压根就不是奴隶该穿的。 原本他就不敢穿,是白韶跟他说:“你家主人都要把你的身契还给你了,你现在算得上是自由身,与其说你是他的奴隶,倒不如说你是他徒弟。” 墨荇原本也是以徒弟自居的,只不过韩熠不肯收徒,他就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现在连白韶都这么说,他自然也欢欣鼓舞地换上了新的衣服来接韩熠。 然而韩熠这么看着他……难道是生气了? 韩熠摇了摇头:“没什么,这身衣服挺好看的,谁给你准备的?” 墨荇犹豫一下才小声说道:“是白总管。” 韩熠转头看着白韶说道:“眼光不错。” 他说完,马车外的阿呆说道:“少良造,已经到贵府了,那个刺客要放到哪里?” “刺客?”白韶听后立刻一脸紧张:“什么刺客?” 韩熠随口说道:“路上遇到的,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家里有地牢吧?把他扔到那里。” 白韶一边让人将刺客扔到地牢一边问道:“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在哪里遇到的刺客?为什么会有人刺杀你?” 韩熠说道:“不知道,那个刺客一问三不知,不过谁也不能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他说着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那个刺客颓废的侧脸。 韩熠看了他一天忽然又转头看了一眼墨荇,恍然说道:“我就说怎么总觉得这个人眼熟,原来他跟小荇有些相似啊。” 墨荇愣了一下也看了一眼那个刺客,刺客此时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是被府里的下人拖着走。 墨荇看了他半晌,忽然跑过去认真看着刺客。 拖着他的下人一时之间有些踟蹰不知道该不该停下,便转头看向了韩熠。 韩熠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下,走过去问道:“难不成小荇真的认识他?” 墨荇怔怔说道:“不……不知道。” 白韶此时也推着轮椅过来问道:“什么不知道?” 墨荇有些为难说道:“我看不清他的脸,而且他的眼睛也闭着,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韩熠也看了一眼刺客,觉得墨荇认不出来可真是太正常了,他现在都有点认不出这个刺客了——大概是很多天都没有整理仪容,刺客脸上的胡子已经十分浓密,遮住了半张脸,而且脸上血和土混合成的脏污也很多。 韩熠直接说道:“带下去稍微收拾一下,回头我还要问他话。” 说着他就捂了捂鼻子,没办法,天气已经有点炎热了,这刺客几天没有梳洗身上都快馊了。 墨荇又认真看了一眼那个刺客转头看着韩熠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像我堂兄,不过我跟堂兄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认错了也说不准。” 韩熠问道:“你这个很多年……是多少年?” 墨荇歪着小脑袋认真算了算之后说道:“五年吧。” 韩熠:…… 墨荇现在刚十岁左右,五年之前……他那么小还能记得真是不错了。 不过没关系,如果刺客真的跟墨荇有关系的话,他只要把墨荇往那刺客面前一带就行了。 韩熠回家自然是要梳洗一番的,他长途跋涉,干脆就在澡堂里多泡了一会,而白韶也不避讳直接跟进去跟他报告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 府里其实是没什么大事的,最多就是有些下人不老实被白韶收拾而已。 韩熠闭着眼睛靠在池边说道:“你做事情我总是放心的,这些我都不懂,托赖你了。” 白韶颇有些无奈:“你不懂也要学啊,难道以后什么都不管吗?等到成亲了怎么办?难道也都交给夫人?” 说到夫人的时候白韶顿了顿,一时之间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女子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仔细品一品似乎还带着反感。 然而他为何要反感韩熠未来的妻子? 白韶一时之间也有些迷惑,然后他就听韩熠说道:“不急不急,王上薨逝,按照《礼记》我身为大臣也是要服丧的,至少一年之内都不可能娶妻。” 等一年之后……反正他爹妈不在了,兄弟都在韩国,没人能管得了他,除非颜子荐兴起要给他做媒。 然而颜子荐也只能做媒,士大夫的婚姻,除了自己和父母,别人都没有插手的权利。 白韶心下一松,却还是说道:“你还是要自己注意一些。” 韩熠发出一声鼻音,白韶知道他这是懒得张口说话才这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韩熠仿佛在撒娇一样,听上去特别的可爱。 韩熠泡着泡着感觉自己要睡着了,只好睁开眼睛问道:“最近咸阳是怎么回事?我进宫之前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什么脉络,结果进宫之后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变的更乱了。” 白韶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呢?” 韩熠认真想了想问道:“王上最近伤心生病不得露面,驷车庶长那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什么姜不韦什么大庶长都先放在一边吧,就算这两个人有什么不轨之心,也暂时没到跟他们鱼死网破的地步。 倒是驷车庶长很可能狗急跳墙,他必须防着一点。 白韶嗤笑一声说道:“什么伤心生病,不就是遇刺了吗?你真当大家都不知道?” 韩熠一听惊了一下,立刻想要坐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整个人都滑进了池子里。 白韶看到之后下意识的过去伸手想要将韩熠拽上来,然而……他哪里有那个力气?就算有力气他也不方便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池边水多太滑,他也跟着栽进了池子。 饶是白韶一向冷静,也忍不住轻呼一声。 泡澡的池子能有多深呢,等白韶下来的时候韩熠已经自己钻出来了。 结果他刚钻出来就又被白韶砸了回去,忍不住也“哎呦”了一声。 韩熠手忙脚乱的扶住白韶,把他托起来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呛着。” 白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十分尴尬说道:“没……没事。” 韩熠见他似乎真的没事便哈哈一笑说道:“干嘛啊,想泡澡直接说啊,没必要用我的洗澡水,难道你还想跟我来个鸳鸯浴吗?” 白韶气极,白了他一眼刚想喊人就听到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燕川粗犷的嗓门响起:“咋回事儿啊?咋泡澡还泡出动静儿来了呢?哎呦我去,你们……你们……你们这样颜徵知道吗?” 韩熠转头看着燕川一脸震惊的表情,再看看被他抱在怀里的白韶,茫然问道:“什么?跟阿徵有什么关系?” 第114章 白韶没好气说道:“你听他胡扯!” 燕川咕哝了一声:“谁胡扯了?” 说完之后他就用正常音量说道:“行了行了, 既然你俩在泡澡, 那我就走了, 别老一惊一乍的,怪吓唬人的。” 白韶气急败坏:“你泡澡穿衣服啊?” 燕川心说要不是你穿着衣服我也不至于误会阿熠啊,刚刚还以为阿熠要怎么你呢。 倒也不怪他误会,毕竟韩熠跟颜徵, 燕川就觉得不怀好意的肯定是颜徵,韩熠跟白韶……那……就肯定是韩熠有想法啊。 燕川走过去帮忙把白韶捞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韩熠毫不避讳的出了水池, 一边擦身体一边说道:“先别出去, 让人把衣服拿过来在这里换吧, 这一身的水, 吹一下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 白韶猛然面色一变说道:“不……不用,我回去换!” 燕川一脸莫名其妙:“你身体弱,逞啥强啊。” 韩熠倒是心思细腻, 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白韶的顾虑,便说道:“你身边的侍从呢?让他们把衣服拿过来,哎,我看你都已经湿透了,干脆也泡个澡算了,放心不算你旷工。”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让人重新放了一池水, 然后穿好衣服随便用布巾一包头发就出去了。 燕川愣在当场,看了看韩熠的背影又看了看白韶,最后也跟着韩熠走了出去, 顺便还带上了门。 他大踏步走到韩熠身边问道:“好好的让白总管泡什么澡啊。” 韩熠有些心累的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你啊……这么缺心眼,谁能忍得了。” 燕川听了就有点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缺心眼了。 不过韩熠也不肯给他解释。 怎么解释啊? 白韶到底是身有残疾,他自己坚强,平时不表现出来,但是并不代表他想让人看到他残疾的身体啊。 只是短暂的身体接触,韩熠都能知道白韶那两条腿细的跟麻杆一样,整个身体肯定是十分不协调的。 平时这种不协调能够用东西掩盖过去,脱了衣服…… 虽然关心白韶,但他觉得还是应该给白韶留点隐私比较好。 更何况白韶身边有伺候的人,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还是离开比较好。 韩熠一边走一边擦头发,对于长发心里十分厌烦,真希望啥时候能把头发剪一剪。 燕川跟在他身后说道:“哎,我说你,擦个头发还得自己来,你就不能身边多弄两个伺候的人?” 韩熠说道:“我这事儿那么多,没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是信任问题,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虽然可能没多少人会脑洞大到看到那些东西就觉得他是穿过来的,但他也不敢小瞧这年代人的智商。 人是在不停的进化,但无论什么年代都不缺乏惊才绝艳之人。 所以想要找一个能够相信的人还是挺难的。 墨荇他是带在身边的,然而墨荇是技术人才啊,怎么能让人家做这种杂活呢? 韩熠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怎么没回去啊?小舞呢?” 燕川无所谓说道:“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小舞,她先回去了,小娘子嘛,奔波了这么多天当然要好好休息。” 刚想说要好好休息的韩熠面无表情地看了燕川一眼。 燕川叹了口气说道:“而且吧,我就……不太想回去你知道吧,延将军……哎……” 韩熠这才想起来燕川那里还蹲着一个延将军,便问道:“延将军如何?” 燕川蔫蔫说道:“延将军一直想让我离开秦国回燕国。” 韩熠转头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他在想什么?你……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回去?” 燕川小声说道:“当初颜子荐怎么回来的,他让我也怎么回去。” 韩熠:…… 韩熠问道:“当初王上身边有姜不韦,而且正好赶上了蒙翱蒙将军就在负鱼,距离赵国王城十分接近,所以他能逃,就算是这样也是九死一生,你……你觉得你有这些天时地利人和吗?” 燕川一拍大腿说道:“要不咋说呢?我现在真的走不了啊,我也不怕你笑话,之前五国攻秦的时候,我也想趁乱走的,结果……哎……谁知道秦国这么强呢。现在看来我爹没跟着凑热闹才是真明智,所以他让我留在秦国,我也没想走,就是延将军……” 韩熠轻咳一声,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改变了什么。 比如说燕川是不是在秦国这个动乱的时期回到了燕国?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就算是真的改变,他都已经坑了,难道还要把燕川送回去吗? 送回去有什么用? 秦国败了,会元气大伤,而且短期内经历两次政权更迭,这个时候的秦国不可能还有余力去对付别的国家。 在这个过程中其他国家可以喘息,没有参加六国之战的燕国可以发展壮大,所以燕川才有了跟颜徵叫板的底气。 然而现在……秦国的实力空前强大,五国都没能奈何的了它,虽然还在僵持打仗。 但五个国家联合起来都没能碾压一个国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以韩熠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之前你不是把他送到我这里了吗?要不还送过来吧,我看他敢不敢对着我念叨着让你回去。” 燕川顿时有些担心:“那啥,我不是怀疑你啊,就是……延将军年纪也大了,咱……咱能不能温和点?” 韩熠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见他吗?就是给他划个地方养老而已啊,我那么多事情哪儿有时间搭理他?” 燕川瞬间放心了连忙双掌合十说道:“兄弟,多谢了啊!” 韩熠对着他摆摆手:“走走走。” 等燕川走了之后,韩熠坐在书房思索了一下他记得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来着,然而现在忽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想着想着他就直接睡着了,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才想起来,不对啊,他是想要问白韶有关咸阳的情况的,结果昨天出了意外……就给忘了。 韩熠起来之后看着墨荇问道:“白先生呢?” 墨荇说道:“白先生在餐厅等您。” 韩熠点点头洗漱完毕就去了餐厅,到那里白韶果然在等着他。 他仔细看了看白韶的脸色说道:“昨天没冻着吧?” 白韶手一顿,面色如常:“没有,水很热。” 韩熠应了一声问道:“昨天还没说完,咸阳现在情况如何?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王上遇刺的?” 白韶神秘地笑了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韩熠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白韶认真思索半晌说道:“知道的应该不多,大庶长可能知道,其他人……就未必了。” 韩熠啧了一声说道:“姜不韦还自认为只手遮天,将消息瞒的很好呢。” 白韶撇嘴:“他?” 韩熠又问道:“驷车庶长一族最近如何?” 白韶面色诡异说道:“驷车庶长神隐,但是他的族人倒是有些不安分,仿佛是觉得就算驷车庶长失势也动摇不了褚家的地位一样。” 韩熠想了想将昨天入宫听得见的都说了一遍,有些疑惑说道:“你说王上跟姜不韦……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韶冷酷说道:“你最好不要把王上的话当真,现在他伤重,再加上羽翼不丰,自然疑神疑鬼,等他好了再说吧,至于颜峤……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你少跟他打交道吧。” 对于颜子荐的评价,韩熠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不过对于颜峤,他就十分好奇了。 “怎么说?你觉得他在骗我?” 白韶摇头:“未必是骗你,但利用你的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涉及到王室争斗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就算你跟他们一家走的再近,如今你也不过是臣子,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他直接写信给公子徵吗?他跟公子徵关系不是还算亲密,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你来传达?” 韩熠听后顿时恍然大悟,他昨天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如今这么一想……也的确如此。 韩熠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说道:“虽然如此,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只不过颜峤……嘿,反正阿徵现在在外带兵,就让他直面所谓的要杀了他们兄弟的王后吧。” 白韶却说道:“王后就算有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王上守孝,只要他不想被人骂不孝,三年内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公子徵和公子峤作为他唯二的两个儿子,他保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王后的手?若是王后真的要动手……她离被废也不远了。” 韩熠听后刚想说什么,就有人来报说道:“伯爵,刺客已经醒了。” 韩熠顿时说道:“把墨荇喊来,我们去见见他。” 墨荇跟着韩熠一路到了地牢,他看上去有些紧张,韩熠便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想太多,你只要认人就行了。” 此时刺客正躺在什么都没有的夯土地上翘着二郎腿,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阶下囚。 韩熠过来的时候,刺客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晸悦伯可真是嘴硬心软啊,嘴上喊着砍了我,结果我现在还活着,是不是不舍得我死呀。” 韩熠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墨荇。 墨荇的脸贴在牢房的栏杆上,就着火把仔细辨认半天才问道:“大哥……你是大哥吗?我是阿丑啊。” 韩熠:????? 阿丑是个什么鬼?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那个刺客就仿佛被定身了一样,半晌之后才一个鲤鱼打挺窜过来隔着栏杆认真看了半晌问道:“阿丑?你是阿丑?你怎么在这里?” 他问完这两句话也没等墨荇回答,就抬头看着韩熠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阿丑?” 哦豁,居然真的是墨家子弟啊。 韩熠看着他笑了,刺客看到他这个笑容就不由得后背一凉,毕竟每次韩熠说砍了的时候脸上都是这个笑容。 韩熠笑着说道:“你猜啊,当然不想猜的话,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就告诉你喽。” 刺客看看他又看看墨荇,半晌才说道:“我知道的真的不多,不过,找我们行刺你的的确不是驷车庶长。” 韩熠问道:“哦?那是谁?” 第115章 刺客却没有立刻告诉他答案, 只是说道:“我可以告诉你, 但你要放了阿丑。” 还没等韩熠说话, 墨荇便低声说道:“大哥,是……是主人救了我,当初……当初是伯母把我卖了。” 墨荇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韩熠不太在乎这个刺客, 但他有点舍不得墨荇伤心,便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吧。” 韩熠说完就觉得早该让人把这个刺客给提出来, 他这大老远的跑地牢干嘛呢。 因为对刺客身上的味道心有余悸, 韩熠选择在花园里问话。 大概也因为他是墨荇堂兄的原因, 下人对他多少算是客气了一点。 当然也跟他的表情行为看起来没那么嘲讽有关系。 刺客看了看站在韩熠身后的墨荇, 很想知道这些年墨荇的经历,然而他也知道,不给韩熠一个交代的话, 只怕他是不会让墨荇跟自己多接触的。 刺客沉下心来说道:“晸悦伯既然救了小荇的性命,我自然也不能再与您讨价还价,如今也只想恳求伯爵莫要牵连小荇,他什么都不知道。” 韩熠挑挑眉:“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夷你三族吗?别想太多了,还不够我费事的。” 刺客默默看了韩熠一眼,越来越猜不透他的想法。 韩熠好歹是个伯爵, 按照秦法刺杀他别说三族,邻里街坊都要算上,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至于邻里街坊的三族……那要看关系远近了。 不过,他倒也信韩熠,便说道:“我的确是没有见到幕后主使之人,但是根据我手上的一些线索推断不是大庶长就是姜大夫。” 韩熠:…… 你这个推断也太草率了吧?一下子给了他南辕北辙的答案。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很好,现在朝廷上有名有姓的权臣都可能是我的敌人,这可太棒了。”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一个技术宅做错什么了吗? 白韶依旧有些怀疑:“不对,他们为什么要杀阿熠?阿熠并不能威胁到他们。” 韩熠看了白韶一眼,很不服气说道:“你这是看不起技术人员啊?” 白韶问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是权势熏天,还是党羽遍地?” 韩熠:…… 真不好意思,他都没有,他有的只有一个连实验室都算不上的窑炉,想一想还真有些委屈,这些人干嘛呀,放他老老实实搞科研不行吗? 刺客开口说道:“不……我们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晸悦伯。” 韩熠愣了一下:“恩?不是我?那是谁?褚非还是褚世英?或者是燕川和魏……咳,没什么。” 他差点把魏舞也给说出来,不过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虽然在很多人眼里魏舞的身份几乎是透明的,然而她又有什么值得这些大佬刺杀的? 一位公主而已,这年头的公主不值钱,更别提地位。 大多数公主都是被送给别国联姻或者是用来拉拢有能力的臣子了,是以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性无论地位高低都很苦。 哪怕有一些能够摸到权利,那也是因为这些女性本身就很出色,如果放在后世她们能得到的成就可能比在这个时代还要大的多。 更何况能有这样的机遇和头脑的女性又有多少呢?就算是史书上能留存下来的也不过那么零星几个而已。 像魏舞这样,在大佬眼里大概几乎就是抛弃了自己的公主身份,那就是连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没有了。 所以就算要杀也不可能跟魏舞有关系。 那么是谁呢?如果要杀褚非和褚世英的话,都不用想必然是驷车庶长或者姜不韦,而刺客那个意思有似乎跟驷车庶长没关系。 更何况就算是搞政治的也没几个丧心病狂连自己儿子都要杀的,又不是王室需要提防儿子抢权。 韩熠想到这里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而此时刺客便说道:“不是他们,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公子徵会秘密跟随晸悦伯回王城,所以我们的目标其实是公子徵。” 韩熠面色一沉,到了这个时候几乎都不用猜了,会在现在就对颜徵下手的,除了颜峤就是王后一系。 颜峤肯定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他如果真有这本事,就不会半路拦着自己说那些有的没的。 王后一系……的确是该担心,等颜子荐出孝之后,颜徵就十六岁了,这样一个已经接近成年的公子对于王后,尤其是一个无子的王后来说,的确压力很大。 这年头对嫡庶看重又不算特别看重,混乱的时候连先王死了,看哪位公子先到王城就谁继位的事情都能出现,嫡子又能怎么样呢? 至于王后……不是自己的儿子登位,那等待她的可能就是近乎幽禁的生活或者殉葬。 刺客原本以为说出实情韩熠会松口气,毕竟只要不是刺杀自己,一般人都会放松许多。 结果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更生气了,似乎比知道自己被刺杀的时候还生气的样子。 刺客顿时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也不是他一个刺客能够知道的,之前那些推断也亏了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甚至还曾在某个国家的朝廷混过见识足够,否则最多也就说一个他们的目标是公子徵。 白韶看了一眼韩熠明显冷下来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就知道这又是戳到他的逆鳞了。 现在情况大概就是刺杀韩熠,韩熠或许还能不放心上,或者说是能冷静分析,从而找出自己被刺杀的点,然后再进行反击。 但如果刺杀的是颜徵……平时韩熠一直说连坐不好,然而一旦遇到跟颜徵有关的事情,韩熠自己都不自觉的会迁怒。 就在白韶这么想着的时候,韩熠冷笑着说道:“大庶长真是怕自己的女儿地位太稳啊。” md,搞死他,搞死他之后再废后,反正颜子荐已经有了即将长成的儿子,而且还是两个,王后的存在意义并不重要。 实在不行就把赵姬接回来,当然接回来大概也威胁不到谁,除非能立她为后。 只不过这是下下之策,如非必要韩熠并不想让赵姬掌权,别管是前朝还是后宫。 虽然她对颜徵其实形不成太大的威胁,不过是跳梁小丑,可是她已经伤过颜徵的心了,韩熠一点也不希望再来一次。 当然在这之前,先搞死大庶长再说,不搞死他也必须让他下去。 可惜他现在还是国王的岳父,怎么搞……也是个大学问。 韩熠思索半晌,转头看着白韶说道:“昨日我听王上说丞相因先王去世而伤心不已,此前丞相曾对我帮助良多,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小白帮我准备一些礼物吧。” 白韶瞬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丞相是假,帮颜徵开始拉拢人才是真吧?更甚至还要替颜徵扫清障碍。 然而他也只能是心里想想,嘴上还要答应的十分痛快。 韩熠说完之后转头看了看刺客又看了看墨荇,刺客直接跪地说道:“我自知死罪难逃,还请伯爵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阿丑最后说两句话。” 对于这个刺客,韩熠其实原本也的确没想留下他的性命。 他是心软,但并不代表是圣母啊,这人都要杀颜徵了,还留着他做什么? 然而他又是墨荇的亲人,看样子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亲人,这就不好办了。 韩熠垂眸沉思半晌之后说道:“看在小荇的面子上,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还想活下去,就签了身契,留府里为奴吧。” 墨荇瞬间瞪大眼睛感激地看着韩熠,他万万没想到韩熠会留下堂兄的性命,虽然由良民变成了奴隶,但是不得不说,在府里的生活其实比之前还要好一些,而且府里其他奴隶的生活也还行,至少能吃饱穿暖。 最主要的是韩熠心软,时不时就会放一些有功的奴隶为良,若是这些奴隶没有地方去,就会留他们在府里转头签一份文书,说是算雇佣他们,他们依旧是良民。 刺客显然也没想到能活下来,而且还能跟堂弟聚在一起,脸上难得出现了感激的神情,磕头说道:“多谢伯爵开恩。” 韩熠心说不用谢,要谢就谢你的身份吧。 他既然是墨荇的堂兄,那必然是墨家子弟,墨荇这么小就能掌握那么多墨家机关术,作为堂兄就算掌握的少一点,也是会的吧? 他现在很需要了解这个时代的顶尖技术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韩熠让墨荇带刺客下去,然后又让白韶给刺客先安排最苦最累的活作为惩罚,就离开了府邸直奔丞相府。 丞相府如今也是愁云惨淡,从韩熠进门开始就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这让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之前他听颜子荐说丞相生病还以为是朝廷上闹的太热闹,丞相先躲一边去观察情势了,毕竟丞相也可能担心颜子荐会清理先王留下的人,尤其是权柄过重那些。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难道真是丞相已经要不好了?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喝骂:“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回来!” 韩熠:这声音……不是老丞相的吗???? 第116章 韩熠看着老丞相披头散发, 手里拿着根拐杖一边走一边揍, 而挨揍的那个在他前面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 基本上就是跑两三步挨一下, 不敢完全躲开也不想多挨打的样子。 韩熠目瞪口呆地看着据说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丞相中气十足的揍儿孙的样子。 恩,他也不太确定这是儿子还是孙子,这年头经常出现长辈比小辈年纪还小的情况,真不能凭借年纪来判断辈分。 被打的那一位原本还嬉皮笑脸地对着老丞相说:“您悠着点哎, 养伤要有个养伤的样子啊,您这样让邻居听到了, 怕是要参你一本。” 老丞相又抽了他一拐杖中气十足骂道:“有你这么个不孝子, 我死了都要被你气活!” 哦, 是老丞相的儿子, 从年龄判断的话, 大概是老来子了,一般幼子都会宠的比较厉害一些,也难怪他敢这么跟老丞相说话。 然而韩熠一时之间觉得十分为难, 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算得上是丞相家丑了。 那人原本还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月亮门边的韩熠顿时表情一肃,红着脸对丞相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晸悦伯来了!” 说完他又偷偷看了一眼韩熠然后瞬间移开眼睛,脸更红了。 丞相愣了一下, 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尴尬又不失礼貌微笑的韩熠,一时之间也是老脸一红。 韩熠装成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对着丞相恭敬行礼说道:“晚辈见过丞相, 昨日归来匆忙,未曾第一时间探望丞相,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丞相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也若无其事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别再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说着他脸一板看着幼子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命人上汤待客?” 那人正一眼一眼的瞟韩熠,此时听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应道:“是。” 韩熠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老丞相几乎是一瞬间就弯了腰,杵着拐杖咳嗽了两声,看上去的确像是生了病的样子,不由得满头黑线,这是影帝级别的人物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扶住老丞相装模作样说道:“丞相小心。” 两个人就这么装成了一个真的生病一个不知道对方没生病的样子回到了院子里。 一路走过去的时候,韩熠一直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甚至看到名贵的东西都没多看两眼,让观察他的老丞相不得不感慨了句:太稳了。 在韩熠这个年纪就这份看到了当成没看到,还能好好掩藏起来的本事,有的人就不多。 就算是老丞相的儿孙,也有许多是年纪大了,磕磕碰碰的多了才学会的。 然而实际上韩熠此时正内心无比尴尬,作为半个社恐,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好好模拟了一遍,包括任何情景下都说什么。 当时他几乎将所有可能涉及到的情况都脑内了一遍,然后剩下的就是得到新消息之后的随机应变。 也不能怪他小心,毕竟跟他是要拉拢丞相跟大庶长等许多人对着干的。 然而他脑内了许多可能性,就是没想到会这样。 韩熠此时已经大脑急速转动,如果有手机能上网,他大概就要偷偷摸出来问问这种情况怎么办了。 入座之后,他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果汁,正思索怎么开口的时候,老丞相问道:“入宫见过王上了?”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可算是回归正轨了,他连忙点头说道:“已经见过了。” 老丞相问:“感觉如何?” 韩熠听到他这句话忽然就想起了白韶已经知道颜子荐遇刺的事情,见老丞相这样子似乎也是知情的,想了想便说道:“乱。” 老丞相听后就笑了:“不错,的确是乱,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回来吗?” 韩熠老实摇头说道:“不知道,姜不韦说现在朝堂上需要有人来制衡驷车庶长,但是……庶晚辈直言,晚辈就算回来也没什么大作用。” 老丞相冷哼一声:“少听姓姜的,这些时日,你就闭门在家,不要过多走动,你不出头也没人会逼着你出头,忍过这一段就好了,若说你在军中也是安全,然而跟公子徵走太近……也有些危险,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别轻易站队,你之才华无需如此投机,那是姜不韦那等人才会做的事情。” 前面的韩熠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后面嘛……韩熠决定虚心听取坚决不改就行了。 老丞相生性谨慎没错,而且作为只忠于王的臣子也是最安全的,但韩熠不行。 不过为了不让老丞相觉得他一番苦心白费,韩熠只好苦笑说道:“众人皆知我与公子徵亲密无间,如今忽然拉开距离,只怕反而引人疑窦。” 老丞相果断说道:“那就闭关,你之前不是动不动就闭关十天半个月吗?继续!你不露面,别人还能怎么你?我知道你与公子徵情分非常,然而公子徵已经陷入漩涡之中,你若能抽身而出,将来公子徵若有万一你还能帮一把,否则……就只能陪着公子徵,是福是祸听天由命。”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他真是没想到老丞相居然给他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 他无奈说道:“只怕已经晚了。” 老丞相人老成精听这个话音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便问道:“发生何事?” 韩熠低声说道:“我在路上遇刺。” 老丞相听到这里瞬间怒发须张:“何人如此大胆?”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太确定,许多刺客都自尽身亡了,只有一个因为意外被我擒下,严加逼供之下才知道,他们的目标其实不是我,而是公子徵,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怎么会觉得公子徵会秘密回来?” 老丞相眯着眼睛说道:“此事……的确蹊跷,觉得公子徵会与你一同回来,那必然是有人已经将王上遇刺的消息告知公子徵,并且还可能说的十分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公子徵若是不会来,继位的就可能是公子峤了,是以那人判断一定会是公子徵归来。” 韩熠问道:“丞相可猜出是谁?” 老丞相果断说道:“姜不韦!” 韩熠:?????? 等会,这跟他的判断不一样啊,为什么会是姜不韦? 韩熠十分疑惑地看着老丞相,觉得这中间肯定少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判定条件。 老丞相见他这个表情便问道:“你不会觉得是大庶长吧?” 韩熠一脸懵逼:“不是吗?” 老丞相笑道:“嘿,那老家伙可不会这么冲动,莫说王后如今没有子嗣,就算有了也要看能不能留住,他现在就对公子徵下手有什么用?王上若是撑不过去,他杀了公子徵也无用,王上若是撑过去了,你说这账会不会算在王后身上?” 韩熠觉得自己的大脑转速已经不太够了,很想让老丞相直接都说完,别问他。 不过那样的话也显得他太蠢笨,韩熠承认自己缺少政治经验,但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笨! 是以他努力想了想之后说道:“公子徵如今年纪渐长,不必公子峤好控制,大庶长若是中意公子峤也不无可能。” 老丞相果断说道:“公子峤不行,秦国如今不进则退,祖先积累的大好前景不能毁于我手,若不信你便去问大庶长,看他是怎么回答。” 韩熠:????? 我去问了还能回来吗?您别忽悠我啊。 老丞相见韩熠一脸震惊便说道:“我与大庶长相识多年,对于彼此最是了解不过,他的底线我知道,如果不能让秦国更加昌盛,就算是他的亲外孙他也一样会舍弃的。” 韩熠……韩熠居然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秦国是一个十分有生命力并且国力逐步上升的国家,在这种时候的朝廷一般都是比较有理想抱负的人,他们或许会争权,但更多的时候会顾虑是否会伤害到这个国家。 毕竟没人希望自己的心血白费。 韩熠若有所思说道:“若是姜不韦,那么他的目标就是公子峤,他投资过一次王上,他赢了,所以想要继续赢下去,但他觉得如今的公子徵已经初步有了自己的威望,所以不需要他,而什么都没有的公子峤才是他中意的人选?” 老丞相说道:“是也不是,公子徵并没有到高枕无忧的地步,只不过……姜不韦是忌惮你的,之前我对他说让你归来的时候,他可是推三阻四。” 韩熠听后嗤笑一声:“还真是蒙他看得起了。” 老丞相说了这一通似乎有些疲惫,对着韩熠说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你啊……以后的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要时刻记得,秦国需要你,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样无论是谁掌权都会善待你,你有改变秦国的能力。” 韩熠站起来对着老丞相郑重一礼说道:“多谢丞相教诲。” 然而可惜他注定不会顺着老丞相的话去做,他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也并不想要去改变秦国,这些事情颜徵都能做到。 他只想给颜徵扫清一些障碍,不多,就一些就可以,让他的路更加顺利一些,别劳心劳力导致暴毙留下终身遗憾就行。 韩熠离开丞相府之后,觉得他真的需要跟颜徵商议一下了,颜徵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他回去之后给颜徵写了一封信,为了将事情说清楚,那封信直接写了七页,然而颜徵的回信十分简洁:闭关,等我回去。 韩熠:…… 你跟老丞相还真是一脉相承啊,你们俩肯定有共同语言! 行吧,既然都让他闭关,那他就闭关好了,弄不出东西也没关系,休息一下挺好的。 结果他这里还在酝酿着怎么告诉大家闭关的时候,从宫中就传出来一道旨意:着晸悦伯韩熠为护军都尉,即刻上任,不得延误。 韩熠:??????? 第117章 韩熠看着手上的旨意再看看已经打包好的各种行礼, 十分怀疑颜子荐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这么急急忙忙给他换了一个职位。 也不能说是换, 他身上还兼着少良造的职位呢。 这年头有能力的人有几份兼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韩熠只想进宫问问颜子荐:你是不是想我死? 护军都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军中职位, 让他一个文臣,还是搞发明创造的文臣去任军职,这也不合适啊! 虽然军中也有文书一类的官职,然而护军都尉这个职位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权利, 那就是主持武将选拔,监督管制诸武将。 在如今的秦国, 并没有单独列出管制军权的机构, 军人的官职也大多都不高。 所有的军权表面上都在丞相和大庶长手中, 然而这只是名义上的, 真正能调动军队的只有王手里的虎符。 是以所有的将领其实是直接听命于王, 其他人谁都调不动。 换句话说就是朝廷上谁都没有军权,除非军中的军官。 这也是蒙家只忠心于王的原因,他们忠于这个国家, 忠于那个虎符,至于其他人那真是理都不理。 在这种情况下,护军都尉这个官职虽然不高,但却绝对重要。 这代表着他有弹劾武将或者临阵换将的权利,无论是谁只要在军中任职,那就都是他的职责, 非王十分信任之人不可能出任。 所以严格来说哪怕是颜徵,只要他还在带兵,如果韩熠觉得他不合适弹劾他的话, 颜子荐也是会认真考虑的。 在这样的战争时期,这个官职可以说是权势熏天,之前他还说自己没有权势,结果现在颜子荐就将权利送到了他的手上。 然而韩熠只觉得烫手。 他什么根基都没有,在军中也没有威望,谁会服他? 当然比起别人不服他,他更担心在军中的那些人会直接架空他,让他举步维艰。 韩熠拿着旨意进入书房思考良久,当然,说是思考其实更多时候是在发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告诉颜徵,或者说不能马上告诉他,反正军中任职他早晚也会得到消息。 主要是他不知道前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若是颜徵知道了会不会影响他的状态? 这跟之前的可不一样,之前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跟大庶长驷车庶长和姜不韦掰扯,一种就是急流勇退将舞台交给这几位,让他们尽情表演。 颜徵帮他选择了第二个,他自己也选择了第二个,然后颜子荐帮他选了第一个。 他长长叹了口气,正好被窗外路过的白韶听到,忍不住敲了敲窗子说道:“你这是打算直接在书房闭关吗?” 韩熠推开窗子趴在窗台上看着白韶,发愁地说道:“要是可以我宁愿立地闭关,然而……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韶也有些替他发愁,只好说道:“王上让你坐这个位置一定有他的意思,你现在应该进宫谢恩。” 韩熠一拍脑袋说道:“哦,我都忘了,行吧,先进宫探探口风再说。” 白韶让人将韩熠的官服拿来,认真思索半晌之后说道:“是不是也要给你准备一身甲衣?好歹是军职,穿普通官袍怕有些格格不入。” 韩熠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转头对着白韶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哎,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白韶目光一闪垂眸说道:“没有我你不是还有公子徵吗?” 韩熠笑道:“那怎么能一样?” 白韶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韩熠失笑:“你这话问的可真是……唔,怎么说呢,我跟阿徵是好兄弟,跟你也是好兄弟,不过……还是不太一样的,阿徵未必需要我的帮助,我可十分需要你的帮助啊。” 白韶一边推着轮椅过去拿起一串腰饰给他佩戴,一边说道:“你把颜徵当兄弟,若是他不把你当兄弟呢?” “哎哎,这事儿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你动手做什么?”韩熠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白韶方便他的动作,然后又说道:“唔,严格来说阿徵与我,其实是君臣关系,说兄弟的确是我逾矩,不过也没关系,若是日后能留下君臣相得的佳话也挺好的。” 白韶的手十分灵活,那么多的饰品他一点点的捋清佩戴好之后便抬头看着韩熠无奈说道:“你……算了。” 他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然而也不知道韩熠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 不过以他对韩熠的了解,他可能是真的没有往那方面想。 白韶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发愁,韩熠对颜徵的宽容程度到了一个他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如果换成他自己是韩熠,有人说他与颜徵不是兄弟,他恐怕不是生气就是失落。 毕竟颜徵跟韩熠关系之好在咸阳都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韩熠十分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还将颜徵跟他定位成了君臣,有的时候白韶都很奇怪,为什么韩熠对颜徵当王那么有信心? 就在白韶思考这些的时候,已经快要走出房门的韩熠忽然转头问道:“小白,如今府中用度如何?” 白韶微微一愣说道:“问这个干什么?放心,饿不着你。” 韩熠摆手说道:“不是,府中也该找些出息的项目了,唔,你回头帮我物色一些铁匠,要身家清白的,不要跟任何人有关联。” 白韶有些好奇问道:“你要做什么?” 韩熠说道:“开一家兵器铺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别人,白韶肯定劝他不要开,因为成本实在太高,卖的高的话普通人买不起,有钱人未必信。 然而换成韩熠,他倒是真觉得可行,韩熠的招牌已经打出去了,至少在咸阳或者高官贵族之中他的招牌打出去了,他们完全可以走高端路线。 如今的秦国军功最重,别看朝堂上那些大佬一个个斯斯文文的,实际上每个人手里都有军功,每个人都带过兵。 唯一一个例外大概就是韩熠了,不过韩熠的军功是另一个层面的,除了没有带兵,他贡献也不小。 而且之前褚世英起兵造反,严格说起来也是韩熠带兵平了的,虽然平的过程有点……但也是带过兵了。 白韶说道:“你放心,我立刻去寻人。” 韩熠对着白韶挥了挥手就潇洒的走了。 在进入宫门做登记的时候,韩熠就听闻颜子荐如今已经开始接见大臣,许多大臣都等着排队见他。 韩熠估摸着颜子荐的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能撑住不在大臣面前显露出来。 当然丞相知道了,大庶长可能也知道了,剩下不知道的人或许没多少。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 韩熠本来已经做好了排队很久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他的觐见申请刚打上去,立刻就有小宦官过来请他去见颜子荐。 韩熠有些吃惊说道:“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等着见王上吗?” 小宦官笑道:“瞧您说的,这又不讲究先来后到,当然是看王上想见谁了,您快请吧。” 大概因为觉得韩熠受宠,是以小宦官们对他都挺客气的,当然韩熠对他们也挺客气。 虽然历史上很多宦官弄权的例子,但那基本上都是上位者的问题,如果没人给他们权利,他们又如何弄权? 是以韩熠每次见到他们都会给他们点钱,都是可怜人。 韩熠被小宦官一路带着到了颜子荐的寝殿,他进去拜见的时候发现颜子荐已经能坐起来了,着实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想来王上不日便能大安了。” 再盼着颜徵上位,也不是现在,现在颜徵还需要颜子荐为他遮风挡雨,否则这样动荡不安的朝廷交给颜徵……那颜徵得废多少心思? 大概是他的欣喜太过纯粹,颜子荐感动说道:“还是爱卿醇厚,还惦念着寡人啊。” 韩熠:…… 虽然比较无语,但是想想现在可能真的也只有韩熠丞相他们这些人是真的盼着颜子荐好了。 大庶长应该也算一个,毕竟颜子荐挂了他女儿怎么办?他盼着的那个未出世的外孙就彻底没了啊。 韩熠踟蹰了一下直接说道:“王上的旨意,臣有些不明白,臣……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颜子荐却仿佛十分信任韩熠:“你啊,不要这么瑟缩,大胆一点,既然寡人让你去做,你做就是了,担心什么呢?” 韩熠哭笑不得:“我……我就只会打打铁,别的没接触过啊。” 颜子荐说道:“褚世英的事情寡人已经听说了,你做的不是很好吗?” 韩熠认真说道:“那是因为我身边有得力助手,而且……后来公子徵也及时赶回。” 颜子荐立刻说道:“又不需要你去打仗,知人善任就很好,寡人让你做护军都尉,主要就是帮着一点阿徵,他如今在军中一个人肯定十分艰难,然而寡人纵然偏心也要有个程度,你就多注意一些。” 韩熠……韩熠还能说什么呢?他都把颜徵搬出来了,韩熠不仅答应,而且答应的十分心甘情愿。 最后也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王上宽限几日,待我做好准备,便走马上任。” 颜子荐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你要做什么准备?” 韩熠微微一笑:“给诸位同仁带点见面礼啊。” 一直到韩熠走,颜子荐都没搞明白,韩熠这个所谓的见面礼是怎么个意思。 然而只有韩熠自己知道,他需要面对的局面大概并不太友好。 也正如他所想,十日之后等他携印去值房的时候,一进去就发现整座院落十分空旷,只有少数几个低层军官外加站岗士兵守在那里。 低层军官看着韩熠表情都有些纠结,等他们行礼之后韩熠问道:“今天可点册了?怎么人这么少?” 其中一位校尉低头说道:“最近天气返寒,有几位自己生病了,有几位是家人生病了,是以都请了假。” 韩熠点开名册扫了一眼之后就笑了,没来的基本上都是在军中颇有势力的几家子弟,真是明晃晃的下马威啊。 第118章 韩熠将名册一放, 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意见, 而是转头对分配给他的录事说道:“我第一天来, 把大家都喊过来吧,我也认一认脸,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结果不认识自己人那可就是笑话了。” 录事作为一个文职人员, 还是以白衣混到这个地位的人,他的心眼绝对不少, 听了之后立刻领命, 转头就去将正常点卯的人喊了过来。 当然秉持着好歹同僚一场的份上给各位提了个醒:新来的这位护军都尉看上去脾气不像是传说中那么好的样子。 再问他就只是笑不肯多说了, 难道要他说这些都是他猜的? 主要是韩熠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 但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留下来的人有一部分心思灵活的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跟韩熠打好关系。 这位是在宫里都挂了号的人物, 跟他作对有什么好处呢? 而有一部分官职不高,但明显是留下来探韩熠底的就开始琢磨着等等见到韩熠要怎么表现。 还有一种比较木讷的,心里则有些犯愁。 从表面上来看韩熠是什么都没有的光杆一个, 但就算人家是光杆也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啊。 看看那些敢直接称病不来的都是什么人?家里个个都有爵位,而且爵位都不低,最主要的是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朝中权臣的姻亲。 他们不懂得什么钻营,但也知道想在这两边找平衡有点困难,真是愁死人了。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这段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录事带领着一堆人进来的时候, 韩熠粗略的数了数大概三十人左右。 比他刚刚看名册的人数要多上一些,录事见韩熠似乎有些意外,便上前说道:“有些军官刚销了假。”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一位小郎君, 开始猜测这位的身份。 看穿着似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又跟在护军都尉身边,也不知是个什么作用,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他身边的一个大箱子了。 韩熠听了录事的话之后微微一笑:“那就顺便重新点个名吧,我也认认脸。” 录事应了一声没敢多说话,而刚刚无论抱着什么目的想要探韩熠底的也都没说话。 不仅没说话,还都低着头,似乎都不敢看韩熠。 录事心里嗤笑暗骂了一声怂蛋。 不过看了看韩熠……他也不敢多说,生怕冒犯了这位。 倒不是韩熠看上去多可怕,而是长得太好看。 录事只是稍微认识一些字,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搜肠刮肚最后也就想出一个词:风仪不凡。 他们这些大老粗常年在军营了,见到的人长得端正的都少,毕竟参军又不是选美。 当然那些豪门世家出身的公子倒是都挺好看的,然而跟韩熠一比,大概就是鱼目与明珠的区别。 谁不喜欢看到美人呢? 哪怕真的立场相悖,在看到这样的美人的时候,都会心里可惜一声,对待他都会更加客气一些,更何况这些人跟韩熠还算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冲突。 而且……这位的声音也挺好听啊,许多诸如陈狗子、王二柱之类的名字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土气的过分,都不配被这样的人物念出来。 韩熠点完之后又笑了笑,原本他拿着竹简挡住了一半脸,有许多人就趁他不注意大着胆子多看了他两眼。 此时他这一笑就把那些人笑了个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再看。 韩熠说道:“从今日起,我与诸位便是同袍,日后便与诸位一起为王上分忧了,今日初见,我原本想带大家去吃一顿,但我们这许多人成群结队去咸阳,擅离职守是一罪,万一被认为要对咸阳不利,那可就是掉脑袋的罪过了,是以我干脆换一种方式吧,小荇!” “哎。”墨荇干脆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等韩熠吩咐,便弯腰打开了脚边的木箱。 箱子一打开便映亮了所有人的双眼。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木箱吸引过去,忍不住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就连录事也忍不住看了韩熠一眼,满眼的惊诧。 韩熠坐的十分平稳说道:“我之前看过诸位履历,大多都是轮值归来,等过一段时间或许还要上战场的,我思来想去都觉得送任何东西都不如送诸位一道保命符来的好,而这些武器……就是我赠与诸位的保命符。” 众人眼睛睁的大大的,箱子里刀枪棍棒几乎都齐了,但凡是利刃全部都是亮银色,甚至有的人还看到了上面反射出来的画面。 虽然韩熠给秦国改善了兵器,但为了压低成本,秦王最后采用的是最差的那一档,制作出来的武器大多都是黑色的,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武器? 韩熠没有过多夸赞自己的武器多么锋锐,知道的自然明白这些武器的价值,不知道的……他们打探一下也就知道了。 韩熠点着名让人上来拿东西,众人这时候更是惊讶的发现韩熠给每个人的武器都是对方最擅长的。 没有特别擅长的基本上就都是长枪长矛,这样的武器在战场上才是最能保护自己的。 等这些人都领完之后,众人发现箱子里还剩下不少,心里一琢磨就知道这些应该是韩熠原本准备好给那些没来的人的。 一时之间,留下来的人心里也不愁了,反而心中窃喜。 韩熠发完之后起身说道:“过两天我家人开设的兵器铺也该开张了,届时老主顾再次购买按原价八成计算,你们若是还有其他需要,记得去的时候带上这些兵器。” 众人一愣,有人大着胆子问道:“都尉,您家的兵器铺都卖什么?” 韩熠笑了笑:“那可多了,所有样式的武器都卖,还有盔甲也卖,如果样式不满意还能定制,不过定制的价钱可就贵了。” 这些人之中颇有一些比较有身价的,还有一些正想探底的,便齐齐问道:“都尉,价格贵吗?” 韩熠认真说道:“那看你们要什么了,我家不卖普通武器,都是最新材料,保证削铁如泥,比别家自然是贵一些。” 众人说了两句,见他也不高冷也不骄傲,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渐渐地胆子就大了,说的话也多了一些。 韩熠通过这些人问的话也能多少判断出有哪些是心思活络想着找主公投靠的,有哪些是别人留下来的探子。 总的来说,其实这些人还挺简单的。 至少比朝堂上那些让人头秃的大佬强多了。 如果颜子荐没什么特殊任务给他的话,他在这里呆着也挺好,反正都是不出头,在哪里呆不是呆呢? 录事跟在他身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作为文职人员,他原本以为没有自己的份的,结果没想到韩熠连他的也准备了。 录事在把玩的时候才发现匕首上有花纹,那个花纹很奇怪,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有角有爪,首尾衔接,形成一个圆形,隐隐的还能在上面看到那动物身上的鳞片。 录事忍不住问道:“都尉,这是蛇吗?” 韩熠看了之后略有些无语,这是龙啊。 不过想想这年头的龙还没有演变成后世那种样子,这些人不认识倒也不奇怪。 是以他开口说道:“这是我某日梦到的一种神物,它说自己是龙,我也不知是不是,一时兴起便用来做标识了,你们记得这个标识才是最重要的,铺子里的伙计也只认这个标识,若是你拿着一把武器说是老主顾但没有这个标识,那是没用的。” 众人都觉得十分稀奇,录事笑道:“还是都尉想的周到。” 刚刚他也觉得奇怪,只是拿着兵器就能过去要求减价,万一有人冒充怎么办?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韩熠那铺子里的武器都是特殊材料,跟别的不同,现在看来,原来还有标识做证。 韩熠微微一笑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连刀柄上都有防伪标识呢。 他固然对自己配出来的材料有信心,觉得别人不可能仿冒,可问题在于人家如果只是仿造一个形状呢? 只要把外表弄的别无二致就行了,谁知道是不是正品呢? 买过正品的肯定能分得出来,没买过的买到了赝品,那也只会认为他的东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韩熠可从来不敢小瞧这片土地上的山寨能力。 不过刀柄处的防伪他并没有说出来,反正到时候伙计会验证。 韩熠第一天上班倒也算是跟所有人相处融洽。 回去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白韶,他不由得有些意外:“怎么坐在这里?不嫌晒吗?” 这年头上下班时间都挺早的,时值入夏,太阳还是很毒的。 白韶当然怕晒,而且比普通人更怕晒,所以他把自己包了一个水泄不通,然后坐在院子里等。 他担心韩熠受委屈,可惜又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在这里坐着担心。 白韶摇了摇头,看着人将箱子抬下来闷声说道:“剩了多少?” 韩熠十分欢快说道:“十多把吧,还行。” 然而白韶觉得一点都不行,剩下三四把他能接受,五六把也能勉强忍住,十多把……这些人是不把他老板放在眼里啊。 他家老板又好看又有能力,这些人眼是瞎的? 他抬头看着韩熠一副十分知足的样子,特别无奈说道:“你……算了,接下来怎么办?要我说你白白送那么好的兵器给那些粗人做什么呢?他们又帮不了你什么。” 韩熠对着他摇了摇手指说道:“不不不,这你就不懂了。” 兔太祖曾经教育我们要到群众中去,要发动群众。 这些人职位低,可他们是真的带兵有军权的,职位高的那些除了自己的护卫,可是一点兵马都调动不了。 这些人才是最值得拉拢的。 一旁的墨荇不知道韩熠在想什么,下意识的维护主人说道:“也挺有用的,主人还顺便宣传了一下咱们的兵器铺呢。” 白韶哼了一声说道:“那些人有几个能买得起的?” 韩熠笑道:“这个先不说,把我日前打造的那套铠甲拿出来,明日我去拜访蒙午蒙校尉。” 第119章 白韶忍不住问道:“那套铠甲不是打算送给公子徵的?” 韩熠说道:“那套当然不是, 那套是我用来练手的, 很多地方做的都比较粗糙, 哪里适合送给阿徵?” 白韶垂眸说道:“我见你一片一片的捶打甲片还以为……” 当然这也不怪他误会,实在是韩熠每次做出点什么新东西必然是第一个要送给颜徵的。 或者说只有他想要给颜徵送东西的时候,才会努力去做点新的东西,否则……那就只有到不得不的地步才会搞发明创新。 韩熠说道:“对啊, 我以前没有打过铠甲的甲片,而且这套铠甲其实不太好, 太沉重了, 回头我还要争取研究出更加轻便的材料才行, 等研究出来了再给阿徵打造一套, 否则还比不上他身上的黑甲, 有什么好送的?” 白韶:行吧,你开心就好。 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给自己添堵,便问道:“怎么又要去拜会蒙午?” 根据韩熠今天的分析, 这次所谓的病假大潮很可能就是蒙午的儿子蒙亦带头折腾的。 据说他很得他们爷爷的喜欢,所以脾气比较小霸王,看不惯韩熠可真是太正常了。 韩熠微微一笑:“我跟他们的祖父好歹有些交情,老相识的儿子生病了,不去探望一番也实在说不过去。” 白韶听后大笑不止,他这才想起来当年韩熠跟蒙翱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哦,也不能算是一面之缘,好歹也有些交情。 而蒙翱……是蒙亦的爷爷。 韩熠一边准备明天登门拜访的礼物一边感慨, 一说起祖父这个词首先想到的就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再不济也是中老年。 然而在这个年代,当祖父的或许年纪并不大。 比如说蒙家,蒙亦如今也不小了,十四岁了,他的父亲蒙午今年二十七岁,而作为祖父的蒙翱其实也才四十一岁,早婚好像是蒙家的传统。 韩熠用跟蒙翱的交情去跟蒙午论交……从蒙午到蒙亦都要认他为长辈啊。 这也是白韶笑的原因,蒙亦要是不搞事情,韩熠说不准还会跟他平辈论交,毕竟颜徵今年过了生日也刚十三岁。 结果非要找不痛快,韩熠是能吃亏的性格吗? 看在蒙家几代忠君的份上他这大概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褚世英现在是什么下场,大家可都有目共睹。 当天下午韩熠就送了拜帖过去。 蒙午收到拜帖的时候正虎着脸问蒙亦:“今日为何没去当值?” 蒙亦跪在下面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不服气,用谁不行用一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草包?” 他的兄长蒙田在旁边踢了他一脚说道:“乱说什么呢?别学两个词就乱用,小心夫子罚你抄写!” 蒙亦听了忍不住抖了抖,还是小声嘀咕道:“我……我也没说错啊,他是读过兵书还是学过兵法?他又不是武将世家出身。” 蒙午哼了一声说道:“无论如何这都是王上的命令,你是在质疑王上?” 蒙亦昂头说道:“王上也不能乱命啊,还是这么重要的职位,万一他什么都不懂,做出什么错事来,那可是断送我大秦将士的性命啊。” 蒙午恨恨说道:“我看我是惯得你!你就看到了他手中的权柄,为什么没看看王上可曾将虎符给他?如今兵权还是在王上手中,他最大的职责不过是纠察,了不起粮草调运权和一小部分的兵权在他手上,他能调动之人不超过一千,你在担心什么?” 蒙亦愣了一下,旁边的蒙田立刻端起一杯水送到蒙午手上说道:“小弟年纪小不懂事,阿爹莫要太过生气,此事也是王上不妥,晸悦伯未曾有过任何带兵经验,自然难以服众。” 蒙午冷冷看着他说道:“没有带兵经验?褚世英那两条腿是怎么断的?” 蒙亦在下面小声说道:“不是说公子徵来的及时,所以……” 蒙午将杯子重重往案几上一放说道:“公子徵从头到尾都未曾与褚世英极其部下正面对战,他过来的时候褚世英已经落马,这才在混乱之中被他的骑兵踩断了双腿,你们就没想想在这之前褚世英是怎么落马的?” 蒙亦眼睛转了转说道:“可是褚世英也不是什么将才,打赢他又算得了什么?” 蒙午还没说话,蒙田便慢条斯理说道:“可是他手下的人比晸悦伯多,所以……其实晸悦伯算得上是以少胜多,只不过因为公子徵回来了,所以……大家反而忽略了他的这份本事。” 蒙午低声说道:“我甚至听说他有替天降罚之能,当天有很多人看到他给了燕国公子川一个盒子,公子川将盒子扔出去之后,瞬间雷声大作,劈翻了许多人。” 蒙田都忍不住问道:“阿爹,这是真的?” 蒙午摇头:“尚未可知,然而就算没有这一出,你们仔细想想这人一路以来的路线,这人出身高贵,却从来没有任何支撑,他能倚仗的只有自己,先是赵国长安君,继而成了我大秦的晸悦伯,据说当初路过燕国的时候,燕王也很想将他留下,跟这样的人为敌你们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蒙午简直快要气死了,他爹在外面征战,辛辛苦苦才将蒙家发展成了如今这样。 他在家里看家,结果不孝子转头就得罪了王上面前的红人。 就在蒙午生气的时候,下人一溜烟进来说道:“大郎,晸悦伯府上送来的拜帖。” 蒙午顿时挺直腰板,他已经做好了面对韩熠质问的准备。 不过在看到韩熠送过来的拜帖的时候,他忍不住就夸赞道:“听闻晸悦伯府上拜帖清雅无双,天下一绝,此前还以为是夸张,没想到果然如此。” 韩熠送过来的那张拜帖也是费了心思的,封皮以黑为底,用金线勾勒出了甲片的形状,然后还画了几朵梅花,坚硬的寒甲和柔弱的花朵居然显得十分和谐。 打开拜帖之后,里面的字也让蒙午赞不绝口。 韩熠的字其实并没有多么好看,只是端正清晰,然而蒙家人在文化课上一直都是认识字能看懂兵书就行的那种。 最主要的是韩熠的拜帖从头到尾都很客气,搞得蒙午更是狠狠瞪了蒙亦一眼说道:“人家也不比你大几岁,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 大概天下间所有的孩子最烦的就是跟别人家的孩子对比。 韩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想要超越可太难了一点,人家现在已经是护军都尉,别管有没有虎符,也是朝中真正有权有势那一拨啊。 蒙亦憋着一股气,想要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甚至还思索要不要回头继续给韩熠下点绊子。 只不过第二天,当韩熠一身深蓝常服出现在蒙家人面前的时候,饶是蒙亦此前对他诸多不满,此时也忍不住放柔了脸上的表情,都忘了之前他是怎么骂韩熠的了。 韩熠对着蒙午行礼说道:“听闻蒙校尉感染时疾,熠忧心不已,不知蒙校尉如今如何?” 蒙午心里又给蒙亦记了一笔,臭小子居然还谎称他生病! 蒙亦顿时一个机灵,从韩熠的美色中回过神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而再看看韩熠的脸……他居然很奇怪的生不起气来。 蒙午客气说道:“劳烦晸悦伯担心,在下身体已经大安。” 韩熠这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这就好,当年在赵国之时我曾与蒙翱蒙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托赖蒙将军多番照顾,与蒙将军也算是相谈甚欢交情莫逆,如今他在外征战,故人之子生病,我居然不知道,若非蒙亦请假侍疾,我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真是愧对蒙将军。” 蒙午:…… 不是,这个话音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呢?你跟我爹相谈甚欢,还交情莫逆,这是要让他喊一声世叔的节奏吗? 蒙午一向是个直肠子,哪里扛得住韩熠这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整个人都迷迷糊糊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韩熠。 至于年龄……谁敢对着韩熠用年龄说事儿啊,上次以韩熠年龄太小为由反对他当护军都尉的,现在都家里吃自己呢! 韩熠跟蒙午进了花厅之后,佯装没有见到蒙午的尴尬,继续说道:“既然是探病终归不能空着手来,不过我想贵府之上也不缺珍玩,便带了一样东西过来,还请蒙校尉不要嫌弃。” 蒙午刚想推辞一番,就看到韩熠让人抬上来了一口箱子。 他瞬间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韩熠给手下一人发了一柄武器,顿时推辞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毕竟已经有人看试验过了,韩熠所说的吹毛断发,那是真的啊。 就算是蒙午也没几柄这样的刀。 然而当箱子打开之后,他就有些震惊:“这……这是铠甲?” 韩熠一边让人将铠甲拎出来一边说道:“这套铠甲乃是我亲手所制,手艺不好,还请蒙校尉莫要嫌弃。” 蒙午顿时倒抽一口气,韩熠亲手锻打……据说这位亲手锻打的武器目前只有一个人拥有,那就是公子徵。 就连王上当年想要都不可得,而他闭关是做的那些都放到了他自家的仓库之中,别人也未曾得见。 在这种情况下,韩熠亲手锻造就代表着珍贵啊。 更别提这一套青甲看上去就十分不凡,跟时下所有铠甲都不同。 韩熠给他介绍了一下某些改良的地方,在介绍的过程中又有了新的灵感,决定回头给颜徵打造铠甲的时候用上。 最后韩熠还说道:“这里有一个标志,拥有我亲手锻造的武器或铠甲,能够享受终身免费维修,以及购买兵器时候只需要原价的六成,当然我亲手所锻造的东西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蒙校尉若是觉得好记得替我广而告之哦。” 他说完转头又对着蒙田跟蒙亦说道:“精力有限,只锻造出了这一套铠甲,不过我这里还有之前锻造出来的两把长刀,两位小郎君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拿去玩。” 蒙午手里轻柔的爱抚着铠甲,满脸欣喜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感谢世叔?” 韩熠:???这就世叔了? 他忍了一下才没有笑出声,而蒙田跟蒙亦还真的心甘情愿喊了一声世叔。 于是韩熠带着一套他认为的废弃的铠甲和两把不怎么样的长刀到了蒙家逛一圈,出来就成了蒙家孙子的世叔,虽然比蒙翱辈分低了一些,但还是他占便宜了啊。 而且只要驯服了蒙亦这个刺头那就行了,他还不想跟蒙家交恶。 至于其他人,呵,谁管他们? 眼看着又要到拨粮草的时候了,韩熠需要挽起袖子来帮蒙先多抢一点肉类干粮,没办法,为了颜徵便宜他了。 结果就在他艰难的自己摸索着进行统计分配的时候,忽然发现最近半个月蒙先那边的粮草消耗不太对。 不是多,而是少了许多。 韩熠顿时一个警醒,粮草消耗减少要么是蒙先抢了人家的粮草,要么就是秦军大面积战死,然而无论是哪种他都没有得到消息,这是不正常的。 作为护军都尉,他现在基本上是有着最先知情权。 韩熠立刻准备派人去询问,结果还没下命令就收到了蒙先发来的急报。 在看到急报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心里一沉,等到打开之后看了一眼,瞬间呼吸一窒眼前一黑。 第120章 “都尉!”录事被吓了一跳, 连忙扶住韩熠。 韩熠一手按着案几缓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气,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情报, 转头说道:“来人,备马,入宫。” 录事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是备马而不是备车,一边去下达命令一边心里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都尉这么急急忙忙入宫。 韩熠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心的将手上的羊皮整理平整, 毕竟刚刚他攥的太过用力,整张羊皮都皱了起来。 也亏了不是用纸, 这要是纸, 恐怕已经不能看了。 此时颜子荐刚刚吃完药, 最近这两日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也开始渐渐重新掌权。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所以他需要杀鸡儆猴,最大的那只猴子已经可以动了。 褚世英的罪名已经议的差不多,就算驷车庶长让人尽量将他的罪名压下, 可褚世英直接带兵打自己人是真的,按秦律罪同谋反。 颜子荐想到这里便顺手写了一份旨意说道:“来人,驷车庶长图谋不轨意欲谋反,着大庶长全权处理此事。” 他身旁的常侍躬身应了一声,拿着旨意正往外走的时候就跟外面冲进来的另外一个小宦官撞在了一起。 常侍开口斥责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要命了?来人……” 小宦官立刻说道:“不……不是,是护军都尉有急事要报, 人已经在路上了。” 颜子荐刚开始听到护军都尉四个字就觉得有些无奈,然而在听闻韩熠都没等他召见就往里面闯,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韩熠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有的时候比较不讲道理, 然而在大面上他从来都不差,尤其是礼仪方面,比许多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更加礼仪周全。 至少那些对他有意见的人从这方面从来挑不出他的错。 如今他这般着急,难道真出了什么事情? 颜子荐调整了一下心情,也没说让人去请的废话了,直接说道:“你去把护军都尉带来。” 小宦官应了之后就跟常侍一起出去,结果刚走出去没两步,他们就看到韩熠沉着一张俊脸,眉头紧锁的走了过来。 常侍连忙过去说道:“都尉,王上召请。” 韩熠虽然心情焦虑,但还是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有劳。” 顺便还给了常侍赏钱,当然也没有少了小宦官的。 常侍和小宦官都十分欣喜,他们早就听说同僚说过护军都尉大方,别的官员基本上没有给钱的,只有护军都尉每次必然会给一点。 当然这也不是别的官员抠,主要是这年头还很少有赏钱这个概念,而韩熠则是习惯了。 韩熠快步走入颜子荐的寝殿,颜子荐一看他这个表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严肃下来,但还是十分温和说道:“这么匆忙可不像你啊,发生何事?” 韩熠按耐住焦虑行礼,而后将羊皮一交说道:“公子徵被赵国庞飞偷袭,目前下落不明。” 颜子荐拿着羊皮的手一顿,眉头也皱了起来立刻打开看了一眼。 韩熠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稍微松了松,目前看来颜子荐对颜徵也不是漠不关心,那就好。 同时再一次庆幸这是羊皮,否则按照颜子荐这个力道,怕是要直接扯烂。 颜子荐打开羊皮从上到下看完之后,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 韩熠总结的很到位,只不过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颜子荐被偷袭是因为他脱离了大部队,跟蒙先之间失去了联系。 赵国的庞飞也是经年老将,比蒙先的经验还要老道一些,之前赵国吃亏就是吃亏在武器方面被碾压。 可就算这样也还是顽强不屈的打了这么久,颜徵这边出破绽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而颜徵出破绽也是因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赵姬。 据闻是庞暖手下一军师不知怎么的将赵姬抓来了,当着颜徵的面要斩首赵姬。 具体情况不知道,但现在这个后果显然是颜徵当时没忍住。 颜子荐有些尴尬地看着韩熠,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他的问题,早在他回国地位稳定之后就该将赵姬接回来。 然而他没有,毕竟对于他而言赵姬只是一个在赵国时看上的美人,如今美人就算不是人老珠黄也让他提不起兴趣了。 颜子荐很担心韩熠又开口骂他,心里还庆幸,幸好现在是在他的寝殿之中,没有别人。 不过……还有伺候的宦官宫女啊,要不要把他们都赶出去? 毕竟身为王被臣下骂的狗血淋头,这也太丢面子了。 然而韩熠如今哪里有时间骂他?就算要骂也要确定颜徵安全了之后啊。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王上,蒙将军一向沉稳,此时发来急报想来是他努力找过也没有找到,而他如今需要守住刚打下来的十二城,没有兵力前去增援,必须调兵增援了。” 颜子荐立刻掏出了虎符,只是他又有些犹豫:“增援是必然要增援的,可需要增多少兵马?” 韩熠:…… 他哪儿知道啊,他现在对前线的情况都不太了解! 颜子荐转头吩咐常侍去请人来,然后对韩熠说道:“此事你我皆不熟悉,还是需要与大家一起商议的。” 韩熠顿时有些着急:“不拘多少,先派人过去寻找,现在最重要的是连公子徵的下落都未曾寻到。” 什么东西一旦进入商议环节,那就等着扯皮吧,这年头还没有多数服从少数的,当然也因为能参与商议的必然是有经验又有权利的,其中一个人不同意,其他人就必须说服他。 或者大家商议出一个能让所有人接受的方案来。 可现在……哪儿有时间给他们商议啊? 晚一天,颜徵就多一天的危险。 颜子荐起身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阿徵,但……我们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他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兵马,更重要的是这个国家,你明白吗?” 可是没有颜徵这个国家就没有未来了! 韩熠憋住了没有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他抬头看着颜子荐,他发现颜子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也是有些不甘的。 他不想救自己的儿子吗? 当然想啊,宠不宠都是自己的儿子。 更何况在重伤的时候,他想来想去发现如果从两个儿子中选的话,的确是颜徵更加适合这个王位。 颜峤……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孩子已经被他宠的有点过于天真单纯。 毕竟颜峤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姜不韦的帮助,家里的生活绝非颜徵出生时可比的。 颜子荐说的十分有道理,韩熠再怎么着急也只能深吸口气,告诉自己颜徵乃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应该不会在这场战争中有什么意外。 他一边跟着颜子荐走一边回忆原书中的剧情。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考虑剧情了,因为现在的剧情可以说的上是天崩地裂,都不知道拐到了哪里。 唯一还在坚持毫不动摇的大概就是颜徵的事业线。 而且原著大部分时间都在描写男女主,更确切的说是男主,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何必费那个力气? 只是现在他有点后悔,怎么没在当初对剧情还记得十分清楚的时候就将关于颜徵的主要剧情记下来呢? 现在他已经有点不记得那些剧情了啊。 韩熠脚步沉重地跟着颜子荐去了议事堂,一进门扫了一眼心情更加沉重——半个朝廷都来了。 不过一想也是,只要是带着庶长头衔的,别管是大庶长还是左右庶长,他们对军事都是有参赞权利的。 其实驷车庶长也有,不过他刚刚被颜子荐下令抓起来。 颜子荐走到王座上的时候也挺庆幸,幸好先把驷车庶长给抓了起来,否则驷车庶长肯定要反对增援,到时候还要跟他掰扯。 然而驷车庶长不在,他的余党还是在的,并且还在致力于打压颜徵——毕竟一开始引起这一连串连锁反应的就是颜徵,就算驷车庶长出不来了,他们这些人也要担心会不会被颜徵算账。 韩熠跟着颜子荐身后,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过等需要找位置的时候他就懵了。 现在议事堂左边全是大庶长等有军权的,而右边则只有一个丞相和一个姜不韦。 韩熠原本反射性的想要去坐在丞相左边,然而姜不韦却坐在那里,让韩熠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他现在是护军都尉兼职少良造,所以……大家都默认他应该站到左边吗? 姜不韦对着韩熠招了招手说道:“来。” 韩熠这时候反应过来,站位肯定是按照最高的职衔来的,护军都尉有实权,然而在官位上比不过少良造。 不过……姜不韦这个位置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他带着疑惑走到姜不韦身边,姜不韦微笑说道:“承蒙王上看重,如今我已是御使大夫。” 韩熠这才了然,御使大夫啊,的确比现在的少良造官位高。 自从韩熠搞出官爵分离之后,现在的官位上御使大夫基本上就是丞相预备役的代名词。 也就是说老丞相卸任之后,姜不韦就是板上钉钉的丞相了。 韩熠淡淡说道:“恭喜,哎,若非阿徵出事,合该好好给姜大夫庆祝一番的。” 姜不韦摇了摇头没说话,因为颜子荐已经开始让下面议增多少兵了。 结果还没开始议就有人站出来说:“臣反对增援。” 韩熠拔了拔腰板坐直了身体,旁边的姜不韦看到他这个动作,就忍不住往丞相身边靠了靠——这是进入战斗状态了啊。 第121章 姜不韦挪动的时候,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韩熠身上。 然而韩熠并没有立刻说话, 他似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听到有人说一句颜徵不好就直接翻脸的孩子了。 他现在变的更加沉得住气, 有了耐心,学会了寻找他人的漏洞。 对于姜不韦而言,以前的韩熠看上去再怎么厉害,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张牙舞爪却没有威胁的小兽而已。 毕竟冲动之下所说的话, 很容易就能反驳回去。 然而现在的韩熠让他感觉到了害怕,尤其是褚世英这个前车之鉴还在那里。 姜不韦忍不住隐晦地看了一眼这个人, 怀疑这人是不是傻的, 都不长记性吗? 韩熠没说话, 颜子荐可要说话了。 他不是老秦王, 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下面人吵, 那样吵来吵去会让他有一种对朝堂失去话语权的感觉。 毕竟他不像是老秦王执政那么多年,朝堂上的情况了若指掌,就算下面人吵出花来也能掌控全局。 更何况颜徵是他的儿子, 现在是有人在阻拦他救儿子! 颜子荐没有立刻表现出生气,淡淡问道:“哦?中更有何看法?” 中更没有被颜子荐的冷淡唬住,侃侃而谈说道:“公子徵此次遇险完全是个人冲动所致,连蒙将军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又还有谁能找到?更何况以如今的情势,赵国直接出动数万人马, 据我所知,公子徵当时身边只有五百人,在这样差距悬殊的情况下, 公子徵很可能……就算派人去也无济于事。” 这人倒也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傻帽,说的倒还有些道理。 若是普通人,可能大家已经被他说服了。 当然若是普通人的话,也不值得这么多大佬聚集在这里商讨要不要救了。 颜子荐眉头跳了跳,这是当着他的面诅咒他儿子已经死了? 姜不韦看到颜子荐的表情就知道他要爆,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韩熠,眼见韩熠依旧表情冷淡,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奇怪。 以前韩熠表现的比颜子荐更像颜徵的父亲,生怕饿了渴了累了,为了颜徵连命都能不要,怎么这次反而这么冷静? 虽然心里奇怪,但是姜不韦知道,现在需要他来为颜子荐出头了。 他淡定开口说道:“中更慎言,公子徵死活尚无定论,更何况若是赵国抓了公子徵来谈条件呢?” 现场顿时静了一下,而后再也不复刚才的平静,都议论开了。 这个假设实在是有点可怕,也最可能。 赵国出动这么多兵力,又利用了赵姬,如果说只是为了杀颜徵,感觉怎么都说不过去。 颜徵又不是太子,更何况他真的是太子又怎么样呢? 颜子荐又不是不能生,更何况还以后一个颜峤在,颜徵活着的价值比他死了要多得多。 颜子荐看了一眼姜不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夸他好还是该骂他好。 韩熠觉得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应该没人反对了吧? 他忍的可是太辛苦了,一直不说话就是担心会把对方刺激的更疯狂,万一在其中做出点手脚就不好了。 上次他敢那么说是因为颜徵没有生命危险,而现在颜徵是真的有危险,也是真的需要这些人勠力同心去救人。 可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反对,中更更是抨击了一下颜徵的出身,顺便还说道:“大敌当前,公子徵如此做显然不合时宜。” 韩熠听到这里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砍死就合时宜了?” 中更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道:“他是我大秦的公子,为何在乎一个赵国人?” 韩熠嗤笑:“你这话说的仿佛他只是王上一个人生的一样。” “咳咳。”猝不及防被拉下水的颜子荐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有这么说话的吗?人家也……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这…… 明明是很严肃的场合,不知道为啥众人都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中更气的脸色泛红:“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韩熠淡定说道:“你刚刚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否则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作为人的感情,如果一个人觉得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可以不用管,那么这个人还会在乎其他人吗?还值得跟他来往吗?” 韩熠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中更,那意思简直是再明显不过。 中更面色一僵说道:“在大是大非面前,纵然痛苦也是要分个对错的!” 韩熠点头:“看来中更对赵国果然深恶痛绝,在下佩服,既然如此,我听闻不更家中有一老妪乃是赵国人,不如将她发卖或者砍了吧。” 不更作为所有官员末尾,勉强能够站在这里听大神开会的人被点了名之后瞬间一个激灵。 在听到韩熠这句话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想起来……他家只有一个赵国老妪,而那个赵国老妪……是中更的生母。 他跟中更是兄弟,不同的是他是嫡子,而中更是庶子,至于庶子为什么职位更高……那自然是因为中更自己本人更有本事一些,而且早早抱上了驷车庶长的大腿。 不更一直就没站过队,他本人也没那么大的野心,也很满意目前的处境。 然而他的能力也不太行,现在被韩熠点名挂墙头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了中更一样支支吾吾说道:“此事……此事不由我定夺……” 那是他爹的妾室啊,他爹还活着呢,虽然退休了,但也不能当他老人家不存在啊? 韩熠当然也没指望着说这么一句对方就真的同意了,跟更多就是气气中更而已。 他挑衅地看着中更,眼神要多嘲讽有多嘲讽,真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在攻讦别人之前就不能先想想自己的情况? 中更脸色通红,他张口摆出了要说话的造型,结果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来,眼神也有些发直。 韩熠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点不太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他旁边有人问道:“你……你怎么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中更的肩膀。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之下,中更直接倒了下去。 颜子荐忍不住微微倾身:“这是怎么了?来人,请郎中!” 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散了开来,并且没有人去挪动中更。 郎中来的很快,过来一通检查都没用多长时间,就对颜子荐行礼说道:“禀王上,中更已经……已经去了。” 众人皆是骇然,大概从来没有人遇到过在朝堂上就挂了的情况。 姜不韦更是震惊地看着韩熠脱口而出:“你把他骂死了?” 韩熠:????? 韩熠也震惊的转头看着他:“我那叫骂他?” 他还没有真的开口骂人啊,谁知道这位是不是有什么病突然犯了? 众人也都看向了韩熠,韩熠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死者为大,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我那真不算骂人吧?” 颜子荐轻咳两声,让人将中更的尸体抬下去,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都死人了,感觉再议下去也不太合适,但是不议,这件事情又不能拖,便速战速决问道:“着人增援!” 众人沉默,没有人反对,反对的例子刚刚被抬出去啊。 虽然这件事情可能有凑巧的成分在内,然而……谁也不敢冒险啊,尤其是他们想起来之前听闻韩熠能够引来天雷。 可也没有人愿意去,毕竟这件事情太危险,就如中更所说,赵国派了一万人来围剿颜徵,那么他们要带多少人去? 秦国肯定不会给他们一万人去救人吧? 人少的话,想要赢那就看将领的本事了,最担心的还是没找到人,到时候还要被问罪,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颜子荐见没人说话,就打算点人去了。 本来他优先想到的就是蒙家,但是蒙家……蒙翱在战场上,蒙先在战场上,只有一个蒙午再家,剩下的都是孩子,再让蒙午去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那么就只能从其他人里选。 实际上,秦国以一敌五有能力的将领几乎都派了出去,现在选个人也不是很容易。 就在颜子荐纠结的时候,韩熠突然站出来说:“臣去。”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韩熠身上,所有人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个讯息:他疯了吧? 颜子荐愣了一下,继而十分温和说道:“晸悦伯之心我明白,只是这不是儿戏,莫要胡闹。”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从颜子荐的话中都听出了他对韩熠的偏爱。 然而韩熠却坚持说道:“我可以,更何况既然只有我坚持救公子徵,那自然也是我去为好,总不能让别人去冒险。” 颜子荐皱眉想要说什么,但是看韩熠十分坚定的模样,再加上他这一开口立刻有人迎合,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韩熠有这个能力,还是想要坑韩熠一把。 颜子荐只好说道:“此事再议。” 他需要跟韩熠沟通一下,韩熠却有些着急:“时间不等人,王上!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一直没开口的丞相忽然开口问道:“你带兵要带多少?” 老丞相想着如果韩熠要很多人,那他就光明正大让韩熠一边呆着去,哎,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虽然令人感动,但这傻小子怎么能自己跳出来呢? 韩熠略一思索说道:“一千人足矣。” 老丞相:?????? 众人:他是真的疯了吧? 第122章 一千人对一万人, 这样悬殊的差距已经没有人去赞赏韩熠的勇气, 而是觉得他是在去送死。 大庶长直接很不客气地说道:“你在说什么?打仗不是你们小孩子玩游戏!” 韩熠很镇定, 不想浪费口水去辩驳,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 不行也得行,大不了他回去多想想办法,哪怕会暴露什么也顾不得了。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就连颜子荐都不信,韩熠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最后说了句:“大不了把对面都劈死好了。” 此前他对于什么天雷降世一直都是存在一种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 不承认是因为不想把自己塑造成神棍, 不否认是觉得这年头的人对于仙神非常畏惧, 让这些人心里有个印象, 以后想要对颜徵不利的时候就猜猜他是不是真的能劈死人, 然后有所顾虑是最好的。 然而现在他真的需要这个属性,哪怕是冒充,哪怕以后可能还要努力维持这个人设, 那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朝堂上倏然一静,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对仙神的敬畏没有多,那可能就是这些大权在握的人。 或者说这些人站在权利的顶端,并不希望还有人在他们的头上,更何况是仙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当权者在仙神的实力很强大的时候会敬畏,而当仙神实力不够强大, 那可能就会弑神。 现在他们之中出来了一个疑似这样的人,大家首先的就是警惕,哪怕那么相信韩熠的颜子荐, 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他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韩熠微微昂头说道:“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他知道这样会让一些人顾忌他,所以他必须要表现出一个态度,那就是面对外敌的时候,他跟秦国的所有人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他是秦国人。 颜子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直接起身说道:“散朝,韩都尉随寡人来。” 在其他人的目送中,韩熠昂首挺胸跟着颜子荐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朝堂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那是大家在议论。 颜子荐带着韩熠去了暖阁,虽然叫暖阁,但此时暖阁的角落里已经摆上了冰盆。 韩熠进来之后感觉到一阵清凉,不知不觉心头的火气也散去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他刚刚在朝堂上虽然自认为冷静,但对颜徵的担心还是影响到了他,让他变得十分急躁。 或许他应该私下里跟颜子荐请求的,到时候可以不以增援为理由,反正前线哪里都需要人,蒙先那里一直缺人,他作为护军都尉带人过去看看也没什么。 韩熠的懊恼没有表现在脸上,颜子荐坐下之后看到他还站在那里,便有气无力地抬手往下压了压说道:“坐。” 韩熠坐下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的等着颜子荐提问。 颜子荐认真看了看韩熠,他又想叹气了,明明长得一副漂亮乖巧模样,怎么就天生反骨呢? 总是要去冒险,要去做可能做不到的事情。 颜子荐苦口婆心说道:“阿熠,不是寡人不信你,而是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救回了阿徵,他也会自责。” 韩熠跟别人不一样,这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 颜徵回来之后颜子荐也曾经跟他谈过,不管当时他对颜徵是什么想法,对韩熠是什么想法,但对于两个人一路扶持,一路相依为命,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没有抛弃过对方的感情,他其实是羡慕的。 也正因为这样,无论颜徵对韩熠的态度多么特殊,或者韩熠对颜徵多么维护,他都接受了。 而现在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品高洁又才华横溢的人,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 能把颜徵带回来的人又不是没有,这样想可能有些冷酷,可是将领的归宿不就是战场吗? 但韩熠不一样,他还有更多的作用。 韩熠深吸口气,捋了捋思路说道:“臣知道王上对臣的爱护,但这次……换别人去王上要派多少人呢?若是死伤过多,阿徵自己心里也会自责,其实正如中更说的一样,这次是阿徵自己冲动,他会将这份责任算在自己身上的。” 站在颜徵的立场上,韩熠不觉得他有错,没有人能够放任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被杀死,哪怕这位母亲曾经放弃过他,但到了那个时候,颜徵也会想起这个女人曾经带给他的温暖。 但这与这场战争无关,如果颜徵够冷酷一些,他能不管赵姬的话,赵国依旧会被打的苟延残喘,而不像是现在这样占据主动。 可这样不够冷酷的颜徵才让人更加喜欢在意一些。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恐怕他身边的人都会恐惧,恐惧某一天自己会被放弃。 颜子荐憋了半天还是问道:“那……那道天雷……?” 韩熠沉默了一下,装模作样叹口气说道:“其实那样消耗代价很大的。” 毕竟要随时面临会爆炸的危险,现在的炸药,不稳定啊! 并且韩熠一直没怎么研究出来让炸药更加稳定的办法,或者说他还没找到那些材料的替代品。 之前他一直想着以后能不用就不用,所以也没着急,谁能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呢? 不过他故意没说消耗是什么,就是想让颜子荐去猜,有些东西说的太明白了,反而没有了神秘感,而且这年头对于仙神所依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体系。 有说神力的又说仙力的,还有说是利用天地之气的。 总而言之大概可以分成凭借自己的力量和调动外界力量两种。 韩熠也没想好把自己往哪个方向打造,或者说干脆也不打造了,随便那些人去猜吧,猜得越离谱越好。 反正越是聪明的人想的就会越多。 颜子荐也正如他想的一样,想了很多,他甚至想到韩熠当初在面对赵国的围剿的时候都没有动用这份力量。 大概就是因为当时他们有退路,而褚世英起兵的时候,如果颜徵没有及时赶过去的话,韩熠和他带着的所有人可能就都有危险。 所以当时他用了,然后颜子荐又想到韩熠回来的时候用了好几天,可按照正常的速度都用不了那么多天,更不用说他离开军营时候的匆忙姿态。 再加上颜徵半路去将韩熠留了一晚,根据下面人的回报当时韩熠好像连路都走不了,是颜徵扛回去的。 这代表着韩熠所说的代价很可能是跟他的身体有关,不过韩熠的身体现在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那么所谓的很大的代价难道是……他的寿数? 颜子荐觉得自己需要确定一件事情,他想了想问了一句:“你是人吧?” 韩熠直接被问懵了,也有些迟疑:“是啊,不然呢?” 颜子荐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这就对了嘛,如果真的是仙神干嘛要委屈自己混在凡人之中呢? 所以韩熠就是个普通人,哦,也不算太普通,反正他就是个人,但是有了特殊的能力,然而他驾驭不了这个能力,动用这个能力可能会折寿,所以他轻易不会动用。 完全符合逻辑,没毛病。 之前韩熠是为了自救动用这种能力,而现在他为了救颜徵,也要动用这种需要付出昂贵代价的能力,颜子荐一时之间百感交集:“阿徵能得爱卿为友,实乃大幸。” 人这一生之中若能遇到一个生死相托的朋友,可不就是幸运吗。 颜子荐忽然有点羡慕他的儿子。 韩熠看着颜子荐一脸感动的模样有些茫然,这位到底脑补了什么? 不过不管脑补什么,只要让他去就行了! 韩熠郑重说道:“阿徵也曾助我良多,还请王上允我出战!” 颜子荐不再犹豫当即说道:“好!你带两千飞虎骑前去救阿徵!” 韩熠当即一愣:“飞虎骑?可他们是王上亲兵……” 颜子荐垂眸说道:“这次寡人是为救子,自然是要用亲兵的。” 韩熠瞬间明白了颜子荐的意思:用他的亲兵,不需要经过大臣们的同意,这支队伍是他自己的,他拥有调动权。 颜子荐看着韩熠面色凝重的样子便说道:“飞虎骑多年以来担任国王亲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血了,这样下去不行,正巧用这次机会带他们见见世面吧。” 韩熠俯身行礼说道:“是。” 颜子荐将能调动飞虎骑的令牌给了韩熠,韩熠匆忙出宫开始收拾形状。 白韶一边给他收拾一边问道:“可还需要带什么?” 韩熠说道:“硝、硫磺、木炭,都准备一些,能多准备就多准备!” 白韶有些疑惑:“你要这些做什么?” 韩熠说道:“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太复杂,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白韶应了一声,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淡定,然而心中却止不住的担心。 跟上次不一样,韩熠这一次去绝对是九死一生,他相信韩熠也清楚这件事情。 原来他是可以为了颜徵去死的。 白韶看了看自己的腿,忽然就叹了口气,其实他也可以为了韩熠去死的。 可惜韩熠自己都不知道。 韩熠走的十分匆忙,不过这次他带走了两个人,一个是墨荇一个就是他的堂哥据说叫墨求。 也不知道给墨求取名字的时候是因为他胖的像球还是想要让他莫强求。 这一次韩熠开足马力狂奔,幸好提前做好了准备才没有将腿磨的太厉害。 他先找到了蒙先,蒙先看到他之后没有什么欣喜激动的表情,在他看来,带着两千人来增援,跟没有也差不多。 蒙先看着韩熠平静说道:“尚未找到公子徵的下落。” 韩熠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不去想最坏的可能性。 他开口问道:“赵国那边没有反应?” 如果想利用颜徵做交换,现在应该开始交涉了。 蒙先也有些疑惑,摇了摇头。 韩熠皱眉,一时之间也觉得颇为棘手,赵国迟迟未动,难道是在商讨想要提出来的条件? 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国不是不想动,而是没办法动啊。 因为他们……同样也不知道颜徵的下落! 第123章 潮湿的泥土混合着腐烂和血腥的味道往鼻子里钻。 不知道泥土的湿润是因为森林本身的水汽还是浸透的血液。 而那些血液可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的, 颜徵趴在地上想着有的没的。 他现在必须找点什么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这样才会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可惜他不能动, 他好不容易挖了个坑把自己埋在土里,凭借着一根草皮进行呼吸,然后听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身体不能动就只能任由思绪乱飞了。 也不知道蒙先得到消息之后会不会传回咸阳? 不,不用怀疑, 这么多天过去了,咸阳肯定已经知道了, 那么……会怎么样? 阿熠会不会很担心? 不, 不需要疑问, 阿熠一定非常担心。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担心的哭出来? 颜徵闭着眼睛想象着韩熠那双漂亮的眼睛含满泪水的模样, 虽然不太合适, 但……居然还有点想看。 可是不行啊,他不能让韩熠担心太久,否则万一韩熠一个着急就冲过来怎么办? 韩熠很厉害, 什么都懂,可他偏偏就是不懂打仗,身上的气质也文弱了一些,仿佛是被保护很好的珍宝一样。 当然他那么聪明那么漂亮也值得好好保护。 颜徵的思绪渐渐飘渺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逐渐变得轻盈,然后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看着韩熠流着泪的样子, 忽然就惊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凉,那是伤口太多流血导致的,刚刚他还吐了口血。 说吐好像并不太合适, 毕竟他已经快连吐的力气都没了,那些血迹都是顺着嘴角流下去的。 颜徵闭着眼睛,忽然很感谢韩熠给他的这个面具,因为这个面具他才能用土将自己的脸给遮上。 脚步声渐渐越来越远,那些人搜查了半天都没有往这边过来,因为这里太空旷,没有任何能够掩藏的地方。 赵国的士兵越来越没有耐心,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连每一棵树都摇晃,以确保树上没人,然而还是找不到,这一片山头都翻遍了都找不到! 赵国营地之内的庞飞听到消息都快气炸了,他原本以为设下这么一个局,一定能够抓到颜徵。 实际上颜徵也的确一脚踏入了这个全套,带着他的五百亲卫一起。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在发现这是个圈套的一刹那,颜徵就下了一个让人特别匪夷所思的命令——他在庞飞手下的军队围剿过来的时候,直接让自己的人散开了! 他一共就带了五百人,这一散开身边就剩下了十来个人跟着他。 这样的举动看上去很疯狂也很让人不能理解,无论是谁都觉得颜徵是在找死。 然而当庞飞发现颜徵的手下都钻进了山林之中,无声无息消失,连带着他和那数十个人也开始在树林中绕来绕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颜徵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个局,所以庞飞当时设的地点就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他让人假扮赵姬的人给他送信物,要见他。 颜徵也不是看到信物就头脑一热过去了,他也派人提前探了路,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因为庞飞的埋伏都在十里以外,因为有足够多的人数,所以他完全可以形成一个非常大的包围圈,足够抓住颜徵的了。 颜徵一开始也没想到庞飞会这样下血本,然而在意识到自己被包围并且不太能跑出去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了对方必然是动用了超级多的人。 所以他下令分散,因为人多,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就是包围圈很大,这样分散反而有利于大家逃跑,更甚至可以让对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哪里,也不能判断穿黑甲的是不是就是他。 不过对方人太多了,而且从一开始就锁定他,所以摆脱对方也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那是很漫长的一条逃亡之路,颜徵的身边从不到二十人,一直到只剩下三个人,而现在那三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他将自己埋在这里之后,那三个人为了引开后面的追兵就往别的方向跑了。 追兵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那些人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个地方。 颜徵一直等,等到了天黑,等到整个树林之中除了风声虫鸣声以及鸟叫声之外,在没有人类走动的声音。 颜徵动了动身体,身上的一些伤口血液已经干涸,黑甲黏在上面动一下就扯一下伤口,颜徵仗着自己带着面具不会被人看到,也不会被任何动物看到,龇牙咧嘴的忍着。 嗯,幸好有这个面具啊,否则哪怕这里没人,他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 他起来的动作十分缓慢,仿佛一个生了锈的铁人。 就这么一点点的从土里坐起来,再缓缓扶着地面站起来,期间吓跑了不知道多少小动物。 颜徵觉得就是简简单单的坐起来,站起来这样的动作,他好像就花费了很久的时间。 站起来之后,他就觉得喉头一甜,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他才放心的将这口血吐了出来。 他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身体,里面穿着的那套金丝软甲还在。 大概也正是因为有这套金丝软甲的存在,他才能活到现在。 毕竟他穿着的那套黑甲,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 颜徵握着青金剑的手微微颤抖,站在原地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转头冲着那些搜查他的赵国士兵所走的反方向走去。 那里没有生路,那里只有庞飞的大本营。 庞飞坐在他的帅帐之内满脸通红,是气的也是羞愧。 他集合了一万多人来抓一个人,当初也是经过赵王同意的。 因为这个,赵王甚至放下了作为王的尊严,对自己的子民坑蒙拐骗,赵姬是他让人宴请赵姬父亲时候,直接派人破门而入抓出来的。 这难免让赵王受到不少非议。 但只要能抓到颜徵,能让战局扭转,也不用非要赢,只要秦国肯退兵,那就是值得的。 到时候也没人再会指责他。 然而现在就是他做了这些事情,每天都要被朝堂上一些人嘲讽,结果半个月快过去了,庞飞还没抓到人? 这让赵王想到当初他也是派了很多人去抓韩熠跟颜徵,结果全都无功而返,并且人家还顺利的过了边境到了燕国。 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简直不能细想,细想赵王就觉得自己要气疯了。 这俩人,确切说颜徵难道是数泥鳅的吗? 怎么这么难抓? 赵王承受了压力,当然需要一个发泄口,庞飞就是这个发泄口,同时他也收到了赵王的死命令——五天,五天之内再抓不到颜徵,你就等着被问罪吧。 五天已经是极限了,这一万人消耗不少,做什么都好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哪怕去跟秦国正面对阵,也比在这里耗费时间来的有用啊! 庞飞自己也有些担心,如果这一次不能抓到颜徵,他的仕途大概也就完了。 同时他心里还有些忌惮颜徵,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成长起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坚决果断的人。 早知道还不如放弃这样投机取巧的方式,直接跟秦国打上一场,只要不输,那他就有足够的资本了。 庞飞放下手中的旨意,沉思半晌之后说道:“去,派人通知颜徵,五天,我给他五天时间自己过来,否则我必杀赵姬!” 五天的时间抓不到颜徵,那么赵姬也没什么用了,留着做什么呢? 之前不敢杀是怕没了把柄抓不到颜徵,现在看来……这个把柄的威力也有限。 他的亲卫听后应了一声说道:“是!” 庞飞越想越是不甘心,起身走到了赵姬的营帐,此时赵姬安安静静地坐在营帐之中。 她的待遇还行,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不好。 比几个庞飞担心这样一个娇弱女子,万一一个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然而现在看着赵姬他就觉得一阵气闷,不由得冷笑说道:“看来你的儿子并不怎么在乎你。” 赵姬听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笑容:“看来你还没有抓到徵儿。” 庞飞冷冷说道:“抓不到他,你就得死。” 赵姬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我早就该死了,在抛下他的那一晚,在被你们用来威胁他的时候,就该死了。” 只可惜是她软弱,她舍不得,她还想再见见自己的孩子。 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如果时光重来,她也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只可惜,时间是不会重来的。 庞飞看到赵姬这个态度又是一肚子气,他过来或许就是想要看赵姬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而除了最开始,最近这几天这个女人都安静的不行,仿佛并不害怕一样。 这个时候凑巧有小兵过来给赵姬送饭,赵姬扫了一眼饭菜说道:“拿走吧,我不想吃。” 庞飞挑眉:“怎么?现在想死了?晚了,我已经放话出去,五天之内他不来你必死,你说他忍不忍得住?” 赵姬眉目一动,只是看着庞飞,眼睛里有着刻骨的仇恨,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都没有发现,那个正在往外端饭菜的小兵在听到庞飞的话的时候,手突然就抖了一下。 庞飞迎着赵姬仇恨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转身说了一句:“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间吧。” 他说完就想走,然而他的脚抬了起来,却并没有走出去。 因为他觉得脖子有些凉。 余光扫过,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一柄长剑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柄剑有着很好看的青金色。 第124章 青金剑作为颜徵的标志性佩剑, 庞飞并不陌生, 更甚至当年颜子荐在赵国为质的时候, 他还不止一次的看见过颜徵这一把佩剑。 毕竟作为连王上都得不到的锋锐利剑,赵国人大多都对它十分好奇。 但是庞飞并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把剑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敢开口问道:“颜徵。” “嗯。”颜徵用最简短的话回答。 此时赵姬忽然站起来冲过来仔细辨认着那张因为脏污而看不清的脸,半晌才含泪说道:“你……你来做什么?” 颜徵张了张嘴, 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痛,然而却还是表现出极不在意的样子, 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庞将军既然这么挂念我, 我总不能辜负他。” 庞飞垂眸看到了地上的血, 那是颜徵刚刚吐出来的。 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到了吐血这个地步说明颜徵伤的已经很重了, 你不赶紧想办法逃走, 居然还主动过来? 庞飞微笑着说道:“公子徵自投罗网,本将军自然欢迎不已。” “哦?”颜徵动了动手上的剑。 他也没用太大的力气,庞飞只觉得脖子上凉气一闪, 过了一会就看到一丝血线顺着剑身流下。 那滴血从剑尖滴落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脖子上微微有些疼痛。 果然是无上利器。 庞飞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逝,继而注意力回到了颜徵身上。 他很清楚颜徵的想法,便问道:“你以为挟持了我就能出去?” 颜徵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拔出了一把匕首。 比起青金剑,那把匕首看上去更加锋利一些,也更加符合人们对于寒铁利刃的想象。 颜徵动作略有些缓慢的走到庞飞面前, 手上的匕首对庞飞心脏处的甲胄轻轻一戳,那甲胄就好像一片已经干了的树叶一样,以匕首所戳的那一点为中心, 向外辐射出许多裂纹。 庞飞瞬间瞳孔收缩,这把武器已经超过了他对于锐利这个词的认知。 他作为赵国有名的将领之一,身上的甲胄本来就是这个时代比较前列的东西。 而现在……它就忽然变的十分脆弱,仿佛并不能保护庞飞。 刚刚庞飞脑子里闪过很多种能够挣脱那柄青金剑威胁的办法。 毕竟颜徵看起来真的伤得很重,仿佛随时会倒下一样。 然而还有一柄匕首,庞飞恍惚间觉得胸口那块皮肤似乎都感受到了匕首上的凉意。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他稳了稳心神问道:“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呢?你能走多远?我若是你倒不如痛痛快快留下,毕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并不想杀你,你活着比你死了的价值要大得多。” 颜徵没有回答他,而是眼睛一转看向赵姬说道:“阿娘,匕首给你。” 赵姬愣了一下,有些慌乱说道:“可……可我不会……” “不用,你就用匕首抵着他的后背就可以了,看看赵国的庞将军是不是视死如归,宁愿自己死也要让我们死在这里?” 庞飞有些郁闷:“你没听我说吗?我没有想要你的性命……” 颜徵打断他说道:“被俘虏对我而言比死还不能接受,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急,是以说完之后便咳嗽了好几声,并且咳嗽的时候带出了血沫。 庞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颜徵为什么还敢过来威胁他。 不,最主要的是,伤成了这样,他居然有力气站在这里,并且还能威胁他! 赵姬看着颜徵吐血也十分着急,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劝颜徵留下来吧,不要坚持了。 正如庞飞所说,他活着的作用比死去大多了,就算为了自己的计划,庞飞也会努力救治他的。 然而颜徵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目光转到她身上,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赵姬被他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的瑟缩了一下,那双平时看起来十分冷漠,没有什么感情的浅色眸子如今似乎被血色侵染了一样,看上去带了几分狠戾。 赵姬颤抖着伸手接过了那把匕首,也不知道是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是害怕颜徵这个人。 她刚刚在面对庞飞的时候都没有过畏惧。 颜徵柔声说道:“对,就是这样,抵住他的后背,不过不要太用力,这把匕首很锋利,你太用力的话可能就刺进去了。” 颜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对庞飞弯了弯眼睛笑了笑。 结果他现在这满脸血污的造型愣是让庞飞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往头顶窜。 赵姬深吸口气,对自己说:他是你的儿子,不要怕。 然而她的手依旧颤抖,她又忍不住想起当年被父亲接回家中,却不得不抛弃颜徵的场面。 她的父亲说颜徵是秦国人,他保不住。 她也没有多争辩,现在这个孩子来救她了,她该开心,可是……她又觉得害怕。 颜徵说道:“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去吧,看看是我们都活着走出去,还是一起死在这里。” 庞飞觉得自己仿佛在颜徵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疯狂的情绪。 他真的不明白颜徵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危险的选择,他真的可能会死,就算庞飞的手下是一块铁板,但也架不住他伤重啊。 在这个年代,受这样重的伤就算是及时救治都可能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更不要说颜徵带着伤逃了很久,并且可以预见在未来几天之内可能都得不到救治。 他或许会死在路上。 庞飞还想说什么,然而脖子间的青金剑又往前递了一递,刚刚已经凝血的伤口又被割开,庞飞不敢再说,直接闭嘴。 颜徵和赵姬挟持着庞飞出去的时候,刚开始还没什么人察觉到不对,庞飞也不敢多说。 大概因为这里是俘虏营的缘故,他们的人很少,半天没有人看到他脖子上的青金剑,庞飞简直要气死了。 就在他快气炸的时候,颜徵又说道:“放人。” 这里有很多他的人,也有一些从蒙先那里俘虏来的人。 毕竟在颜徵失踪之后,蒙先也派人来救援过,只可惜他首先需要顾全大局。 庞飞咬牙说道:“带着这些人你不可能走出去。” 颜徵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有那么一瞬间,庞飞都觉得颜徵大概真的能走出去,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坦然自信。 可是他不明白颜徵的这份坦然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硬装出来的吗? 装成这样,那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 实际上,颜徵没有伪装,他现在全身都在痛,骨头痛,内脏痛,痛的他想要随时倒下去,痛的他想要闭上双眼不在感受这一切。 可是不行啊,他还要回去,不能让韩熠来冒险。 所以实际上现在支撑着他的只有一个信念,回去。 而过来挟持庞飞是他的计划,只有这样他回去的希望才会大,至于救赵姬……可能是顺手,也可能是不希望将来再被威胁。 比起来,他救那些俘虏的心都比救赵姬要来的真切一些。 庞飞被颜徵的目光逼迫,咬了咬牙,打了个手势喊人过来。 小兵过来之后才发现将军被俘虏了,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因为他的脑子已经转不过这个逻辑了:他们家的将军,在自己家的军营,被俘虏了???? 庞飞说了一句,发现小兵没有反应之后,又恼怒的大声吩咐了一句。 小兵这才回过神来,跑去找更高级的军官。 不一会,他们就被围了起来,只不过对面不敢拿武器。 因为颜徵用他那柄谁都知道无比锋利的青金剑在威胁他们,不许拿武器,拿了就剁庞飞一只耳朵,耳朵没了就是鼻子,鼻子也没了就是手指,反正零件挺多的,能一个个的剁。 所有人都被他的凶狠给吓到了,军官在犹豫之后,听从了庞飞的命令,放了那些俘虏。 俘虏们拖着受伤的身体或者受伤的战友,一点点汇集在颜徵身后。 他们看着颜徵的眼神带着狂热的信任和尊敬。 感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那个一身是血,身上黑甲都已经破裂的少年,站在前面,宛若一根屹立不倒的尖枪。 那柄尖枪转头环视一周,继而点点头十分平静地说道:“跟我走。” 那三个字明明很普通,在这个时候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 大概是因为颜徵的表情太平静,所以他挟持着庞飞往前走的时候,围上来的赵军甚至都没用他命令或者威胁,就自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哪怕是敌人,面对此刻的颜徵,也不得不产生了一种类似臣服的心里。 这个少年哪怕穿着黑甲也有些身形单薄,然而此时却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压力和气势。 颜徵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血色痕迹。 这些暗红色的血液在告诉人们他伤的有多重,可就是这样都没人敢冲上来。 赵军互相不安地看了看,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颜徵手上有人质,庞将军很重要。 整个军营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颜徵带着秦兵的脚步声回荡其上。 这一行人走出军营之后,最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赵姬。 赵姬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然而眼中还是带着些许恐惧,她问道:“我们……我们现在去哪里?” 颜徵也有一瞬间的迷茫,无论往那边走,都是可以预见的艰难。 因为他们的位置距离秦国驻地至少需要走三天到四天,以颜徵的情况,或许时间更长。 而在这个过程中,赵军肯定会尽力想办法救庞飞。 他需要在保证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看住庞飞。 而且赵军不傻的话,肯定在通往秦国驻地最近的那条线上开始布置兵力了。 这条路……太艰难,然而绕路的话,颜徵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转头看了看所有人说道:“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冒险,不愿意的可以离开,进山,或许还有逃回去的希望。” 这些人最多也不过几百,还都是受了伤的,留下来其实用处并不大,所以他不强留这些人。 他身后的秦军沉默半晌之后,忽然有人喊道:“誓死追随公子徵!” 继而三三两两的人也都开始这么喊,最后所有人都在喊。 这句话并不华丽,然而却十分有力量。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这样,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你们带回去啊,走吧。” 然后他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 因为那条路最近。 庞飞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观察颜徵,直到此时才说道:“这条路你走不通。” 颜徵咳了一声,这一次没吐血,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血可吐了。 然而就在他咳完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同时伴随着地动山摇。 颜徵晃了一晃站稳了之后,抬眼看向远处,那里一阵尘烟升起,扶摇直上。 颜徵笑了,跟之前的冷笑和略带疯狂的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带着放松和无奈,他转头看着庞飞说道:“那可不一定,有人来接我了。” 第125章 庞飞可能并没有听到颜徵的话, 或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说什么。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已经都被那声爆炸所吸引。 有人颤抖着问道:“土……土地公……显灵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放松的原因, 刚刚满心暴虐, 如今都变成了平静。 听到这句话他甚至险些笑出来。 之前人们说阿熠是仙神能引天雷,现在又被人认成土地公,看来回去还要先跟阿熠统一说法才行啊。 颜徵作为现场最冷静的人,动了动青金剑说道:“走吧。” 庞飞回过神来, 赵姬也回过神来,她忍不住问道:“你……你不是说有人来接你?我们……我们能不能等他们?” 颜徵看了她一眼说道:“这里是赵军大营。” 他们刚走出赵军大营, 难道要在大营门口等着韩熠来吗? 围剿他的赵军还在外面, 韩熠这一路过来要冒着多大的危险? 朝廷能给他多少人手? 哪怕知道韩熠手里有很厉害的东西, 但他还是会担心。 颜徵一走动身上的黑甲就扯得全身疼痛, 痛的他眼前发黑, 然而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还有人等着他回去呢。 而正在等他回去的那个人,此时带着他仅有的五千人,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赵军。 他见到蒙先之后得知赵国没有什么动静, 先是松了口气。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赵国若是抓到了颜徵或者杀死了颜徵,那么肯定会大肆传播消息的。 然而他还是有些恐惧,恐惧颜徵悄无声息的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为此他迫切想要寻到颜徵的下落。 所以当蒙先来找他商量的时候,韩熠对于他提出来的所有意见全部推翻。 蒙先被他气的差点当场升天, 换一个人估计他就要动手了,然而面对韩熠那张脸,他最后也在只是指着韩熠问道:“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韩熠抬头平静地看着他说道:“蒙将军如今力有不逮, 王上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由我全权处理,所以……您就别管了吧。” 蒙先眼前一黑,被气的。 无论如何颜徵都是在他的手下陷入危险的,当初颜徵的确是违背了军令,可……原本也是他派颜徵去拖住庞飞的。 他不觉得颜徵能够打赢庞飞,所以也只求颜徵能拖住庞飞。 结果谁知道庞飞这条老狗这么阴险狡诈,居然用赵姬来威胁。 颜徵是冲动的也是冷静的,冲动在于他真的去了,冷静在于,他只带了自己的五百亲卫,剩下的兵马一个未动,这让庞飞的计划夭折了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让蒙先不管,他真的能不管吗? 不说别的,他是真的看好颜徵啊。 有脑子有魄力除了这次的事情,一直都十分沉稳,老练的不像是那个年纪的人。 蒙家在王位的继承方面没有看法,他们不会站队,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没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可以,蒙先是希望颜徵当太子的。 他的兄长蒙翱也有这个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能不管啊。 蒙先深吸一口气准备跟韩熠讲道理。 韩熠却说道:“此事我意已决。” 他一边说着一边亮出了两块令牌,一块是他护军都尉的令牌,另外一块就是飞虎骑的令牌。 这代表着他告诉蒙先,他手下的这支军队严格来讲并不受蒙先的调配。 蒙先只好说道:“你……今天天色已晚,你先休息,明日再说。” 明日?明日我就要出发了。 在咸阳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他不能忍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蒙先回去之后就开始打听咸阳那边的情况,他觉得自己需要想办法说服韩熠。 这一次韩熠过来,顺便带来了蒙家的一位信使。 这位信使是蒙家的老家臣了,蒙先见到他就顺嘴问了一下咸阳的情况。 结果没想到信使张口就是:“护军都尉要做什么,您千万别拦着啊,这一次他出京,王上说了那五千飞虎骑只听他一个人的。” 蒙先有些纳闷:“为什么不能拦着?这小子万一冲动了怎么办?” 老家臣苦口婆心说道:“那也不能拦,万一他骂你怎么办?” 蒙先挑眉:“骂就骂啊,还能少块肉?” 老家臣顿时惊悚说道:“别乱说啊,会死的。” 蒙先:????? 老家臣只好跟他说了一下咸阳发生的事情。 这导致第二天蒙先见到韩熠收拾行李的时候,都十分客气的说道:“要走啦?” 韩熠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蒙先的态度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嗯,不能再等了,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虽然告诉自己克制,但蒙先还是问道:“那你打算走哪边?” 韩熠说道:“昨天我看过舆图了,走西南方向,过白台。” 走西南方向,这个没毛病,毕竟颜徵现在就在那个方向,但是白台! 蒙先一急,刚要说什么,然后想起了老家臣说的话,随之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耐心,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蒙先口气十分温和,用近乎商量的语气说道:“白台那边,赵军主力军队都在那里,至少有七千人,虽然相差不大,但想要轻松过去也是不容易的,更不要提那边还有庞飞的大本营,在找到公子徵之前,你也不能消耗太多,你说呢?” 韩熠越发觉得奇怪,蒙先这个语气太……难以形容了,仿佛在小心翼翼的哄孩子一样,然而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道:“我就是要去庞飞的大本营。” 蒙先愣了一下:“什么?” 韩熠冷冷说道:“抓不到阿徵我就去抓庞飞,只要赵军不敢动了,阿徵自然也就能回来了。” 是的,这就是他最后的计划,也是没办法的计划。 大海捞针太难,又没有通讯设施,他就只能去搞定庞飞,直接逼退赵国人,颜徵自然也就安全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解决搞出问题的人。 蒙先听了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内心念叨了很久才说道:“你这样是去送死!” 韩熠忽然笑了:“别对我这么没信心,真要是送死我自己去就行了,怎么可能拖着五千人去?放心吧。” 韩熠说完就让人开始整军,他们要出发了。 蒙先忍不住追出来说道:“就算你骂我,我也要向王上告你一状!” 韩熠对于他前面那句话觉得十分奇怪:“你告状就告状啊,我骂你做什么?再说了你还怕我骂?” 蒙先一个顺嘴就说道:“你能骂死人啊,不过这件事情,我跟你说,我管不了你,只能让王上来管你了!” 骂死人……韩熠木了一下,他就说蒙先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韩熠翻了个白眼说道:“让开,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担着,随便你吧!” 然后他就走了,蒙先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喊了一句:“蒙继!” 一个青年应声而来,这是他堂弟,这次跟着他来历练的,蒙先有些心塞地说道:“你……你带着两百人,跟在飞虎骑后面,如果飞虎骑不敌,你就想办法把护军都尉先带回来知道吗?” 蒙继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救他?” 蒙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因为他是大秦崛起的希望。” 蒙继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但却听从了蒙先的话,带着人跟在了后面。 韩熠并不知道蒙先给他找了一道保险,此时他已经将指挥权交给了飞虎骑的一位校尉。 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指挥这话事情就不掺合了,只要在校尉不能下定决心的时候,他来,然后做好背锅的准备就行了。 正如蒙先所说,这一路上真的不太平,还没有走多远就遇到了不少赵军,一路厮杀,一路有人受伤。 就连韩熠都被箭矢划出了几道伤口。 如果是平日里,他肯定会觉得痛,从小到大,从穿越当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受过什么伤。 然而这一次,他却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甚至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他想的都是颜徵是不是也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前面遇到的零散赵军都还好,然而最困难的大概就是蒙先所说的,驻扎着七千赵军的白台。 白台其实严格来讲应该叫白台山。 赵军就驻扎在山顶那一圈,甚至修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 校尉组织了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甚至还丢下了几十具飞虎骑的尸体。 在咸阳一直耀武扬威的飞虎骑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校尉也是难得有些挫败感,他转头有些无助地看着韩熠。 在所以人都垂头丧气的时候,韩熠那张平静的面容就显得特别不同寻常。 校尉低声说道:“都尉,这样下去不行,太难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出行之前,王上曾说,你们需要见见血,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蒙翱将军和蒙先将军遭遇过比这更加艰难的战役,最后他们还是赢了。” 校尉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他身边听到韩熠这几句话的士兵也有些惭愧。 他们之前都将战争想的太简单,因为他们有锋锐的武器,有充足的粮草,足以赢取大多数战役。 之前一路以来打赵军也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信心,然而没想到……居然在白台山快要把士气打没了。 韩熠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失败是经常有的事情,这才一共进攻多少次啊,这些人已经开始畏惧了。 然而他似乎又并没有立场去指责这些人,因为他自己并没有冲锋陷阵。 韩熠转头说道:“墨荇墨求,把机关车带上来。” 墨荇和墨求眼睛顿时一亮问道:“可以用了吗?” 韩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他说道:“可以。” 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机关车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也没见到有多余的车啊。 然而等他们看到所谓的机关车之后,就觉得有些失望,那是一辆跟食案差不多大小的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玩具。 然而这个玩具却很奇怪的能够自己行走,在墨荇和墨求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拧了一下之后。 墨荇小声说道:“发条还是挺好用的,不过感觉还能再改进一下。” 墨求看了一眼韩熠说道:“你也不用多想了,你家郎君肯定知道怎么改进,毕竟这玩意就是他拿出来的。” 上了发条的机关车摇摇晃晃的向着白台山开去,所有人都看着它,包括山上的赵军。 那辆机关车走的不是很快,好像随时会停下来一样。 可是一直等到开到山上,它都没有停下来。 赵军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颇有些无措,将领下令射击,却发现机关车表面覆盖着一层金属,那金属坚硬到了箭矢对它没有任何用的程度。 将领警惕地看着机关车,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派人将那辆机关车砍烂的时候,那辆机关车忽然就停下了。 停在了距离他们大概有个一两百米的地方。 而后一声惊雷。 白台山从此消失在了地面之上。 此时韩熠已经带着人往后退了许多,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之中,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拦我?遇山平山,遇海填海!飞虎骑听命,准备进攻赵军驻地!” 虽然不太理解那辆车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然而在目睹这样几乎可以说是神迹的场面之后,韩熠说的话,没有人敢再反对,甚至连反对的心都生不出来。 他带着人稍微绕开了几乎被炸平的白台山,在路过的时候,许多士兵甚至还能看到断肢残垣。 那一瞬间他们是畏惧的。 而韩熠……他也是畏惧的,那样仿佛人间地狱一样的场面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 在急行军不知道多久之后,最前面的斥候开口说道:“前面有人!” 韩熠顿时减缓速度问道:“多少人?可有骑兵?” 斥候有些困惑说道:“人……不是很多,穿着好像是我们的人,咦?公子徵?” 韩熠听到这三个字,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他直接一夹马腹蹿了出去。 第126章 能当斥候的人眼神都不错, 至少韩熠是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确认对面那些人是自己人。 然而他却还是没认出颜徵, 或者说他没敢认颜徵。 颜徵身上的黑甲已经接近全部碎裂, 哪怕身上全是黑色也无法遮掩他身上的血迹,新鲜的,干涸的血迹。 脸上脏污到遮盖了原本冷峻的五官,唯有那双透着冷硬的浅色眸子还能分辨出一二。 韩熠刚看到他的时候, 哪怕骑在马上都一阵腿软。 他知道被包围了的颜徵肯定会受伤,可在没见到颜徵的时候, 他总会抱着一种侥幸心理, 觉得……万一呢? 万一颜徵运气好, 能够躲避开对方的追捕呢? 毕竟他是要统一这个天下的人。 然而现实告诉他, 奇迹没有发生。 颜徵在看到韩熠骑着马过来的时候, 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这也太狼狈了。” 他冒死去挟持庞飞,为的就是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去, 然后治一治身上的伤,调整一下。 这样等韩熠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起来没那么凄惨了。 他一直都坚信韩熠会过来,当初褚世英那么点小事儿他都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一趟,更何况这次的事情闹得长这么大。 然而韩熠还是来的太快了,他忍不住抬手想擦擦脸。 只是他的胳膊只是稍微动了动, 都感觉到全身上下一阵疼痛。 痛到他忍不住往前踉跄了两步,一直架在庞飞身上的青金剑也再也维持不住,被他撤回来想要杵在地上维持自己的身形。 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很惨了, 但面子还是要的,不能摔啊。 然而他的另一条胳膊似乎也没有什么力气,青金剑戳在地上的时候,反弹回去的力量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是的,就那样微弱到平时可能根本察觉不到的力量,都能让如今的颜徵痛到一瞬间连呼吸都暂停。 真是奇怪了,颜徵挣扎着心里想,刚刚……没有这么痛啊。 真的痛成这样,别说挟持庞飞,他恐怕连赵军的大营都走不出来。 然而他的身体就仿佛突然变成了不是自己的一样,他拼命的想要稳住身形,可是身体还是在往下倒。 眼看着颜徵即将倒下,一旁的庞飞此时上前一步,现在陷入敌营的变成了他,所以他也想要效仿颜徵,只要劫持了颜徵,他自然也能安全回去。 毕竟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赵军大本营。 韩熠骑在马上看到颜徵挣扎的样子当时就红了眼眶,在看到庞飞似乎伸手要抢夺青金剑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附体了一样,居然从正在奔跑的马上一跃而下,踉跄了两步之后就冲了过去。 那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当初颜徵教他的所有招式,甚至连腰间的佩刀都没有拔,就这么伸出左手推了庞飞一下,然后用身体和右手接住了即将倒下的颜徵。 他将庞飞推开之后就没有在管对方,他身后,颜徵身后都这么多人呢,怎么可能还让对方翻盘? 他现在全副注意力都在颜徵身上,颜徵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就伸手抱住了他。 韩熠只觉得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鼻,不由得十分慌乱:“阿徵?阿徵?你怎么样?” 颜徵咽下喉头一抹腥甜,将下巴搭在韩熠肩膀上,半眯着眼睛带着鼻音说道:“阿熠,我好痛啊。” 刚刚不想丢人是那么多人都看着呢,现在……反正他这个音量大概也只有韩熠一个人能听到,嗯,这个没关系。 韩熠听后想要扶住他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他不知道颜徵身上有多少伤口,不过黑甲碎成这样,只怕是不少。 他不敢随便碰触颜徵,生怕碰到对方的伤口,只能问道:“哪里疼啊?” 说完就回头喊道:“来人,把担架抬来!” 心里抱着侥幸的想法是一回事,但韩熠还是尽量将能准备的都准备了。 颜徵听到他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便扶着韩熠的肩膀撑起身体,一抬头正好看到一颗眼泪从韩熠脸上划过,继而第二颗,第三颗…… 颜徵吃力地抬起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结果就看到韩熠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多了一道血污。 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事儿的,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这句话没说完,他就觉得刚刚咽下的腥甜再度翻涌上来,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都压不下去,只好一扭头吐了出来。 看到他吐血的那一刹那,韩熠的魂都吓飞了。 他自己的医疗知识并不多,唯一的想法就是都吐血了肯定是伤到了内脏。 他刚想问什么,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将他所有的话都打断了。 颜徵跟他都下意识的扭头往旁边一看。 结果就看到赵姬浑身颤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而她的双手上还握着一把匕首。 只不过那把匕首已经没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庞飞此时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一张嘴一条血迹就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颜徵断断续续说道:“他……他是庞……庞飞,别……别让他死。”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倒在韩熠怀里。 韩熠只觉得臂弯一沉,顿时顾不得庞飞,立刻喊道:“来人!郎中!”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也并不太适合救治,便开口说道:“来人,就地扎营!” 众人都在忙碌着将压在他身上的颜徵小心翼翼的转移到担架上,听了这句话之后都是一愣。 墨荇小心翼翼说道:“郎君,前面……就是赵军营地。”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们甚至能够看到赵军那影影绰绰的帐篷。 两军交战很少互相将军营设置在这么近的地方,不说别的,距离这么近只怕睡觉都不安稳啊。 韩熠冷冷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有赵军的人正往回跑,而在更远的地方,有那么几队赵军在跟着,似乎是要来救庞飞的。 他哼了一声说道:“让他们来。” 他现在的表情大概是少有的冷厉,连墨荇都不敢多说什么,其他人更不敢。 当然最主要是……刚刚炸山的场景实在是太震撼,好多人对韩熠都有一种畏惧心理,他说的话暂时没人敢反驳。 韩熠也不是不知道在这里扎营危险,可是颜徵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并不适合长途移动。 他出行也没带上他那辆改造过的车,不过就算有那辆车可能也没用,毕竟这里的道路实在是太坑坑洼洼,更甚至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成形的道路。 这样一路颠簸回去,好人都要颠散了,更何况颜徵? 士兵们的动作十分迅速,至少颜徵和韩熠两个人的帐篷是最先搭好的。 颜徵被送进去之后,一群郎中也紧接着跟了进去。 韩熠原本也想跟进去,然而帐篷就算再怎么大,空间也有限,他一口气从咸阳,或者说从王宫里带出了三个郎中,顺便又在民间招揽了各种杏林高手,现在里面至少有五个郎中在为颜徵诊治。 实在是没有他下脚的地方,在加上墨荇跑过来问道:“郎君,那位娘子……怎么安置?” 韩熠愣了一下,一瞬间有些茫然:“娘子?哪位娘子?” 墨荇说道:“就是公子徵带回来的那一位。” 韩熠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 刚刚那种状况,他眼里就只剩下颜徵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别人。 他便问道:“她说她是谁了吗?” 墨荇说道:“她说她是公子徵的生母,想来看看他。” 哦,赵姬啊。 韩熠心里对这个人比较复杂,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让她来吧。” 既然颜徵把她带回来了,那心里应该是还有些感情的,无论如何总要先跟赵姬沟通之后再说。 墨荇点点头又问道:“那……庞飞呢?” 韩熠愣了一下:“他……?” 刚刚太胡乱,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庞飞好像是被赵姬捅了一个透心凉。 当然他大概没想到,让庞飞被捅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毕竟他推完人之后都没看那人是谁。 墨荇点头说道:“他还没死……要救吗?” 韩熠听到救就警惕说道:“没死就先……放着吧,找人随便给他看看,活就活,活不了就是命了。” 现在他带来的郎中救治颜徵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管庞飞? 虽然知道他是赵国大将,活着比死了有用,但……对不起,没工夫搭理你。 韩熠说完之后,飞虎骑的校尉又冲过来说道:“报都尉,赵军集结而来,约有数千之众!” 饶是一向自觉文明的韩熠,此时都忍不住爆了粗口:“日!” 他就是想要守在这里等颜徵转危为安啊,这些人迫不及待来送死是怎么个意思? 第127章 韩熠站在那里没有动, 只是说道:“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不想要庞飞的命了?”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但是至少现在还没死嘛, 就当他还活着吧。 校尉领命离去,韩熠的注意力转回到颜徵这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帐篷里面并没有特别安静, 郎中们时不时就互相探讨一下。 然而韩熠就是觉得自己在这些细碎的声音中,听到了颜徵闷哼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实在太过痛苦, 他忍不住就走了进去。 郎中们集体转头看向他, 有几个人刚想开口, 结果被手疾的同僚捂住了嘴。 韩熠对着他们摆摆手说道:“你们继续。” 然后他就走了过去。 此时颜徵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擦干净了, 他的脸上有两道细小的伤口, 一道在下颚,一道在左颊。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韩熠心痛到掌心都跟着疼痛, 旁边的郎中小心翼翼说道:“都尉放心,公子徵脸上的伤口并不深,不会留疤。” 韩熠心想只要他活着,我才不在乎他脸上有没有疤! 他转头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为什么还没有包扎伤口?” 这么半天了,颜徵的黑甲还穿在身上,这些人这么半天到底搞什么? 大概是韩熠的眼神太过不善, 这个郎中此时深恨自己刚刚多嘴,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许多地方因为有血痂的缘故,黑甲跟伤口黏连在一起, 若是强行取下,容易加深伤口,所以我们现在正想办法尽量用最温和的方式取下黑甲。” 韩熠听后低头看了看,瞬间又是鼻子一酸,他忽然想到颜徵里面还穿着一件金丝软甲,黑甲都这么难取,那么金丝软甲……怎么办啊? 他跟郎中们说了之后,肉眼可见的郎中们都木了,他们大概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郎中们躲到一边继续商议,韩熠伸手想要将颜徵紧皱的眉头抚平。 同时他还竖着耳朵听郎中们的讨论。 那些人说的话他大部分都听不懂,然而他却听到了消毒两个字。 他忽然就想起,这年头消毒的手段其实非常单一,大概只有加热器具或者用清热解毒的药水擦洗。 更甚至这年头其实都没有消炎的概念,消炎作用的草药大多都是清热解毒一类的。 大概炎症也算是毒的一种。 韩熠想到这里便起身让人将墨荇和墨求喊了过来,跟他们说道:“我现在有件事情让你们去做,去带人收集酒水,越多越好。” 墨荇和墨求都愣了一下,酒水?要那个做什么? 军中是不会配备酒水的,一般只有战胜了回到大本营才会让附近村镇送来一点。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韩熠顺便又说道:“还有需要蒸馏的器具,这个很简单,不需要怎么做。” 因为只是要最简单的蒸馏方法,为的是提炼高浓度的酒精。 毕竟这年头的酒度数都很低,而且很浑浊,并没有消毒的作用。 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如果来不及的话,大概就只能用盐水了。 然而一想到酒精和盐水带来的刺激,再想想颜徵身上的伤口,韩熠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忍心。 他吩咐完之后就转身回到了帐篷,恰巧听到颜徵虚弱到近乎用气音说道:“无妨,我挺得住。” 韩熠走过去问道:“什么?” 颜徵转头看向他,将脸上所有的痛苦神色都隐藏起来,对着韩熠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 韩熠转头看向郎中,刚刚回答过他的那个郎中又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刚刚决定用温盐水一点点清理黑甲,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不用他说韩熠都知道,盐水入伤口,那是酷刑,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很可能黑甲还没有取下来,颜徵就痛死了。 韩熠有些犹豫:“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颜徵小声说道:“阿熠……” 韩熠继续问道:“以后没有能够麻醉……不是,让人暂时失去意识的药物?” 无论如何睡着总比清醒着受刑强多了吧? 他原本是没有抱希望的,然而有一位郎中立刻说道:“有倒是有,只是公子徵刚刚不同意。”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颜徵,颜徵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颜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到现在都有一种不放心的感觉,哪怕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可是完全昏迷过去,所有一切都不知道,就算疼痛也无法让他醒来,这让他十分不安。 韩熠蹲下来低声说道:“不要担心,很快就好的,这些人是王上派来的。” 颜徵微微一愣,他对他爹倒还是信任的,纵然颜子荐也抛弃过他,但颜子荐没有杀他的必要。 颜徵颇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韩熠问道:“那你别走。” 韩熠眉眼一柔:“好。” 结果他刚说完这个字,那边校尉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都尉,赵军拒绝退兵,并且说要为庞飞报仇!” 韩熠脸色一沉,不过不是针对赵军,而是针对校尉就这么将消息喊了出来。 果不其然,颜徵在听到之后就要挣扎着起身。 韩熠不知道他哪里有伤口,也怕碰触到没有伤口的地方引起别的地方疼痛,干脆伸手遮住他的双眼说道:“你躺下!” 颜徵动作顿了顿,喘了口气说道:“我去!” “你去个……”情急之下韩熠差点爆粗口,好在他还紧绷着一条弦,告诉他骂谁都行骂大佬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最后他只好低声说道:“我去就可以了,你放心,赵军七千人都葬在了白台山,他们难道还能凭着剩下的三千人翻出花来不成?” 颜徵听后握住韩熠的手腕,将他的手扯下来,一脸紧张问道:“你做了什么?” 韩熠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说道:“我先去处理了他们,你……” 颜徵定定看着他半晌,这才说道:“不行,我去!” 韩熠没有带过兵,更甚至连兵书都是囫囵吞枣看过,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让韩熠当护军都尉,但如果不是为了他,韩熠就算是护军都尉也不必离开咸阳。 他不能让韩熠去冒险。 韩熠不得已只好捧住他的脸说道:“不要担心,我们人多,武器还好,庞飞又落入了我们手中,胜算是我们这边大。” 颜徵刚刚努力了半天也不过稍稍抬起了头,饶是这样他也痛的不行。 最后也只好躺下来看着韩熠叮嘱道:“你不要亲临前线,不,不行,金丝软甲,我把金丝软甲给你。” 他说着就要起来脱下身上的黑甲。 韩熠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到他扯开了身上的黑甲,鲜血瞬间涌出。 韩熠顿时被吓了一跳,转头喊道:“郎中!” 郎中们立刻拿着干净的纱布和药膏冲上来给他处理伤口。 韩熠脸色惨白,胸中翻涌着诸多情绪,一时之间无法一一细辩。 他看着颜徵疼到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他没忍住低声说道:“我的生死由你掌控。你不让我死我就必不会死。” 颜徵喘息说道:“我……我怎么会让你死?” 韩熠低低说道:“所以我没有任何危险,五千对三千,或许对面三千都没有,我带的又是飞虎骑,乃是精锐之兵,你放心。” 就因为是飞虎骑,颜徵才不放心啊,飞虎骑在咸阳安逸许久了,因为他们之中大多都是良家子,朝廷从上到下都舍不得让他们去冒险,这就导致飞虎骑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配置都很好,唯一缺乏的就是战斗经验。 可他现在的确是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指挥了,便只好说道:“平原作战,只拼勇气,对面必然会因为庞飞之死而哀恸,你只要……只要让我们这边士气不输就可以。” 韩熠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 颜徵看着他半晌才用力抬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无奈笑道:“怎么又哭了啊,去吧。” 韩熠担心的看着颜徵,刚刚颜徵折腾了这么一把,他更加不想离开,然而两军交战,主帅不出现实在不合适。 更何况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韩熠想了想,掏出了当年颜徵送给他的匕首说道:“出门在外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把匕首当年你送我之后我就一直随身携带,就当我在这里陪你吧,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颜徵微微一愣,伸手接过那把还带着些许温度的匕首,微微一笑说道:“阿熠还留着啊。” 韩熠随口说道:“你送我的,我当然留着。” 他说完就看到颜徵就连手上都有狰狞的伤口,忍不住眼睛一热,转过头去,看着那几位郎中。 郎中们都有些瑟瑟发抖,生怕韩熠说出什么:治不好要你们狗命之类的话。 结果没想到,他只是吸了吸鼻子说道:“公子徵就拜托诸位了,还请诸位多加费心。” 郎中们愣了一下,继而三三两两的应了,同时心里还有些纳闷的,传说中这位护军都尉凶的很,但凡他不开心就要骂人,被骂的人弱一点就会被骂死,现在看来……也还是挺和气的啊。 韩熠出去之后静静看了一眼校尉,校尉顿时腿一软差点就跪了。 其实韩熠依旧是以前那副样子,看上去像文人多过像武将。 然而有着炸飞七千多赵军的功绩在那里,就算是普通眼神也会有更多的解读。 韩熠说道:“既然赵军不肯退兵,那就打吧。” 第128章 校尉跟在韩熠身边问道:“那……还用那个机关车吗?” 韩熠否决道:“不, 此乃神物, 不能轻易动用, 更何况如今对方人数少于我们,难道你们连三千人都不打不赢吗?还是不想要军功?” 校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对啊, 秦国的军功是按照人头来算的。 韩熠一口气炸了那么多人,他们一个都没捞着, 也就是说这些军功都是他一个人的。 校尉听后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不敢再多说什么, 转头就去安排了。 韩熠也回去换上了甲衣, 原本他不太喜欢穿的, 这玩意太笨重,哪怕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的,重量已经降低了许多, 但也还是很笨重。 然而想到刚刚颜徵担心的样子,他就觉得还是小心一些,万一受伤,颜徵怕是要不高兴。 不过他的甲衣是银色的,是在太过亮眼,一出现在赵军面前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韩熠本来想要阵前喊话的, 然而一转头就看到校尉跃跃欲试的表情,再看看士兵们也都一脸的期盼,他只好无奈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在平原作战, 两边对冲,还讲究什么战略战术啊,就看哪边铠甲更坚固,哪边武器更精良,哪边的士兵更凶了。 飞虎骑在刚刚被韩熠的炸弹车吓飞了魂之后,现在对己方有着空前的信心。 反正输了还有炸弹车,怕什么?砍他们啊! 于是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的秦兵打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因为得到了庞飞被杀的噩耗,赵军一个个都十分悲愤。 不过目前看来,所谓的哀兵必胜大概也是有例外的。 韩熠目标明显,所以赵军的许多箭矢都是冲着他来的,一部分因为力道不足半路就掉落了,而另外一部分则被阿呆斩落。 阿呆守在韩熠身边寸步不离,韩熠转头看向他问道:“不去杀敌?” 阿呆摇摇头:“公子吩咐我保护好都尉。” 韩熠看了看战场长出口气说道:“应该很快就分胜负了吧。” 阿呆眼神里有着不赞同,却没说话。 然后韩熠就发现,赵军别的不行,韧劲儿是真的厉害,不过大概也因为庞飞的死对他们的刺激实在太大。 这一仗一直打到晚上,秦军才险胜。 这个过程中,韩熠并没有真正出手过,因为他一直都在跟自己的胃作斗争。 炸飞赵军的情景他看到了,但是因为当时着急离开,所以他并没有太过注意。 而如今……冷兵器互相征伐是在他眼前切切实实发生的,血肉横飞的野蛮打法让他实在有点受不了。 好在,已经结束了。 秦军险胜。 韩熠让人打扫战场,转头就带人回到了军营。 一路上他一直在沉默,而秦军则似乎都挺开心。 他们都活下来了,他们值得开心庆祝。 所以韩熠在让他们休息之前还勉励了几句,然后来不及解甲就急匆匆的去了颜徵那里。 此时的颜徵已经睡着了,或者是昏迷状态。 韩熠不太确定,只不过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看上去竟有几分难得的无助。 韩熠悄悄走过去,在床边的坐秤上坐下来之后,隐隐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如今的颜徵几乎被包成了一个粽子,就连手都只露出了五根手指。 为了安抚颜徵,韩熠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希望至少能给颜徵带去一些温暖。 在接触到韩熠手上的温度之后,颜徵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紧皱的眉头也稍微松开了一些。 韩熠就这么坐在帐篷内,他知道自己守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他又不是郎中。 可是回去他又不放心,就只好继续留在这里。 伺候颜徵的小兵端了热水过来的时候看到韩熠顿时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韩熠制止了。 韩熠对着他摆了摆手,让他将水放下离开,准备亲自给颜徵擦拭额头的冷汗。 结果当他想要把手抽出来的时候,颜徵却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甚至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韩熠眼见着他手上绷带透露出些许红色,只好放弃这个打算,然后十分艰难的用单手操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颜徵是被疼醒的。 其实昨晚他也是疼的,只不过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机能承受不住,这才睡了一会。 可就是这一小段时间他就有一半睡得不太安稳,因为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他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忍不住想要喊一声阿爹阿娘。 人在极其难过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求父母的庇护。 就算是颜徵也不太例外,然而他喊了一声之后就停了下来,哪怕是在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都会告诉他,他的父母不会给他他想要的回应。 他没人能够依靠,他只能靠自己。 可是是在太痛了啊,痛到他再坚强也忍不住会流眼泪。 不过后来他还是睡着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依稀记得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气味凑近,他紧紧的抓住了那个让他安心的热源,这才渐渐睡熟。 等醒了之后他一睁眼,就感受到手指上有着另一股热度。 他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身上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此时就显得那份热源特别的珍贵。 颜徵微微侧了侧头,垂眸一看就看到了趴在他床边枕着胳膊熟睡的韩熠。 而他的手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头。 颜徵忍不住笑了笑,抽出了手摸了摸韩熠的脸颊,感受到对方的脸略有些冰凉之后便轻声喊道:“阿熠,阿熠?别在这里睡。” 他声音很轻,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喊醒对方,毕竟韩熠的睡眠质量那是好的没话说,雷打都不醒的那种。 就在他以为自己喊不醒韩熠的时候,忽然看到韩熠那长长的羽睫动了动,眼皮慢慢掀起。 虽然睁开眼睛但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样。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就突然坐了起来,他一抬头就看到颜徵正看着他,顿时一脸惊喜:“阿徵,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人,喊郎中!” 其实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折腾了一晚上的郎中也没睡多久,现在被喊起来简直就是酷刑。 然而韩熠现在满心都是颜徵,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颜徵吃力的抬起手,韩熠会意低了低头,让他的手摸到了自己的右脸。 颜徵问道:“疼不疼?” ???? 韩熠满眼的问号,他又没受伤,哪里会疼? 颜徵说道:“镜子,在我随身的衣袋里,你自己看看。” 韩熠一脸莫名奇妙的探手将颜徵的衣袋拿过来,在看到原本白色的衣袋已经被染成暗红色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些,他都会觉得难过。 不过,他不想让颜徵误认为自己的伤好不了,便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打开衣袋拿出了里面的镜子。 镜子……居然没碎,韩熠一开始觉得神奇,后来又想,大概是颜徵在努力护住这枚镜子吧。 他将镜子拿起来顿时就呆住了。 此时他的左脸是完好的,然而右脸……因为枕在胳膊上,而他昨晚没有脱甲,导致脸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红印,难怪颜徵问他疼不疼。 韩熠回过神来十分尴尬,脸上一红,这一下左右脸的颜色倒是趋于一致了。 颜徵刚刚一直在打量韩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韩熠穿甲,便说道:“我们阿熠,穿甲也很好看。” 这身银甲简直是太适合韩熠了,别人穿银甲很可能因为太过明亮而忽视对方,然而韩熠不会,无论他穿什么,第一眼看到他的永远都是先注意到他那张脸。 韩熠听后一转头就看到颜徵看着某个地方在发呆,不由得转头看过去,发现那是他的战甲。 那身黑甲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然而韩熠知道颜徵多喜欢它,所以他还是让人细心的整理了一下,架了起来。 这可是颜徵功勋的代表。 不管他是不是陷入了地方的圈套,他杀了敌方很多人,一直坚持到了援军到来,并且从昨天开始就有他的兵陆陆续续找过来。 如果不出什么太大意外的话,五百人至少有多一半能够活下来。 在一万人对比五百人这样悬殊的差距下,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更不要提,他还只身入军营将庞飞给绑架了出来。 郎中们过来给颜徵检查了之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韩熠本来想把他们喊出去询问的,然而想了想,颜徵这样掌控欲十足的人,他昨天甚至因为不想失去意识而不愿意用麻醉的药物,伤情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瞒着他。 于是韩熠便问道:“如何?” 郎中有些发愁地说道:“有些伤口因为拖了太久已经开始红肿溃烂,若是以往,需要削去烂肉才行,可是公子徵的许多伤口又深又长……这……” 别说这么多伤口,哪怕只有一个,在削去烂肉之后,伤者都只能听天由命,多少伤兵都是这么死的。 更不要说颜徵已经伤到了这种程度。 颜徵的表情依旧平静,然而韩熠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他低声问道:“你们有多少把握?” 他问的这个把握是救活颜徵的把握。 被问的郎中们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一时之间没有人敢说话。 第129章 韩熠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颜徵本来以为他又哭了, 刚想安慰他, 结果就看到韩熠深吸口气抬起头问道:“哪里的问题?” 郎中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问题可这真是太难回答了,不愧是外行人问出来的。 韩熠见他们不说话便说道:“来,你们一点点说, 我们一点点解决。” 特么的总不能是他穿过来就为了给颜徵送葬的吧? 原本颜徵可能并没有此一劫,如果是这样, 那么可能就是他的蝴蝶翅膀给煽动了什么。 他当然不会有自己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的疑问。 他做的事情那可太多了, 他想过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风暴,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个风暴最终刮到了颜徵身上。 想一想如果他没有带着颜徵逃跑, 而颜徵留在赵国的话,或许看在颜徵的份上,颜子荐都会想办法将他们母子接过来。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根本不管赵姬的死活。 母子都被接回来,也不会发生像这种用赵姬来威胁颜徵的事情。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检讨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握住颜徵的手对着他温柔笑了笑说道:“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颜徵目光很平静,其实他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了。 之前的努力挣扎, 不过是他舍不得,舍不得韩熠,舍不得让他伤心。 然而他尽了力, 到如今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如果说后悔,好像也没什么后悔的。 对于韩熠他是信任的,韩熠总是能变不能为能,然而这一次,他觉得就算是韩熠可能也没办法了。 韩熠也不是万能的啊。 所以颜徵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对着韩熠点点头,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韩熠转头看向郎中,刚刚郎中们已经小声讨论了一圈,当然他们想的是怎么跟韩熠用最简单的话总结出现在的问题。 韩熠看上去还是挺讲道理的,不过当着颜徵的面说……他们还是有点顾忌的。 只是当领头的那个郎中示意出去一点点细说的时候,韩熠转头看了看颜徵。 结果正巧看到颜徵正微笑着看着韩熠,那一瞬间,韩熠就觉得隐瞒可能也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是以他转头坚定的对郎中说道:“说吧,不用顾忌。” 郎中们有些无奈,只好将问题都摆出来。 韩熠把他们的话自动在脑内翻译一遍之后,才总结出几个点,首先的就是消毒问题,因为削去腐肉就相当于重新有了新鲜的疮口。 而且疮口应该比原来还要大一些,再加上原本就感染发炎,消毒消炎是最重要的问题。 消毒这方面……韩熠一拍脑袋,他回来都忘了问墨荇和墨求蒸馏的事情了,都怪赵军,否则他也不用白白耽误一天时间。 韩熠转头让一旁的小兵去将墨求和墨荇请来。 然后继续思考下一个问题,消炎消毒如果都能搞定,那么剩下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怎么愈合。 伤口太大,等它自行生长的话,很可能到时候还会出现其他问题。 尤其是现在天气热了,这年头的卫生条件也就那样,更不要说他们现在是在军营之中。 韩熠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你们不打算缝合吗?” “缝合?”郎中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韩熠点点头:“就是将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等伤口好的差不多再拆线,这样能够加速伤口愈合。” 韩熠对于缝合的具体术语什么的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都有什么种类,不过他知道伤口过大需要缝合这在后世是一个基础医疗手段,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没有缝合这个概念啊! 亏了他多问了两句,否则真让颜徵硬扛着……他能抗住那就是神仙! 郎中们念叨了两句缝合,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算原本不理解缝合的意思,现在他们也开始认真思考了。 当然这也就是因为说出这个方法的是韩熠,他们不敢忽视韩熠的意见,万一他急了骂人怎么办? 结果这一琢磨发现,还真的有道理啊。 郎中们都十分激动,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那么医疗手段会产生一个质的飞跃,至少在外创这方面,如果真的可行,那么受了外伤的人们存活率会变的更高。 他们这是要名垂青史的节奏啊! 虽然最先提出来的是韩熠,但经手的是他们啊! 领头的郎中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说道:“这个……这个我们需要先商议一下才能给都尉答复。” 韩熠对着他们摆摆手说道:“去吧。” 他这么痛快也是因为墨荇和墨求到了,刚刚就一直站在旁边听郎中们的叙述。 说实话他们一个字都没听懂,不过却能明白韩熠好像又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建议。 墨荇一脸崇拜地看着韩熠说道:“郎君居然还懂医术,好厉害啊。” 一旁的墨求小小的哼了一声,然后有偷偷看了一眼韩熠,断定韩熠好像没有发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我那叫什么懂医术啊,昨天让你们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墨荇点点头说道:“做好了,还有郎君让弄的那个什么蒸馏酒,我们也做好了,郎君,那酒闻上去味道好奇怪啊。” 韩熠还没说话,墨求就拍了一下墨荇的脑袋说道:“你懂什么,那才叫酒呢!” 墨求双眼放光地看着韩熠问道:“郎君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这酒……闻着就醉人啊。”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你不会喝了吧?” 墨求连忙摇头:“郎君要的东西,我不敢擅动。” 韩熠顿时放心,便说道:“先把酒拿来。” 墨荇立刻跳起来去拿。 等他拿过来之后,韩熠打开罐子低头闻了闻,酒精的味道已经很浓郁了。 然而并不是酒精浓度越高越好,酒精浓度太高的话是没办法杀菌的,只有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七十五之间才能杀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没有任何仪器,怎么判断酒精浓度就是个问题。 唯一能用的办法大概就是反复蒸馏,一直得到纯度最高的酒精,然后再进行配置。 他对墨荇和墨求说了之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在蒸馏的时候一定要防火防爆,酒精这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 至少对于现在这个时代很危险。 蒸馏进度的话……应该会很快,毕竟人多。 在吩咐墨荇和墨求继续蒸馏酒精之后,他想了想觉得在帐篷里不是长久之计,眼看着颜徵的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他需要一间房子,哪怕是夯土盖的都比在帐篷里强。 于是他又开始吩咐人建房。 期间颜徵看着他在那里忙碌,忽然就觉得,韩熠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他也应该努力一把才行,就这么认命好像也不太适合他。 而且韩熠就算再忙,在吩咐的间隙还处理了一些别的事物,可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紧紧握着颜徵的手。 等吩咐的差不多之后,韩熠转头看着颜徵,趁着别人不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聊过有关于游侠儿的事情吗?” 颜徵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只是闭了闭眼表示自己记得。 韩熠便说道:“那个时候你说过,如果有一天在这个天下只有一个朝廷,一套律法,只听从一个人的声音,那样才能真正安民,你不想看看那样的天下吗?” 颜徵被韩熠吓了一跳,主要是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像是韩熠说出来的。 这应该是某个权臣,或者某个极其有野心的政客游说帝王的时候才会说到的。 然而韩熠的目光太过平静,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多么惊世骇俗,就如同他在说的这件事情天经地义一般。 不得不说,韩熠本来想要提醒颜徵他自己曾经的梦想。 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个的确是梦想。 他不知道颜徵的伤能不能治好,但是现在的情况……至少要给颜徵一个动力吧。 在吓了一跳之后,颜徵认真看了韩熠半晌,才轻轻笑了笑说道:“你啊,别想太多,陪着我就好了。” 韩熠微微一怔,这才明白颜徵心里什么都明白。 顿时觉得十分苦恼,大佬就算受了伤也不会降智,根本就忽悠不了啊,太难了。 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郎中们已经讨论出了一个大体的框架。 作为可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批郎中,他们对于缝合这件事情倒是接受的快,但也因为专业他们想的就更多。 线在身体里安不安全?会不会反而引起溃烂?拆线的时候会不会造成新的伤口,然后导致本来愈合的伤口反而会溃烂? 最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怎么缝? 军营一堆大老爷们,拿刀比拿针利索的那种,有几个会缝衣服啊,就算有底层士兵会,问题是敢让他们来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万一遇到一个来历不明或者被人策反的,怕是要出大事。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看颜徵,发现颜徵已经在闭目养神,因为疼痛,他现在是睡不着的。 韩熠看着他不自觉就皱起的眉头,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来吧。” 还能怎么办呢? 为了大佬,只能他来拿绣花针了啊。 第130章 看着绣花针, 韩熠就想起当年被这玩意支配的恐惧。 当年他为了补一条自己最喜欢的裤子, 硬生生被这玩意在手上戳了三个洞。 然后原本只要再买条新的就可以的事情, 结果他的倔脾气上来,硬生生将裤子补好了,还补到缝的地方看着还不错的地步。 结果就是满手都是针孔。 从那次之后他就无师自通了缝纫这个技能。 当然之前他缝的一般都是小物件,补个衣服或者缝个扣子之类的。 这样的生活到了他进研究所之后就截止了, 不说在研究所里只能穿制服,就说科研狗有几个还有时间缝衣服的? 连自己做饭的时间恨不得都没有啊, 还缝衣服。 所以韩熠决定先练习一下, 毕竟就算是大佬身上的伤口也要缝的好看才行, 要不然对不起颜徵那张脸。 韩熠找了自己的衣服随便试了试, 发现缝的还不错, 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到颜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看他缝衣服呢。 韩熠顿时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没有, 最后只能憋了半天解释了句:“喜欢这样的吗?” 颜徵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他很想笑,但是脸上的伤口不允许他笑,郎中说笑太多就容易留疤了。 颜徵本身对留不留疤是不太在乎的,但他刚这么想就转头看到了韩熠那近乎完美的侧脸。 嗯,他决定还是少笑一点,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不难,当然这个不难仅指韩熠不在的时候。 如果韩熠在现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哪怕对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他看着韩熠的侧脸都想微笑。 颜徵没有说话,韩熠知道他需要控制一下脸上的动作,厚着脸皮说道:“那我就当你喜欢了。” 颜徵……颜徵觉得他要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 这个时候正好小兵过来告诉他新房子已经都弄好了。 也按照韩熠所说的全刷了石灰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奇怪。 韩熠知道,石灰粉刷上之后整栋房子里面都是白色,很多人都看不惯觉得不吉利,然而韩熠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这么弄。 至少石灰粉能够杀虫,也算是一种消毒措施,要不然怎么办呢?他手上有没有消毒水。 既然都已经弄好了,他就让人将颜徵小心翼翼抬了过去,整个过程之中都没让颜徵见风,所以是整个帐篷一起挪过去的。 韩熠有些感慨,这也就是他们这个地位的人能这么搞了,换一个人就算注意到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进了房子之后,颜徵被安置在正中间。 韩熠原本担心他也觉得白色不好,结果意外发现颜徵的表情都放松了很多。 颜徵看着他轻声说了句:“光明洞彻,挺好的。”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因为生石灰本身颜色的缘故,房间内部看上去比帐篷内明亮很多,而且虽然只是一个房间,但空间大了很多,想来也是能让人舒心的。 他握住颜徵的手说道:“我让人去熬药了,等等……你放心,我守在你身边。” 颜徵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等等大概又要喝那种入口之后没多久就会昏睡过去的药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是以他开口说道:“我不怕疼。” 韩熠肚子里有一堆解释,什么缝合的时候会更痛之类的,毕竟是针穿过皮肤啊,怎么可能不疼? 然而到最后这些话他都咽了回去,跟现在的颜徵讲道理大概不太合适,所以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去做准备,只剩下他一个之后,便低声说道:“其实是我舍不得看你痛,可又必须这样,就只能让你睡一下,然后骗骗自己说你不痛了。” 韩熠说着就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然后就感觉到颜徵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说道:“好。” 韩熠顿时放心,嗯,就知道大佬吃软不吃硬。 过不多时,小兵端着一碗浓浓的汤药过来,韩熠闻到那个味道之后,脸都要绿了,深深明白了颜徵为什么不想喝药。 这破药是生化武器吧? 闻着都这个味道了,喝起来。 就在韩熠被这个味道攻击的想要夺路而逃的时候,颜徵被小兵扶着一仰头,面不改色的喝完了整碗药。 等小兵拿走药碗的时候,颜徵看着表情有些呆呆的韩熠十分纳闷,这又是怎么了? 韩熠回过神来十分崇敬地看着他说道:“这药你居然都能喝的下去啊,不行,回头我一定要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弄出味道好的麻药来。” 谁也不敢说一辈子都一用不到麻药,但凡用到一次,韩熠觉得自己喝一口估计就能直接升天了,哪里还轮得到做手术哦。 颜徵听后没忍住还是笑了一下,然后药效渐渐发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入睡之前他听到韩熠在他耳边说道:“我在这里。” 比起上一次,颜徵的确是安心了很多。 等确定颜徵彻底睡着之后,他就立刻让人将准备的东西都送上来。 所有用到的器具都是酒精消过毒的,说起来他说酒精能够最大程度杜绝感染的时候,这些郎中还追问他为什么。 韩熠低头想了半天都没办法解释细菌和蛋白质这两种东西,最后只好一脸高深说道:“有些东西你们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酒精的作用就是杀死他们的。” 郎中们琢磨了一下,顿时都一脸恍然大悟。 韩熠本来就是为了搪塞他们,在看到他们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可以说是一脸懵逼,很想知道这些郎中到底都明白了什么。 然而他又不能去问,毕竟是他给这些人传递了一个消息,人家怎么理解好像都……行? 而且这年头的医学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落后,只不过是掌握高端医术的人太少了,或者说学医的人就很少,所以造成整体水平不行。 实际上他大概不知道郎中们脑补的方向,郎中们的逻辑是这样的:听说韩都尉能请仙神附体,所以他一定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之前他们也讨论过酒精这个名字的由来,现在想想大概就是酒成了精,那么用来去杀死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自然是合情合理。 如果韩熠知道他们理解的方向这么的封建迷信的话,怕是要气昏过去。 然而他不知道,所以现在也只能当成这些人真的明白了,然后给自己的双手进行消毒。 而此时那些郎中正在给颜徵的伤口去除腐肉。 韩熠在之前已经听郎中们各种说过颜徵身上的伤愈合情况不是特别理想,然而等到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别开了脸,不忍心去看。 原本如玉一般光滑的皮肤如今满是狰狞伤口,去除腐肉的时候也是鲜血淋漓。 就算是睡眠之中,颜徵都忍不住皱起了眉,羽睫扇动,仿佛随时会醒过来的样子。 好在这些郎中手都很利索很快就去除了腐肉,并且看了看,发现只有五道比较大一点的伤口需要缝合。 韩熠拿着经过火烤盐水浸泡最后酒精消毒的所有器具过去,等他拿起穿好的针线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第131章 韩熠看着自己的双手抖的跟糠筛似的, 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平复。 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股愤怒, 对于自己的愤怒。 之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为什么到了现在忽然就这样了? 他在发抖这件事情其他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毕竟郎中们都在看着韩熠,做准备看他如何进行缝合。 不过对于韩熠手抖,他们还是挺理解的, 毕竟是给公子进行缝合,而且护军都尉与公子徵相交莫逆, 通过这两天也能看得出来。 可问题是谁都能抖, 但是他不能啊! 因为他们没有准备任何备用人选! 而这些郎中, 是真的不会缝啊! 郎中们都有些后悔, 早知道应该再找一个人来的, 可是之前韩熠表现的那么稳重,看上去气定神闲,哪怕是在刚刚拿起针的前一刻都看上去很冷静, 谁能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顶不住了呢? 墨荇站在旁边有些着急,郎中们更着急,然而看着韩熠在闭眼稳定自己的心情,他们也不敢催。 可是……过了半天也没见韩熠的手稳下来啊。 郎中们互相眼色乱飞,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他们……他们怕挨骂。 于是这些郎中将目光转到了墨荇和墨求身上, 这两个人是唯二两个允许进这间房的不会医术的人。 墨荇和墨求看懂了郎中们的眼神,然而墨荇自己都急得不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到墨求身上。 迎着弟弟期待的目光,墨求觉得作为兄长,一定得站出来才行。 要不然他在他弟弟眼里的地位只怕要一落千丈,哎,实际上现在已经一落千丈了。 想当初他的小堂弟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的喊大哥多么可爱,现在他眼里只有他那个郎君了啊。 墨求轻咳一声,走到韩熠身边说道:“都尉,郎君,您这样不成,您这是太在乎公子徵了啊,要我说,您也别多想,就别把他当公子徵,更甚至就别把他当个人就行了。” 韩熠听了之后睁开眼睛转头面色不善地看着墨求。 墨求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韩熠这表情看上去好像是想把他分分钟揍的当不成人。 不过被他一打岔,韩熠的心倒也没有那么慌乱,当然手该抖还是要抖的。 一旁的郎中也大着胆子说道:“都尉,您要是再不动手,公子徵可要醒过来了,麻沸散虽然好用,但用多了怕是对神智有影响,昔年听闻用过量最后病治好了,但人变傻了也是有的。” 韩熠听了之后一想到颜徵变成傻子,顿时一个哆嗦,这特么是要变成千古罪人的节奏啊。 不行不行,他得稳住,也别管缝的好不好看了,反正不好看也不要命。 然而第一针下去的时候,看到皮肤上的血迹,韩熠手一顿,十分纠结:“阿徵是不是会很痛啊。” 墨求不怕死的来了句:“他都昏了也感觉不到痛了,您就闭着眼缝吧!” 闭着眼缝……那还能看吗? 韩熠在心里狠狠记了墨求一笔,不过,也幸好有墨求在这里插科打诨,韩熠这才渐渐去了心中的紧张。 虽然手还有点抖,但是至少能缝上了。 唯一让他比较为难的大概就是缝完之后的打结部分,最后缝完之后,韩熠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亏了颜徵看不到背后,要不然知道他缝的这么丑,怕是要揍他了。 可是需要缝合的不仅仅是背后的伤口,还有大腿上和胸前的。 一回生二回熟,韩熠到底是将这几处伤口缝合好了,外观……看起来至少比后背好看一点。 等这些伤口都缝合好了之后,韩熠整个人宛如虚脱。 看着缝上之后更显狰狞的伤口,他也不太确定这样到底能不能行,所以他需要守着颜徵。 郎中们观摩了整场缝合手术,虽然这场手术因为进行的人没有什么经验,全凭自己那点可怜的医学知识来的,但给他们带来的启发却十分大。 这些人对韩熠倒是放心,觉得他对医理应该也知道不少,于是都争先恐后的出去说要商讨。 韩熠对他们要商讨的事情也不太感兴趣,反正他们说的那些术语他也不太明白。 过了一会之后,为首的那个郎中走进来行礼问道:“在下想要为赵国将军庞飞用缝合方式进行医治,不知老师是否同意?” 韩熠听了之后才想起来,还有个庞飞呢啊。 他略有些诧异问道:“他还活着?” 郎中:…… 虽然活得不太健康,但人家的确是还活着啊。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活着,你们想怎么治就怎么治吧,注意被给治死了就行,他还有用呢。” 郎中大喜:“多谢老师。”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嗯?老师?什么老师?” 郎中面色严肃说道:“缝合一道是老师首倡,也是老师亲手执行,我等在旁观摩学到此术,自然该喊您一生老师。” 韩熠顿时有些尴尬:“我对医术一窍不通,就是……随口一说,而且效果怎么样还不太清楚,你们不必如此。” 郎中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颜徵说道:“老师不必过谦,此术确实十分难得,更难得的是老师解决了疮口容易溃烂的难题,这才是创伤最难解决,若老师都是一窍不通,我们便更是浅薄。” 韩熠默默的闭上嘴,他总不能说你们的医疗知识的确不太行吧? 在这个年代而言,这些郎中之前能够保住颜徵的命,让他坚持到韩熠折腾出酒精,并且让人盖完房子已经很厉害了。 当初将颜徵带回来的时候,韩熠一度以为他要救不会来了,毕竟那一身的伤还有内伤回来的时候时不时都要吐口血。 在这种情况下,郎中还能将他的伤情稳住,然后让颜徵的身体机能恢复到了能够去除腐肉接受手术的程度,怎么都不能说他们是庸医。 最后韩熠也只能含糊着让他们先去找小白鼠,哦,是庞飞练手。 郎中欢天喜地的走了,韩熠依旧留在这里看护颜徵。 墨求看着他恨不得眼都不眨的盯着颜徵,还时不时给他擦汗,试一试他额头的温度,确保不会高烧,没忍住问道:“都尉啊,你以前真的不会医术吗?” 韩熠随口说道:“当然不会,我要是会还用干着急吗?” 哎,穿越过来之后他的日常就是后悔学的专业不够实用,搞得还得自己去打铁,这要是当初学医,恐怕比现在地位还要高,还能装x。 打铁……打铁这种事情装个头啊。 墨求这个人大概是憋不住话,他有个问题想的抓心挠肺,明知道问出来可能会被收拾,但还是纠结说道:“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听了之后别生气啊。” 韩熠凉凉说道:“知道我可能生气你还是闭嘴吧。” 墨求噎了一下但还是狗胆包天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韩熠手一顿,其实在一开始他就想过了,缝合手术严格来说失败的话在当时影响并不是很大。 但后续的影响很可能是没有人能给颜徵缝合,只能将这件事情交给上天。 其实现在也是这样的,韩熠只能求着颜徵别感染,别发烧。 只不过韩熠不会将这些开口说出来,只是说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他要是出了事我让你给他陪葬!” 墨求愣了一下,梗着脖子说道:“奴隶殉葬已经被废除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呦,还知道这个啊。” 墨求一看他眼中的戏谑就知道他在开玩笑,然而一旁的墨荇大概是当真了,十分纠结地看看韩熠又看看墨求,最后小声说道:“郎君,你……你别让大哥殉葬,我……我替他。” 墨求听了之后顿时感动的不行,抱着墨荇说道:“哎,还是阿荇最好了。” 韩熠看着墨荇的表情知道刚刚开的玩笑吓到了小孩子,便微笑着说道:“我说着玩呢,这个跟他又没关系。” 他说着,转头看了看颜徵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要有什么不好,也应该是我给他陪葬。”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还是得努力想想怎么才能让颜徵脱离危险啊。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手上一紧,目光一抬就看到颜徵那双浅色的眸子正在定定看着他。 第132章 颜徵一醒过来韩熠就自动进入了旁若无人状态, 他凑过去摸了摸颜徵的额头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想不想吃东西?” 墨求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一下子问这么多让人家回答哪个嘛。” 虽然韩熠可以无视他人, 但很不幸他并不聋, 他已经对墨求有些忍无可忍了。 刚刚就当这货是来帮忙让他不那么无聊的,现在颜徵都醒过来了……韩熠转头拽着墨求的领子就把他扔了出去,并且冷着脸说道:“你是没事情做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找点事情?” 墨求顿时一怂,连忙带着他堂弟溜了。 韩熠转身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颜徵含笑看着他,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货太烦了,你怎么样?” 颜徵轻声说道:“还好, 不疼, 饿倒是不饿, 不过有些想喝你煮的鱼汤了。” 以前颜徵因为嫌弃鱼太腥, 基本上是不吃鱼的, 然而也不知道韩熠是怎么做的,煮出来的鱼汤十分鲜美,还没有那么浓的腥臭味。 韩熠听说他想吃东西, 顿时欢天喜地,他一直觉得重伤之后开始想吃东西就代表着已经开始恢复。 韩熠对他说道:“那些小兵笨手笨脚的,我让小荇过来照顾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他就好。” 颜徵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韩熠离开的背影忽然就想到迷迷糊糊听到的那句话。 他听到韩熠要给他陪葬,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他愿意跟我同生共死。 那一瞬间, 颜徵只觉得十分欢快,欢快到了原本身上难以忍受的痛楚似乎都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仅仅是不痛不行啊,他还要好起来才可以。 原本他对生死十分淡漠, 可现在他不想死了,他可不想让韩熠这么年纪轻轻就给他陪葬。 或许人的信念真的能够影响很多,原本他嘴中发苦,这两日吃的东西都是勉吃下去的。 在他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之后,就忽然觉得很想吃东西。 韩熠并不知道颜徵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为了颜徵活命,他能天天在颜徵耳边念叨“你死了,我给你陪葬。”这句话。 现在他在思考的是鱼汤到底能不能喝,或者说鱼汤到底适不适合颜徵喝。 毕竟之前他曾经听说受创不能喝鱼汤,容易影响伤口愈合,又有人说鱼汤富含蛋白质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韩熠决定在汤里面加点清热去火的调料。 在中医里面很多清热去火的药材都是附带消炎功能的。 或者说因为这时候的中医没有炎症这个概念,所以消炎的药材都归到了清热去火里面。 最后他直接熬制了莲子鱼汤,为了这点莲子也算得上是兴师动众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没人发现莲子居然是能吃的。 那些郎中本来对他折腾吃的也不太感兴趣,只是出于对颜徵的关心,担心韩熠给他吃一些不适合的东西,这才凑过来看。 结果没想到还知道了一种最新的可以入药的东西。 当然药效是不是像韩熠说的那样,他们还要去观察。 韩熠熬了一锅浓浓的鱼汤,让人端着去颜徵房间的时候,一路上引来了许多人的张望。 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又鲜又香,飞虎骑虽然待遇一直不错,而且这次出来粮草也充足,可他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汤。 饶是墨荇一直跟在韩熠身边,韩熠做了好吃的都会分给他,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咽完口水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家郎君每次做好吃的好像都是为了公子徵啊。 平时韩熠是不会下厨的,或者说也不会去弄新的菜色,他似乎永远都很忙的样子。 府里厨子除了韩熠弄出来的那几道菜,做别的最多也就是差强人意,跟韩熠是没办法比的。 墨荇没有去思索为什么韩熠对颜徵这么特殊,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公子徵每天来府上,那是不是他们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啊? 他想这些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鱼汤,而韩熠跟颜徵……两个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他。 韩熠小心翼翼喂颜徵喝汤,而颜徵……颜徵需要忍受喝汤时候带来的痛楚。 等碗空了之后,韩熠才转头看了一眼墨荇,在发现他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跟颜徵的时候,不知道为啥他就有了一种略微尴尬的心情。 他拍了拍墨荇的肩膀说道:“你忙了许久,去休息一下吧,有事情我会喊你。” 墨荇听话的点点头,结果刚出去没多久他就又回来了,小声说道:“郎君,赵娘子想见公子徵。”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之前他把庞飞和赵姬带回来之后就扔到了一边没管。 当然他是叮嘱一下让人照顾一下,反正公子徵的生母,估计也没人会难为她。 从那之后他几乎就忘了这个人还在,无论颜徵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都没有派人去告知一声。 赵姬也一直老实窝着没有出现,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韩熠这次是真的尴尬了,他转头看向颜徵轻声问道:“见吗?” 颜徵叹了口气点点头,那是亲妈啊,能怎么办?当然是要见的了,虽然他现在对亲妈的感情很复杂。 韩熠听后立刻起身出去接赵姬进来,他一出门就看到赵姬穿得一身破旧,表情有些瑟缩地站在外面。 韩熠走过去温声说道:“阿徵如今尚未脱离危险,还请赵娘净手之后再进去。” 赵姬看到韩熠之后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小声说道:“还很危险吗?那……那我不去看也是可以的,我就是有些担心。” 韩熠一边引着她过去用盐水洗手,然后套上酒精消毒过的外衫,一边笑了笑说道:“现在情况刚刚稳定下来,赵娘乃是阿徵的生母,哪里有不让母亲看望的道理?只不过前两天阿徵的情况太过危急,还请赵娘莫要见怪。” 赵姬摇了摇头,前两天韩熠颜徵住的地方直接全部戒严,除了郎中和去伺候的人,没有命令一概不得入内,擅自闯入者死。 为了这个韩熠已经直接下狠手,杀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了,赵姬住的地方没有那么边缘,自然也见到了这个架势。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个,只要颜徵活下来就行。 毕竟颜徵才是她日后在秦国生存下去的依靠,如果颜徵没了,他充其量只不过就是颜子荐后宫中的一员。 更甚至颜子荐还要不要她都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对着温柔和气的韩熠,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发出脾气来,美人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柔和语气,哪怕原本很生气也会消减三分。 韩熠一路护送赵姬进去之后,便识趣的退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时候,韩熠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无处可去的感觉。 这两天他一直守着颜徵,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这样一想好像……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过问啊。 韩熠将校尉喊来问道:“最近赵军可曾来犯?” 校尉老老实实说道:“来过几次,不过都尉放心,都被我们打回去了。” 韩熠有些茫然:“几次?我怎么不知道?” 校尉心想:您寸步不离的守着公子徵,谁敢打扰您啊,反正也没多少人,而且我们的装备更加精良,索性就打回去了呗。 韩熠很快也反应过来,略有些惭愧说道:“此次多亏有你,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必定向王上为你请功。” 校尉听后大喜,别的不说,韩熠的信誉还是不错的,他谢过韩熠之后问道:“那……赵将庞飞怎么办?”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都被他忘了。 他反射性又问了一句:“他还活着?” 校尉有些摸不到头脑,小心翼翼问道:“那……要处死他吗?” 韩熠立刻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唔,那就带我去见见他吧。” 庞飞虽然被捅了一刀,但是精神状态还不错,毕竟伤的比颜徵轻,当初那一刀也没捅到要害,现在还很虚完全是韩熠压根没管他的缘故。 原本庞飞还曾想过要怎么跟秦国讨价还价,这年头将领被俘直接杀了的那可太少了。 虽然秦赵乃是世仇,可问题是他原本也不是赵国人,他是齐国人来着。 一开始庞飞的要求大概就是放了自己,后来就变成了不放给个官为秦国打天下也行,反正现在看秦国的势头也挺好的。 到了现在……庞飞已经被晾的基本没什么脾气了,只求着能留他一命也就行了。 尤其是在见到韩熠之后,庞飞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生怕韩熠再推他一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把刀再给他一刀。 韩熠对庞飞比较陌生,他在赵国的时候庞飞已经在外征战,经常不回国都,所以对于这个人他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然而对于把颜徵害到这个地步的人,韩熠早就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凌迟处死了。 庞飞在看到韩熠面色不善地坐在他对面之后,身体一抖反射性说了句:“我投降!” 韩熠:…… 第133章 韩熠看着庞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 庞飞见他沉吟不语立刻说道:“都尉难道不觉得我活着比我死了有价值吗?” 韩熠心说可我就想杀了你给阿徵报仇! 但是转念一想, 颜徵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庞飞是他自己抓回来的, 要怎么处理也应该是颜徵说了算。 更何况之前郎中们都把庞飞当小白鼠了,也不知道他们得出了什么结论,现在把人给弄死,万一这些郎中跟他急怎么办? 这年头最不能得罪的第一是比自己地位高的权贵, 第二就是医生啊。 韩熠用了无数个理由压下了自己的杀心,挑眉问道:“你既然说自己有价值, 那就告诉我你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吧?” 庞飞挑眉问道:“会打仗难道不算吗?据我所知, 秦国如今面对五国同时进攻, 无论是从士兵人数还是将领上面来说都缺乏吧?否则何以秦王会连长子都派出来?” 韩熠心里翻了个白眼, 颜徵被派出来的时候, 颜子荐还没登上王位呢。 当时根本就是颜子荐这边需要一个能在军方说得上话,或者说他需要稳固自己势力的时候。 而恰巧颜徵也想努力一把,要是当时秦王是秦子荐, 颜徵也犯不着出来冒险,或者说就算他出来带兵也不至于单独领五百人的队伍啊。 不过庞飞说的对,秦国现在的确缺乏将领,基本上都是靠着蒙家人在支持。 别的将领不是没有,只不过怎么都比不过蒙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蒙家人的基因特别擅长打仗。 庞飞见韩熠没说话, 以为韩熠听进去了他的理由,便气定神闲说道:“庞某虽算不上绝世名将,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素闻都尉智慧天成,想来都尉应当明白庞某的价值。”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韩熠就是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装x,他都没敢这么装呢,你算老几? 于是他也没说别的只是淡淡说道:“没想到庞将军的消息居然如此不灵通。” 庞飞挑了挑眉,还没说什么就看到韩熠站起来说道:“来人啊。” 庞飞顿时吓了一跳,他这两天在军营好歹也套出了点话,眼前这位都尉可是一言不合就“砍了”的人啊。 他连忙说道:“都尉,都尉冷静啊!” 韩熠看着他趴在案几上伸着尔康手一脸慌张,莫名其妙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人带你去看一处地方。” 哦,不是要砍了他啊? 庞飞微微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依旧提着。 毕竟韩熠到现在都没有松口说要饶他一命呢! 韩熠带着他出来之后,喊人过来问了一声:“赵家娘子可还在和公子徵说话?” 小兵点头说道:“是的。” 韩熠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出去一趟,若是公子徵问起来,便告诉他我去去就回。” 小兵答应了一声,好奇地看着韩熠带着庞飞离开了军营。 他们是骑马出去的,也是直到现在庞飞才算得以看清秦军军营全貌。 虽然说是全貌也不太准确,然而从他看到的来说秦军的军营的确挺整洁的。 他忍不住赞叹道:“都尉果然治军有方。” 虽然知道韩熠领的是秦王亲兵,并且还刚领来没多久,但多拍拍马匹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蒙家军和别的秦军是什么样他也都清楚,都比不上这一支军队来的干净整洁,这肯定是跟韩熠有关系的。 韩熠回头看了看,的确挺整齐的,没办法,强迫症外加颜徵的情况太严重,他就差连整个军营都用酒精消毒了。 最后还是因为酒不够而作罢,这年头没有多少人会用粮食酿酒,大家吃还不够呢,谁会用来去酿酒啊。 既然庞飞夸了,他也不能输了自己人的威风,韩熠淡淡说道:“此寻常事,我大秦军队皆如此,也不单单是我这支。” 庞飞……庞飞信了才怪,主将的气质会影响到整个军队,反正看韩熠在外出征还能如此整洁,这些肯定都是他要求的。 庞飞跟着韩熠一路往外走问道:“都尉要带我去何处?” 韩熠对着他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庞飞被他笑的心里十分忐忑,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韩熠笑,或者说是对着他笑,联想到之前韩熠的表情和语气,他腿都有点发软,韩熠怕不是要带他看什么机密东西,然后找借口砍了他吧? 庞飞发现自己腿软之后就心里咯噔一声,腿软很容易从马上滑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坐得很稳,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匹马上有着他从来没见到过的……座位? 马鞍这种东西因为被韩熠拿来给白韶垄断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有推广开来,或者说是没有在军中推广开来。 反正这年头中原大地上的骑兵依旧不多,暂时也不是很着急。 庞飞低着头研究马鞍,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害怕。 韩熠忽然听不到他说话,一转头就看到庞飞动作十分猥琐的盯着自己的裤裆看,不由得一脸嫌弃:“庞将军在做什么?” 庞飞一抬头看到韩熠的表情之后,又是一抖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觉得胯下之物有些特殊。” 在见到韩熠表情抗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说法有点黄暴便补充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坐着的这个……此前从未见过,不知……” “哦,没见过吧?没见过就对了。”韩熠转过头去说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不提这个,你现在看看四周觉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 庞飞听后抬头四下看了看,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这个地方他的确眼熟,之前他曾经来踩过点啊,这里应该是白台山。 可是……山呢? 不仅没有山,这个地方看起来仿佛地龙翻身过一样,所有树木花草全部被翻了起来,而前面应该是山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小丘。 韩熠看着庞飞一脸懵逼,便笑着说道:“当初庞将军曾与此处设七千人阻拦与我,你知不知道那七千人都去哪儿了?” 庞飞转头看着他,韩熠一招手说道:“来人,带着庞将军四处看看吧。” 他是不打算去看了,那些断臂残肢他不想再看第二遍。 如果不是为了打消庞飞的优越感,他真的不想来这个地方。 庞飞十分疑惑的跟着走了,在看到那仿佛人间地狱一般的情景之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等庞飞回来的时候,韩熠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就知道这货的胆子就算没吓破也应该有了畏惧之心。 韩熠问道:“我有如此之能,庞将军以为……秦军会如何?” 庞飞……庞飞十分直接的从马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说道:“庞某愿效忠都尉。” “错。”韩熠说道:“我效忠的是公子徵,所以你也只需要效忠公子徵就好,不过……公子徵需不需要你效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回去吧。” 韩熠说完调转马头就走,而庞飞则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 韩熠偶尔会用余光扫他一眼,在发现庞飞看起来十分颓废之后,不由得啧了一声,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等回到军营之后,韩熠摆手说道:“带他回去,我去见公子徵。” 正巧被他安排服侍颜徵的小兵走过来说道:“都尉,公子徵吩咐让您回来就去见他。” 韩熠立刻将马鞭一扔,跟小兵说道:“你先去禀告公子徵,我先去收拾一下,随后就来。” 他需要给自己消毒一遍,毕竟刚刚跑去战场了,虽然没太靠近,但万一呢? 万一这年头有靠着空气就能传播的病毒怎么办? 于是他直接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洗了,洗完之后也来不及等头发干随便擦了擦就匆匆去了颜徵那里。 颜徵见到他的时候,发现韩熠的头发还是湿润的,便无奈说道:“不必如此。” 韩熠摇头:“还是小心一些。” 颜徵没说话,韩熠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开心?” 虽然颜徵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就是冷淡了一些,跟平时没啥区别,然而他的眼神……感觉比平时更冷一些。 颜徵依旧没说话,韩熠又问道:“是不是赵家娘子又跟你说了什么?” 颜徵转头看着韩熠问道:“你说……我真的还能好吗?” 韩熠微微一愣,瞬间怒从心头起,赵姬到底说了什么让颜徵居然怀疑自己可能好不了? 第134章 无论韩熠怎么问, 颜徵都没告诉他赵姬说了什么。 他能怎么说呢? 赵姬进来看到他就在哭, 哭他们母子命不好, 哭颜徵孤零零一个都没有个兄弟可以依靠。 这种话近乎算得上是明示了,赵姬想要争宠,想要利用颜徵这次重伤来争宠。 颜徵稍微引申一下就知道赵姬应该是觉得一个儿子不保险,只要她再有一个儿子, 那么无论自己是死是活,她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搞的颜徵都在怀疑他的状态是不是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只不过因为韩熠不想让他担心, 所以隐瞒了部分病情。 颜徵心里仅余的那点对于母亲的热切也被赵姬的眼泪个浇灭了。 他以伤重为由不再开口说话, 只是在赵姬说话的时候偶尔发个气音给她一点点回应, 这大概是他作为人子最后的礼貌。 赵姬不疑有他, 只是更加担心颜徵的伤,她是见识过颜徵满身伤口还吐血的样子的,在她的心里, 颜徵基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 颜徵不肯说,心情又不好,韩熠还能怎么办呢?他又不能真的逼着颜徵说。 颜徵这样的人总是未雨绸缪,有什么事情都会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再一点点的去计算别的可能性。 是以当颜徵开口说:“若我有不测,你日后一定要小心, 离姜不韦远一些,若实在不行便跟公子川或者魏舞去燕国去魏国都行。” 颜徵是知道韩熠为了他得罪了多少人的,这次韩熠亲自带兵出来, 想必又得罪了一帮。 若他完好,如今的他自然有把握护住韩熠,可是如果他没了呢?韩熠怎么办?那些人见他失势,没了靠山,岂不是人人都要上来踩一脚? 韩熠听着他近乎交代后事一样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低声说道:“不要想太多,我哪里都不去。” 他说这句话,颜徵忽然就想到之前听韩熠说要给他陪葬。 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担心,他握住韩熠地手说道:“我……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就算我不在你也得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韩熠没说话,心说你要是真挂了,我赶紧自杀谢罪得了,这特么一不小心把千古一帝给扇没了,等到下一个有能力大一统的人出现要多久? 更或者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想法? 颜徵见韩熠不说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某些方面韩熠固执的让他近乎头痛。 韩熠见他这样便笑道:“担心成这样可不像你啊,你的伤就是看起来严重,有我在,没事的,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吗?为了我自己,我也得让你好好活着啊,赵家娘子的话你听听就算,并不是天下间所有的父母都是关心孩子的,我不否认有的父母十分看重孩子,但总也有一些……更看重自己一些。” 他见颜徵没说话,只要硬着头皮继续当心理辅导员:“这种时候你就要多为自己打算了嘛,你看我现在也不是好好的?如果当初真的认命了可就没今天了。” 反正韩熠这个人,无论是在原书中还是现在,都不是一个会轻易认命的主儿。 区别就是不认命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颜徵听了之后忽然睁开了眼睛,他转头认认真真看了看韩熠那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现在的韩熠比初见之时更加好看了一些,不是长相上,而是气质上的不同。 如今的韩熠看上去更加的豁达清逸,自然也更引人注目。 韩熠见颜徵的眼神有些奇怪,忍不住摸了摸脸说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颜徵摇了摇头,越发觉得不能把韩熠一个人留下,他得保护好对方,至少别让对方会被轻易逼迫。 韩熠见他在思考,恨不得给他灌一碗麻沸散,让他干脆一觉睡到伤口愈合得了。 可麻沸散终究对身体有害,而且真那么做等颜徵醒了怕是要揍他。 过了一会颜徵闭上眼睛说道:“我有些累了,先睡会。” “嗯,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虽然这么问,但颜徵目前吃的东西大多还是汤汤水水系列,是以韩熠开始变着花样的熬汤,每次他下厨都会引得许多人张望。 不过也只是张望了。 颜徵顿了顿才说道:“想吃甜的。” 甜的……这荒山野岭,离他们最近的村子也很穷,去哪里找糖啊。 至于村镇……一来一回至少要一天。 虽然发愁,但韩熠还是十分淡定说道:“行,给你熬甜汤。” 等颜徵睡下之后,韩熠轻手轻脚的出来站在门口十分惆怅,没有糖就只能用水果替代了啊。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粮草之中几乎不包含水果,大概只能让人去摘山果,至于是不是甜的,那就听天由命吧。 韩熠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那些小兵倒是挺开心的。 毕竟一天天的守在军营里也没什么意思,韩熠给他们派任务每次都不会让他们白干,虽然不算军功但也会给些钱。 是以好多士兵都拍着胸脯说他们知道哪种野果最甜,让他放心。 韩熠对这些人倒是挺放心的,反正应该比他认识的多,等摘回来问问郎中会不会与药有冲撞就行了。 那么现在……他就需要去找赵姬谈谈了。 韩熠一路去了赵姬所住的地方,站在帐篷门口询问过后,便走了进去。 对于韩熠,赵姬倒是客气。 然而韩熠不太想对她客气,便坐下说道:“之前忙于各种事物,未曾细心照顾赵娘子,还请赵娘子见谅。” 赵姬在韩熠面前倒看上去十分通情达理,笑着说道:“能有一处容身之地已是妾的幸事。”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军营毕竟都是粗人,赵娘子长久留居于此怕是不方便,不若我派人先将赵娘子送至咸阳?” 赵姬微微瞪大眼睛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韩熠说道:“赵军还在对面虎视眈眈,更何况阿徵伤口不利于行进,不若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等稳定之后再回去。” 赵姬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那我也不走。” 她虽然对颜徵的身体抱着悲观的想法,但是潜意识里却知道她不能离开自己的儿子,颜徵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没有颜徵,她的命运就是个未知数。 韩熠劝说道:“娘子若是不放心,先去附近城镇也是可以的,军营之中毕竟不方便,更何况赵军可能随时攻打过来,阿徵冒着生命危险将娘子救出,我如何能让娘子置于危墙之下?” 赵姬一时之间略有些犹豫。 韩熠说的挺对,军营之中没有其他女子,她在这里的确很不方便,而且如果赵军打过来,秦军不敌的话,在跑路的过程中可能并不会有人过多关照她。 她终究是可有可无的那个,韩熠这么做也算是为了她好。 赵姬稳了稳说道:“都尉为妾身着想,妾身十分感激,只是妾身终究舍不得阿徵,不知届时可否过来看望阿徵?” 韩熠心说你想得美。 他把赵姬送走就是为了起到物理隔绝作用,要不然他好不容易劝得颜徵开心,然后赵姬过去见一面,又影响到颜徵的心情,这算怎么回事啊? 颜徵心里再强大他现在也是个伤员病人,正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让她这么折腾,回头黑化了怎么办? 虽然冷酷无情的强大帝王听上去挺酷的,但没有人天生冷酷无情,总是要经历一些难以想象的磨难才会变成这样,扛得住的就冷酷无情了,扛不住的就去见阎王了。 韩熠一点也不希望颜徵变成那样,但他又不能将赵姬物理毁灭,只好想别的办法。 原本他想敷衍一下赵姬,不过想想还是认真说道:“这里太危险,而且来往不便,可能路上就要花费许多天,而且……若是赵军中途阻拦,只怕……” 赵姬一听还真是这样,这么大一片地方,韩熠手上的五千人不可能将所有地方都观察到,万一赵军从某个方向偷偷摸摸的过去,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赵姬颇有些纠结:“妾身……妾身明白。” 韩熠说道:“赵娘子担心阿徵是人之常情,我可以派人三两天去报告一下阿徵的情况,还请娘子不必忧心。” 赵姬终于是点头,韩熠立刻喊来了墨求。 墨求在听说自己多了一个护送的任务之后满脑袋都是问号,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而且还要帮赵姬选两个侍女? 韩熠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是混过江湖的,我相信你,而且小荇在这里也挺无聊,军中材料也不多不够他玩的,你给他买点好玩的回来,要不然你就带他一起去,也算是散散心。” 墨求一听有道理啊,立刻接下了这个任务,转头对着赵姬笑道:“娘子请。” 赵姬有些意外:“现在就走吗?” 韩熠温声说道:“现在天色不算晚,还是早些启程吧,我出门在外也未曾带太多东西,这些就留给赵娘子防身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送上了一个小箱子,上面还有一把崭新的匕首。 小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盒满满的钱币,而其他地方则是许多珠宝首饰,样式之新颖华贵是赵姬未曾见过的。 赵姬抬起头一双明媚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韩熠:“这……怎么好意思让韩都尉破费。” 韩熠笑着说道:“在军营不敢让娘子插戴这些,怕引起有心人的觊觎,去了城镇上就不同了,穿戴好一些,我再派几个人随身保护,必然没人敢为难娘子,只是衣服恐怕要娘子自行去买了。” 赵姬轻轻应了一声,抱着箱子跟着墨求走了,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看了韩熠一眼。 韩熠近乎是送瘟神一样将赵姬给送走了,这时候也正好那些士兵抬了水果回来。 韩熠这才欢天喜地去给颜徵做饭。 等颜徵醒来之后,看到面前冒着热气的甜汤,一时之间有些怔忪:“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哪里弄来的糖?” 当时颜徵是不想让韩熠担心,就随口说了一下,反正除了韩熠没人知道他喜欢吃甜食。 不过在睡过去之前,他的脑子里也闪过一个想法:军营中没有糖。 可惜当时他精力不济,没来得及喊韩熠回来换个菜单,原本他以为没有糖,韩熠肯定会给他做别的,真是万万没想到韩熠居然真的做出了甜汤。 虽然甜度不算很高,可那是甜的啊。 韩熠一边给他盛汤一边笑着说道:“你想喝我当然要去弄来,快趁热喝。” 韩熠只是随口一说,硬生生让颜徵听出了只要你想,我都为你达成的感觉,对比一下赵姬,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怕是再没有比韩熠对他更好的人了。 颜徵喝完汤之后,韩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派人将赵娘子送走了。” 颜徵狭长双眸半合,轻轻应了一声,没问为什么也没有说别的,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韩熠顿时明白了他的态度,也就不再提这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娘子不在,颜徵也没有了心理压力,反正接下来的几天,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简直是进步神速。 等到郎中说可以移动的时候,韩熠立刻打包准备回咸阳。 对面就是赵军,虽然赵军被打的挺惨,可这样的环境真不适合病人继续休养。 在路上的时候,韩熠纠结了一下,还是将赵姬给带上了,毕竟这女人是颜徵的亲娘也是颜子荐的妾室,颜徵不管,颜子荐问起来他们也不好交代啊。 等他们风尘仆仆回到咸阳之后,已经是初秋十分。 颜子荐直接派了姜不韦来迎接,姜不韦跟颜徵见面之后便开口说道:“王上正在上朝,两位还请先入宫休息。” 韩熠应了一声,任由姜不韦带着他们入了宫。 只不过,入宫之后走的这个方向,让他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等到见到颜徵即将入住的宫殿之后,韩熠不由得站在门口傻了眼:这特么不是东宫吗? 第135章 韩熠顿时拉住姜不韦的衣袖问道:“姜大夫, 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姜不韦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说道:“都尉这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熠皱眉说道:“可王上并没有下旨, 公子徵现在住进去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封太子就封太子, 都住进东宫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必非要藏着掖着呢? 姜不韦看了看后面的车队,颜徵如今正躺在车上。 他看着韩熠问道:“你确定要在东宫门口谈这件事吗?王上怎么想的, 等等你不就能问了?难道你还要带着公子徵去别的地方吗?” 姜不韦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他总不能让队伍就这么停在这里, 然后等颜子荐下朝再问个明白吧? 是以他也只能沉默着让人将颜徵抬进东宫。 姜不韦或许是看韩熠的表情太过担心, 便说道:“你放心吧, 王上自有王上的考量, 更何况不立公子徵, 还能有谁呢?” 韩熠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问道:“姜大夫也觉得公子徵最合适吗?” 姜不韦应了一声说道:“公子峤年纪尚幼,王上如今身体越发不行,自然还是公子徵合适。” 韩熠听后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王上生病了吗?” 姜不韦摇了摇头:“没有, 不过之前那次刺杀终究是伤了元气,最近一直在调养,但也并不怎么见效,说起来我听闻都尉也懂得医术,这次公子徵能够平安归来都尉功不可没,不如等等都尉也帮王上看看如何?” 韩熠木了, 他哪里懂什么医术啊,就他那半吊子,颜子荐如今的身子骨可禁不住折腾啊。 不过, 有救活颜徵这个光环在,韩熠若是推辞,只怕颜子荐要多想,比如说盼着他早点死让颜徵上位什么的。 为了颜徵,韩熠也得答应啊,只是他到底没有说死只是点头说道:“我也是近日才开始研究医术,未必能够帮上多少忙,不过还是要帮王上查看一二的。” 姜不韦点点头,跟着韩熠一起进去看了看颜徵。 如今颜徵其实已经能够起身,只是他想了想还是暂时装出伤重的样子,这样方便他观察一下如今的形势。 反正他现在身上大部分地方都包着纱布,看上去也的确很严重的样子。 好在他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并且也没留下特别严重的伤痕。 姜不韦见到颜徵如今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公子徵怎的伤的这般严重?” 颜徵对着姜不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姜先生莫要惊慌,能捡得性命已是幸事。” 韩熠在旁边说道:“赵军为了抓公子徵可是不遗余力,一万兵马除了少量守着大营之外,剩下的全部派出来围剿公子徵。” 姜不韦还没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说道:“哦?竟是如此?” 韩熠听到声音一转头就看到颜子荐一身朝服缓慢行来,韩熠和姜不韦立刻行礼:“参见王上。” 颜子荐说道:“不必多礼,阿徵不要乱动,快快躺下!” 颜子荐快步走过来,轻轻按了一下颜徵的肩膀,他也被颜徵这副木乃伊的模样给惊的不行,都不敢多碰颜徵。 颜子荐一脸关切问道:“还疼吗?” 颜徵微微一愣,当初赵姬来见他的时候,都未曾问过他疼不疼。 当时他只觉得全天下似乎只有韩熠会关心他会不会痛,好在颜子荐到底比赵姬有心。 或者说他对自己的继承人还是很上心的。 颜徵摇了摇头说道:“已经不疼了。” 然而颜子荐却不信:“你莫要唬寡人,阿熠,阿徵什么时候能好?” 韩熠立刻说道:“公子徵如今情况已经稳定,只要小心调养就行。” 颜子荐问道:“会落下病根吗?” 韩熠小声说道:“应该不会,其实之前公子徵已经能够承受舟车劳顿,只不过我担心他身体虚弱,便又拖了一段时间。还请王上责罚。” 他自己拖时间不回来当然没问题,然而他还带着五千大军,那些粮草什么的都是要钱的啊,而且颜徵用的草药也是从周边城镇源源不绝调过来的,这些都耗费了许多钱。 颜徵见韩熠请罪,立刻说道:“是儿臣……” 颜子荐立刻摆手说道:“此事寡人心中有数,阿徵不必担心,好好休养为要。” 颜子荐又跟颜徵说了几句话,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为什么直接让他住进了东宫。 他起身离开的时候说道:“不韦、阿熠随寡人来。” 韩熠给了颜徵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就跟着颜子荐走了。 到了王宫的书房之后,韩熠掏出虎符呈上说道:“臣幸不辱命。” 颜子荐身边的宦官趋步过去接下虎符呈给颜子荐,颜子荐拿起虎符感慨道:“未曾想到你居然真的将阿徵给救了回来。” 这真的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当初韩熠出征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报希望,甚至有人还可惜他这么冲动,居然去送死。 所以当初韩熠将颜徵救回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颜子荐也很想知道韩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便问道:“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韩熠一脸惭愧说道:“其实公子徵并非我救出,我只不过是打穿了赵军七千人,准备去赵军军营的时候,半路上遇到了挟持了赵将庞飞。” 颜子荐&姜不韦:…… 槽多无口。 这里面信息量有点大,饶是颜子荐也反应了一会才问道:“七千人?你打穿了?你之前的奏疏……飞虎骑折损不超五百?这……” 韩熠说道:“哦,当时……没折损,在这五百人是后来赵军不停骚扰导致的。” 没有折损? 姜不韦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颜子荐一开始也有些不信,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姜不韦顿时不再追问,便问道:“你为何要去赵营?阿徵又是怎么回事?” 韩熠抓了抓头说道:“因为当时没有找到阿徵的下落,我手上人手有限,又担心把人都派出去会被袭营,便想着直接去赵营将赵军统领抓来,让赵军先收兵,届时我去找阿徵也方便一些。” 颜子荐扶着案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一般人想不出来。 不对,应该说一般人就算想出来了也不会真的付诸行动,这个难度比直接把赵军打跑更难一些吧?你这个想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姜不韦忍不住看了一眼颜子荐,轻咳一声问道:“那……公子徵又是怎么回事?” 韩熠听到他问起这个顿时眉飞色舞说道:“阿徵……跟我也算是不谋而合,他当初被赵军包围之后,直接让所有人散开,避免被赵军一网打尽,他自己也进了林子开始躲避赵军的围捕。赵军以为他会往包围圈外面走,结果谁都没想到他带着一身伤潜入了赵军军营,直接挟持了庞飞顺便将赵娘子救了出来。” 颜子荐看着韩熠这一脸骄傲得意的样子,心头只有一个想法: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们两个小东西这么投缘了,合着都是胆大不要命的主儿,这思路是一样一样的啊。 当然不同的是韩熠是靠外挂,而颜徵是真的疯。 不管怎么说,让颜子荐来做选择的话,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颜徵没有冒险,很可能就被拖死在那片林子里。 毕竟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韩熠会去救他。 颜子荐哭笑不得问道:“你们……算了,给你记一大功,说想要什么吧。” 这就是要给赏了,韩熠当然不会推辞,只不过他歪头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想要什么,最后干脆说道:“您看着给吧。” 颜子荐伸手点了点他说道:“你啊……” 韩熠忽然问道:“王上,这次赵将庞飞是公子徵俘虏的,您要怎么赏他啊。” 韩熠自己的赏赐不上心先惦念着颜徵的赏赐,颜子荐真是被他搞得没脾气了。 他没好气说道:“太子之位够不够?” 韩熠顿时双眼放光疯狂点头:“够够够,太够了!那……” 他没说话,颜子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十分坦然地解释说道:“之前不知道阿徵的身体情况,我也不敢贸然下旨。” 万一这边下旨,那边颜徵因为伤重一命呜呼了,这太子也太短命了一些。 现在看来颜徵看上去状态还不错,也恢复的七七八八,颜子荐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韩熠顿时欢天喜地说道:“这样啊,那我可要回去准备一份大礼才行。” 颜子荐心中一动,试探问道:“大礼是指……” 韩熠说道:“还没想好,反正应该是能用的。” 颜子荐立刻说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韩熠纳闷地看着他:“册封太子多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准备大礼才行,当初您被册封的时候,我给的礼也不小吧?” 颜子荐想到当初在东宫宴会上韩熠一剑惊四座,一时之间颇有些恍如隔日的意思,感慨说道:“倒也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姜不韦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心里生出了一种荒唐感。 他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一笔交易,颜子荐用太子之位从韩熠那里换了一样东西,然后得益人是颜徵。 颜徵的命可真好啊。 一直到跟韩熠一起出宫的时候,姜不韦还在心中感慨。 临分别的时候,姜不韦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都尉担心太子,但这些时日还请都尉稍安勿躁,莫要多往与东宫来往。” 韩熠一边诧异他改口之快,一边纳闷问道:“怎么了?” 姜不韦满含深意地看着他说道:“该变天了。” 韩熠:??????? 第136章 韩熠一脸茫然地看着姜不韦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不韦却含笑说道:“都尉且看便是。”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思考了一下暴打当朝官员的后果, 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看到姜不韦身上的配饰跟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其中腰带配饰跟他的很像, 这代表着姜不韦现在至少也是个伯爵。 论官职的话姜不韦的官职好像比他还要高一些,他打了就是以下犯上。 可是他真是烦死这些人有话不直说的态度了,什么都不说还不如别说呢。 搞得他坐在车上的时候都在思考到底怎么变天。 难道是跟颜子荐要封颜徵为太子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只能出在皇后和大庶长那边。 走到一半的时候, 韩熠忽然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颜子荐没说怎么安排赵姬啊,现在赵姬还在驿馆住着呢! 太子生母住驿馆, 这事儿不合适吧? 韩熠觉得有点头秃, 虽然他是从大佬立场上去思考这件事情, 但并不代表他能说啊。 你一个臣子没事儿关心王的后宫做什么? 更不要提虽然看不上赵姬, 但赵姬的确是个大美人, 因为她颜值不低再加上颜子荐也长得不错,这才有颜徵那张脸。 韩熠思索了半晌,发现姜不韦让他看倒也有点道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能做的已经努力做到了,剩下的就是政治上的博弈,而韩熠……算了,他不想碰这玩意。 他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等他下定这个结论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白韶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门口等着他, 韩熠从车上跳下来说道:“天气都已经转凉了,不是告诉过你别再门口等吗?” 白韶看到他之后唯一露在外面的眉眼一弯闷闷说道:“那怎么行?郎君远途归家,怎么能没人迎接呢?” 韩熠在侍从手里接过轮椅, 一边推着他往里走一边说道:“咱们之间有不兴这些虚礼,哎,终于是回来了。” 白韶问道:“不用再出征了吧?” 韩熠随口说道:“当然不用了,那么多人呢哪里轮得到我?” 白韶哼了一声说道:“那这次还不是让你去了?” 韩熠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他们胆小不敢去,我比他们胆子大,当然就我去了。” 白韶没说话,心想你这何止是的胆子大,你这根本就是胆大包天不要命啊。 韩熠出征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送死的,结果一转眼他居然真的将颜徵救了回来。 正如众人不看好韩熠一样,他们也没想到颜徵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将赵将庞飞给俘虏了来,现在所有人都在打探消息,总觉得这件事情仿佛在听天书一样。 韩熠回到家之后卸了身上的银甲,而后就去泡澡了。 这几个月他基本上都是随便擦擦了事,在军营哪里有那么好的条件。 更何况他也不放心长时间离开颜徵。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泡的太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他睡醒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他睁开眼睛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先抻了个懒腰,然后就不动了。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多睡一会的时候,白韶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阿熠醒了?” 韩熠懒洋洋的发了个鼻音,过不一会白韶就推着轮椅进来,结果第一眼就看到韩熠抱着被子窝成一团的样子。 白韶心里一紧,连忙过去伸手摸了摸他额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韩熠哼哼唧唧说道:“不想起来。” 白韶确定他没生病,便干脆说道:“不起就不起,不过还是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再接着睡。” 韩熠虽然没说他在军营过的什么生活,但辛苦是一定的,反正韩府从来也不是什么规矩严苛的人家,韩熠作为府里唯一的主人,自然是关起门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实际上韩熠现在只想睡觉,东西都不想吃。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军营的时候,每天深更半夜才睡,天不亮就起来,有的时候遇到赵军偷袭,他连一个完整的囫囵觉都睡不了依旧精神奕奕。 现在回到家里反而变得懒懒散散,什么都不想做。 白韶可以放任他赖床,但是不能忍受他不吃饭,他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粉色的琉璃一般的眸子盯着韩熠。 盯了一会之后,韩熠终于是无奈爬了起来。 起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新的亵衣,便问道:“对了,昨天我怎么回来的?我都没印象了。” 白韶飞快的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我帮你穿上衣服,让人把你抬回来的。” 白韶斟酌着思考想问问韩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他带兵打仗,但他是主将啊,怎么还受伤了? 结果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韩熠说道:“抬回来的?我那么重了吗?是不是该减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自己的腰,挺结实的也没有赘肉。 白韶:…… 你的关注点……算了,韩熠的关注点就没正常过。 白韶直接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韩熠顿时一脸苦逼说道:“别提了,就当是我出征一场的勋章吧。” 可是他越这么说,白韶就越好奇,不过他掩饰住了自己的好奇,一脸严肃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军营内部有细作?” 韩熠连忙摆手:“别乱说,别的地方都可能有细作,飞虎骑不可能有。” 这是天子亲兵啊,每一个入选都很严格的,秦国人都说严格,那可见严格到了什么地步,不仅追溯祖上十八代,甚至连十代以内的亲缘全部都查一查,但凡有一个作奸犯科,或者说是上过公堂的,那都别想进来。 这种情况下想要安排一个细作进来,基本难如登天。 或许会有人想着给某家的孩子换一下不就行了,然而……有失踪过或者其他不确定是不是本人的,也不可能放进来。 白韶这句话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那是真的要掀起血雨腥风的。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怎么?误伤呗,其实也就两处,一处胳膊一处腿,都是飞来的箭矢划过就这样了,也不用担心。” 白韶:…… 这大概是现实版本的刀箭无眼了。 等韩熠洗漱完吃了早饭之后,他也不太想睡了,更何况他还有个任务呢——给颜徵册封太子准备一份大礼。 不对,不仅仅是一份,那份大礼严格来说是给颜子荐或者是给秦国的,他还要准备一份单独给颜徵的礼物,这样一想时间也挺紧的。 毕竟他也不知道到底哪天册封太子,估计颜子荐要找人先测个黄道吉日才行。 给颜徵的礼物倒是好说,颜徵那件黑甲碎的已经差不多了,韩熠虽然把它给留了下来,但也只能挂着当成展示颜徵功勋的物品。 所以他需要再给颜徵打造一身战甲,这个可要好好设计,要兼顾防御和轻便于一体,最重要的是要好看啊。 韩熠吃完之后就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我去书房弄点东西。” 白韶说道:“也……没别的什么,只不过……作坊那里堆积了许多订单。” 韩熠愣了一下:“生意这么好吗?不行就再多招点人好了,这些你负责就好,不用事事问我。” 做生意这种事情,他又不太清楚。 白韶说道:“那些订单……都是给你的。” 韩熠:?????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白韶无奈说道:“许多贵族下了单子等你亲自打造,只不过因为你之前一直在外,所以只能先排队。” 韩熠咽了口口水:“你……你先告诉我有多少订单?” 白韶说道:“一开始比较多,后来我担心积累太多就搞了你说的那个限量,每个月限量五张订单,但是你一走几个月所以……” 韩熠顿时眼前一黑: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回来面临的最大难题不是怎么帮颜徵争太子之位,而是自家作坊的大量订单啊。 韩熠一脸苦逼说道:“都是什么知道吗?” 白韶说道:“有一套战甲,其他都是一些刀枪之类的。” 韩熠问道:“一套战甲?” 白韶点头:“对,是蒙翱将军托家人下的订单。” 韩熠想了想倒还好,兵器打造比战甲容易多了,而他正好要给颜徵打造,几个月不碰铸造锤怕是要手生了,顺便利用这个机会复建一下也挺好。 当然肯定是要先打造战甲的,毕竟蒙翱还在外面带兵征战,赵国如今没有了多少反抗的力气,可其他国家不是省油的灯啊。 韩熠干脆说道:“那先去铸造坊吧。” 因为开了店,原本只有一个窑炉的地方如今已经成片建起了许多窑炉,不过最中间最好的那个自然是韩熠的。 韩熠坐在车上路过集市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刚想说还挺热闹,忽然目光一凝,仔细辨认半晌之后开口喊道:“停车!” 坐在他旁边的白韶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韩熠皱眉:“这是奴市,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37章 车停下之后, 韩熠对着白韶说道:“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白韶趴在车窗边看着韩熠穿过人流直直冲着一个地方走去。 白韶往前看了看, 很快就确定韩熠应该是冲着那个正被人捏着脸展示的奴隶去的。 因为正在被展示的奴隶之中只有那一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富家郎君,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到奴市……这可太正常了,但凡家里人犯罪, 都可能被连累。 只是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韩熠是如何认识他的? 韩熠一路走过去, 那个被人抓着下巴展示的人应当是早就看到他了, 然而对方依旧眼神淡漠, 脸上的表情都未曾有过改变。 韩熠走过去看着他张了张嘴:“褚……” 他还没说完, 就看到对方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他。 韩熠闭上嘴, 这时候旁边那个奴隶贩子打量了一下韩熠问道:“这位小郎君,可感兴趣?” 韩熠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人说道:“等等, 是我先看上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奴隶贩子笑了笑没说话,韩熠回头看了看发现有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并且都在看他。 当然也只是看看,奴隶贩子都因为韩熠这一身行头不敢多说话,其他人……有眼睛的也都能看到, 敢出口调戏那都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这些人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在了,毕竟这个奴隶有着奴市中少有的漂亮皮囊。 韩熠没理会那人问道:“多少钱?” 奴隶贩子还没开口,旁边那人便昂头说道:“无论他出多少钱, 我出双倍!” 奴隶贩子顿时双眼一亮,转头看着韩熠说道:“嘿嘿,这位小郎君怎么说?” 韩熠负手问道:“我就有一个问题,奴市曾经严禁拍卖或者坐地起价,你既然都站在这里了,不会不知道吧?” 恶意竞争在咸阳是明令禁止的,当然这也是姜不韦提出来的,他自己就是商人,刚到咸阳因为这个吃了不少亏,所以就开始想办法出了这么一条。 怎么说呢,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奴隶贩子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韩熠见到又说道:“而且这个应该是官奴隶吧?你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贩卖?” 奴隶贩子立刻说道:“这您可冤枉我了,这真的不是官奴隶,是他的家人把他卖给我的,我这里手续可是齐全的。” 出价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买不起就直说,别在这里捣乱,你以为你谁啊,管那么多。” 韩熠转头看着他微微扬起下颚说道:“你知道上一个说我不配管的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放着钤印的小袋子,手一抖从袋子里面都出来了一枚印章。 他捏着印章刚想给大家看一下,顿了一下又说道:“哦,不好意思,拿错了。” 不过还没等他放回去,就有人眼尖认了出来:“银龟纽,小……小人见过伯爵。”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而后就是一群人对着韩熠行礼。 少年伯爵,长得貌若天仙,能同时符合这两种特征的并没有几个人,所以答案一般也就呼之欲出了。 刚刚还在跟韩熠争执的那位木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对韩熠拱手说道:“没想到是韩都尉白龙鱼服,在下颜呈,有幸得见。” 颜呈?皇亲国戚啊。 然而咸阳里姓颜的可太多了,一块石头下来能砸到三个姓颜的,而这年头也不兴按照辈分起名字,所以韩熠完全不能分辨出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从行头来看的话,撑死也就是公爵之子,还不是嗣子那种,嗣子是能得以封伯爵的。 这样的人韩熠也不怕得罪,便拱手说道:“小郎君日后可切莫如此冲动,犯法的。” 颜呈抖了抖,他刚刚出言也不是真的要跟韩熠过不去,不过是想要吸引目光罢了。 他自认为不缺钱,韩熠应该出不起那么高的价钱,到时候他把这个奴隶买下来,若这小美人不服气,到时候他们再商议也是可以的,当然最好就是能跟小美人做个“朋友”。 结果就踢到铁板上了,韩熠凶名在外,能在七千人的军阵里杀进杀出的人物,宰他还不是宰鸡一样吗? 什么?律法? 律法都是约束平民的,高官侯爵就算犯了法,哪怕杀人都能用钱赎罪啊! 搞定了颜呈,韩熠转头对着奴隶贩子说道:“你原本要多少钱就多少钱,送到我府上吧,唔,认识路吧?” 奴隶贩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连忙点头:“您放心,我一定把他洗干净送到您府上。” 韩熠脚步一顿,洗干净……这个词可真是太歧义了,算了,这里的奴隶好看的除了一张脸干净,身上的确都不怎么干净。 不好看的,连脸都不干净。 韩熠没有当场付款,反正他已经签了字,到时候奴隶贩子自然能在送人过去的时候拿到钱。 韩熠临走之前看了看那人,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决定有什么等回去再说。 回到马车上之后,白韶问道:“你认识?” 韩熠叹口气:“嗯,褚非。” 白韶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之后才想起来这位应该就是那个跟着韩熠去查案的。 他顿时一脸嫌弃问道:“你管他们家人做什么?” 驷车庶长当初给韩熠找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他,韩熠哪里用得着跑那么一趟? 还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叛变,别说褚世英不是真的想谋反,都起兵了,不是也是了! 然后还因为先王去世搞得韩熠不得不快马加鞭回来,等回来的时候都瘦的不成人形了! 当然当时韩熠是瘦了一点,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只是白韶心疼的不行,现在都还记恨着驷车庶长一家呢。 韩熠顿了顿说道:“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他是个好人,哎,这年头好人坏人也没什么太多的办法区分,只不过是我觉得他不该如此罢了。” 在政治上区分绝对的好人坏人好像挺幼稚的,韩熠没听说过褚非有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给自己找半天理由之后,还没等他说出来,白韶就说道:“算了,不过一个奴隶而已,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韩熠:…… 所以他想了半天理由都没用? 白韶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他要怎么安排?” 韩熠说道:“我今天过去先检查一下窑炉,然后看看火,正式锻造怎么也要过几天。” 他又不是工作狂,还不能先休息了吗? 白韶说道:“后面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韩熠抓了抓头:“我也没想好啊,等回去再说吧。” 他那里简直快成收容所了,不过,他忽然想起刚刚奴隶贩子说的话,奴隶贩子说是他的家人把他卖了的……这个家人必然不是驷车庶长,那会是谁呢? 韩熠敲了敲车壁说道:“墨求,你去查一下,到底是谁将褚非卖到奴市的。” 墨求有些无奈的应了,他本来还想看看韩熠是怎么打铁的呢。 白韶问道:“你查这个做什么?” 韩熠一脸严肃说道:“我怀疑有人在故意为难他们家,所以要查查是以前的敌人还是被人授意这么做的,如果是被人授意……我恐怕还要去跟王上解释一下才行。” 能这么恨驷车庶长的,颜子荐肯定算一个,说不定他还要把被刺杀这件事情怪到驷车庶长身上。 白韶问道:“只是解释?” “嗯?不然呢?” 白韶忽然说了句:“你就是恃宠而骄。” 韩熠:????? 他怎么跟这个词有联系的? 看着韩熠莫名其妙的样子,白韶没再说话,在他眼里韩熠的确如此了。 颜子荐对他的容忍度似乎很高,反正放到一般臣子身上,得知自己无意中救了王的仇人,只怕会立刻将人送回奴市,然后再想办法请罪。 结果到了韩熠这里就轻飘飘一句解释就没了,一般人敢想吗? 白韶不肯解释韩熠也没在追问,他在窑炉那边转了一圈之后,发现窑炉的火焰温度不够高,重新吩咐加火之后就决定离开。 等韩熠回到府上的时候,刚巧碰上墨求回来。 墨求脸色古怪地看着韩熠说道:“我去了那个奴市询问了奴隶贩子,然后找到了褚非之前所住的地方,现在那里……是褚世英在住着。” 韩熠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皱眉:“褚世英?他还活着?驷车庶长呢?” 自从驷车庶长被捕入狱之后,他就没有再关心这个人,当然也是因为很快颜徵就出了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管别人? 墨求说道:“驷车庶长……哎,他那时候又不是驷车庶长了,褚庶人已经死了,一家子只剩下了褚世英一个瘸子和褚非还有几个小孩子,褚家的姻亲帮着给他们脱了罪,不过也贬为了庶人。” 韩熠眉头一跳:“那褚非是怎么出现在奴市的?” 墨求冷冷一笑说道:“褚世英啊,他据说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就把褚非卖了。” 韩熠听后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褚非可是健康的,他一个瘸子,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将褚非卖了?” 第138章 无论韩熠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瘸子是怎么把一个正常人卖了的。 尤其是这个瘸子现在只能指望着这个人才能生活, 这里面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曲折故事? 墨求的表情是难得的冷硬, 他说道:“正常方法当然不行, 只不过他去找了奴隶贩子,从奴隶贩子手上弄来了药,你知道……有的非自愿被卖的奴隶经常会比较不听话,所以很多奴隶贩子手上都有这种药, 喝了就能让奴隶昏睡许久。” 行了,墨求不用说韩熠都能猜到后面的事情, 褚非长相不差, 年纪也算不上大, 还细皮嫩肉的。 如果再加上他曾经是驷车庶长的幼子这个身份, 想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 看到曾经站在云端的人跌入泥中是很多人乐于见到的画面。 韩熠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个奴隶贩子……” 墨求说道:“这人没办法追罪, 他只是咬死了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褚世英只是找他买药。” 卖这个药不犯法,至少在现在的秦国是不犯法的。 韩熠问道:“褚世英呢?” 墨求问道:“要把他抓起来吗?” 韩熠说道:“虽然他年纪大, 但按照辈分来说褚非更高一些,坑害长辈,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 “剩下的那些人呢?”墨求显然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好感。 韩熠沉默了一下,这些人……他不清楚都做过什么,所以好像也不好处理的样子,尤其是里面有很多是小孩子。 一旁的白韶说道:“这个应该交给褚非自己去决定。” 韩熠转头看向他说道:“我觉得褚非应该不太想见到他们了。” 白韶问道:“不见就可以当之前的事情不存在了吗?这是他运气好碰上了你, 如果运气不好怎么办?他会有什么下场?将来有机会难道他不会去报仇?” “你这不都是假设嘛,实际上对过去的假设就代表着这种情况已经不会存在了。” 白韶看着韩熠,哼了一声说道:“天真, 算了,你先让人把他们都带来,我去看看褚非。” “你去?”韩熠一脸奇怪,白韶又不认识褚非,过去干嘛? 白韶挑眉:“怎么?难道他一辈子还不见人了吗?你把人买回来是要供起来?” 韩熠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他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褚非吗? 一旁的墨求听了之后,忽然也叹了口气说道:“都尉,伯爵,郎君……我觉得吧……你还是去打铁吧。” 韩熠满脑袋问号得看着墨求:“你几个意思?” 墨求说道:“你这老妈子一样的性格跟打铁可太配了,打铁足够你操心,别人……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吧。” 毕竟打铁的时候形状是不是按自己心意出来的,过程是不是有偏差,这些都要小心观察及时补救,韩熠这爱操心的性格挺适合的,恩。 韩熠顿时满脸不善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你也该干点活了,好歹是墨家子弟,每天就做点跑腿的事情,你就不心虚吗?怎么就不学学小荇?” 墨求:???? 我跑腿难道不是你吩咐的? 不过他还没有说什么,就被韩熠拽走了,这大概是墨求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主家不讲理的话,你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只是过了一会之后,墨求一脸震惊地看着韩熠,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墙又指了指韩熠,简直是不可置信——谁能想象堂堂伯爵在家里听墙角啊! 韩熠一巴掌拍在墨求脑袋上,满眼都写着:敢出声老子拍死你。 墨求蹲在那里没吭声,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沦落到了跟人一起听墙角的地步。 韩熠也蹲在旁边侧着耳朵听。 这年头的隔音效果是真的不怎么样,尤其是奴隶所住的地方。 韩熠清清楚楚听到白韶冷冷问道:“褚非?” 对面没有声音,白韶开口说道:“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把自己弄干净换上这身衣服,伯爵府里不养乞丐。” 对面依旧没有声音,白韶也没有出来,韩熠等了半天,开始思索……难道白韶还要盯着人家洗澡换衣服吗? 过了没一会,白韶的声音又响起,他充满嘲讽说道:“怎么?不动?当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小郎君等人伺候吗?” 韩熠听了之后有些蹲不住了,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白韶说话做事从来都很有分寸,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褚非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白韶继续说道:“阿熠把你买回来不是看你这张死人脸的,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听话从此在伯爵府出身,要么我在找个地方把你卖了,伯爵府不养闲人,阿熠好心归好心,但我身为府里的管家,是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的。” 过了好一会,韩熠才听到有另外一个人开口说道:“我知道你。” 那个声音很沙哑,听上去一点也不想褚非的,褚非的声音算不上天籁之音,但也不难听,而且只听声音都充满了阳光。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能已经没有了那份阳光,可怎么也不该沙哑成这样。 然而房间里除了白韶跟褚非,似乎并没有别人。 韩熠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腿,决定换一个姿势。 白韶对他开口似乎也不意外只是说道:“知道多少?” 褚非开口:“家父曾派人查过你。” 韩熠:…… 驷车庶长查白韶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是一直跟在韩熠身边的人,驷车庶长当时肯定是想先把韩熠给拖下水,这样也算是救了褚世英。 只不过……少年,你这么坦白的就说出查人家的话真的好吗? 尤其是白韶对自己的过去一直讳莫如深,韩熠为了不揭他伤疤也不曾问过,你这是在拼命找死啊。 白韶声音依旧平静:“既然查过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阿熠很忙,并不经常在府里。” 韩熠听到这里挑了挑眉,觉得后面就该是威胁的话了,然而白韶说到了这里就没再继续往下说,搞得韩熠反而抓心挠肺。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府里也挺好的啊,没听说过下人被苛刻或者被欺压的情况。 主要是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墨荇是能看到的,这孩子不会帮白韶隐瞒。 韩熠觉得白韶留白大概就是为了让褚非自己去想,一般脑补才是最可怕的。 也不知道褚非是不是脑补了什么,他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韩熠听到一阵声响,听起来像是侍从推着白韶的轮椅在往外走。 韩熠直接跳起来拽着墨求躲到了一旁的树后,白韶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阿熠已经派人去捉拿褚世英了,想必你很快就能再见到他。” 这次还没等韩熠有什么想法,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声,继而他听到褚非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喊道:“让他滚!我不会再见他的!” 韩熠都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白韶却依旧冷静,他的脸埋在围巾之中,只留下一双粉红色的眼睛向韩熠他们藏身的这棵树看过来说道:“无论是报仇还是原谅,都需要你自己做决定。”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白韶离开了房间,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说了句:“记得,一个时辰,伯爵还等着见你。” 韩熠:…… 他看着白韶冲着他们过来,只能尴尬笑着对他招了招手仿佛一只招财猫。 白韶过来之后问道:“这么放心不下?” 韩熠立刻说道:“没有,就是好奇你会怎么劝他。” 白韶莫名其妙:“劝他?我为什么要劝他?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能接受现实,他还不如早点去死。” 韩熠嘴角一抽:“你这想法挺特别的。” 白韶说道:“无路如何总是要面对的,逃避是可耻的。” 韩熠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但有用。” 白韶:…… 白韶没好气地看了韩熠一眼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心太软了。” 韩熠不置可否:“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白韶想了想自己,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但仔细想想他好像跟墨荇、褚非又没什么区别,至少他在韩熠身边得到了平静。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我听说你当初见到颜……公子徵就对他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兴趣,是不是因为同情?” 韩熠瞬间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只需要别人的仰望。 白韶看了韩熠一眼,他听得出韩熠说的是真的,所以沉默了。 果然无论韩熠对多少人有同情心,多么可怜别人,又收留了多少人,在他眼里颜徵始终都是不一样的。 韩熠否认完之后,忽然感慨了一句:“好想去看看阿徵啊,不过昨天才回来的,今天再往宫里跑好像太勤快了一些,王宫又不是咱家后花园,不合适啊。” 白韶听着韩熠烦恼的抱怨,忽然觉得韩熠说得对,逃避可耻但是有用,他现在也挺想逃避的,只要不让他听到颜徵这个名字,怎么都行。 然而这个话题是他挑起来的,让白韶恨不得回到过去捂住自己的嘴,提谁不好提颜徵! 好在这个时候,韩熠派出去的人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褚世英。 如今的褚世英已经不见当初那副高高在上的贵族郎君模样,他现在看上去十分狼狈,比当初被马踩断腿的时候还狼狈。 褚世英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头发也披散着一缕一缕的,仿佛路边的乞丐。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恶臭。 他被拖过来的时候,看到韩熠就大笑两声说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来杀我了对不对?是那个贱人让你来杀我的对不对?” 韩熠捂住鼻子,一脸嫌弃,的确很想让人将他拖下去弄死算了。 主要是这个人的眼神神态都已经是不正常的了。 白韶转头说道:“把褚非带过来。” 韩熠顿了顿,还是没有反对,让褚非跟褚世英做个了断也好,快刀斩乱麻好过纠缠不清。 过不多时,褚非就被带了过来,他那张漠然的脸在看到褚世英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褚世英看到褚非的一瞬间,眼神闪躲,身体也缩了缩,似乎在心虚。 不过很快他又转过头盯着褚非充满恶意说道:“呦,这才过多久就穿的这么好,看来你把咱们伯爵伺候的挺舒服?” 第139章 褚世英表情疯狂而扭曲的盯着褚非, 他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结果没等他出声, 就被一鞭子抽了回去。 那鞭子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褚世英瞬间哀嚎了一声,捂住了脸,依稀可见鲜血从指缝流出。 韩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吓了一跳, 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疑问:哪来的鞭子? “这张嘴不会说人话就干脆缝上吧。” 韩熠听到这句话一转头就看到了面色冰冷手里还拎着鞭子的白韶。 韩熠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白韶。 他们这俩当事人都还没什么反应,他怎么这么激动? 不过他看了一眼神态依旧淡漠, 仿佛根本不在接收外界讯息的褚非之后, 就觉得可能白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明明心里还挺可怜褚非的, 否则之前他又何必跑去褚非那里废话半天? 白韶说完之后转头看向韩熠, 发现韩熠脸上没什么表情, 似乎刚刚被污蔑的不是他一样,顿时略有些生气说道:“褚家人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郎君难道没有别的事情了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韩熠愣了一下, 一瞬间觉得白韶可能是想要给褚非留点面子,而且他是在赶自己走,那就说明白韶是要留下来的。 韩熠也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可能褚非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白韶留在这里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是以便负手说道:“这件事情交给你了,我走了。” 韩熠前脚踏出房间后脚就听到白韶说道:“褚非你是哑巴吗?还是说你觉得被他卖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熠咋舌了一下,白韶这个脾气可真是, 大概跟他的经历有关吧,毕竟这位从一出生开始就面临着命运的为难,摆在他面前的难题但凡他逃避了, 可能都没有今天的他。 他逼着褚非去面对说不上好坏,反正褚非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韩熠想着这些到了书房,正如白韶所说,其实他还挺忙的,积累的订单不说,他还要思考一下颜徵册封的时候要送上什么大礼。 其实他有很多想法,然而并不适合现在的秦国,而且那些东西都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研究测试的,他只是有一个概念而已。 现在颜徵已经住进了东宫,显然颜子荐也不会然他没名没分的在东宫呆太久,估计等颜徵伤好到能够坚持整个册封大礼之后就差不多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有什么是能让大家震惊,并且能迅速弄出来的东西? 首先这样东西应该从来没有出现过,否则不足以吸引人的目光,其次最好是跟战争沾边的,当然有关民生的也不是不行。 只是现在秦国的重点大部分都在战争方面,而且战争不止,民众不能得以安居乐业,那些民生相关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之前曲辕犁能够推广主要是他能够节约人力资源,这对于现在人口紧缺的秦国来说,的确很重要。 或者说全世界人口都紧缺,但秦国的农民能够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他们的粮食产量就高,能养活的人也就多,哪怕是短期都能节约出一大批青壮上战场。 因为在这方面的知识比较缺乏,韩熠不打算继续在农用工具上下手,当然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弄出来也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册封太子,多么重要的场合,他拉个农车之类的过去像话吗? 韩熠闭着眼睛想了想决定弄个最超前的东西——望远镜。 这东西是真的好做,因为没有太复杂的程序,唯一复杂的就是没有玻璃琉璃只能用水晶替代。 这样造价就会很高,不过造价高有造价高的好处,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太超前了,万一被皇帝怀疑你用这玩意窥伺王宫,那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过去。 虽然说望远镜简单,但实际上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所涉及到的科学知识可是太多了。 有关于光线传播以及成像的研究要到很久之后才会提出来,现在的人们只有少部分人接触到了最初的物理世界,对光线有所研究,但更多的是利用光线的反射原理做东西,而并不会去研究成像部分。 望远镜的各种数据其实也挺让韩熠头秃的,小小一个东西涉及到的参数很多比如说放大倍数、视场角、有效口径和相对口径等等等等。 最坑爹的是这些数据的问题还不是他提出来的,而是墨求。 他终究不是这个专业的,只是稍微知道一些而已,而墨求大概终归是没有辜负他那个墨家子弟的身份,在韩熠研究的时候随口对他说了两句,然后墨求就自己研究了两天,转头告诉韩熠他需要解决这些问题。 当然他用的肯定不是这些专业名词,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有专业名词的,所以他一般都用了一连串的文字来表达这个数据名称,还怕韩熠听不懂挨个解释了一番。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保持虚心是进步必要的条件之一。 哪怕韩熠觉得自己在物理方面的知识能够碾压墨求,但他依旧很虚心地问道:“你觉得这些东西要怎么解决?” 墨求好像对这玩意挺感兴趣,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那就是……试!” 韩熠无语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已经得出结论了。” 墨求也很无语:“我以前都不知道这玩意,老祖宗的手册上也没说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做参考,不试怎么办?” 墨求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老祖宗的手册这个词,顿时偷偷看了一眼韩熠,有些担心韩熠如果想要看的话,他要不要给? 其实墨求也看得出来,韩熠在格物方面的造诣也不低,如果他想要入墨家那墨家剩下的人肯定是十分欢迎的,尤其是他的地位也很高,对墨家的发展很有好处。 但也正因为韩熠的地位太高,墨求也有些纠结,总觉得韩熠对于格物好像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这一点又不太符合墨家的要求。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熠似乎对墨家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他在那纠结了半天,然后就听到韩熠说道:“那就试吧。” 不然能怎么办呢? 好在他有钱可以不停的实验,前一段时间颜子荐刚给了他一堆赏赐,然后颜徵又给他送了很多钱,别说只是做实验,就算他想拿水晶铺路都用的起。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他要做实验就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一般都会直接告诉大家他要闭关。 所以他还要跑去跟颜子荐说一声。 颜子荐对于韩熠这个拿着工资却仿佛游离于朝廷之外的伯爵显然是十分无奈的。 他开口问道:“要闭关多久?” 韩熠哪里说的准?只好说道:“东宫册封之日必定出关。” 别的不说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可能缺席? 颜子荐忽然笑着说道:“我要是现在下旨呢?” 韩熠:?????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颜子荐看到他瞪圆眼睛,一脸要跟他讲道理的表情便哈哈大笑说道:“去吧去吧,不过真的不能时间太长啊。” 韩熠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去玩的。” 颜子荐当然知道他是有正事,可颜子荐觉得韩熠可供挖掘的地方那可是太多了,不提别的就那个官爵分离,不是真的研究过制度的人是不可能想到这一点的。 然而韩熠专注打铁三十年,颜子荐是真的可惜啊。 可韩熠打铁出来的成品也是真的好用,搞得颜子荐自己都特别纠结,恨不得让韩熠一分两半,一个在朝堂上,一个去闭关。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把韩熠送走了。 韩熠被他的眼神搞的有点胆颤心惊,但他还是想要去看看颜徵,最后壮着胆子问道:“我能去见见公子徵吗?” 颜子荐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韩熠开开心心的就去了,顺便还让人将墨荇喊了进来——墨荇手里提着他给颜徵做的甜汤。 上次他给颜徵做甜汤的时候因为没有糖导致只能用果汁来代替,他总觉得喝起来挺奇怪的,颜徵还是很给面子的都喝完了,现在必须补偿回来。 韩熠过来的时候,颜徵正在书房……抄书? 而且是在对着竹简抄书。 韩熠看到之后皱眉说道:“你不好好养伤,抄什么书啊?” 颜徵笑道:“已经差不多快好了,总是躺着也无聊,就起来把祖父的手记全部整理一遍。” 韩熠顿了顿:“手记?先王还有这个习惯呢?” 颜徵十分感慨:“是啊,祖父真的是……” 他想了半天似乎并没有特别合适的形容词,便说了句:“总之受益良多。” 韩熠想了想,先王在位近七十年,他的手记必然会留下许多总结的经验智慧,对颜徵的确有很大的帮助。 韩熠说道:“明天开始我就要闭关了……” 他还没说完,颜徵便略有些吃惊问道:“又要闭关?” 韩熠大笑道:“你跟王上的反应怎么这么一致啊,之前我临走之前开了个铺子,然后积累了一堆订单,需要赶紧去做啊。” 他没说给颜徵准备礼物的事情,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呢? 颜徵立刻说道:“你缺钱?阿冲……” 一个少年宦官立刻走了进来低头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韩熠立刻摆手说道:“不缺不缺。” 颜徵想说什么,结果直接被韩熠用手捂住了嘴。 一旁的阿冲看的目瞪口呆,感觉下一秒他家公子可能就要翻脸了。 毕竟颜徵入住东宫之后,各项规章制度都规定的很严苛,很有法家风范。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颜徵没有翻脸,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应,那双平时冷冷清清的浅色双眸此时正盈满了笑意和宠溺地看着韩熠。 韩熠说道:“前些日子你们父子俩连起来给我发钱,我哪里缺钱了?” 颜徵握住韩熠的手腕说道:“好好好,你不缺钱。” 然而颜徵却还是不太信,不过明着送钱也的确太打韩熠的脸,是以颜徵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送又值钱又好出手的东西。 韩熠盯着他喝完甜汤之后说道:“下次再见面就是你册封的时候了。” 颜徵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手:“那么久?” 韩熠笑了笑:“就算不是我也不能总往东宫跑啊。” 颜徵的心情一瞬间晴转多云,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韩熠留在东宫。 然而长居东宫的只有宫内的小宦官,所以他也只能想想。 看着韩熠离开的背影,颜徵显得有些惆怅,一旁的阿冲看了看颜徵又看了看韩熠,眼睛转了转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韩熠本身也是很感慨的,以后想要见颜徵的确不容易了。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牛车忽然停了下来,韩熠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了?” 墨求说道:“有人拦路是……是赵家娘子。” 赵家娘子?韩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赵姬啊,不过……他现在已经距离王宫很远了,赵姬……还没有被接进宫? 第140章 韩熠想了想他坐车上跟太子生母说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可是下车的话, 外面人来人往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车被拦截, 便只好让人将赵姬请上来。 赵姬上来之后小心翼翼坐下,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憔悴许多。 虽然知道这女人没什么脑子,能生出颜徵纯粹运气逆天,但……她长的是真的挺好看的, 尤其是颜徵的脸型和眼睛有点随她。 只不过赵姬的眼睛是褐色,但就算颜色不一样, 当那双跟颜徵很相似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的时候, 他都忍不住声音温柔了八个度:“赵家娘子为何拦路?有急事可以去府上找我。” 如果换个人, 韩熠估计就要斥责了, 当街拦车, 回头咸阳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不过,赵姬……哎,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韩熠愿意对她多一点容忍。 赵姬颇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我……我一介民女,贸然上门,怕是……” 韩熠立刻说道:“您乃是公子徵地生母,切莫妄自菲薄。” 赵姬眼里的泪珠欲坠不坠,委委屈屈说道:“可是……到现在王上都不肯见我,我……我也见不到阿徵, 我好想阿徵啊,他的伤怎么样了?还没好吗?” 韩熠也不知道颜子荐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真把赵姬忘了? 韩熠纠结了一下说道:“您这……乃是王上的家事, 作为臣子,本不该多管,不过,娘子还请稍安勿躁,王上肯定会给您一个结果的。” 颜徵都要被册封太子了,如果赵姬还在赵国当没这个人也就算了,现在都到了秦国,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赵姬被韩熠救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让赵姬一直住在驿馆……这就不对了。 而且韩熠观察了一下赵姬身上的衣饰,发现她穿的戴的都不错,比韩熠当初给她的还要好一点,显然是被特意吩咐照顾的,韩熠更倾向于颜子荐有他的想法。 赵姬掏出帕子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小声问道:“真的吗?” 韩熠自己都是猜测的,哪里敢说死啊,只好随口说道:“说不定王上这是在保护您呢?前两天姜大夫还曾对我说宫里怕是要出事情。” 赵姬瞪大眼睛说道:“真的?姜先生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韩熠顿了顿,忽然想起当年有人分析赵姬跟姜不韦可能有一腿,如今赵姬还没见到颜子荐先见到了姜不韦,说不定…… 当然也可能是颜子荐派姜不韦去的。 韩熠心里猜测着这个八卦有多少可能性,嘴上回答道:“姜大夫说的应当是真的,娘子不妨放宽心,等到阿徵伤好之后,肯定是要去拜见您的。” 赵姬破涕为笑说道:“都尉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韩熠顿时有些纳闷,他也没比姜不韦说的多啊,基本上除了姜不韦那句话,他都没有给出什么确切答案,将来就算赵姬找他,他也能将事情推给姜不韦。 一般人听到他这样模棱两可的话难道不应该保持怀疑或者不满吗? 赵姬是什么脑回路? 赵姬说完便对外低声喊了一句:“小鹅。” 外面的小娘子清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递进来一个食盒。 赵姬将食盒递给韩熠,含笑说道:“我闲来无事便做了些点心,还请都尉不要嫌弃。” 韩熠:…… 这就让他很为难了,如果赵姬送他金银财宝,他还能直接推辞,送亲手做的吃的,这就是礼轻情意重了。 韩熠只好接过食盒笑道:“娘子果然心灵手巧。” 赵姬定定看着他说道:“这是我家特有的食谱,你且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合口味下次我再换一种。” 还下次?别了吧? 你给我送吃的就代表肯定有事情要找我,我宁可不吃,是我自己做的不好吃,还是家里厨子做的不好吃啊? 韩熠一时之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苦逼社畜,明明心里吐槽的弹幕都已经厚厚一层了,但表面上还要保持着微笑,揭开了食盒。 别说,赵姬的厨艺大概真的不赖,至少这点心的卖相还是不错的。 他顺手拿起一块尝了尝,恩,咸味的,里面可能有肉,味道有点像鲜肉火烧。 韩熠发挥了自己的超常演技,眉眼一弯笑道:“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个味道,果然独特。” 赵姬似乎很满意,看了看窗外便说道:“快到贵府了,我也不便再打扰都尉,告辞。” 韩熠看着她下车,将剩下的半块点心放回了食盒。 在离开了赵姬那跟颜徵极其相似的眼睛的攻击之后,他终于是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看食盒忽然就想到:到最后赵姬也没说给阿徵做点心吃。 不仅如此,她还只是在最初问了一下颜徵的伤情,韩熠没有正面回答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似乎只是礼节性的询问一下罢了。 这样一想,韩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去问问赵姬:在你心里颜徵到底是什么呢? 然而他也知道问也没用,不是发自内心的关心颜徵也不太需要。 这样就挺好的。 韩熠回到家里之后就直接通知外界他要闭关,跟以往不同,以往他闭关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又要闭关?拿着俸禄不干活? 结果这次韩熠闭关就变成了:热烈欢送晸悦伯闭关。 非要说为啥的话,那就是……他手上堆积的单子大多都是高官侯爵们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按自己的想法定制的武器,早拿到一天就能早装一天x,咳,错了,是早拿到一天他们就早安全一天。 尤其是蒙家,蒙翱还在战场上呢,虽然到了蒙翱这个地步也不太需要自己上战场,但终归是安全一点。 然而大概谁都没想到,韩熠并没有先搞这些,而是先折腾望远镜。 原本在他的印象里,望远镜高端的天文望远镜不说,低端的那真的是要多便宜有多便宜。 这么便宜的东西相应的技术含量也不会很高,然而真的做起来的时候,韩熠就知道自己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后世的技术含量低是建立在已有的科学体系和工业体系之上,现在啥都没有,只有两个墨家子弟帮忙,韩熠几乎是需要解决所有的难题。 那个酸爽感觉就仿佛大学毕业了重新穿越到高三参加高考。 好不容易弄出了望远镜,还特么成了孤品——手工打磨可能会存在比机器更加精准的情况,但问题是这不是韩熠能够做得到的。 不过有一样东西就够了,不能复制才代表着这个东西金贵,而且他弄出来了是真的,复不复制就看颜子荐要怎么弄了。 等弄完望远镜,韩熠终于是开始打造蒙翱的那套盔甲了。 作为经常上战场的人,蒙翱对战甲有自己的想法,韩熠在这方面终究研究的不深刻,正好通过这一套战甲来提升一点经验。 等打造完这一套战甲之后,韩熠的经验的确提升了不少,而且对于颜徵的那套战甲也有了新的想法。 原本他想要给颜徵锻造明光铠来着,不提这套铠甲后来被淘汰还是什么,起码现在应该是挺好用的,毕竟也没谁会想到有人在战甲上做手脚,利用战甲的光面反光来限制敌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年头的技术不达标,连铜镜都没有,怎么可能弄的出明光铠这种东西? 然而韩熠最纠结的就是明光铠……不够好看啊! 颜徵之前穿的那套黑色的战甲虽然形制上一般,但他真的是适合黑色,穿上之后显得又霸气又好看,韩熠还想给他弄一套黑甲。 那么问题就来了,黑甲跟明光铠这两样东西从根本上就不兼容啊。 韩熠为了这个问题简直是头都要秃了,对此墨求简直觉得他这个追求简直有毒:“不说公子徵还有几次上战场的机会,战甲当然要实用一点,到了战场上是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啊?” 韩熠果断说道:“那是因为他们长得不好看!” 墨求:????? 颜徵的确长得好看,但这是需要追求好看的事情吗? 不过他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反正晸悦伯府里恨不得连条狗都知道公子徵要当太子了,韩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这套战甲大概率也就只能是挂着好看,或者在一些必要的场合穿出来了。 韩熠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想出了一个十分天才的决定——利用战甲上的花纹来实现反光。 韩熠给颜徵打造战甲肯定不会只用黑色,那样也太沉闷了,而最配黑色的除了红色就是金色。 最后韩熠决定用金色,将金色调整成亮金色,上面的花纹能起到反光作用闪瞎人眼的那种是最好了。 为此韩熠在战甲的花纹上也下了不少功夫,怎么才能不那么大片,还能起到作用也很难。 他在战甲的边缘部分都用金粉绘制了龙,当然是这个时代的龙,腰带上也描绘了滚珠龙。 只可惜搞来搞去,他觉得反光效果还是不太好,最后只好在肩膀部位弄了一整块金色黑边的肩甲,这样反光的效果倒是出来了。 当韩熠将整套战甲最后一个部件安装完毕,连头盔上的红缨都装好之后,终于收到了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的旨意并不是册封颜徵为太子的,而是……废后诏书。 韩熠接到诏书之后,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在封太子之前废后,这特么……不会是给赵姬腾地方吧? 第141章 韩熠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很想立刻去问问颜徵, 可是转念一想, 如果颜子荐真的要立赵姬为后,恐怕除了朝臣没有人会反对。 而颜徵更不可能反对,他的生母当王后有什么不好?到时候他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一些。 站在这对父子这边的大概也只有一个剧情早知道的韩熠不会为此高兴。 现在的赵姬可能会觉得能进宫有个身份就好,若她当上王后, 就会想要更多的权利,等她到太后, 就希望能够将这个国家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然而颜徵是有自己想法的人, 他不可能听赵姬的。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算了, 可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姜不韦。 韩熠觉得脑壳有点痛, 不过他到现在终于是知道了姜不韦所说的那个要变天了是什么意思。 不过只是废后而已, 哪里算得上是变天? 韩熠觉得他还是需要去一趟东宫,想想之前还说等下次见面就是册封,他就觉得牙疼——谁知道颜子荐还要废后呢? 韩熠一般做拔丝里脊一边认真思索, 一不小心糖又熬过火了。 等做好之后立刻放进食盒之中往东宫行去。 虽然东宫是在王宫之中,但实际上算得上是两座连起来的宫殿,东宫有自己的大门,韩熠完全不用走王宫大门。 颜徵对于韩熠的到来十分意外:“你出关了?” 韩熠见颜徵“瘦”了一圈,就知道他的绷带应该都拆的差不多了,忽然想起来拆线不是他弄的, 还有点遗憾。 是以他将食盒放在案几上说道:“先趁热吃,等吃完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颜徵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没……没什么好看的,都已经好了。” 韩熠以为他担心身上的伤疤丑便说道:“我看看我手艺怎么样啊, 都忘了去问问那些郎中缝合的美不美观了。” 颜徵目光微闪,没有看向韩熠反而说了句:“阿熠送来的东西不用检查。” 韩熠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很陌生的小宦官站在那里一脸为难的拿着一根银针。 他顿时说道:“别听他的,你继续。” 小宦官听了之后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银针掉在食物里,他偷偷看了一眼颜徵,心里十分诧异,这位未来的太子虽然算不上脾气特别坏,但对于冒犯他的人也从来不会手软。 在今天之前这位小宦官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敢让他们别管未来的太子。 偏偏那位天子还面带笑容地看着晸悦伯,连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小宦官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小心翼翼验完之后就退下了。 韩熠等他验完就问道:“你这里换人啦?这个看上去有点眼生?” 之前在颜徵身边伺候的那位不是叫什么阿冲的吗?比这位好看一点。 颜徵垂眸说道:“嗯,阿爹给我换了一个过来,你这个做的是什么?闻上去好甜。” 韩熠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拔丝里脊,不过我要跟你说这用的是猪肉,不过是乳猪……也不能算乳猪吧,反正没长成的,你尝尝觉不觉得臭?我吃着还行。” 这年头的猪肉不知道为啥有一股骚臭味,也难怪贵族们不肯吃。 韩熠很纳闷为什么会有这股味道,而且无论怎么加工都不太能去掉,可是后世没有这股味道啊,难不成是猪长着长着变异了?越变越好吃? 颜徵夹起来一块发现肉与肉之间都能拔出糖丝,不由得笑道:“原来拔丝是这个意思?” 韩熠坏心眼地说道:“对啊,小心点哦,一不小心糖丝会粘在下巴上的,那可不好擦。” 颜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论吃什么,都可以很优雅,哪怕是吃鱼都不会弄的特别脏乱。 不过,但凡跟糖有关的食物,很容易就沾上糖渍,韩熠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比较胆肥了,都敢看颜徵出丑的样子了。 颜徵看了他一眼,那双浅色的眸子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直接手腕一转一块肉就这么塞进了嘴里。 韩熠低头看了看陶盘,又抬头看看他,那么大一块肉进了颜徵的嘴里,居然只是两颊微鼓。 也不知道为什么,韩熠就特别喜欢看着颜徵吃东西,赏心悦目还看起来特别有食欲的样子。 等颜徵吃完了之后,韩熠才忽然想起来:“对了,回头我去研究一下给你弄点试毒的东西,天下间有毒的太多了,银针并不能全部试出来,不太保险。” 颜徵看了韩熠一眼没说的是,其实试毒还有一道工序就是试吃。 刚刚那个小宦官就是专门给颜徵试吃的,只不过小宦官得了颜徵的属意,这才没有试吃。 等人将食盒收起来之后,韩熠转头看着颜徵说道:“来来来,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他刚要走过去,就看到颜徵捏住衣领后退了两步。 韩熠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这架势怎么感觉他像是逼良为娼的恶霸啊。 他哭笑不得说道:“干嘛呀?我又不会怎么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颜徵轻咳一声说道:“都说了没事情了。” 他说着就看到一个中年宦官走了进来站在屋子的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监视什么一样。 颜徵一个闪神,韩熠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还歪头认真看了看他的下巴说道:“真的没留疤哎,那群郎中倒是没骗我。” 颜徵一瞬间屏住呼吸,韩熠距离他实在太近了,近到他的下颚能感受到韩熠说话时呼出来的气体。 不过韩熠说完之后就退了两步说道:“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就进来看看你,走了!” 颜徵愣了一下:“你不是要看我伤口吗?” 韩熠摆手:“你不愿意就算啦。” 颜徵那么骄傲的人,大概不喜欢将自己的一身伤疤给别人展示,之前治疗的时候没办法,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大概不愿意给人看吧。 颜徵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说道:“没有不愿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中年宦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而又垂眸继续当背景板。 颜徵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拉着韩熠进了内室。 宦官抬起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站回了原地。 进了内室之后,颜徵将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在他脱掉外袍的时候,韩熠伸手按住他说道:“哎,会不会冻着你啊,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你……” 颜徵说道:“你没感受到吗?东宫已经开始有暖笼了啊。” 韩熠愣了一下,四下一看,角落里可不是有暖笼开始烧了嘛。 他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在室内烧对身体不好,回头……我去研究一下吧。” 颜徵捏着衣服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到底还看不看?” 韩熠立刻说道:“看看看。” 颜徵这才将里衣解开,不知道为什么,在颜徵解里衣的衣带的时候,韩熠看着颜徵那若隐若现的漂亮锁骨,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痒,很想上手摸一摸。 韩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颜徵说道:“看吧,都好的差不多了。” 韩熠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匍匐在颜徵的胸膛上。 颜徵的身材十分恰到好处,没有一丝赘肉也没有特别夸张的肌肉,胸肌也很漂亮,然而现在都被中间那道伤口给破坏了。 韩熠问道:“还疼吗?” 颜徵摇了摇头说道:“郎中说过一段时间血痂掉了就好了,不用担心。” 韩熠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沉思说道:“得想办法给你弄点祛疤的药膏啊。” 颜徵身体有一瞬间的后仰动作,不过他克制住了自己,垂眸问道:“是不是特别丑?” 韩熠立刻说道:“没有,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怎么能说丑呢?” 颜徵说道:“你很在意。” 韩熠说道:“我是担心你在意,你要是不在意,我在意什么呢?” 颜徵应了一声将衣服穿好,然后说道:“过两天我要出宫去将阿娘接回来,到时候去看你。” 韩熠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汗颜问道:“我听闻王上废后……大庶长那里不会出问题吗?” 颜徵轻笑:“大庶长年事已高,也该退位让贤了。” 韩熠瞬间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赵家娘子……会做王后吗?” 颜徵似乎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知道,阿爹没说,再看看吧。” 韩熠还想说什么,结果刚一走出内室就看到中年宦官站在门口好像在等着他们一样,顿时愣了一下,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颜徵仿佛没看到这个人一样,将韩熠送到门口,而那个宦官也跟出来开口说道:“我去送送韩都尉吧。” 颜徵抿了抿唇点头说道:“好。” 他对着韩熠笑了笑说道:“路上小心。” 韩熠察觉到颜徵跟这个宦官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顿时脑补了许多,难不成……这个宦官是颜子荐派来监视颜徵的? 不应该啊,颜徵还不是太子呢,颜子荐至于这么防着他吗? 在出去路上,韩熠很想问问这个宦官到底是什么来路,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走到宫门的时候,他决定放弃询问这个宦官,下次找机会问颜徵。 结果一路上一直安静仿佛不存在的宦官忽然开口说道:“阿冲已被杖毙。”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宦官面无表情说道:“勾引公子,您说该不该杖毙?” 韩熠:????? 第142章 韩熠觉得自己的大脑思路有点更不上这位, 他皱眉问道:“勾引?有人勾引阿徵?” 他对阿冲那个小宦官其实没什么印象, 只是上次来的时候看到了, 而这次发现颜徵身边换了个人本来也没在意,结果……那位居然这么胆大包天的吗? 中年宦官认真观察了韩熠半晌,发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绝对算不上高兴便说道:“是啊, 公子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会受他引诱,只是有些时候,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劝了可能也没用, 都尉与公子相熟, 还请都尉多多谏言, 若是都尉所言, 相信公子会听进去的。” 韩熠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开口说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有此人的前车之鉴应当也不会再有人敢打歪主意, 更何况阿徵乃是正人君子,怎会……咳,想来他也不需要我的谏言。” 韩熠说完就对着宦官拱拱手走了,一边走一边觉得总觉得这个宦官怪怪的,而且……勾引……阿冲那个小宦官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勾引颜徵了? 他到颜徵身边刚多久啊?连颜徵什么脾气都没摸清楚呢吧?这就敢勾引? 还是颜徵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韩熠脑子里被一堆问号填充, 抓心挠肺的很想转头回到东宫去问问颜徵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中年宦官已经回到了东宫,站在颜徵面前说道:“韩都尉已经安全出宫,老奴便回去禀报王上了。” 颜徵淡淡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中年宦官说道:“都尉对于阿冲的失踪有些好奇, 老奴便说了实情。” 颜徵眸光一冷,他原本表情就冷淡,现在那双眸子看上去更是充满了压迫感。 中年宦官说道:“公子,恕老奴多言,都尉与公子所思所想并不相同,如今王上也只是担心有人带坏公子,老奴不会多言,但也公子还请克制。” 颜徵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等中年宦官告退彻底走远之后,他才将手中的书扔到案几上,将上面的笔架笔洗全部砸了下去。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半晌才平静下来,开口喊道:“来人,把这里收拾了。” 说完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他现在已经能起身走动,但当初终究是失血过多,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还能活过来真的已经是命大。 这段日子他经常感觉到疲惫,哪怕吃着各种补血的食物见效也有些缓慢,是以他只能用最原始的睡觉来休养。 躺在床上的时候,颜徵依稀觉得韩熠所做菜品的香甜之气还萦绕在唇齿之上,一如韩熠给他的感觉,又暖又甜。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原本在他的想法之中,他跟韩熠会成为后世君臣典范。 他们少时相遇,彼此交心,未来也依旧会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可这一切好像突然之间就变了,先是有人暗示他颜子荐已经开始为他选太子妃。 虽然他如今还在服丧,但他是孙子,服丧时间就短,只需要一年就可以。 他的年龄也的确足以娶妻,太子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岳家能给他的助力。 颜子荐当年多偏心颜峤,如今就多偏心颜徵,对于继承人他也是十分上心的,所以他就想给颜徵找一个强有力还不会压制颜徵的岳家。 哪儿那么容易呢?更何况小夫妻的关系也很重要,颜徵的喜好他自然也不能忽视。 所以颜子荐让人暗示颜徵就是让他想想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做父亲的会尽力满足。 颜徵此前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忽然让他想,好像也想不出什么。 原本他也没放在心上,他自信只要对方不是特别娇蛮任性,他都能包容以礼待之。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个梦,梦中的场景处处充满了红色,来来往往的宾客都喜气洋洋的跟他道喜,过了好一会颜徵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自己的婚礼上。 应付完一堆人之后,他在女官的引导下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婚房。 东宫已经被修葺一新,在踏进婚房的时候连他都有点认不出这间房间了。 床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身着绣着金色玄鸟的红色婚服的人,那人拿着一柄团扇挡住了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只白皙好看的手紧紧捏着扇柄,仿佛有些紧张的样子。 颜徵不知怎么的也有些紧张,他随着女官走过去按照示意坐在床上之后,就听到女官轻声说道:“请新妇去扇。” 颜徵微微侧身,看着身边的人遮挡容颜的扇子一点点下滑,先是露出了漂亮的额头,其次是红色点金的花钿,而后是细长的眉毛。 随着扇子一点点下滑,颜徵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觉得有些奇怪,对于太子妃这个人,他并没有什么期待的,现在这种感觉……很陌生。 就在他走神的这短短时间内,用来掩盖容颜的扇子彻底拿下,对面那个人明眸璀璨,含笑喊了他一声:“阿徵。” 韩熠???? 颜徵难得瞪大双眼,看着那人,那一瞬间他简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后来……他是被吓醒的。 颜徵睁开眼睛之后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将守夜的小宦官吓了一跳。 彼时那个小宦官还是阿冲。 阿冲慌慌张张的伺候前伺候后却被颜徵给赶了出去。 等回过神来之后,颜徵慢慢躺下,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刚刚的画面。 他认真思索了半天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后来才想到,当初他们逃亡的时候韩熠曾经男扮女装,也曾穿过红衣。 当时韩熠身着红衣的样子,是颜徵第一次对貌若天仙这个词有了切身体会。 他回想着韩熠当时的样子,渐渐的就刚刚梦中一身红色婚服韩熠重合在了一起。 红色婚服的韩熠大概是颜徵对于美人的标准,哪怕只是在梦里的惊鸿一瞥都漂亮到他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 不过很快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秦国的婚服是黑色红边,从来没有红色婚服的时候。 颜徵猛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因为他身边只有韩熠这么一个美人,才导致他做了这个梦,还是因为他根本想娶的就是韩熠,所以才在梦里让身着红衣的韩熠成了太子妃。 从那之后好几天,颜徵只要想起太子妃三个字就想起那天的梦,感觉快要疯了。 而他这个样子像极了有了心上人的小郎君,阿冲作为这个年纪就能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宦官,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一流的。 他无数次的观察之后发现,但凡有人提到韩都尉,颜徵都会不自觉的关注一下。 几次下来,阿冲心里有了数。 当然他是不敢做撺掇颜徵拿下韩熠这种事情的,但是既然未来的太子有这方面的倾向,那他是不是可以…… 他能被选来伺候颜徵,首先外表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长得不好看的都去做粗使活计了。 自那之后阿冲就开始见缝插针的说点带男风的故事,毕竟颜徵虽然平时话少,但也会在空闲时间随口跟他说两句什么。 好男风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其实不算什么,只不过,颜徵的生长环境有些特殊,接触的不是很多,并且所闻所见不过都是戏耍,哪里有什么真心在。 并且读书也都是读有用的,这种风月故事他也不会去看。 这一下子宛如被阿冲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他知道自己是喜欢韩熠的,但是喜欢也分很多种,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想一想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希望韩熠能够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同来同往,同床共寝。 然而知道了这些他却越发有些苦恼。 无论是真实事件还是故事,总有一方是以男宠的身份出现的。 这怎么行呢?他的阿熠,那么厉害的阿熠,怎么能用男宠两个字侮辱他? 只不过他觉得这是侮辱,阿冲觉得这是美差,更何况颜徵长得好看啊。 只可惜他以为的水到渠成,在颜徵看来则变成了十分突兀,颜徵心心念念都是韩熠,哪里会分给别人眼神? 所以在阿冲自荐枕席的时候,颜徵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颜徵虽然发了脾气却也没有闹大,然而这件事情终究被颜子荐知道了。 瞬间颜子荐十分担心,生怕有人引诱他儿子,直接派了中年宦官过来盯着东宫那些宦官女官,哦,女官可以放松一点,小宦官绝对不行!哪怕他们已经不是男人了也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颜徵之外,没有人将韩熠跟危险源混到一起。 只是一个人如果有什么是最不能掩饰的,那一定就是爱。 韩熠不来的时候,颜徵所有的心思都收敛起来,没有让那个监视宦官看出分毫。 可是韩熠一来,他就有些绷不住了,或者说他自以为克制,可他的眼神,他的态度,甚至他的肢体动作都透露出了他的想法。 韩熠身在其中不觉有什么,只当颜徵跟他亲近。 看着他清澈的双眸,颜徵真的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爱让人快乐,爱也让人痛苦。 而这种事情总是旁观者清,中年宦官忽然跟韩熠说那些,是想提醒他。 然而他也没想到,跟颜徵毫不避讳动手动脚的韩熠居然是个钢铁直男,压根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监视者只能回去提醒颜徵。 刚刚与韩熠见面过后的欢喜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颜徵在发过脾气之后就意识到,他的阻力其实很多,而他现在无力对抗。 他忽然想到当初说过的,如果这个天下只属于一个人,只听从一个人的话,那么他就有了可以肆意妄为的权利。 颜徵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先迎接册封太子的典礼。 无论如何,太子之位他必须拿下来,这也算是对韩熠辛苦那么久有一个交代。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要先去接赵姬。 第143章 颜徵亲自去接母亲仿佛是一个讯号, 结合之前的废后, 很多人都觉得赵姬可能要被封后。 就连赵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以在颜徵来接她的时候,她虽然盛装打扮了一番,但多少有些不满——这些首饰自然是比不上王后的精致,品级上也不如。 只是一想到进宫之后她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姬又按捺住了这份不满。 颜徵来接她的时候,赵姬看着一身秦国公子服饰的儿子, 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阿徵最近可好?” 颜徵保持着对母亲最基本的礼貌微微欠身说道:“儿子身体已经无恙, 还请阿娘上车, 我们回宫再叙。” 虽然颜徵已经很有礼貌, 但赵姬觉得还不太够, 这只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基本,但她可是未来的王后,难道颜徵在面对废后的时候也是这样敷衍吗? 只不过, 她到底还清楚自己现在不是王后,是以没有发作,而是挂上得体的笑容说道:“好。” 没关系,颜徵这两年都没在她身边,不懂就不懂吧,等她当了王后再教也不迟。 颜徵带着赵姬一路回到了王宫, 这一路上赵姬十分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颜徵作为赵姬的儿子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 他冷眼看着赵姬在那里做着美梦,没有说话。 到宫门口的时候,牛车停了下来,颜徵对赵姬说道:“阿娘,下车吧。” 赵姬微微一愣:“下车?” 颜徵低声说道:“良人以下,在宫内都需步行。” 赵姬顿时面色一变,她刚想说什么,颜徵立刻说道:“阿娘还请忍耐,不要给人攻讦的借口,我会陪阿娘一起走过去的。” 赵姬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唇,然而她现在的确是连宫里的宫女都不如,有些宫女还有品级呢,她的头衔出了一个公子徵的生母,再没有其他。 赵姬心中有些不安,她抓着颜徵问道:“王上呢?” 颜徵轻声说道:“父王还在上朝,最近这段时间公务繁忙,不过他已经吩咐好阿娘的住处,还请阿娘随我来。” 赵姬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中,她看了一眼在宫门口拦住她车的侍卫,开口问道:“我没有资格,难道你也没有吗?你可是……” “阿娘。”颜徵打断她说道:“秦王宫您还未曾见过,正好我带阿娘转一圈看看吧。” 赵姬一想也行,反正作为王宫的女主人,她早晚也要熟悉宫内的布局,便咽下了不甘心,开口说道:“带路吧。” 颜徵轻轻应了一声,转头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介绍宫里的一些宫殿,都是谁在住之类的。 赵姬听着颜徵介绍了半天,大部分都是功能性的建筑,还有一些公子公主住的地方,而颜子荐其他妾室所住之地却从未涉及,她不由得问道:“宫里……如今就这些人吗?” 颜徵多聪明,一听就听出了赵姬的言下之意,便轻声说道:“毕竟是阿爹的后宫,阿娘未在,我并不好涉足。” 颜徵现在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不上孩子了,并且也该初步知晓人事,是以还是要避嫌的。 赵姬听后若有所思说道:“那就是有了。” 颜徵……颜徵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别说颜子荐是王,就算是普通公子也不可能为你守身啊,更何况在赵国的时候他身边也没缺了女人,赵姬……这都想什么呢? 赵姬没想什么,她只不过是想要知己知彼而已,颜子荐身边断不了年轻女人,但赵姬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 只不过这份自信在到了她的住处之后就直接崩了。 “我住这里?”赵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宫殿。 坦白讲,一进宫就有单独院落居住,她的待遇也算不错了,只是位置太过偏僻,距离中宫十万八千里远。 赵姬原本以为颜徵还没有当太子就能入住东宫,那她现在应该也能住进中宫。 可……这是怎么安排的? 颜徵耐心说道:“阿爹说这里距离东宫近,而且宫中其他地方正在修整,只有这里比较方便一些。” 赵姬直直看着他问道:“修整?中宫也在修整吗?” 颜徵沉默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是的,废后……在中宫自尽,所以……” 赵姬面色一变,勉强笑道:“这里……也挺好的。” 她自然不想住死过人的屋子,但是中宫不可能拆了重建,那……修整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姬很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整,不过,她到底没有那么嚣张,毕竟入宫,等回头见颜子荐的时候,再撒个娇说一说就好了。 颜徵将赵姬安顿下来之后,便告辞要回东宫,赵姬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还要依靠儿子,便让他等了等,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给他说道:“许久不曾给你做这个吃了,我记得你很喜欢的,拿回去吃吧。” 颜徵微微垂眸笑了笑说道:“多谢阿娘。” 赵姬摸了摸他的脸说道:“行了,回去吧。” 颜徵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姬对于他的离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舍,而是指挥着小宫女将她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韩熠是早就知道颜徵去接赵姬的,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该过问,但他还是没忍住去了东宫。 当然每次他去东宫都要带点特殊的吃的,这一次他直接做了猪油白糖年糕,可惜只有黄米面,味道总是差那么一点。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这年头都没有小麦呢?当然也可能是没有被发现。 他到了东宫之后发现东宫特别安静,引着他过来的小宦官小声说道:“您来了可太好了,公子今天不太高兴,坐在书房掰了半天点心了。” 韩熠一听就明白了,不过……掰点心是个什么意思?这是他最新的发泄方式吗? 不过颜徵就算再不高兴,看到韩熠也高兴了起来。 过来当总管顺便监视小宦官的中年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提醒颜徵。 跟了颜徵这一段时间他就知道颜徵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有数,而且颜徵刚刚明显心情不好,他索性也就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韩都尉啥都不知道,只要公子不说,估计他也…… 韩熠进来之后跟颜徵打完招呼,一眼就看到了案几上被掰的零零碎碎的点心。 通过几个有限完好的,韩熠一眼就看出来那个点心似乎是赵姬的手笔,上次赵姬送他的也是这样的点心,嗯,肉馅,咸口。 颜徵似乎没想到韩熠回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去花厅吧,这里让人收拾了。”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我给你带了糕点,好像一不小心做的甜了点,你尝尝,不喜欢下次我就少放点糖。” 怎么会不喜欢呢? 别说颜徵本身就喜欢吃甜的,就算不喜欢,韩熠送的他也会喜欢了。 甜食能改善人的心情,等颜徵吃了两块之后,韩熠见他表情好了一些便问道:“赵娘子入宫了?” 颜徵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韩熠没忍住问道:“她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吃咸味的点心吗?” 颜徵倒不是什么东西都喜欢吃甜的,但是糕点一类明显更偏爱甜食,正餐倒是偏爱咸口。 颜徵垂眸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她不需要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她觉得我喜欢什么,我就得喜欢什么。” 这句话听上去很绕口,但也不难明白。 韩熠脑补了一下,就觉得赵姬当初为了生存却无限压榨颜徵的欲求,这一点他是真的不太能理解。 而现在明显环境不一样了,地位也都不一样了,她居然还没改,这就…… 韩熠抿了抿唇问道:“我去见见王上吧。” 颜徵有些意外:“你见阿爹做什么?” 韩熠心说,当然是拦着他立赵姬为后了。 她还不是王后都能让你这么难受,她要当上王后,你这个太子只怕也要被压一头。 他没说话,颜徵却仿佛了然他想做什么似的,开口说道:“你不要想太多,阿爹……不会封她为后的。” 废后是政治需求,是颜子荐跟大庶长等人的博弈,跟赵姬没有任何关系,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韩熠有些意外颜徵为什么这么笃定,然而颜徵却没有多说只是说道:“你等着看就是。” 当然他也要做好准备面对赵姬发疯。 果然,颜子荐先是确定了册封太子之日——冬至,然后才给了赵姬位份——美人。 冬至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日子,每年的冬至都要祭天,而册封太子却是不需要的,只需要下旨,而后告祭先祖就行了。 颜子荐将册封太子的日子选在了冬至,就打着顺便将册封太子的诏书一同祭天的主意。 这样的决定别说现在战乱时期,就算是当年周朝鼎盛时期,周天子都未曾这么干过。 颜子荐的态度透露出了对这个太子的重视,比较起来太子的妈得到的就仿佛一个安慰奖。 秦国后宫品级是王后、夫人、美人这样下来的,后面还有良人等等,赵姬别说王后,连个夫人都没捞着,这样看起来给她一个美人封号,仿佛就是“嘉奖”她生了颜徵一样。 赵姬果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她见不到颜子荐,就直接找上了东宫。 第144章 如今的东宫十分忙碌, 虽然说距离当初颜子荐住进这里时候整修的日子并不远, 但父子两个的爱好终归是有些差别的, 之前颜徵一直在养伤也不好大动。 如今伤好,当然要好好修一修,更何况说不定一年过后颜徵就要迎娶太子妃,就顺便一起都好好修一下, 等等到时候调整一下些微的布置就行了。 东宫的布局其实就是缩小版的王宫,太子妃的住所也是在中轴线上的。 颜徵每次看到有关于中安殿的修葺请示的时候, 内心都十分微妙。 嗯, 中安殿就是太子妃的寝殿。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这个地方韩熠进不来, 踏足都不可能, 朝臣还有可能去拜见王后, 但太子妃……还没那个资格。 但他还是没忍住将中安殿弄的金碧辉煌,比他的永信殿看上去还奢华一点——因为韩熠喜欢金色喜欢金子。 不仅如此他对中安殿的修葺比对自己的寝殿修葺还要上心一些,搞得这些东宫的宦官女官们都以为太子有了心上人。 赵姬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颜徵在中安殿指挥着修改, 韩熠是喜欢金色,但按照颜徵的审美来,金色也不能都堆在一起,必须错路有致,哪怕做不到也要尽量典雅一些。 在听闻赵姬过来之后,颜徵顿了顿, 深吸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赵姬当不上王后,只不过只是给了一个美人,他也没想到, 不知道这几天赵姬到底在宫里做了什么,让颜子荐连往日情分都不顾。 当然他现在需要头疼的就是怎么安抚赵姬。 说实话,其实他不管赵姬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赵姬一天不是王后,那么就算他是颜徵的生母,也当不得颜徵一声娘。 颜徵礼法上的母亲只能是王后。 不过,颜徵现在比较注重自己的名声,是以对赵姬也有着二十万分的包容,只是不知道这种包容能够到什么程度。 颜徵听了禀报刚想去前面见赵姬,结果就看到赵姬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走过来。 在看到粉饰一新的中安殿的时候,赵姬脸上的表情险些扭曲,原本很漂亮的一张脸,此时看上去却减了三分颜色。 颜徵走过去问道:“阿娘怎么过来了?” 赵姬阴阳怪气问道:“怎么?我想见见我儿子还要挑日子上报一声吗?” 颜徵噎了一下,还是温和说道:“这边人来人往太过杂乱,若是冲撞了阿娘就不好了,阿娘且随我来。” 赵姬却没有同意,而是进了中安殿转了一圈之后说道:“你对尚未过门的太子妃倒是上心,想必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了吧?” 颜徵果断否认:“没有,都是东宫属地,既然重新修葺那自然要修的好一点。” 嗯,他是看上了,然而人家也不是小娘子。 “这里可不仅仅是好一点啊。”赵姬绕了一圈之后,转头问道:“太子妃的人选有了?” 颜徵说道:“没有,还要看阿爹的意思。” 赵姬一想到儿子娶妻自己都没有挑选的余地,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对于未过门的太子妃自然也心有成见。 她吃了那么苦,生的儿子即将成为太子,相当王后都不可得。 太子妃过门就是太子正妻,名正言顺的未来的王后,现在颜徵又这么上心,对比颜子荐对她的态度,怎么让她不嫉妒? 赵姬冷笑一声说道:“王上对我但凡有你对太子妃的三分情谊,我也便知足了。” 颜徵觉得如果赵姬一直这样满腹怨怼的话,颜子荐对她的耐心恐怕要被磨没了。 他想了想便问道:“阿娘可曾见过阿爹了?” 赵姬听了之后脸色更是不好看,咬牙说道:“尚未。” 是的,她入宫这么多天了,连颜子荐的面都没见到。 后宫中人大多势力,她刚入宫就有一些妃妾跑去跟她说话,自从发现颜子荐对她也没多么热切之后,这些人虽然对她依旧和煦,但态度却没那么热切了。 赵姬也不傻,知道这些人连同那些宦官女官不过是因为她有一个即将当太子的儿子才对她客气一些,若是没有颜徵……她那座宫殿旁边也住着一位美人,失了宠的美人,那叫一个门庭冷落。 赵姬无法想象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是以心里越发焦躁。 颜徵开口说道:“当初父王对阿娘也不错,想来是多年不见,彼此都有了变化,阿娘还请稍安勿躁,阿爹总不至于一直不见你。” 赵姬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当年她刚到颜子荐身边的时候,也曾有过浓情蜜意的一段时光,那时候她凭借着一张脸都能让颜子荐对她百依百顺,如今她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但容颜保持的还不错,更何况她还有颜徵。 赵姬深吸口气说道:“好了,你忙你的吧,我也要回去了。” 颜徵恭恭敬敬把她送走,他看着赵姬的背影,一时之间只希望在册封仪式之前,赵姬不要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颜子荐动用了什么手段,反正在这段时间之内,颜徵的确没有再见到赵姬。 到了冬至那天,颜徵穿上了为他特质的太子大礼服。 这年头凡是大礼服都讲究一个多,层数多配饰多,所以一般礼服穿上都会显得臃肿一些。 然后又碰巧赶上冬天,厚重的大礼服硬生生让颜徵圆了两圈,也亏了他现在正处在抽条的年纪,再加上之前受伤一直没怎么养过来,所以还能保持着他风流挺拔的身姿。 而在满朝文武圆润的身姿映衬下,韩熠那身段那脸也显得十分的独树一帜。 祭天是个十分肃穆地活动,然而韩熠怎么都没想到祭天还特么要走一段山路! 穿着大礼服走山路啊! 这特么是反人类活动吧? 去年他不记得有这种情况啊。 韩熠一边走一边思索了半晌,后来才恍然,哦,去年冬至的时候他好像还在路上。 他忍不住回忆起了往昔,不回忆不行,不思考一点事情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他怕是分分钟就坚持不住想坐下了。 哎,这破活动,他这个年轻人都有点受不了,那些年纪大的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韩熠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大良造,发现大良造面色平静,虽然气息也有些急促,但看上去还好。 往前看是姜不韦,嗯,除了脸上的汗水不断滑落,整个人都在蒸腾热气之外也还好。 再前面是老丞相,这位就更绝了虽然面色潮红,但气息还算均匀,看上去能打八个他。 韩熠一时之间颇有些怀疑人生,是不是他打开冬祭的方式不对? 跟他并排而行的是信任的驷车庶长,这位姓李,名成,年纪也不小了,四十一岁,在这个时代都活过平均年龄了。 李成看着韩熠满脸通红的样子,小声问道:“怎么样?实在不行就歇歇吧。” 韩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身后这么多人呢,都是排着队走的,他停下来,后面的人怎么办?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冬祭,还是颜徵的册封仪式,这种时候他不能掉链子。 前面的大良造嘿嘿笑道:“小家伙体格不行啊,说起来也是战场走了一圈的,怎么这么虚?” 他这么一说,韩熠忽然想起来了,秦国重武,爵位基本上都是跟军功关联的。 所以满朝堂数下来的话,你就会发现,大良造上过战场,大庶长上过战场,甚至连丞相都上过战场。 别说这些人了,连秦王都上过战场的,颜徵这个未来的秦王就不说了,颜子荐当初逃回秦国的时候,也跟着蒙翱在战场上混了一段时间。 可真是……别看人家是文官,搞不好打起来真的能一个打韩熠十个啊。 至于韩熠那个上战场,首先,他的战甲是自己打造的,为了适合自己,重量上就削减了,其次他是开着挂一路打过去的,哪里比得过这些大佬? 于是韩熠悲催的发现,可能满朝文武就真的只有他一个弱鸡。 毕竟这些人不是真的上过战场,就是为了上战场做准备的。 现在他还能撑着大概就只有一个信念——不能给颜徵丢人。 谁都知道他跟太子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自然也无形之中将他当成太子的人,他怎么能让人看颜徵的笑话呢? 他这样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亏了他身上有爵位,位次比较靠前,结果一看,人家重伤刚好的病好看上去都比他状态好。 韩熠就纳闷了,他这段日子一直在打铁啊,也很卖力气的活,怎么体质差这么大呢? 好在终于是硬撑着到了山顶,此时山顶的祭坛早就已经架设好。 韩熠深吸了口气,想到一会还要不停的行礼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在他们行祭礼的过程中,选出来宣读祭书的官员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念着上面的内容。 第一份是祭天的,总的意思就是希望上天保佑秦国来年风调雨顺。 这份念完之后直接扔到了祭台的火盆之中,然后就开始念第二份。 这一份念的时候就不用行礼了,因为这是册封太子的诏书,只需要颜徵一个人下跪接旨就行了。 韩熠看着颜徵跪在冰冷的地上着实有些心疼,开始思索这份诏书到底是谁写的?怎么写这么长? 虽然写的很好,但是……颜徵跪的时间也长啊。 等到念完之后,那份诏书自然也扔进了火盆。 颜徵起身,面向朝臣,众臣拜见太子,结果就在大家都行礼的时候,忽然火盆之中发出了响动,声音还不小,众人顿时看向火盆方向,连颜徵都回头看了看。 只见火盆中的火势猛地一窜,瞬间大了好几倍,而后在火焰之中窜出了一条火焰形成的玄鸟盘旋而上,消失于天际。 第145章 秦国开国到现在也有百多年的历史了, 每年冬至都会祭天, 只是哪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奇特的场景。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 许多人的表情都变得狂热振奋——玄鸟是秦国图腾,秦国人相信玄鸟能够守护庄稼,守护他们的国家。 玄鸟的出现代表着神迹降临——至少有一部分人是这么想的。 而有一部分人虽然看上去也很激动,但是心里却在狐疑这也太巧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有不少巧合的事情, 但巧合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人有些疑惑。 然而颜子荐已经在上面说:“此乃神迹降临,明年我大秦必将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韩熠听了一边应和一边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明年是不是风调雨顺他不知道, 但是国泰民安……这个肯定是没有的。 毕竟到现在边境还在打仗, 到明年如果六国有志一同选择停手, 那还可能迎来一段时间的喘息之机,如果不能……那就继续打吧,这样怎么也算不上国泰民安啊。 当然颜子荐真正的意思不是为了给大家打气, 而是确定颜徵的地位,让大家知道他选的太子是上天都认可的。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当初册立太子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都没反对,难道现在还要拆国王和太子的台吗? 是以大家也都跟着附和,附和完了之后,就继续按照既定的典礼程序走。 等一条龙程序都完毕之后,终于是能散了, 而大家也能坐车回家,不用再走那么长的山路了。 颜子荐蹬车之前对着颜徵招了招手说道:“阿徵过来。” 原本正在跟颜峤说话的颜徵立刻应了一声,对颜峤说道:“你的事情不用担心, 回头我去查查。” 颜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到颜徵登上颜子荐的座驾之后,脸上的笑容险些有些维持不住。 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前他们两兄弟在一起的时候,颜子荐过来必然是先看他,先跟他说话,可是现在颜子荐心里眼里仿佛只有颜徵一个人,对他冷淡了许多。 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 好像是从颜徵回来的那天开始吧。 想到这里颜峤忍不住想到如果颜徵没有回来就好了,那么父王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太子也会是他。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熠,直到现在大多数人也都认为他们能够回来是韩熠的功劳。 韩熠正好从他面前过,跟旁边老丞相说了一句什么,老丞相大笑着拍了拍韩熠的肩膀。 韩熠也笑了笑一抬眼就看到颜峤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不由得停了停脚步,拱手问道:“公子峤怎么在这里?好像快下雪了,赶快上车吧,别冻坏了。” 颜徵地位确立,颜子荐对颜徵也很看重,这让韩熠对于颜峤的敌意也没那么重,当然只是不重也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颜峤笑了笑说道:“这就回了,阿熠知道今天那只玄鸟是怎么回事吗?” 韩熠眨了眨眼说道:“不就是天降祥瑞吗?明年大秦必当更上一层楼。” 颜峤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了这么一句,问出口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这听上去仿佛是他不信大秦会越来越好一样,好在韩熠给兜住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好像不太适合跟别人寒暄,便说道:“阿熠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好啦,我回去啦,阿熠也赶紧回去吧。” 韩熠看着颜峤跳上他的车,挑了挑眉,也不知道颜峤是不是真的在怀疑。 一旁的老丞相听了全程,忽然说道:“对啊,你都说是天降祥瑞,那一定是天降祥瑞了。” 老丞相一边说着还一边对他挤眉弄眼。 韩熠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也不明白老丞相这是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正路过他们的蒙武听后看了韩熠一眼,顿时也一脸恍然,点点头说道:“必然是了。” 他这样连带着其他围在他身边的武将也都一脸恍然的表情,都看了一眼韩熠,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这群人搞得韩熠一头雾水,一点也不明白这群人到底脑补了什么? 还是说他们猜到了什么? 就在韩熠纠结的时候,很巧的是颜子荐正在跟颜徵说道:“今天那只玄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颜徵,发现颜徵虽然表情平静,但显然想起玄鸟现身这件事情也有些惊讶,便继续问道:“你回头去问问阿熠。” 颜徵顿时吃了一惊:“什么?” 颜子荐嘿了一声说道:“说不准就是这小东西做了什么手脚。” 颜徵皱眉:“可是……诏书是博士所书,阿熠……怎么动手脚?” 颜子荐微微仰头闭上眼睛说道:“诏书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书轴,这次无论是祭文还是诏书的形制都是新弄的,还是阿熠亲自操刀弄出来的,你说呢?” 原本秦国的诏书就是一张帛书,没有其他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 虽然后来有了纸,但是为了显示诏书的贵气,还是用玄色印红纹的帛做底布,上面糊一层白纸。 前些日子韩熠借口这样的形制太过单薄,而且跟其他国家没什么两样,不能突出大秦的霸气,所以他给改了一下,加上了书轴。 而书轴也分金银玉石四种,应对不同的场合,当然祭文是不同的,祭文用的是龙骨,当然说是龙骨,实际上其实就是非常大的蟒蛇骨头。 册封太子的诏书则用的是玉石,这两种书轴都是由韩熠一手操办,现在出了异象,不找他找谁? 只不过……在祭天大典上搞这些,韩熠的胆子也是在太大了一点。 颜徵心里有些不安,他开口说道:“阿熠虽然经常有新奇想法,但……玄鸟腾空太过玄异,他未必有这般能力。” 最好不是他做的,就算是他做的也必须让人抓不到把柄,要不然这事儿真的要没完了。 颜子荐掀开一条眼缝见颜徵似乎脸色都变了,他便轻笑一声说道:“不必担心,没什么不好,这事儿普通人做不出来,阿熠……嘿,你见过不损一兵一卒让七千敌军灰飞烟灭的人吗?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颜徵瞳孔猛地一缩:“父王?” 颜子荐有些意外:“怎么?他都没跟你说过吗?” 颜徵问道:“说……说什么?” 颜子荐认真看着颜徵,发现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他对你倒是真心。” 颜徵听到真心两个字忍不住心头猛地一跳,然而颜子荐接下来的话却仿佛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颜子荐说道:“他的确不是普通人,但也没什么好怕的,他那能力应当是不能常用,用了当是有损寿数,否则他直接上书让你带兵,他跟在你身边一路劈过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颜徵心里一沉,他忽然想起了在燕国时燕川被炸毁的别院,还有那天晚上雪地里漂亮的烟花。 他涩声问道:“有损……寿数?” “是啊。”颜子荐感慨道:“所以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再让他上战场,他活着,用处更多。” 而且战场太多,韩熠一个人也不可能都看得过来,没有意义。 颜徵深吸口气说道:“此事……我会问他。” 颜子荐漫不经心说道:“无论是与不是,都不要太放在心上,他这样做反而是帮了我们父子,阿徵你记住,神迹可信,但不可靠。” 颜徵一脸的若有所思,仿佛是在思考颜子荐的话,然而此时他满脑子都是颜子荐那一句:有损寿数。 回到咸阳之后,颜徵转头就想去找韩熠的座驾,结果愣是没看到,询问之后才得知韩熠压根就没有回咸阳,而是直接让下人驱车去了窑厂。 是的,现在韩熠手下的窑炉规模已经不小,能称得上是厂了。 颜徵深吸口气,他倒是很想直接找过去,然而不行,他还要回去做最后的部署,明日他还要大宴宾客呢。 上次颜子荐被封太子之后就直接在东宫开了宴,然而这次因为册封跟祭天在一起,折腾了一天的大臣们也没有精力再去参加宴会,索性就改到了明天。 颜徵只能心情沉重的回去,等着第二天开宴找时间再去问韩熠。 于是第二天大臣陆陆续续来到东宫的时候,颜徵已经问了身边人不下三十次“韩都尉来了吗”这句话。 他也知道不应该询问的这么频繁,只不过,终究是忍不住,昨天晚上他被“有损寿数”四个字搞的一晚上都没睡好,睡睡醒醒之间,总是梦到韩熠笑着跟他道别,这谁受得了。 不过,好在他这样也不算太反常,因为很多人都在询问韩熠有没有来。 大家都还记得当初颜子荐入主东宫的时候,韩熠送上来的那份“大礼”,那个东西直接奠定了如今秦国的霸主地位。 而之前就有人得到消息说韩熠还会送上一份大礼,是以大家都比较好奇这次他要送什么? 然而韩熠一直不来,导致许多人都做翘首以盼状。 是以等韩熠到了东宫,刚出现在门口都还没进门,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了他身上,连原本正在交谈的朝臣也都闭上了嘴转头看着他。 搞的韩熠顿时僵在了那里,抬起来的脚都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迈出去。 第146章 韩熠小心翼翼的踏进东宫, 看着众人满脸纳闷:“我来晚了吗?” “当然没有。”颜徵从一旁走出来含笑说道:“来的正好, 可以赏歌舞了。” 韩熠看了看他, 再看看其他人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跟着颜徵一路往里走,这一路上大家都在看他,还看他身后,看的韩熠十分纳闷。 等他到了自己座位还没坐下的时候, 就听到坐在前面的老丞相问道:“小韩呐,这次太子册封, 你准备了啥啊?” 韩熠愣了一下, 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好奇的看着他, 顿时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不由得哭笑不得说道:“原来你们都在等这个啊?原本想等等再拿出来的, 现在,算了,我让人抬上来吧。” 抬? 很多人敏锐的听到了这个字, 顿时就知道韩熠送给颜徵的肯定是个大家伙。 韩熠看向颜徵,颜徵对着身后的小宦官吩咐了一声,小宦官立刻撒腿就跑,过不多时就有四个侍卫抬着一个类似柜子的东西走了进来。 说类似是因为虽然有框架,但是框架外面为了一层布。 整个布柜有一人多高,大部分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韩熠也没卖关子, 直接将布一揭,顿时一套饰金纹的玄甲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玄甲看上去很坚固,而且并没有普通战甲那种臃肿的感觉, 而且上面的金纹也与以往不同,亮度很高,在烛火的映衬下竟然有了流光溢彩的效果。 虽然很好看,但是……众人总有一种要被闪瞎眼的感觉。 不可否认这是一套非常漂亮的战甲,颜徵看到这套战甲的时候,眼中的喜爱基本掩饰不住。 他伸手摸了摸玄甲,触手冰凉光滑,这手感让他非常喜欢。 众人围观了很久,老丞相仗着资历也伸手摸了摸,成功收获了颜徵的两道眼刀。 摸完之后老丞相问道:“这套甲衣,为何要弄这么多金纹?太显眼不好。” 韩熠笑道:“要的就是显眼啊,您没觉得这个纹路特别亮吗?如今是晚上,烛火的光亮还不是很亮,您想想若是站在大太阳下面,这上面的金纹反射太阳的光芒,忽然照到敌人眼睛,您说会怎么样?” 老丞相认真想了想,这才明白了韩熠的用意,不仅仅是他,在场其他官员基本上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忍不住就想说一句狡猾。 然而老丞相还是有些遗憾的,这套战甲很好,可……太子作为储君,谁还敢让他上战场啊? 不过鉴于韩熠拿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不好的,他又问道:“这套战甲防御性如何?”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韩熠又弄了什么新材料出来,上次那把刀不就是吗?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问道:“殿下的青金剑呢?” 颜徵正在欣赏他的新战甲,听到韩熠这一声殿下,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转头盯着韩熠看了半晌,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说道:“这就不必了吧?” 韩熠倒是心很大地说道:“没事儿,坏了我再给你修。” 说完他自己就笑了,颜徵听着他这熟悉自然的语气,再想想刚才那声“殿下”,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无奈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转头他就让人将青金剑拿了过来,抽出剑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舍得,只是轻轻在战甲上磕了一下。 战甲完好无损,青金剑……当然也完好无损。 韩熠轻笑道:“这么温柔干嘛?” 颜徵转头瞥了他一眼,韩熠立刻说道:“好了好了,不要耽误时间了,大家吃酒赏舞啊。” 等等……众人略有些惊讶,这就……没有了? 当然很多人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老丞相就直白很多,直接开口问道:“没了?就这样?” 韩熠含笑说道:“也不能说没有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老丞相纳闷:“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 韩熠说道:“王上不在啊,当初我跟王上承诺过,所以怎么也要先给王上看啊。” 虽然当初那个“交易”就是一句戏言,颜子荐不可能因为他会准备礼物就让颜徵当太子,他也不可能因为颜徵当太子……好吧,如果不是颜徵当太子,他还真不会这么费劲心力的去搞这东西。 大家一听顿时好奇心就被吊了起来,老丞相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韩熠去找颜子荐。 然而他到底还知道这是东宫的宴席,忍住了好奇心没说话。 倒是颜徵直接发话说道:“既然如此,诸位稍待,我去请父王就是。” 当初颜子荐当太子的时候宴请群臣,先王就没来,所以这次颜徵宴请,他也没来。 然而实际上这也没什么定数,来与不来本来就看王的心情。 颜徵说亲自去请,然而他是此间主人,走开也不合适,最后还是驷车庶长自告奋勇,前去请人。 在颜子荐来之前,大家都在猜测韩熠到底弄了什么东西出来。 颜子荐本来都已经要去找某个妃子就寝了,一听韩熠弄了新东西出来,这位好奇心攀升,没忍住自然也就过来了。 过来之后他还对着颜徵笑道:“今日你是主角,不要管我。” 颜徵还是将他请到了上位,他一点也不在乎今天的宴请会不会被抢风头,实际上被抢了风头也挺好的,毕竟玄鸟飞天到现在都为人津津乐道。 颜子荐坐上去之后心里就舒服了,尤其是看到颜徵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便笑着说道:“站着做什么?坐!” 看着颜徵听话的坐在他下手,颜子荐心想到底是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他抬头看向韩熠问道:“这个战甲是你亲手打造的?嗯,不错。” 颜子荐看着也觉得有些眼热,是不是真的实用他不知道,但这个造型这个花纹看上去太霸气太好看了,以前他怎么没觉得金色这么好看呢? 他将眼睛从战甲上移开又问道:“他们说你还弄了新奇玩意,寡人不来你就不肯拿出来,现在能拿出来了吧?” 颜子荐说着就有些得意,只觉得这俩孩子现在都懂事了不少。 韩熠知道作为王,都想臣子将他放在第一位,看在颜子荐最近对颜徵还不错的份儿上,他不介意让颜子荐也舒服一些。 韩熠开口说道:“既然王上都被请来了,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他说着就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漆盒,漆盒看上去十分……朴素,嗯,特别朴素,看上去就特别不值钱的那种。 跟以往韩熠的作风都有点不太像,然而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是好奇。 韩熠将漆盒呈上去,颜子荐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的那根管状物。 颜子荐拿起来之后有些纳闷问道:“这是何物?” 韩熠微笑说道:“千里镜。” 他抬脚走到颜子荐旁边教他使用千里镜,颜子荐眯着一只眼,将小的那一头贴近眼睛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拿了下来:“这……这是什么法术?怎么东西还变大了?” 韩熠忍住了笑给他解释了一下说道:“正因为这东西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所以才取名千里镜。” 颜子荐在知道不是妖术之后,变得如同好奇的孩童一样,拿着千里镜就开始不停的四处看,看到放大的烛火被晃了眼都不肯放下,甚至还跑到了外面去看。 众臣看到他这样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很有意思,于是一群老小孩中小孩也跟着颜子荐跑了出去。 韩熠没有跟出去,他一转头发现颜徵不仅没跟出去,并且正在含笑看着他。 韩熠索性拎了酒壶过去小声说道:“那个就送给王上了,回头我给你做个小一点的,唔,不过还是要在王上那里过了明路才行,你这里距离王宫……太近了。” 颜徵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反正韩熠总是不会害他的,现在也好,大家都出去了,正好他问问韩熠有关于那只玄鸟的事情。 韩熠听到颜徵问话之后微微一愣,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为什么问我啊?这是神迹,跟我有什么关系?” 颜徵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装傻充愣,索性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韩熠。 韩熠被他盯得有些扛不住小声说道:“你知道就行了,干嘛非要说出来啊。” 颜徵有些无奈:“你胆子也太大了,这都敢做手脚?” 韩熠喝了口酒,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没把握的事情我才不做呢,别担心。” 颜徵跟他碰了碰酒杯说道:“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韩熠喝了一口酒,只觉有些不太对,怎么觉得这酒有点烧呢? 他随口说了句:“休息一段时间吧,快过年了,不想折腾了。” 颜徵也有些恍惚:“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啊。” 韩熠悄悄打了个酒嗝说道:“嗯,挺快的对吧?做事情的都会觉得快的,不对,我说你这酒,怎么感觉有点上头啊。” 颜徵随口说道:“之前你不是搞那个什么酒精来着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酒成精的传言,然后说道:“我没有弄那么多道工序,只有弄了一道,出来了这个,怎么样?” 韩熠转头看着他,简直惊了,他光顾着弄酒精消毒,都忘了少几道工序是可以弄出白酒的,结果颜徵居然发现了,怪不得他喝了几杯酒就觉得有点扛不住,他的酒量本身也算不上多好。 颜徵见他两颊红润,双目水润迷离,顿时心跳加速,下意识的喝了口酒,结果没想到这口酒下去之后,仿佛是在他胸腹之间燃起了一团火。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伸手按住韩熠的肩膀说道:“不要喝了。” 韩熠晃了晃脑袋说道:“唔,是有点多了,我去更衣。” 颜徵捏着酒杯犹豫了一下,结果就看到韩熠站起来晃了晃,仿佛没站稳一样。 颜徵连忙站起来扶住他,最后只好说道:“我带你去。” 韩熠应了一声没有推辞,颜徵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就这么半扶半抱着把他带到了旁边的暖室。 颜徵把他带到暖室之后,韩熠已经觉得困得不行,他喝多了其实很安静,唯一一个毛病就是喜欢睡觉。 颜徵将他放在小榻上,还在纠结要不要帮他将外衣脱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匀长的呼吸声。 看着已经睡熟的韩熠,颜徵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无奈。 他知道应该立刻喊人进来照顾韩熠,然而看着熟睡的韩熠,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暖香,颜徵忍不住就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离得近了之后,看着韩熠那张脸就觉得越看越好看,闭上的双眼好看,挺直的鼻子好看,红润的唇好看还很诱人。 颜徵双手撑在两边,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品尝一下对方那红润的唇是不是跟他想象一样那般柔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轻响,继而有人喝道:“你在做什么?” 第147章 颜徵心中一惊, 扭头看去遍看到赵姬脸色阴沉一步步走来。 她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熟毫无知觉的韩熠, 又看了看颜徵, 一字一顿问道:“你在做什么?” 其实看到她,颜徵心里是松了口气的,总比被颜子荐看到要好。 颜徵稳了稳心神,从容起身说道:“刚刚阿熠好像说了什么, 我没听清,阿娘为何看上去不太欢喜?”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镇定, 语气也很平淡, 搞得赵姬心中十分狐疑, 她仔细观察了颜徵半晌才说道:“我刚刚听到这边动静很大, 便过来看看发生何事。” 因为在赐宴群臣, 所以赵姬并不能走正门,就算是走侧门都要小心一点别被人看到,结果一进来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这间屋子的窗子上映着人影, 看上去十分诡异。 赵姬原本是怀疑东宫有人趁机图谋不轨,结果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眼前这一幕。 颜徵起身说道:“阿熠为庆贺我得封太子,刚刚送上了一份大礼,父王和大家正在前面赏玩,是以动静大了一些,还请阿娘不要担心。” 赵姬的眼睛放在韩熠的身上半天没收回来, 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多心了,既然王上在, 你不去伺候左右,留在这里做什么?” 颜徵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阿熠喝醉了,我把他送来就回去,阿娘也不必担心,早些回去吧,父王今晚可能要晚些才会回宫。” 赵姬抿了抿嘴,硬邦邦的应了一声,临走之前说道:“以往也就算了,如今你是太子,一举一动还是小心些为好。” 颜徵应道:“阿娘说的是。” 他目送赵姬离开之后,转头看了看躺在房间里睡得人事不知的韩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果然是喝酒误事,若是平日里他肯定不会在周围不安全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情。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遗憾,刚刚那种仿佛被魅惑一般的状态随着赵姬的到来被打断,如今的颜徵脑子里已经是理智大于感情,哪怕心里再怎么遗憾,他也还是转身离开,并且吩咐人好好照顾韩熠。 颜徵离开之后,原本早就应该出了东宫的赵姬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冷冷看着颜徵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韩熠所在的屋子,在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宦官之后,就算不甘心她也只能咬牙离开。 颜徵的话听起来的确无懈可击,然而赵姬走到半路就察觉出了不对。 韩熠喝醉了酒,自然有东宫下人负责将他带下去休息,什么时候需要太子亲自将他带来了? 颜徵这个举动本身就不同寻常,就算关系再好也不符合逻辑。 赵姬越想越不对便反身走了回来,恰巧看到颜徵站在门口回望韩熠那一幕。 大概是觉得四下无人,颜徵那一眼流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爱意,偏偏赵姬对这种眼神可是太熟悉了——她自小貌美,多少人都曾这样看着她。 到了这个地步,赵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瞬间韩熠在她这里就从才华横溢的美少年,变成了勾引她儿子的贱人。 甚至赵姬都怀疑颜徵跟她这么生疏是不是也因为韩熠跟颜徵说了什么。 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无法宣之于口,更甚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必须她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 毕竟颜徵尚未成婚,若是跟男人搅在一起,对他的名声有损,更甚至……若是颜子荐觉得颜徵不适合当太子怎么办? 赵姬越想越心慌,颜徵如今正处在慕少艾的年纪,少年的感情总是更加炽热一些,也更加偏执一些。 赵姬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想着找时间跟颜徵谈一谈,若是还不行……她再想别的办法。 此时的颜徵并不知道他跟韩熠八字都没一撇,赵姬就已经开始想着拆散他们了。 他回到大厅中时,正巧遇到颜子荐玩够了千里镜带着群臣回来。 颜子荐四下一看,没有发现韩熠的身影便问道:“咦?阿熠呢?” 得,这位情绪嗨了,自从颜子荐登位之后,除了私下场合,他一般都不会这么称呼韩熠。 众人多少都喝了点酒,但脑子还够转,听着颜子荐这亲昵的称呼,一时之间真的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有羡慕的就有嫉妒的。 颜徵轻笑道:“韩都尉不胜酒力,儿臣让人扶他回去休息了。” 颜子荐微微一愣:“他……喝了多少啊?” 颜徵低头看看韩熠的杯子说道:“三五杯吧。” 颜子荐顿时失笑:“哎,这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这酒量还得练啊。” 颜徵却觉得也挺好的,韩熠把酒量练出来了,那他去哪里找下次机会呢? 纵然在对方没有知觉时占便宜这话事情太下作,他不会再做,但韩熠醉酒的样子也很好看啊。 颜子荐把玩着手里的千里镜说道:“这东西不错,不过,既然是他送的贺礼,寡人就可以省下一笔赏钱了,哈哈哈。” 颜子荐开心,众人当然也跟着附和。 其实一开始颜子荐并没有想到这个千里镜的其他用途,只是觉得有趣,当成了一个新鲜玩意。 等到有人提醒之后,他才恍然,这东西若是用到战场上,应该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神兵利器了。 颜子荐本来想问问韩熠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的,结果谁料到韩熠把自己给放倒了呢。 好在还有时间,等回头韩熠醒来再说就是。 这一晚上除了被打断的颜徵和思虑万千的赵姬之外,所有人都算得上是尽兴而归。 尤其是颜子荐甚至做梦,梦到他秦国的军队横扫六合,无往不胜。 而其他一些将领则开始暗搓搓思索怎么将这东西从王上手里抢过来,或者……不知道韩都尉少良造,还能不能多做几个? 不得不说,韩熠自己想的有点多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将千里镜往窥视宫廷上面联想。 第二天韩熠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发现场景有些陌生,等他揉着脖子坐起来之后又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都没脱。 不过也不等他发问,派来伺候他的小宦官就过来询问了。 韩熠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在东宫宴席上喝醉了,他顿时有些尴尬,真是万万没想到,白酒这东西居然让颜徵给搞出来了。 韩熠轻咳一声问道:“殿下呢?” 小宦官说道:“王上突发急症,殿下一早就过去侍疾了。” 韩熠愣了一下,心中一紧,他是知道颜子荐的寿命已经不剩很多了,难道这次就……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又放下心来,颜子荐至少还有一年的寿命,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等洗漱完之后,他原本想去问安,但是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不说还一身酒气,颜徵的衣物不说大小问题,就说哪怕常服都是太子制式,这就不适合他了,他也只能先回家换衣服再说。 因为颜子荐这一病,有关于千里镜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各方人马都在观望。 毕竟颜子荐自从刚登位被刺杀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太好。 韩熠一回到家里,白韶就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问道:“东宫穷成这样了?连供你换的衣物都没有?” 韩熠淡定说道:“难道你要让我穿宦官衣物吗?” 白韶:…… 算了,看在韩熠身上衣物虽然算不上整洁,但也是因为一夜没脱的缘故,他就不说别的了。 至于为什么看得出他没脱衣服,当然是因为挂饰什么的都还在原位,而众所周知,韩熠能自己穿衣服,但这些饰品他是不会弄的。 白韶捂着鼻子催他说道:“快去洗一洗,这一身的酒味。” 韩熠揉了揉额头说道:“给我弄碗汤垫一垫,我还要进宫一趟。” 白韶顿时不乐意:“为什么还要进宫?”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王上突发急症,唔,现在宫外还没有消息吧?我早上在东宫听到的。” 白韶听后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喊道:“褚非,你去伺候郎君沐浴。” 韩熠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褚非。 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忙,将褚非扔给白韶之后就没管过,也不知道白韶做了什么,如今的褚非看上去依旧平静,但却不是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而是看破红尘的安宁。 韩熠估摸着若是这年头有佛教,这位大概能直接出家了。 他转头看着白韶说道:“我沐浴什么时候要人伺候了?” 这欺负老实人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白韶嗤笑道:“我怕你在池子里睡着了,难道还要我去救吗?” 说完这句话,白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忍不住脸上一热,好在白天他在外面都会用围巾挡住脸这才没人发现。 韩熠悻悻说道:“我现在清醒得很,才不会睡着,小非不用跟着我了。” 然而韩熠发现白韶的话似乎更有用一些,因为褚非还是跟在他身后。 韩熠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刚想说什么,褚非便开口说道:“我在门外,郎君若有事再唤我便是。” 韩熠听后微微皱了皱眉:“你这嗓子怎么回事?” 第148章 褚非原本的声音不算难听, 现在却带着些许沙哑, 跟原本相差也太多。 褚非沉默不语, 一旁的白韶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当初被褚世英下药弄的?他这运气还算好的,听说那药有很多人吃了就直接哑了。” 韩熠:…… 他这才想起来褚世英他也没关注过了,便问道:“他现在如何了?” 白韶知道他问的是褚世英, 便笑着说道:“这你要问你的小非啊。” 韩熠:??? 什么叫他的小非?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白韶,转头看着褚非。 褚非垂眸说道:“还活着。” 他说的很平静, 但是从这三个字里面, 韩熠总觉得听出了阴森森地感觉。 韩熠没有多问, 他估摸着褚非不是啥圣母, 因为当年的情分为褚世英求来一条命, 但褚世英这么对他,想来褚非也不会让他活多好。 或者说褚非对于仇人没有立刻手刃,而是放任对方活下去, 那么怎么活就是个问题了。 想一想褚世英现在的情况恐怕真的是活受罪。 不过他也活该,韩熠没有多管这件事情,只是在进澡堂的时候转头对跟在他身后的褚非说道:“我真的不需要人帮忙!” 褚非应了一声,还是尽职尽责的站在门口。 韩熠有些无奈说道:“你们一个个啊,都不听我的话。” 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没在做别的, 只是关上门哼着歌就去泡澡了。 褚非听着他嘴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曲调的歌,莫名觉得心情都轻松了一些,那个调子听起来欢快的很, 让他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的那种欢快。 白韶远远看了一眼,神色间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也推着轮椅走了。 韩熠嘴里哼着机器猫的主题曲洗完之后,只觉神清气爽,不知道为什么这曲子挺魔性的,导致这么多年过去他都还记得,并且每次听到心情都会变得不错。 这么想着,他将身体擦了擦之后,套上里衣喊了褚非进来。 洗澡不用帮忙,但穿衣服需要,尤其是穿官服。 穿好衣服之后,韩熠匆匆忙忙又进了宫。 此时外面的朝臣大多都没有得到消息,并且因为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时间,估计都在家里放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得到消息。 韩熠来的时候是颜徵亲自出来接他的。 他看了看颜徵的表情,发现不是很沉重就放下心来。 颜徵有些意外问道:“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休息?怎么又跑过来了?”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听说王上突发急症,不放心就过来了,怎么回事?” 颜徵轻声说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昨晚用了些酒,后来又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些,所以略有些风寒症状。” 如果放到两年前,这点小症状颜子荐都不把它放心上,然而现在不行,就这么一点小症状,他就直接倒下了。 韩熠跟着他往里面走,此时颜子荐正醒着,只不过脸色蜡黄,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健康。 韩熠对他行礼还没说话,颜子荐就有气无力说道:“阿熠来啦,果然还是你有心。” 他病成这样,身边只有一个儿子侍疾,另外一个儿子都还没来,反而是韩熠先来了,居然让他感动的不行。 韩熠哭笑不得说道:“还请王上为天下计,安心养病。” 这时候正巧下面送来了煮的粥,颜徵端过来耐心细致的吹凉了汤匙里的粥一点点的喂颜子荐。 韩熠站在旁边看着颜徵侧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颜徵好像更加成熟更加帅气了一些。 就在他对着颜徵的侧脸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颜子荐说道:“拿走拿走!” 颜徵耐心哄道:“父王早上还未用膳,总要吃一些的。” 颜子荐还没说话,门口的宦官进来禀报说道:“启禀王上,姜大夫觐见。” 颜子荐挑挑眉:“让他进来吧。” 颜徵这次没动,依旧十分好脾气的端着碗说道:“父王再用一些吧。” 颜子荐皱眉:“膳房在做什么?弄的这都是什么难吃玩意!” 韩熠很少见到他这样发脾气,差点没笑出声。 幸好姜不韦此时已经大踏步的走进来,他眉头紧皱进来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到身上寒意稍退这才大踏步走进来问道:“王上身体如何?昨夜还好好的,怎得今早就病倒了?” 颜子荐眼眸半阖说道:“姜大夫消息倒是来得快。” 韩熠:…… 病人果然难以伺候,尤其是当这个生病的人是你的上司之后。 刚刚他还嫌弃身边只有大儿子,现在有人来看他了,他反而又阴阳怪气这么说话。 姜不韦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问道:“王上为何不用膳?” 颜子荐皱眉:“我不过是有些头痛,膳房就只会做这些粥!” 因为粥是最安全的食物啊,虽然颜子荐平日里吃的比别人好,但是当他生病了,膳房可不敢给他乱吃东西。 颜徵有些无奈:“父王不用膳怎么行?” 然而颜子荐本来就嘴里有些发苦,现在又让他喝没有滋味的粥,他自然不高兴。 颜徵和姜不韦两个人轮流劝结果都没用,颜子荐就是不吃。 姜不韦实在无奈,转头就看到韩熠站在旁边笑,便挑了挑眉毛说道:“王上没有胃口,不知道万能的韩都尉可有妙计?” 颜徵听后看了姜不韦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就听韩熠说道:“我可不是万能的,不过,算了,我手上正好有一道药膳对症,让膳房给王上做了用吧。” 颜子荐听到这句话顿时睁开了眼睛,他对韩熠最初的印象之一就是做的东西很好吃,现在听韩熠这么说便问道:“这方子……可是韩国秘方?” 韩熠顿了顿说道:“不是,韩国宫中也没有药膳。” 颜子荐听后更是好奇,韩熠转身将方子写了下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药膳,在后世可能只能算是滋补食物。 不过就是用一些滋补的药品煮粥,当初颜徵受伤的时候,韩熠特地了解了一番这个时代的药材,他将温性不刺激的滋补药材放适量弄到一起煮粥。 对,还是粥,生病就是喝粥最养人。 不过他跟膳房不同的是,在粥里他还加了一些梨用来调味。 这样煮出来的粥带着一点点甜味,对于颜子荐来说自然是比较好接受。 颜子荐用了两碗粥之后,笑道:“阿熠这方子不错,唔,说起来,那个千里镜,阿熠可否多做几支?要不然啊又有人要吵到寡人这里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姜不韦,姜不韦顿时有些无奈。 韩熠一脸震惊说道:“我都把东西给您了,回头图纸也给您,您自己找人去做就行了啊,这玩意我是纯手工打磨的,手都要磨烂了,做一支就够了还让我做几支?” 能做也不做啊,颜子荐没反应过来就算了,等他觉得这玩意有点危险的时候,那不就晚了吗? 颜子荐听后咳了两声笑道:“好好好,不让你做不让你做。” 他说完,颜徵这才问道:“你手受伤了?” 韩熠想了想还是伸出右手来说道:“对啊。” 他右手的掌心和手指上的确有几处破皮红肿,都是打磨的时候磨出泡留下的痕迹。 颜徵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触他手上的伤口,心疼说道:“怎么不交给下人?” 韩熠说道:“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弄,我自己做完之后知道数目这才能让别人做啊。” 颜子荐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寡人给你放假,放……放三天!回去休息吧!” 韩熠:…… 三天……可真是太大方了! 不过颜子荐都让他回去休息了,韩熠自然也不好多留,便行礼道:“臣告退。” 颜子荐含笑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韩熠从颜子荐的寝宫出来之后走到半路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小宫女,小宫女对着韩熠行礼说道:“郎君可是韩都尉?” 韩熠停下说道:“正是。” 小宫女说道:“我家美人听闻韩都尉前来,便让我给韩都尉带份点心,说是多谢韩都尉对太子之帮助。” 韩熠愣了一下才说道:“熠谢过赵美人,不过辅助太子乃是臣子本分,当不得美人如此郑重。” 小宫女说道:“美人不方便见韩都尉,便遣我来,点心放在别处,还请都尉随我来。” 韩熠心中警惕:“替我多谢美人好意,这却不必了,告辞。” 小宫女见他要走,连忙上前一步,结果却没站稳,“哎呦”一声往旁边倒去。 韩熠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住她,结果刚伸手就看到小宫女的袖子中有什么东西光芒一闪。 他伸出去的手一顿,刚想退后两步,就看到原本站不稳的小宫女忽然扑上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利刃恨恨喊道:“奸贼,去死吧!” 韩熠瞳孔一缩,反射性的往后一躲,然而那小宫女似乎身手不俗,速度比他快上许多,他刚退一步那柄利刃就已经刺破了他的前襟。 第149章 就在韩熠觉得自己大概率要凉的时候, 那个宫女不知怎么的手一抖, 手上的匕首就直接掉了下来。 韩熠此时因为后仰太过倒在了地上, 然后正好看到了一颗小石子滴溜溜的转到了他的身边。 那宫女匕首掉了之后,依旧不依不饶企图冲上来掐死的韩熠。 然后她就捂着腿倒在了一旁。 韩熠再傻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帮自己,只不过到底是谁啊?怎么还不带露面的? 小宫女的腿好像受伤不轻,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坚持不懈的往韩熠这里爬。 韩熠此时已经反应过来, 连忙站起来推了好几步喊道:“有刺客,来人!” 这小宫女选的位置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偏僻的, 韩熠喊完了之后过了一会才有人带队过来。 韩熠特意没有动小宫女手上的匕首, 也没有去试图制服那个小宫女, 谁知道这人身上还有什么危险物品, 他是不打算冒险的。 侍卫们过来之后麻利的将小宫女抓了起来, 侍卫统领对着韩熠行礼说道:“属下来迟,让都尉受惊了。” 韩熠受到的惊吓的确不小,此时他的心还在快速跳动, 只能勉强维持平静说道:“查!” 他脑子里感觉有很多问题,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的一时之间表达不出来,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 皇宫中自然也有关押之地,为的就是审问犯了罪的宫女宦官。 韩熠作为苦主,直接去耳房平心静气去了。 当然在他平心静气之前,需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知典刑, 然后典刑再去审讯犯人。 这一次的叙述可真是太难为他了,明明是有人帮了他,但是他还不能说, 因为这个人没有露面,也没人发现有这么一个人,韩熠只能撑着表示那个宫女是他自己搞定的,然后在典刑的夸赞之下忍住了没有尴尬的面红耳赤。 等典刑之后韩熠喝了口水这才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猜测过这个小宫女为什么要刺杀他。 不过首先要分析出这个小宫女的身份,她说自己是被赵姬指使而来,那么她想杀韩熠是受赵姬指使吗? 如果是的话赵姬为什么忽然这么恨他? 他自认跟赵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个小宫女跟他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韩熠想不通,这一切可能都要等那个小宫女开口才行。 过不多时,耳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身单薄衣物的颜徵出现在门口,韩熠一看就知道他这是从颜子荐的寝宫直接过来的,也不知道当时多么匆忙,居然连外衣大氅都没穿。 在看到韩熠之后,他长出了口气喊了一声:“阿熠!” 韩熠看着身上带着寒气的颜徵顿时惊了一下:“你怎么穿这么点?不冷吗?快把门关上!” 最后依旧是同跟在颜徵身后此时正在大喘气的小宦官说的。 颜徵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冷不冷,只是伸手握住韩熠的肩膀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韩熠摇头,同时将自己身上穿着的大氅脱下来给颜徵披上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冻坏了怎么办?” 韩熠一抬手颜徵就看到他手掌一片殷红,伸手握住韩熠的手腕说道:“还说没受伤!” 韩熠原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受伤,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被擦伤了一大片。 不过也这只是看上去比较狰狞,实际上不怎么疼。 他一边将大氅给颜徵穿上一边说道:“这点伤没有大碍,但是你不好好穿衣服感染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年头感染了风寒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因为肺炎没有任何办法医治。 颜徵见他不顾自己的伤口,只关注自己有没有保暖,一时之间心情激荡,直接伸手抱住了韩熠。 韩熠顿时愣了一下,在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宦官震惊的瞪大双眼,继而低头当成没看到的时候,更觉得有些尴尬。 他伸手拍了拍颜徵的后背说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是不是觉得冷了?那……那谁去拿个手炉给殿下。” 更尴尬的事情就是他现在都不知道颜徵身边这个新来的小宦官到底叫什么。 好在小宦官也不在意,连忙跟逃似的就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拿了一个手炉过来。 此时颜徵已经放开了韩熠,面色冷凝跟典刑说道:“此事必须详查!那把匕首是何处来的也必须查清楚,宫内怎么会出现匕首?” 王宫之中的安全检查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严格的了,任何锋锐之器都有造册的,每个上面也都有记号,但凡出了什么事情是能够追溯的。 尤其是这把匕首看上去就是刺杀专用,宫里一般不会准备这玩意,更要严查。 典刑此时心里正在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这个官大概是做到头了,毕竟这件事情一方牵扯到了当今王上和太子面前的红人晸悦伯韩熠,另外一个则是太子生母。 虽然赵美人不得王上喜欢,但……大家害怕得罪太子啊。 典刑低眉顺眼说道:“已经在审问贼人,不过,贼人乃是芳兰殿出身,不知……” 颜徵眉眼一冷:“芳兰殿如何?此人身怀利器,万一对父王不利尔等该如何?” 典刑听了之后也算是放松下来,颜徵没有包庇的意思就行了。 他还真担心太子想要包庇亲妈,但是吃了亏的晸悦伯不肯。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这个宫女是哪里来的匕首,她手上有,是不是代表其他宫女手上也有? 颜徵此时快要气疯了,他的阿熠在王宫之中差点被刺杀,而且这群侍卫居然还是等尘埃落定之后,韩熠自己开口喊人才过来的,有一个算一个,他全记住了! 韩熠看着颜徵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大概不能善了。 当然他也没圣母的想要放过那人,只是伸手按住颜徵的肩膀说道:“王上正在病中,不宜大张旗鼓,查清楚就行,你也不要将这件事情看的太重。” 颜徵转头无奈地看着他说道:“你啊,就是脾气太好。” 韩熠:…… 他都说了要查清楚,又不是要放人,怎么就脾气好了? 然而颜徵是铁了心的要查,在他心里这件事情很可能跟赵姬有关。 毕竟当时他那番说辞赵姬未必肯信。 另一方面,颜徵其实又希望这件事情跟赵姬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他要怎么面对韩熠。 追查到最后赵姬万一疯起来将事情都说出来怎么办? 颜徵一点都不怀疑韩熠对他的感情,韩熠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可是他们两个现在都身不由己,若是让颜子荐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颜徵自己都想不到。 颜子荐会不会像是对待那个小宦官一样,直接杀了韩熠以绝后患?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韩熠是功臣,颜子荐不会这么做,但他就是止不住的担心。 韩熠见他面色难看便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未必与美人有关系,你先别……” 韩熠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典刑就过来说道:“启禀殿下,赵美人已至,并且刺客已经招了,说是赵美人指使。” 韩熠皱了皱眉:“她说的是真的?” 典刑心里的苦都带到脸上了,一脸菜色说道:“尚未证实。” 但如果不是因为刺客指正,他们也没胆子让赵姬跑这么一趟啊。 韩熠转头看了看颜徵,颜徵沉默了一瞬,说道:“我去见阿娘,阿熠你……” “我也去!”韩熠还真担心颜徵跟赵姬起冲突。 虽然赵姬的动机成迷,但现在她已经是嫌疑人了。 颜徵当然是不想让韩熠去的,便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听我说,你刚刚受惊,还受了伤,先回去,万事有我,不要担心。” 韩熠还想争取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一脸严肃的颜徵让他没有反对的勇气,最后也只好叮嘱道:“美人到底是你生母,你……你也不必亲自过问,让他们去审,等王上身体好了让王上定夺吧。” 颜徵见他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自己,忍住了想要抱抱他的冲动,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知道,不要担心。” 韩熠盯着颜徵的手顿时满头黑线,虽然颜徵的确比他高,但是过分了啊,他才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啊。 颜徵将韩熠哄走,亲自将他送到宫门,看着他上车。 如果不是理智克制,颜徵非常想亲自将韩熠送回去。 然而不行,被人知道受到诘问的会是韩熠,饶是如此,他还是将自己身边的八个侍卫派过去护送韩熠回家,并且耳提面命:“若是阿熠掉了一根汗毛,孤唯你们是问!” 他这句话说的很有气势,已经渐渐有了帝王之气,只可惜他旁边还有一个拆台的。 韩熠从车里伸出头来说道:“毛发掉落是正常生理现象,你这就不讲理了啊。” 颜徵顿时哭笑不得,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回去而后命令车夫驾车。 韩熠走了之后,颜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看上去如同冬日凛冽的寒风。 站在他身边的侍卫宦官集体抖了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跟着他回到了典刑司。 此时赵姬正在典刑司内大发雷霆:“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任何证据就敢将我拘来,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颜徵踏进屋子的时候正听到赵姬骂人,赵姬一转头看到他,瞬间仿佛找到了倚仗一般说道:“阿徵你来的正好,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怀疑我派人刺杀韩都尉!韩都尉于我一家有恩,我怎会派人刺杀他?!” 在赵姬说这句话的时候,颜徵一直在观察,发现赵姬说的真情实感,似乎真的跟这件事情没关系一样。 颜徵刚想说什么,那边一位中年宦官走进来说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殿下,王上听说宫内有人行刺,让殿下前去回话。” 赵姬眼睛一亮,趁机说道:“典刑司冤枉妾身,还请府令上禀王上,求王上做主!” 宦官看了赵姬一眼,转头看向颜徵说道:“还是请殿下先去回话吧。” 赵姬伸手紧紧攥住颜徵的袖子说道:“阿徵,你一定要向你阿爹解释清楚啊,若是阿娘不能洗刷冤屈,你可怎么办呢?” 第150章 颜徵转头看了一眼赵姬说道:“阿娘莫急, 凡事讲求证据, 等我见了父王再说吧。” 赵姬瞪大眼睛问道:“你不让我见王上?” 颜徵还没说话, 旁边的宦官便说道:“王上除了太子殿下谁都不见,还请美人稍安勿躁。” 赵姬虽然不甘心也只能闭上了嘴,她抚了抚头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典刑在一旁说道:“只怕不行。” 赵姬面色一沉, 用眼角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典刑揣着手赔笑道:“宫中自有规矩,美人如今有重大嫌疑, 只怕还不能回去, 除非王上亲自下令。” 赵姬双目几乎喷火, 她转头看着颜徵问道:“阿徵, 你就看着他们这样侮辱你娘吗?” 还没等颜徵开口, 中年宦官又说道:“就算是太子没有权利给典刑司下命令,我劝殿下莫要枉顾宫中规矩,若是王上追究起来, 太子也是要被问责的。” 赵姬听后气的胸膛急剧起伏,却不敢仗着颜徵是太子耍横了。 她冷冷一笑说道:“好,等到水落石出之时,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是不是这样的嘴脸!” 典刑伸手说道:“旁边有暖房,还请美人移步。” 赵姬冷哼了一声,临走前还跟颜徵说道:“阿徵, 你一定要帮阿娘啊。” 颜徵温和说道:“阿娘放心,谁也不能冤枉阿娘。” 但同样的,若是有罪也别想脱罪。 赵姬点点头, 恨恨走了。 典刑对着两人苦笑一声说道:“恭送殿下。” 颜徵点点头,跟着那个宦官离开了典刑司。 走在路上的时候,颜徵忽然问道:“高府令,父王身体如何?此事怎会惊动父王?”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王生病的时候,太子已经出面解决,照理来说颜子荐应该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他喊过去。 高府令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可知典刑为何非要强留美人?” 颜徵摇了摇头,其实刚刚典刑不让赵美人走他也是意外的。 不过,想想如果不是必要,典刑应该不至于冒着得罪赵姬的危险这么做。 高府令说道:“殿下想必觉得刺杀都尉一事可大可小。” 高府令说到这里的时候,颜徵微微垂眸,他才不这么想呢,这件事情他必须查清楚,否则韩熠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是他绝对不能忍的。 正这么想着,高府令又说道:“殿下要记得,无论刺杀谁,但凡是在宫中出现,那就一定是大事,前因后果必须查清楚,以及还要查嫌疑之人是否还有潜藏的利器,这就需要搜查,只不过这件事情涉及到美人,就只能王上下令才能搜,留下美人防的是她回去毁坏证据。” 这么一说,颜徵倒是想通了,不过等他仔细思索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高府令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啊。 这位说了那么一堆,反而像是在帮典刑说话,仿佛怕他对典刑有意见似的。 然而颜徵怎么可能对典刑有意见呢? 赵姬留在那里挺好的,放回去说不准回头又要去东宫闹他。 不过现在颜徵想要再问也没机会了,因为他已经到了颜子荐的寝宫。 也不知道颜子荐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吃了韩熠的那个什么药膳粥之后,整个人都通体舒泰。 颜徵见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便放下了心行礼说道:“参见父王。” 颜子荐摆摆手,有些困惑说道:“你这衣服……不是阿熠的吗?” 韩熠身量比颜徵要瘦小一些,他的衣服穿在颜徵身上十分不合身,所以颜子荐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不对,仔细一想就想起来刚刚韩熠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颜徵这时候才想起来韩熠将大氅给他披上之后,他一直忘了还回去。 他有些尴尬说道:“儿臣刚刚出去的急,忘记穿衣,阿熠便将自己的给我了。” 颜子荐听后称赞了一声:“遭遇如此大事还能平心静气,阿熠长进不少啊,倒是你……心不静。” 他依稀还记得当初那个仿佛小刺猬一样的韩熠,遇到不平的事情当场就能反咬回去,如今被刺杀了不仅没大吵大闹着立刻将凶手绳之以法,反而还有心思关注颜徵衣服穿的少,只能说他没有慌乱。 然而颜子荐没有细想,如果仔细一想他就会发现能让韩熠当场翻脸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跟颜徵有关的,一般都是颜徵受了委屈他才会生气,轮到他自己,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情,慌乱之后他都能冷静下来。 颜徵被亲爹批评心不静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他的确是心慌了,所以处处失据,刚刚在面对赵姬的时候,有好几次都需要他来说话来安抚,结果是高府令替他出了头,这是不应该的。 颜徵低头承认了错误之后,颜子荐问道:“现在查出什么了?” 颜徵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刺客指认是阿……赵美人指使她行刺晸悦伯。” 颜子荐面色一沉,他有些费解问道:“赵美人?她为何要杀阿熠?” 韩熠对赵姬从来没有不好过,甚至还救过她的命,而且还跟她儿子交情莫逆,她为什么要杀韩熠? 颜子荐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是以他沉着脸说道:“再审!务必彻查此事!” 颜徵躬身应了之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父王,典刑司将赵美人留了下来。” 颜子荐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说道:“等等寡人写一道手谕,让他们放开去查,宫中任何人不得抵抗阻挠!” 颜子荐这就是一锤定音了,无论典刑司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只要有需求,别人都要配合典刑司。 就连颜徵都要配合,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赵美人了。 如果王后还在的话或许还能给点面子,不至于那么夸张,但……谁让现在宫中没有王后了呢? 颜子荐写了手谕之后,想了想还是让高府令走了一趟,将颜徵留在了身边问道:“阿熠受伤了吗?” 颜徵点点头:“受了点伤,幸好他身手灵活,否则……” 颜子荐想想也是后怕,这要是韩熠在宫里出点什么事情,那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颜子荐顿时说道:“你……去库里选点东西,滋补的药多选一些,派人给阿熠送过去,告诉他,此事寡人心中有数,必定还他一个公道。” 颜子荐心里还是担心,怕韩熠当时的平静是因为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当时没出结果要闹可怎么办? 同时颜子荐更担心的是韩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发散到颜徵身上? 当初颜徵当太子他是出了死力的,颜子荐还没当太子的时候,韩熠就已经开始为颜徵的太子之位布局了。 现在颜徵刚当上太子,转头他就在宫里遇到了刺杀,此事还跟太子生母有关,真要发散开来,那可真是…… 于是在颜子荐的担心之下,颜徵跑到他爹的库房大大方方挑了一堆好东西,回来给颜子荐看单子的时候,饶是颜子荐都看的眼角直跳——他儿子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吗? 不过最后颜子荐本着破财免灾的心态,眼一闭,心痛的对颜徵挥挥手说道:“你亲自去一趟,莫要让阿熠有什么想法,告诉他,寡人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可以算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韩熠有什么想法,不说韩熠会不会一甩袖走人,万一他一生气把王宫给炸了怎么办? 颜徵得了命令便换套衣服跑到宫外给韩熠送东西去了。 他到晸悦伯府的时候发现一段时间不来,府中多了几个生面孔,而且……还都挺眉清目秀的。 颜徵一时之间特别想把这些人全丢出去,不,丢出去还会有新的,若是能让韩熠在他身边长长久久陪伴他就好了。 韩熠对颜徵的到来十分意外,而颜徵在看到他身边的人的时候也有些意外:“聂老?” 跟在韩熠身边的正是消失已久的陈双聂,多日不见,陈双聂更老了一些,头发基本全白,不过看上去倒是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此时陈双聂负手走来,臭着一张脸对着颜徵点了点头,转头对韩熠说道:“我走了,你也别整天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怎么上了一趟战场比之前还不如?听老头子一句强身健体的功夫还是要的,被个小娘子追的落荒而逃,传出去你护军都尉的名声能好听吗?” 韩熠迎着颜徵有些诧异的目光,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你走就走啊,废话什么?给你那么多酒和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吗?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第151章 陈双聂说完就背着双手走人了, 只留下韩熠一个人尴尬说道:“先进来再说吧。” 颜徵一边跟他到了花厅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韩熠清了清嗓子说道:“也没什么, 就是当时这个小宫女说美人给我准备了点心让我随她去取, 我当时觉得不太对,若是美人真的给我准备了点心,应该会让这个小宫女直接带过来哪里用得着我跟她去取?所以当时我拒绝了,然后她就直接掏出了匕首, 当时我跟她距离太近嘛,就差点没躲开, 亏了聂老出手相助。” 什么落荒而逃, 根本不存在的, 他当时压根就没来得及逃啊! 陈双聂这么说肯定是因为韩熠不满他没有保护颜徵——当时颜徵落入赵军圈套的时候, 陈双聂都没出现! 对此陈双聂也很生气, 他是天下第一剑客没错,那也是人啊,乱军之中让他救一个人也太难了一点! 至于后来……陈双聂也去找过颜徵, 然而不幸的是,他也没想到颜徵居然会跑到赵军那里挟持庞飞,估计一般人都不会这么选择,然而偏偏颜徵不是一般人。 所以直到后来韩熠都接到了颜徵,陈双聂还在山上吭哧吭哧找呢。 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颜徵都已经开始养伤了, 他想了想索性干脆就没出现,宁可当没来也不能让人知道他没找到! 后来他其实一直跟在颜徵身边,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真的在保护颜徵, 怎么可能那么及时的赶去就韩熠呢? 不过现在韩熠诘问当初答应保护颜徵,结果没做到是怎么回事,陈双聂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亏了颜徵来的及时。 颜徵听得都忍不住后怕,下意识的伸手握住韩熠的手腕。 韩熠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只不过从头到尾聂老都没有出面,是以我不好说出真相。” 颜徵的关注点当然没在这里,他开口说道:“这件事情父王下令彻查到底,你不必担心,还有父王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你派人去收吧。” 颜徵一边说着一边将单子递给了跟在韩毅身边的白韶。 饶是白韶见惯了好东西在看到那张单子上面的名目的时候也不由得震惊了一下,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颜徵,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惊疑不定。 韩熠察觉到他的态度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侧头看了一眼的单子,看完之后也吃惊说道:“你这是把王上的家底都搬来了吗?日子不过啦?” 颜子荐如今的眼界也不是当年能比的了,连他都觉得肉痛的单子,必然价值不菲的,搞得韩熠都有些坐立不安。 颜徵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这个你收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虽然脸上的表情没变,语气也很正常,但韩熠敏锐的察觉出了他可能有话要说,是以他转头对白韶说道:“小白带人去将东西整理入库吧,对了分开放,别回头过年的时候给王上和东宫送礼结果发现是宫里出去的。” 颜徵听后轻笑一声,他才不介意韩熠送给他什么东西,他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是韩熠送他的,更甚至韩熠的出现就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白韶顿了顿,对于这种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法的心意相通略有些酸,但他还是点头说道:“好。” 白韶走了之后颜徵低声说道:“刺客指认我阿娘,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我阿娘所为的话,为了王室名声,阿爹可能并不会立刻处置阿娘,此事……就只能委屈你了。” 颜徵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有些愧疚,刚刚韩熠走的时候他还说一定给韩熠一个交代,结果现在…… 韩熠当然明白,宫妃派人刺杀朝臣,这件事情真要联想起来那真是能演变出好多版本。 尤其是韩熠也算是将赵姬救回来的功臣之一,无论怎么想赵姬都没有对她动手的理由。 实际上韩熠自己也有点迷糊,他十分费解的问道:“可是赵美人为什么要杀我呢?没有理由啊?” 因为我,颜徵垂眸将这句话咽了回去,赵姬没当上王后,现在因为颜子荐在守孝也不可能亲近他,当然就算不守孝以颜子荐见都不见她的架势来看,她想要再生一个听话的孩子这件事情似乎也有些不太可能。 是以赵姬自然会将颜徵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颜徵能当王,她就是王太后,所以她不能容忍颜徵的太子之位有任何威胁。 如果颜徵真的对韩熠有想法,那这个威胁比别的都大。 不过颜徵也觉得赵姬好歹也是在颜子荐身边那么多年,他们在赵国的时候日子也很艰难,她就算不聪明,也不至于手法简单粗暴到这个地步。 是以颜徵说道:“现在尚未定论,我亦不知。” 颜徵不知道瞒着韩熠对不对,可是现在真的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不提韩熠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抵抗风险的能力。 不,或者说是他,没有任何抵抗风险的能力。 想到这里,颜徵更是心生愧疚,可能是因他而来的危险,结果不能跟韩熠说真正原因。 韩熠敏锐的感知到了他情绪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没事儿。” 反正将来总有他报仇的时候,如果真是赵姬的话,以她的性格安分不了多久,更甚至等颜徵登位之后还要作死,总有他报仇的时候,现在忍一忍也没什么。 颜徵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放心,我都记得。” 韩熠……韩熠默默给赵姬点了一根蜡,颜徵这个人恩怨分明的很,当然如果你有旷世奇才,就算有点小瑕疵他也是能忍的。 但是没本事还瞎蹦跶,对不起,大佬当时搞不了你,等腾出手来也能搞死你。 韩熠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跟赵姬有关系,那么肯定要压下来,就算没有关系,跟宫妃扯上了也不好大肆宣扬,所以今天这些东西就是颜子荐用来堵他嘴的。 反正都这样了,他闹起来真是谁都尴尬,不如就这样,颜子荐倒也算不上没心没肺的王,总会记着他这点好处。 现在用不上,将来总有用上的时候。 只不过颜子荐没见怎么着,颜徵越是见他不生气不抱怨就越是愧疚,开口说道:“真的没其他地方受伤吗?我不放心,你让我看看。”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想到之前他逼着颜徵给他看身上的伤口,不由得感慨一句天道好轮回。 不过他倒是坦然,直接拉着颜徵去了内室将上衣扒了转了一圈说道:“都说了没事啊。” 他倒是坦然了,颜徵看着他宛若象牙一般白皙细腻的皮肤,圆润的肩头,漂亮的锁骨以及纤细的腰,直白的感受到了视觉冲击,忍不住脸就红了。 韩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颜徵脸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道:“怎么回事?屋子里太暖了吗?” 颜徵轻咳一声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说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别冻着。” 韩熠笑了笑说道:“屋子里都把你热成这样了,哪里会冻着啊。”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将衣服穿上了,然后……他发现……脱容易,穿……上面的配饰他带不回去了啊,怎么会有这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的? 想当初他跟颜徵一起逃亡的时候,可是家务小能手来着,穿衣服自己也没问题,怎么现在暴露出了他是个土鳖的事实呢? 韩熠一脸尴尬地看了看手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再看了看颜徵,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我去喊小白。” 颜徵听了这句话顿时脸也不红了,也不想入非非了,抬头说道:“哪里用喊他?” 他说着接过了韩熠手里的配饰,一边小心的给他戴上一边点评说道:“这块玉佩成色一般,我给你选的东西里有一块还不错的,我父王都称赞过,回头你拿出来带。” 韩熠感觉到两个人好像有点过分接近,忍不住微微后仰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笑道:“太子殿下亲手为我系佩,臣险些热泪盈眶。” 颜徵含笑看了他一眼问道:“泪呢?” 韩熠眨眨眼:“憋回去了!” 颜徵帮他整理完之后正色说道:“我出来时间不短,该回去了,这两天你就在家里歇着吧,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要乱跑,知道吗?” 韩熠若有所思说道:“这样啊,那我再闭个关?” 颜徵听了之后顿时说道:“这……倒也不必。” 韩熠一闭关就是十天半个月,这段期间除了那个叫墨荇的,好像现在又多了一个墨求,反正除了这几个人都没人能见得到他。 颜徵见韩熠还在想,便说道:“快过年了,你也给自己放个假,不用这么急。” 韩熠听后觉得好像也的确该让自己休息一下,这一整年事情那么多,他都没有个休息时间。 颜徵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离开了晸悦伯府,回到宫里之后他直奔典刑司,结果过去之后发现典刑居然并不在那里,询问之后听闻里面的小宦官说道:“王上命典刑带着供词和赵美人前去觐见。” 颜徵听后眉头一跳说道:“怎么回事?” 小宦官死死低着头说道:“刺客……刺客指认赵美人命她行刺晸悦伯是因为……因为……” 颜徵沉声问道:“因为什么?” 小宦官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是因为殿下与晸悦伯……有……有私情。” 颜徵抿了抿唇,暗骂了一声赵姬太蠢,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哪怕心里怀疑也不能说出来! 颜徵又问道:“赵美人如何说?” 小宦官说道:“赵美人说她从未如此说,还说您与晸悦伯乃是君子之交,她从来没有往那边想。” 颜徵一哂,倒也算是聪明了一把。 他还没有继续问,就有另外一个宦官走进来说道:“刺客的身份查到了,啊,参见太子殿下!” 颜徵转头问道:“不必多礼,刺客身份为何?” 那位宦官低头说道:“刺客乃是前公乘之女。” 前公乘?颜徵脑子里转了转这才想起来,这位跟驷车庶长是姻亲啊。 第152章 这位前公乘之所以是前就因为他跟驷车庶长有姻亲, 驷车庶长倒台之后, 被寻出了多项罪证, 其中就牵扯到了前公乘,然后他就也跟着下台了。 不过他的罪名并不如驷车庶长重,所以没到全家都砍了的情况,前公乘肯定是砍了, 他家未成年的男孩子和妻女都成了奴隶。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说,这个刺客非常有动机刺杀韩熠。 但问题就在于, 这个刺客是怎么入宫的? 如今的王宫没有后世那么庞大, 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所以不需要罪臣之女进宫充当宫女, 更甚至罪臣之后是地位最低的奴隶, 只能干最脏最累的活,根本就到不了赵美人身边。 赵美人再不得宠,也是太子之母, 身边的人肯定不能随便挑选的。 颜徵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往颜子荐的寝宫走。 只不过到了颜子荐寝宫门口的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接下来他很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的心思被颜子荐或者赵姬知道了其实并无大碍,难不成他爹妈还能因为这件事情弄死他吗? 可他担心的是韩熠,以赵美人的逻辑肯定会觉得韩熠勾引他,颜子荐不好说, 但是韩熠从一开始就对他与众不同,到现在更是如此,很可能让颜子荐觉得是爱而不自知。 当然颜徵也是这么想的, 他总觉得自己跟韩熠之间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只是现在不行,不是时候,这层窗户纸他还要糊好,不仅要糊好还要糊结实一些。 颜徵踏入寝宫的时候,寝宫之内的氛围一如他想想一般压抑沉肃,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问道:“父王怎么穿这么少?地龙也烧的不够暖,你们都是死的吗?” 颜子荐如今没在床上躺着,而是坐在了寝宫正殿的位子上,这里不如卧室暖,颜子荐大概率是被气得也忘记加衣服了,其他人……正瑟瑟发抖。 那些宦官宫女本来就在瑟瑟发抖,听了颜徵这句话瞬间出了口气,许多人都争先恐后出去拿衣服的拿衣服,烧地龙的烧地龙。 只有颜子荐身边的高府令还得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承受着颜子荐的低气压。 颜徵从容走过去对着颜子荐行礼说道:“父王身体尚且抱恙,应多休息,怎么起来了?” 颜子荐听着他亲昵关心的语气,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然而也只是一些,他认真打量了一番颜徵忽然问道:“晸悦伯如何?” 颜徵听到这称呼就知道颜子荐的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他开口说道:“受了些惊吓,不太爱说话,不过……” 他说着看了赵美人一眼说道:“他说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颜子荐听后表情又缓和了一个度,他点点头说道:“晸悦伯到底拎得清。” 赵美人也不傻,一听就知道是因为跟她有关系韩熠才这么说,然而她怎么肯背锅? 是以她泪光盈盈下拜说道:“妾身御下不严,理应受罚,但妾身从未想过要行刺朝中大臣,我与晸悦伯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至于那刺客所言……据妾身所知,晸悦伯与魏公主相识微末,情分非常,更何况他心思纯净,哪里会做那魅惑之事?” 不管颜徵跟韩熠是什么关系,谁先动心,赵美人都得否认这件事情。 好男风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在颜徵尚未娶妻,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这是会遭人非议的。 而且哪怕颜子荐自己有男宠,或者传言中他跟姜不韦不清不楚,可他未必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跟男人搅在一起。 更不要说颜徵如今还在孝期,这年代礼崩乐坏也是有个程度的,越是稳定的王室越会察觉出礼仪的好处,秦国就是这样要求子民。 颜徵若是弄出一个孝期喧淫……后果简直不看设想。 颜徵略微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赵美人跟在典刑司一样无法无天的闹。 现在挺好,不过……魏公主……赵美人是怎么知道魏公主的?她调查韩熠了? 颜子荐转头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颜徵问道:“太子怎么看?” 颜徵淡定说道:“无稽之谈,并且典刑司那边已经查出了刺客的身份,乃是前公乘之女。” 颜子荐眉头拧了起来:“嗯?” 颜徵能够想明白的事情,颜子荐自然也能想明白,等他想明白之后就怒了:“此女如何能够入宫?查!” 颜子荐比颜徵联想的还要广,罪臣之女能够钻空子入宫刺杀大臣,那是不是也能刺杀王了? 毕竟当初下令抄家砍人充奴的可是他啊! 颜子荐越想越是后就怕,虽然决定将这件事情压制在宫廷之内,但绝不肯善了。 他说完这些之后就觉得有些疲惫,挥挥手说道:“都会去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赵美人失察,且降为良人,闭门思过。” 赵美人……或者该称她为赵良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中。 就在颜徵以为她会为自己求情的时候,他听到赵良人伏地娇柔说道:“妾身知罪,妾身领罚,还请王上保重身体。” 颜徵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惊讶。 说起来他对赵姬也没有太多的了解,毕竟他从小到大跟母亲交流的时间极少,他的母亲更多的时候都在跟后院那些姬妾争宠,尤其是颜峤的母亲。 后来颜峤母亲病逝,就在赵姬以为自己能够成为正妻的时候,颜子荐遇到了姜不韦,两个人有了协定,有了更高的追求更是不肯轻许正妻之位。 赵姬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然而在颜子荐身边这么多年,她对颜子荐多少也是了解的。 在别人面前她骄横一些无所谓,但是当初她能赢过后院其他姬妾生下颜子荐的长子,凭借的除了那张脸之外就是柔顺的性子。 颜子荐当初过的憋屈,就更不喜欢姬妾性格太强硬。 赵姬不知道颜子荐现在跟当初是不是还一样,但想必是不喜欢别人顶撞的。 颜子荐应了一声说道:“你初入宫廷,有许多要学,自己小心些吧。” 赵姬目中含泪看了颜子荐一眼,委委屈屈的应了。 如今赵姬依旧颜色漂亮,尤其是这欲语还休的一眼,更是让颜子荐颇有些心动,然而他很快就想到自己也在守孝之期,便挥挥手说道:“回去吧,待遇一切如旧。” 他到底对赵姬网开了一面,虽然名份降了,但待遇还是美人的待遇。 可赵姬哪里会因为这个感激他?在她心里自己本来就是受了冤枉,结果却还要受罚。 她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颜徵。 颜子荐将众人都遣退,在颜徵也要告退之前说道:“阿徵留下。” 颜徵心中高度戒备,留了下来。 颜子荐轻咳两声说道:“你跟寡人说实话,你与阿熠是否有私情?” 颜徵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果断摇头:“没有!” 都还只是在想想阶段,哪里算的上私情? 颜子荐头微微后仰,半阖眼睛仿佛精神有些不济,懒洋洋说道:“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也不必忌讳什么,阿熠……容色绝佳,赵王只看了他一眼就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威逼韩王将他送去,当初他入赵之时,几乎赢得满城倾慕,便是赵国那些大臣都有许多曾肖想染指赵王禁脔,结果……嘿,怕是赵王自己都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硬茬子。” 颜徵紧紧抿唇,当初他的活动范围大部分都局限在府邸之内,他听过下人赞叹韩熠的容貌,听过后院姬妾自叹不如,却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打过韩熠的主意。 一时之间颜徵居然觉得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没趁着在前线的时候多搞死几个赵国将领呢? 颜子荐说到这里顿了顿,果然看到颜徵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他遮掩的很好,但是作为颜徵的亲爹,哪儿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儿子呢? 一点都不了解,他敢立这个儿子当太子吗? 颜子荐在心里有了答案,不管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出格,至少颜徵是有这个心思的。 颜子荐叹了口气说道:“他待你不薄,三番两次救你于危机之时,你对他有心思也是正常,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人啊,要学会克制自己。” 颜徵听着颜子荐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有了自己的定论,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父王说的是,儿臣明白。”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这种事情总是不太好说的,模糊过去得了,反正谁也没有证据证明他跟韩熠真的有一腿。 关系好怎么了?他爹跟姜不韦关系还好呢! 想到这里颜徵补充了一句:“儿臣只愿与阿熠如同父王与姜先生。” 颜子荐顿时一噎,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轻咳两声说道:“嗯,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刺客一事,你去查查清楚吧。” 颜徵领命而去,颜子荐看着他的背影,十分发愁,颜徵是他现在倾尽心血培养的儿子,舍不得,可是韩熠也是劳苦功高的臣子,才华横溢前途无限,他也舍不得啊!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肯定是这俩孩子经常凑在一起,俩人相貌上乘,脾气相合,从小到大身边也没个小娘子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这肯定要出事啊。 是以颜子荐想了个办法,等他病好的差不多之后,直接将韩熠喊进宫来陪他们父子吃饭,为了不显得突兀,他甚至将姜不韦都喊了过来。 酒过三巡,颜子荐看了一眼姜不韦,姜不韦开口问道:“晸悦伯如今已年过十六了吧?” 韩熠应了一声,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起了自己年龄。 姜不韦笑道:“也是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韩熠听到这句话忽然酒就醒了一半,然后他就听到姜不韦说道:“王上有妹河东公主,与晸悦伯年龄相仿,可为良配,不知晸悦伯意下如何?” 韩熠听后放下了筷子,他就知道今天这饭局来的蹊跷,居然是说媒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不开心之余首先想到的是:以后颜徵除了喊他表叔还会喊他姑父?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第153章 姜不韦说完这句话之后, 颜子荐就一直在观察颜徵和韩熠, 他看到颜徵先是有些错愕, 继而又看了一眼韩熠,不过他收敛的及时,如果不是颜子荐一直在盯着他,恐怕还真注意不到他这个表情。 颜徵那一眼包含的感情略有些复杂, 但绝对不是开心。 颜子荐心里顿时就有了八分把握——这孩子恐怕陷得有点深。 如果仅仅只是交情莫逆,听到这个消息他应该高兴才是, 韩熠成了驸马以后只会平步青云, 更何况这样也算是变相让韩熠跟他们成了一家人, 为什么要不高兴? 颜子荐有了结论之后就不再关注颜徵, 而是看向韩熠。 韩熠似乎也很意外, 继而沉默了下来,那个表情看上去也绝对不是开心,而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颜子荐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不怕颜徵有想法, 韩熠又不是什么随便能被强迫的平民或者奴隶,当然如果真的只是奴隶或者平民,颜子荐大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搞出大动静他就不会管。 可是韩熠不行,如果韩熠也有这个心的话……颜子荐有些发愁,在有能力的儿子和有能力的臣子里非要选一个, 这也有点难啊。 韩熠没有说话,场面一时沉默下来,沉静的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 韩熠才舒展眉头缓缓开口说道:“恐怕不妥。” 颜徵心中一跳,刚刚他担心韩熠会答应,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对自己姑父出手啊。 可是现在韩熠不答应,他又担心颜子荐会不高兴,更甚至颜子荐本来就在怀疑他们。 想到这里,颜徵抬头看了颜子荐一眼,结果正好跟颜子荐略显冰冷的眼神碰上。 颜子荐没有说话,反正有姜不韦,姜不韦笑着开口说道:“哦?有何不妥?难不成晸悦伯眼光高到连公主都看不上吗?” 韩熠冷冷看了他一眼,抬头看向颜子荐问道:“这是王上的意思吗?” 颜子荐放下酒杯开口,语气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怎么?晸悦伯不愿?” 韩熠盯着他,脸色一沉说道:“自然不愿。” 颜子荐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跟妹妹不亲是真的,但是作为女方主动求亲还被拒绝,这面子当然下不来,更何况他还是王。 是以颜子荐问道:“为何?” 颜子荐琢磨着若是韩熠敢说不愿就是不愿的话,他就要给这臭小子找点事儿干了。 结果他看到韩熠冷冷说道:“臣父母薨逝未及两年,按周礼出仕已是不该,更遑论成亲,王上如此是逼臣辞官吗?” 颜子荐:?????? 他端着酒杯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这才反应过来,韩熠他爹妈死了还不到三年,因为丧期很近,所以韩熠想要守多久的孝就全看他自己了。 如果韩熠不想守太久,那就三年,如果想要叠加的话……那他就要守六年,不管守几年,反正……人家现在还在孝期之内,说亲好像的确不合适。 这就尴尬了。 还没等颜子荐反应过来,韩熠又开口说道“河东公主如今也在孝期之内,王上您……” 守孝这个理由其实就是因为韩熠想到河东公主她爹也就是先王刚去世没多久,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来,不对啊,他那个便宜爹去世也没多久啊。 颜子荐手一抖,洒出了几滴酒,他胡乱一擦轻咳一声说道:“事急从权,五娘如今年纪不小,是以便想先为她物色佳婿,待出孝之后成亲,这也是可以的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姜不韦,姜不韦连忙替他打补丁说道:“正是如此,王上也记得你尚未出孝,只不过是想先定下来而已。” 韩熠慢吞吞看了一眼颜子荐这才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孝期还有好几年,不好耽误公主。” 颜子荐听他这意思,是要守六年?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颜徵,思索这孩子到底是真的因为礼节,还是因为…… 只是他又觉得不太对,这年头男人搞在一起算不上太稀奇,但大多都没耽误娶妻生子,韩熠自从到了秦国就一直在单打独斗,能混到现在完全凭着自身本事过硬,总是在别人要对付他的时候拿出更好的东西来。 否则他现在什么结果也未可知。 可是谁能保证能一直这样下去呢,若是他有一天没有这份本事了呢?若是有个岳家做后盾,总比现在强。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韩熠还选择不婚的话,那他就必须承认,韩熠对颜徵绝对是真爱。 巧了颜徵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时之间颜徵也不知道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潜意识里总是不希望韩熠成亲,自己也不太想成亲,但他从来都知道不成亲大概是不行的,所以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没想到……韩熠居然宁愿守孝六年。 守六年孝,那时候韩熠已经二十岁,想必已经有了立身之基,也不会因为拒绝某家小娘子而被人觉得不识趣了。 颜子荐沉默着不好说话,姜不韦倒是没什么忌讳,有些意外地开口说道:“六年?阿熠果然君子,只是令堂只余你一子,只怕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你形单影只六年之久,哦,现在大概还有四年多?”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母后已经作古,谁都没办法揣测她的想法了,所以我也不会以这个理由少守孝。” 姜不韦:…… 他也有些没办法,抬头看向颜子荐,颜子荐觉得有些糟心,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阿熠也要早做打算,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待你出孝,寡人为你做媒可好?” 他得摸一摸韩熠的底,颜徵一年之后出孝,颜子荐已经决定好了肯定要给他选个太子妃,还要尽快。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韩熠会翻脸,所以在这之前,需要把韩熠给安抚住。 韩熠顿了顿,抬头看向颜子荐说道:“其实……臣要守孝这许久,为的就是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找。” 颜子荐有些意外:“慢慢找?你……这是要找什么样的,还要慢慢找?难道咸阳之中的小娘子都入不得你的眼吗?” 韩熠认真说道:“我没有见过几位小娘子,当然说不好能不能看入眼,但当初大良造想要为我做媒的时候,我就有一个要求。” 颜子荐微微倾身:“什么要求?” “要长得比我好看,实在不行……也不能比我丑。”韩熠说的理直气壮。 颜子荐:……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徵,一时之间居然也有些理不出头绪,他儿子他当然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但是跟韩熠放在一起……嗯,也的确能相提并论。 当然颜徵的好看跟韩熠的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型。 韩熠的好看是让人看了就想心生亲近,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颜徵的好看是让人看了就心生警惕,觉得这个人气势太盛。 颜子荐没说话,一旁的姜不韦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个要求……可也够特殊的。” 韩熠有些奇怪:“怎么特殊啦?我想日夜相对的人长得好看点有错吗?如果长得不好看,那我还不如天天照镜子,干嘛还要娶她?” 颜子荐忍不住说句:“娶妻娶贤,外表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过分沉迷。” 韩熠说道:“哦,我的要求不高啊,不需求什么出身,我又不是养不起他,也不需求能为我带来多少帮助,我自己就可以,家里的话我的管家很好,也不需要别人费心,我就要求一个长相怎么了嘛。” 颜子荐问道:“你也是这么跟大良造说的?” 韩熠认真说道:“对啊。” 姜不韦问道:“后来呢?” 韩熠有些忧郁:“后来啊,就没有后来了。哎,我要求真不高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力吐槽。 这一条就够刷下去多少小娘子的了,别说普通人,秦国王室公主长的都还不错,但让颜子荐扒拉一下的话,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韩熠的。 唯一能够跟含义媲美的是当今太子…… 这可够糟心的。 颜子荐甚至生出了一个要不他跟赵姬再生一个女儿嫁给韩熠的想法。 毕竟赵姬是他后宫之中长得最好的女人了。 颜子荐看着手里的酒杯特别想叹气,在前十几年,他对颜徵的关注不够多,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关心,真是没想到儿女都是债,早晚都得还,现在简直是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颜子荐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正每况愈下,是以他必须给颜徵铺好路。 他看了看颜徵再看看韩熠,短时间内让一方成亲被温香暖玉包围从而忘记那些荒唐想法是不太可能了,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就在颜子荐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小宦官走到高府令身边说了什么,高府令皱了皱眉弯腰说道:“王上,公子峤求见。” 颜子荐略微一愣,不明白小儿子怎么会突然过来,不过反正在场也没什么外人,他索性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结果没想到,颜峤进来之后就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儿臣……儿臣知错,请父王责罚。” 颜子荐:???你又干啥了啊! 第154章 颜峤跪在地上哽咽说道:“那个刺客……那个刺客……是……是儿臣……儿臣安排进来的。” 颜子荐倏然一惊:“什么?” 不仅仅是他, 韩熠也有些意外, 之前颜子荐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颜徵去查, 现在颜峤突然过来请罪难道是…… 在发现颜子荐脸上的表情之后,他就知道颜子荐应该是不知情的,于是转头看向颜徵,结果就看到颜徵对着他眨了一下右眼, 韩熠顿时了然。 怪不得颜峤会来请罪,想必颜徵手上肯定是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跟颜峤说的。 颜峤跪在地上惭愧说道:“此前儿臣与她……与那刺客曾有私情, 不忍见她沦落风尘或贱奴, 便……便……儿臣知错。” 韩熠:…… 刚刚他甚至都脑补颜峤将这个刺客安排进来是不是为了对付颜徵, 只不过刺客私心太重跑过来刺杀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他是颜徵的一大助力,所以来杀他。 现在告诉他弄出了这么一堆事情,搞得宫中人人自危是因为颜峤恋爱脑? 颜子荐仿佛也没有想到是这样,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熠,发现韩熠……韩熠正在认认真真啃鸡翅膀? 颜子荐心里一梗,这特么让他怎么处理? 颜峤识人不清是真的,但他本意并不是要害韩熠,可韩熠受到刺杀也是这真的,不能因为人家没事儿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啊。 姜不韦也觉得心累, 但颜子荐下不来台,他也只能递梯子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天色已晚, 韩都尉若是再不回去恐赶不上宵禁。” 韩熠放下啃完的鸡翅骨,抬头笑着对颜子荐说道:“这鸡味道不错,吃完也该走啦,臣便先告退了。” 颜子荐看着他颇有些哭笑不得,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他说着余光扫了一眼颜徵,果然看到颜徵身体微微动了动,倒没有要跟韩熠一起走的样子,不过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韩熠,一直到韩熠走出殿外看不到了才收了回来。 颜子荐看着韩熠潇洒的背影再看看颜徵,顿时恨不得敲颜徵脑袋,人家说走就走都没看你一眼,你这么依依不舍是想干啥? 一时之间颜子荐也有些心里不平衡,韩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等……等会? 颜子荐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韩熠其实压根就不喜欢颜徵吗? 在颜子荐这里一直默认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现在……他觉得自己得捋一捋。 不过眼前还是要处理一下颜峤的事情。 颜子荐看着跪在下面的颜峤问道:“你为何要将她安排进宫?” 颜峤惭愧说道:“儿臣……儿臣原本想让她近身伺候,却没料到……” 颜子荐顿时懂了,颜峤大概是被那刺客美色所迷,但因为此女是罪人,只能充奴,所以他就想了一个迂回的办法,让刺客以奴隶身份进宫当宫女,然后他找机会将宫女要到身边,也算是得成所愿。 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这个刺客到了赵姬身边。 这样看起来颜峤的罪名有,但并不算很严重。 但是说实话,颜子荐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怀疑,倒不是怀疑颜峤对赵姬有什么坏心,而是怀疑这之中还有人在暗中操作,否则刺客是怎么到赵姬身边的? 而颜峤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出不对,这让颜子荐十分生气,他一直很宠爱颜峤,给颜峤的基本上都是最好的,教育方面也是颜峤比颜徵的好。 可现在对比下来,几乎是自由生长的颜徵看上去更加有才华,颜峤……居然还会为美色所迷做出违法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颜峤这是什么眼光啊?那个刺客哪里好看了?看看你哥! 不……不对,颜子荐将自己的心思拉回来,颜徵看上的虽然好看,但……也很让人糟心啊。 这样一想颜子荐更是生气说道:“你胆子倒是不小,看在你主动认罪份上,便不严惩了吧。” 颜峤听了之后心中一喜,偷偷看了一眼颜徵,心想他哥说的是对的,只要他主动认罪,颜子荐是不会狠罚他的。 颜子荐看到了颜峤这一眼,再看看从头到尾纹风不动的颜徵,忽然就悟了。 他也想到可能是颜徵查到了什么,但是没有直接揭发,而是让颜峤自己主动请罪。 这样一想,颜子荐更生气了。 事情发酵了好几天,颜峤不可能一无所知,他若是有担当早在第一天就该来请罪,结果拖到颜徵查到了证据才不得不来。 所以颜峤请罪不是因为他想来,而是不得不来,这件事反而是颜徵处理的比较妥当,没有打算过多为难弟弟。 颜子荐一生气就说道:“扣你一年俸钱,闭门思过三月!”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颜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颜子荐。 而颜峤更是懵了,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不严惩的呢?这比严惩还要严惩了。 一年俸钱,代表着这一年颜峤除了宫中固定给公子的吃喝用度,他基本上是一点零花钱都没有。 不仅这样还要禁足三个月,三个月啊! 颜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颜徵,颜徵轻咳一声说道:“父王,阿峤并非……” “你闭嘴。”颜子荐还没等他说完就把他给堵了回去:“且不说他枉顾律法,这个小畜生如今还在孝期,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枉顾人伦,不孝不悌!” 韩熠明明能不守那么多年的孝,人家还坚持不叠加呢! 如果韩熠并不是因为喜欢颜徵不想成亲而找的借口的话,那就证明他是真的要规规矩矩守孝,对比一下……怎么优秀的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呢? 当然颜峤也能说只是想把人弄过来,孝期之内也不会做什么,然而……谁信呢?真不想做什么,你哪怕做个手脚将她养在外面也行啊。 颜子荐对儿子们挺大方,无论是颜徵还是颜峤手上都有庄子,你把她安排到庄子上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弄进宫呢? 颜子荐拿出了孝道,颜徵就真的不能说什么了,他只能看了一眼颜峤,以示爱莫能助。 颜子荐说完就拂袖而去,颜峤慢吞吞地站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颜徵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缺什么就派人跟我说,现在父王在气头上,你先老实两天。” 颜峤抬头看着颜徵委委屈屈地喊了句:“阿兄。” 颜徵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说道:“听话啊。” 颜峤只好点点头,颜徵便说道:“那我便先走了。” 颜徵说完之后转过身出了大殿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冷了下来,一点也不像刚刚安慰颜峤时候的温和。 虽然颜峤觉得这个惩罚太重,但颜徵却觉得还不够。 当时若陈双聂不在,韩熠会怎么样?会不会就这样被杀死在宫中的偏僻之地,等到侍卫巡逻才会被发现? 一想到那个场景,颜徵就觉得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他倒不是非要杀了颜峤,但……也不想让颜峤太好过,所以还是要想想办法才行。 颜峤看着颜徵的背影消失,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冷了下来。 此时姜不韦走到他身边说道:“哎,王上也是为了公子峤好,否则也不会重罚。” 颜峤颇有些不服气:“此事……如何值得大动干戈?” 姜不韦说道:“朝廷重臣在宫中险些遇刺,若是不查清楚,你说传出去会怎么样?” 颜峤倒也不傻,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嘀咕道:“可他不是没事儿吗?” 姜不韦轻笑一声:“若真出了事儿,倒也罢了,如今没有出事,你可要担心……那位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他连王上都敢甩脸色,难道还会顾忌公子峤吗?” 颜峤哼了一声,看了看姜不韦说道:“姜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先生留下来应当不是就为了说这两句吧?” 姜不韦负手,脸上神情莫测,低声说道:“公子峤该长大了,你本就受王上偏爱,如今太子又惹恼了王上,该如何做,就看你自己了。” 颜峤有些好奇:“什么?我看父王对阿兄一如往昔。” 姜不韦说道:“因为那件事不好说出口,总之……韩都尉遇刺,太子殿下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颜峤先是一愣,不明白姜不韦为什么忽然说起了韩熠,明明在说颜徵的。 但是在看到姜不韦脸上表情略有些暧昧走之后,他就懂了。 颜峤心中有了猜测,便说道:“阿兄与韩都尉的确是交情莫逆。” 姜不韦笑了笑,颜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瞬间瞪大眼睛说道:“他们两个……” 姜不韦按住他的肩膀:“什么都别说,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先把这三个月过去吧。” 颜峤听后瞬间没了精神,恹恹应了一声。 就在姜不韦跟颜峤讨论颜徵和韩熠之间的关系的时候,颜子荐躺在床上望着承尘也难得的失眠了。 以前他从来没觉得当爹这么难。 大儿子刚,小儿子蠢,怎么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呢? 颜子荐回顾了一下最近颜徵做的事情,就知道颜徵是个心里十分有主意的人。 没点主意谁能干出来一身伤跑到敌营挟持对方主将的事情啊? 颜徵这个人话少,安静,一直以来都十分随和的样子,然而颜子荐如今见的人多了也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若是坚定了信念就越是不肯轻易改变。 颜子荐愁啊,不过好在,韩熠好像没有那方面想法。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俩孩子一直在一起,他那大儿子大概是日久生情。 若是能分开的话…… 颜子荐叹了口气,颜徵这个好歹还有点救,小儿子……蠢成这样,可怎么办? 带着这样的忧虑,颜子荐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他把韩熠招来的时候,韩熠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吓了一大跳:“王上这是怎么了?休息不足吗?” 颜子荐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寡人今天找你来就是想给你安排个差事。” 韩熠:…… 前两天还说让他多休息的,这变的也忒快了点。 颜子荐说道:“最近几年,上湖水患日益严重,等过了年,赶在春汛之前,你就先去研究一下上湖水患问题吧。” 韩熠:??????他?治理水患?这特么专业不对口啊? 第155章 韩熠看着颜子荐满脑袋问号, 只觉得颜子荐是在逗他。 颜子荐说道:“你啊, 什么都好, 就是经验欠缺,去吧,去治理水患,哪怕只是按照前人的方法做, 也算是积累经验了。” 韩熠先是一愣,继而隐约明白了颜子荐的意思。 这不就是想把他外放出去历练吗? 后世的时候很多朝代都有这个习惯, 科举出身的刚进入官场先是扔到某个机构学习一下官场规则, 然后就扔出去做亲民官, 一般都是县令之类的, 然后从县令一点点往上升。 若是出身高一开始就在中枢或者皇帝身边打转的那些, 等到了一定年龄也要外放出去做官,为的就是积累资历。 只是秦国之前并没有这种规定,毕竟这年头读书识字的都少, 只要有点能力的都扒拉过来做官了,很多国家国土面积并没有比一个省大,在这战乱年代好像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如今秦国强盛,也有许多能人慕名而来,难道颜子荐已经开始摸索人才培养方面的事情了吗? 颜子荐看韩熠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便说道:“上湖水患已经为祸多年, 你也不必担忧。” 就差明说你治理不好也没关系了,反正你先去就行。 更甚至那个地方没个一两年也搞不清楚当地情况,虽然让韩熠远离中枢一两年似乎有些不太好, 不过好在韩熠年纪还小,这一两年也耽误的起。 更何况他少年意气,去地方上磨一磨也好,看看这个国家如今什么样子,将来也能更好的辅佐颜徵。 而在韩熠离开这一两年,颜子荐抓紧给颜徵物色一位太子妃,让他把心先收一收。 这样想着,颜子荐也有些头疼——他去哪儿找比韩熠还好看的小娘子啊?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之后韩熠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年轻人都下放去历练一番,外面转一圈回来再做官能够更懂民生,唔,最好每年弄个考核,君主通过考核就能知道官员是不是能干实事的,能够通过官员的不同能力安排位置。” 颜子荐:?????? 韩熠越想越兴奋,直接说道:“还有一些年轻官员若是十分有能力,也可以放到太子手下历练嘛,唔,太子那里也可以配置跟朝廷差不多的建制,让太子多熟悉一下朝廷运作,甚至可以让朝臣兼职东宫官员……还有……” 颜子荐:…… 他就是想让韩熠远离颜徵啊,这孩子怎么就想那么远了呢? 不过,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啊,颜子荐正听的入迷,结果韩熠忽然住口不说了,他忍不住微微倾身问道:“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韩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剩下的还是王上跟大家商量吧,臣什么都不懂,就不在这方面班门弄斧了。” 太险了,顺着他刚才的话说下去的话,他恐怕就要把科举给说出来了。 然而科举这种东西是建立在读书人数在众多,官吏位置不够可以尽情选拔的前提上的,现在的秦国……哪儿有那个条件呦。 再说下去就是普及教育,这也延展的太远了。 颜子荐一脸的不信:“寡人看你是在躲懒,明明有想法偏偏不说,怎么?寡人不配听吗?” 韩熠含糊说了一句:“臣也就是临时想到随口一说,若非王上宽容,给臣八个胆子也不敢说这些。” 颜子荐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敢?哪儿还有你不敢的事情?继续说,哦,等会……来人啊,把太子请来。” 韩熠:…… 夭寿哦,早知道就不说这么多了,这种涉及到更改官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说啊。 之前官爵分家也就算了,因为当时商量这些的人都是有爵位的,而他们的爵位已经注定了很不容易再往上走。 一旦退了,不当这个官了,那么爵位也就没有了。 官爵分家之后,就算退了,但是爵位还有啊,后代还有继承的可能,虽然这个继承的法规还没有彻底实行,但总比之前好。 所以大家接受程度十分良好。 但是现在这个不一样了,人家原本在中枢呆的好好的,结果转头就被扔到了地方。 不是每个到了地方的人都能如鱼得水混出头的,要么有能力自己拼出来,进入朝中大佬或者王的视野,要么就是出去之前就已经简在王心,并且朝中有人,将来早晚能回来。 否则,恐怕就是一辈子在外面打转的命,真有人回不来了怎么可能不恨韩熠? 他这次是真的在拉仇恨啊。 可是如果仅仅是对着颜子荐,他可能是真的什么都不说了,但是如果颜徵来了……他还真挺想说的。 颜徵有一双明目,有一颗宽广之心,当然这个宽广是在于他不只着眼秦国甚至着眼整个中原,也不只看当下,他甚至会顾念未来。 颜徵彼时正在着手处理一些他爹给他的简单政务,那些东西他以前并没有接触过,但意外的发现并不是特别难。 颜子荐派人来喊他,他还有些意外,等过来之后看到韩熠,并且只看到了韩熠,他就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颜子荐也没空管儿子是不是多想,直接说道:“好了好了,阿徵也到了,你快详细说说,让阿徵也学着一点。” 颜徵听后颇有些意外地看着韩熠,不知道韩熠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韩熠只好在外派和东宫两方面着手,尽量不让思维太过发散,重点在于东宫官职,基本上在他的叙述之中,东宫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廷。 就算王也要有休息的时间嘛,随着年龄的增长王的精力也会慢慢下降,为了给自己省点心力也为了培养太子,也会渐渐将事情都交给太子。 可是太子要做事情手下也要有人啊,跟朝臣关系过于密切,王看了可能就不高兴,但又不能对人家冷眉冷眼,万一人家觉得太子不待见自己,想搞个废太子怎么办? 这个度实在难以把握,给东宫弄个专属“朝廷”就可以了,如果不放心的话重要职位都让王信任的朝臣兼任,这样王也放心,太子也省心,反正这些重要职位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他们就是个吉祥物,真正做事的是手下那些小官。 为了不让王和太子,确切说是颜子荐跟颜徵之间出现裂痕,韩熠已经是绞尽脑汁回忆各种朝代上的东宫建制了。 但可惜,他自己本身又不是学历史的,还记得这些历史老师都该欣慰了,至少没有都还回去啊。 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自古以来,当王的爹跟当太子的儿子,各自的心思都有点不清不楚。 尤其是年龄差距小的,除了那些只有一个儿子的,其他的太子能够顺利继位的可太少了。 韩熠也担心会出意外,颜子荐跟颜徵的父子感情,原本就没多好,出现裂痕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这对父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担心,都觉得他这个想法不错。 当然最主要的是给颜子荐了另外一个选择。 现在颜子荐最担心的就是儿子的培养。 他上位的过程就很曲折,从小也没受到什么正经培养,是以如今这个王位坐的也并不是特别稳当,同样颜徵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是特别正规,现在他也很发愁怎么培养颜徵。 真的将朝中大事全交给他也不合适,朝中大臣也不同意,小事情……以最近来看,颜徵做的比一些官员都好,这让颜子荐很头疼。 如果按照韩熠所说,那么颜子荐就不头疼了,尽管将事情给颜徵去练手,怕什么呢?还有大臣在一旁帮着他啊。 现在的颜子荐倒是真心想要培养颜徵的,至少韩熠担心的裂痕暂时没有出现。 颜子荐摸着下巴说道:“这件事情的确需要从长计议,回头让丞相他们商议一下吧。” 颜徵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韩熠所有的建议都是围绕着太子来展开,基本上不是为了培养太子就是为了培养太子自己的势力——东宫重要岗位都是朝臣兼任,那么不重要的呢? 这些人才是真正干活的,他们才是给太子储备的人才啊。 颜徵觉得在这方面他最好不要说什么,他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的好,比起韩熠,他对自己的亲爹更加不信任一些。 毕竟无论是谁,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被抛弃,而自己的弟弟却被带走,他都会有心理阴影,这不是颜子荐现在的重视就能抹杀的。 颜徵能想到,颜子荐在最初的兴奋之后也慢慢回过味来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韩熠,这臭小子还是向着太子啊,更可气的是哪怕颜子荐知道韩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颜徵,他还会采纳,因为这个方法的确很不错。 颜子荐又看了一眼颜徵,发现颜徵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韩熠,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漾满了他可能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得意和喜爱。 颜子荐……更心塞了。 他一心塞便说道:“既然阿熠也觉得外任比较磨练自身,那就回去准备一下吧,不过也不用太着急。” 颜徵听到这句话略有些意外问道:“阿熠要准备什么?” 颜子荐微笑着说道:“寡人想让阿熠出去锻炼一番,便让他去上湖治理水患。” “治理……水患?”颜徵诧异:“阿熠……好像并不会。” 颜子荐摆摆手:“谁是生而知之呢?正因为不懂才要去学嘛,去吧去吧,少年人,该出去看看。” 颜徵抿了抿唇,还没等他说什么,颜子荐就说道:“哦,对了,正好芙蓉县缺个县令,到时候阿熠顺便兼任了吧。” 韩熠倒抽一口气:“治水就算了,县令就免了吧?我当县令,老百姓多遭殃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结束啦。 阿熠:我就喜欢看你心塞还不得不采纳我意见的样子~ 第156章 韩熠这句话差点让颜子荐笑喷出来。 颜子荐摆摆手说道:“你也莫要太过自谦。” 韩熠看着颜徵都没忍住笑, 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不是自谦, 主要是真的没有经验。” “正因如此才让你去, 去吧,真要捅出篓子,等着寡人罚你便是。”颜子荐说着又笑了起来。 他相信韩熠说的没有经验不会治理,不过,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县而已, 没多大地方, 就算捅娄子能捅出多大呢? 更何况, 那里不是秦国固有的领土, 是他们刚从赵国抢过来的。 韩熠见不能推辞便无奈应了, 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头耷脑的。 颜徵跟他一起出来说道:“我那里正好有一些有关治水方面的书籍,你要看看吗?” 韩熠听后连忙点头:“太好了,我正发愁呢。” 这年头没有什么书店, 书籍的传播全靠自己抄,然后再借给或者租给别人抄。 以前的时候韩熠觉得自己大概用不上这里的书籍,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书籍收集也没什么兴趣。 反正等颜徵一统天下之后,他自然会收集天下书籍,等到时候他再看也行。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想当条咸鱼, 偏偏有人抽打着他上进。 颜徵见韩熠情绪并不特别高昂,便问道:“不高兴?不愿意去吗?是不是舍不得……咸阳?” 颜徵本来想问是不是舍不得我,但他毕竟生性含蓄, 还是拐了个弯问他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家。 韩熠说道:“也不是不愿意,主要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啊,王上在想什么?” 颜徵垂眸,他当然知道颜子荐在想什么,不过觉得不管他跟韩熠有没有什么特殊关系,都先分开,等过几年之后情分也就淡了。 只是他不能说那么明白,最后只好说道:“父王这是想要栽培你啊。” 韩熠嘀咕了一句:“哎,算了,去就去嘛,反正我推辞过了,出问题到时候就怪王上好了。” 颜徵忍不住笑了笑,他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将责任推到他爹身上的。 韩熠转头看着韩熠微笑着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没舍不得咸阳,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颜徵脚步顿了一下,那一刹那,他连心跳都慢了两拍,然后仿佛要补上慢的那几下一样,心跳又开始变快。 颜徵低头用手抵住嘴边轻咳一声,四下看了看,除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宦官没有别人,他才轻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他也是不明白为什么韩熠能够那么坦然的说出……说出这种露骨的话。 韩熠看到颜徵的脸颊耳朵都有点泛红,想到他刚刚咳嗽两声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冻着了?还是呛着了?怎么脸这么红?” 颜徵……颜徵的心跳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失,他转头看了韩熠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总觉得韩熠的思维跳跃太快了,都要分别了难道不应该互诉衷肠吗? 他是怎么做到上一刻还在说想他,下一刻就怀疑他呛着冻着的? 大概是颜徵的眼神之复杂超出了韩熠的分析能力,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颜徵,不知道他这是想起了什么。 不过好在此时东宫到了,颜徵收起心思说道:“走吧,我去给你找书。” 他们正往里面走的时候,东宫总管高鉴出来说道:“殿下,今日的拜访书信已经整理至书房。” 颜徵应了一声,问道:“可有特殊之人?” 高鉴犹豫一番说道:“与之前相似,不过今天有人不仅递上了拜帖书信,还奉上了一本书,老奴已经将那本书也放至书房了。” 颜徵也有些意外:“书?”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到了书房。 韩熠这还是第一次来东宫的书房,进去之后他就被满屋子的书给炫花了眼,站在那里沉思半晌,思索自己的书房是不是太空了? 好像除了他的图纸就是……图纸。 书籍几乎没什么,书架……还不如博古架多。 颜徵跟高鉴说了两句之后一转头就看到韩熠看着书架发呆,便将其他事情放到一边,走过去说道:“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韩熠说道:“这书也太多了。” 颜徵看了一眼说道:“也还好,看着多,其实看着看着也就没多少了。” 韩熠转头看他:“别告诉我你全看完了。” 颜徵挑眉:“不然呢?” 韩熠:…… 大佬不愧是大佬,给他……他一本都看不下去! 颜徵沐浴在韩熠崇拜的目光之下忍不住略有些得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韩熠的手走到书案边上说道:“你且坐一坐,我让人去寻书。” 颜徵说完转头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东面书架上第三行第五格上的书都拿过来。” 韩熠眉头微微跳了跳,连在哪里都知道,这是什么见鬼的记忆力? 书拿过来之后,韩熠拿起一本顺手翻了翻,然后注意到上面的字迹十分眼熟——就颜徵那一笔刚直锋利的字可是太好认了。 韩熠翻了翻书再看了看周围问道:“这些书……都是你自己手抄的吗?” 颜徵随手也拿起一本书说道:“养伤时闲来无事,就抄抄书。” 韩熠惭愧,他养伤的时候只想睡觉咸鱼躺,抄书是不可能抄的,别说抄书,看书都不想看! 这大概就是学渣跟学神的区别。 正在惭愧的韩熠一眼就看到了颜徵手上的书,瞬间瞪大双眼:“《灭诸侯说》?这是谁写的?” 颜徵听到韩熠的语气有些复杂,略微一愣,刚刚他只是被韩熠那直白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顺手就拿起了一本书遮一下,压根就没注意是什么书,此时听韩熠说这才看了看封皮。 颜徵没回答,一旁的高鉴回道:“是李通古,便是老奴刚刚说的送了拜帖和书的那位。” 颜徵了然,他没继续看书,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韩熠身上。 “怎么了?这本书不妥?” 韩熠沉默了一下,李通古啊,这个人……让人心情有点复杂。 在原著正文之中,这个人对颜徵那可真是忠心耿耿,并且也的确十分有才华,毕竟是师从荀子学习帝王之术的人。 可是在后来作者所写的番外之中,这个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在颜徵去世之后,扶植了一个他认为可以当傀儡的皇子,并且秘不发丧,还用咸鱼掩盖尸臭。 前期韩熠多么欣赏这个人,后期就多恨这个人。 虽然现在这人什么都没做,但……韩熠看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心理性厌恶。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口气蛮大,也不知道本人才学如何。” 颜徵见韩熠表情不太好,便挥了挥手,高鉴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其他小宦官退了下去。 “你是不是认识他?”颜徵倾身问道。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认识倒是不至于,只是听说过此人,据说他师从荀子学王术,善谋略,只是为人略有些极端,可用,但不可重信。” 韩熠思前想后,觉得世界上未必没有能替代李通古的人,但一时半会他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人呢? 而李通古现在已经出现在了颜徵眼前,以颜徵的心性,是会欣赏这个人的,哪怕韩熠觉得这人不能重用也未必有用。 颜徵一向都是只要你有用,我不计较你的那些小心思,可以为己谋利,但不能过分。 韩熠不敢说自己比李通古厉害,不过,李通古最大的两项功绩郡县制和破坏分封制,前者现在不适合,后者……已经被韩熠破坏的差不多了。 韩熠那个裂土而不临民从根基上就断了分封制的延续。 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反正等一统天下之后,大不了韩熠来个卸磨杀驴,虽然不厚道一些,但……大一统王朝继续实行极端法家思想那真的是要完啊。 颜徵听后点点头,韩熠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便补充说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究竟如何我没见过这个人,你自己小心分辨吧。” 颜徵说道:“这人……善钻营倒是真的。” 韩熠微微一愣,颜徵笑道:“《灭诸侯说》,这种书应该是给父王看的啊,他却偏偏给了我,是想效仿姜不韦吗?” 韩熠听后笑道:“有人效仿姜大夫就代表着殿下有这个价值啊,当然,说不定他们还觉得是在效仿我呢。” 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韩熠当初的选择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思来想去都觉得可能是他也在赌。 最近已经渐渐有这种声音了,韩熠觉得与其让颜徵听到别人议论,倒不如他先开口说出来。 颜徵嗤笑一声:“这些人也配跟你比。” 韩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提醒颜徵别因为投靠他的人太多招来颜子荐忌讳这种事情,倒也没有必要,颜徵看上去冷静的很,既没有因为别人的投靠而开心,也没有觉得这些人太主动而看不起。 他低头翻了翻书,叹了口气说道:“哎,这是天书吗?” 颜徵凑过去看了看,轻笑说道:“哪里不明白?我给你讲。” 韩熠十分老实:“都不明白。” 这上面的专业术语也太多了吧?根本看不懂好嘛? 至于面子这种东西,在颜徵面前,嗯,也没啥好在意的,人啊,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颜徵倒也耐心,真的开始一点点给他讲。 于是颜子荐发现,原本下班就回家的韩熠开始了下班就去东宫的生活。 颜子荐忍不住问了一句,得来的答案是这俩人还真就清清白白,天天窝在书房读书。 对此,颜子荐只想说一句话:就没听说过谁能让太子亲自当老师的! 然而让太子当老师的某位毫无自觉,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立春。 立春之后,韩熠就准备启程了,在了解了上湖的地理位置之后,他就知道颜子荐说什么担心春汛都是胡扯,上湖那个位置位于后世江苏境内,有个屁的春汛,那里该担心的是夏汛,真正担心春汛的是燕国啊! 韩熠不明白为什么颜子荐急急忙忙想让他走人,也没办法去问,所以他就提出了很多要求——治水是需要人力物力的,你不能什么都不给吧? 颜子荐看着韩熠的奏疏,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颜徵说道:“教的不错啊。” 这一项一项列的清楚明白,生怕他看不懂一样,而且基本上能想的都想到了,甚至连道路问题都询问能不能拓宽平整,颜子荐估摸着,真按照韩熠列的这些东西给他,国库起码去五分之一。 颜徵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颜子荐:“啊?” 颜子荐哼了一声说道:“都给是不可能的,让他自己去当地募集吧!” 颜徵没敢多说,低头开始思索自己的府库还有多少钱。 而另外一边,白韶正跟韩熠大眼瞪小眼:“你说什么?让我去东宫?” 第157章 韩熠看着白韶的表情, 忽然有一种自己是渣男的错觉。 他赶紧将这种感觉扔出去说道:“是啊, 其实你在我这里太屈才了, 东宫能够给你更广阔的发挥空间。” 白韶有些迷茫:“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在原著之中此时此刻的你已经成为了颜徵的左膀右臂,有了相应的建树,并且当上了官,虽然官职不是很高, 但也比窝在他的府邸之中当管家来得强。 当然韩熠不能说实话,只好说道:“芙蓉县地处偏远, 你去那里也只能是蹉跎年华, 总不能真就过去给我当个管家吧?” 白韶挑眉:“为何不能?” 韩熠想都没想就说道:“那不行, 我可舍不得。” 白韶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他说芙蓉县地处偏远不是开玩笑, 虽然后世的时候无锡是大城市,可那是因为那个年代对海的资源运用比较彻底,离海近的地方总是发展的更快一些。 现在则不行, 现在的海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个神秘莫测的未知的东西。 而那些地方因为土质的问题,种植业也不发达,基本上就是付出了十倍的努力,却只得到一点点的收成,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别的出路可供选择。 所以渐渐的有能力的人就都走了, 人少了,商业更不发达,更何况这个时代所谓的商业本来也只有在各国王都才有成规模的。 他是真舍不得白韶的才华浪费在这种地方, 原著之中白韶本身身体就不好,后期好像也没活多久,好像在颜徵一统天下不久之后就去世了。 这样的话,韩熠更希望他能留在咸阳,毕竟咸阳的生活环境肯定更好一些。 白韶听了之后原本看着韩熠的目光忍不住挪了开来,刚刚那股气势也瞬间消失无踪,半晌才开口说道:“我……那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韩熠想了想觉得什么为了你好啊这种简单粗暴的理由,似乎并不能说服白韶。 这样的话,就必须换一个方式了。 他低声说道:“其实我让你去东宫最主要的就是留在太子身边,最近颜徵身边忽然多了很多人,我这一走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年,虽然说少时交情牢固,但是我总有些担心,你帮我盯着点东宫的人,若是有人心思不正你就给我写信。” 白韶听了之后,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觉得韩熠大概是担心颜徵会忘了他,所以才让自己过去,时时刻刻提醒一下颜徵。 他能理解韩熠的想法,但又有些酸。 韩熠终归是太在乎颜徵了。 白韶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让褚非跟你去吧。” 褚非虽然历经劫难,但他的眼界见识都在那里,协助韩熠也是做得到的。 韩熠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好了,搞定了白韶,剩下的就是搞定颜徵了。 毕竟临走之前往东宫送人,还是自己以前的管家,万一颜徵多想就不好了。 韩熠转头又要去说服颜徵,颜徵听后盯着他半晌才问道:“哦?你不留他了?” 韩熠想了想认真说道:“小白之才不下于姜大夫,只不过因为不良于行不得施展,但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如今王上与姜大夫……咳,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些年我好像也得罪了不少人,留他一个在晸悦伯府我也不放心。” 颜徵才是不放心的那个,他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韩熠失笑:“你看哪个县令当了一年两年就回来的?” 颜徵心里更抑郁了,喜欢的人不在身边,还要帮他照顾明显对他别有用心之人,然而到最后他还是说道:“好,不过他之前未曾出仕,以商人身份只怕也不能给太高的位置。” 韩熠摆手:“你看着安排吧。” 把白韶还给颜徵,他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了,剩下的就是准备启程。 虽然他嘴上说着得罪的人挺多,但是他走的那一天过来送行的人倒还真的不少。 其中有两个让他觉得特别意外,一个是燕川一个是魏舞。 这两位送行就送行吧,怎么感觉还拖家带口的? 韩熠看着他们两个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啥?” 燕川有些不舍地看着他说道:“不要问我,这都是小舞的。” 魏舞笑了笑说道:“我在咸阳停留太久了,这次正好也出去四处走走,也跟你做个伴。” 韩熠反射性的看向燕川,燕川心里十分苦涩,他的确想跟着去,但……不行。 他是质子啊,之前跟着韩熠去查账是临时性的也就算了,这一次明显是长期性的,肯定不会放他走,所以他只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魏舞。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白韶也没跟去,至于颜徵……谁让他是太子呢! 除了这俩人,颜徵亲自来送行,连带着姜不韦、老丞相、大良造、蒙武甚至新上任的驷车庶长都来了! 这个阵仗看的韩熠有点心虚,谁家县令能得到这么多大佬送行啊?这也太特殊了一些。 好在那天是休沐日,感觉大家也是趁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出来走一走。 韩熠跟大家话别之后,眼看着颜徵要给他来一个十里……不,三十里相送,韩熠连忙拦住他说道:“行了,再不回去你那么多事情还做不做了?” 尤其是他过来,白韶也跟着过来,其他人也不能丢下太子吧? 这一群人送这么久,回头颜子荐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召集众人商议一下,结果发现半个朝廷空了,这不是闹呢吗? 颜徵回头看了看,发现的确距离咸阳有点远了,便勉强停住脚步,伸手握住韩熠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此去路远,且多珍重,若遇不平之事,记得给我写信。” 众人看着颜徵的那只手,总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韩熠被众人诡异的目光看的也有些不自在,连忙点头说道:“知道啦,不用担心,我你还不知道吗?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别担心,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今天就走不了多远了。” 那就别走了。 颜徵差点这么说出来,好在他还记得周围还有别人,只好应了一声,想了想伸手递给他了一个盒子说道:“这个你拿着,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急事就用它。” 韩熠没有打开,抱着盒子挥了挥手就钻进了车里。 颜徵就这么目送着韩熠一路行去,直到车队逐渐变小到看不到的程度,这才回头说道:“草长莺飞之时,就这么回去也实在无趣,我让人准备了东西,不如诸位与孤一同野游一番?” 同样有些舍不得韩熠的燕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啧,刚才对着韩熠还是我呢,现在就变成孤了。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大家当然也都愿意,是以一群人又开始转战其他地方准备野餐。 此时的韩熠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正在对着箱子里的东西发呆。 那个箱子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觉得轻飘飘的,不像是有什么贵重东西的样子,是以他有些奇怪,等上了车之后他就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是一沓纸,一沓空白的纸。 等他将那些纸都拿起来之后发现每一张都盖好了太子钤印,这特么就是太子谕令啊! 还是空白的太子谕令,基本等同于不管韩熠在上面写了什么,哪怕他煽动人谋反,颜徵都会背起这个锅。 当初颜徵在出征的时候,颜子荐担心他,也给了他三张。 颜徵可是颜子荐的亲儿子,并且是去很危险的前线,这才给三张。 他这个……韩熠数了数,颜徵直接给了他二十张,并且还留了一张字条表示:不够就说。 不仅不够他还用不完啊,真要签发那么多太子谕令,只怕颜子荐要收拾他们两个了! 他抱着箱子发呆,最后郑重其事的将箱子锁了起来,跟进来坐在他下手的褚非自然也看到了,饶是他如今沉默寡言,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太子对郎君果然信任非常。” 韩熠苦笑:“然而他这是给了我一个祖宗啊。” 这东西他睡觉都得抱着,万一被人弄走做出点不利的事情,到时候颜徵怕是要凉。 韩熠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背着人在那个箱子里面放上了一沓新纸,然后交给褚非叮嘱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守好这个箱子,寸步不离,但凡有人想要靠近,杀无赦!” 褚非愣了一下:“这……郎君不怕……” 韩熠摆手:“我既然敢让你留在府中,并且让你跟着我上任就不会怀疑你,更何况这箱子我用了机关锁,哪怕是墨荇和墨求都不一定能打得开,你想打开都打不开,除非直接破坏盒子,不过还会调两个侍卫过来守着,你这么做他们一定会发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韩熠想的十分周到,褚非反而松了口气,觉得韩熠十分坦然,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他抱着箱子郑重点头应道:“郎君放心,纵然拼了性命我也不会让箱子落入他人手中。” 韩熠顿时有些心虚说道:“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你就一把火烧了这个箱子就是,反正没有这东西我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褚非应了一声,等他离开之后,韩熠这才将真正的太子谕令折好放在一个袋子之中贴身携带。 事关颜徵,除了自己,他谁都信不过。 褚非手上的那个箱子,不过是用来吸引别人视线的道具而已。 第158章 有关于芙蓉县, 韩熠在一路上也算是做了点功课, 芙蓉县的面积不小, 一千八百万亩的面积,换算一下就是一千二百多平方公里,而人口却只有区区十万。 就算刨除上湖所占的面积,也有大量的地闲置, 导致荒无人烟。 当然这也可能是战争导致的,毕竟之前这里是秦赵两国的交战区, 很多人要么逃走了, 要么就死在了战争之中, 能够活下来已经是比较幸运的了。 所以韩熠面临的不仅仅是治水, 基本上也算是废土重建。 颜子荐把他推过来也算是煞费苦心, 废土重建是很容易出成果的,而且就算韩熠什么都不会,这边人口少影响自然也不大。 然而到底是数十万人口, 现在韩熠只恨中枢那边有关于芙蓉县的各种资料不多,只有一些基层工作者的资料给了他。 而这年头基层官员的职责划分其实是非常混乱的,基本上就是县令一言堂,县丞啊,师爷啊这种配置就别想了,都是县令一拍脑袋想让谁干就让谁干, 至于工资……那就是县令发。 县令发工资也是从税收中扣的,本地税收一部分上交国库,一部分就用来维持县衙的运转。 韩熠在来之前已经做好这个县很穷, 说不定标准税收都达不到的程度,他也想过,首先就是先恢复耕种生产,然后促进人口增长。 但这样首先要保障的就是百姓的收入,只有他们娶的起妻养的起子之后,才会这么积极,否则就是一纸空谈。 韩熠在来之前就跟颜子荐要了一部分权利,那就是更改底层官职构架的权利,颜子荐觉得这点东西也不至于动摇国本,所以就随他去了。 是以韩熠有自己的任命权,为了分清职责,他需要任命不少官员,这样工资就要发很多,但是他不打算在增加税收,是的,税收除了国家定制的标准之外,现在的各地还能在这个基础上自己定制,但只能加不能减。 毕竟每年规定交上去的税收交不上去,那就等着挨收拾吧。 为了让治下百姓过的宽松一些,韩熠准备就按照国家最基本的标准来征收,至于官员工资……他自己出!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觉得给在这些人发几年工资还是发的起的。 更何况,他还有一项任务是治水,治水这方面颜子荐将总览交给了颜徵,也就是说韩熠如果有需求就只需要向颜徵报告,颜徵自然会给他批资源。 以他跟颜徵的关系,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被卡,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拆东墙补西墙。 更何况,治水是个大工程,他需要实地考察之后才能确定方案,到时候朝廷资源够不够他用还是个事儿呢。 为此韩熠专门写了一个条陈,准备到当地之后先梳理一下当地的情况,人口分布啊,耕种面积啊,亩产量啊,还有税收情况。 把这些摸清楚之后,也不能着急,先一点点的改进,把县衙整体框架搭起来,然后减税。 不过,他觉得只要税收降低一部分,可能就有很多人愿意过来了。 至于增长人口啊,城市建设啊,这些都要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等韩熠写完条陈,掐指一算,这特么没个五年十年搞不定啊,尤其是人口增长,如果纯靠本地人,那至少以十年为起步,他这是要扎根基层的节奏? 不行不行,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的重心不该在这里啊,他是要回去帮颜徵的,哪怕不能制定国策,闭关研究先进武器都比在这里磨洋工强! 所以还是要从人口着手,吸引人口就只有两方面,一方面是自己本身有能够吸引本国国民迁移过来的东西,二是移民。 然而现在芙蓉县一穷二白,谁愿意来啊。 所以……他不仅仅要保障本百姓生活,还要努力发家致富才行。 韩熠顿时觉得脑壳有点痛,他恨不得转头回去问问颜子荐他就管治水行不行? 之前他觉得治水工程让人脑壳痛,毕竟现在这年代什么公式之类的都没有,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他觉得比起这个,治水真是太容易了。 韩熠将写好的条陈放起来,忧郁地看着窗外叹气。 一旁的褚非有些好奇,在他的印象中,韩熠是十分意气风发的,脸上也经常洋溢着笑容,似乎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一样。 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少见,他忍不住问道:“郎君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韩熠没忍住对着褚非大吐苦水,褚非一开始听着还点头觉得有道理,等到韩熠说到后来……他也跟着茫然了。 等韩熠说完,他只好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褚非很尴尬,他自忖也算是有点才华的,虽然年少时期放浪形骸了一些,但跟在他爹身边的时候也算是经过见过,并且他爹都说他一点就透,是个好料子,奈何……他自己被宠坏了,一开始压根就不愿意劳心劳力了去干活。 更何况他跟褚世英的关系在家族之中也不算什么隐秘之事,他爹对他十分不满,便也放任自流。 结果没想到啊,他知道的那些东西,似乎……没有任何办法能解决当下韩熠的困境。 韩熠当然也没指望这褚非能够干什么,当初褚家没有落难的时候,褚非乃是一介贵公子,看到的都是国家大事,就算出仕品级也不会低,哪里会研究农耕之类的小事呢?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颜子荐让一个伯爵去当县令,本身就很奇怪,也就是还有治水这件事情遮挡,才让大家没有太多异议。 否则,肯定会有人抗议。 倒不是说韩熠多么受欢迎,而是现在的官场升迁已经有了一点点固定规律,谁辛辛苦苦爬上去,有了爵位也不想再回去当县令啊,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打回,哪怕是王上的意思也不行。 就算这样,颜子荐都跟大家保证这是特例,给韩熠县令的身份只是为了让他不必为了跟当地协调而浪费时间,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比较方便。 韩熠跟褚非吐槽过后,也算是舒心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困难都在这里了,只能一点点去解决,发愁也没用啊。 当然首先要解决的可能就是当地人对他们的接受程度问题。 毕竟是新占地,当地人对他们可能会有很大的排斥,不把这个解决好,那无论是什么工作恐怕都不好推广。 不过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然而韩熠没想到的是,他们到了当地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排斥。 路上那些正在耕作的百姓看到这样绵延的队伍,也不过就是抬头看了两眼,然后继续麻木耕种,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趁着天时好多干点活来得重要。 韩熠从中原一路向东而来,路上从沃野千里一点点的到荒无人烟,老百姓也从面带笑容到了面有菜色,等到芙蓉县的时候就更加过分了——路上遇到的百姓无不面黄肌瘦,甚至连年幼的刚刚会走的孩童都在田间帮忙。 而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有一个硕大的脑袋,当然并不是脑袋太大,而是他们的身体太过瘦弱,所以才显得脑袋很大。 这样的景象,韩熠只有前世在网上的时候看那些非洲难民的孩子才见识过。 然而照片跟现实终究是两回事,看照片只是觉得那些孩子挺可怜的,关上电脑就忘了。 而亲眼看到这些孩子瘦骨伶仃的样子,韩熠只觉得震撼。 “怎么会这样?”韩熠紧紧皱着眉头,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当地不太富裕的准备,然而现在……何止是不太富裕,简直是贫困到了一定程度。 可芙蓉县这里虽然是新占地,实际上并没有经历太长时间的混乱。 他来之前翻过一遍过往的战报,芙蓉县从开始攻打到彻底攻占一共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而带兵的是蒙先,蒙先在占领这里之后并没有掠夺当地百姓。 当时韩熠还觉得蒙先有良知,现在看来……这根本是没什么好掠夺的吧? 所以这个地方在赵国手里的时候,百姓过的就不怎么样? 韩熠觉得自己的工作好像又增加了难度,等到了当地之后,有当地小吏过来迎接,韩熠二话不说直接让把各方面的资料拿出来看,至于宴请啊什么什么的……都穷成这样了,宴请也不过就是吃糠喝粥啊! 小吏见韩熠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也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过去让人抱过来了一堆竹简。 竹简虽然看着多,但实际上也没多少数据,都是秦国接手芙蓉县之后对人口和土地的梳理,至于以前赵国记录下来的资料……不好意思,让蒙将军给烧了。 韩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蒙先记了一笔,然后再看其他。 等他看到下面税收情况的时候,不由得瞪大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税收这么多?是谁定制的?百姓都穷成这样了,哪里交的上来?你们这是疯了吗?” 这样还想贪污,能贪几个钱啊?你就算想贪把当地发展起来,大家有钱了不就贪的更多了吗? 当然他不是鼓励贪污,但问题是这么干根本就是竭泽而渔,也太鼠目寸光了! 小吏苦着一张脸说道:“伯爵,县令,这已经是最低的税收数目了,没办法再低了啊。” 韩熠愣了一下,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新占地跟秦国原本的国土税收比例是不一样的,一般是秦国普通百姓的一到两倍这样,交上三四年之后,才能跟普通国民一个待遇。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韩熠等小吏说完之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多谢你了,今日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明日我们继续详谈。” 小吏见他面色不虞,赶忙退下。 韩熠将这些数据往旁边一扔就开始给颜子荐写奏疏。 他的奏疏到咸阳的时候,颜子荐正在跟重臣开会,因为人不多,相当于小朝会了。 颜子荐一边让高府令念奏疏一边笑着说道:“阿熠恐怕是遇到困难了。” 其他人也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多少都觉得出了口气——这货虽然走了,但还留下了一个整改朝廷的概念,这两天他们可累得不轻。 结果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直接被韩熠骂懵了。 第159章 韩熠给颜子荐写奏疏掰着手指头数都是有数的, 不……应该说他基本上就没写过什么奏疏。 这一次递上来的流程特别的正式, 而且好像还很厚的样子, 一开始搞的颜子荐还有点感动。 不过因为这封奏疏递上来的时候正巧他把人喊过来开会——六国都有点打不下去了,严格来说是五国有点撑不下去,赵国已经先撤了一部分,跟秦国更多是在大眼瞪小眼, 基本上没啥进攻行为。 其他国家一看你不动,光等着我出力?于是也都不肯动。 于是一时之间天下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和平时期,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谁也不敢撤兵。 可是这样耗下去的话, 对于秦国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粮草的耗费, 大量青壮不能回去耕地, 这都是问题。 是以颜子荐直接带着奏疏去开了会,大家商讨之后,觉得还是议和比较好, 反正秦国现在算得上就是战胜国,在议和的过程中还是能占便宜的。 在定下这个方针之后,大家就轻松了很多。 仗打了这么多年,不论是老百姓还是官员其实都很疲惫了,老百姓担心涨税征兵,而官员则提心吊胆生怕传来战败的消息。 谁都不容易, 赶紧议和让大家松口气吧。 在这个过程中,颜徵这位太子也适时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想法是不要分开议和, 最好同时议和,这样可以让六国来不及互通消息,以免他们联合起来向秦国施压。 更甚至还可以派人去游说一下各国官员,反正……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几个带路党,只要给的好处足够多,他们不会吝啬帮秦国说话的。 颜徵这个提议算不上君子,不过国与国之间的交锋,谁要当君子谁吃亏。 在这个过程中,颜徵顺利的将李通古推出去当谋士去游说各国。 这是他给李通古的一个机会,一方面是让李通古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看看这个口气那么大一张嘴就是要“灭诸侯”的李通古到底像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厉害。 没有人反对颜徵的提议,就在颜徵也放松的时候,听说韩熠送上了奏疏,也是眼睛一亮,然后……他也懵了。 韩熠的用词犀利又激烈,基本上把朝廷上下骂了个体无完肤。 他也是很服气了,人家打下了新占地,为了避免当地人的抵触情绪,一般都会给与一点宽松政策。 当然这个也看情况,一般只有汉族,确切说是接受了儒家思想的汉族会这么做,而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土狍子们,刚上位的时候也不懂这个,外族就更不用说了,遇到了外族入侵不烧杀抢掠就不错了。 但一般汉族占领了当地之后,哪怕不减税也不会加税,结果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一条规矩呢。 而且韩熠翻了一下他带来的资料,发现这个政策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存在的,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一种东西。 韩熠觉得……这年头的老百姓没有立刻造反大概就是因为日子还没到完全过不下去的地步。 可真到了那种地步……秦二世而亡,这可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韩熠怎么也不能让秦国走到那种地步,所以为了体现出重视,他的用词就激烈了一些。 重点就在于你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是竭泽而渔,不说老百姓会不会造反的问题,就说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饿死了,人口越来越少,将来你要跟谁收税去? 而且大家都知道被秦国占领之后会缴纳高昂的税收,这些老百姓会乖乖归顺吗?他们拼死也要抵抗啊,你们这是嫌前线将军们打仗太容易? 有你们这么开朝廷的吗? 孝公当年为了人口做出了多大的努力?甚至制定了许多国策,这才让秦国的人口一点点多起来,而现在人口多的国家实力就强,结果你们可好,反其道而行之,你们对得起祖宗吗? 本来韩熠写着写着写激动了差点写出当年公孙衍变法怎么怎么样,但是等他写完了想一想,虽然当年秦国变法是公孙衍一手推动,也是他提起的,但在秦国这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罪人,韩熠只好涂改了将变法的功劳全放到孝公身上。 反正如果没有孝公这个变法也推行不起来,公孙衍有天纵之才也没用! 更何况孝公祖宗嘛,用他们祖宗骂他们,没毛病! 高府令本来也没把这封奏疏当回事儿,结果打开就念了,然后念着念着发现不太对,声音就逐渐消失,最后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颜子荐。 颜子荐也被骂懵了,回过神来之后就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看了看下面,发现大家都是一脸尴尬,想了想,反正他也没有独骂我一个,而且这项政策也不是我定的,于是他就心特别大的让高府令给读了下去。 颜徵这是第一次听韩熠骂人,当初韩熠为他出头的时候,只有拿出地图那次他在场,后来无论是他跟褚世英的争斗,还是他落入赵军圈套,他只知道韩熠力压众人,但具体怎么压的并不知道。 今天……算是见识了。 这从面到点的喷人方式,他……他觉得韩熠对他真的是很温柔了。 就算韩熠不同意他的想法,也从来没有用过特别激烈的词语,一般都是先犹豫,然后才小声说自己的意见。 当然更多的时候,韩熠压根就不会反对他的想法。 越是想,颜徵就越是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这么一想,韩熠恐怕喜欢他许久了吧? 只不过对方一直没有开口,是不是在顾忌着什么? 于是在韩熠把所有人都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大佬们都一脸菜色,只有颜徵一脸微笑,还笑的特别温柔,仿佛韩熠递上来的不是骂人的奏疏,而是当众表白的情书一样。 等这封奏疏念完了之后,现场一片安静,颜子荐轻咳一声说道:“大家……说说看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喷回去了,鉴于韩熠不在这里,他们就只能成了互相吐槽大会。 大庶长自从王后被废之后就很边缘,但颜子荐一直也没把他撸下去,他平时也不多说话,此时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芙蓉县令真是异想天开,就算是休养生息也不该在交战之地,谁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又成了他国领土?难道还要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众人纷纷点头,这项国策的定制就是建立在这个时代常年征战的基础之上。 像是这种交战区域,今天是秦国的,明天就可能是赵国的,休养生息繁衍人口,这都是长远之计,这边国家贴着钱辛辛苦苦弄了半天,转头就成了别国领土,这些百姓也成了别国百姓,给别国交税去了,难道不呕心吗? 正确做法当然是在占领这片地的时候尽可能的掠夺,将现有的资源都转移到后方,这样哪怕那个地方被人夺走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因为大庶长一句话,现场瞬间展开了对韩熠的批评大会。 最后大庶长出来总结道:“芙蓉县令太过年少,不懂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从他们争吵开始,颜徵脸上的笑容就在逐渐消失,不过他没有冒然搭话,此时听到大庶长这么说,便淡淡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芙蓉县令这样做也是有依据的。” 众人一阵安静,太子在朝会上发表意见的时候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能一针见血,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太敢轻视他。 更何况,谁都早知道颜子荐看重韩熠,但韩熠严格来说却是太子的人。 现在他们都开始思考,太子会为韩熠出头到什么地步。 颜子荐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说道:“哦?那太子就说一说吧。” 对于韩熠骂人这件事情,颜子荐其实挺麻木了,反正韩熠跟他翻脸都不是一次两次,这一次韩熠还是温柔的,因为骂的是朝廷整体,并没有指着他鼻子说他对不起祖宗。 他对韩熠的奏疏不太满意,更不满意的是大庶长的态度。 韩熠是他派出去的,现在大庶长话里话外都是韩熠年轻不懂事,不适合做这件事情,岂不是在说他识人不明? 本来颜子荐还在思索怎么把这个面子给圆回来,现在颜徵开口,他乐得让儿子去为他冲锋陷阵。 颜徵淡定说道:“若是别人,大概会担心芙蓉县什么时候可能就又回到了赵国手里,但是芙蓉县令,晸悦伯,他是不会有这个担心的。” 大庶长挑眉:“哦?太子难道是说赵王会因为他而网开一面?” 韩熠跟赵王之间的恩怨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当即就有人嗤笑一声:“怕是赵王巴不得连人带地一起都拿回去呢。” 颜徵看了他一眼,发现是新上任的中更,这位跟大庶长没什么关系,很可能是单纯看不惯韩熠。 他也没有跟中更计较,而是说道:“因为他是韩熠啊,他到了那里,赵国这辈子都别想将芙蓉县再夺回去了。” 中更问道:“太子殿下这般说可有凭证?” “就凭他带着五千人打败了赵军一万人,并且以极小的代价灭七千赵军!别说在座各位,就算是将所有将领都加起来问一问,可还有人有过这样的战绩?” 第160章 颜徵几句话就将众人说的哑口无言。 大家面面相觑, 好像……还真没有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熠过于年轻, 还是因为过于好看, 很少有人将他跟能征善战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但人家真的带过兵,并且实绩过硬。 在场没人吭声,因为大家知道太子其实还是留着余地的,韩熠干掉那七千人的时候何止是用了极少的代价, 他压根就没有付出代价! 不费一兵一卒灭掉赵军七千人,并且还附带削平了一座山头, 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深思, 否则越想越可怕。 颜子荐应了一声说道:“太子说的的确有道理, 所以……大家还是再商讨一下吧。” 不得不说, 韩熠这一道奏疏虽然把大家都骂了, 但的确提出了一个比较迫切的问题,那就是人口。 从孝公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 秦国的人口已经是七国之最,否则也支撑不起跟五国同时开战的局面。 但这一场仗打过之后,秦国哪怕不是元气大伤,人口也锐减了不少,春耕情况放在颜子荐的案头,在看到有那么多土地无人耕种的时候, 颜子荐是十分心焦的。 韩熠这一封奏疏也算是正中下怀让他将这件事情先提出来。 不过……你骂了一通倒是爽了,也不给我们出个主意吗? 颜子荐有些无奈,然后他就听到大庶长挽尊说道:“芙蓉县令……不能当成普遍来看, 还有很多边境县令做不到这一点,所以……” 颜徵开口说道:“所以芙蓉县令的要求是一视同仁。” 韩熠也没非要让减太多的税,只要跟秦国百姓一视同仁,那新占地的老百姓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大庶长还想争辩,但是又觉得韩熠那封奏疏之中好像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此时中更忽然说道:“芙蓉县令此前可是儒家门生?” 众人微微一愣,都有些茫然,连颜子荐都有些意外,认真想想说道:“应当不是,芙蓉县令乃是韩国公子。” 而韩国基本上是法家的天下,至于同样是推行法家为啥没能跟秦国一样强大,这时候就体现出有一个有能力的领导人是多么重要了。 中更说道:“我观芙蓉县令行文倒是颇有儒家风范。” 不得不说,如果韩熠在现场的话,恐怕会很吃惊。 虽然后世的思想已经很难分什么派系,但到底是经过了两千多年儒家思想统治的土地,想要将儒家思想全部剥离也不太可能。 所以行事作风之中难免会带出儒家的影子。 只不过韩熠并没有在意过,他不担心会被扣上什么帽子,因为他从来都是什么好用用什么,今天他的做法可能符合儒家思想,明天可能他就是法家代言人,如果真要深究他折腾的那些东西,还跟墨家有关系呢。 既然好用,干嘛还要分那么清楚呢? 而且他也觉得儒家思想现在并没有成型,或者说是后世的儒家思想跟最初的儒家思想相差太多,毕竟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发展。 就算是让现在的儒家子弟来观察,也未必会发觉他的思想之中带着儒家的影子。 然而中更却十分犀利一眼就看出了韩熠行事之中带着儒家的影子。 儒家在秦国不太被待见,正如墨家的思想在秦国也不太被待见一样,毕竟现在这些思想还在激烈的碰撞之中,谁也没有求同存异的想法。 更何况儒家那一套理论适合治国,但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国家相对稳定,而现在……今天休战明天就可能打仗,这种思想注定不会被青睐。 中更若是坐实韩熠是儒家弟子,那么他说的话很多人都不会再当回事。 颜徵开口说道:“芙蓉县令不是任何一派弟子,他做事情全凭本心,更何况难道他说错了吗?我大秦现在难道不是有过多的闲置耕地?不需要发展人口?” 中更垂眸说道:“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忽然有感而发。” 颜徵说道:“如今正商讨十分重要地事情,中更还有心思感慨这些,难不成是七窍玲珑心?” 中更:…… 谁特么说太子沉默寡言的?谁说太子很好说话的? 颜徵没有说太直白,只不过意思却很明确——商讨国家大事你还开小差,一看就不把国事放在眼里啊。 大庶长忽然说道:“这件事情的确不重要,不过,虽然芙蓉县令战功赫赫,但守土安民与攻城略地大有不同,芙蓉县令善攻,却未必能守,所以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的。” 立刻有人附和说道:“正是如此,芙蓉县令虽然伤敌无数,但也直接平了一座山,据说那里现在都无人敢去,这……就算守住了,那芙蓉县恐怕也成为历史了。” 颜徵立刻说道:“后来我们扎营在赵军营地不远之处,赵军三番两次前来进犯,芙蓉县令不也依旧抵挡住了?” 中更又冒出来说道:“可是这一次可就有伤亡了。” 颜徵冷冷看着他说道:“看来中更有本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守住阵地,既然如此不如……” “咳咳。”颜子荐听不下去了。 虽然颜徵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他也能猜到颜子荐想说的是:不如你就去前线吧。 问他为啥知道? 还能有啥啊,刚刚颜徵的语气跟韩熠要怼人时候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啊。 那一瞬间颜子荐仿佛看到了坐在他下手的不是他儿子,而是韩熠= =! 颜子荐心里一边念叨着不能让韩熠跟颜徵走太近了,把他好好的儿子都给带偏了! 朝堂上商量要事怎么能意气用事呢? 颜子荐一开口,颜徵就闭上了嘴。 一旁的中更也捏了把汗,颜徵后面的话可太好猜测了,他深悔刚刚说的太多。 颜子荐轻咳之后,姜不韦就出来接棒说道:“大家在这里商议芙蓉县能不能守住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主要是芙蓉县令手上虽有兵权,但芙蓉县……并无多少驻扎士兵,所以有关税收还是要斟酌,那些人严格来讲还算不上我大秦的子民,不过现在税收的确是高了一点,可以再酌情降一降。” 大庶长当即点头说道:“的确,芙蓉县令手上无兵,守土之事且先放到一边吧,芙蓉县百姓还是不能当成真正秦国百姓来看的。” 颜徵心中有些恼怒,既然知道他没兵就给他兵啊!你们揪着这个不放有什么意思? 当然颜徵也知道话不能这么说,芙蓉县既然穷到了百姓都活不下去的地步,就算派兵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驻扎的士兵跟出去打仗的不一样,粮草补给都是要当地出钱的。 当然如果颜子荐愿意派兵的话,颜徵宁可私底下给韩熠一点钱让他养兵,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做,这算得上是私自募兵,是要造反呢还是要造反呢还是要造反呢? 更何况他是太子,如果被人知道就更不好说了。 颜徵开始思索怎么给韩熠增加一点保障,不考虑别的,韩熠一个人在那边也太不安全了一点,就他带着的那几百卫兵能有什么用? 就在这个基调定下,大家开始商讨给新占地的百姓税定在多少合适的时候,高府令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小宦官,连忙过去问了两句,回来便说道:“王上,芙蓉县有军情要禀。” 众人皆是一愣,他们这正讨论呢,赵国就真的对芙蓉县动兵了? 颜子荐也是心里一紧,他想让韩熠远离颜徵,也真的是想让韩熠去历练,但他不是想让韩熠去送死啊。 他连忙说道:“快宣。” 一名小兵虽然有些战战兢兢,但上殿之后众人都看到了他脸上带着的喜色。 小兵跪下,虽然演练了很多遍,但真正开始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结结巴巴:“启禀……启禀王上,芙蓉县大……大捷,歼敌……歼敌一千余人!” 众人:????啥玩意????? 第161章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都是不相信, 怎么能相信呢? 他们刚言之凿凿说完韩熠不能守土, 还给了一堆理由比如说没有经验啊, 手上没有兵啊,然后现在转头人家就来了捷报,这不是……逗他们呢吗? 而且距离这封奏疏到咸阳刚间隔几天啊?韩熠这是做了什么? 虽然不相信,但是没有人怀疑韩熠是在谎报军功, 因为这个太好查了,而且韩熠总不能丧心病狂到把自己治下百姓搞死冒充赵军吧? 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当下大家直接询问小兵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兵面对一众大佬, 腿软到跪在地上起不来, 但还是结结巴巴回答了问题。 总的来说就是赵军来偷袭, 然后就死在了林子里。 至于韩熠是怎么知道会偷袭, 又是怎么打败敌方的, 小兵也不知道,他就是个传令兵,当晚什么都没干。 颜子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但小兵不知道,也就没办法继续逼问,或者说……又是韩熠动用了他那个能力,但又不想让人知道。 想到这里,颜子荐也不再多问,干脆利落的启动程序, 派人去核实,然后奖赏军功,毕竟总不能你说立功就立功了吧? 于是众人也不商议了, 满脑子都是:怎么做到的? 颜子荐跟颜徵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忧心。 尤其是颜徵,一想到韩熠每用一次都可能减少他的寿数,颜徵就恨不得立刻把他调回来,不让他接触任何危险。 在回去之前,虽然颜徵知道这么做可能并不合适,但还是开口说道:“父王……阿熠那里太过危险,是不是……” 颜子荐应道:“你想说什么寡人知道,你且去,寡人不会让阿熠难过的。” 颜徵只能相信颜子荐,带着忧心忡忡回去给韩熠写信,让他保重自己,能不用就不用。 他一边写一边脑补了韩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舒服,更甚至虚弱的躺在床上,恨不得直接飞到芙蓉县去看看他。 而被他担心着的韩熠此时正在跟墨荇和墨求研究……炸药。 这件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自从上次因为税收的事情,韩熠直接写了封奏疏送到咸阳之后,这件事情就被他暂时搁置了。 毕竟从这里到咸阳需要一段时间,咸阳那边收到奏疏之后的反馈,是同意还是反对还要一段时间,说不定朝廷那里还要扯皮。 韩熠总不能蹲在这里就等着他们扯皮吧? 这要是交通方便或者通讯方便,将精力放在这上面先搞定还行,现在……他只能先做别的事情。 首先就是推广农具。 是的,虽然之前他搞出了曲辕犁,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时代干什么都很慢,到现在秦国本土都没有完全推广开来。 倒也不是官员们不做事,而是朝廷派下去的使者带着东西到了当地要一段时间,然后当地推行还要一段时间,这是急不来的。 芙蓉县这里倒也不是没推广,而是压根没人来推广。 这里在不久之前还是赵国领土,而赵国……现在可能都不知道秦国有了新式农具,更甚至知道了也没用,曲辕犁并不是那么好复制,至少对于现在的科学发展来说不是那么好复制,而图纸……秦国早就跟宝贝一样收了起来,间谍想要偷是没门的。 韩熠在来的路上就看到那些百姓还在用着最低等的石器劳作。 这种工具效率低下,人们耕种的那一片地能满足税收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少口粮? 不过推广农具这种事情也不用他去做,他直接交给了褚非。 自从到了芙蓉县之后,褚非身上的压抑感就少了很多,而且说话做事多少有了几分当年贵族小郎君的模样。 韩熠琢磨了一下,人不能闲着,而褚非这样的人只是伺候他的起居也太浪费了一些。 但是将事情交给褚非之前,韩熠就很坦白的告诉他,他做的再好,韩熠也不可能将他的功绩上报,就算功绩上报也没用。 因为驷车庶长有罪,当初判他后代五代以内不得为官,褚非直接就是驷车庶长的儿子,而且自己本身如今也是奴籍,更是不可能为官。 不过韩熠也承诺,如果他自己做的好呢,将来就给他一个庄园,把他的奴籍给削了,让他自己掌管一座大庄园,当土财主去。 这是韩熠能给他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然而褚非却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离开韩熠身边。 虽然自己不能做官有些遗憾,但他原本也觉得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受不了官场的那些条条框框。 当初他想的就很好,家族里那么多能当官的呢,他就当个富贵闲人,咳咳,说好听点就是当个名士,四处走一走,游历不同国家。 结果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到了如今褚非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他倒是没有什么一定要重振家族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被打入奴籍基本上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后代也不得翻身了。 他运气不好遇到了褚世英,但也运气好遇到了韩熠。 虽然说韩熠算得上是他家的仇人,可若仔细想想,其实这一切是历年积累的结果罢了。 当年他不想当官,那是自己的选择,如今却也有了一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才学就只能沦落到当侍从。 韩熠肉眼可见的前途远大,跟着他或许比自己出去当官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更何况老百姓是真的惨,出去走一圈,连褚非对他们的生活境地都有些于心不忍。 正巧如今还能抓住春耕的尾巴,赶紧将曲辕犁推广出去,能多打一些粮食,他们就能多剩下一些。 毕竟韩熠自己都说了,最多也就能争取跟秦国国民一个待遇,但经过战火的芙蓉县百姓连这一点赋税可能都承受不起。 这个冬天甚至有人冻饿而死。 这还是在地处偏南的芙蓉县,冬天虽然冷,但也有暖和的时候,这要是地理位置再往北一点,恐怕死亡人数要翻上好几倍。 而且这里还靠海,比内陆的百姓更多了一种选择。 褚非干劲满满的去推广曲辕犁了,韩熠跟他说了只要求结果,过程不管,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反正他手下就这么点人,让他看着办吧。 除了这件事情,剩下的就是先搭起草台班子,以及治水。 韩熠最大的任务就是治水,当初在了解了初步步骤之后,颜徵告诉他,他到了当地是需要征发徭役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真要大规模征发徭役,那等治水结束,这些百姓就真的等死吧——没有时间重地啊。 韩熠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真的要让墨荇和墨求来。 墨家在这方面应该是能帮上忙的。 不过墨求一开始就说道:“我们最多也就减轻一下徭役的劳务负担,但是不可能免除,很多东西必须要人工。” 韩熠当然明白这一点,到了后世都不敢说完全抛弃人工,他现在怎么敢有那种想法? 接下来就看这个过程中哪里有墨家可以用机关术代替的地方。 首先要确定的就是思路,韩熠打算怎么治水。 其实上湖的治理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说不难是因为上湖东边靠海,北边是长江,只要将水引到这两个之中的一个,那么水患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半,而且如果计划的好,还能灌溉沿途。 韩熠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将水疏通到长江之中。 虽然入海看上去更加合适一些,但韩熠还担心海水倒灌的问题。 近海的地方不缺水资源,但是缺淡水资源。 在这个根本没有办法利用海水资源的时代,上湖这个淡水资源其实是非常宝贵的,否则颜子荐干嘛要让韩熠千里迢迢来给上湖治水患呢。 想要将水引到长江,就要人工开渠,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量。 韩熠在来之前被颜徵压着补了很多课,如果他不想太压迫之下百姓的话,按照最宽松的徭役制度来挖这条渠,算一算至少要十年才能挖通。 这才多远?换算一下就是后世三十多公里的路途啊,结果就需要这么久,真要这么干,他就真的只能扎根芙蓉县了。 还好韩熠手里还有一样大杀器——炸药。 在人工挖掘缓慢的时候,这东西是真的好用,虽然事后现场可能不太好看,但到时候让人修整也就行了。 但是这不是跟人打仗能够随心所欲的用,因为路途经过的地方可能会有村镇,所以必须计算好用量,这也是一个学问,要不然后世怎么又爆破工程师这个职业呢。 然而如今炸药这东西只有韩熠手上有,所以也只有他知道这玩意的威力,可韩熠也不知道多大的地方用多少的量啊,还有根据土质的不同,软土用多少,有岩石用多少,以及遇到湿地怎么搞,这些都是要一点点摸索。 摸索就需要实验,炸药这东西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实验,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不吓着百姓。 最后韩熠定在了山里,毕竟山里各种环境都可以模拟一下,他们也不需要特别精确,反正大片的土地都是荒废的,多炸一点少炸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而这个实验韩熠直接交给了墨荇和墨求,让他们两个晚上去,别大白天的搞,万一白天有人进山打猎呢? 结果第一天实验都没做完,韩熠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的时候,就被喊了起来。 “县令,赵军打过来了!” 韩熠累了一天,正是睡得熟的时候,此时被喊起来脸阴沉的仿佛要吃人,他也的确是想吃人了。 别人听到赵军打过来首先是害怕,到了韩熠这里——这群货是来作死的吗? 他直接穿上了自己的战甲,准备点兵去会会这些赵军。 然后他刚骑上马,那边又来了战报:“县令,赵军退了!” 韩熠:????? 你们逗我玩呢? 后来他才知道,墨荇跟墨求选了几块地方埋下了炸药,准备看效果,但是他们也不可能站在原地啊,所以埋完之后就走得比较远,准备等爆破之后再回来。 结果过来偷袭的赵军也是惨,正好赶上这波爆炸,前锋有一个算一个都交代在了这里,后面但凡还有一口气的就都跑了。 韩熠听了之后沉默半晌,摸了摸下巴,挥手说道:“行了,派人去咸阳报捷吧。” 虽然很乌龙,但这也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啊。 韩熠压根没有把这份军功放在眼里,松松手就将军功全给了墨荇和墨求带着的那些墨家子弟。 墨求大概是没用,他还是奴籍,但墨荇现在已经是良民,韩熠琢磨着给他弄个爵位,哪怕是最低等的,也是有工资的啊。 人派出去之后,韩熠就继续让墨求和墨荇找地方实验,原本那里虽然……也炸了,但是认为干扰因素太多,而且……基本上就是人间地狱。 墨家这些子弟都是技术工种,让他们看这样的场面也太难为人了。 韩熠将爆破的事情交给墨家兄弟,他自己则开始思索怎么才能发家致富奔小康,啊,不是,是实现芙蓉县全面脱贫。 第162章 对于带领百姓发家致富这种事情, 其实韩熠也是没有头绪的。 他比较擅长搞事儿破坏, 现在让他来建设, 可真是伤透脑筋。 要说起来,从未来穿越到过去应该有很多地方都能一展拳脚,一开始韩熠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他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科学体系。 不, 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什么科学体系可以说,连科学都不知道是啥呢, 什么东西都是刚摸到一点门道, 甚至很多东西连门道都没摸到。 韩熠脑子里的点子很多都是后世已经成型的东西, 而那些哪怕是生活中的一点小东西, 如果真的深究起来也是依靠着一套完整成熟的工业体系才有的。 现在韩熠能动的脑筋有限, 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地方温暖湿润,植物种类繁多,以及靠海。 韩熠摸了摸下巴, 准备研究一下当地有什么吃的,以及老百姓都能从海里获得什么。 这年头真的要赚钱,目光就要瞄准小康以上家庭,咳,当然在这个年代小康家庭都算得上是富户了。 想要赚这些人的钱就要剑走偏锋,而因为这年头运输不便, 所以距离遥远的特产是十分受欢迎的。 就跟后世运输没那么便利的时候,国内看到国外的一些产品一样,谁家要是有, 说出去是可以涨面子的。 韩熠就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不过等他想要了解的时候,发现除了当地一个小吏在他这里干活以外,就再没有当地人了。 韩熠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尤其是这边大部分人都只说方言,韩熠……韩熠觉得就跟听天书一样。 他觉得需要先把框架搭起来再说,就将小吏喊过来问道:“你认识的人中可还有识字会雅言的?” 小吏名叫盾托,没有姓,虽然说是百姓,但这年头的人大多数是没有姓氏的,有姓氏的一般都是贵族或者贵族后裔。 而没有姓氏大家的名字也都起的非常随心所欲,盾托的名字来源于他的父亲曾经上过战场,后来因伤归家,结果家里又遭战火,当时盾托刚刚出生不久,过河的时候,他的父亲只有一条手臂别无他法,只好将他放在自己的滕盾之中,托举着过河。 盾托的名字也就是这么来的。 盾托出身不太好,不过他比较灵活,去过很多地方,而且还会说一些雅言,这才被派来协助韩熠。 然而他也有一个缺陷就是不认字。 盾托听到韩熠的问题之后,抓了抓脸说道:“县令,这个……不好说啊,又认字又会说雅言的,哪里会留在我们这儿呢?” 韩熠一想也是,这年头读书人都是珍贵的,就算不会说雅言,也不会留在这种贫困又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 韩熠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那可否能找到会说雅言的人?” 盾托想了想说道:“这个应该能,不过他们的雅言可能不如县令说得标准。” 盾托一边说着一边一脸崇拜地看着韩熠,他从来没听过有人能将雅言说的这么标准动听,就仿佛是在唱歌一样。 韩熠说道:“无妨,我只要跟他们聊聊天就行,哦,对了,最好是对当地比较了解的,身份我不计较。” 盾托听后小心翼翼问道:“县令,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嗯?”韩熠疑惑了一下,继而才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说道:“不是,我只是想要跟大家聊聊天,了解一下大家的诉求而已。” 盾托虽然也是当地人,但能当上小吏已经算得上是比较有能力,并且家里过的还不错的那一拨了。 这样的人对于田野山间未必能够多了解,而让盾托去收集这些吧,韩熠对他又有些不太信任。 一是盾托没读过书,二是韩熠跟他接触不多,对这个人的人品不是特别了解,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自身利益相关就隐瞒一些事情。 盾托听后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去让人去各个城镇宣传——这年头因为识字的人不多,所以这种消息都必须找人跑腿去口头传达,所以造就了那个时代特有的简短口语。 毕竟太长的话传话的人一旦忘记什么,那意思可能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韩熠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再一次开始努力搜寻资料,同时又写了一封信给颜徵,信里对于秦兵烧掉过往资料这种事情简直是深恶痛绝。 要不是这样,他哪里至于这么累呢? 当然韩熠原本是想要写一封奏疏的,不过鉴于他刚把朝廷的文官都骂了一顿,然后再写一封把武官骂一顿,那简直是自绝于人民啊。 这种事情还是别做的好,所以他也只能跟颜徵来往通信,然后通过颜徵来改变一下这种事情。 下面人占领一个地方就烧杀抢掠这种事情……韩熠暂时是管不了的,无论什么时候,当手上没有相应权利的时候都不要去插手军队的事情。 如果是被架空的帝王,并且跟你跟权臣是一路的也就算了。 如果领头老大是个强权人士,就等着倒霉吧。 韩熠在这方面非常注意分寸,但又不能完全放任,便在信里委婉的提了一下,你抢啊掠夺啊,这个……注意一下分寸也不是不行,真的一点也不让,那些士兵也会有意见。 但问题是烧杀能不做就别做了啊。 韩熠将这封信写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出去,而是思考带点什么东西送给颜徵。 哪怕是颜徵没见过的土特产呢,一方面是给颜徵点新鲜玩意,另外一方面,不得不说王宫和贵族府邸都是咸阳潮流的风向标。 颜徵吃的用的但凡有点什么新鲜玩意,别人都会争相效仿。 比如说韩熠直接给东宫送去的几道食谱,虽然颜徵没有给别人,但听说已经有不少人仿制了。 不过,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比真正东宫出品差着不少。 还有马鞍,因为颜徵跟贵族小郎君们出门游玩之类的经常换不同装饰的马鞍,甚至还给马带装饰,搞的咸阳也掀起了这样的潮流。 韩熠的打铁铺子收入完全不如白韶那专门卖马鞍和马饰品的铺子。 当然马饰品这东西就是白韶搞出来的了,让韩熠来,他怎么也不可能把马打扮的比人还华贵。 然而事实就是贵族小郎君们的马匹都比普通人来的待遇好,至于颜徵的骂,那就更不用说了,许多官吏的生活都不如一匹马。 韩熠也存着让颜徵帮忙带货的念头,以他跟颜徵的关系,这也算不上什么,但选的东西就不能太掉档次,太子也是要面子的,就算颜徵不在意,韩熠也不愿意让别人背后嘲笑他。 可是这穷山僻壤的,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颜徵的眼呢? 就在韩熠找资料的时候,盾托那边的工作倒也完成的不错,找来了两个会说雅言,对当地也比较熟悉,有一个更是生活在海边渔村的。 韩熠跟他们聊了聊,这个聊天的过程也挺辛苦,主要是这些人说的雅言,都是带着本地腔调的,一不注意还会飚出一些本地特有的词语,这让他听得无比头疼。 不过在聊天的过程他也了解到当地人的饮食结构除了粮食之外,家禽类并不多,更多的是水产类。 比如说鱼和虾,靠海的渔民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位甚至带来了点他们打捞的鱼和虾,虾大概是经过特殊挑选的,每一个都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而鱼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都十分肥美。 韩熠闻着久违的淡淡海腥味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咸阳地处中原,水资源不算缺乏,水产类在贵族或者百姓那里也算不上特别特殊的东西,但是海产品就不一样了。 这年头除了真正靠海的地方,基本上没人能够吃得上海味,而晒干也是需要大量的盐来维持,要不然就是顺其自然变成臭咸鱼。 如果能够让这些海味进入贵族视野肯定是个不错的办法。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保鲜? 想要让咸阳那边吃上新鲜海味,要么运输速度够快,要么就是保鲜措施到位。 然而这个时代的保险……韩熠觉得,别说到咸阳,这点鱼虾大概还没出芙蓉县就已经臭了。 新鲜海味吃不上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它们冻上,然后送到咸阳。 那么……问题也来了,这年头冰在中原大地是非常珍贵的资源,整个咸阳家里有冰窖的都少。 这还是在冬天气温到零下能够冻冰的地方,芙蓉县这里常年温度都不算低,冰窖……不好意思,整个芙蓉县都找不出来一个。 更甚至芙蓉县周围百里之内都不可能找得到冰窖。 没有冰窖就没办法保存冰。 就算有了冰窖,这一路上冰也会化,又去哪里找新的冰维持冷冻条件呢? 只不过,这些问题对于别人地问题,对于韩熠……却从来都不算是问题。 第163章 因为两个人带来了不少水产, 韩熠当就做了一顿海鲜宴。 对此褚非等人都非常震惊, 要知道韩熠从来不轻易下厨, 一旦他下厨那必然是有太子在场。 是以当看到满桌子菜的时候,墨荇直接问道:“太子殿下要来了吗?” 韩熠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什么?谁跟你说阿徵要来的?” 墨荇抓了抓头:“可是郎君今天下厨了啊。” 韩熠:…… 他伸手敲了敲墨荇的脑袋:“乱说什么呢,这些东西咱们带回来的厨子不会做,让他们的人做我又不放心, 可不就自己上了。” 当地虽然也不是找不到会做海鲜的人,但是这里人的卫生习惯太差了。 之前盾托曾经给他准备了俩厨子, 当韩熠看过他们做菜的地方以及过程之后, 差点没吐出来。 于是现在这俩厨子在后花园给他种菜。 当然韩熠料理海鲜的手段也并不复杂, 海鲜海鲜, 吃的就是那个鲜味, 放太多佐料或者弄太多的工序,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会遮挡海鲜的鲜味儿。 人吃完之后,韩熠对墨求说道:“明天跟我出去走一趟, 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墨求问道:“合适的地方?要做什么的地方?” 韩熠开口说道:“适合做冰窖的地方。” 墨求和墨荇异口同声:“冰窖?” 在看到韩熠点头之后,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墨荇基本上是韩熠的小脑残粉,韩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就算觉得不太对首先想的也是自己的错,从来没想过韩熠会出错。 实际上韩熠对他的指导并不是很多, 但每一次都是挑出重点,可以说如果没有韩熠偶尔的指点,他可能要走很多弯路。 基于对韩熠的信任, 墨荇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也没吭声。 墨求就放松很多,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人都能见到,早就发现只要不触及韩熠的底线,其实他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是以墨求直接开口说道:“郎君,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在咸阳的时候你都没念叨着弄冰窖,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要搞了?” 韩熠感慨说道:“因为在咸阳的时候不需要啊。” 在咸阳的时候,他想用冰做点什么,吩咐一声下去要多少有多少,在这东西触手可及的时候,谁没事儿闲的去搞冰窖啊。 他那么多事情要做。 然而到了芙蓉县,纵然他有再多的钱,想要求一捧并也是难如登天。 墨求听了之后了然说道:“哦,郎君是提前为夏天做准备吗?不过,这个真的有点难啊。” 如果这个地方商业发达或者有富户乡绅,或许他们还能找到冰,但是这里太穷了,就他们了解到的最富有的人,也不过就是家里有一斗黄米。 有余粮都已经超越了很多百姓了。 墨求说道:“郎君,从咸阳运冰也不现实,别说这个地方没有适合做冰窖的地方,就算有我们没有冰,要冰窖做什么用呢?” 韩熠挥手说道:“我既然要弄,当然就有办法,你先别管我去哪里弄冰,先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说。” 墨求无奈只好说道:“这个可不太好找,这破地方太热了,小冰窖难以支撑。” 这年头的冰窖一般都是在里面放上大量的冰保持里面的低温,这些冰要支撑冬天之前的消耗,等到冬天的时候再冻冰,这样循环往复。 现在别说是芙蓉县,就算是咸阳甚至再冷一点的地方燕国也未必还有冰了。 当然韩熠让他别管冰怎么来,他也就不说话了,但问题就在于冰窖一般都选在干燥透气性好的地方建。 芙蓉县算得上是水乡,东面是海,北面是长江,境内南边还有个上湖,基本上是三面环水,想要找一个干燥透气的地方可太难了。 墨求将这些难点一说,韩熠点头说道:“对,我也觉得不太容易,要不然怎么找你呢?” 墨求:…… 行吧,主人发话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跟着跑腿啊。 墨求有些绝望的问道:“那……您要建多大的啊?” 韩熠果断说道:“越大越好,最好留出扩建的范围,我怕到后期冰不够那就麻烦了,哦,最好附近还有地下水。” 墨求木了:“扩……扩建?您这是要做什么?咱们这么点人全算上用得了多少啊?” 韩熠白了他一眼:“谁说我是要自己用的,我是要冷冻海鲜用的,算了,你别管那么多,让你找你就找就行了。” 墨求……墨求心里苦,他对地质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了解,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差事呢? 韩熠也是没办法,这年头找到一个对地质稍微有了解的人都很难,他认识这么多人也就一个墨求。 也是许多东西都只有在学科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逐步形成单独的体系。 一开始韩熠本来是想把冰窖弄在山腹之中,在他的印象里,很多冷冻厂都在山腹里。 毕竟冰窖需要保温,而山体就是最好的隔温物。 只不过仔细想了想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选项。 因为他没有办法了解山体内部结构。 山体之内并不是只有土和石头,有可能有水,还有瓦斯以及其他的混合气体。 他如果想要在山腹里建冰窖的话,要么动用炸药要么人工挖掘。 人工就不考虑了,真要选择人工,就算他不缺人怕也是要“山中冰窖建成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所以就只能选择炸,这样不稳定因素就太多了,万一里面有可燃易燃气体怎么办?炸药进去那不就是小蝌蚪找妈妈,欢天喜地的一声巨响,到时候颜徵的秦国版图上就又少了一个山头。 韩熠已经炸了一座山头了,再炸一座……他自己都觉得对不起颜徵,人家大好河山都让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平地往下挖,找一个空旷的地方,至少挖五米以上才能做到冰窖的标准,当然这还需要干燥通风,这个其实不太好搞,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在地上建,可终究不如泥土来的保温。 第二天韩熠带着墨求走了一圈,专门找距离水源比较远的地方,但是都不行,没有合适的地方。 芙蓉县这里基本上到处都有小溪水流。 墨求看着韩熠发愁的样子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可以选择山里。”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可以,我早就选了,山可不好炸。” 墨求说道:“不是的,我们干嘛要炸山呢?我们完全可以选一处山谷,然后填土!” 韩熠听后先是一愣,继而开始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想了想也的确还行,找一处山谷,现在地面上建好他们需要的冰窖建筑以及配套设施,然后再人工填土,将那里打造成“地下环境”。 之所以非要地下环境,主要就是取泥土不易导热这个特性。 但是这个地方也需要仔细挑选,毕竟这地方有雨季,到了雨季之后阴雨绵绵,山体就很容易松动滑坡,别到时候他们的冰窖直接被砸坏,那可就没地方说理去。 不过芙蓉县境内其实并没有特别高的山,在选了几处之后,韩熠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山体结构比较结实,岩石比较多的山。 韩熠很清楚在南方这样的山就意味着里面是有矿产资源的,就算不是金属矿也有石矿。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功夫也没那个能力去勘探矿山,还是先将他的冰窖建好比较好。 跑了两天,终于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韩熠心情不错,回去的时候也不打算坐车了,直接骑马顺便一路欣赏风景。 墨求看他仿佛万事不愁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郎君,冰窖需要导水还有通风,怎么建……您画好图纸了吗?” 韩熠转头看着他,眼睛里是闪烁着大大的疑惑:“什么?那不是你的事情吗?” 墨求:?????? 第164章 墨求震惊地看着韩熠, 图纸, 尤其是这种大工程的图纸, 需要耗费的时间是非常多的。 所以他每天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终于是没有办法保证了吗? 然而震惊过后,墨求也有一丝纠结,作为墨家子弟,他当然也有一颗热爱搞工程的心, 但是他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 原本还算可以,但后来那些年为了生计, 再爱这些东西也只能先放下。 那些年他什么都做过, 后来甚至去做了刺客, 唯一没有继续做过的就是跟格物有关的任何东西。 现在他还能跟在韩熠身边你来我往的讨论, 甚至给墨荇上一上基础课, 完全托赖于他的基础学的扎实,并且这些年并没有忘记,闲暇时候还会拿出书和工具来练练手。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 这样最多也就在只能保持他原本的水平。 他手上的技术,已经好多年没有进步过了。 后来到了韩熠身边,经常跟着鼓捣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让他进步了一些,可是独立建设冰窖这种事情,他还是有些虚。 冰窖不是简简单单的盖房子, 因为冰是会融化的,为了不让剩下的冰泡在水里,那么这些融化后的水就必须引导出去, 这样就需要有排水设施。 而排水往什么地方排也有讲究,还有必要的时候冰窖要通风,可是通风设施也不能是简简单单开个窗户。 更何况按照韩熠的设想,他是想要将这个冰窖当成一个冷冻室用的,将海里那些能吃的鱼虾送进去冰冻。 这样的话还要分离出冷冻区和保温区。 墨求拿着韩熠给他列出来的一堆注意事项,觉得头都大了。 思来想去,他不得不承认现在大概不是逞强的时候,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他必须跟韩熠说清楚。 这么一想,墨求反而坦然了,他抬头看着韩熠说道:“郎君,你的这些要求……我可能做不到,我不是说你要求高,而是我没有那种能力。” 墨求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是有些难过的,让一个以自己的技术引以为傲的墨家子弟承认自己这方面不够好,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尤其是按照他的天分,如果有能够心无旁骛学习的机会,他觉得自己是可以胜任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的就是如果。 韩熠对于墨求这么痛快的承认也是有些意外,他将墨求带在身边这么久,早就看出来墨求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好面子的。 不过墨求肯承认,就代表着他还有着科研人员的务实精神,这倒是让韩熠挺开心的。 韩熠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你掌握的那些技术已经足够了。” 墨求摇了摇头:“不够,我知道的太零碎,想要将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经验。” 而他欠缺的就是这部分经验,当然所谓的经验其实也是在实践过程之中学到的知识,而他没有这部分知识。 韩熠大手一挥说道:“这个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我也没非要让你马上就建成不是?今年不成那就明年。” 墨求愣了一下:“可是……可是郎君如果不着急,怎么会专门抽出时间来弄冰窖呢?” 韩熠的事情太多了,他给自己列了一个工作表格,那个表格看的墨求都眼晕。 韩熠顿了一下说道:“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手上人不多,格物方面也就你和小荇能派上用场,哎,大秦朝廷如今……还不太重视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墨求苦笑:“何止是大秦……” 从墨家诞生到现在近两百年的时间,大部分时间过的并不是很好。 这是一个大分裂大动乱的时期,而墨家的主张从一开始就跟君主所期望的背道而驰。 墨家子弟也努力过,希望做出一些成绩,通过对国家某些方面的推动,让君主倾听他们的声音。 但这个时代的君主们都太现实了,用得到墨家的时候,或者墨家能给他们帮助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启用墨家弟子,当墨家弟子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开始试图说服君主的时候,这些君主就开始远离他们。 没有君主会嫌弃自己的地盘大,也没有君主愿意在被别人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 更甚至,这些君主喜欢奢靡的生活,而以现在事死如事生的观念,他们也更希望自己死后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更好。 墨家的主帐让他们从心眼里就不喜欢,所以很多墨家弟子要么一点点变成边缘人物,要么就被直接丢弃。 到了近些年,国与国之间的斗争愈加激烈,三不五时的要打一打,墨家子弟更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接纳他们的君主。 所以才有了墨求这样不得不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为了生计奔波的情况。 韩熠看着墨求脸上也有些可惜的神色说道:“你的缺点在于经验不足,一点点补齐吧,我这个人有的时候的确心急,我年纪小嘛,你也知道,恨不得开始行动过一天就能看到成果,然而现在也知道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你不用管我。” 墨求顿时有些感动:“郎君……”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加油啊,阿求,你现在学会的将来都可以教给你的弟子,你看你现在也不用为了温饱发愁,我不敢说能够放任你去做你喜欢的工程,但我让你做的也不差劲对不对?墨家需要开始计划着恢复元气了,看看小荇,想一想你将来的弟子和后代,你现在前进一步,就代表着他们以后能更轻松一些。” 墨求被韩熠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每个男人都有一个想要将家族发扬光大的梦想。 尤其是墨求这样祖上曾经阔过的,更是时时刻刻想要恢复祖上荣光。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当然要努力。 的确,只要他能总结出经验,那就代表着距离家族复兴又进了一步! 不……不对! 墨求忽然反应过来,冰窖这种东西,算得上什么难题啊?对他墨求来说是难题,但是对于整个墨家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难题! 以往墨家搭建过的冰窖数不胜数,毕竟总有有钱人想要搞冰窖,而他们墨家能够达成对方大部分的要求,所以在这方面倒也有些心得。 墨求心念一动,抬头看着负手看向窗外,一副忧国忧民表情的韩熠,想了想开口问道:“郎君,为了我一个人耽误您的事情也不太好,我家有几位长辈对于冰窖倒是有几分心得,只是不知郎君可否愿意让他们来帮忙?” 韩熠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他问道:“当真如此?” 墨求用力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小心地加了一句:“其实不仅我家长辈,他们带的一些后代弟子什么的,都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只不过,他们现在大多都居住在咸阳附近的村镇之中,距离这里有点远。” 韩熠果断说道:“远怕什么,你且修书一封,只要他们同意,就过来!” 墨求纠结了一下才说道:“郎君,我自己做了错事,所以被罚为奴无所谓,但我家长辈还有其他人,他们虽然过的不太好,但还是良民的。” 韩熠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说道:“阿求啊,虽然你身份是奴隶,但你扪心自问,我真的把你当过奴隶对待吗?” 墨求认真想了想,其实还真是,别人家的奴隶过的什么生活他是知道的。 吃不饱穿不暖是正常现象,挨打挨骂是常事儿。 他在府里不仅吃饱穿暖,住的地方还是单间,而且还能是不是跟韩熠没大没小,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有他这样当奴隶的。 墨求小声说道:“可是……奴籍影响太多东西……” 韩熠说道:“不,我不是说这个,你呢……我就是想给你个惩罚,而且当初的事情你也知道,闹太大啦,现在放你出去也不是回事,至少要过两年,等大家将这件事情淡忘的差不多了,你才能恢复自由身。” 墨求听到这里十分激动,他本来以为自己要背着一个奴籍直到死,甚至连他的子孙后代都是奴隶,所以为了不给后代添麻烦,他甚至想过不结婚生子来着。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韩熠就说道:“不过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对墨家还是很有好感的,也很喜欢格物,所以肯定不会让墨家其他人当奴隶,我的想法是我雇佣他们,我派人接他们,一路上的花费我出,过来之后的吃住我包,并且我还能给他们提供月钱,如果完成的好呢,还有赏金,这个条件怎么样?” 墨求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熠半晌才问道:“真……真的?” 韩熠松开他的肩膀昂头说道:“这种事情我骗你干什么?更何况我承诺过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 墨求怔怔看着他半晌,忽然嗷的一声跳起来说道:“我去给他们写信。” 韩熠对着他摆了摆手,看着墨求撒丫子飞奔的背影,默默的在心里比了一个剪刀手。 很好,又骗来一群打工的。 第165章 其实韩熠从一开始将这件事情交给墨求, 他盯上的就是墨求身后的墨家。 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干嘛非要让墨求去做呢? 他自己当然也不懂建冰窖的事情, 但他可以写信给颜徵啊, 颜徵一定能够找到人。 不过,韩熠琢磨着现在墨家这种专攻格物的人才还是很稀少的。 当然稀少的原因是不需要,大部分国家都不需要这些人才,会锻造武器的能冶金的倒是有点用, 其他的就没什么人理睬了。 久而久之学这些的人也就少,大家都是要恰饭的嘛。 也就墨家这些人, 因为是家学渊源, 并且以祖先为荣, 而且可能他们的基因之中就刻着对格物的喜爱和天分, 所以还在坚持。 不过, 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啊,等将来颜徵一统天下,不……都不用一统天下, 只要拿下三个国家,基本上天下大势就已经定了,其他国家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那个时候秦国腹地就可以开始心无旁骛的发展基建,在这个时候,以前用不到的这些墨家人才就会大放异彩。 如果没有这些人的话,恐怕到时候整个建设都会推迟许久。 韩熠想让这些莫家人来给他打工是真的, 但是想要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保护他们也是真的。 至少让这些人能够生活下去,否则每天为了生存绞尽脑汁做那些贵族们喜欢的小玩意, 能有什么进步呢? 当然仅仅是生存下去也是不够的,最好还让这些人能够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学生来。 也不用这些人有多么高超的学识,能够应对大一统之后全新的秦国所需就行了! 不过这些还要从长计议,而且也要跟颜徵通个气才行。 要不然他这个行为跟养士又有什么区别呢? 虽然时下养士是一种风气,养的人多还会被人称赞,但韩熠却觉得这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人不是不可以有自己的属下,毕竟谁都不是万能的,而且只要是人都会有亲近的人。 但是不能将人才都收拢在自己身边,要推荐给朝廷,让朝廷安排合适的位置才是正确的出路。 否则国家不够强盛,人才都在自己手上又有什么用?等到敌人真的打过来,这些人又能帮什么呢? 除非这个人手上有兵,不过兵权这种东西……至少在时下的秦国,私人拥有军队是大忌。 韩熠想着就准备给之前写的信再加上点什么,从现在开始他需要让颜徵知道基建也是很重要的,不要天天想着打打杀杀。 不过还没等韩熠将信写完,颜徵的信倒是先送过来了。 随着信送来的还有一车队的东西,韩熠让褚非去接东西,他自己则打开了信看。 颜徵的信写的十分简短,从头到尾都在问韩熠身体怎么样,告诉他别着急,他已经在努力帮韩熠申请领兵之权。 如果朝廷不打算给韩熠兵马让他守好芙蓉县的话,颜徵就会努力把他调回来。 颜徵在信里一边安慰韩熠一边态度十分强硬。 韩熠透过这封信已经感受到了颜徵如今的变化。 以前的颜徵心里想的很多,嘴上说出来的未必有十分之一,他最擅长的是算后账,将事情都记在心里,有机会了就翻翻账本收拾对方,没有机会就继续等。 他拥有一个韩熠所没有的美好品质,那就是耐心。 他的耐心有的时候让韩熠都觉得害怕,韩熠被冒犯了,那就是当场打回去,如果没有打回去就代表着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但颜徵则是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等以后他有能力的时候就衡量一下,看值不值得再翻旧账。 如果对方很有用,或者说以他后来的眼光来看当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那么也就算了。 如果他还是觉得很生气,那么对不起,惹过他的人就等死吧。 而现在的颜徵,已经开始学会了当时反击,更甚至他能揣测到朝廷中许多大臣的心思,知道他们的想法,当他觉得这些大臣可能会跟他的意思背道而驰的时候,在对方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面准备。 之前在知道韩熠可能动用了特殊手段干掉的赵军之后,颜徵就想方设法想要把他调回来。 至于颜子荐说的什么去下面历练,颜徵对此根本不放在心上。 较真起来的话朝上站着的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真的下去历练过的。 如果是别人,颜徵有一百种方法挖坑,但对面是他亲爹,一力降十会,他有多少办法也没用。 颜子荐这样死活不松口,颜徵都怀疑韩熠是不是带着什么秘密任务去的。 不过他又觉得颜子荐就算要交给韩熠秘密任务也不会瞒着他。 或者说他相信韩熠不会瞒着他,就算不能明说也能暗示。 而颜子荐……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应该不会瞒着颜徵了。 因为颜徵现在已经开始监国。 韩熠在信里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十分惊讶的,太子监国,这意味着王已经做好了将位置传给太子的准备。 颜徵在信上表示最近换季,颜子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有些担心。 也正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颜子荐才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颜徵。 反正他这个儿子仿佛天生就是当王的料,小小年纪做事情四平八稳,他也没什么太担心的,重大事情过问一下,其他时间都在养身体。 韩熠放下信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能感受到颜子荐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不过,跟书中不同的是原本颜徵登位之后因为年纪不大,还有过一段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是姜不韦执政的时间。 现在看起来倒仿佛是要直接让颜徵掌权,这样的话倒也好,免得秦国耽误几年。 韩熠不否认姜不韦也是有才华的,但他的眼界比起颜徵来还是小太多了。 不过,颜徵这个误会……肯定是颜子荐告诉他的。 韩熠当初为了不让炸药这个不稳定的东西推广的过快,或者说担心朝廷上来就用这玩意反而伤敌一千默认了颜子荐的脑补。 现在……他要怎么跟颜徵解释啊? 会不会他解释了颜徵也当成是他不想让人担心? 这都什么事儿啊。 就在韩熠发愁的时候,褚非和墨求墨荇两个人一起回来了。 韩熠将颜徵的信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进了漆盒之中,抬头问道:“都清点完了?” 褚非点了点头,一旁的墨荇说道:“太子殿下送来了好多好多东西啊。” 韩熠愣了一下:“送来了多少?” 他知道有东西,但是在颜徵的信面前,他根本没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现在听墨荇说多……他就好奇了。 褚非啧了啧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但凡咸阳有的你能用上的东西,可能殿下都搜罗着送来了,甚至连马桶都有,品种之全我这辈子只看到过两次。” 墨求在旁边问道:“哦?上次是什么时候?” 褚非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上一次还是我堂姐出家的时候,十里红妆啊……哎呦!” 他还没说完,就被韩熠顺手拿了个果子砸在了脑袋上。 韩熠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也敢编排,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要是让颜徵知道褚非把他比作自己出嫁的堂姐,褚非这身皮怕是留不下来了。 褚非笑嘻嘻说道:“说不定这是聘礼……哎……” 韩熠这一次差点连果盘都砸在他头上:“又开始没正形儿是吧?是不是活太少了?我再给你安排点?” 褚非听到他这么说差点就给他跪了:“郎君饶命啊!我已经连续三天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了,求给一条活路。” 墨求听后同情地看着他:“这么惨吗?”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到自己也被派了任务,顿时悲从中来:“兄弟,我也快要跟你一样了。” 一旁的墨荇满脸茫然地看着这俩刚刚还快要上房揭瓦的人转头就抱头痛哭,一时之间都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情绪。 韩熠胳膊戳在书案上,手掌托腮问道:“哦?很难吗?” 褚非感慨:“太难了,主要是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而且想要彻底推广,就必须一个村一个村的跑,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么好用的东西,应该很容易就推广起来,结果没想到……” 韩熠问道:“没想到什么?” 褚非愤愤不平地说道:“没想到连制作方法都交给这些人了,甚至连成品都送了一些,这些人居然还不肯用,活该他们饿死啊。” “哎,这种话不能乱说。”韩熠制止褚非之后,平静问道:“那你怎么解决的?” 褚非听后愣了一下:“不是……郎君都不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用吗?” 韩熠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啊?不外乎就是因为我们是秦国官员,还有他们抵触新鲜事物,怕这种东西让他们的收成更差劲,或者迷信老祖宗传下来的技术呗。” 褚非对着韩熠一伸拇指说道:“郎君厉害,就是都猜错了。” 韩熠:???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第166章 褚非见到韩熠面色不善, 连忙说道:“您说的那些有一定的原因, 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就算给了他们图纸他们也做不出来啊。” 墨求反射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看不懂?唔, 不过那个东西挺简单的,村里只要有个老木匠应该就能做出来啊。” 韩熠想要推广就需要图纸,他自己肯定懒得画,而墨荇虽然跟着韩熠学了不少, 但是他画图还是偏向学术一些,当时墨求看了就说他这个不行, 老百姓看不懂。 既然他都发话了, 韩熠自然就直接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墨求倒也不含糊, 顺便把弟弟拎过来给他科普一下老百姓的文化知识水平。 墨荇虽然运气不太好, 被卖为奴隶, 但是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人大部分都识字,到了韩熠身边之后文化水平直接拔高到了这个时代的顶点,所以很容易身边即世界, 觉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识字读书,不认字的一般都是奴隶。 对于墨荇的这个认知韩熠是没有察觉过的,墨求察觉了出来但是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教育墨荇。 毕竟没有事实做论据的话,就算他跟墨荇说了,说不定墨荇也会渐渐忘记。 而且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墨求觉得这件事情不重要,墨荇将来肯定是要有造化的, 他接触的人应该很少会有不认字的情况,所以这件事情墨荇或许需要知道,但并不迫切。 现在正好遇到了这件事情, 墨求干脆就顺便教育一下堂弟。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知道老百姓是什么样子,也接触过许多木匠,知道他们能看懂什么样的图纸,所以画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反正曲辕犁本身结构也不太复杂。 所以他才觉得奇怪,问题不应该出在图纸上。 果不其然,褚非又摇了摇头说道:“那些木匠说这个不算难。” 韩熠手里掂量着一块墨锭说道:“别废话。” 褚非估摸着他再卖关子,那块墨锭可能就冲着他的头招呼过来了,连忙说道:“他们不用根本就是因为……没有材料啊。” 韩熠:????? 没有材料? 他茫然了一瞬说道:“我们推广的不是木质结构,关键部位用的石头吗?” 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穷苦百姓没有钱,所以当年他就设计了以石头为主体的曲辕犁。 不过这玩意比铁的到底要差上很多,效率的提升不如铁,用的时间也不如铁长。 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让这些百姓先用这些,等到以后收成多了,他们自动自发就会换更好用的农具。 那么现在……材料都没有是个什么意思? 那就需要木头跟石头啊,当然需要一定的加工,但是……连加工的能力都没有吗?这群人还能干点啥? 韩熠总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而墨荇就直接把所思所想直接问了出来:“木头和石头再怎么就没有材料了?难道是这里的石头不好用吗?” 石器也的确是对石头的坚硬程度有要求,想要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的确不容易,但也没难到那个地步。 更何况都穷成这样了,先找一个差不多的把地种上再说啊。 褚非摇头说道:“不是石头的问题,出就出在了木头上。” 韩熠问道:“没有木料?他们都不砍树?” 这年头没啥环保的概念,只要有需要多少年的树都会砍,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年代人不多,就算大面积的砍伐树木,也有更多的树木在无人生活的区域自由生长。 褚非说道:“想砍树也要有树可砍啊!根本就没有树!” 韩熠身体微微前倾:“什么意思?树都哪儿去了?” 他想了想觉得之前去的山的确树木都不是很多,只有往里面走才有茂密一点的植被,但问题是树再不多也是有的啊。 褚非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低声说道:“郎君,之前我们去的地方,其实……都是您自己的土地啊。”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哦,那一片山头……都是他的。 这是当初他列出来的单子之中的一项。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狮子大张口要那么多土地,而是原本颜子荐就已经准备给他很多土地的。 毕竟韩熠一个人过去当官总要生活的吧,他的所有资产大部分都在咸阳周边,总是让咸阳往那边运输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干脆颜子荐就划了几个庄子给韩熠,让他能够保证自己的生活。 是以韩熠还没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居所,而且居所的条件……也就凑活吧。 后来韩熠知道了也没矫情,他对物质生活不是特别在意,但是能过的好谁愿意吃苦呢? 更何况就算他自己不在乎,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人要养呢。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地方比较贫困,不可能依靠县里的收入养着他那么多人,这些庄子自然也就不能推辞。 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像是颜子荐在补偿他一样,虽然他也不明白为啥颜子荐要补偿他。 后来他将这些庄子的一部分换了大面积的山林,要山林当然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征发徭役去挖渠。 他还想早点回来呢,单纯用人力去挖,谁知道要挖到猴年马月啊。 速度慢了他着急,速度快了……指不定就要累死人,所以必须用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要试验,有什么比在山林里更合适呢? 当然后来他们选择的实验地也不算是韩熠的地盘,超出了颜子荐给的范围,不过那一片荒无人烟,因为跟赵国紧邻归属地也很模糊,所以也没人在乎。 韩熠听了褚非的话下意识问道:“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褚非四处看了看问道:“我记得之前郎君曾经绘制过这个地方的舆图,我需要对着舆图讲。” 韩熠转头看了一眼墨荇,墨荇利索的拿出了一张图纸。 那就是芙蓉县三分之二面积的舆图,之所以说是一半是因为韩熠只在三分之二活动了一下,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沿海的那些村镇,现在还没来得及去。 不过有这三分之二也就够了,褚非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说道:“现在整个芙蓉县内有适合木材的是这几部分。” 韩熠看了他点的位置,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这些位置……都是一些贵族乡绅的地盘啊。” 褚非点头:“没错,但凡有合适木材的地方,都是别人的地盘,老百姓自己居住的地方都是没有树木的。” 墨荇问道:“那树呢?” 这次没等褚非说,韩熠就开口说道:“必然是拿去煮盐了。” 褚非有些意外:“郎君知道?” 韩熠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 盐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暴利商品,而人是不能不吃盐的,所以需求量也很大。 内陆地区有竹盐和盐井,沿海地区自然就是靠海。 但是海水怎么变成盐呢?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什么叫蒸发,但却发现水煮干了剩下的那些结晶就是盐,所以一般都是用煮的方式来制造盐。 要煮就要用到柴,可不就是要砍树么? 在平原地区乡绅贵族圈的地都是肥沃的田地,而到了这里圈的就都是山地,就因为柴能变成盐。 韩熠之前在想怎么带动经济的时候,首选就是盐。 但后来还是没有选择这方面,而是选择了更加费时费力的海鲜。 归根结底是他不想给颜徵留下一个烂摊子。 想要带动当地经济,首先就是改变产盐的方式,而那个方式……严格来讲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人看一眼回去试一试就能明白。 这样只要在海边有适合的滩涂,谁都能够制盐贩盐,这怎么能行? 其实盐和铁都是国家命脉,在至少是这个时代的国家命脉,无论哪方面被人掣肘,带来的影响都难以估量,更甚至朝廷倒了都有可能。 现在的人没有意识到是因为都在征战时期,七国都知道将青铜等金属开采冶炼掌握在手中,但也是有漏洞可钻的,民间就能买到武器这就是一点。 盐的重要性却还没有人认识到。 韩熠知道如果现在将制盐贩盐放到个人手里,等到将来天下一统,想要再收回来可就难了。 其实现在秦国的盐业大部分也是在个人手里。 因为煮盐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所以能够在这方面谋利的人不多,整个秦国也就两个人——一个是姜不韦,另外一个就是颜子荐。 颜子荐那份是王室留下来的遗产,而姜不韦则是在有了地位之后凭借着自己的巨额财富将盐业一点点的收拢到了手下。 现在秦国对盐的控制就在于贩卖许可,只有国家准许你卖你才能卖,否则就是犯罪,秦国的律法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私盐肯定有,只是不多,因为这年头的运输不够便利,也因为并不是大一统王朝,想要运输可能需要穿越交战区。 韩熠思索过,如果他提倡将盐业收归国有,姜不韦肯定是不愿意的。 而姜不韦不愿意,韩熠又非要做的话,首先就是通过降低成本降低价格来打击姜不韦,姜不韦的成本比他的售价都高,到时候自然就做不下去。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韩熠是不会去动的,姜不韦用盐捆绑住了许多巨贾和朝廷大臣,他这等于一个人在挑战这一群人的利益,搞不好就是个粉身碎骨,就连颜子荐都保不住他。 更别提颜子荐也未必愿意保他。 韩熠需要一个更成熟的时机,至少等姜不韦下台之后,清算他那一批人的时候,才适合这么做。 至于在芙蓉县先开始晒盐积累资金,也没有什么必要,他又不是就在这里不走了,等他走了之后,这里的盐田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韩熠原本以为他不去搞盐,盐也不会来烦他。 结果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盐上面。 第167章 褚非说完原因之后, 在场的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 都没想到居然是卡在这一步。 韩熠闭着眼睛问道:“小非怎么想?” 褚非有些犹豫说道:“这件事情其实不太好办,我的方法……或者说是绝大多数人会用的方法,我觉得……郎君应该并不会用。” 韩熠问道:“哦?说说看。” 褚非说道:“最近为了推广曲辕犁,我四处走访了一下, 发现整个芙蓉县内其实能够耕种的地并不多,这其中上好的地就更少, 一共不过一千多亩的样子。” 墨荇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少啊。” 韩熠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褚非, 便说道:“你继续说。” 褚非继续说道:“其实这点地, 郎君一个人就能吃下, 将这些地全部买下来, 那些人若是愿意呢,就将地租给他们,若是不愿意就让他们搬走, 郎君或调或买奴隶过来就是了。” 韩熠抬头看着褚非啼笑皆非说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褚非摊手:“要不然怎么办呢?郎君将曲辕犁无偿公开已经是胸怀宽广,可这些人冥顽不灵,当然或许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情已经陷入僵局,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墨荇下意识问道:“可是……那些人没有钱租啊, 若是他们不租,又能办搬去哪里呢?” 褚非说道:“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 褚非这句话听上去十分不负责任,而他的方法其实跟韩熠的初衷也是背道而驰。 韩熠想的是将这里的经济扶持起来, 让这里的百姓过上能吃饱喝足的日子。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所以他的目标是让一半以上的人不必为了生计发愁就是成功。 结果褚非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也是让人意外。 的确想要耕种这么多地的话,韩熠就必须需要人手,如果当地的人都愿意来为他干活,他也能给这些人提供足够的食品衣服,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这里他这么做,若是颜子荐把他换个地方呢? 难道他还能将所有地方的土地全买下来吗?颜子荐能坐视这事发生才有鬼。 最主要的是褚非给他画出来的全部都是很肥沃的土地。 嗯,肥沃的土地他都买走了,剩下的都是贫瘠的土地……这特么是逼着老百姓造反的节奏啊。 墨求和墨荇只是怜悯那些即将搬走的百姓,对于褚非的想法倒是接受良好。 就算是墨荇也不过是因为那么多土地而惊讶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之中,家里曾经也有三亩地,那三亩地就供着全家衣食住行,当然是有点供应不上的,所以他才被卖了。 五百多亩,简直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韩熠手指叩了叩案几说道:“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办,唔,墨求,我之前派人去接你的家人,大概多久能到?” 墨求算了算说道:“大概还需要个五六日吧。” 韩熠点点头说道:“等他们到了,擅长木工的就都抽调出来,去做点曲辕犁。” 褚非探身问道:“我的郎君,您不会又大发善心要送给这些人曲辕犁吧?” 韩熠伸手推着他的脑门把他推了回去说道:“胡扯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平白送给他们?我是要租给他们!” 褚非有些茫然:“租……租给他们?” 韩熠说道:“对啊,他们不是没有材料也买不起原材料吗?那我就租给他们好了。” 墨求问道:“如果他们不租呢?” 毕竟人家用着祖上传下来的工具也一样种地,就是效率低下而已。 但实际上曲辕犁的效率有多高,他们也并不知道。 当初韩熠为了证明曲辕犁的用处还曾经做过试验,让颜子荐和诸位大臣观看,这才让人相信曲辕犁很好用。 而褚非……说实话,褚非需要面对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数万人,所以他注定不能像是韩熠一样去搞出什么试验来,只能通过口头表述。 所以到现在也有人半信半疑,当然也有相信的人,可是他们相信也没用啊,没有材料做不了啊! 韩熠也不打算赠送,他在这里送了,那么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要送?更何况他手下没有那么多人,做出来的曲辕犁根本无法满足数万人的需求。 他能做的就是优先保证那些肥沃土壤的所有人使用上曲辕犁。 对于墨求的疑问,韩熠含笑不语,他抬头看了看褚非,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百姓能够拒绝贵族,就算当时拒绝了,过后可能不仅要答应,而且还可能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褚非有很多种方法让那些百姓答应,更何况韩熠会制定一个相对优厚一点的租金政策,让这些人少一点后顾之忧。 不过这也就是因为是新占地,所以肥沃的土地还在老百姓手里,等过上几年这里稳定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将这件事情交给褚非和墨求去办之后,韩熠转头对墨荇说道:“明天我们出去玩。” 墨荇眼睛一亮:“我们去哪儿玩?” 韩熠笑了笑:“去海边。” 墨荇顿时欢呼一声,他自小在内陆长大,江河湖都看过,就是没见过海。 芙蓉县离海近他是知道的,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芙蓉县正中央,当然不可能看得到海。 墨荇早就想去海边玩,可是韩熠不发话他是不敢去的。 褚非跟墨求正在那里商量怎么搞,听到这一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们两个也没见过海啊,也想去玩啊,郎君你只带着小荇去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 韩熠看了看褚非和墨求,想了想说道:“算了,你们也去吧。” 他们两个的工作都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必须暂时放置,休息一天也不是什么问题。 褚非问道:“我看过舆图,我们这里去海边,最快一来一回也要一天,那是不是……” 韩熠说道:“在那边找地方扎营一晚。” 褚非跟墨求听了之后转头就去收拾东西。 等他们走了之后,韩熠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如果海边风景不错,是不是也搞个海景房出来,唔,海景别墅也挺不错。 带着在这种想法,第二天韩熠并没有直奔海边,而是先去了芙蓉渠的施工工地。 现在芙蓉渠已经挖了很长一段距离,好吧,确切说是炸了很长一段距离,按照这个进度的话,夏汛之前应该能搞定。 不过白天的时候工地上除了一些服徭役的老百姓休整两岸,并没有多少人。 墨求担心韩熠觉得他们不干活便凑过来低声说道:“我们都是在夜里炸的,您也知道这东西声音太大,白天的话,距离不远的地里有人干农活,容易被听到,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留言来。” 韩熠点点头也不在乎,反正他就看最后结果就行了,过程不重要。 哦,当然工程预算还是挺重要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看完工地这才往海边走。 这一路上依旧是零零星星散布着低矮民房和三三两两干活的瘦弱百姓。 不过越是往海边走就越是荒凉,人烟也逐渐减少,只有到了海边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两个渔村。 如果说之前的村庄只是贫穷的话,那么渔村就更惨一点,看上去仿佛是原始社会,还有人在住着茅草屋。 他没有冒然去渔村里面查看,但远远的看一眼也能发现这些渔民过的好像并不怎么样。 不过,他觉得只要冰窖能够建好,这些渔民的生活终归是能够改善的。 是以他转头就吩咐继续走。 墨荇等人这个时候才发现,韩熠虽然说是来玩,但他似乎还有着别的目的,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什么地方一样。 终于到了一处礁石比较少的滩涂处韩熠开口说道:“在这里停吧。” 下去之后韩熠一边让人扎营,一边带着墨求几个人在海边溜达了一圈。 这一片海跟后世人们心里那种海水浴场差的有点远,海边的确有沙土,但是砂质不太行。 不过韩熠也不是想搞海水浴场,所以这一片平摊,并且看起来面积还不小,他就很满意了。 他转头对着褚非说道:“等等让人将这一片圈起来。” 褚非有些意外:“哪里?” 韩熠说:“这一片,只要没有礁石的地方,都圈起来,我有用。” 褚非虽然茫然,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韩熠也破天荒的没有解释,毕竟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想搞盐。 盐这方面他早晚都要下手,所以先占上地方,回头跟颜徵商议一下再说。 他一边想着一边旁边走,走着走着就听到墨荇说道:“咦,这船跟我们平时坐的不太一样啊。” 韩熠听后刚想说海船跟河船本来就不太一样,结果一抬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船?” 第168章 俗话说破船还有三根钉, 韩熠觉得他眼前这几条小船能找到一根铁钉都算他输! 他绕着船走了两圈, 忍不住说道:“这……这船……看上去跟独木舟有啥区别啊?” “呃……比独木舟大点?”墨求在旁边也一脸沉思。 韩熠服气的点点头, 的确,这船比独木舟大了一点是真的,不过人家独木舟好歹是一棵完整的树挖成的,那棵树必然不会太细。 这点船……加起来估计也就是两三棵树的木材量吧。 他们正在围着船啧啧称奇的时候, 身后忽然有道童声响起,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话。 不过因为他说的是方言, 所以韩熠并没有听懂。 他回头一看, 就看到一位小郎君手里拿着一把鱼叉正紧张地看着他们。 那位小郎君穿的十分清凉, 最多也就是遮住重点部位的样子。 他身上皮肤黝黑, 看起来十分结实。 韩熠问盾托:“他说什么?” 盾托连忙说道:“他问咱们是什么人, 从哪儿来的呢。” 韩熠看着那小郎君问道:“这几艘船是你家的?” 对面那小郎君呆呆看着半晌都没有说话,墨荇有些不高兴:“喂,我家郎君问你话呢。” 那小郎君被喝了一声, 呆呆点了点头,结果还没等韩熠再问,他忽然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嘴里极快的说着什么。 韩熠顿时懵了一下:“他这是……被吓着了吗?说的什么?” 盾托笑嘻嘻说道:“他去找他爹他娘了,嘴里说的是海边来了个神仙。” 实际上那孩子嘴里说的是海边来了个漂亮神仙,不过, 盾托可不敢直接这么说,万一县令不高兴了怎么办? 韩熠:????? 别说这孩子的嗓门真不小,他这一嗓子就将村里正在干活的大人都喊了出来。 韩熠看到一群人过来, 也没走,他正巧想要询问一下这边的情况。 只不过那些村民过来之后也不敢靠近他们,眼里带着好奇的打量一番,然后一个看上去大概有五十来岁的壮汉忽然说了句什么,然后一群人就给他们跪下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这些普通百姓对着他跪下倒是没什么问题,本来百姓见官也是要跪的,可是这跪下之后还不停的磕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韩熠就觉得奇怪了。 可恨他真的不会吴语,看来他还多了一门课程——学方言。 韩熠转头看向盾托,盾托笑着说道:“这些人把您当成神仙了呢,求您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韩熠听后失笑,扬了扬下巴说道:“去跟他们说清楚。” 盾托应了一声就走过去大声说了几句,韩熠侧着耳朵听,发现隐约能听懂个别词语。 百姓们一听不是神仙是县令,顿时更加害怕。 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对于神仙的态度都是我有求于你,你帮我的忙,我给你供奉,如果我供奉了你还不帮忙,对不起,那我们是要讨说法的。 但是手握权力的官员就不一样了,没人敢跟官员讨说法,所以这些人对县令比对神仙还畏惧。 韩熠让这些人都散了,留下村长回话。 当然中间还是要让盾托当翻译的。 韩熠首先问的就是有关于船只的问题,他原本以为这两三条破船是那个孩子家里的,结果没想到这几条破船就是这一个村子的财产。 别说是他,就连旁边的墨求自认为也是吃过苦的,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韩熠心里一沉,又问了两句打渔的收成。 村长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如果说实话这位好看的县令会不会觉得是他们不想交税才这么说?可是如果不说实话,再加税可怎么办啊? 盾托一看村长面有难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盾托曾经也是平民。 他跟着韩熠这段时间,知道韩熠一直在努力为百姓减税,虽然上面还没有同意,但是让韩熠知道这边百姓过的多惨,他有了事实依据,说不定朝廷就同意了呢? 所以他低声跟村长说了两句,让他说实话。 村长这才说实话。 这一个村子打渔的收成其实特别差,风浪大一点都不敢出海,出海那就是要命的节奏。 可是谁能保证总是风和日丽呢?更何况就算是风和日丽也未必能够打捞到海产。 韩熠听着盾托的翻译,心里也并不奇怪,就这些小破船估计都出不了大陆架范围,还能打捞到什么东西呢? 这样想来,那天过来回话的渔民带来的海产,可能是他们的村民冒险出海打捞的。 墨荇听了之后忍不住低声问道:“可是……日子这么艰难的话,他们靠什么活着呢?” 无论怎么看他们的收获交了税,估计连自己家吃的都剩不下,不,或者连税都不够。 而在海的附近种田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再远点还行,反正距离这么近都是沙子,能种什么呢? 果然这个渔村真正赖以活命的并不是海鲜等水产,毕竟这玩意没办法运输,都是在附近卖,怎么可能卖的上价钱? 他们赖以生存的是珍珠。 下海采珠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 珍珠在这个时代属于贵重物品,一般人还真的买不起。 但就算是这样,这些人收入也不高。 因为他们采集的都是天然珍珠,不是成规模的养殖,那么产量就不高,而在采来的珍珠之中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这些都卖不上价钱。 自古以来珍珠都是越圆润越大颗,表皮越光滑明亮越好,这些村民一天采来的珠子能有一颗正圆形的大颗珍珠都能让全家高兴不已。 所以说起来他们的生活比农民还没有保障,至少农民种了地多少还是能收获一些的。 而这些人真的是碰运气吃饭。 不过……珍珠啊,韩熠思索,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殖?如果能养殖的话,这玩意就是暴利啊! 只是这个需要先放在一边,他让盾托详细问了一下这些渔民的本领。 说实话,不太符合他的预期,这些渔民不敢往外走,往外走的基本上都回不来了,所以他们对于外海基本上了解不太多。 韩熠本来以为,他把冰窖搞起来,然后收购这些渔民的海鲜,进行冷冻加工,然后运走就行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难度在货源之上。 县令表示心有点累,感觉要撑不下去了。 而且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他记得这片海域是有台风季的,等到了台风季更不可能出海打渔。 所以想要让冰窖派上用场,就必须解决船的问题,解决船的问题之后……再招募水手好了。 韩熠已经将标准降低到了只要出海打过渔的就行,反正经验这种东西也是积累起来的。 一趟海边之行,墨荇等人倒是玩的挺开心,然而韩熠又添了一愁。 等到晚上在营帐里听着外面呼啸的海风的时候,他的心更累了——什么海景别墅,这荒郊野外的哪儿有什么景色啊。 所以海景别墅这个构想也是胎死腹中。 墨求见他心情不是很好便问道:“郎君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韩熠跟他说了一番之后,墨求笑道:“造船啊,我虽然没有弄过,但是祖上有流传下来一部分图纸,不知道现在还适不适合。” 韩熠听后瞬间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什么什么?墨家还研究过船吗?” 墨求低头看了看手腕顿了顿才说道:“对啊,我们上上任巨子就出生在海边,他从小就想要出海看看,但是碍于没有船,所以他研究了很多年的船,只不过他的研究大部分都是设想,毕竟……咳,没钱造。” 要不然怎么说格物这个行业人少呢,有很多设想都是需要实践的,要实践就要有材料,这些材料很多都花费不低,墨家落魄成这样,就算是巨子也要考虑一下族民的生活问题。 韩熠长出一口气说道:“有设想就行,我还发愁要自己研究呢,这样就好办很多,你们家还有研究这方面的吗?到时候让他们帮我造船。” 嗯,顺便在海边建一个造船厂。 墨求立刻说道:“当然有了。” 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墨求之前担心这部分族人没有活干,一直想着怎么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毕竟韩熠是雇佣,干活的人才有饭吃啊。 现在好了,总算是解决了一部分,至于剩下一部分搞偏门的……算了,等回头再看看吧。 反正他家这位郎君经常会突发奇想,说不定又要干点啥就用上他们了,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有钱的稍微接济一下也不错。 算是解决了一个小问题,韩熠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虽然墨求说图纸什么的都是上上任巨子的,但是依照现在这个时代的发展速度,别说上上任,就是往前推五任,那些东西也是能用的啊。 韩熠来了一趟海边,收获了一堆问题走之后终于是回去了,他刚回到县衙还没做什么,如今成了他卫兵头子的阿呆就走进来说道:“郎君,朝廷派了人来接管芙蓉县的军务。” 韩熠问道:“来的是谁?” 阿呆说道:“颜斐。” 韩熠:这是谁? 第169章 颜斐……姓颜啊, 大概率是王室, 就是不知道跟颜子荐这一支血缘近不近了。 韩熠看了一圈问道:“你们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褚非十分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不知道?” 韩熠略有些尴尬, 他对颜徵的家人是真的不太关心,主要是在他心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造反预备役。 原书中颜峤造反的时候,颜家很多其他人都追随他支持他,让韩熠对这些人实在是没啥好感。 褚非摇头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这人脑子虽然聪明,但让你上心的也就两件事, 一件是跟太子有关的事, 另外就是打铁。” 韩熠辩白说道:“你别乱说啊, 除了打铁之外我不是还研究很多别的东西吗?哪里就对这个上心了?” 褚非眼皮跳了跳, 深深看了韩熠一眼, 所以第一件事你就不反驳了? 韩熠被他看的也思索自己是有哪里说错了,可是想想……没有啊,他说的没问题啊。 褚非没有再说, 只是说道:“这个颜斐是章安君之子,章安君你总知道了吧?” 韩熠顿时点头:“知道知道。” 章安君乃是颜子荐的哥哥,韩熠对他没多大印象,这个人很少参与朝政,似乎每天的生活就是花天酒地。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跟颜子荐的关系也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他不能对颜子荐构成威胁吧,所以颜子荐看他也比较顺眼。 这样想来,颜斐的出仕可能就是颜子荐对他的奖赏? 褚非说道:“这个颜斐肖似乃父, 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都不会,我看啊,王上这是让你带孩子呢。” 虽然这个孩子比韩熠还要大上好几岁。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哦?什么都不会?唔,什么都不会也有什么都不会的好处,先看看吧,他什么时候到?我们好为颜校尉接风洗尘啊。” 阿呆说道:“据说明日就到了。” 韩熠点头转头对褚非说道:“去吩咐厨房一声,也不用做太好。” 褚非说道:“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嘴刁,据说有商人宴请他,他吃了一口觉得东西不好吃就能当场走人,你不怕……” 韩熠冷笑:“我怕他?他要走就走,不过,若是想要找麻烦,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要是真的身经百战的将领过来,韩熠还有点忌惮,这样的毛孩子……好吧,比他年纪大,不能说人家毛孩子,但这人明显是个草包,韩熠还能被他压制不成? 主要是看颜子荐的态度,他是对这个侄子身负厚望呢,还是随便给他点事儿干? 不管如何,等颜斐来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颜斐果然到了芙蓉县,韩熠想了想,不给他面子也要给颜子荐面子,索性就带着人出去迎接。 远远他就看到了一辆招摇的牛车在士兵的护送下缓慢行进。 韩熠看了之后差点没气笑:“身为将领不骑马就算了,居然还坐牛车,他可真是金贵。” 这年头马车还没有太过普及,一个是好马都弄去当战马了,另外一个就是不如牛车稳。 然而军中将领少有坐车,就算是坐车一般也是战车,就是那种两匹马拉一个斗,然后人站在斗里那种。 像是颜斐这样的还真少见。 韩熠给这个人打上了一个扶不起来的戳。 颜斐大概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倒是没有仗着自己姓颜就自大,远远的就从牛车上下来,然后快步走过来说道:“有劳韩县令不辞辛苦前来迎接,实在过意不去。” 颜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韩熠的手。 韩熠顿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这个人是真蠢还是假蠢。 他这个动作在后世勉强算是握手,但韩熠的手没伸出去啊。 这边韩熠已经摆出了标准的礼仪姿势,结果他冲过来就来这套,搞得韩熠这一礼也没进行下去。 韩熠忍住了甩开的冲动,脸上挂着标准微笑客气了几句。 颜斐别的不说,客套话倒是挺会说的,只不过他们两个都说了十来句客套话了,颜斐的手还握着韩熠的手不放,韩熠觉得自己要忍不下去了。 为了避免第一天见朝廷派来的校尉就把他打成猪头,韩熠干脆说道:“我设了宴为校尉接风洗尘,还请校尉赏光。” 颜斐眼睛一亮说道:“素闻韩县令有易牙之能,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韩熠见他还不放手直接将手抽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校尉说笑了,素闻校尉对咸阳美食了若指掌,而此地物产贫瘠,怕是要委屈校尉,还望校尉莫要怪罪。” 颜斐到底不蠢,眼看着韩熠要爆炸,想到了皇帝叔叔和太子堂弟在他临来之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到这里随他怎么玩,但是千万别惹韩熠。 如果韩熠看他不顺眼,那就自己去玩,别靠近,要不然他就等着变猪头吧。 不对,只是变猪头都算他运气好。 颜徵提醒他是怕他靠着自己的姓氏欺负韩熠,所以叮嘱半天,哪怕是现在他都有点不放心。 而颜子荐就不一样了,他……他担心韩熠被颜斐惹恼了,回头颜斐估计要掉一层皮才行。 颜斐到底是听进去了,此时见韩熠似乎不太高兴,连忙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严肃说道:“这却不忙,在下此番前来还带了王上和太子的信,还请韩县令接收。”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 韩熠忍住了抽这熊孩子一顿的冲动,满头黑线对着咸阳方向行礼说道:“臣接令。” 然后从颜斐手上接过了两封信,嗯,真的是信,颜子荐大概也没想给他下什么命令,所以就将自己的信跟颜徵的信混在一起让颜斐带了过来。 韩熠很想当场拆信,颜子荐的就算了,他也不着急看,他只想看颜徵给他写了什么。 然而现在不行,虽然颜斐看上去是个二百五,可到底是王室,还是颜子荐派过来的,他总要给颜子荐一个面子。 也不知道颜斐抽了什么风,见韩熠骑马,他也非要骑马。 并且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说话,比如说问这里怎么这么多水啊,还有那边的庄稼怎么长的那么快,现在水渠开的如何了。 简直就是个话痨。 韩熠刚开始还回答两句,后来被他问烦了便淡淡说道:“颜校尉此番前来可是得了王上的命令要协助本县令管理县务?” “啊?当然不是了。”颜斐看上去似乎很纳闷韩熠为什么这么问。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恕在下无法奉告。” 颜斐讪讪说道:“啊,这个啊,那什么……我这个人话多,说话也不过脑子,若是有哪里说错了,还请韩县令多多担待。” 韩熠不过是警告他一下,虽然这年头没有什么军政分家的说法,但是既然颜子荐没有让他掌管此处军务,那就代表着他们两个应该井水不犯河水。 严格来说韩熠现在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现在的秦国只有一个行政单位那就是县。 县令基本上跟后世的省长官职也差不多了。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应该跟颜斐来往太过密切。 当然宴会是他尽地主之谊。 只不过颜斐显然是有些吃不惯的,看着他面对食案上的食物面有菜色,韩熠就想笑。 颜斐抬头看看韩熠问道:“县令平日里……就吃这些吗?” 韩熠正色说道:“当然不是,此乃当地特色菜肴,若非有贵客亲至,我是不会让厨房弄这些的。” 颜斐似乎有些震惊,语无伦次说道:“这……这些招待贵客?不不不,我不是嫌弃,只是……韩县令也过的太苦了啊……” 韩熠说道:“我此前便说了,此地物产并不丰富,而且产量极低,纵然是有钱都未必买的到,所以只能请颜校尉委屈一下了。” 颜斐一脸被打击的表情说道:“可是……我来之前……很多人都跟我说这里的物产比中原种类还要多,难道……难道……” 韩熠温和说道:“是的,若是论吃,此地种类的确很多,但大部分都难以入口,而且没有那么多,所以……” 颜斐脸上的表情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多看了韩熠两眼,喃喃说道:“我要跟阿爹说!” 这种仿佛受了欺负要找爹的反应险些让韩熠笑出声,这一顿饭吃的颜斐简直都要哭出来。 韩熠还故意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颜斐连忙说道:“不是,只是……也不瞒县令,我这人从小没什么追求,就好一个吃,想到以后要吃这些,还没有酒……我……我……呜呜呜……” 艹,还真哭了?! 韩熠震惊地看着颜斐,他虽然吩咐厨房不用做太丰盛,但也没太过分,这些东西味道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还有一些内陆不常吃到的海鲜,这些海鲜可是大价钱收来的,毕竟那些渔民能搞到这些也的确不容易。 结果……颜斐就被难吃哭了? 颜斐擦了擦眼泪说道:“让县令看笑话了。”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校尉也莫要担心,初来乍到不习惯乃是正常,校尉完全可以自己种一些爱吃的菜色,养些鸡鸭,也是一样的。” 颜斐眼睛一亮顿时说道:“对对对,我回头就去给阿爹写信!” 韩熠:…… 真是个草包。 这一场荒唐的宴席结束之后,颜斐就回到了军营,而韩熠手里拿着两封信,听到褚非说道:“这个颜斐……有点不对啊。” 韩熠正在拆信的手一顿,转头问道:“怎么?” 第170章 褚非皱眉说道:“我也不太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颜斐这个人虽然平日里花天酒地, 但是有一点就是从来不会当众出丑,今天……他的表现太……太……” 褚非一时半会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韩熠接口说道:“太浮夸?” “浮夸?”褚非以前没听说过这个词,但是仔细品了品之后顿时点头说道:“对, 就是浮夸。” 韩熠也觉得有点不太对,贵族子弟就算再怎么不成器, 也不至于在别人宴请中途直接哭出来, 还是因为难吃, 这不是不给主人家面子吗? 好在韩熠原本也没打算好好招待他, 所以也不在意, 可是如果换一个人,这岂不是被得罪死了? 可是他又何必表现成这样? 墨求在一旁说道:“这种情况……倒也不少见,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掩盖自身真实本领, 所以会表现的比较废物一些,不过,这个人原本就是纨绔子弟,就算不这样也没人会在意他,他这又是为何呢?” 韩熠沉吟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能来担任这个校尉本身就超出常理,按照道理来说如今芙蓉县与赵国接壤, 处于一种赵国随时可能派兵过来偷袭占领的状态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就算要锻炼人也该派个有潜力的来。” 褚非接口说道:“所以他担心我们认为他有本领, 才表现的这么浮夸为的就是降低我们的戒心?” 墨求说道:“若是这般他直接表露本性就行了。” 韩熠说道:“因为我们没人认识他啊,王室群体太过庞大,他又只是章安君的其中一个儿子,我与他都没见过,他担心我没听过他的纨绔子弟之名,所以要表现的更加夸大一些才行,只是他大概没想到褚非在我身边。” 褚非之前就因为不想见到过去的故人,所以没有去迎接也没有参加宴席。 但他不参加不代表着不闻不问,在听说颜斐这个表现之后他就觉得有点问题。 韩熠倒是心大说道:“让阿呆派人盯着一点他就行了,难不成他还能上天?” 几人一想也是,虽然对方手里有兵,但朝廷拨给他的也不过就是三千人左右。 毕竟不是真的打仗,有这些兵马,就算对方突然攻打过来也能坚持一阵子,等朝廷增援。 韩熠说道:“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褚非看着他手里的信说道:“你不看看王上和太子都说了什么?” 韩熠说道:“急什么?既然是信而不是诏书或者谕令,那么就代表着没有什么大事儿。” 褚非等人应了一声,都陆续离开了书房。 他们走了之后,韩熠看着手里的两封信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按照正常程序的话,他应该是先看看颜子荐有什么交代,但是他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颜徵写了什么。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他还是先拆了颜徵的信。 主要是颜徵这一次的信件跟以往都不一样,这位太子殿下以往都是沉默寡言型,就连写信都是如此,这一次韩熠一接到他的信就发现这封信比平日里厚很多,他担心颜徵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等打开信之后他发现这封信其实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通篇都是在告诉他要注意身体,缺了什么要直接说,颜徵会给他送过来,最后则是说到了颜斐。 颜徵对颜斐的评价跟褚非差不多,字里行间也透出了对这个堂弟的生疏。 不过颜徵表示,颜斐这个校尉是章安君求来的,章安君近来身体不太好,担心一朝撒手西区,自己的小儿子不成器,以后日子难过。 为了名声颜子荐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兄弟。 只不过,他跟大部分兄弟关系都不怎么样,更甚至有好几个在当初他争太子之位的时候险些痛下杀手。 颜子荐又不是圣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照顾,恰巧章安君算是比较老实的,更何况还求上了门来,左看右看就他了吧。 不过颜子荐想要提携侄子也不是胡乱认命的,他也派人考核过颜斐的学识,总的来讲……比文盲强一点吧。 颜子荐一时之间有点犯愁,感觉这货放到哪里都不合适,不是被欺负就是被排挤,不想被欺负排挤就必须是能自己做主的官职。 可颜斐的能力也不足以胜任这样的官职啊。 于是颜子荐这个天才就想到了韩熠,别的地方的县令那是只能管理那一亩三分地,文政还行,武功方面就不行了。 韩熠不一样,无论是什么样的担子他都挑的起来,治得了水,打得了仗,让颜斐过去,没事就算了,若是有事而颜斐扛不住的话,直接去找韩熠就可以了啊。 对此颜徵十分不满意,不给权利还要让韩熠干活,就算是王也不能这么做啊。 所以颜徵在信里直接说道:“只要不出大事,就虽颜斐去折腾,最好他自己灰溜溜滚回咸阳,否则你不必管太多。” 韩熠看的哭笑不得,如果真的出了事情,他在这里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啊,他的冰窖还在山里呢,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而颜徵还表示一定会努力让颜子荐把他调回咸阳。 最后颜徵还写了一句:自君出之,明镜亦暗,思之念之,如水不穷。 韩熠看到这一句之后,直接将前面他写的那些都忘的差不多了,心里满足的不行,似乎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他也没看很多遍,也就是颠来倒去念了二十多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信放进了漆盒之内。 看完颜徵的信之后,韩熠觉得颜子荐的信应该不用看了。 作为一个王给臣子写信就带代表着这件事情是不能载明面上说出来的。 那么也就只有颜子荐让他必要的时候去帮帮颜斐。 韩熠打开信粗粗扫了一眼之后,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对方的确是这么想的,并且颜子荐还再三保证,若是事情真到了韩熠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他无论做什么颜子荐都不会降罪,让他别有负担。 对此韩熠只有一个字:呸! 颜子荐不怪罪有什么用?朝上诸公是吃闲饭的吗? 他管了,如果管好了也就算了,如果管不好,那就等着被弹劾吧。 至于颜子荐的保证……看看就算了,当真就等着倒霉吧,这种私下信件没有任何公信力。 韩熠将信往旁边一扔,想了想干脆就烧了,想必颜子荐也不希望别人看到这封信。 颜斐在这里停留几日之后,转头就去了自己的驻地。 韩熠在地图上看过他的驻地,发现那地方选的是真的好,易守难攻,并且若找军进攻,那边是必然要过的咽喉要道,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要选的,还是朝廷选出来的。 本来颜斐走了,韩熠就将这件事情扔在了一边,墨求的家人也到了,他需要去见见墨家巨子。 这位目前在韩熠这里,比颜斐重要多了。 在墨家人来之前,他就已经根据墨家的人口让人盖了房子,生活用品让墨求去准备,等墨家人到了之后就能直接入住。 只是没想到,韩熠亲自去接墨家人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墨家巨子,而是墨求的父亲出面接待了他。 墨求的父亲看上去跟时下的农民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把他扔到贫民堆里可能都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估计也没人会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居然是机关大师。 墨求的父亲名墨风,他见到韩熠之后显得有些紧张,直接下跪说道:“草民见过伯爵。” 韩熠连忙把他拉起来说道:“老翁一路辛苦,就莫要讲究这些虚礼了,先去休息吧。” 墨风有些木讷,搓了搓手,看上去似乎很激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说道:“还请伯爵莫要怪罪,巨子路上偶感风寒,不能强起……” 韩熠不等他说完就说道:“我已命郎中待命,诸位一路风尘仆仆,还是都让郎中看看吧。” 毕竟跨越半个秦国,风土人情都不同,韩熠就怕他们水土不服,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草药郎中。 他甚至还去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墨家巨子,意外的是这位巨子居然十分年轻,面相上看不过三十出头,只不过两鬓却已经有了两缕白发。 韩熠没让墨家人立刻开工,而是先给了他们适应的时间,至少要等墨家巨子的病好了之后再说。 墨家巨子的病还没好,颜斐就对他发出了邀请,说要请他吃酒。 韩熠拿着请帖,眉毛跳了跳,转头看着褚非问道:“现在军中都能喝酒了?” 褚非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蒙家军是不能的,其他的话……好像没有禁令。” 行吧,怪不得人家蒙家军能够屹立不倒,军纪啊。 韩熠将请帖往旁边一扔,就没打算再管。 结果颜斐第二封请帖立刻跟过来,还说韩熠一位故人在这里。 这一下倒是真的引起了韩熠的好奇,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去赴宴了。 颜斐如今居住的地方是新建的军营,别的地方都还乱糟糟的,只有他的府邸已经十分整齐,并且布置清雅一看就是从咸阳带来的东西。 韩熠额头跳了跳,一时之间居然搞不明白这位是来这里守卫国境的还是来度假的! 不过,想起颜子荐说不要管颜斐,他爱做什么做什么,韩熠就干脆也不提醒,准备努力跟颜斐划清界限。 入座之后,韩熠便问道:“校尉说我有故人在此,不知是哪位?” 他也很奇怪,因为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位故人到底是谁。 颜斐拍了拍手说道:“阿婉,出来吧。” 颜斐话音落下,一女子就拖着酒壶聘聘婷婷从屏风后走出来,而后跪在韩熠食案前面一边倒酒一边含笑说道:“多年不见,堂兄风采依旧,阿婉甚是欢喜。” 第171章 韩熠顿时懵了, 他真的没见过这个妹子。 不过这妹子既然喊他堂兄, 想必也是韩国王室之女, 这只是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 韩熠不好说我不记得你,便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韩婉没有说话,垂眸退到了颜斐身后跪坐。 颜斐笑道:“我之前去韩国游历,偶遇阿婉, 见她生活拮据,便帮了帮她, 后来她就跟着我回到秦国了。” 生活拮据…… 韩熠大脑飞速转动, 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是在哪里见过了。 韩婉在原著中并没有占用过多篇幅, 只不过是因为她与韩熠有几分相似, 就被人收去做了妾室。 至于为啥是做妾, 当然是因为她的父亲反了罪。 当初老韩王薨逝的时候,韩婉的父亲就蠢蠢欲动,后来韩岩上位之后, 更是不服气被这么一个侄子占了王位,所以直接起兵打算推翻韩岩的统治。 然而韩岩也不是吃素的,愣是将这股叛军给平息了下去,韩婉的父亲自然是被处死了,而韩婉……韩熠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处理的。 相较于律法严明的秦国,韩国的律法太混乱了, 一个罪名根据不同的触犯方式还有不同的惩罚,让人看着都头痛。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韩熠现在不想跟韩国扯上什么关系了。 虽然他心里对韩岩还是有些好感的, 但韩国跟秦国还在打仗呢啊。 韩熠点点头说道:“既然阿婉跟了你,就好好照顾她吧。” 颜斐仔细观察了韩熠一下,发现他连个眼神都没给韩婉,顿时心中有数便说道:“当初在秦国我见到阿婉便觉得她与韩县令有几分相似,没想到居然真与韩县令有旧,如何,这也算得上是故人了吧?” 韩熠皱了皱眉,坦白讲韩婉跟他其实并不特别相似,影响一个人的并不仅仅是长相还有外在的气质。 韩婉是个小娘子,怎么看也不可能一眼就能联想到他。 就如同颜斐长相与颜徵其实也有几分相似,但也没人看到他就觉得他是颜徵。 颜斐这句话说的可真是耐人寻味,这要记得多深刻,才能一眼就能看出那点微末的相似? 不过韩熠没有点明,而是淡淡说道:“若是这么算的话,那我的故人可就多了。” 颜斐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说不定以后韩县令回到咸阳真能见到许多如同阿婉一般的故人。” 韩熠转头冷冷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颜斐说道:“美人谁不爱呢,虽然她们及不上晸悦伯半分,可也足以慰藉相思之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韩婉的下巴,眼睛却是看着韩熠的。 咸阳传说,晸悦伯面柔心壮,并且脾气不好,所以颜斐等着他暴跳如雷,美人嘛,就算是生气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 更何况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有幸见到韩熠生气的模样。 韩熠听后却没有想颜斐想的那样生气,反而冷笑一声说道:“那你们还真是可悲啊,就算自己长得丑也不至于这样勉强让自己心理平衡吧?放心,王上选官也没那么注重外表,你看你丑成这样不也有官做吗?” 颜斐:????? 没等颜斐继续说,韩熠就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 说完也不等颜斐反应过来便大踏步离开。 等回去之后他就将阿呆喊来,拿出一个望远镜说道:“这东西你拿着,派个人去盯着颜斐的一举一动,他手下的士兵也都给我盯一盯,无论什么异动都要报上来,听到没有?” 跟在他旁边的褚非有些意外:“发生了什么?” 吃个饭怎么还吃翻脸了? 韩熠也不避讳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褚非顿时勃然大怒:“此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是他父亲来也不敢如此怠慢于你!” 韩熠点点头说道:“对,就算是章安君亲自来也不会这么做,你说他来之前章安君会不叮嘱他吗?” 褚非见韩熠依旧冷静,虽然生气也勉强认真想了想说道:“不会。” 韩熠点头:“而你说颜斐这个人喜欢花天酒地,但在咸阳却没有他的恶名传出,而王上就给了章安君这么一个机会,章安君就派了他来,他自然不会是个蠢货,所以结论就是他是故意的。” 褚非也慢慢琢磨过味来,颜斐这明显是在故意恶心韩熠,韩熠如果生气肯定不会与他往来,更不会去关注他做什么。 所以……颜斐……真的只是顶着一个纨绔的名声,其实内有乾坤? 这样想的话,褚非也就知道了韩熠为什么让阿呆派人去盯梢。 想来颜斐也想不到韩熠手上有望远镜这个东西,或者说,知道望远镜的人不少,但是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当初只有在东宫的那些重臣见识了一番。 这东西果然是个盯梢的好道具啊。 韩熠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就没再管颜斐,至少表面上如同颜斐希望的那样,没再跟他有什么牵扯,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冰窖上面。 墨家巨子在经过半个月的诊治之后,终于是醒了过来。 韩熠第一次见到睁开眼的墨家巨子的时候,当即觉得此人必然不凡。 墨家巨子的长相充其量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因为常年生活拮据,所以人有些黑瘦。 上次韩熠见他,他是昏迷不醒的状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如今他这一睁开眼,韩熠就觉得他明白了星眸是什么意思。 墨家巨子那双眼睛里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给整个人都增色不少。 他见韩熠亲自来探望,连忙说道:“先时身体抱恙,未曾与县令见礼,还请县令赎罪。” 韩熠摆手:“你们是阿求和小荇的家人,也不用多礼了,你身体如何?” 墨家巨子立刻说道:“已经大好,县令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他记得他们过来是为这位县令做事情的,之前耽误了半个月已经让他心急如焚,毕竟这么一大家子白吃白住人家的,怎么想怎么不好意思。 韩熠转头看向墨求,墨求立刻将图纸送了过去说道:“巨子,这是郎君要拜托你们做的东西。” 墨家巨子打开图纸之后,看了一眼都没用第二眼便说道:“这是冰窖?”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痛快,韩熠点点头说道:“如何?可以做吗?” 墨家巨子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不能按照这张图纸做。” 韩熠有些意外:“嗯?” 墨家巨子目光清亮地看着他问道:“这图纸画的简直不知所谓,按照这个做,冰窖用不了几年就不能用了。” 韩熠转头看了一眼墨求,墨求顿时有些尴尬说道:“巨子,这张图……是……是我画的。” 墨家巨子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退步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听闻你在县令身边也是在做机关术,若是这样下去,以后就不要说自己是墨家子弟,我墨家丢不起这个人。” 墨求脸一红低声说道:“可是这图纸……也有郎君的建议。” 墨家巨子:…… 这小子是欠揍了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一开始就说? 韩熠顿时说道:“术业有专攻,我本来对这些都只是一知半解,之前身边没有像巨子这样的专业人士,自然有许多过错,如今这件事情就拜托巨子了。” 墨家巨子本来还担心刚刚说的太直白,连韩熠都一起骂了他会不高兴,如今见韩熠心胸宽广,倒松了口气。 尤其是韩熠那句术业有专攻,更是让他欣赏。 墨家巨子点头说道:“如此,还请县令放心。” 韩熠又问道:“不知墨家可有人对修建水坝有心得?” 墨家巨子微微一愣:“水坝?这是……要用在芙蓉渠上面吗?” 韩熠点点头,芙蓉渠整条水渠已经修建的已经差不多,只不过还没跟芙蓉湖连上,要等彻底竣工的时候才会引水。 但是韩熠觉得只修这么一条水渠没有意义啊,这条水渠从北往南都是海拔逐渐降低,这样才能将水引到长江。 那就代表着没有洪水的时候芙蓉湖的水也会往长江流,这样久而久之芙蓉湖不就没了吗? 是以韩熠想了想决定还是修建一座大坝,也不用有太大的技术含量,闸口什么的如今做不了就做不了,先做个简单的溢流坝就行了。 虽然说简单,但是溢流坝本身也要计算很多东西比如溢流前沿啊,比如坝面的负压和振动,这些都是要经过计算的,不是简简单单的随便堆个大坝就行的。 巨子仔细思索半晌之后才说道:“倒是有,不过具体还要看要做多大,若是太大……他们只怕也没有经验。” 韩熠说道:“没有经验就只能试验着来了,夏汛快到了,我们的时间没多少了。” 巨子面色凝重,比起冰窖,显然在他眼里这个大坝更加重要一些。 实际上在韩熠心里也是如此。 巨子几乎是找来了墨家所有对水利有所研究的人,集思广益了半个月才拿出了一份他认为比较合用的方案。 接下来的时间墨家巨子几乎是住在了工地上,就怕有什么问题来不及解决。 这种事情用不着韩熠亲自出马,只不过,当夏汛来临的时候,他也不得不跑到那附近去盯着芙蓉渠的情况。 对此墨求他们曾经都表示反对,却谁都没能说服韩熠。 韩熠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暴雨,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海洋气候影响,这地方的雨水似乎都带着海腥味。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两个月,芙蓉湖的水位暴涨,若是在以往,芙蓉湖附近的庄稼和居民肯定早就被洪水淹没了。 而如今这些水都到了长江之中,而因为担心长江也承担不住,他也特地在长江的两边筑建了堤坝。 好在这里临近长江入海口,蓄水压力不是特别大,两个月的雨季过去之后,芙蓉湖总算是迎来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时期。 而韩熠也彻底放下了心来,毕竟据说今年的气候比较邪,比往年的雨水都多,这样都撑住了,芙蓉渠应该是没了问题。 韩熠美滋滋的准备回去给朝廷写一封奏疏邀赏,嗯,他虽然是金钱如粪土,但该给他的还是要给他啊。 不过,在韩熠打道回府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许多百姓乌泱泱的站在道路两旁,见到他的车马过来,二话不说就先跪了下去。 这些百姓嘴里喊着当地的方言,如今韩熠也算是能听懂一点,不外乎觉得他是天神降世来拯救他们的,他们没什么能报答韩熠的,就只有一些土特产。 韩熠怎么会收他们的东西?他看了一下,这些老百姓从一开始的麻木到了如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些许生气,或许对他们而言,这样难捱的雨季没有被洪水冲毁家园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不得不说,这让韩熠更加有了成就感,开始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思索清楚,留守县衙的褚非就派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有人闯进了韩熠的府邸,直接拿走了被秘密保藏的放置着太子谕令的盒子,并且还放了一把火! 第172章 韩熠在芙蓉渠边上一住两个月, 每天都要巡视不同的地方, 每天住的地方也不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生活水平简直是直线下降。 一直以来让他撑下来的除了责任心之外,就是念叨着等这段时间过去,他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政务都丢给褚非!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虽然这边秋收比中原那边早, 但实际上还是有一段时间的。 这一段时间足够韩熠休息。 好不容易熬到雨季过去了, 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结果告诉他房子被烧了? 韩熠当场暴走:“抓到纵火之人了吗?” 阿呆看着韩熠脸色黑如锅底, 忍不住踢了一下马肚子, 他气得那匹马也很配合的往旁边跳了跳。 阿呆低声说道:“还没有,纵火之人没有逃出去,直接烧死在了火场里。” 韩熠:???? 他问道:“这人既然偷了东西, 那么东西交给谁了?” 阿呆摇了摇头:“那场火来的很快。” 所以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韩熠皱眉问道:“死伤情况如何?” 既然整栋宅子都被烧了,那么里面的人说不定都没有逃出来,褚非墨求他们可都是住在里面的啊。 阿呆说道:“奴隶烧死了二十个,烧伤了三十个,不过郎君放心,阿非他们都还好, 只是受了轻伤。” 韩熠沉着脸说道:“所有人都先转移到山脚下的庄子里。” 一下子死了五十个人,韩熠本来都没带多少人过来啊。 虽然那三十个是烧伤,但是看阿呆的意思, 估计也是重伤,这年头重度烧伤……基本没救。 韩熠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点了他的房子,难道只是为了消灭痕迹? 仔细一想这件事情对方应该已经筹谋很久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是雨季,就算想点火,不说木头之类的泛着潮气无法点燃,就算点燃了说不定也一场大雨下来,啥火都给扑灭了。 而雨季过去之后,这边紧跟着就会进入旱季,这两天已经明显艳阳高照,干燥了很多。 韩熠脸色阴沉地先回到府邸遗址那边转了转,然后才回了别庄。 在回别庄的路上他已经知道真正受伤的只有一个褚非,因为褚非在发现有人抢了太子谕令的那个盒子之后,直接过去跟那个人过了几招,只可惜对方身手比他好很多,褚非不是对方的对手,直接被打晕。 后来还是墨求发现着火往外跑的时候把他扛出来的,要不然褚非只怕也要葬身火海了。 现在韩熠只庆幸当初是另外给墨家盖了房子让他们住,没有直接住他家,否则墨家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 虽然墨家子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机关大师,但终究也比普通人好上很多。 褚非见到韩熠之后,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韩熠面前说道:“郎君,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喑哑下去,他原本声音就受损,如今被烟一熏更是不舒服,在韩熠回来之前一段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韩熠把他扶起来按在床上说道:“你好好休息你的,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对方明显是都打探好了,这才派了人来抢。” 褚非依旧十分自责,他知道韩熠多么重视那个箱子,毕竟里面是太子谕令,颜徵相当于将身家性命都几乎交给了韩熠,现在被人抢走……对方可做的手脚太多了,褚非简直不敢想想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韩熠见褚非一脸的自责,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不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偷走的是个空盒子而已。” “啊?”褚非抬头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哦,说是空盒子可能还不太合适,里面的确有东西,只不过是几张空白的纸而已。” 褚非瞪大双眼,脑子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墨求问道:“郎君把东西换了?” 韩熠点点头说道:“在路上的时候有褚非保管我自然是放心的,但是到了这里之后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好随身带着个箱子,这不是告诉人这东西很重要快来抢吗?但是放在家里我又不是那么放心,所以就直接换了个地方。”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拿出那个袋子证明,毕竟现在他哪怕在自己家里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监视着他。 阿呆听后立刻说道:“我去调人来保护郎君!” 虽然韩熠没说放到了哪里,估计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没有得手恐怕接下来就是要打韩熠的注意。 韩熠拦住他说道:“不必,如今我还是很安全的。” 墨求立刻说道:“之前安全现在可未必,还是让五百主调人来吧。” 阿呆的职位如今是五百主,很直白,他手下领着五百兵马。 韩熠见他们一脸担心,十分无奈的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聂老?陈前辈?您在吗?” 众人一脸茫然地看着韩熠,然后就感觉到屋内一阵风吹过,大家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发现房间内居然多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陈双聂看着韩熠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韩熠幽幽说道:“厨房已经跟我反应过很多次准备好的饭菜消失不见的事情了。” 陈双聂原本世外高人的高冷再也撑不下去,尴尬的咳了两声之后,环视一周说道:“有老夫暗中保护小娃娃,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说完陈双聂就又闪人了,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韩熠看着众人说道:“聂老乃是天下第一剑客,他的剑法无人能出其左右,至少我见过的人里没有人的身手能比得过聂老。燕公子川你们知道吧?就是在咸阳许多人都打不过的那位,他的功夫就是传承自聂老。” 只可惜陈双聂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若他在家,一百个这样的贼人也抓到了。 褚非立刻说道:“原来是这样,如此倒也的确不必调人。” 阿呆自己的身手只能算是一般,他手下的兵就更不用说了。 反正打仗也不是一个人逞凶斗狠的场合,自然也不许武林高手。 韩熠宽慰了褚非几句之后说道:“这件事情你们谁都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咸阳那边知道。” 褚非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郎君是不想让太子知道?郎君……怕太子担心?”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嗯,他在咸阳鞭长莫及,反而容易自乱阵脚,等……回头水落石出或者我找机会回去再跟他说吧。” 阿呆挠了挠头说道:“可是这样,殿下要生气的。” 韩熠说道:“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向他请罪便是,总之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子知道,阿呆,你派去监视颜斐的人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墨求难得聪明一回问道:“你是怀疑颜斐?” 韩熠说道:“说不好,他嫌疑的确最大,但问题就在于当初阿徵给我太子谕令一事除了我们和褚非,再没有别人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褚非听后脸色一白,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韩熠一脸沉思:“难道是东宫走漏了消息?” 褚非微微一愣,没想到韩熠压根就没怀疑他,一时之间颇有些百感交集。 韩熠的确没有怀疑褚非,要说动机,他的确有,毕竟家破人亡,想要报复也正常。 想想那个刺杀他的小宫女不就这么干的吗? 但是褚非这个人绝没有丧心病狂到偷了东西还要烧死人,更何况他有一万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那个箱子,根本不必大动干戈。 韩熠说道:“折腾一晚,大家也都累了,都去休息吧。” 墨求问道:“若真是东宫泄露了消息,郎君是否要跟东宫说一声?” 韩熠说道:“此事不能让他人知晓,还是先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结果。”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颜徵将太子谕令都交给他随便写,怕不是要翻天。 到时候恐怕颜徵还没上位就要被扣个昏君的名头了。 虽然在褚非看来颜徵已经很有昏君的潜质。 亏了韩熠是正人君子,否则怕不是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现场版本的烽火戏诸侯。 韩熠让褚非休息,可他却不能休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善后。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收敛尸体,还有安抚百姓,破案都要往后放一放。 毕竟他的府邸是按照伯爵的规格建的,这一场大火烧了多一半,据说火光隔很远都能看到。 为了避免人心惶惶,韩熠必须派人安抚百姓。 他的反应已经算很快的了,结果还是有了星星点点的流言。 传播的最广的就是因为韩熠在长江上凿了一个口子,所以长江的水神发怒了。 这个消息是阿呆带过来的,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颜斐的军营建制不对,人数多了一倍有余。 韩熠眯了眯眼睛,因为这个年代的刑侦手段匮乏,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凶手。 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跟颜斐有关系。 是以干脆派人盯着那边,结果没想到居然得了这么个消息。 扩大的军营,若是让颜斐再得到太子谕令,岂不是要上天? 就在韩熠思索是将颜斐扩军的事情就这么报上去还是再等新的证据的时候,褚非满脸凝重过来说道:“郎君,有一小娘子来报案,说她知道贼人是谁。” 第173章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小娘子?” 这就稀奇了, 为啥是小娘子过来指证呢? 褚非点头说道:“郎君要见吗?” 韩熠问道:“她是谁?为何要指证?” 褚非说道:“她说她原本是一佃户之妻, 那贼人找到了他的丈夫, 让他丈夫带路,说是想要见识一下府中奢华,那佃户贪图钱财,又觉得对方只是进府看一看便同意了, 然后就在过来交账的时候带着那人进了府,后来在佃户教完账离开的时候, 那贼人并没有跟他一起走, 他不敢让人知道带了生人进府, 没找到之后就自己走了, 而后当天晚上府中就起了大火。” 韩熠皱了皱眉问道:“那如何证明那个人就是偷窃放火之人?” “因为贼人在杀人放火之后, 转道去了那佃户的家里,打算将他们一家全部杀害,这位小娘子被打中头部假死过去, 那贼人以为她也死了,她这才逃过一劫,也幸好那贼人担心被人发现而没有放火。” 褚非说完之后惭愧说道:“是我管教不严,还请郎君责罚。” 之前白韶掌管全府都没事儿,到了他这里就出了问题,虽然这件事情看上去跟他没关系, 但那贼人能够这么顺利的混入府中,也有府中管理松散的缘故。 韩熠揉了揉额头说道:“此事也不全是你的过错。” 之前在赵国的时候,家业有限, 有他从韩国带去的人帮忙打理,都不用他操心。 后来到了秦国,虽然那些人没带过来,但是他又遇到了白韶,也不用他管,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当甩手掌柜的习惯。 结果到了这里之后,褚非也算是个新手,他出身高门不假,但是高门也不教孩子怎么当管家啊。 这件事情给他和褚非都长了一个教训,只是五十条人命的教训在韩熠而言实在太深刻。 在褚非的话,他倒是觉得被人偷走了韩熠的东西更让他愧疚一点,哪怕韩熠说那里面只是一沓纸,然而这是韩熠自己警醒,与他无关。 韩熠问道:“那位娘子可知道那人是谁?” 褚非点头说道:“知道。” 韩熠果断说道:“让她带路,阿呆呢?去把人抓来。” 阿呆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褚非又过去询问了那小娘子许久,将细节一点点抠了出来,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等着阿呆回来复命了。 结果没想到这人在办了这件事情之后,直接就丢下家人跑了,最后阿呆只能将他的家人给抓了回来。 本来韩熠以为他的家人会包庇他,结果没想到人抓回来之后都没轮的上用刑,直接就招了。 这时候韩熠才知道这人本身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家人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却因为老的老弱的弱而拿他没有办法,现在终于是有能治他的了,直接就招了。 不过因为家庭不和睦的缘故,他们对于贼人的去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卷了家里的钱财就进山了。 韩熠看了口供之后,冷笑一声说道:“果然跟颜斐有关系。” 进山,在芙蓉县周围仅那一片山,大部分是韩熠的地盘,剩下的这是眼飞鱼的驻军之地,再往那边就是赵国。 这人进山肯定不会去韩熠的庄园,那几乎是自投罗网,而他如果没有颜斐的同意,怎么可能进得了山? 韩熠拿着口供看了看,思索着要怎么搞。 颜斐这是要置他于死地的节奏啊,不搞死他韩熠睡都睡不安稳,就算是把他调回去了,他怀恨在心,早晚也会动手。 只是韩熠不想让人知道颜徵给他太子谕令的事情,这就不能通过正规手段。 毕竟只要捅到了颜子荐那里,万一颜斐狗急跳墙将事情捅出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就算他否认,万一那个人跳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颜斐固然要受到处罚,颜徵受到的影响会更大一些。 只不过颜斐如今身在军营,除非韩熠带着人杀进去,否则想要搞死他也不太容易。 陈双聂固然能做到,但人家只是答应保护他,又不是答应当他的杀手,更何况堂堂第一剑客当杀手也太掉价了一些。 韩熠开始思考鸿门宴的可能性,不过这样的话,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章安君也不会善罢甘休,在鸿门宴之前,他首先需要铺好后路。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刺杀梗很好用,反正他只要颜斐死,到时候找人假扮刺客先搞死颜斐,然后再装模作样的追杀他也就齐活了。 不过这件事情必须安排的天衣无缝才行,否则被人抓到把柄那事情就真的不好说了。 这件事情他需要别人帮助,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毕竟失于阴毒。 结果还没等他安排好,颜斐就上了门。 韩熠看着褚非问道:“你说什么?他抓到了贼人?” 褚非点头说道:“他的确是这么说的,那人如今也已经被押了下去。” 韩熠皱了皱眉,来不及多问,毕竟颜斐亲自上门,他还是要去见见的。 颜斐见到韩熠之后便拱手说道:“见过韩县令。” 韩熠微微颔首:“多谢颜校尉仗义援手,若非颜校尉,我至今都不知道贼人下落如何。” 颜斐连忙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哎,也是我失察,这贼人早就混进了军营,我却直到今天才发现,是我失职啊。” 韩熠快被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给恶心吐了,忍了忍才说道:“此事毕竟不在校尉职责之内,如今我感激校尉还来不及,怎会责怪?校尉也算是远道而来,便留下用一餐便饭吧。” 颜斐表情僵了僵说道:“这个……就不必了,我还有军务在身,不得擅离。” 韩熠摆手说道:“校尉言重,我亦带过兵,熟知军中纲领,我这也算是另一种劳军方式,无碍的,更何况此事你知我知,又岂会有人怪罪校尉?若是上面知道了,届时我为校尉发声便是。” 颜斐心中有鬼,自然不想留下来,但是韩熠就是想要把他留下,现在褚非已经派人去逼问口供,只要对方说出跟颜斐有关,他立刻就将颜斐拿下。 不过,颜斐亲自压着人过来,就代表着他不担心。 果不其然,宴会中途,褚非派人过来在他耳边跟他报告了一声,韩熠思索半晌之后开口说道:“颜校尉,贼人已经招供,只不过,有一事还请颜校尉解惑。” 颜斐转头看着韩熠问道:“哦?何事?” 韩熠说道:“贼人在招供的过程中,反咬颜校尉说颜校尉军营超过建制,不知是否属实?” 颜斐表情一僵,没想到韩熠居然借此对建制的事情发难。 颜斐顿时说道:“贼人恨我将他抓捕归案,说的话怎能轻信?” “哦?”韩熠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说的是假的?” 颜斐立刻说道:“自然是假的。” 韩熠点头说道:“是真是假,总要分辨一下,我需要派人去看一眼,还请颜校尉莫要怪罪。” 颜斐心中一紧,脸上却装作有些不快说道:“韩县令……逾越了吧?纵然韩县令曾经带过兵,也不能插手军务吧?” 韩熠含笑说道:“若是普通县令当然是不行的,但我身上护军都尉一职并没有被撤销,是以还是能管得到的。” 颜斐一噎,显然已经忘了韩熠身上还带着一个护军都尉的职衔,心中默默觉得自己被叔父给坑了一下。 韩熠人都不在咸阳了,护军都尉的职责他也履行不了,为何还要保留着这个官职啊! 等他回去一定要跟父亲反应一下! 然而很快他又有些惆怅,就算反应了又怎么样呢?韩熠是王上面前的红人,他们父子小心翼翼才能拿到一点实权。 颜斐知道韩熠这是在借机发难,他才不信那贼人会知道原本军中建制应该是多少。 但韩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是摆明了要么他去查,要么颜斐自己自首。 颜斐垂眸说道:“纵然是护军都尉,也并不能直接插手下级军务吧?” 韩熠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护军都尉严格来说其实更多的是管理后勤,所以他在不在咸阳都无所谓,反正还有别人在管。 然而韩熠终归还有别的借口:“的确如此,不过,颜校尉若真是暗中扩军,那必然是招的当地百姓,此间百姓皆归我管辖,将来大索貌阅之时,芙蓉县人口不增反减,王上怕不是要治我的罪。” 颜斐:…… 心好累,为什么韩熠总是能找到理由? 颜斐被逼无奈只好说道:“这般说来,我倒是明白那人为何说我逾制,此事我正要与县令商议,近来我派人搜索山野,搜出了不少流民,便将这些流民全部抓了起来,不过如今还没有完全搜索完毕,并且县令也在忙着观测芙蓉渠,便没急着派人告知,如今正巧与县令商议一下,这些流民……如何安置?” 韩熠扯了扯嘴角,颜斐这临场反应可以啊,一点也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蠢,孩子,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第174章 韩熠跟颜斐相视而笑, 只是两个人心里都不太痛快。 韩熠是因为对方找到了一个好理由, 他也不好继续不依不饶。 而颜斐显然更加心塞一点, 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韩熠是怎么发现他偷偷扩军的。 不搞清楚韩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颜斐接下来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否则被抓到把柄只怕要凉。 宴席结束之后,褚非从后面走出来有些奇怪问道:“郎君为何放他一马?” 颜斐找的借口听上去的确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只是仔细一想就能找到其中破绽:那地方是交战区,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更何况军队都驻扎进去了, 流民怎么可能还留在那里? 这些人机灵的很, 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溜烟不见人了。 更何况当初他们为了试验炸药早就将周围山林肃清了一遍。 韩熠刚刚有很多种方法逼迫颜斐说出实情, 可他居然口下留情了, 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熠眯了眯眼说:“他身边一定有幕僚, 既然他敢扩军想必一定有所倚仗,就算他认了扩军,只说自己好大喜功我们又能怎样?” 褚非说道:“上报朝廷啊, 王上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对军权尤其看中,必然会严惩。” “那是以前。”韩熠说道:“现在王上应该不会轻易动宗室,尤其是他的兄弟。” 褚非挑眉:“怎么会?” 韩熠略有些惆怅:“怎么不会,我昨天得到消息,王上刚刚因为怨望砍了一个弟弟, 自王上登位一年有余,已经砍了快十个兄弟了,再砍下去要出事情的。” 褚非沉默。 颜子荐砍人可不是只砍兄弟, 那是砍兄弟全家甚至连同姻亲一起。 他的弟弟们可能也就妻族受牵连。 但是兄长们可有许多孩子都成家的。 那真是一砍砍一堆。 而朝上的大臣们,有几个没跟王室有点姻亲关系的呢? 这也是王笼络大臣的一种手段啊。 据说颜子荐已经准备让颜峤娶姜不韦的女儿了。 所以现在朝上也是人心惶惶,生怕一不注意自己家就凉了。 韩熠估摸着如果颜子荐再砍下去,大臣们就不是慌张,而是准备给王位换个人了。 想必他的兄弟们都会很高兴,具体参考真实历史中的朱棣。 不过如今敢搞事情的王族应该也没有了,是以颜子荐开始采取怀柔政策,颜斐能来带病就是他转变的信号。 所以只要颜斐不造反,就不会有大事。 韩熠不想告了半天状,给自己搞了个仇人不说,对方还安然无恙。 真要搞颜斐,他也必须有能够捶死对方的证据。 更何况颜斐扩军的目的他还没搞清楚。 褚非明白这些之后忍不住叹气说道:“太可惜了。” 他想的是如果颜斐出事情,那么说不准韩熠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手芙蓉县的军务。 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韩熠倒是挺高兴:“可惜什么啊,他给我送政绩我高兴还来不及。” 现在地方官的政绩看的是犯罪数、人口增长、税收和建设。 原本有一个芙蓉渠,韩熠的政绩就已经能评一个今年第一了,更不要说现在还有多出来的人口。 韩熠一想这两件事情下来估计就足够让他在干满一年之后调回咸阳了。 他真是宁可去闭关打铁都不想再基层工作了,那些零碎的琐事让他脑壳疼。 韩熠开开心心的派墨求带人去跟颜斐核对人数,而他跟褚非则对着舆图思考怎么安排这些人。 墨求回来之后报上来的人数大约是两千五百人,看数字似乎不多,但真的计算一下的话,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也是有些吃力的。 饶是如此褚非还有些不知足:“人数不够吧?根据五百主报上来的数目,至少还要有个近千人才差不多。” 韩熠摆摆手说道:“这些人就够了,更何况就算觉得不够,难道我们还能去军营里点人头吗?差不多就得,更何况这些人的安置已经很吃力了,虽然有地分给他们,但是他们错过了春耕夏种,今年这就直接错过了,日子怕也不好过。” 这样一想,褚非还真有些担心:“这倒也是,那该如何?” 按照正常程序,是应该县衙给他们一份糊口的口粮,或者直接将这些人按照服役处理,让他们去干活,然后维持生计,等到来年春天再放归去种地。 现在倒是能抽调一些人去维护芙蓉渠,可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啊。 韩熠转头看向墨求说道:“冰窖是不是已经建好了?” 墨求愣了一下:“对,已经差不多了,之前巨子就想来复命,不过您去监工芙蓉渠,巨子说那件事情比较重要,就再等了等,后来又……”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的府邸被烧了,需要重建,派人去那些流民之中招工吧。不过也不用太照顾他们,用多少人就招多少人,剩下的也有用,哦,先让人问问那些人之中有几个人会捕鱼。” 墨求连忙在一旁记录,韩熠将这两件事情分派下去之后就说道:“冰窖既然已经建好,那我们就该去试试了。” 墨求苦着脸说道:“之前巨子也想先试试,看有哪里不合适再去休整一番,结果……怎么都找不到冰,只怕……” 韩熠笑了笑说道:“去库里取一点硝石跟我来。” 墨求十分好奇,不知道他要硝石做什么。 韩熠带着大批量的硝石到了冰窖。 此时墨家巨子还带着人在修整冰窖,不过他们现在的修整都是通过设想,提出一个问题,然后用辩论的方式解答,发现有好办法了再动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没有冰就没办法实验这个冰窖的排水系统和通风系统以及保温能力。 韩熠带着人来之后,只让墨求和墨荇以及墨家巨子跟了进来,连阿呆都只能在外面守着。 墨家巨子略带好奇问道:“我听闻郎君有办法弄出冰?” 韩熠点了点头,他伸手摸了摸让人从地下抽上来的水,发现十分清凉便说道:“小荇,来,先倒一些水和这些硝融合在一起,直到饱和为止。” 墨荇取了一个水桶开始干活,跟在韩熠身边久了,他也明白饱和二字是什么意思。 等到弄完之后,韩熠扬了扬下巴说道:“把那个放着水的小桶放进大桶里面。” 墨荇照做,韩熠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而是时不时用手感受一下小桶中水的温度。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没有温度计也是挺不方便的,人体的感受毕竟没有那么灵敏。 韩熠只能在觉得差不多,温度不再下降之后就让墨荇将外桶的硝溶液换一拨。 不换不行,只一拨的话并不能直接将小桶里的水直接变成冰,所以就只能用多级降温。 墨家巨子和墨求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桶里面的水慢慢变成冰水混合物,最后变成冰,整个人都呆住了。 墨家巨子伸手摸了摸小桶里的冰,一脸稀奇说道:“硝石居然还有这等用处。”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有了硝石冰就不难弄了,只是这种方法有些复杂,并且在这湿热的地方,冰的储存很难解决,所以最后还是要看冰窖如何。” 墨家巨子颇有信心说道:“郎君放心,我会带人守在这里,一旦发现问题能及时处理。” 韩熠点点头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哦,这个方法其实并不难,让人知道也无所谓,不过,现在我还需要诸位暂时保密。” 墨家巨子直接指天发誓,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对他,韩熠还是比较放心的,认同墨家理想,并且心甘情愿努力付出的,基本能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了。 只不过对于墨家其他人,他还是持保留态度,毕竟就算是巨子恐怕都不能保证在利益的引诱下,他的所有的族人都能保证不被诱惑。 在试验了硝石制冰可行之后,韩熠直接派墨荇带着他的家奴驻守在这里制冰。 一开始因为冰窖的温度问题,制冰快,化的也快,等渐渐冰多了之后,融化会变的相对缓慢一些,但也只是慢一点而已,化还是会化的,所以制冰这件事情几乎是每天都要进行的。 也亏了硝石能够循环利用,否则购买硝石恐怕都是一大笔开支。 冰窖正式启用之后,韩熠先让人去渔村大量收购海鲜,然后带到冰窖之中分门别类,甚至连大小都分出来,再放在打造好的木箱之中冻上。 不过,冻的快,但渔民的打捞速度实在不行,还好有了那几千人的补充,从里面好歹找出了几百个会撒网捕鱼的。 韩熠收购的价格给的不算太低,他算了一下至少让这些人一年下来能够交税,还能稍微有一点点盈余,饿不死就行了。 这个数目也是他小心计算之后的,毕竟给的太高,他担心很多人就不去种地反而去捕鱼。 这年头出海捕鱼还是有危险的,说不定就一去不回了。 当这些海鲜堆满三分之一冰窖之后,流民的安置也都差不多,韩熠直接写了一封奏疏,将芙蓉渠和安置流民的事情都上表朝廷,顺便还弄了二十辆车的海鲜运去咸阳。 奏疏走的比车队快,以至于当车队带着还算新鲜的海腥味走进咸阳的时候,围观的百姓直接将路都堵了,最后咸阳令不得不派人将道路清开,保障这些车队能顺利进入王宫。 别说百姓们好奇,就连颜子荐都好奇,一下朝听说车队进了宫里之后,他就准备去看看,结果没想到许多大臣连班都不下了,也不着急回去吃饭,非要跟着去看。 于是一群人就跟着到了宫中的冰窖,有幸参观到了被冻在冰里的从来没见过的各种鱼类和不知道叫什么的生物。 就在大家纳闷这些冰是怎么做到从芙蓉县到咸阳这么长的路途都能保持不化的时候,颜子荐正捧着韩熠亲手写的一本书发愣,书的封皮上写着:海鲜食用指南。 第175章 韩熠为了这些海鲜也是操碎了心。 虽然海鲜已经冻上了, 但运输的过程却是比较艰难的, 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 不可能做到这一路上都保持这个温度。 而路上也没有能够加冰的地方,韩熠就只能在运输的车辆上动脑筋。 最后他让墨家打造了一批特殊的车板,在车板内部有夹层,里面放着一定数量的硝石, 然后中间留有灌水口,利用硝石溶液的降温能力来维持, 马车内部的温度。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定的缺点那就是没办法稳定在一个恒温状态。 为了尽量稳定温度, 墨家巨子带着人实验了很久, 这才掌握了更换的时间。 同时为了避免那些奴隶搞错, 路上会弄错时间, 巨子特地派自己的幼弟亲自前往,严格盯着更换车板的时间。 所以虽然运输的车有很多,但其中至少有两辆装的是替换用的车板, 这样才一路到了咸阳。 而在墨家巨子为了研制保温车板努力的时候,韩熠正在写《海鲜食用指南》。 原本他本来就是想写几个食谱,因为这里面有很多海鲜可能咸阳那边连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做或者吃。 海鲜这种东西,做的好吃那真的是让人流连忘返,如果做的不好吃, 那就再也不想吃的那种。 当然这些海鲜之中也有一些韩熠也不太认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世界独有,还是原本历史上就有这些物种, 但是因为优胜略汰的缘故,最后这些动物都灭绝了。 反正既然捕捞上来,并且试验过无毒之后,韩熠就尝试着做了几次。 好在海鲜这种东西,并不需要特别重的调味料,有些鱼只是简简单单的清蒸就很好吃,还有一些煎着吃味道也不错。 冷冻过的虽然不再那么新鲜,但胜在这些海鲜都纯天然无污染,味道也还行。 韩熠担心宫里的厨子不会做糟蹋了好东西,就开始写食谱。 结果写着写着想起来有很多海鲜是忌讳跟一些水果同食的,比如说维生素c含量多的水果跟海鲜一起吃,吃完就是砷中毒。 当然不吃到一定量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想要吃到那个量……把人撑死估计都吃不到。 但真的一起吃了,不舒服也是肯定的。 颜子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颜徵之前受伤也伤了元气,哪怕现在调养的不错,韩熠也会尽量小心。 于是一边写食谱一边还要在食谱上注明食用禁忌,这一来二去,食谱就直接写成了一本书。 写完之后,韩熠自己都觉得心有点累。 褚非看他这样便说道:“距离年底也没几个月了,郎君为何不等年底一起带过去,倒是面授机宜,也免得你这般费心。” 韩熠说道:“我回去的时候都冬天了,冬天的冷冻物品可就不新鲜了,哪怕没见过的东西也一样。” 物以稀为贵,谁都知道春夏冷冻制品不能长途运输,韩熠偏偏就搞出了冷冻海鲜,还运到了咸阳。 看到的人会不会好奇? 而且他韩熠手里出来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 那些高官贵族会不会以餐桌上出现海鲜为身份象征? 韩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知道不可能大量捕捞海鲜,并且运输过程中的损耗十分惊人之后,韩熠就放弃了普及的想法,转而专攻上层社会。 反正这些人一个个都不仅仅能用土豪来形容了,一些大臣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宰他们的钱韩熠一点都不亏心。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冬天提供冷冻制品在咸阳不算什么,但是夏天……韩熠已经将各种海鲜都定好价格了。 这次还派人将价目表送到了白韶手里,他相信白韶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而白韶都不用看韩熠给他的信都能嗅到这其中的商机。 在看到颜子荐分给东宫的海鲜之后,白韶笑着说道:“阿熠这是自己造了一座金山出来啊。” 颜徵看着韩熠专门写给他的食用指南垂眸说道:“看来那边是真的贫瘠,逼得阿熠都不得不去海里寻吃的。” 白韶微微一愣,他刚刚的关注点都在怎么帮韩熠赚钱上面,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颜徵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说……我还要不要劝父王?” 白韶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从白韶到了东宫之后,一边帮颜徵处理一些他不好出面处理,还不能让东宫官员帮忙的琐事,一边跟颜徵一起想办法,看怎么把韩熠调回来。 这大概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商量事情,当然这也是基于他们谁都不想让韩熠跑那么远的缘故。 这一下子就是一年不见,无论是他们两个谁都有点受不了啊。 唯一让颜徵心理平衡的大概就是韩熠没有带走白韶,出于一种我见不到你也别想见到的心里,当韩熠提出让白韶来东宫帮他的时候,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白韶到了东宫之后他倒是没有刻意无视,也的确将某些事情交给了他,不过两个人也一直处在除了公事绝不多说话的状态。 唯一有交集的大概就是韩熠写信回来的时候。 颜徵每次都暗搓搓的对比韩熠写给他跟白韶的信,然后发现韩熠给他的信写的比较多之后,那真的是开心不已。 如今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论的也是有关于韩熠要不要回来的事情。 白韶也有些矛盾,韩熠这明显是找到了致富新途径,并且刚开始着手弄,现在就把他调回来的话,韩熠会不会不高兴? 他想了想说道:“还是问问阿熠的意见吧,更何况就算要调回来也要他在那里满一年再说。” 颜徵说道:“制度都是人定的,自然也能改。” 白韶听后立刻知道他是不想多等,想想也是,最近颜徵为了这个事情,跟颜子荐打了好多回擂台了。 颜子荐现在每天没事儿干就是处理朝政,然后跟儿子周旋,看着颜徵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把韩熠调回来,他还觉得挺好玩,这也就是因为他是颜徵亲爹,颜徵很多手段不能用出来,否则,早就达到目的了。 韩熠的重要性体现在方方面面,别的不说,就说大良造现在都没有搞出能够媲美原件的望远镜,这也就是李通古出去游说各国有了成效,现在六国基本上已经停战,都开始休养生息。 否则正在打仗的话,就冲着这一点,颜子荐都得把韩熠调回来。 颜徵看着手里的食谱,忽然就有点担心,这韩熠在那边又是开水渠,又是搞冰窖,哦,对,还收拢了很多“流民”,搞得热热闹闹,看上去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换颜徵自己来选的话,大概也会选择在芙蓉县呆着。 毕竟那边不用担心朝堂是不是平稳,上面是不是在神仙打架,只要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颜徵真的担心韩熠自己不想回来啊。 最主要的是韩熠每次写信都会跟他商量一些事情,以颜徵的眼光来看,韩熠折腾的一些事情没有个三五年都不可能见成效。 这就让颜徵更想在他动手之前把人调回来,要不然干到一半,他在这里说通了颜子荐,回头韩熠自己不想回来,颜徵能气死。 这些颜徵都没跟白韶说,而白韶跟他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之后就说道:“我要去给阿熠造势了。” 韩熠自己花着钱将海鲜送过来,如果只是送给颜徵的,那……可能没有别的想法,但是连颜子荐的份都有,这明显就是让颜子荐帮忙做广告啊。 颜子荐未必不知道韩熠的意思,不过,颜子荐也有他的虚荣心,韩熠送来的东西里面很多东西大家闻所未闻,在如今的咸阳那就是独一无二啊,他当然要显摆一下。 他这一显摆也算是给韩熠打了一次广告——这位直接找了个借口开了一次宴席,当然人数不是很多,不是真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没有资格坐在这个大厅上的。 这一餐宴席,众人吃的也算是开了眼界,海鲜这东西,属于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也不至于太讨厌。 反正这一次宴席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喝多人都想办法跟韩熠攀关系,给他写信询问这些海鲜是否还能运到咸阳。 韩熠收到这些信的时候,仿佛看到的都是一座座金山银山,唯一让他烦恼的是要怎么从这些土豪兜里掏钱呢? 毕竟这些土豪也不笨,他真的狮子大张口人家也不会同意,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跟他关系不错的人。 虽然他这个人挺双标的,但是做生意的时候,给自己人一点优惠是可以的,但不能优惠太多,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不是得罪人吗? 好在他还有白韶,白韶在东宫这段时间,别的收获不敢说,朝中好多大臣的家底他都摸的差不多了,于是他给韩熠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薅羊毛,哦,是经商攻略。 不过,韩熠大概天生没有这个细胞,白韶给他写的那么详细,他也看的云里雾里,最后他的选择是跟白韶合伙。 简单来说就是白韶充当他的销售商,他负责提供货物就行了,而得来的钱刨除成本,他们两个按照三七分成。 这个方式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白韶来说都比较合适,而且哪怕白韶没说过,韩熠也知道之前他给自己当管家的时候也曾经贴了不少钱。 现在韩熠也算是变相还债吧,毕竟真的给白韶钱的话,他还未必开心。 总而言之,韩熠搞的这一次海鲜运输还是挺成功的。 尤其是颜子荐在发现韩熠居然招来了那么多流民,而在人口上来说芙蓉县已经算不上是下县,顿时更加开心,连他带颜斐一起都给了奖励和夸赞。 在这一切事情之中,唯一不太开心的大概就是颜斐,他不仅是不开心,他简直是捧着夸赞他的诏书在流泪啊。 毕竟交出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他们家的隐户,原本是他们父子的倚仗之一,现在居然就这么交了出去,这个晸悦伯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而韩熠则十分淡定,他看着颜徵询问他想不想回咸阳的信,思索了一下给颜徵回了一封,表示自己还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定海鲜的人多,供应跟不上的话那简直就是跟钱作对啊。 而且现在熟手渔民太少,用那些小破船出海一次简直就是拿命在拼,韩熠就算要回去,在回去之前也要想办法把船改良一下才行。 见到韩熠这封回信的颜徵心都要凉了,转头撺掇着颜子荐开始让各地县令轮流回来述职。 他的理由是快到年底了,然而实际上这才八月份,距离年底还很远。 不过颜子荐想想韩熠在外面那么久,好像也吃了不少苦,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秦国如今幅员辽阔为由,让各地县令轮流回来述职,述职完之后再回去。 韩熠接到这封诏书的时候,正在对着书案上一株黄穗绿叶的植物发呆。 第176章 韩熠看着眼前这一束黄穗, 脑子里来来回回循环一句话:虽然这是一株幼小的黄穗, 却是整个人类的希望! “郎……郎君?”一旁的褚非有点毛, 他看了半天都没发现这株植物以后什么特殊之处,然而韩熠已经盯着这株植物看了有快半个时辰了! 这种反常的举动一般都意味着可能要发生大事了,褚非甚至怀疑这种植物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天灾人祸。 韩熠回过神来,连忙跳起来说道:“佛像呢?府里有没有供奉佛像?” 褚非顿时一愣问道:“佛像什么是佛像?” 韩熠也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这年头佛教还没有传入中原,只好说道:“不是, 我说的是香炉, 再找点香, 我们祭天!” 褚非:?????? 这又是什么节奏?他家郎君对仙神哪怕不是嗤之以鼻, 也是从不放在心上的。 怎么现在忽然又要祭天了? 褚非茫然的看着韩熠, 风风火火的指挥着人,放桌子摆祭品。 顺便还把那个带着黄穗的植物放在了祭台上。 褚非被韩熠拽着恭恭敬敬的给那棵黄穗上了三炷香,嘴里还念念有词, 只不过他一句都没听清。 一阵烟雾缭绕之后,终于走完了全部流程。 褚非这才找到机会问韩熠:“郎君……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这棵草有什么特殊之处?” 韩熠搓了搓手带了些激动和忐忑说道:“芙蓉县,不,不仅仅是芙蓉县,是整个江南地区能不能成为天下粮仓就在此一举了。” 褚非被他说的有些迷茫,天下粮仓这个词他是没有听过的, 但是稍微仔细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天下若说产粮多的地方,那便是赵国的一部分和韩国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 所以赵国能够强盛那么多年,韩国弹丸之地能够苟延残喘许久。 而经过无论如何与天下粮仓这4个字都没有什么关联。 就在褚非纳闷的时候,韩熠已经重新净手,带着虔诚的心将黄穗摆在案几之上,开始小心翼翼的剥离外表的麸皮。 韩熠以前的确不相信鬼神,但是此刻他已经在心里将满天神佛求了一个遍。 希望上天再眷顾他一次,希望这株植物就是他印象中的水稻。 随着麸皮被剥落,里面淡黄的颗粒脱离出来,韩熠将那几颗植物种子放在手里看了半天都没有办法确定,这是不是大米。 因为颜色相差太多,他手里的这些大米呈淡黄色,而他以前买过的大米都是白色。 然而形状外表又十分相似,韩熠干脆就打算试一试,他立刻让人拿来一个小火炉,将剥离出来的一小把种子直接蒸了一下。 无论是不是尝一次就知道了,蒸的过程中,他眼都不眨的盯着小火炉。 过不多时,小火炉上的蒸锅冒出一股热气,韩熠轻轻嗅了嗅,在闻到那股久违的大米特有的香气的时候,韩熠差点没哭出来。 他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闻到这个味道,虽然跟他印象中的那个味道还有点区别,但……这真的是大米啊。 而这股味道在没有闻过的褚非等人眼里就很特殊了,墨求有些怀疑地问道:“这个东西……真的能吃?” 韩熠没有搭理他,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之后,打开盖子,看着里面虽然算不上晶莹剔透,但依旧熟悉的让他亲切的米饭,简直不能更感动。 尝一口,嗯,比他记忆中的味道更好。 褚非等人本来还想提醒韩熠别随便往嘴里吃,这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毒啊,虽然他们也不确定韩熠为什么笃定这玩意能吃。 结果一个没看住,韩熠直接上手了! 真是震惊所有小伙伴。 等韩熠跳起来喊着:“派人出去将所有这种植物都给我采集回来!” 墨求一愣:“所有?” 韩熠补充了一句:“限芙蓉县内。” 墨求看了褚非一眼,褚非对着他点了点头。 墨求出去之后,韩熠对着褚非说道:“你来尝尝。” 褚非当然不会跟他一样直接上手,而是用筷子挑起了一点尝了尝之后,歪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东西……我以前好像吃过啊。”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转头看着褚非说道:“你说什么?” 褚非想了想说道:“当年我曾跟着兄长外出游历,在巴国和蜀国吃过这种东西,我还以为这玩意是那里的特产,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 巴国和蜀国?合起来不就是巴蜀吗?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居然早就有水稻了吗?那他刚刚又是祭天又是祈祷的折腾个什么劲儿? 可是为什么平时餐桌上没有发现呢? 褚非又说道:“这东西……味道倒是不错,哎,要不是把它弄熟了,我还真不认识。” 韩熠问道:“你在巴国和蜀国的时候有没有人见过种植这个的?多吗?” 褚非愣了一下,用力回想半晌之后才说道:“没有,我没见过,我要是见过刚刚就不至于认不出来了啊。” 韩熠想了想说道:“你去查一查看芙蓉县有没有人种植这玩意。” 褚非问道:“这到底叫什么啊?” 韩熠说道:“我不知道百姓们跟它叫什么,我叫它水稻。” 水稻,褚非念叨了两声,转身也出去了。 无论是寻找水稻还是寻找种植水稻的人,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在这个时间段内,韩熠将之前路上无意中发现的大米全都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来,如果找不到别的,那么这数百粒米就是将来的关键啊。 毕竟他又不能派人去巴国或者蜀国买大米回来种,不说别的,隔这么远,植物也会水土不服啊。 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找野生或者有人种植水稻,然后开始量产。 褚非的进度比墨求快一点,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户会少量种植水稻的人家。 这一家人是住在芙蓉湖边上的,平时以在湖边养殖莲藕为生,水稻就是人家自己种来自己吃的。 韩熠听后问道:“为什么不多种一点呢?” 那老翁说话本地口音十分重,饶是韩熠在这里学了一年方言,也只能勉强听得明白,总结起来就是:水稻的生长环境太苛刻了。 既然是水稻,那么对水资源的需求就很重,但也不是直接泡水里就行的。 什么时候需要浇水,要浇多少,都是有讲究的。 而这年头的水利灌溉设施太落后,或者说是基本没有,所以只有在水边才能隐约看得见这种植物。 也因为水稻幼年期跟杂草十分相似,除草也很麻烦,因为生长条件苛刻所以产量也不高,导致大家都知道他能吃,但却没有人种这东西。 毕竟这年头大家追求的就是一个温饱。 这也就是这位老翁家里那一块田地理位置比较好,正好适合水稻的生长,饶是这样也就仅能够他们家一家果腹而已。 老翁说完之后直接就跪地求饶,韩熠被他吓了一跳,纳闷自己就是问点事情,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结果等听明白之后才知道,这老翁以为县衙把他抓来是补税的——这年头无论做什么都要交税,根据职业不同交税多少自然也不同。 老翁明面上是种莲藕为生,那么就需要交这部分的税,如果他还种地的话,种地也是要交税的。 他那块地,地理位置比较偏,而且因为中间有一段需要走水路吗,于是压根就没人知道,所以这一块田专门就是用来种自己吃的粮食的,因为没人知道这一部分也就不用交税。 严格说来他这就算是逃税漏税,而如今秦国对于逃税的惩罚可比后世严厉多了,一个搞不好,这老翁一家人连同他们的姻亲都要被处刑。 韩熠听后也有些无语,他早就觉得这边的税有点重,但是朝廷没有讨论出结果来的时候,他还是要按照原来的税收和律法进行收税。 这是原则问题,不是他看不过眼就能改的,随随便便就改朝廷的政令,恐怕到时候就要有人参他想搞国中之国了。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米不算纳税作物之一,你这也算不得有太大的罪,但逃税是肯定要处罚的,这样吧,本官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去帮本官选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并且将你种植水稻的方式都说出来,这样本官就不罚你了。” 老翁听后整个人都欣喜若狂,韩熠让他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困难的地方,基本上算得上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韩熠让褚非将人给墨求带过去,这老翁既然熟悉水稻的生长环境,那么他选的地方很大可能就有野生水稻的踪迹。 果不其然,在这位的带领下墨求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不过到最后,收上来的水稻全部脱壳之后,也不过五十来斤的样子。 这可是整个芙蓉县的野生水稻啊。 至于适合水稻生长的地方,如果是原本的芙蓉县,基本上所有的田地都围绕在芙蓉湖旁边,取的就是一个距离芙蓉湖近,在需要大量灌溉的时候能够从湖里引水。 其他地方的话蓄水不够多是没有办法大面积种植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芙蓉渠了,芙蓉渠的出现也算是提供了另外一片优良的水稻种植基地。 但是如果想要大面积种植的话,水利灌溉就必须改进。 韩熠看着这些,想了想将事情往后推了推,反正现在已经过了适宜种植的时间,就算要种也要等到明年再说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颜子荐跟颜徵都在催着他回去述职,韩熠最后选出了十斤模样还不错的大米,带上一堆土特产和海鲜,包袱款款的回到了咸阳。 第177章 韩熠回到咸阳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 天气比较冷了, 他从芙蓉县离开的时候, 芙蓉县的气温还很高,结果越走越冷越走越冷,他的衣服也从单衣变成了貂裘。 再次看到咸阳的城门,韩熠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也没啥变化嘛。” 褚非跟在他身旁啼笑皆非说道:“满打满算走了不到一年, 能有什么变化?” 韩熠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咱们芙蓉县都不一样了啊。” 褚非:…… 还真是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不过, 韩熠也知道越是芙蓉县这样基本上没什么基础也没什么人的地方, 一旦人跟上了钱跟上, 找到合适的路子, 想要发展起来那可是太容易了。 韩熠看着褚非无语的样子, 忽然就笑了笑,笑的褚非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韩熠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告诉褚非, 自己笑的是褚非已经走出了他的阴影。 当初在咸阳的时候褚非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阴郁,哪怕他尽量表现的不在乎,实际上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还在为过去的事情而难过。 如今虽然不敢说他已经全忘了,但至少看上去整个人意气风发,再也不是之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果然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能振奋起来,这不到一年的时间, 韩熠虽然忙,但很多时候他也就是动动嘴,剩下的都是褚非墨求和盾托他们去做的。 两个人还没到城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白韶。 毕竟虽然这时候天气已经有点冷了, 但跟白韶一样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基本是没有的,他这身行头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韩熠下车说道:“之前不是说了不要出来接了吗?又不是不认路,天气这么冷,你还折腾什么?赶紧上车。” 白韶仔仔细细打量了韩熠一番,继而问道:“那边是不是伙食很不好?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问完也不等韩熠回答,转头看向褚非说道:“你给我写信的时候怎么没说?” 褚非却说道:“告诉你,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从咸阳给他运东西过去吗?” 白韶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能从咸阳,难道就不能从苍溪县运吗?” 苍溪县距离芙蓉县不算远,最主要的是那个县城算得上是附近最繁华的一个县城。 韩熠有些意外地问他:“你的生意都做到苍溪县去了?” 白韶眼中带着些许得意,但还是矜持说道:“机缘巧合而已。” 韩熠笑了笑说道:“阿徵帮忙了吧?对了?最近阿徵怎么样?有人为难他吗? 白韶掩盖在围巾下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他抬头看了看韩熠,发现韩熠居然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回答一样。 白韶内心十分憋屈,他还没来得及跟韩熠叙旧,还没仔细询问这一年韩熠都做了什么,结果韩熠上来就先问颜徵。 不过在一刹那的僵硬之后,白韶说道:“有王上在,怎么会放任他人欺负太子?更何况太子又岂是好欺负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啊,不要操心那么多。” 既然白韶这么说了,韩熠也就微微放下心来:“那就好,哎,我操心也没用,以往在咸阳我还能帮个忙,现在也只能靠他自己啦,他这人遇到委屈也不会说出口,只会自己闷在心里,真是太让人担心了。” 白韶心里都快吐槽疯了,也就韩熠在心里还把颜徵当成柔弱无依的少年。 什么受了委屈不说,他在心里一笔一笔记得可清楚呢! 但凡被他找到机会,你看他是不是真的忍气吞声? 这一年以来颜子荐疯狂收拾人,从他的兄弟到当初反对他并且付诸行动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清算了,真以为是颜子荐一个人的功劳啊? 这里面有多一半都是颜徵的手笔! 当年挤兑过韩熠的下场尤其惨。 当然白韶也不会同情他们就是了。 白韶想了想,觉得需要跟韩熠讲讲颜徵的丰功伟绩。 要不然韩熠一直把他当成当面无依无靠的那个小可怜,等颜徵露出獠牙的时候,他就没有跑的机会了。 所以虽然一点也不想让他们的谈话之中出现颜徵,白韶还是忍着跟韩熠交流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多说,韩熠回来的时候都快宵禁了,便只好往宫里递个条子,准备明天去见颜子荐和颜徵。 白韶一边催着他去沐浴一边说道:“你这行程也太赶了,我之前算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能到。” 韩熠笑了笑说道:“留到明天的话,就要直接进宫了,赶了这么久的路风尘仆仆,太丑了。” 白韶嘴角一抽,虽然韩熠的意思听上去仿佛是因为要见王所以郑重,实际上重点在颜徵啊! 韩熠居然开始担心他见到颜徵的时候够不够好看,这苗头有点不太好。 等韩熠沐浴完毕出来,白韶故意借着吃饭的时候继续跟他聊天。 韩熠一边听一边满脸含笑,那表情看上去就仿佛在说:颜徵做的挺好,嗯,他做的都对。 白韶看到这表情就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了。 干脆不再继续,而是说道:“我就跟你简单说一下,左右明日你还要见太子,到时亲自问他便是。” 韩熠也的确累了,直接说道:“我的事情回头去见阿徵的时候一起说吧,说两遍太累了。” 白韶一听顿时体贴说道:“你快去休息吧,这几天怕也是吃不好睡不好,也不急于一时。” 跟颜徵一起听好啊,免得颜徵到时候编排他。 而被白韶念叨的颜徵此时正在对着奏本发呆。 自从颜子荐身体越来越不好,开始让他监国之后,大部分的奏本都要颜徵来批奏,遇到重大事情才会去询问颜子荐。 放到平时,这时候他早就已经将奏本批改完毕,去看信写信或者读书了。 结果今天直到现在他刚批奏两本,满脑子都是韩熠。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年不见他有什么变化? 顺便还要嫉妒一下白韶,能直接出宫在第一时间见到韩熠。 当然白韶出宫的时候特意挑了颜徵不在的时候,否则颜徵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颜徵发了会呆,低头看看手里的奏本,又看看旁边那一摞,头一次有了撂挑子的想法。 甚至还想翻出王宫去见韩熠。 迫切的心情导致他这一整晚睡的都不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发狠:这次韩熠回来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韩熠的才华又不在田野乡间! 颜徵整理完毕之后就去上朝了。 不过韩熠并不会在大朝会上出现,而是等下朝之后私下觐见。 这也导致颜徵在大朝会上状态都不是很好,频繁走神。 颜徵自从当了太子,就从来没有这样过,搞的大臣们都很纳闷,太子这是怎么了? 颜子荐心里十分清楚颜徵为什么会这般失态,顿时觉得无比头痛。 下朝之后颜子荐也不避讳,直接在寝宫接见了韩熠。 颜徵总算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结果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芙蓉县这是穷成了什么样,怎么瘦了这么多? 颜子荐也是有些意外:“爱卿消瘦许多啊。” 韩熠也很震惊:“王上怎么如此憔悴?” 他脸上的惊讶不是假的,颜子荐笑呵呵摆手说道:“老啦。” 韩熠顿时一噎,颜子荐虽然今年还不到四十,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超越了平均寿命。 韩熠心情有些复杂,美人迟暮英雄白头,都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颜子荐算不上英雄,但好歹是熟人,眼看着他慢慢老去,总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整理一下心情之后君臣就进入了正经奏对环节。 实际上也没啥好说的,不过就是将之前他写到奏本上的东西详细说一说。 说完之后,颜子荐称赞说道:“爱卿果然是能吏。” 顺便他还称赞了一下那些海鲜。 韩熠笑道:“我不知道宫中御厨做的如何,过两日我亲自下厨还请王上和太子赏光,便可对比一二。” 颜子荐拍案笑道:“别人也便罢了,你晸悦伯亲自下厨,寡人必定要去的。” 说完之后韩熠也该告退了,颜子荐斜眼看了看儿子,发现颜徵的目光一直黏在韩熠身上,而韩熠似乎一无所觉,顿时头更疼了,只好憋气挥手说道:“阿熠与阿徵也许久不见,去东宫说说话吧。” 韩熠当然要跟颜徵叙旧的,如果颜子荐不说他还要自己申请一下,现在他只要从命就行了。 颜徵终于得到了跟韩熠独处的机会,出了颜子荐的寝宫就握住韩熠的手腕说道:“阿熠与我同乘吧。” 说完也不等韩熠的反应直接把人拉上了舆车。 久别重逢韩熠也不想提醒颜徵这不合规矩,到了颜徵这个地位,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那就代表着他的麻烦很大。 颜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韩熠的脸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吃的东西不习惯?” 韩熠眨眨眼笑道:“瘦了才能说明我做事了啊。” 颜徵顿时失笑:“算了,反正回来了,就好好补一补吧。” 不过那边的风水倒是养人,韩熠虽然瘦了,可皮肤却变得又白又细腻。 脸上都是如此,也不知道身上…… 颜徵忍不住喉头微动,思索着怎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正巧此时到了东宫,他连忙下车,而后冲着韩熠伸手说道:“来。” 韩熠哭笑不得说道:“这要是别人看到,怕不是要参我一本。” 颜徵一脸无所谓说道:“若是这点事都要参一参,他们也太闲了,那我可要给他们找点事做了。” 韩熠扶着他的手跳下来笑道:“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 颜徵刚要说什么,眼角就瞥到一抹白,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转头看去,颇有些不悦问道:“白韶,你怎么在这里?” 第178章 颜徵问完意识到韩熠在身边, 立刻补充说道:“我不是说了昨天你为了接阿熠忙来忙去太累, 今天放你假吗?” 白韶推着轮椅过来眼睛弯了弯说道:“只是想起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完, 所以就过来看看。” 颜徵立刻说道:“既然如此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白韶却看向韩熠说道:“今早出门太匆忙,忘了问阿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好。” 韩熠还没回答,颜徵便说道:“阿熠中午就留在东宫吃吧, 我与阿熠许久未见,有许多话都想说。” 白韶:…… 他现在特别庆幸围巾挡住了自己的脸, 否则韩熠应该能很轻易的就发现他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 韩熠听了之后欣喜点头说道:“好啊, 小白也不要太过操劳了, 你忙的话府中事物交给褚非就好了, 毕竟你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 不是我的管家了嘛。” 韩熠把白韶送到东宫,颜徵既然接收了他,就不可能让他什么身份都没有, 真那样他也不可能留在东宫。 于是颜徵干脆就给了他一个东宫詹事的官职,这玩意还是韩熠给东宫规定官制的时候搞出来的。 类似于在东宫打杂,有没有权利全看太子喜好。 白韶听后,微微垂眸,用一种尽量轻松但还能听出惆怅的口吻说道:“那……阿熠是不需要我帮忙了吗?” 白韶难得有这样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居然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韩熠顿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用过就丢的渣,连忙说道:“我是不想你太累,而且也怕有人说你闲话。” 白韶先天条件把他限制的太狠, 他必须比旁人更加努力才可能有成就,韩熠不想让他在努力的同时还要操心自己的那些琐碎的事情。 白韶眯了眯眼睛说道:“那些事情我都做惯了,也不算什么。” 颜徵在一旁若无其事说道:“无妨,阿熠既然回来了,白詹事手上的事情也可以稍微放一放,把要紧的做好就行了。” 颜徵本来想给白韶放假,结果一想,真给他放假的话,那岂不是给他和韩熠单独相处的机会? 毕竟韩熠作为回来述职的地方官,基本上就跟放假也差不多,都不用上朝。 所以白韶还是要来东宫干活的,并且颜徵准备将一些比较繁琐的事情都交给他,至少让他没那么长时间呆在韩熠的府邸之中。 白韶看到颜徵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知道这人肯定要出招,便皮笑肉不笑说道:“这是自然的,太子殿下吩咐,我岂有怠慢之礼?” 颜徵故意说道:“毕竟白詹事能力非凡,东宫许多人都不及不上,我还要谢谢阿熠让白詹事来帮我呢,之后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白詹事,阿熠可别怪我跟你抢人。” 白韶一听就知道颜徵要给他派活了,险些把牙都咬碎。 韩熠笑着说道:“小白身体不好,你可悠着点啊。” 颜徵笑了笑,握住韩熠的手说道:“手有点凉,好了,别站在外面说话了,进去吧。” 白韶犹豫了一下,权当颜徵也在邀请他,也跟着进去。 颜徵听到轮椅滚动的响声,一回头看到他也跟了过来,差点没忍住让人把他叉出去。 白韶接收到他的目光,很坦然说道:“阿熠昨天太累,说他的事情太多了,正巧今天要一起说,免得再跟我说一遍。” 颜徵:…… 这个可真是太难选择了,一想到他把白韶赶走,回头韩熠还要跟白韶单独相处,叙说这一年来他的经历,他就有点不开心。 反正他等等也有的是理由将白韶赶走,这样一想,他也就没有说话。 韩熠坐下之后喝了口热汤,思索了一下干脆从到了芙蓉县开始讲。 原本颜徵和白韶还在互相较劲,结果渐渐的就被韩熠的叙述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两个虽然在见到韩熠的时候就会自动想清除韩熠身边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但是当说起正经事的时候,这种警报就被他们降到了最低。 他们的重心也转移到了韩熠所说的芙蓉县的情况上面。 在听说芙蓉县的百姓连做工具的木头都找不到的时候,颜徵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但……也不怪他们。” 百姓穷苦应该是国家的责任,因为国家没有为它的国民提供更好的保障。 当然在这个时代,有这种思想的诸侯王太少了,也就是颜徵跟韩熠在一起呆久了,不自觉的就被他这种思想影响,还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白韶则十分不客气:“鼠目寸光说的就是他们。” 颜徵反问道:“要不然你让他们怎么办呢?” 白韶冷哼一声:“走投无路并不代表需要竭泽而渔,当然他们并不懂这些,所以还是当地官员根本不作为,若是阿熠不去,谁知道他们还要穷多久?” 韩熠苦笑说道:“现在他们也不富裕啊,我一共就去了一年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倒是朝廷这边,到底有没有商议出来啊?眼看着又要收税了啊。” 颜徵说道:“已经确定要减税,但是具体怎么规定还在商讨,有人觉得还是应该比原本国民缴纳的多一些,有人觉得应当适当减免。” 韩熠扶额:“难道就不能适中?我要的也只是让税收一视同仁啊,这样吧,你回头看看到底是哪两拨人在吵这件事情,让他们赶紧达成共识,否则就别怪我出手了啊,大过年的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颜徵忍笑说道:“好。” 白韶在一边看了颜徵一眼,他今天也算是开眼了,自从他到东宫之后,就没见过有谁能够用这样的语气跟颜徵说话。 除了颜子荐之外,就连颜徵的亲娘赵姬跟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随着颜徵在朝堂上初现峥嵘,那些大臣们对他也越来越看重。 偏偏韩熠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指使太子去做事情,这要是让别的人看到,怕是要十分震惊。 韩熠说的自然,颜徵答应的也很自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两个人仿佛有一种特殊的亲昵氛围,搞的白韶虽然在现场,但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人。 韩熠说完这些之后便问道:“你们两个呢?这一年还平静吗?” 颜徵和白韶都是精神一振,互相对视一眼,瞬间进入了变身影帝暗搓搓告状的环节。 白韶含笑说道:“说平静也不算太平静,毕竟王上最近这一年都在放权给太子,只不过朝上诸公好像不太服气,亏了太子手腕通天,否则怕是要被他们压制住。” 白韶内心:阿熠你醒醒,这货不是傻白甜,他肚子里黑着呢! 颜徵给韩熠到了点果汁说道:“也亏了有白詹事,若非白詹事消息灵通能够让我对症下药,只怕还真要被那些人夺权了。” 颜徵看着白韶冷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让阿熠看清你的真面目。 韩熠听后却十分欣慰:“你们两个互相扶持,那就说明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挺好。” 颜徵&白韶:?????我们不好! 两个人心中都着急,但韩熠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压根没有往他们引导的方向思考,简直急死人。 然而他们没有想过的是韩熠压根也没把他们当成天真善良小可爱啊。 颜徵从质子之子走到今天当上太子,谁都说韩熠有功劳,然而就算没有他韩熠,颜徵也还是秦国的太子。 这样一个人说他天真善良,那不是夸赞是侮辱。 白韶就更不用说了,先天疾病被父母所弃,一个弃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经历,但显然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这样的人谁会觉得他是傻白甜呢? 白韶在原本的书中就是颜徵的一大助力之一,之前他一直跟在韩熠身边,韩熠也有些纠结,想要让他去帮颜徵,但是又找不到借口,更何况白韶对他的帮助也的确是大。 现在终于走上正轨,韩熠越想越开心便说道:“你们两个在咸阳好好的,我回芙蓉县也能放心了。” “什么?你还要回去?” 颜徵跟白韶异口同声。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们:“对啊,我做的事情都刚开了个头,不回去那不就成烂摊子了?” 颜徵说道:“你看看你去了一年瘦了多少?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人,你告诉他做什么怎么做!” 韩熠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是到了年纪了啊,你觉得芙蓉县贫瘠所以我瘦了,可是你这一年也瘦了一些啊。” 颜徵脸上原本还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婴儿肥,现在这点婴儿肥已经全部消失,人长高了不说,脸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了一些。 看上去已经有了些成熟男人的影子。 对于他的身高,韩熠是真的嫉妒,韩熠自认为自己长得也不慢,结果颜徵仿佛吃了什么一样,这一年里都长高了许多,韩熠估摸着这货可能快有一米八了。 颜徵看了白韶一眼,示意他也跟着劝劝。 白韶想了想说道:“你这样长时间不在咸阳,那些订单怎么办?” 韩熠笑道:“在哪里打铁不是打啊,你回头把订单写信寄给我,我在帮他们打不就行了?不过记得限量啊。” 颜徵恨恨瞪了白韶一眼,让你说话是为了劝阿熠留下来的,结果你给他增加工作量? 白韶也觉得脑壳痛,他们谁都不觉得韩熠做的事情是没必要的,正因为很重要,所以他们都很矛盾。 不想韩熠受苦是真的,也不想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也是真的。 韩熠见他们都不太高兴便说道:“等芙蓉县那边搞得差不多我就可以回来啦,最多也就三五年,以后见面的时间长着呢,不要这样嘛。” 颜徵叹了口气,他有一万种方法能将韩熠强行留下,只是到最后终究还是不忍心。 韩熠在做他喜欢的事情,虽然听上去很多困难,但他开心。 颜徵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委委屈屈的同意? 就在颜徵和白韶都不太开心的时候,一个小宦官走到门口说道:“启禀殿下,刚刚宫外传来消息,燕公子川……失踪了。” 第179章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 转头看向颜徵, 结果发现颜徵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 不仅是他,连白韶看上去都很淡定。 他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颜徵说道:“燕王据说要不行了,正在思索太子人选。” 韩熠一听顿时就懂了,燕川所谓的失踪其实不过就是他跑了而已, 至于跑的目的……当然是回去争夺太子之位。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呢?若是说了,还能让燕国再换一个质子过来。” “父王不会同意, 毕竟燕国的公子都细数一遍的话, 也就燕川还像点样子, 换别人当太子的话, 说不定燕国就要不战而亡了。” 韩熠想了想燕川那憨货的行为, 真是难以想象在燕国他居然还算个人才了。 这样一想,也难怪颜徵和白韶都无动于衷,毕竟就算燕川当上了太子, 也不是秦国的对手。 韩熠问道:“还要抓回来吗?” 颜徵说道:“抓是肯定要抓的,不过也不必太在意,燕川滞留咸阳许久,他那些兄弟纵然是草包也不可能什么行动都没有,他回去也有一场硬仗要打,说起来……倒也不是不可以扶持他上位。” 韩熠惊讶地看着颜徵:“你不是说他……” 颜徵说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 他若是识时务的话,就不要负隅顽抗。” 白韶却说道:“殿下虽然机智百出,但也最好不要太过看轻燕川。” 颜徵挑挑眉刚想说什么, 韩熠便说道:“燕川这个人,其实很固执,在他心里燕国还是比较重要的,你若要扶持他,也千万小心。” 颜徵咽下想要怼白韶的话,转头看着韩熠温柔说道:“多谢阿熠提醒,我与燕川毕竟不熟,此事恐怕还要与阿熠细细商议才是。” 韩熠点点头,他的心里也挺矛盾的,作为朋友,他自然希望燕川能够赢,可是一想到燕川赢了,以后他就是颜徵统一天下的绊脚石。 而且燕川这个人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种,哪怕秦国一统天下已经成了大势所趋,他也真的会拼命反抗,甚至还会派人刺杀颜徵。 这样一想,韩熠又不希望他当上燕王。 颜徵看着韩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韩熠这是在担心燕川? 一想到燕川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往韩熠身边凑,他就觉得心烦。 是以燕川逃跑这件事情他未必没有察觉,却放任自流。 燕川愿意回国争太子之位,他差点就派人欢送了。 无论如何,燕川回到了燕国都不可能再离开,所以以后他跟韩熠也几乎没了什么见面的可能。 韩熠身边少了一只苍蝇,颜徵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另外一只显然就不那么好赶了。 若是白韶不在这里,颜徵肯定会接着安慰韩熠的机会亲亲抱抱……好吧,亲大概是不行的,但是抱抱摸摸应该没问题。 偏偏这货在这里碍眼。 他得把白韶支走,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韩熠问道:“燕川走了,那么魏公主呢?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现在可还好?” 颜徵和白韶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警觉状态。 比起燕川那个憨货,显然魏舞的威胁更大。 颜徵可是知道魏舞曾经想要跟韩熠成亲来着。 是以他看了一眼那个小宦官,小宦官立刻说道:“燕公子川是带着魏公主一同走的。” 颜徵瞬间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魏舞跟着过去做什么,但是他真的希望这俩人就别回来了。 韩熠有些意外:“魏公主跟着燕川一起走了?他们两个莫不是……?” 颜徵一听就知道韩熠误会了燕川跟魏舞的关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他立刻说道:“他们两个一向形影不离,说不定就……” 韩熠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形影不离?我就离开了一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俩人不是见面就打架吗?难不成他不在的时候,这俩人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了? 颜徵刚想解释,白韶便说道:“无论他们什么关系,魏公主此次跟着燕川走,想必是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许……是想要帮助燕川上位呢?毕竟只要燕川赢了,她就是太子妃,是燕王后。” 嗯,白韶顺着颜徵的话又凿了一锤子。 不管燕川和魏舞是怎么想的,反正韩熠这么认为就行了。 白韶也挺烦这两个总在韩熠身边晃悠的,就算白韶没想过跟韩熠真的发生点什么,但他也觉得这俩人都不是韩熠的良配。 韩熠听后笑着说道:“魏公主肯定不会在乎什么王后之位,不过她肯帮燕川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到了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了,魏舞跟燕川能够走到一起真的是不容易。 想一想原著之中这俩人折腾了多久啊,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没有颜徵在里面搅局,所以他们两个大概能够提前修成正果? 这样一想韩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松了口气。 颜徵不想话题一直在这两个人身上,便开口问道:“阿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最近厨房又得了几个新的方子,我让他们做来给你吃?” 韩熠笑道:“好啊,啊,对了,小白,我跟王上说明日请他吃饭,单子我之前已经拟好了,你去帮忙准备一下吧,还有我新弄了一种锅,你也找人帮忙打一下,不用太多,十来个就够了,不过要尽快。” 白韶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颜徵,应了一声说道:“好,殿下若无他事,我就先去忙阿熠吩咐的事情了。” 颜徵巴不得他快点走,但还是装出一副关心地样子说道:“你切去吧,手上的事情放一放也无妨,阿熠的事情比较重要。” 韩熠立刻说道:“我那件事情你吩咐下去就行,不要占用太多时间,唔,锅的事情可以交给小荇,你就找人来就行了。” 白韶含笑应了一声就走了,他之所以走的这么痛快,不过是因为知道颜徵不可能再让他继续留下去,他一看颜徵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已经要赶他走了,还不如他自己走。 反正韩熠还要回家,有什么话不能晚上说呢。 白韶走了之后,颜徵总算是放松下来。 还没等他说什么,韩熠忽然握住颜徵的手腕说道:“阿徵,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颜徵只觉得手腕一热,这份热度瞬间涌上头顶,他见韩熠一脸郑重,再品一品对方所说的“想太多”,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跟韩熠一向亲密,韩熠在面对他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韩熠这么犹豫呢? 难不成……他终于是要说出口了? 颜徵不由得反手握住韩熠的手,低声说道:“你……你觉得合适就说,我……我总不会怪罪你。” 不不不,不是不怪罪,而是很欢喜。 颜徵觉得自从他记事开始就再没有像现在这样笨嘴拙舌过,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 韩熠却没注意到他的反常,他还在纠结,嘴上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怪我,我只是……怕你听了会不高兴,而且毕竟我也没有什么证据……” 颜徵低声说道:“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欢喜还来不及,这种事情还要什么证据呢?” 欢喜?韩熠想了想,嗯,对,提前发现别人的阴谋,那的确是该欢喜的。 是以他毫无负担地说道:“我怀疑颜斐,或者说是章安君有些不安分。” 颜徵:??????? 第180章 颜徵抬眼看着韩熠问道:“你……你要跟我说的是这个?” 韩熠愣了一下:“啊?不……不然呢?” 颜徵只觉得心头一凉, 半晌之后才勉强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而出问韩熠难道没有别的想说的? 然而韩熠的表情眼神都告诉颜徵, 他真的没有想这些事情, 他很认真的想要跟颜徵讨论政事。 颜徵咽下了那句话,勉强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不想让韩熠看出他的失望。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刚刚也说了, 这件事情应该他先来开口的。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韩熠再怎么放肆恐怕也会忌惮一些, 肯定不敢开口跟他说这种话。 安慰自己一番之后, 颜徵决定先将韩熠提起的话题给解决掉, 然后再找机会互诉衷肠。 他平稳了一下心情, 看着韩熠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韩熠将颜斐扩军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说道:“那些百姓原本应该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或者是隐户或者是其他,反正最后他被我逼迫不得不说那些人是流民,不过……当我没见过流民什么样子吗?那些人虽然临时穿上了破烂衣服, 但状态看上去比我治下的百姓还好!” 颜徵将自己的失落放在一边,开口问道:“你既然有所怀疑,为何还要放他一马?” 韩熠说道:“我没证据啊。” 颜徵十分干脆:“抓起来再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他必然想不到你会直接动手,所以找到证据的可能性很高。” 韩熠说道:“这样不行, 就算找到了证据,也是我犯错在先,哪里有县令不问是非黑白就把驻军校尉抓了的。” 驻军校尉跟县令算得上是平级, 县令因为有一点怀疑就把人给抓了,这算怎么回事? 当然正常的地方官员的关系之中,这种事情基本上没有可能发生。 毕竟县令手下的武装力量最多也就是县衙那些衙役,那都是小吏级别,专门用来对付普通人的,厉害一点的都扛不住,别说正规军队。 只是韩熠不在此列范围之内,他自己的亲兵就不说了,当初他临走之前,颜徵以那里危险,担心他遇袭为理由直接给他又加了两百亲兵,加起来足有五百之数,并且这些人还是颜徵当初亲自带出来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 别看颜斐带的人不少,韩熠手下那些一个能打他三个。 再加上韩熠有一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他真想动手,颜斐此时大概已经进牢里呆着了。 这也是颜斐被韩熠逼得交出隐户的原因,谁都摸不准韩熠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颜徵听了韩熠的理由之后,便问道:“我给你的太子谕令呢?有了它你怕什么?”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那东西能不用就不用,我用了的话,你怎么跟王上解释?” 颜子荐刚派过去的侄子,转头就被韩熠给抓了,他还拿出了太子谕令。 这件事情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关键就在于颜子荐怎么想。 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他一声,他会不会怀疑太子要造反? 对于颜子荐和颜徵的父子之情,韩熠总是持怀疑态度的。 历史上那么多父子关系原本很好的,一旦涉及到了权利争夺都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他们两个这种? 颜徵知道韩熠的顾虑,便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既然敢给你,那就代表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扛得住,我给你太子谕令就是不想让你受委屈,知道吗?” 韩熠笑道:“这个你尽可放心,还真没人能让我受委屈,现在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怕是颜斐。” 颜徵无奈笑了笑,韩熠太能干也让他有些挫败,他以为现在能护住韩熠了,所以就算韩熠闯祸也无所谓,结果没想到真的出了事情,还是韩熠自己搞定。 而在他搞定的过程中,反而还会担心影响到自己。 最后他也只好说道:“既然已经错过了抓他最好的机会,那就等吧,他如果真的有别的心思,必然不会一直这么老实下去,我会尽量让父王将他调走……” “别啊。”韩熠立刻说道:“他现在肯定已经有了防备,现在把他调走,换一个地方的县令不知道他做过这些,我也不好提醒,真出了事情那不是麻烦了吗?不如就把他留在这里,我盯着他就行了。” 颜徵十分担心:“可也太危险了。” 韩熠意味深长说道:“危险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颜徵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跟父王说,看他的意思吧。” 韩熠点点头,这件事情就算是有了定论了,颜徵估摸着可以进行下一个话题,开始思索怎么才能不显得那么突兀。 结果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看到韩熠偷偷摸摸凑过来说道:“阿徵,你知不知道巴国和蜀国那边有一种特殊的粮食?” 他凑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特殊的又暖又甜的香气,颜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以及那双含笑的眼睛,一瞬间就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无意识的顺着问道:“恩?那是什么?” 韩熠说道:“那东西我以为以前没有,结果褚非说巴国和蜀国种植比较多,不过却也没有当成主食,我今天带了一点来,等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尝一尝啊。” 韩熠说着就站了起来,颜徵下意识的拉住他问道:“到底是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韩熠说道:“也没什么神秘的,米,吃过吗?” 颜徵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韩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哎,连褚非都吃过,堂堂大秦太子没吃过就说不过去了啊,等着!” 米饭又不难弄,颜徵好奇地跟着他一路到了厨房。 这两位一过去,直接将厨房的厨子和给他们打下手的宫人吓得战战兢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殿下亲自过来。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韩熠亲自动手下厨。 米饭蒸上之后,韩熠再三叮嘱了时间,然后就拉着颜徵走了。 颜徵低头看着韩熠刚刚给他的几颗生米,有些奇怪问道:“你千里迢迢带这个过来做什么?” 韩熠有些意外:“新的粮食啊,你不觉得很有用?” 颜徵此时智商回炉,摇了摇头说道:“这种粮食既然早就有,可是却没有形成种植规模,那必然是这种粮食种植不易,对于富户贵族可以当个调剂,但对于百姓则没什么益处。” 现在天下间所有的国家都在努力占领更加肥沃的土地,为的就是能够增加粮食产量。 粮食产量增长就意味着人口增加,在这个战乱时期,人口太重要了。 是以颜徵也在研究怎么增加粮食产量,这也让他显得十分接地气。 韩熠撑着下巴说道:“阿徵真聪明,不用我说就能看出来水稻的缺点。” 颜徵听着他说笑一般的夸赞又是好笑又是得意,将那几粒米小心翼翼的装在了随身携带的香囊里。 韩熠便说道:“这又不是香料,你放这里做什么?” 颜徵没说话,这毕竟是韩熠千里迢迢给他带来的,或许于国无益,但于他有益啊。 这样香囊里装着韩熠送他的米,他也就能勉强安慰自己权当这个香囊都是韩熠送他的了。 韩熠没有纠结这一点,而是说道:“其实水稻的种植也不是那么难,我找到了擅长种植这种作物的农民,总的来说就是对水分的把控要严格,该灌溉的时候就要有充足的水分,不需要的时候也不能给太多的水,只要把握好这个大概就行了。” 颜徵问道:“哦?若是如此,为何无人种植?” 韩熠说道:“问题就出在水上了啊,既然叫它水稻,就代表着它需要的水是普通作物的好多倍,只有河湖旁边才引水方便,能够满足它的要求,而问题就在于一般大河大湖附近都是洪水侵袭的地段,很多时候水稻还没成熟,一场洪水来了,地也就完了。” 颜徵听后十分可惜:“所以这种作物只能看上天是否赏脸了。” 韩熠悄悄说道:“我准备在芙蓉渠旁边弄点试验田,看看能不能种植,如果可以的话……阿徵,你知道吗,这种水稻,一年两熟。” 颜徵听后饶是他一向镇定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两熟!” 这就代表着同样的土地,粮食产量能提高一倍啊!这是什么概念? 韩熠点头:“不过,这个也是有前提的,可能需要兴修水利,这个需要投入很多钱,所以我没有急着禀报王上,而是打算先实验一下。” 他修了一个芙蓉渠,这还是用了炸药,结果还花了很多钱,更不要提其他地方了,更何况现在也未必抽调的出人手去修水利灌溉设施。 颜徵说道:“你既然已经开始做就必然有把握,来,你先告诉我哪里比较合适,我们可以先想办法准备着。” 还能有哪里呢?江南鱼米之乡啊。 然而看舆图的时候就会发现鱼米之乡都没在秦国手里。 颜徵顺手将赵国和魏国给圈了个圈,其实韩国也占着一部分,不过颜徵看在它好歹是韩熠亲族所在之地,没有直接画圈。 韩熠看着他画圈感慨了一句:“其实东北那边也不错,虽然一年只成熟一次,但那边种出来的大米味道好啊,而且那边也有江河。” 他本来只是想起后世的东北大米随口感慨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颜徵顺手在燕国的方位也画了个圈。 韩熠莫名的就想到了圈地运动,然后顿时笑不可支。 颜徵被他笑得有些莫名,韩熠连忙说道:“你这里还有跟水利有关的书籍吗?给我看看,我回头研究一下。” 恩,其实不是他研究,而是让墨家人研究,这东西他真的头疼。 颜徵立刻让人将书全部取来,然后跟韩熠细数哪本是他没看过的,两个人一边翻书一边还顺便讨论了一下相关问题。 讨论着讨论着,韩熠便说了句:“哎,真恨不得把全国适合种植大米的地方都搞好灌溉设施。” 颜徵听后手一顿,反射性说道:“不行。” 芙蓉县一个地方你都要搞个三五年,真要让你搞全国,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 第181章 颜徵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 刚想说什么挽回一下, 就听到韩熠一脸理解地说道:“嗯, 我知道,大秦的国库还不足以支撑这样大搞水利。” 颜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件事情太苦太累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去管全国水利?若你真喜欢, 将来就坐镇咸阳,掌管天下水利建设就是了, 何必事必躬亲?” 韩熠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他现在在芙蓉县搞得风生水起, 主要是因为有成就感。 但无论什么事情, 都是一开始有回报的时候才有成就感, 等之后再继续,那就是重复劳动,就需要耐心和毅力才能继续下去了。 韩熠知道自己的毛病, 不到不得不做的地步,他都懒得动。 是以他嘻嘻哈哈说道:“用不着用不着,到时候还是换一个比较负责任的来吧,我就当条咸鱼就好了。” 颜徵有些茫然:“咸鱼?为什么要当咸鱼?”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不过我就是没有啥梦想,最大梦想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 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颜徵听后不由得失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韩熠歪头看着他:“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胸无大志?但是你不觉得那样的生活特别的自由自在吗?” 颜徵却问道:“不会觉得可惜吗?一身才华不得施展,难道不会郁郁不乐?” 韩熠摇头:“我有什么才华?更何况王上和你已经给了我施展的机会啦,那些所谓的才华不得施展就郁郁寡欢的, 一方面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成就,另一方面也是求地位求权利求荣华富贵,唔,我现在好像也不缺这些东西,挺好的。” 颜徵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忍不住说了句:“若是姜不韦也像你这样,父王应当省心许多。” 韩熠听后便问道:“怎么?他最近又做什么了?” 颜徵叹气:“还能什么?当年他对大庶长执掌朝政,权利过多是多么愤愤不平,如今……他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大庶长罢了。就因为他,老丞相已经如此年迈都不敢退,生怕一退之后,姜不韦继任丞相,满朝文武怕是没有能压制住他的。” 韩熠早就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局面,他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他能有今天不还是王上纵贯出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吸取王上的教训,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姜不韦啊。” 颜徵看了韩熠一眼,随口问道:“你不喜欢姜不韦如今的权势地位吗?” 韩熠立刻说道:“别,我不要,丞相啊,每天要管着全国的事情,你看老丞相那干瘦干瘦的样子,我可不想变成那样,我都说了我只想当条咸鱼,等时机成熟,我就辞官回家种地啦。” 韩熠生怕颜徵觉得他将来会跟姜不韦一样,是以先说明自己的立场。 他的确对那些不感兴趣,他若真的感兴趣,当初直接抱颜子荐的大腿,替代姜不韦,同时再对颜徵好一点,现在御史大夫说不定就是他了。 然而韩熠始终将自己定位成抱着颜徵大腿的小弟,小弟还是不要挑战大佬的权威比较好。 不过,漂亮话谁都会说,大佬可能还是要看他表现才行,是以韩熠已经开始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辞官比较好。 想来想去也要等一统天下之后了。 然而颜徵听到他这一番剖白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十分紧张问道:“你……你要辞官?为什么?” 他这里还处心积虑想要将韩熠留在咸阳,如果韩熠辞官的话,那……就算留在咸阳又有什么用? 韩熠见颜徵一脸急切,便笑着说道:“不是现在,等将来用不上我的时候,我自然就要辞官了。” 颜徵听到这一句心说总不会用不上你,你能做的事情多了,我随随便便都能找出来啊。 想到这里颜徵便放心下来,开口说道:“也不必如此,你与姜不韦终究是不同的。” 韩熠忽然问道:“我记得姜不韦如今手中的产业大部分都是与盐有关?” 颜徵听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说道:“正是如此,大秦一半的盐产地在他手上,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有底气?” 盐的重要性颜徵已经看出来了,然而当初颜子荐为了获取姜不韦的支持,早就许诺过他,愿意将秦国盐业的一部分交给姜不韦。 现在秦国的盐业基本上就是姜不韦和王室分庭抗礼,别人都插不进手。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能够让盐的产量大幅度提升,到时候恐怕会对姜不韦的产业造成十分大的冲击,当然对王室的盐业也会造成冲击,所以我不敢动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颜徵有些意外:“真的?你怎么会跑去研究盐?” 又是水渠又是海鲜运输,刚刚又说能够大面积种植水稻,韩熠都忙了这么多事情了,怎么还有精力研究盐? 韩熠笑了笑:“当然有,芙蓉县靠海嘛,海水里可都是盐啊。” 颜徵说道:“那又如何?你都说了芙蓉县的百姓为了煮盐连做农具的木材都没有,守着海又有什么用?” 韩熠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所以说我有别的办法啊,但是那样的话冲击真的太大了,我也不敢轻易搞这个。” 颜徵的耳朵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忍不住动了动,韩熠注意到之后就离远了一些,手也从他的肩膀上收回来,尴尬笑道:“那什么……习惯了。” 颜徵现在好歹是太子,他这样也的确太随便了一些。 颜徵立刻说道:“无妨,你……你总是不同的,不必听那些大臣所言,在我面前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韩熠嘴上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 颜徵对他的宽容在于两个人过命的交情,然而再深厚的感情如果不小心维护的话,也有变淡消失的一天。 颜子荐跟姜不韦当初也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如今不也各怀鬼胎? 一个想要更多的权利,一个想要将他手中的权利收回来。 他当然不想当第二个姜不韦,所以就需要注意一些。 颜徵见他嘴上应着,身体却坐的规矩了许多,一时之间也有些心塞,只好说道:“你……你是想要跟姜不韦争吗?” 韩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跟姜不韦争什么?” 颜徵挑眉:“你就是担心对他冲击太大所以才不敢动?” 其实韩熠不敢动手这件事情也让颜徵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之中,就不记得有啥是韩熠不敢做的! 韩熠摆摆手说道:“不是,我是想将这个方子交给你,你现在也没什么收入来源,只依靠着王上给你点零花钱,做什么都不方便,总要有些自己的产业才好。” 说到这里,韩熠颇为揶揄的加了一句:“若是有什么心仪的小娘子,你想送个礼物也是手头宽裕比较好一些啊。” 颜徵听到最后一句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很想问问韩熠把他当成什么人,他明明满心里都只有韩熠一个,为什么韩熠觉得他会有别的喜欢的小娘子呢? 不过,他到底心念一动,想起来他的确也没送过韩熠什么好东西。 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一句日后怎么样,但现在连个能拿出手的礼物都送不出,也太委屈韩熠了。 是以他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跟父王说一声,不过,你那个方法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嗯,跟韩熠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他回芙蓉县搞的就是颜徵的产业。 将来有这个基础,就算姜不韦用盐来威胁颜徵,他们也就不怕了。 颜徵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时候,颜子荐带着两个儿子过来蹭饭,席间就说起了盐的事情。 颜子荐说道:“盐不好弄也不好运输,不过,你帮阿徵弄一弄也行,哦,顺便让阿峤也跟你过去历练一番吧。” 第182章 颜子荐这句话说出来之后, 在场三个小辈连同一个姜不韦顿时表情各异。 姜不韦和颜徵是有些意外, 颜峤是一脸的惊喜。 而韩熠……韩熠就十分不给颜子荐面子,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颜子荐一看他这个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他听到韩熠问道:“那么……王上想让公子峤去做什么呢?” 之前颜子荐并没有让颜峤跟他去芙蓉县的意思,那边那么累那么苦,颜子荐肯定也不舍得儿子过去的。 现在听说能够开盐场就想要把儿子派过去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问题, 韩熠本来就想一点点将盐业交归国有,现在先铺垫一下, 交给王室也没什么问题。 但那也要看交给谁。 他想的是先交给颜徵, 不管怎么说先给颜徵搞点零花钱再说。 昨天他去东宫的时候留心了一下, 东宫的陈设这一年来都没有任何变化, 当初颜徵入主东宫的时候装修成什么样子, 现在依旧什么样子。 别说装修,就连里面的陈设都没有任何改变,一眼看上去能明显看到陈旧的痕迹。 可能在颜子荐或者其他群臣眼里, 一个耽于享受的太子才是合格的太子,然而韩熠可不高兴了,他辛辛苦苦搞这么多事情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给颜徵扫除一些障碍,让他这个太子当的舒服一些吗? 干嘛还要让他吃苦? 是以韩熠琢磨着不一开始就撼动姜不韦的根基,先弄个小盐场,顺便给颜徵当钱袋子。 结果现在颜子荐要把颜峤派过去, 这是想做什么?分钱还是摘桃子?信不信他撂挑子不干啊? 颜子荐沐浴着韩熠不善的目光,笑了笑说道:“阿峤也大了,不能总养在深宫之中, 也应当出去历练一番。” 韩熠喝了口酒说道:“公子峤纵然历练,也该在咸阳,有王上看管比较好,否则谁敢管公子峤呢?更何况芙蓉县如此贫瘠,就连我也要经常去工地田间,公子峤娇生惯养,怕是吃不了这个苦。” 不知道为什么,颜子荐听到韩熠这么说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韩熠这种说法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委婉了,要知道韩熠那个倔脾气要是上来,估计敢反问一句“凭什么。” 现在好多了,至少肯找个理由了。 不过还没等颜子荐开口,颜徵便说道:“什么?你还要去工地田间干活?底下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之前韩熠说的时候重点都在于结果而不在过程,所以颜徵压根不知道他居然还亲自去了。 此时听到韩熠这么说他顿时心疼的不行。 韩熠说公子峤娇生惯养,可是韩熠也是韩国公子,到了赵国之后也没吃过苦,直接就被封为长安君。 当年他曾经允诺过,若是回到了秦国,只要他有机会一定会给韩熠更好的生活。 结果呢?堂堂晸悦伯现在跑去下地了! 韩熠本来正面色不善的盯着颜子荐,只要颜子荐敢再说别的理由,他就要开怼了。 结果没想到颜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顿了顿,又不好说刚刚都是胡说的,更何况他说的也没错。 种地这事儿还没做,但开春回去之后他肯定是要监视着水稻种植的。 去工地的事情他还真做过,夏天的时候为了保障芙蓉渠能够安全泄洪,芙蓉渠每个观测点他都住了两天,等雨季过去之后才回的县衙。 他轻咳一声说道:“又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要做的嘛,当然要一直跟进了,全交给下面,万一他们理解有错误怎么办?尤其是芙蓉渠,一旦出问题,沿岸的百姓岂不是遭了秧?” 颜徵还是心疼:“可也太辛苦了,我以前从未听说有哪位县令还做这些的。” 颜徵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颜子荐,颜子荐失笑:“阿熠的确辛苦,怪不得瘦了这许多,阿徵,回头你去库里挑些滋补之物给阿熠送来。” 颜徵顿时十分利索的应道:“是!” 颜子荐听他那欢快的语调就觉得心疼——这臭小子肯定又要挑好东西给韩熠送来了。 上次就洗劫了一次,他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点家底现在又要被洗劫一次吗? 话题被歪了,颜子荐却也没有再提让韩熠带颜峤走的话头,只是问道:“这是什么?” 韩熠一抬头就看到颜子荐正拿着筷子观察上面的几粒米饭。 韩熠笑道:“这是米所制成的饭,王上尝一尝,看喜不喜欢这味道?” 颜子荐虽然没听过也没见过,但他也不怀疑韩熠,直接张口吃了,嚼了两下之后说道:“唔,有一股特殊的香气,还有些……回甘?这是哪儿来的?以前怎么从未吃过?” 韩熠还没说话,姜不韦便说道:“这种粮食我曾经在巴国见到过,除此以外在没有听说别的地方有,阿熠是从何的来?” 韩熠也不意外姜不韦认识,姜不韦以前作为商贾天南海北的走,知道这个太正常了。 是以他笑道:“这是我在芙蓉县内无意中发现的,我也没想到那里也有这种作物,这些全部都是野生的,下一步我会找些合适的地方尝试种植,那样王上就能吃上贡米,这可是独此一家。” 颜子荐一听颇为心动,作为王,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吃穿用度也是全国最好的。 只不过,他的吃穿用度可能还比不上姜不韦,终归是没有钱。 而韩熠这意思就是种出来专门往宫里进贡,只给他享用,姜不韦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这就很舒服了。 颜子荐含笑说道:“你要忙那么多事,这件事情就不要太费心了。” 韩熠说道:“这种米比黄米对身体好,多吃有益处的。” 姜不韦听后也心中一动,他年纪比颜子荐还要大上一些,是到了需要保养的时候,任何对身体有益处的东西他都很关心,现在听到韩熠这么说便笑道:“怪不得阿熠亲自下田,这种珍贵之物自然是要小心的。” 他嘴里说着这个,心里却想着怎么从韩熠这里要到点米,最好是知道种植的方法,这样他也不缺了。 至于韩熠说的王室专供,姜不韦是不放在眼里的,他现在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甚至很多时候颜子荐都不得不对他妥协,只是吃一些米又怎么了? 颜子荐看了一眼姜不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他自认为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可恨姜不韦竟然还不知足,处处比肩他不说,甚至妄图掌控朝政。 这让颜子荐有一种他要篡位的错觉。 这样想来之前颜子荐在大肆诛杀兄弟的时候,姜不韦十分卖力为的可能就是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再无人能够掣肘,届时秦国说不定还要改个姓。 颜子荐已经在努力压制姜不韦,只不过他身体越来越不好,颇有些有心无力。 他转头看了看颜徵,越发觉得韩熠的目光太准。 当初他只觉得颜徵沉默寡言,看上去并不出色,不若颜峤聪明伶俐。 如今看来他这个长子不显山不露水,但该有的手腕一点也不缺,甚至在平衡一道比他这个父亲更加出色。 东宫的官员有一部分是朝堂官员兼任,一开始也是鱼龙混杂,各个派系有分庭抗礼之势。 可是如今东宫上下却犹如铁板一块,整个东宫除了王的命令,就只听从一个人的声音,那就是颜徵。 颜子荐甚至不知道颜徵都做了什么,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整个东宫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彻底成了太子的天下。 而被赶出东宫的官员甚至也没有说东宫不好,他们的矛头大多都对准了别人,比如说姜不韦。 这份润物细无声并且指东打西的本事,颜子荐自认是没有的,这个儿子仿佛天生就是为这个位置生的。 比较起来颜峤就让人不放心很多,颜子荐担心颜徵只不过是担心他年纪太小,压制不住姜不韦。 而颜峤他就担心这个小儿子太蠢,回头被人利用做些不道之事。 这样一想颜子荐是真的操心,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韩熠,恨不得韩熠是他的儿子。 若韩熠姓颜,颜子荐觉得自己就算立刻闭上眼睛都放心了,颜峤不成器就不成器吧,有颜徵当王,韩熠辅佐,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可惜韩熠终究不姓颜,颜子荐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姜不韦。 颜子荐叹了口气,低头开始享用美食,暂时不想去思考这些让人头痛的问题。 不得不说,韩熠的手艺比宫里的厨子还要好一些,主要是他的火候掌握的很好。 而且有一些做法似乎是他独门秘方,就比如说那个什么开水白菜。 看上去清汤寡水,闻起来却香味扑鼻,吃起来更是香鲜无比。 这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但韩熠琢磨着颜子荐估计还要找他一次,就为了颜峤的事情。 果不其然,过了两日,他就将韩熠宣入宫中,此时颜徵颜峤和姜不韦都不在,只有他们君臣二人。 颜子荐半躺在小榻上,脸现潮红,不停的咳嗽。 韩熠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担心说道:“王上可曾看过郎中?” 颜子荐摆手:“老毛病了,入冬便如此,吃几贴药便无妨了,阿熠啊,寡人这次喊你,是想拜托你件事情。” 韩熠顿时说道:“王上有事但请吩咐,臣当不起拜托二字?” 颜子荐说道:“不,寡人,我现在不是以王的身份命令你,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拜托你,把阿峤带走吧。” 韩熠听后略有些纳闷:“王上为何非要我将公子峤带走?” 颜子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阋于墙。” 韩熠一惊:“什么?” 颜峤现在就已经不老实了吗? 颜子荐看到他面色凝重,便说道:“此事不在于阿徵和阿峤,只在于姜不韦!” 韩熠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姜不韦是想要扶持公子峤?” 颜子荐半闭眼睛点了点头:“此事不宜声张,阿峤不适合在咸阳了,可是放到别处,姜不韦的手依旧能够伸过去,阿熠啊,我现在能信的就只有你了,阿峤如今年纪还小,我相信你能教好他。” 韩熠听后顿时亚历山大,他一点也不想教熊孩子,但是……为了颜徵,他好像还真的得带颜峤走啊。 第183章 韩熠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颜子荐忽然让他带着颜峤走。 不是想要给颜峤积累政治资本, 也不是为了让他分钱, 只是为了把他跟姜不韦分开而已。 而颜子荐确信满朝文武就算别人都被姜不韦收买, 韩熠也不会被他收买的。 虽然韩熠也没表现的特别高风亮节,视钱财如粪土过,但无论是颜子荐还是姜不韦都觉得他不是用钱或者权势能够收买的人。 钱就不用说了,韩熠自己赚钱的本事也不小, 若不是他的心思不在赚钱上面,现在秦国的首富是不是姜不韦都不好说。 而权势……谁都清楚, 只要等颜徵上位, 韩熠的权势那就是唾手可得。 看看姜不韦就知道了。 好歹当年韩熠在先王时期就已经是朝廷重臣了, 并且是真的有功勋, 后来颜子荐或者颜徵继位给他一些优待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姜不韦有什么功劳呢?最多也就是有点从龙之功, 结果现在比韩熠地位还要高。 许多人本来以为韩熠会跟姜不韦争权,实际上就连颜子荐也是这么想的,想要抬一抬韩熠, 让他压制姜不韦。 结果就发现他儿子的感情苗头有点不太对,无奈之下只好将韩熠调走。 谁也没想到韩熠在芙蓉县都能搞的风生水起,现在咸阳城中若是有人能够开一场海鲜宴,那才是风头无两。 毕竟海鲜这东西,现在有钱都可能买不到,韩熠优先供王室, 哦,在他眼里王室等于颜子荐和颜徵。 其他姓颜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颜子荐也是看中了他到哪儿都能折腾出一片天的本事,这才想让颜峤跟他走。 颜峤毕竟也是他的儿子, 虽然王位肯定要传给颜徵,但颜峤也不能不管,让颜峤跟韩熠混一起,最好这小子能跟韩熠学点真本事。 最主要的是他如果真的不老实的话,别人或许还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忌惮,韩熠……韩熠真的敢揍颜峤! 韩熠看着颜子荐躺在小榻上十分虚弱的样子,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觉得颜子荐此时甚至有点要托孤的意思了,然而此时此刻他依旧为颜徵打抱不平。 颜子荐这样虽然说是担心颜峤会跟颜徵起冲突被他哥收拾,所以他给小儿子找好了出路,让韩熠带着他离开咸阳,最好以后都在外面。 但是他怎么就不想想还这样放任姜不韦,将来颜徵要多难过? 姜不韦是那么好收拾的吗?你不现在收拾了他,还要留给颜徵吗? 想到这里,韩熠忽然问道:“王上说公子峤年龄尚小,有挽回的余地,那么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在姜不韦身上?您打算怎么处置姜不韦呢?” 颜子荐阖目不语,韩熠就那么静静等着,仿佛突然之间变得十分有耐心一样。 过了半晌颜子荐这才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他于寡人终究有恩。” “您给他的已经够多了,再给只能助长他的气焰,这样下去,那个结果无论是他还是您可能都不想看到。” 颜子荐转头定定看着韩熠半晌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寡人现在就动姜不韦?” 韩熠从容说道:“我只是给您提个醒,他已经威胁到了王室安定,连公子都敢利用,将来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颜子荐说道:“现在并没有证据,寡人只是担心他会……” “您都开始担心,那就代表着您了解他,知道他可能会这么做?其实他选公子峤不外乎就是因为公子峤年纪小,好控制,更诛心一点大概就是他已经开始算计您的身后事了。” 直白一点说就是姜不韦觉得颜子荐活不长,否则颜峤现在小,但他终究有长大的时候。 他或许会想要跟颜徵一争王位,但他不会永远都那么好控制,他会渐渐有自己的思想。 更甚至姜不韦比颜子荐可要大,他怎么就有信心能扶持一个傀儡上去呢? 当然这话也不用那么直白的说出口,韩熠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到位就行了。 颜子荐转头看着韩熠说道:“你说的寡人何尝不懂?只是如今的确动不得他,你选择在盐上着手不就是明白这件事情吗?” 韩熠心说:不,这就是凑巧了而已。 他点点头说道:“王上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王上现在纵容他,那么日后他必定会威胁到阿徵,届时我要是对他不客气,还请王上不要怪罪。” 无论到时候颜子荐是活着还是死了,韩熠觉得自己都需要告知一声,避免姜不韦下去了在颜子荐面前告状。 颜子荐看着韩熠平静的脸,忽然感慨说道:“你也长大了。” 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就算对姜不韦懂了杀心,表面上依旧平静。 韩熠笑了笑:“年龄长了,但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是经得见得多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了而已。” 颜子荐正色说道:“你记住,没有人能永远快意恩仇。” 韩熠微微昂头:“那是因为他们都不够强。” 颜子荐:…… 怎么说呢,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羡慕韩熠。 韩熠这么说是因为他有底气,他知道无论是颜子荐还是颜徵都不会杀他,因为从头到尾他的利益都与王室休戚相关,或者说他一直都是在为了王室服务。 颜子荐叹了口气说道:“寡人做到寡人能做的,至于百年之后……寡人就管不了了。” 韩熠应了一声,见他有些疲惫便低声告退,在临走之前他问道:“臣能去见见公子峤吗?” 颜子荐对着他点了点头,韩熠看着他躺在那里的样子,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出来之后正巧看到太阳正在一点点西落,那一瞬间他就觉得颜子荐也仿佛这轮夕阳一样。 颜子荐给他派了一个小宦官带他去颜峤的住所。 不得不说,大概因为颜子荐就这么两个儿子的缘故,颜峤的住所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而且陈设精致比颜徵那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啧,果然颜子荐表面上看好像是对颜徵更加器重,但实际上还是更宠小儿子吧。 只可惜你现在要落在我手里了。 韩熠看着迎上来的颜峤心中冷笑。 颜峤原本正在无聊的摆弄手里的九连环,在听说韩熠过来看他之后不由得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过来问道:“阿熠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韩熠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他一声阿熠哥哥给喊起来了,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看着颜峤说道:“怎么?公子峤不欢迎臣吗?” 颜峤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有些意外而已,毕竟以前阿熠哥哥都不来看我的。” 韩熠:…… 他这是真的心直口快啊,还是暗中嘲讽? 韩熠对颜峤是真的不了解,一时之间居然摸不清这货的套路。 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颜峤就开口说道:“其实阿熠哥哥不过来我也是知道的,毕竟是因为我,你才险些被人刺杀,我一直想要跟你道歉,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阿兄又说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我,让我不要去打扰你。” 韩熠听后微笑说道:“殿下说的没错,此事真轮起来不过是贼人处心积虑,公子峤被她利用了而已,我怎会怪罪公子峤?” 颜峤垂头丧气说道:“到底是我识人不清,阿熠哥哥生气也是应该的。” 韩熠满头黑线:“臣真的没生气!” 我哪有功夫跟你个小屁孩置气啊!有那个时间我去研究一下怎么种大米不香吗? 颜峤说道:“可是我听到阿熠哥哥喊阿兄都是叫名字的,喊我就是公子峤。” 韩熠应道:“那是太子殿下不怪罪,所以我才敢这般称呼。” 颜峤眨眼说道:“我也不会怪罪阿熠哥哥的。” 韩熠觉得脑壳有点疼,一想到未来他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这小子一起共事,他就想转头去找颜子荐,告诉他自己带不了孩子。 不过为了颜徵,他还是忍了下来说道:“那我便也不客气了,我此次来找阿峤只是想要问问,之前王上让阿峤随我去芙蓉县,不知阿峤是否愿意?你不要想太多,若是不愿意,我就替你去向王上求情便是。” 颜峤眼睛亮亮说道:“我当然愿意了,我还没有出过咸阳呢!” 韩熠提醒道:“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风景不好看,而且也不如咸阳繁华,珠宝美人更是无从寻觅,你真的能忍受吗?” 颜峤脸上一红说道:“阿熠哥哥在,怎么能说没有美人呢?” 韩熠:…… 他想了想在王宫暴打王子似乎不太好,还是……忍一忍吧。 他运了运气又问道:“你跟我过去,也是有事情要做的,王上也不是让我供养你,明白吗?” 颜峤立刻大声喊道:“阿熠哥哥放心!我一定能做好的!” 韩熠十分不怀好意问道:“哦?如果要让你做十分累十分苦的事情呢?” 颜峤坚定说道:“我可以的!” 韩熠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丑话便说在前面,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王上和太子殿下有时都拿我没办法,你也别想着找他们当靠山了。” 颜峤围着他转了两圈十分惊喜说道:“阿熠哥哥是要带我一起走了吗?” 韩熠点点头说道:“过完年开春就走,阿峤也可以趁着这几个月收拾一下,不过,金银珠宝也不用带太多了,带了也没用,那里没有能花出去的地方。” 颜峤顿时喜笑颜开,说了半天好话。 韩熠不得不承认,颜峤大概是天生就有讨人喜欢的本事,他长得不如颜徵好看,但是他笑起来却显得很可爱,再加上嘴甜,会哄人,颜子荐喜欢他倒也正常。 只可惜韩熠是不吃这套的,他提醒了颜峤一番之后转身就离开了王宫。 颜峤看着他广袖长袍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变得颇为玩味,跟在他身旁的小宦官说道:“晸悦伯果然恃宠而骄,居然对公子如此不尊重。” 颜峤哼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他有自己的底气,你要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才越不会轻易弯腰,我那个太子哥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运,居然得了这么一个好帮手,不过没关系,从小到大他都争不过我,韩熠……也是一样。” 第184章 在颜峤的眼里, 颜徵能够当上太子不过是因为他年长, 而且还有人帮忙罢了。 之前姜不韦在立太子一事上态度十分暧昧, 似乎希望他做太子,但又似乎希望颜徵做太子。 姜不韦也曾说过,最后选颜徵是综合考量。 首先就是颜徵年长,无论在哪方面都更胜一筹,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死心塌地帮他的韩熠。 颜子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忽视韩熠的意愿,更何况在当年颜子荐连太子都没当上的时候, 韩熠就已经开始给颜徵铺路了。 颜峤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 如今姜不韦已经开始帮他, 只不过在他心里, 姜不韦固然厉害, 比之韩熠却还差了一些。 他也听说过韩熠身怀绝技,能一瞬间就让敌人灰飞烟灭。 若是连韩熠都拉拢过来,颜徵又凭什么跟他争呢? 只可恨他之前没有机会跟韩熠亲近, 想要拉拢都无从谈起,如今有了机会,他怎么会不高兴? 比之日后的荣华富贵,大权在握,现在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颜峤开始盘算着怎么拉拢韩熠,而韩熠离开了他的院子之后, 转头就去了东宫。 颜徵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过来了?” 韩熠说道:“我刚从宫中出来。” 颜徵顿时了然:“父王找你谈话了吧?为了阿峤的事情?” 韩熠问道:“姜不韦的小动作,你察觉了吗?” 颜徵点点头说道:“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韩熠松了口气:“你知道就行了,我会将颜峤带走, 短期内不会让他回来,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他碰到兵权的。” 颜徵轻声说道:“你已经很忙,不必如此的。” 韩熠摇了摇头:“我也不仅仅是为你,若是储位动荡甚至……对于大秦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姜不韦也真是昏头了,大秦如今刚喘口气,他居然就开始想要内斗。” 颜徵说道:“他自持为父王付出良多,自然想要更多。” 韩熠有些不解:“他得到的还不多吗?” “他想的是跟父王共享江山,现在当然不够。” 韩熠啧了一声说道:“他也真敢想,就凭他也配?” 颜徵转头看着韩熠轻笑道:“好了,倒也不必因他生气,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颜徵说话他倒是信的,韩熠说道:“那行,你回头给我选点人。” 颜徵有些意外:“选人?你那里缺多少?” 韩熠说道:“不是我用,而是给你看管盐场的,不用他们多精明,只要健康正常就行,有一点是必须的,那就是嘴严!我那法子其实很简单,若是走漏出去,只怕会引起十分严重的后果。” 颜徵皱眉说道:“那是你的盐场,你自己拿着就行,对外你便说是为我开的就好。” 虽然韩熠说需要给颜徵弄个钱袋子,但颜徵对钱也并不是特别看重。 不过韩熠开盐场的确会引来别人的觊觎,让他打着自己的旗号,至少那些人会忌惮一些。 韩熠一脸不在意:“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产业,小白还留在咸阳帮我打理呢。” 颜徵抿了抿唇说道:“白韶倒也算得上人才,不过,他又要在我这里帮忙,又要帮你打理生意,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这才一拍脑袋:“哎,我就说有什么事情忘了,居然忽略了这件事情,回头我要跟小白说一声。” 颜徵早就看白韶将自己的产业跟韩熠紧紧绑在一起不顺眼了,他这是打算赖韩熠一辈子的节奏吗?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个分开才行。 不过这件事情要慢慢来,这件事情还是要交给韩熠自己做决定。 是以说完这句话之后颜徵就转移了话题:“至于盐场……坚持就算咱们两个的好了。” 韩熠轻笑道:“那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颜徵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占便宜的是我才对,什么都没做就有钱进账,挺聪明的人怎么在这里犯傻了呢?” 韩熠忍不住拍开他的手瞪着他说道:“殿下,对比你年长的臣子规矩一点啊。” 颜徵心想我还有更不规矩的事情想做呢,这你就生气了,到时候得气成什么样? 然而想到韩熠一生气就鼓着脸不说话,只拿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人。 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害怕,但在颜徵眼里却说不出的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就更引人遐思。 颜徵将思绪收回来,不敢再多想,只是说道:“你既然坚持要回芙蓉县,那就在临走之前想好都要带什么,缺什么就跟我说,还有阿峤,也不用太娇惯他。” 韩熠嘿嘿笑道:“娇惯他?你觉得可能吗?” 颜徵看着他一脸坏笑,狡黠灵动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反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有我给你撑着呢?” 韩熠被他捏的愣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他知道颜徵跟他一向比较亲昵,两个人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朋友或者兄弟。 之前两个人凑在一起有点小动作什么的,他也没觉得有哪里奇怪,但是……捏脸……这不太对吧? 他穿越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好兄弟,关系再好,除了闹着玩的时候也不会捏脸啊。 更何况玩闹时候的捏脸跟颜徵现在的捏脸感觉还不太一样,颜徵的手劲很轻柔,韩熠也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 颜徵看到韩熠眼中略显惊讶,便收回手说道:“你看看你,瘦的脸上都没肉了,回头多带点东西过去,不够了我再派人给你送,不许推辞,你身体本来就弱,吃穿再跟不上怎么行?身体垮了你想做什么都没有力气去做了。” 韩熠眨了眨眼慢吞吞应了一声:“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捏他脸吗?但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颜徵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他确信韩熠是喜欢他的,但两个人毕竟还没有说开,他就这样轻浮自然不好。 一想到韩熠这一走至少要到年底才可能再见面,他心里就充满了各种焦虑,忍不住想要跟韩熠更加亲近一些。 而且韩熠害羞的样子那么可爱,真的是让人忍不住。 是的,韩熠刚刚那副惊呆了的状态在颜徵眼里就是因为羞涩而不知道作何反应。 韩熠的脸上难得出现这幅呆呆的样子,让颜徵心里更有些痒。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想找个机会跟韩熠说开,但是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他刚找到一个好机会,结果就被打断。 两三次下来,甚至连他都怀疑是不是上天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仔细想想,他爹为了分开他们都把韩熠调走了,若是他们两个说开,颜子荐知道了干脆就不让韩熠回来了怎么办? 为此颜徵也只能忍着,然后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够更强大一些。 韩熠不知道颜徵在想什么,纵然是他天生少根筋,在回去的路上回想了一下他跟颜徵的相处,好像也是……太亲密了一些。 尤其是颜徵,他带人虽然算不上冷漠,但也十分疏离,韩熠从来没见过他跟谁十分亲近。 虽然他跟颜徵情分不同,但如果颜徵真的是外冷心热的人,就不该只有他一个人得到眷顾。 他这两天也曾经听到过别人谈论颜徵,总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个太子,跟他见到的那个是不一样的。 韩熠心里的疑惑到达了顶点,思来想去,决定回头找人咨询一下,看是不是他想得太多。 这样想着,他回到了府里,刚进们就看到墨求揉了揉墨荇的头,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墨荇拍开了他的手。 墨求也不生气,而是坏笑着捏了捏墨荇的小脸,气的墨荇对着他张牙舞爪。 墨求又说了一句话,墨荇瞬间被安抚,然后被墨求揽着肩膀过来跟韩熠笑着说道:“郎君回来啦?我跟小荇正商量着过年咱们家里要不要多挂点灯。” 韩熠恍惚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墨求和墨荇瞬间十分开心,就这么勾肩搭背的走了。 韩熠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了想刚刚他们俩的互动,总觉得跟他和颜徵之间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到了他们这里就反过来了,韩熠瞬间就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了。 原来是因为他比颜徵大,所以在心里觉得自己是兄长,可是颜徵比他高大,并且之前还喜欢让他喊哥,可能在对着他的时候也把他当成了小的那个,于是动作行为才会让他觉得疑惑。 这样就说得通了嘛,韩熠自觉想通了一个问题,笑了笑也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追上墨求和墨荇说道:“你们先等等,我有事请交给你们做。” 过年了,他要给颜徵一个惊喜。 第185章 这一年的除夕夜比之前还要热闹一些, 因为韩熠进宫参加了除夕夜的大宴。 或许是因为过年, 大家都安静的蛰伏下来, 哪怕是互相之间有仇的都不打算在过年的时候给彼此找不痛快。 “大过年的”这四个字从古到今都有独特的魅力,仿佛啥事情遇到这四个字都要往后靠一靠。 就连姜不韦都显得老实了许多,他安静了,颜子荐松了口气的同时, 身体状况也看上去好了许多。 然而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抵消韩熠对宫里年夜饭的鄙视。 大概因为要做很多, 所以大部分菜品都是提前出锅, 等到快上菜的时候再一点点端上来。 有一些热菜会重新热一下, 但这个天气再加上膳房离大殿很远, 保温措施不够, 这一路过来饭菜也都凉的差不多了。 官位爵位比较高,位置靠前的或许还好一些,他们的是优先上的, 越到后面那饭菜就越凉。 韩熠位次算是比较靠前的,按照爵位来说他的位置也不会低。 不过,他前面还有许多宗室长辈,这些人可能没有什么官职,然而在这种场合却比他还要靠前的。 所以到了他这里,饭菜基本上就凉的差不多了。 别的菜品倒是还好, 海鲜一类的,尤其是鱼,这一凉, 腥气就出来了,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美味,偏偏大家还要笑呵呵的赞美菜品好吃。 韩熠没有吐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让他赞美也赞美不出来。 好在大家也知道他本人于烹饪一道有独家秘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颜徵这一年来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一边跟父亲弟弟以及其他长辈官员们说笑,一边观察着韩熠那边,发现他对饭菜兴趣缺缺之后,想了想,转头对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一句。 过不多时,韩熠发现自己的食案上多了一碗酥蜜粥。 他一时之间有些意外,这玩意可不在新年大宴的菜单上啊,难道是临时加的? 只是他左右看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的食案上多了怎么一碗粥,再一抬头就看到颜徵正含笑看着他。 颜徵那双平时显得有些冷淡的浅色双瞳此时在烛火的映衬下居然有一种情意绵绵的感觉,韩熠也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直视对方的双眼。 颜徵见他移开目光,仿佛小动物一样双手捧着粥小口小口的喝满意的笑了笑。 坐在他上手的颜子荐一眼就看到了这俩小货无声的交流,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他就牙疼,再看看另外一个儿子正在跟姜不韦说说笑笑,他就不仅仅是牙疼了,而是胃都跟着疼。 哎,当爹真难啊。 这一场新年大宴就在颜子荐的惆怅之下落幕了。 原本他还想正月十五再宴一场,但是韩熠却提前对颜徵发出了邀请,让颜徵到时候去他家。 于是正月十五那天,韩熠又收获了王室父子三人大礼包。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颜子荐问道:“这么冷的天,王上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来了?” 颜子荐挑眉:“你还敢说?寡人还没问你,你请了太子怎么就没请寡人?” 一旁的颜峤心中偷笑,对韩熠的双标他本来也不太爽,亏了他爹带着他们直接杀上了门,这样就算韩熠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他们轰出去了吧? 若是一般人,听到颜子荐这么质问肯定要惶恐请罪,不管是不是真的害怕,反正要装出那个样子来。 偏偏韩熠不走寻常路,面对颜子荐的质问,他十分坦然说道:“是啊,我邀请阿徵是邀请朋友,你看我今天请来的人都是年轻人啊,所以就没请王上。” 颜子荐环视一圈,发现还真的都是年轻人,在看到褚非的时候他装作没认出来,实际上心里则有些纳闷:褚家的小子怎么跟韩熠混到一起了? 他不由得摇头失笑:“哎,看来反倒是寡人来错了。” “不错不错,反正早晚也要给王上看的,让阿徵先来就是让他来提意见的,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来都来了韩熠也不能再把人给轰出去啊,一说出去他连王都敢往外轰,怕是要出事情。 虽然……那时他给颜徵准备的惊喜,让颜子荐也凑了个热闹,还附带一个颜峤,着实让他不太高兴。 颜徵也有些无奈,他今天刚要出门结果颜子荐就杀了过来,在他的东宫转悠一圈之后十分嫌弃地说道:“你也不好好收拾一下你这里,你看看你这花瓶,还有案几,都多旧了?这你可要跟阿峤学学了。” 于是当场让人从库房里拿出了好一点的陈设给颜徵换上了。 颜徵和颜峤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心中十分纳闷,也不知道颜子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觉得颜徵过的太朴素,还是借着颜徵敲打颜峤太奢侈啊? 两兄弟猜不出来索性也就不猜了,等到换完之后,颜子荐看着颜徵一身打扮问道:“怎么?要出去啊?” 颜徵还能怎么说?结果颜子荐来了兴趣,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颜徵心里苦。 上元佳节,他都准备好了跟韩熠好好过一个节日,就他们两个,结果半路还遇到搅局的。 颜子荐心里也有点苦,大冬天的他哪里想往外跑啊,有什么事情说一声把人宣进宫不好吗? 可偏偏他不敢让颜徵跟韩熠两个人私下相处,生怕两个人一个没把持住就…… 韩熠没办法开口问道:“王上等等可有要事?我原本是想要带着阿徵出城的。” 颜子荐警惕:“出城?去做什么?” 韩熠笑道:“当初王上曾经赐给了我一座庄子,我在那里弄了点东西。” 颜子荐说道:“那就去吧。” 反正大过年的,哪儿都休息了,这时候过年是要封笔的,除非有天大的事情,比如说别的国家打过来了,才可能一起议事。 不过,这么重要的节日,也没有哪个国家真的那么丧心病狂非要今天开打。 既然颜子荐不在意,韩熠就带着众人一路出了城,到了韩熠在外面的庄子。 因为出发的时候就不算很早,等他们快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颜子荐笑着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若是回不去,恐怕要阿熠收留我们父子三人喽。” 韩熠大笑道:“王上放心,这庄子住大得很,住得下!” 不过进了庄子之后,颜子荐十分纳闷:“你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灯都不点?” 难不成是因为要节约? 想到节约两个字,颜子荐不由得想到了颜徵,这货也是一样的节俭,节俭到了颜子荐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韩熠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看好了啊。” 韩熠说着就拍了拍手,瞬间整个庄子所有的灯火一同亮起。 颜子荐本来还想笑韩熠折腾半天就折腾这么一下,但是等他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十分惊讶到:“这……这里怎么有这么多雕像?不对,这些雕像……这些雕像……是……是冰?” 韩熠得意地看了看颜徵说道:“对啊,这就叫冰雕。” 这是韩熠原本想要给颜徵的惊喜,这年头还没有冰雕这个东西,现在韩熠让人用冰搞出来数十座冰雕屹立在庄园里面。 晶莹剔透的冰雕将散落各处的火盆中的火焰光芒折射出来,一时之间整个庄子都显得瑰丽无双。 其实在韩熠看来,这个效果一点也不好,首先是冰的通透性一般,其次就是没有能够放置在冰雕内部的灯,使得灯光效果也逊色不少,最最最重要的是没有别的颜色!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颜子荐看的瞠目结舌,中间最高达的一组冰雕是双龙戏珠,高达六米,看上去十分壮观。 颜子荐置身冰雕之中,感受着冰雕散发出来的寒气,刚刚进庄子之前,韩熠就拿出了准备好的裘衣给他们每人又裹上了一套。 搞得颜子荐跟颜峤看上去一个大熊一个小熊,至于颜徵……在韩熠眼里,就算他穿成球都显得卓尔不群英俊潇洒。 更何况比起另外两个球,颜徵看上去也就是宽了一点。 毕竟他身材高挑,撑得起来。 之前谁都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穿上这么一件,现在他们总算是懂了。 冰雕虽然好看,但是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一些,只穿之前那一套怕是有点冷了。 颜子荐带着颜峤绕着冰雕看,嘴中啧啧称奇,留下韩熠跟颜徵走在后面,仿佛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颜徵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韩熠,发现他的鼻子已经有点红了,忍不住伸手握住韩熠的手,发现对方手掌有些冰之后十分心疼说道:“你怎么不多穿一些?手炉呢?” 韩熠将怀里的手炉拿出来说道:“带着呢,不过今天格外冷啊。” 颜徵摸了摸他的手炉,发现温度还行,想了想干脆将自己的手炉也塞到他怀里。 韩熠怀里揣着两个手炉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我不冷,就是手有点冰而已,你给我你怎么办?” 颜徵摸了摸他的脸说道:“脸都这么冰还说不冷,拿着吧,我不冷。” 韩熠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前面颜峤喊道:“阿……阿兄?阿熠哥哥?” 韩熠和颜徵一转头就看到颜峤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明明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韩熠就有些心虚,直接转移了话题说道:“没什么,就是殿下问我等等我们吃什么。” 颜峤目光在颜徵和韩熠之间转了一圈,笑着问道:“那我们吃什么?” 与此同时,他心里想着:原来阿兄和韩熠是这样的关系,怪不得韩熠对他死心塌地,这件事情有点难办,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之后我跟韩熠有大把时间相处,他们离得这样远,能有什么结果? 第186章 颜徵看着颜峤的目光在他和韩熠之间晃来晃去, 心中一哂, 也不在意。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优越感, 或许颜子荐和姜不韦对颜峤的喜爱多过于他,更甚至连宫里的下人或者宫妃都更喜欢颜峤一点,但唯有韩熠,是不会这样的。 思及此, 他看向韩熠的目光更是温柔。 他不把颜峤的打量放在眼里,韩熠更是不在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带着颜徵去看新鲜玩意。 他笑着说道:“看冰雕都看冷了吧?走走走, 我带你们去个暖和的地方。 颜徵以为要进屋子, 还有些依依不舍, 他倒是想要再看一会, 但是一想到韩熠冰凉的手,就决定先去暖和一下也挺好的。 反正冰雕就在这里什么时候看都行。 此时颜子荐也绕了一圈走了回来,笑着说道:“老远就听你们说要去暖和地方, 走吧,在这里呆久了的确有些凉。” 韩熠嘿嘿笑了笑,带着他们一路往里走,这一条路上的两边全都是树,是冰雕成的树,在火光的映衬下光华璀璨, 仿佛步入人间仙境。 颜子荐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弄出来的东西总是能让人耳目一新。” 韩熠心想那是自然,发展了几千年,当然稀奇, 可惜还有更稀奇的弄不出来。 一路走到尽头,渐渐的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房舍。 颜子荐看到房舍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你说的暖和地方就是这里?” 韩熠笑嘻嘻说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颜子荐苦笑:“好看是好看,但……这不是冰砌成的吗?进去怕是要冻成冰啊。” 是的,那座房舍有着跟伯爵府主建筑一样的雕梁画栋,唯一不同的就是墙壁房顶甚至连屋脊兽都是冰雕而成。 这样的房子美则美矣,但是看着就冷啊。 刚刚韩熠说去个暖和地方,他还以为真的会很暖和呢! 韩熠笑了笑说道:“这您就不懂了吧?在特别寒冷的地区,那里的人甚至会建造冰屋来住呢。” 颜子荐一边跟着往里面走一边有些好奇问道:“哦?还有人住冰屋?” 进了冰屋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居然真的觉得冰屋里面比外面暖和。 而且冰屋内部灯火通明,他甚至发现墙壁上的冰砖还有各种浮雕,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韩熠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对,因为那些地方都非常非常的寒冷,所以冰屋反而会暖喝一些。” “这又是为什么?”连颜徵有些好奇。 韩熠一边带着他们逛一边说道:“因为冰屋不透风啊,进来之后你们没觉得一点风都没有了吗?” 当然还因为冰不导热,所以能够保住室内温度,不过这个不太好解释,韩熠就没有多说。 一旁的颜峤说道:“那是因为这屋子没有窗子吧?换成砖石搭建这样的屋子也一样不透风。” 韩熠笑着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只不过那个地方啊,因为太过寒冷,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土地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就算没有冰的地方,土地也是上冻状态,所以很难取得这些材料,反而是冰更容易得到。” 颜子荐等人都听得十分入神,他们除了颜徵甚至连燕国都没去过,而燕国的寒冷还比不上更北一点的地方。 所以根本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韩熠解释完之后,推开一扇冰门说道:“好了,大冷天的,我们来吃顿宵夜吧。” 进去之后果然是餐厅,只不过这个餐厅很特殊,看上去连坐秤和食案仿佛都是冰雕而成。 颜子荐刚皱眉,韩熠便笑道:“别怕别怕,这些是水晶制成的。” 韩熠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让大家坐在冰上吃饭啊,这一顿饭下来有一个算一个怕是都要冻死了。 在让了颜子荐坐上手之后,颜徵和颜峤也依次落座。 颜子荐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又弄出了什么新花样。” 韩熠拍了拍巴掌,十几个少女立时从外面鱼贯而入,打头的几个手上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鼎? 颜子荐看着放在他面前这个似鼎非鼎的东西,十分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虽然跟鼎的形制很相似,但这玩意中间还有个类似烟囱的东西,往里面一看还能看到燃烧着的碳。 而鼎里面还有汤水,大概因为碳的缘故,那些汤水处在一种烧沸的状态,飘出一丝特殊的香气。 韩熠笑着说道:“这个啊,我叫它火锅。” “火锅?”颜子荐问道:“倒是形象,唔,上来的这些……都是生食?” 韩熠说道:“对,这个您想吃什么就往里面放什么,煮熟了就捞出来吃,还有不同的酱料可以蘸着吃,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种吃法在颜子荐而言是真的稀奇,他指了指面前的羊肉,立刻有侍女上前用筷子挑起一片放入锅中。 颜子荐见那羊肉片的极薄,挑起来的时候甚至能够隐隐透光。 而侍女捏着筷子夹着羊肉在沸腾的汤中烫了几下之后,那羊肉便已经熟透。 侍女将羊肉放到了颜子荐的碗里,颜子荐夹起来吃了一口,顿时觉得从嘴里暖到了心里。 逛了半天,喝了半天冷风之后,在冰屋之内吃个火锅,那真的是十分惬意的一件事情。 颜子荐开始动筷子了,其他人也自然可以开动。 韩熠看着这父子三人一边研究怎么吃,一边十分迅速的撤了一堆光盘就不由得十分得意。 他就知道火锅的魅力是没有人能够阻挡的,如果有那一定是配方不够好吃。 当初在让人打造锅的时候,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老北京的铜锅,毕竟这个锅十分适合单人使用,并且炭火也比较好掌握。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年头没有辣椒,茱萸的辣味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味,所以并没有弄鸳鸯锅。 所以到最后他就在锅底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这一锅锅底比之开水白菜的老汤也不差什么了。 韩熠一边吃着一边注意让下人给父子三人撤换身边的熏笼。 他选在冰屋里面吃火锅是为了新奇,可不是为了把人冻坏的,所以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熏笼,虽然因为没有地暖而整个房间的温度不是很高,但他们周围还是能保证的。 再加上吃的火锅足够温暖,没一会就真的驱除了体内的寒意,甚至还隐隐有些冒汗的趋势。 这一餐吃完之后,韩熠不敢再让他们在冰屋多呆,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另外一个相连的庄子。 这个庄子也是经过细心装扮的,整个都淹没在了花灯之中,各种形制的花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走马灯! 颜子荐看到那一溜走马灯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惊诧,走过去问道:“这个灯……怎么在转?” 韩熠笑着说道:“这灯是里面在转,每一盏灯都是一个小故事,王上若是感兴趣可以仔细看看。” 颜子荐一个一个看过去,越发的惊奇,而越是往里面走,灯的个头就越大,到最后甚至出现了半人高的花灯。 颜子荐转头问道:“这叫什么灯?” 韩熠说道:“蟠螭灯。” 走马灯的名字来历是因为古时这种灯上绘制的都是武将骑马,转动起来你追我赶,所以叫走马灯。 但是韩熠弄的这些灯什么样子都有,最多的就是蟠螭形状两两盘卷,所以就用了历史上的另外一个名字蟠螭。 颜子荐念叨了两句之后,笑着说道:“也就你有如此机巧心思,一个花灯都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颜峤笑道:“可是花灯节还是要有灯谜才有意思啊。” 韩熠一拍巴掌说道:“巧了,还真有灯谜,那边的园子里,所有的花灯都有灯谜,猜对了有奖励!” 颜子荐本来对于猜灯谜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他很奇怪韩熠还会弄出什么新鲜玩意,也就跟着过去看了看。 那个院子里的花灯倒是中规中矩,每个下面都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有着谜面。 颜峤一挽袖子说道:“我去拿奖励啦!” 颜子荐也顺手拿了一块木牌下来。 韩熠自然是跟着在颜徵身边的,然后就看到颜徵顺手拽了一块下来,然后就是一愣——木牌上面有七个字,但是七个字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念。 谜底则是猜三个字。 韩熠看了一眼,哦豁,这个谜语原本是他给墨求准备的,最近墨求好像喜欢上了某家的小娘子,但是又不好意思说,韩熠就琢磨着借着灯谜给他一个机会。 原本今天墨求他们也能来这里玩的,反正颜徵也不会太在意。 结果谁知道颜子荐来了,于是墨求他们自然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颜徵看着上面写着猜三个字,一时之间十分茫然,饶是他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 颜徵倒也没硬着头皮继续想,而是转头看向韩熠问道:“这个谜底是什么?” 韩熠逗他说道:“你确定要我说答案吗?我说了答案可就没有奖励了。” 颜徵当然不在意那些奖励,只是笑道:“猜不出猜不出,这个太难了。”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嗯,这个是有点难。” 原本这个题还有个提示是猜词牌名,但是这年头诗都还不太成熟,词更是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谜语原本就是他放水给墨求的,墨求知道答案,自然也没有难不难一说。 韩熠顺口说道:“这个谜底就是长相思。” “长相思?”颜徵听后心中一动,看了一眼韩熠,觉得韩熠可能是在含蓄的告诉他什么。 他们之前分离了那么久,可不就是长相思? 韩熠以为他不明白,便解释道:“你看这几个字都是思念的念,长久想念,可不就是长相思了。” 他说着说着还顺口说了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颜徵听后顿时心情激荡,一时之间几乎忘记彼此身份身处何方,伸手揽住韩熠的腰将他抱在怀里,轻声说了句:“我都知道。” 韩熠:???? 你知道啥?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颜徵的脸越靠越近,近到两个人呼吸相闻。 第187章 虽然韩熠对于两个人做些亲昵的动作已经接受良好, 但是亲近到这个程度, 他还是有些不适。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颜徵快要吻下来了! 韩熠下意识的伸手抵住颜徵的肩膀不就想让他继续靠近。 那一瞬间韩熠真的觉得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满脑子都是:大佬要是真的亲下来怎么办?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应对,身后就传来巨大的响动。 正想要亲下去的颜徵也被惊了一下,顿时回过神来,他直接将韩熠往身后一拉, 抬头看着前面,发现一盏花灯落地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而刚刚的响动就是这盏花灯发出来的。 这花灯原本是挂在旁边的树上, 此时那棵树后面, 颜峤一脸惊吓地说道:“对……对不起, 阿熠哥哥有没有伤到?” 颜徵眉眼冷淡, 压着怒火问道:“你做什么?!” 颜峤一溜小跑过来说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那个谜牌挂的太高了,我……我想拽下来就……” 他想拿下来的那枚谜牌挂在树的另外一面,刚刚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直接把整棵树都撼动了一下,是以挂在这棵树上的花灯便滑落了下来。 韩熠在颜徵的背后也有些后怕,想想他刚刚站的位置,若是颜徵没把他拽过来,只怕此时他就要被开瓢了。 在这年代受到这样的伤,还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运气了啊。 此时颜子荐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韩熠见那兄弟俩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瑟瑟发抖,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走上前说道:“没什么,是我考虑不周, 花灯挂的太危险了。” 颜子荐过来看到地上的花灯残骸,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至于受害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韩熠,如果是颜徵自己,此时恐怕他还会佯装无事安慰一下颜峤。 颜子荐也不好真的将事情怪罪到韩熠身上,更何况也的确是颜峤自己处置不周,你那不下来就喊侍从来给你拿就是,何必要自己上? 颜子荐点点头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说道:“嗯,没事就好。” 韩熠趁机说道:“王上,时候已经不早,我送您回宫吧。” 颜子荐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不由得挑眉说道:“居然都这个时候了?走吧,回宫。” 他都说回宫了,无论是颜徵还是颜峤自然都要跟着回去。 颜峤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灯园,又看了看旁边放满冰雕的庄子,有心想要多玩一会却因为刚刚闯祸而不敢开口。 颜徵勉强压下怒火,牵着韩熠的手就往外走。 韩熠一个没留神就直接被他拽上了太子座驾。 上车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心中都有些尴尬。 颜徵是尴尬之中带着一些懊悔还有一丝隐隐的遗憾,刚刚要是亲下去的话,很可能被他爹看个正着。 如果被看到的话,颜子荐可能就不是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的找合适的理由让他们彼此远离,而是真的会直接跟韩熠说让他别回来了吧? 但是刚刚那么近了,就差一点,结果就被颜峤给搅了局,真的很不甘心。 他对面的韩熠也很尴尬,一想到刚刚自己居然误会大佬要亲他就忍不住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亏了他只是脑内猜测没有说出口,否则现在他就不是尴尬,而是找地方自我了断算了。 虽然内心尴尬到爆炸,但韩熠还要装出一副我没误会,刚刚我什么都没想的样子说道:“刚刚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谢你救我一命。” 颜徵想到这里也有些害怕,不由得又是一阵怒火上升:“阿峤那个臭小子真是欠收拾了!” 韩熠只好说道:“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必太过苛责他。” 颜徵皱眉说道:“这小子毛毛躁躁,他在你那里若是不老实放开手脚去管教,放心,父王那里有我。” 颜徵觉得韩熠好不容易就借着灯谜的机会跟他诉衷肠,结果却被颜峤打断,此时韩熠心里肯定也是十分生气的,只是碍于颜峤的身份以及顾及此事不能声张而不好表现出来。 颜徵十分慷慨的给了他一个收拾颜峤的机会,反正山高皇帝远,颜峤到了芙蓉县可不就是落在他手上了? 只要韩熠没有太过分,就算颜峤告状颜徵也有自信搞定。 韩熠听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他的想法跟颜徵大概是南辕北辙。 颜徵是想让他出气,他则是觉得颜徵不想让颜峤捣乱,所以需要他来搞定颜峤,如果能把颜峤教好那自然是最好的。 韩熠装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说道:“嗯,你放心,我有分寸。” 颜徵却以为他是在说就算收拾颜峤也会尽量不给他带来麻烦,一时之间不由得柔情万种。 此时两个人坐在车内,没有别人在场,车的密封性能也不错,颜徵又有些心猿意马。 反正韩熠就差跟他明说了,所以他们两个现在做点亲密动作也没什么吧? 就在颜徵这么想着的时候,车架突然停了下来——到宫门了。 颜徵顿时心中憋气,只觉得他跟韩熠真是多灾多难。 韩熠利索的从车上跳下去说道:“臣恭送王上。” 眼看着颜家父子三人的车架进了宫,韩熠着实松了口气,然后回到自己车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刚刚的脑补真是太夸张了。 虽然颜徵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娘子,但人家的直男属性是真的啊,毕竟原著里跟燕川抢妹子,而且就算在抢妹子的过程中都没耽误他后宫佳丽三千。 这个脑补真是太夸张了。 正所谓尴尬恒久远,一次永流传。 韩熠回想刚刚自己的举动,也不知道颜徵会不会看出了什么,没说也可能只是因为照顾他的面子而已。 这样一想,韩熠真的是……一时半会都不想见到颜徵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韩熠直接深居简出,整个咸阳都流传着他弄了一种新式菜品的传说,许多朝中大臣自觉跟韩熠关系不错都想品尝一番,结果正主不见人影! 颜徵自然也感受到了韩熠对他的回避,一时之间颇有些纳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啊? 颜徵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他跟韩熠之间的往来,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猜灯谜之后,他好像没有给韩熠回应啊。 当时韩熠说出谜底的时候,肯定是期盼着他的反应的,当时颜徵不由自主就想要去亲吻韩熠,如果真的亲下去了,那么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这就是他的回应。 可惜被颜峤打断,颜徵根本没得手,后来颜子荐又要回宫,颜徵在路上又只顾着跟韩熠谈论颜峤的教育问题,结果就这么生生耽误了。 韩熠会不会觉他是在变相拒绝啊? 颜徵想到这里顿时有些坐不住,他觉得必须要找韩熠说明白才行,这眼看着人都要走了,再不说明白岂不是没机会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就直接去了韩熠家,彼时韩熠正在为这一次出行做准备。 在见到颜徵之后,韩熠之前那种尴尬到不敢见人的劲儿已经过去了,便笑着迎上来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不过他这个笑容落到颜徵眼里就成了强颜欢笑,他克制住自己将韩熠抱进怀里的冲动,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忽然想到一件重要事情想要跟你说。” 韩熠听后表情严肃起来说道:“那我们去书房谈吧。” 颜徵点点头,跟着韩熠进了书房,落座之后,韩熠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颜徵说道:“当然十分重要,前些日子……那个灯谜我……”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白韶说道:“阿熠,不好了,老丞相去世了!” 韩熠顿时一惊,抬头看着颜徵问道:“你早知道了?” 颜徵:…… 他觉得心有点累。 第188章 韩熠面色凝重让褚非去准备吊唁的东西, 顺便找出一套素服来。 他转头对着颜徵说道:“这件事情的确很重要, 不过现在你应该回宫, 王上应该会找你。” 这种重臣逝世,如果不是特别得王的宠爱,也没贡献大到足以扭转乾坤,那么王是不会亲临丧事的, 不过为了表达对重臣的惋惜和看重,一般会让太子去。 颜徵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说道:“回头再说吧。” 现在这个情况也的确不适合再讨论别的事情, 然而三番两次想要说的话都被堵回来, 颜徵也是觉得有点伤,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上天都不想让他和韩熠在一起? 饶是他再怎么心理素质强大, 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由得有些沮丧, 这种仿佛冥冥之中一直被阻拦的感觉并不好。 颜徵面色肃沉的回了宫,正好碰上颜子荐派的人过来请他。 想到他爹的一些举动,颜徵更是头痛, 就这么摆着一张阎王脸到了颜子荐面前。 反正老丞相的去世会影响很多,他这样的表情也不算过分。 颜子荐见到他便说道:“老丞相去的突然,你去看一眼吧,哎,老丞相人中之杰,可惜儿孙都不争气。” 如果可以颜子荐是愿意善待老丞相的儿孙的, 可是他这些儿孙愣是一个比一个呆愣,他的儿子们最小的都有三十岁了,结果一个混入中枢的都没有。 现在的秦国正处在一个飞速发展是时期, 虽然也有内斗,但大家的目标如今还是一致的,那就是称霸七国。 所以朝堂上没有无用的官员,没有本事的想要进来也不行,哪怕颜子荐想要照拂最多也就是给一些闲差,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颜徵也有些感慨,老丞相是铁杆太子党,他的儿孙们也天然对颜徵比较亲近,但凡这些人争气一些,他都不用头疼朝堂势力的平衡问题。 颜徵领命之后,回到东宫换了一身纯黑的常服,转头就去了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已经成了一片缟素世界,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哭红了眼。 颜徵扫了一眼发现来吊唁的大多都是跟老丞相关系还不错的,然而人并不是很多,至少作为一国丞相的丧礼来说不多。 更甚至很多人家只是派出下人或者晚辈前来,都没有亲至。 世态炎凉,人刚走,就已经这样了啊。 颜徵算是这些人里分量最重的,也因为他是带着旨意来的,是以他一到丞相府,众人就迎了上来。 颜子荐对于老丞相是后代的,让他陪葬王陵,还给了治丧费,这些钱足够办五个丧礼还有剩了,估摸着就是担心老丞相的后代在守孝期间饿死。 毕竟这些人读书不行做官不行经商也不行啊! 颜子荐宣完旨之后,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韩熠。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秦国尚黑,所以官服之类的都是黑色居多,就算有别的配色也是配以深红之类的颜色,整体都显得十分厚重。 韩熠自从到了秦国就有了官身,是以平时穿黑色官服常服居多,今天骤然换了一身白,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韩熠走到颜徵身边,面上难免带着些许难过。 他到秦国之后,全靠老丞相和大良造一手提拔,最开始就是这两位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要不然以他的年龄资历有什么资格当少良造? 颜徵看着他眼眶微红的样子低声安慰:“别太难过了,老丞相……也算是无疾而终。” 就算无疾而终那也是终了啊。 韩熠胡乱擦了擦眼睛说道:“去年我来见老丞相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活蹦乱跳,能拿拐杖打儿孙呢,怎么这么快就……” 颜徵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很想把人抱进怀里顺毛安抚,但是人多眼杂,他最多也就只能拍了拍韩熠的肩膀无声安慰。 过不多时姜不韦也来了,他算得上是仅次于颜徵韩熠的重量级人物。 不过丞相府的人对他态度比较微妙。 谁都知道姜不韦这个御使大夫就是个丞相预备役,等到老丞相退了才轮得到他。 所以如果说满朝文武之中最想让老丞相去死的,未必是那些跟他有过节的政敌,必然是眼前这位御使大夫。 然而姜不韦做足了礼数,作为老丞相的继任者他甚至开口允诺了将来一定会照顾丞相府……哦,也不能称丞相府了,反正他表示一定会照顾丞相后人。 好在老丞相的子孙虽然不太争气,礼数上却没有出错,安安稳稳的接待了姜不韦,有什么心思也没太显露出来。 安慰了丧家之后,姜不韦就走过来跟颜徵见礼。 在这样的场合下是不适合笑的,韩熠在旁边围观觉得颜徵和姜不韦可能都松了口气,毕竟不用对着这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笑了。 颜徵不适合多停留,他临走之前不咸不淡的跟韩熠说了几句,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表现的都很符合人们对于太子的期望。 他走了,姜不韦自然也离开了。 这两位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慢慢离开。 丞相府的人一边送这些人一边心里难免有些憋气。 老丞相在时丞相府多么风光?现在尸骨未寒,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去烧热灶了。 他们在送完人之后,发现还有一位居然没走,不由得有些奇怪。 丞相长子谢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他这个人沉稳有余机变不足,此时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韩熠说。 总不能问您怎么还没走吧? 好在韩熠直接开口说道:“我有些话想要同大郎说,不知大郎可有功夫听我一言?” 谢晖松了口气,嗓音沙哑说道:“自然是有的,请。” 韩熠跟着谢晖到了一处僻静小厅,落座之后两个人先是喝了口热汤,而后韩熠便开门见山说道:“丞相府的情况大郎想必也看到了,接下来大郎准备怎么办?” 谢晖苦笑说道:“还能怎么办?先守孝吧。” 韩熠挑眉:“你们守孝多的三年少的一年,时间不算短,等出孝再想办法可就来不及了。” 谢晖心里一暖,这是老丞相去世以来第一个关心他们将来的人,然而他能有什么办法,到现在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不更,还是因为老丞相而荫职的。 韩熠见谢晖沉默不语,叹了口气说道:“老丞相昔年曾帮过我不少,我也没什么能回报的,过些日子我要去芙蓉县了,届时你选出一个合适的家人跟我一起走吧。” 谢晖听后有些诧异地看着韩熠,韩熠见他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老丞相的后代说多笨我是不信的,然而在咸阳这么久都没有出路,想必是没有找对路子,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一同去乡间看看,说不定就适合做临民官呢?或者学到了新的知识,回到咸阳也更有竞争力一些,反正是守孝,在哪里不是守呢?” 谢晖听后心中一动,韩熠这个提议对他而言是十分惊喜的。 不管怎么说,选一个人过去跟着韩熠总能学到一点东西,看看这位晸悦伯哪次出手不是大手笔? 就算没有学到多少,只要相处好了,凭着这份香火情,韩熠也会愿意提拔一手的。 韩熠身边的人不多,但跟着他绝对是不吃亏的,没见那个白韶,身体差成那样,根本不适合做官,还被他硬是塞进东宫了吗? 而且韩熠主动提出来,想必就是承了老丞相的情想要照顾一下他的子孙。 谢晖虽然心动却还是一脸为难说道:“韩都尉愿意照顾提拔,我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您也说了,我们需要守孝。” 韩熠摆手说道:“算不上照顾提拔,就当是我从你们家找人过去当帮手吧,守孝嘛,在哪里不是守?反正我也没打算给官,就是给我白帮忙的。” 谢晖听后恍然,顿时同意道:“如此也好,不过还请韩都尉给我们两天时间,好收拾一下行装。” 韩熠说道:“不急,怎么也要等老丞相头七之后再动身,现在走也有点冷呢。” 他说完就起身告辞,谢晖将他一路送到大门口,其他兄弟见他跟韩熠谈了一会出来脸上的哀戚不忿少了许多,不由得过来问了一声。 在得知韩熠要带人去芙蓉县的时候,脑子快一点的已经想到了这是个机会。 谢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晸悦伯真乃重情重义之人啊。” 之前许多人也曾承诺会照顾丞相府的人,但是承诺归承诺,这么快就兑现的可没有。 韩熠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诺过什么,然而临走之前直接给他们了一个机会。 当然,韩熠自己也不觉得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丞相府虽然现在看着萧条了,可是他们家连着好几个豪族姻亲,怎么可能真的落魄下去? 他现在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的就是对抗姜不韦。 姜不韦当御史大夫的时候都已经让颜徵感受到了压力,现在他成了丞相,得把颜徵欺负成什么样? 韩熠不在咸阳,那就必须找个队友帮忙。 丞相府或者说是丞相府的亲朋好友,就是他找的第一波队友。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隐形队友——颜子荐。 老丞相故去第二天,姜不韦就被提拔为丞相,毕竟这个位子太重要不好空缺。 就在众人以为朝中自此是姜不韦的天下的时候,颜子荐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着晸悦伯韩熠为晸悦侯,兼任御使大夫。 第189章 韩熠拿着这条新任命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上面写着是韩熠灭杀赵军七千余人, 救出太子, 献上千里眼, 劳苦功高,所以封侯爵。 韩熠看着这个理由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两件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啊,当时也给了奖励, 怎么现在又来? 一看就是颜子荐随便找的理由,就是想要给他提个爵位。 在过去的一年, 韩熠的成就比之前要少一些, 从侧面来说也证明了治理一地比创造发明还要难, 至少对韩熠这样的穿越者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说这个还能理解的话, 那么封他为御史大夫就很耐人寻味了。 谁都知道御史大夫是丞相预备役, 一般不会轻易设置,除非想要当丞相在这个位子呆太久需要退休,或者像是老丞相这样年纪太大, 需要开始培养继任者者,那才会设置。 现在姜不韦刚刚继任丞相,按照道理来说御史大夫这个职衔空缺着也是可以的,就算要储备人才,也可以先让看好的人去做别的事情,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提拔上来当御史大夫。 颜子荐忽然谁都没说, 直接让韩熠当了御史大夫,这其中的含义可就耐人寻味了。 明面上看是他看好韩熠,将来能够继承姜不韦的位子, 如果往深挖掘一下又何尝不是对姜不韦的警告呢? 我这里有人随时能够替代你,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这就是颜子荐放出来的信号。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气氛十分诡异,之前大家都以为颜子荐跟姜不韦君臣一心,从姜不韦这两年来越来越强的声势就能看出来。 所有人都期盼着姜不韦能够失宠,毕竟他一个人占的资源太多,别人自然眼热。 只是以前因为颜子荐大家不敢动,尤其是当颜子荐这一年来收拾了不少人之后。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这些人就仿佛嗅到血的鲨鱼一样,一个一个的眼睛冒着绿光围了上来。 当然他们对姜不韦不满,却并不代表他们乐于见到韩熠占据御史大夫那个位置。 许多人希望的是姜不韦下去,他们上去,而不是别人。 一时之间,反对颜子荐这道旨意的人很多,这种时候一般大家选择的都是寻找对方的漏洞,抨击对方,如果再翻出一些政敌犯罪的证据就更好了。 然而这些人寻找了半天……无果。 当官所犯的罪名一般都只有两个诱因,一个是钱一个是权。 恰恰韩熠对这两个都不太在意,最主要的是他本身就很能赚钱——在锻造兵器铠甲上,他几乎是垄断了高官侯爵的生意。 他手下出来的都是精品,再加上产量少,导致现在价格越来越高,甚至都没等韩熠自己提价,那些人就能在下订单的时候拍起来。 不缺钱也不在乎有没有权利,韩熠就仿佛穿上了一套金刚不破的铠甲。 非要说有什么缺陷的话大概就是他对王上和太子不够有礼数。 可是王上太子都不在意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而且比起韩熠的功劳来说,这些真的是十分微不足道的一点。 无奈之下这些人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我们承认晸悦伯,哦,现在是晸悦侯很有潜力,但是他的年纪太小了,资历不够啊。 过完年韩熠才十七岁,在后世都是一个未成年的年纪,放到朝堂上更是一个毛头小子。 他的岁数乘以二再来当这个御史大夫都能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更何况是这个年纪。 一时之间颜子荐收到了很多这样的奏疏,他将这些奏疏通通扔给了颜徵。 他相信他儿子会帮忙摆平这件事情的。 颜徵也没有什么不满,挽着袖子就将这些大臣全部喊到了东宫——巧了这里面有一部分人还在东宫兼职,都不用特别正式的召见,干活中途休息的时候随便往那里一走,聊一聊,也就行了。 这些大臣们心里也有数,知道颜徵肯定要提一提这件事情。 谁都知道韩熠是太子的人,他肯定是要为韩熠出头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们坚持韩熠的资历不够。 颜徵听了也不生气,只是问道:“阿熠资历哪里不够了?是文不成还是武不就?” 众人听后就开始准备反驳,只不过,他们仔细思索一番之后都有点麻了——好像真的没什么地方能够说的。 文方面,别的不说,官制的改革就是韩熠首倡,虽然之后他插手的不多,但是那一句官爵分离,就足够他载入秦国史册了。 武这边,就算不提他对武器的各种改良和千里镜,就说他自己也不是没带过兵。 虽然经验少了点,但是面对七千人不费一兵一卒团灭对方这种战绩,就连蒙翱都不敢说能赢过韩熠。 最后新任的驷车庶长勉强说道:“晸悦侯还是少了一些经验的,我知道王上和太子对他的期望,但这无异于揠苗助长啊。” 这位驷车庶长倒是没有跟韩熠一争长短的想法,他知道就算韩熠下去了,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位子,根本轮不到他。 他是真的为韩熠担心。 担心颜子荐跟姜不韦斗法,结果却毁了韩熠。 颜徵笑了笑说道:“这点放心,阿熠还是要去芙蓉县的,那边有很多事情都做了一半,他也不想将那些烂摊子留给继任者,怎么也要收拾的像样了才行。” 驷车庶长疑惑问道:“王上同意了?” 颜徵有些纳闷:“父王也从来没说要让他回来啊?” 众人:???? 不让他回来这个御史大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实际上韩熠也有些疑惑,他觉得需要跟颜子荐沟通一下,于是他就过去了。 见到颜子荐之后,颜子荐就笑道:“寡人就知道你要来。” 韩熠十分不客气说道:“臣愚钝,不解王上真意,是以请王上示下。” 颜子荐觉得韩熠虽然说愚钝什么的,但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说你要是不说清楚小心我辞官! 颜子荐说道:“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不过就是给了你一个参知政事的权利而已。” 因为长期脱岗,韩熠身上的少良造给去了,毕竟这个职位也挺重要的,需要协助大良造。 韩熠不在的时候都是大良造一个人撑了一年了,这位年纪也不小了了,再让他这么撑下去,韩熠担心老头会过劳死。 唯一就是继任这位少良造有点压力山大,毕竟韩熠在咸阳还是挺出名的,现在大家一提起少良造首先想到的就是韩熠。 然而想要比韩熠更加出色可是太难了。 正因为少良造换了人,韩熠身上的官职再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对中枢政事发表意见。 按照之前秦国的规定,韩熠身上的爵位就代表着他有资格,结果他提出了一个官爵分离,结果就把自己给坑了。 韩熠听了颜子荐这句话也就明白了,他不过就是颜子荐手里的一把刀,平时要收进刀鞘,需要的时候就必须锋芒毕露。 虽然这样听起来好像是被利用一样,不过韩熠也不太在乎被利用。 反正他这把刀大概是很不听话的,想必颜子荐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还是这么选,那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韩熠知道了自己平时没啥活干就放下心来,他真怕颜子荐给他找点什么事儿,回头让他三天两头回咸阳。 就现在这个来往需要的时间,他还干不干别的了? 这边韩熠得了颜子荐的暗示,那边姜不韦就过来给韩熠庆贺了。 当然姜不韦更多的是来试探,韩熠嘻嘻哈哈搪塞了过去,但也有点烦,姜不韦这个人一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会不停的试探。 韩熠一看也比较暖和了,干脆就带着人直接跑路,芙蓉县那边温度比这边高,再拖一拖他就赶不上春耕了。 来的时候他带着一个车队,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土特产,原本以为回去的时候应该可以轻装简行,结果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带的东西更多了! 首先是白韶给他收拾的东西,还有颜徵给他带的东西,再加上颜子荐的上次就抵得上他来时候的那一堆了。 然后他这次离开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颜峤,一个就是老丞相的幼子谢枫,对,就是曾经被老丞相追着打,被韩熠亲眼目睹的那个。 这两个人家底都不薄,而且为了不拖韩熠后腿,不让韩熠照顾,他们两个各自都带了许多任何财物。 这就又多了许多车,韩熠看着这庞大的车队,怀疑自己不是去赴任,而是去搬家。 这一路上,韩熠身边仿佛多了两个左右护法,一边一个经常来问他问题。 对于这两个人韩熠也算是尽心尽力,谢枫就不用说了,估计全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韩熠怎么也不能辜负人家家长。 颜峤的话,他倒是希望看看这广阔天地,能够让颜峤找到新的爱好,别天天只想着争权夺势。 当然也可能在看到这广阔天地之后,颜峤就更想坐上那个位子了。 所以到了芙蓉县,安顿下来之后,等他们两个适应过来,韩熠先是带着他们正在田间转了转,然后转头就把两个人带到了他新建的窑炉里。 颜峤和谢枫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进来就被热气熏了一脸,整个人都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克制住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韩熠将上衣脱下来,只留下很薄的一件外衫。 韩熠笑着问道:“我这里有两个刚弄好的剑胚,你们要不要来试试?” 颜峤和谢枫对视一眼,都好奇的走过去打算试试,结果他们发现那柄锤子是真的重啊,锤几下他们都要没力气了。 韩熠看后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啊,还是欠练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单手将那柄锤子抡了起来。 颜峤:=口=!我哥骗我!说好的身体孱弱呢? 第190章 颜峤和谢枫两个人看着韩熠毫不费力的抡起铁锤, 表情都定格了。 再听着对方十分有节奏的捶打声以及捶打的过程中火花四溅的景象, 给他们不太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韩熠将刚刚被两个人胡乱捶打的不成型的剑胚矫正了一下。 等矫正完之后, 他一转头就看到颜峤和谢枫两个人嘴张到可以放下一个鸡蛋的程度,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韩熠将剑胚扔过去降温,又将锤子递给他们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再试试?” 颜峤和谢枫两个人打量了一下他瘦削的身体,再想想自己, 觉得没有道理啊,怎么可能他们还不如韩熠? 谢枫就不说了, 比韩熠大五岁, 然而这五岁就是成年人和未成年的分水岭。 颜峤则是颜家遗传的优良基因, 虽然年纪小, 但身材也挺高大。 他此时也挺不服气, 尤其是韩熠顺口说了一句:“想当初阿徵那柄青金剑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才锻造成功的。” 颜峤听后就更不服气了,当时颜徵才多大,十二岁, 他现在十三岁比当年的颜徵还要大上一岁呢。 谢枫就很平和了,虽然也觉得有些丢人,但他现在更享受这种新鲜的经历。 韩熠躲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憋着劲哼哧哼哧的锤剑胚,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刚刚算是骗了颜峤,韩熠可没让颜徵抡过锤子,他哪里舍得? 不过, 颜徵那柄青金剑跟他肯定是有关系的,毕竟韩熠这么多年都没能再复制出那柄剑,无论他换了多少配比都不行。 过不多时, 这两个人就直接败下阵来,不仅仅是因为锤子重,还因为窑炉里的温度实在是高。 一旦温度高,在高温之下人就更容易疲惫。 颜峤是最先败下阵来的,本来他也不想,但实在是撑不下去,手里的锤子敲打正在剑胚上之后就再也拿不起来,勉强的结果就是他差点被锤子给带倒。 要不是韩熠过来扶了他一把,此时的颜峤怕是要熟一半了。 谢枫就比颜峤有分寸的多,掂量着自己实在不行,就直接将锤子放到一边笑着说道:“不行了,看来还是要多锻炼才行,晸悦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颜峤扶着韩熠站稳,面上通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因为窑炉之内热气熏的,还是因为靠的太近闻到了韩熠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隐隐香气。 韩熠笑了笑说道:“本来就是带你们来随便玩一玩,体验一下就行了,不用太在意。”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看着颜峤和谢枫服气的目光,他也是很舒心的。 其实从一开始他要带这两个人过来,为的就是用这种方法警告他们——都老实点听话,不听话的话不用别人,我一拳能锤爆你们的狗头,懂? 其实谢枫不太有必要威胁,他虽然不算杰出,但毕竟年纪不小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还是知道什么叫识时务的。 韩熠想要警告的是颜峤。 只是这一路行来,他对待颜峤跟谢枫都差不多,也就不好单独把颜峤提过来,干脆也让谢枫来试试。 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不用再让这两个人蹲在窑炉里受罪。 尤其是里面温度这么高,不习惯的人呆时间长了出去容易生病。 他带着两个人去了窑炉旁边的房间,这俩人身上都是汗也不敢直接带出去,这个房间温度低一点,本来就是韩熠用来自己调整身体状态的。 谢枫捧着温水小口小口的喝着,十分感慨说道:“以前只以为天下道理都在咸阳,现在看来却是我狭隘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各有各的妙处。” 谢枫品了品这句话,郑重点头说道:“我记住了,多谢侯爷指点。” 韩熠:…… 他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什么想要指点的心思啊。 无奈之下,他只好谦虚两句,转头看着一旁捧着杯子发呆的颜峤问道:“公子峤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颜峤飞速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 韩熠跟他不太熟悉,搞不清楚颜峤的性格和想法,只以为是小男生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三观受到了震撼,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哪里知道颜峤不说话纯粹是因为到现在他的心跳都不平稳。 也不知道是窑炉里太热,还是因为脱力带来的错觉,颜峤满脑子都在回想刚刚扶住韩熠时候那光滑柔韧的手感。 莫名其妙的他就想到了怪不得颜徵这么喜欢韩熠,真的是人间极品啊,那个触感比他之前触碰过的小娘子感觉还要好。 韩熠见他们都休息的差不多,便让人进来服侍他们把衣服穿好,然后带了回去。 这一趟打铁之旅,搞得两个人回去的时候都蔫头耷脑。 处理完公事的褚非见到他们这个样子不由得十分奇怪。 在知道了他们今天的经历之后,褚非十分新奇地看着韩熠:“郎君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这三个人里,韩熠看上去是最瘦的那个,结果居然是最厉害的吗? 韩熠满含深意的笑了笑没说话,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些家伙抡铁锤也是有技巧的。 只用蛮力就算是累死都打不好铁啊。 不过他需要用这个来震慑一下这些无法无天的货,干脆也就不去澄清。 这俩人直接休息了两天才回过神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韩熠就露出了资本家嘴脸。 他看着谢枫说道:“阿枫去给小非帮忙吧,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你过去他应该能放松许多。”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安排谢枫肯定会觉得韩熠是在挤兑他,不过经过这一路的洗脑外加昨天的恐吓,谢枫在误会之前也肯多想想了。 褚非现在做的是什么?虽然都是琐事,但的确是民生大事,无论是春耕还是检修水渠,这种经验都是不可多得的。 他在过来之前,家里开会的时候也觉得如果有机会能够接触一下这种事情比较好。 现在韩熠安排他做这些事情,说明韩熠是真的想要栽培他。 是以谢枫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转头就开开心心去找褚非。 他跟褚非当年哪怕算不上是好朋友,关系也还行,现在跟褚非学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倒是颜峤对他这样欢天喜地的样子有些不解,还想着如果韩熠让他去做那些破事情,他肯定不会去做的。 他的定位不同,他将来是要执掌大秦的,这些破事儿就交给下面人去做好了嘛。 这样一想,韩熠好像也不能教他什么,不过……听说颜斐在这里带兵,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跟颜斐见面。 如果能拉着颜斐更甚至是章安君也支持他那是最好不过的。 就在他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韩熠开口说道:“阿峤就不用做这些事了,这些都是臣子该做的,很多时候只要知道最后的结果就行了。” 颜峤心里顿时舒服了,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他就听到韩熠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够让你做的,干脆你就跟我一起出去玩玩吧。” 玩? 颜峤眼睛一亮,他本来还以为接下来的生活会很无聊,就是看着韩熠处理各种杂事,没想到韩熠会带他出去玩啊。 瞬间颜峤看着韩熠更加顺眼了。 韩熠看着颜峤兴奋的样子,心里失笑,这还是个孩子啊,姜不韦那是什么眼光? 虽然他也不觉得颜峤这个年纪贪玩是错事,但真的想要赢过颜徵,那就必然不能贪玩了。 因为他跟颜徵差的太多,难道他觉得依靠那些大臣就能够把自己送上太子之位吗? 别说颜徵没有犯过错,就算犯了错,比较起来也是颜徵更合适一些。 韩熠起身说道:“对,我记得阿峤也没看过海吧,走,我带你去看海。” 于是颜峤更兴奋了,他还真的没有看过海啊,对于大海都是书里或者想象中的那种。 韩熠带着颜峤去了之前找出来的还算风景不错的一处海滩。 在看到海的那一刹那,颜峤的眼睛都直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忍不住感慨道:“好……好大啊。” 韩熠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有点过,然后就听到他说:“我以前听过有人说海很广阔,但是也就以为跟芙蓉湖差不多,原来真的是无边无际啊。” 他这样一说,韩熠忽然也就理解了他的反应,对于从来没见过海的人来说,第一次看到海可能真的很震撼。 这样一想,韩熠忽然就有些心疼颜徵。 颜峤有了不好的苗头,颜子荐能够立刻发现并且找人来引导他给他当保姆,他甚至还能离开咸阳看海。 可是颜徵呢? 太子之位是颜子荐给的,但也是多方博弈外加颜峤的确不合适的结果。 从他当上太子到现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让朝臣认可他这个太子。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有看过海。 并且未来多少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海。 韩熠一边为颜徵心酸,一边对颜峤说道:“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呆几天,你还可以下海去游泳,不过,必须有人看顾才行。” 颜峤兴奋地点了点头,韩熠看着他这样子,忽然觉得想要化解姜不韦的图谋可太简单了。 从吃喝玩乐上下手,他保证能让颜峤乐不思蜀,顺便对比一下颜徵如今还在苦逼的处理政事,说不定他就没有那种想法了。 当然也可能姜不韦会觉得这样的废物颜峤更合心意,到时候他就能当大秦实际上的掌权人也说不定。 不过让韩熠意外的是颜峤倒也没有真的那么扶不上墙。 在这里玩了几天之后,颜峤找到韩熠问道:“阿熠哥哥,我来之前阿爹说你懂的特别多,让我跟你学习,你愿意教我吗?” 韩熠心中惊讶,表面却很平静:“你想学什么?” 颜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其实他的确没什么头绪,他不是察觉不出自己跟颜徵的差距,只不过他觉得这些差距都可以依靠学习外加颜子荐的偏爱来弥补。 现在真让他学,他也似乎想不出该从哪里下手。 韩熠忽然问道:“你看到海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颜峤有些莫名:“就觉得天宽地阔。” 韩熠点点头说道:“那你想不想去海的那边看看?” 颜峤眼睛一亮:“那边是什么地方?是仙界吗?” 韩熠微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人说过,但我知道怎么才能过去,你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给你去那边的方法。” 颜峤问道:“怎么去?” 韩熠说道:“这个方法有点麻烦,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达成你的目标,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 颜峤听到这里忽然就想起了有关韩熠的一些传闻,忍不住脑补:难道韩熠要传他仙法了吗? 第191章 现在这个阶段, 不管韩熠让他做什么颜峤都不会反对, 他很很好奇韩熠对他的安排。 于是韩熠就带着颜峤去了海边的另外一个地方。 到了那里之后, 颜峤看着那片建筑工地一脸茫然:“这是要做什么?” 韩熠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脸带笑意说道:“猜猜看。” 颜峤看着他近在迟尺的脸,忍不住手心冒汗,想了半天才勉强说道:“阿熠哥哥是想要在海边盖一座园子吗?”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前的确想过, 不过,这里不太适合, 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颜峤有些惊讶:“那是要做什么?” 韩熠问道:“在那边有一座小岛, 如果你想要去那座岛上要怎么过去?” 颜峤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坐船啊。”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对, 不过你知道现在的船都是什么样子吗?” 颜峤刚想说知道, 然而忽然想起来他坐过的船最多也就是在渭水上面漂一漂, 都是很小的船,而能够在海上航行的船,肯定比他坐的要大吧? 颜峤便说道:“没见过海船。” 韩熠带着他到了旁边一处空场, 那里七七八八横着许多比独木舟好不了多少的船。 颜徵看到这些船之后十分惊讶问道:“这些船……难道就是……” 韩熠应了一声,跟他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才说道:“所以依靠着这样的船是没有办法到达海的那一边的,我们就需要造更大的船。” 颜峤到底不笨开口问道:“这个地方……难道就是造船用的?”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聪明,不过因为以前没人想过去海的对面看看,所以想要制造出那样的船需要不断地实验努力,这就是我说很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原因。” 颜峤听后十分失落, 原来……不是要传他仙法啊。 不过很快他又振奋起来,他哥跟韩熠关系那么好,不也没有被传仙法吗? 更何况海的那一边很可能就是神仙之地, 韩熠说不定就是想要回去,而回去的前提就是他要有船。 韩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难道是……想让他来帮忙吗? 颜峤想到这里忽然就有些兴奋,他眼睛亮亮地看着韩熠问道:“刚刚阿熠哥哥说要让我做的事情……” 韩熠点头说道:“是的,你知道我需要管的事情太多了,之前好多事情都交给了褚非,现在虽然谢枫也过来,但他毕竟也不是朝廷官员,造船这件事情还是挺重要的,哪怕暂时到不了海的那一边,也可以往远处走一走,之前我带回咸阳的海鲜你都吃了吧?那些都是在浅海捞的,更深的地方还有更好吃的东西,可惜因为船不行没办法捕捞,所以能不能吃到好吃的海鲜,就看你的了啊,公子峤。” 颜峤忽然就有了十分重大的责任感。 看着那片还没有盖起来的船厂,仿佛是看着通往仙界的道路。 不过……求仙好像跟争权夺位冲突了啊,一边是王位一边是仙岛,一时之间颜峤也有些为难。 韩熠看着颜峤满脸挣扎的样子就知道他可能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也没吱声,反正也不指望颜峤能够被他所描绘的海的另一边所引诱,至于深海的美味……大概也只有他才会听到就想流口水。 不过没一会,他就看到颜峤仿佛想通了一样,转头看着韩熠说道:“嗯,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为难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船怎么造的啊。” 这还不简单吗? 韩熠直接把他领到了墨家巨子面前介绍了一番。 颜峤显然也是知道墨家的,虽然现在墨家已经没落,但墨家做的东西的确挺好用。 实际上统治者不喜欢的是墨家的思想,但对于墨家造的东西还是喜欢的。 颜峤本来对墨家巨子也是不假辞色,但看在韩熠对巨子都很礼遇的份上,他也变的礼貌了一些。 韩熠说道:“巨子是来帮忙造船的,墨家也曾研究过船,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现在需要重新捡起来,你可以先跟着巨子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墨家巨子心里也有些激动,他虽然看上去十分淡泊,却也是被这个世道给逼出来的。 墨家到了这个地步,却找不到一条能够继续走下去的路,他这个做巨子的如果不表现的淡泊一点坚强一点,其他族人怎么办。 现在韩熠重用他,还把公子峤介绍过来给他当记名弟子。 别说公子峤只是当记名弟子,就算相当他关门弟子也没问题啊。 至于是不是什么都不懂,那更好说了一点点教呗,公子峤真的喜欢并且愿意学才是重点,学的时间长一点不是更好? 而韩熠把颜峤交给墨家巨子也是希望墨家思想能够影响到颜峤,让他更平和一点。 他跟巨子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只不过,他实在是不明白,颜峤是怎么变得这么积极的? 原本他还以为颜峤是在敷衍他,结果没想到颜峤居然真的每天跟着墨家巨子在各种学习。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不成这还是个隐藏的物理学霸吗? 韩熠怎么都想不到颜峤想到了仙界上面。 对于二选一的状态,颜峤也想开了,先去求仙,等到他求仙成功长生不老了,更甚至有了仙法,再回来干什么不行呢?想要什么得不到? 颜峤想开了就更是积极,每天跟在墨家巨子身后。 他的学习过程比较特殊,墨家子弟都是先从基础学起,然后通过制作小物件来实践。 颜峤上来就是造船,所以只能一边搞一边学。 搞着搞着,他跟墨家巨子都遇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虽然造出了比较大的船,但这条船它……用不了啊! 韩熠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颇有些意外,跑去看了一眼。 虽然所有人在看到墨家巨子新造的船的时候都觉得已经很大,很壮观。 但是在韩熠看来,这艘船也就跟后世的渔船一个规模吧,就一个很小的船舱。 韩熠看到之后就说道:“这个不行啊。” 巨子愣了一下:“不行?” 韩熠说道:“是我的问题,忘了告诉你们,你要留出一个能够容纳冰窖的地方,毕竟最近我们主要的作用就是捕捞海鲜嘛。” 颜峤在旁边闷闷说道:“现在不是冰窖的问题,而是……根本没办法下海的问题。” “嗯?”韩熠看着他蔫头耷脑的样子颇觉得有些新鲜。 颜峤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什么亏,也没有收到过什么挫折,只有在当初在太子一事上才略有些不甘心。 所以平时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满脸都是年少不知愁,这幅样子还真少见。 巨子说道:“之前侯爷说过海船最重要的是稳定性、耐波性和适航性,现在这三种……一种都没解决。” 韩熠:????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那你们在解决什么?” 这都搞了快两个月了,早稻都长了很高了你告诉我你们除了造出了一个样子,其他啥都没解决? 巨子也有些惭愧说道:“这的确是我们的问题,主要是防水方面做的不太好。” 他们造出船之后也都兴奋的下过了水,只是结果很不好,这艘船都没过七天就开始漏水。 也亏了他们只是将船放在码头,没有走远,否则怕是要出事情。 韩熠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颜峤解释说道:“巨子说是海水跟淡水不同,所以对于防水需求也不太一样。” 海水的腐蚀性比淡水要强,而原本的那些防水用品在淡水中表现都不是很好,需要不停的检修加固,所以一般人连船都养不起。 韩熠听后绕着船转了一圈,看着那条船十分朴实的原木色泽,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站在那里思考半晌之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于是转头问道:“你们怎么没用桐油?” 第192章 桐油? 颜峤和墨家巨子都是一脸的疑惑, 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玩意。 韩熠看到他们这个表情心想:得了, 他又要开始“创造发明”了。 说实话最近韩熠已经有意减少搞出新东西的频率了。 他一点也不想将来网络上讨论的都是他是不是穿越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就在于很多东西还没有形成体系,他拿出来之后,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会有人通过成品去倒推整个东西发展的过程。 可是万一人们觉得这样东西出现的理所当然不去研究,那么整个体系建立不起来, 还怎么发展? 再加上现在也的确缺少工业的支持,很多东西想要弄出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尝试。 韩熠都说了自己想要当咸鱼, 怎么可能还去搞那些东西? 不过桐油倒还好, 这东西不难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可能还没有这种树木, 或者大家还没想过能搞出桐油。 想要桐油, 就要先找到油桐,也不知道这树的名字是不是因为桐油得名,不过显然现在它还不叫这个名字。 因为这一片地方的树木都被砍得差不多, 而韩熠自己的那座山也没怎么去看过,他只能将庄园的管事找来,然后描述了一下油桐的样子。 实际上韩熠对油桐的模样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只能尽量描绘一下,然后让广撒网让人去寻找。 好在他有足够的人手,一声令下就会有人漫山遍野去找。 墨家巨子也让族人去寻找这种树木, 颜峤有些疑惑问道:“这种木材很特殊吗?能出油?”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回答说道:“不是木材,而是要取他们的果实,它们的果实也可以称为种子, 是可以榨出油的,这种油就被称为桐油” “咦?”颜峤和墨家巨子对视一眼,颜峤好奇于树种怎么榨出油,而墨家巨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既然如此,这种树岂不是能大规模种植?那普通人家也能榨出油来食用……” “等等……”韩熠顿时尔康手:“别吃,千万别吃,这种油有毒!” 墨家巨子吓了一跳:“有毒?” 韩熠点头:“桐油实际上也有入药的价值,但只能外敷不能内服,内服真的会中毒的。” 墨家巨子有些尴尬说道:“是我想当然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巨子未曾见到过这种东西,不知也是正常,更何况巨子也是操心民生。” 颜峤忽然问道:“等等……桐油能入药跟我们造船有什么关系?” 韩熠详细解释道:“因为桐油本身耐水,耐碱、耐光和耐大气腐蚀,刷上之后相当于给木材上了一层保护膜,你们之前不也是这个思路吗?不过就是使用的材料不合适,这个材料就很合适了。” 墨家巨子敏锐的听到了自己没有听过的名词便问道:“碱和大气……是什么?” 韩熠:…… 这特么让他怎么回答? 想要回答明白的话恐怕他就真的要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了。 是以最后他也只能说道:“大气就是空气嘛,我们吸进去呼出去的气,碱……这个东西我只是以前听过看过,不过一时之间不好举例,等我再看到的时候一定会带来给巨子看。” 墨家巨子一脸疑惑,他的性格中没有不求甚解这四个字,遇到不懂的事情肯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才行。 而韩熠这个答案……他还是没有理解,是以很想再这继续问,但又发现韩熠的表情也很纠结,仿佛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样。 墨家巨子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问,颜峤却看出了这个“师父”的纠结,等韩熠去忙别的之后,他就凑到墨家巨子身边说道:“巨子是否对阿熠哥哥所言之物感到奇怪?” 墨家巨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太执着,不过既然侯爷不方便说,我自然也不会多问。” 颜峤挺后笑了笑,凑过去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知道阿熠哥哥为什么不能说吗?” 墨家巨子有些意外问道:“公子峤知道?” “我当然知道!”颜峤颇有些得意说道:“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仙界仙人才知道的,阿熠哥哥当然不能随便说出来。” 墨家巨子还以为他知道什么内幕,结果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一时间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世上哪有什么仙界。” 颜峤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以前也不太信,但是见到阿熠哥哥之后就不得不信了,否则要怎么解释他知道的那些东西呢?” 墨家巨子正色说道:“世上本就有天纵奇才之人,与仙神无关。” 颜峤反驳:“可巨子也曾说过阿熠哥哥并不精通墨家机关术,可他却知道很多你们都不知道的东西,这又作何解释呢?” 巨子一时之间也愣在了那里,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无果,可他万万没想到还能这么解释。 墨家大概是这个时代最不迷信的那一拨,结果就这么硬生生的被颜峤带进了沟里。 也亏了韩熠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反正自那天之后韩熠就觉得墨家巨子看着的目光充满了……虔诚? 好像也不能说是虔诚,就是那么个意思吧,反正看的韩熠浑身发毛。 他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是巨子觉得他解决了这么重要的问题很厉害? 然而漏水这个问题有没有解决还是个未知数呢! 虽然在多方努力之下油桐这种树木的确是找到了,但现在刚刚入夏,人家的结果期在秋季八九月份,他们至少还要等两三个月才行。 韩熠想了想让人先将油桐生长的地方圈出来,然后再根据那个地方的气候找合适的地方,一旦桐油能够使用就迅速开始大面积种植。 当然这件事情就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真正需要他亲自做的事情也就一件——建设盐场。 因为盐场太过重要,韩熠干脆就只带了一个阿呆跑去之前圈起来的地方,而那里已经驻扎了近千户颜徵的亲卫。 阿呆当初跟着颜徵征战,一直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对颜徵的忠心绝对毋庸置疑。 想要将海水晒成盐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蒸发池和结晶池都有一定的要求,而且最后在结晶池凝结出来的盐其实是粗盐。 想要得到更纯净一些的细盐还需要加入各种别的东西比如说氯化钡、氢氧化钠、碳酸钠之类的,然而……这个时代没有。 最后也只能利用卤水之中的杂质诸如氯化镁、氯化钙的溶解度不同来进行简单提纯,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升温降温的方法来弄。 这种方法听上去简单,实际上也很难,因为利用升温降温方法的前提就是能够对温度精准掌控。 韩熠手边并没有温度计,温度计这东西最主要的是标准怎么搞,实际上原理还是挺容易的。 后来韩熠琢磨着,反正也是做实验,他并不需要制作出非常完美的温度计,只要试验出在哪个刻度的时候加水能够溶解氯化镁,哪个刻度的时候能够溶解其他杂质就行了。 至于真正的温度指示,恩……这个其实可以交给墨家去搞。 跟阿呆这些士兵一起干活的好处就是永远不会有人问你这个是为什么,那个怎么来的,他想怎么搞怎么搞。 坏处大概就是失败了就得自己想原因。 在将海水晒成卤水的过程之中,韩熠总算是尝试着将简易版本的温度计给做了出来。 不得不说没有玻璃的时代,做一根温度计造价都很高,透明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水晶,但是水晶这玩意……一般人也用不起啊! 等温度计做好之后韩熠才发现,之前先弄冰窖可真是太明智了,这样哪怕在温度高的时候也能通过用冰块降温来达到一步一步溶解的目的。 只不过这样来讲提纯出来的盐造价还是很高的。 所以韩熠直接采用两种方式,提纯的细盐卖给高门富户,粗盐卖给普通百姓。 在科学技术没达到的时候,也只能这样。 所以细盐的产量其实也并不是很高。 终于搞出细盐之后,韩熠看着一罐子洁白的盐粒感动的简直想要痛哭流涕,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宫里送了好几车盐,为的是将那些粗盐给替换下来——谁能想象堂堂秦国的王和太子现在吃的还是粗盐? 韩熠送盐的本质只是想要让颜徵吃的健康一点,结果无形之中却给他手上的这个盐场打了个广告。 细盐只有这一家有,别人家都没有,导致就算是掌握着大量盐业的王室和姜不韦想要吃细盐也必须从韩熠的手上拿。 当然区别就是颜子荐是能直接吃到,而姜不韦还要买。 也正因为这样,细盐的价格开始不断攀升——盐是刚需,而韩熠手上那个盐场的产量却摆在那里。 芙蓉县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很理想的晒盐之地,往南一些会更好。 所以哪怕他一开始没想定太高的价钱,到最后也因为数量稀少而导致价格攀升。 韩熠眼睁睁看着细盐的纯利润超过粗盐许多倍,简直是想都没想到。 他看着手里的盐焗鸡的方子陷入沉默,本来他想着粗盐跟细盐在口感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可能大家并不会买账,所以他就打算利用盐焗鸡这道菜宣传一下细盐,甚至夹带私货表示只有细盐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味道。 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韩熠干脆直接就将方子给了颜徵,让这道菜成了东宫的特色菜,恩,颜子荐想吃都得来东宫的那种。 对此颜子荐也有些无奈,如果是别人进献的方子,他从颜徵那里抢就抢了,那是他儿子,拿了又怎么样? 然而对上韩熠,他都不知道什么地方会戳韩熠的炸点,所以最谨慎的做法就是,韩熠送给颜徵的东西,指明让颜徵一个人享用的,他就别去想了。 反正又不是吃不到,他想吃了一句话的事情,颜徵自然会吩咐厨房做了送来。 而盐焗鸡这道菜虽然没有再刻意炒作细盐,却又让细盐涨了点价。 利润高了,自然就有人盯上了细盐的制作方法。 韩熠早就有预感,所以一开始就派了数千人驻扎,日夜巡逻,甚至连阿呆都被调去守在那里,怕的就是有人会潜入。 别的不说,颜斐可是带着大批的兵马在这里。 当然除非颜斐真的想造反,否则不会直接打过来,但派些人偷偷摸摸过来的可能性很大。 韩熠将能想的都想到了,要不是到现在他都没办法让炸药变的更加稳定,他甚至都要在那里储备上一些以防万一了。 结果就在韩熠十分安心的数着钱等着油桐种子成熟的时候,阿呆派人送来快马急报:有贼人自海上来。 第193章 韩熠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说实话他将陆地上每一个可能入侵的方位都想到了, 为此他甚至连周围的树木灌木丛都让人给耗了, 还建起了两座瞭望塔。 为的就是不给贼人任何机会, 让他们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结果他想了那么多就是没想过会有人从海上来! 这年头没有海贼的概念,因为压根就没有人见识过海贼啊! 就现在那造船技术,想要远航根本不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韩熠也没想过会有海贼来。 所以这一批海贼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韩熠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手上却没停,直接换上银色战甲带着人就直冲盐场。 在路上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对方人多势众, 他要不要去通知颜斐。 毕竟严格来讲这件事情就是应该归颜斐管, 然而告知颜斐, 让他派人来的后果很可能是颜斐趁机派人潜入, 窃取配方。 事到如今, 也只能寄希望于阿呆发现的比较早,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韩熠在去之前先让人将颜峤和谢枫等人送到了颜斐那里,同时让褚非陪着, 明面上是让他跟去照顾颜峤,实际上则是监视颜斐的动向,或者说让他拖住颜斐,不让颜斐插手这件事情。 他可不会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颜斐会一无所知。 接了这个任务的褚非只觉亚历山大,他一个人想要监视颜斐手下所有士兵, 这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啊。 那么就必须另辟蹊径。 等他们到了军营之后,颜斐已经从睡梦中被喊醒,一脸懵逼的起来问道:“怎么了?” 在听说有贼人从海边上岸的时候, 颜斐顿时惊慌失措:“什么?是赵军打过来了吗?人呢?给本将点兵!” 他慌里慌张的起来,睡在他身旁的韩婉也有些惊慌失措问道:“晸悦侯呢?不说是从他的盐场登陆的吗?” 颜斐听到盐这个字,忽然脑子就清醒了,他眼睛转了转问道:“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 在得知褚非带人过来避难之后,颜斐有些惊讶:“居然已经危险至此了吗?” 他的属下自然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斐想要知道就必须去问褚非。 褚非当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必须装出知道的样子,在听说颜斐要点兵之后,他便拦住了颜斐说道:“校尉且慢,郎君临走之前特地嘱咐,让我告知校尉不用帮忙,对此事他早有预料。” “哦?”颜斐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说侯爷知道?” 褚非一脸你懂的表情:“郎君在盐场布下天罗地网,那么小小一片驻扎了近千人,您想这样的防线能是随随便便冲破的吗?” 颜斐认真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样,主要是韩熠又不是什么新手,手上的战绩也挺辉煌的,被人偷袭个正着的确不像是他会犯的错误。 他看着褚非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就福至心灵开口问道:“难道侯爷是打算将他们引诱出来一网打尽?” 褚非默默心想就喜欢你这种自己想答案的好人啊。 褚非轻咳一声说道:“不仅如此,主要是侯爷之前就曾发现他们的踪迹,但不确定到底是何方人马,这一次也是想要搞清楚这一点。” 颜斐了然地点了点头,就在褚非松口气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了看颜峤和谢枫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将公子峤和谢郎君送来我这里?” 褚非:!!!!! 谁说颜斐笨的?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然而褚非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淡定看了一眼颜峤说道:“公子峤毕竟身份贵重,郎君心思缜密,虽然对自己的计划有把握,却也不愿让公子峤置身危险之中,是以才让我护送公子峤过来。” 大概是因为褚非从头到尾都十分淡定,颜斐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但更倾向于相信。 实际上别说是他,就连颜峤跟谢枫都信了! 颜峤甚至有些不满意,觉得韩熠把他当小孩子看,什么都不告诉他。 颜斐让人安排了褚非等人休息的地方,褚非在临走之前忽然说道:“对了,虽然郎君早就料到他们要来,但是没想到他们今晚就动手,是以郎君被吵醒的时候脾气有些暴躁,校尉还是尽量相信郎君比较好,否则……” 褚非说完就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颜斐果然脸现犹豫。 褚非去往休息的偏厅的时候,手上还在不停的冒冷汗。 或者说从县衙出来带人直奔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紧绷着一根弦了。 韩熠交给他的任务非常难,但这也说明韩熠充分相信他。 褚非在路上的时候就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行。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去劝阻颜斐,而是装作韩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不让人插手。 毕竟如果颜斐真的有其他心思,完全可以大义凛然的找出许多种理由来派兵前去。 而谎称韩熠不让人插手,就是利用韩熠的凶名震住颜斐。 虽然说自己主人的名声是凶名不太好,但的确是这样。 别说颜斐,韩熠说不让人插手的话,满朝文武能够无视他的人几乎没有,就连姜不韦都要掂量一下。 除非颜斐是个蠢货,但是从刚刚他的反应来看,说他是蠢货,褚非自然是不承认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不知道韩熠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增援。 如果韩熠需要增援,但他在这里给拦住而导致兵败,那真是杀了他都不足以赎罪。 他想了想韩熠临走之前的嘱咐,决定还是相信韩熠。 而此时的韩熠也没有让他失望,当然实际上不让他失望的是阿呆。 阿呆在给韩熠发出警报的时候并没有干等着韩熠的指示,而是直接让人护好了盐田和提纯间,再带了一批人亲自跑去海边杀贼寇。 等韩熠过来的时候,海边几乎已经被血给染红了,不过饶是如此,还有一部分贼寇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韩熠看到阿呆便问道:“伤亡几何?” 阿呆微微一愣,他以为韩熠要问盐场如何,一句没事儿都到嘴边了又生生让他咽下去。 他开口说道:“尚未统计,不过,并不是很多,贼寇所用兵器都十分落后。” 韩熠点点头说道:“广撒网,不许放过一个,若是让这些贼人走漏,普通百姓遇到他们怕是要遭殃。” 也亏了他当初选的地方比较偏僻,周围多少里都是荒芜的没有渔村,所以现在他还能镇定。 否则他现在恐怕就要心急火燎的派人去各个村子里保护村民了。 韩熠带着人去了那些贼人登陆的海岸,走近之后发现那些船居然也就比之前看到的那些渔民的船好一点有限,他当时差点没气笑,也真是难为这些人划着这样的船跑过来抢劫啊。 过不多时,阿呆终于带着人将贼人全部都抓了起来。 韩熠松了口气,拍了拍阿呆的肩膀说道:“记你一功,回头让殿下好好赏你。” 阿呆笑了笑腼腆的没说话,心里则满是问号:为啥我给你干活,赏我的是太子啊? 当然韩熠也不是一毛不拔,他肯定也要给赏赐的,只是统计军功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他还需要贼人的口供。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连他都敢打劫,活得不耐烦了吗? 韩熠被带着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些海贼看上去有点惨,身上只有一块兜裆布,多余的一块布都没有,这个造型让他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在看到那些人的长相之后,他就觉得十分稀奇——这些人居然高鼻深目,皮肤白里透红但粗糙。 这很像是韩熠印象中欧洲人的长相,可问题在于……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欧洲人? 欧罗巴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来着? 韩熠没想明白,就听人审问,结果这群欧罗巴人一张嘴一个个的都是一口东北腔,那种违和感简直了! 贼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被打的,韩熠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妈呀,满嘴都是饶了俺吧,险些笑场。 等口供送上之后,韩熠才知道,这些人居住在一座岛上,以前的确是跟这边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以前都不知道这边有人生存。 是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大陆,至于渔村那些渔民虽然也出海打渔,可是茫茫大海之上能够遇到的几率太低了。 后来韩熠来了,重点是他让人建造起了两座瞭望塔。 瞭望塔不算很高,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是不是有千里眼,居然这都能看到。 然而在知道这边有人烟之后,他们是兴奋的,然而他们兴奋的不是终于有了跟他们一样的物种,而是……能建起这么高的塔,这里的人一定十分富有。 所以他们就来抢劫了。 韩熠看了看他们的样子,居然十分理解他们的脑回路,估计那座岛已经穷的不行了。 韩熠将口供往旁边一放说道:“让他们说出岛屿的位置,否则凌迟处死,哦,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凌迟处死,想办法给他们解释清楚。” 对于这种穷凶极恶的人,韩熠不会将自己的善心浪费在他们身上的。 韩熠这句话吩咐下去之后,过不多时,正在等着口供的他……忽然听到了猪叫。 那凄厉的叫声将昏昏欲睡的韩熠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跳起来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警惕问道:“怎么回事?” 阿呆连忙跑过来说道:“侯爷莫惊,是那群兔崽子在吓唬贼寇呢。” 韩熠皱眉看向他,阿呆小声说道:“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凌迟处死,所以……那群兔崽子就找了头猪来……” 韩熠:……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该夸这些人有想法还是该同情那头猪。 第194章 猪的惨状大概是真的吓到了那帮贼寇, 一想到自己身上被套个渔网, 然后一网一刀他们都快被吓死了! 然而这帮人文化程度不高, 只知道怎么来的,却无法说出自己所在岛屿的确切位置。 韩熠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喊起来,本来就很不爽,现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更不爽了。 于是在阿呆过来回话的时候,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砍了吧。” 阿呆:…… 又来了。 阿呆也算是比较了解韩熠,知道他在睡不醒或者缺乏耐心的时候就喜欢说这句话。 当初用这三个字把墨求都快吓出心理阴影了。 阿呆也不是真的那么呆, 思索一下开口说道:“这些贼寇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郎君不若先回去主持大局, 等到有结果属下再派人告知郎君。” 韩熠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也好。” 他出来的匆忙, 估计当时吵起不少百姓, 一想到回去还要善后,他就很想……砍了那些贼寇。 韩熠来的匆忙,走的也挺匆忙, 回去的路上骑在马上他甚至在思考自己跑这么一趟是为了什么。 早知道就应该充分相信阿呆的本事啊。 回去的时候路过居民区,果然看到有许多民房灯火通明。 一些胆子大的孩子跑出来问道:“韩令,韩令,是赵国的人打过来了吗?” 韩熠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说道:“没有,放心吧,他们打不过来。” 结果那个小孩子怔怔看着韩熠半晌, 才一攥拳说道:“韩令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像韩令这么凶!” 韩熠:????? 不是,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谁凶了! 韩熠瞪着眼看着那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回到家里, 最后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在回到县衙之后韩熠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这些百姓……看上去好像不希望赵国来收复失土?” 盾托跟在他身边笑了笑说道:“瞧侯爷说的,您来之后,大家日子都好过了,谁还想回去啊?” 韩熠愣了一下,顿时摇头失笑,果然只要能让大家过上安稳日子,老百姓会用脚选择啊。 盾托仿佛是起了谈兴说道:“侯爷有所不知,最近这段时间,好多人都在联络身在赵国的亲朋好友,询问他们要不要过来呢。” 韩熠来了兴趣:“嗯?为什么要过来。赵国那边不好吗?” 盾托说道:“税高啊,虽然大秦的税也没有降下来,但是侯爷人好,自己补贴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韩熠笑了笑:“我可补贴不起,只不过是因为有新作物,总不能让大家负担着那么重的税收去试验啊,不过你们放心,朝廷那边应该已经商讨的差不多了,如果他们不肯给我们减税,我就回咸阳一趟。” 盾托顿时更加开心,他虽然跟着韩熠干活,但家里也是有田的。 高兴之后盾托有些担心问道:“侯爷,您会在芙蓉县呆多久啊?” 韩熠问道:“怎么?怕我走啊?” 盾托应道:“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像您这么好的父母官了,不对,我是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的父母官。” 韩熠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嘴还挺甜,放心吧,这一年之内不会走的,以后就算走了也会给你们找个合适的人。” 毕竟颜徵的盐场在这里,就算韩熠争不过朝上那些大臣,颜子荐和颜徵也不可能放任一个蠢货过来。 不过到时候盐场的问题的确是需要考虑,必须让当地的父母官没办法插手,晒盐这个方法实在是太简单了,在跟姜不韦抢到市场之前,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个配方。 韩熠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脱掉身上的战甲,盾托就在一边帮忙,这东西自己一个人是穿不上也脱不下。 脱掉战甲之后,韩熠认真思索半晌:“盾托啊,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盾托纳闷的看了他一眼:“啊?” 韩熠歪头想了想问道:“褚非呢……卧槽!你快带人去将褚非带回来,颜峤回不回来无所谓,谢枫和褚非一定要安全无事!” 他就说怎么觉得院子里冷清了许多,这才想起来褚非不在。 当初如果他没有把褚非派出去的话,此时此刻他大概就真的去睡觉了——颜峤有自己的庄园住所,谢枫自然也不会跑来跟韩熠挤。 韩熠不管颜峤是知道颜斐不会对颜峤怎么样,但是褚非和谢枫就不一样了。 不过,褚非倒真是个人才啊。 韩熠临走之前让他拖住颜斐,别让颜斐派兵过来,他居然还真的做到了。 这段时间之内阿呆一直在派人加紧巡逻,压根就没有发现可疑行迹。 也不知道褚非是怎么跟颜斐说的。 两个时辰之后,颜斐亲自将人送过来,对着韩熠拱手说道:“恭喜侯爷旗开得胜。” 韩熠看了一眼褚非,发现对方居然十分心虚的移开了眼睛,顿时心中有些狐疑。 他淡定对着颜斐也拱了拱手说道:“深更半夜叨扰颜校尉真是过意不去,只是,公子峤安危乃是重中之重,王上将他交给我,我自是不敢怠慢,还请颜校尉原谅则个。” 颜斐立刻说道:“公子峤是在下堂弟,在下照顾他也是应有之意,只是不知侯爷可知道贼寇老巢何在?” 韩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道:“已经知晓,但确切位置还需要继续审问,怎么?颜校尉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颜斐立刻说道:“我自然不知,只是佩服侯爷见微知著,居然通过蛛丝马迹就能预料到会有贼寇自海上来袭,在下佩服。” 韩熠:????? 褚非你到底跟这个货说了什么? 韩熠依旧装出一副事情尽在掌握中的神棍样子,跟颜斐寒暄几句之后,颜斐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有深意,最后临走之前他转头说道:“侯爷之才,区区一个芙蓉县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韩熠笑着说道:“谈不上委屈,天下之事皆有学问在内,王上这是在磨练我。” 颜斐笑了笑拱手走人,他走了之后,韩熠安抚了一下颜峤和谢暖说道:“让两位跟着受惊了,是我的不是,不过今日太晚,大家还是先去休息,等明日我宴请大家!” 颜峤是真的累了,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折腾了两趟,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因为白天他要跟着巨子研究船。 说实话他第一次知道格物居然是个力气活,每天都吭哧吭哧做手工,如果放到以前他肯定不会喜欢,结果偏偏这玩意做好之后很有成就感,他现在还真有点喜欢上了。 所以现在他也没有精力去询问,直接了当的去睡觉。 谢枫倒是挺精神,不过他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也不问了。 他们连个走了之后,韩熠就把褚非给拽过来问道:“你跟颜斐说什么了?” 褚非干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韩熠听后莫名的就想到刚刚那个孩子说的那句:我以后也要像韩令这么凶。 所以……他真的很凶吗? 要不然为啥褚非只是暗示了一下,颜斐就真的不敢动了? 韩熠看着褚非心虚的样子就脑壳痛,对着他挥了挥手让他滚去睡觉。 第二天他也的确是下了血本,做了盐焗鸡之类的新式菜给大家吃。 当然不是他亲自下厨,而且这些菜谱基本上东宫都已经做过一遍了。 颜峤却以为他是首先吃到的,心里还思索着怎么跟他哥炫耀。 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阿呆就派人过来禀报:通过那些贼寇的叙述,岛屿的位置已经确定下来了,问韩熠要不要去。 韩熠听到之后下意识看向颜峤:“现在船能划多远?” 颜峤十分自豪说道:“可远可远了!巨子说如果不遇到大的风浪基本没有问题!”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行,你回头告诉巨子,选个好天气,我们出海!” 第195章 听说韩熠要跟着一起出海, 墨家巨子顿时十分慌张。 他转头对着颜峤问道:“侯爷到底怎么了?怎么忽然要出海?” 颜峤跟他说了之后, 巨子绝望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的船还没有经过风浪测试呢。” 最近这段日子是真的风平浪静, 搞得巨子十分纠结,盼着刮风下雨吧,对渔民实在是不太友好,不盼着吧他们的船到底行不行谁也不敢说。 实验的时候他都不敢让颜峤上去, 更别说韩熠要驾船出海了! 虽然颜峤的身份更加贵重一些,但是在巨子眼中, 明显是韩熠更加重要,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个天下来说。 颜峤搔了搔头说道:“我觉得那座岛应该不是很远, 巨子没有看到那些人过来的时候用的船, 看上去也就比之前阿熠哥哥带我们看的好一点, 他们用这样的船都敢过来,我觉得我们的船一定没问题!” 墨家巨子叹了口气,颜峤都把大话说出去了, 韩熠也开始让人准备了,他如果现在说不行,怕是两个人都要尴尬。 于是他决定让颜峤为自己说过的大话付出代价,要让颜峤知道格物一道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结果就是韩熠连续三天没有见到颜峤,等他处理好各种杂物,让人准备了淡水水果食物等物资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颜峤呢? 他询问一番之后就去了船厂, 结果就看到颜峤眼下青黑,双眼无神的从工作间飘了出来。 韩熠看到他这样顿时吓了一跳,要不是这年头还没有或者没发现罂粟, 他可能都要以为颜峤吸毒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颜峤痛苦地看了他一眼,念叨了一句:“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 韩熠:???? 这个时候墨家巨子从实验间走出来,看上去虽然略有疲惫但还算从容,至少比颜峤的状态好多了。 巨子对着韩熠行礼说道:“侯爷可是已经准备好要出海了?” 韩熠应了一句:“嗯,再拖我担心天气有变,不过阿峤这是怎么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颜峤依旧在那里仿佛祥林嫂一样的念叨着:“我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 看着颜峤这样子,他很想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巨子看了一眼颜峤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不过是这两天累了些,公子峤于格物一道颇有天分,在下一时欣喜,便有些心急,是在下的错。” 韩熠听后十分惊讶,他把颜峤丢给墨家巨子本来也不过就是试一试,想要给颜峤找点事儿干。 如果他对机关术没什么兴趣的话,那么韩熠还可以找到别的事情给他做,反正不会让他闲着。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真的有天分? 墨家巨子虽然为了族人在某些事情上并没有十分坚持,否则当初可能就不会收下颜峤,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在这方面随便乱说。 韩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颜峤在这方面有天赋就代表着他真的感兴趣,在努力认真的学习,如果再让他感兴趣一点,可能功利心不是那么重,姜不韦的计划自然也就破产了。 遗憾的是这孩子没傻啊。 比起引导兴趣这种变数比较大的事情,颜峤傻了才是最省心的事情。 可惜,真是可惜。 韩熠心中想着这些,笑了笑说道:“巨子也是爱才心切,也是我不够负责,王上将公子峤交给我,原本是让我照顾他的,结果我缺将他交给了巨子,也幸好他没有给巨子添乱。” 巨子跟韩熠仿佛幼儿园老师和家长一样互相谦辞了一会之后,巨子就问道:“侯爷可要看看新船?” 韩熠欣然点头,比起颜峤,还是新船更加重要一些。 巨子带着韩熠过去看了一眼,韩熠在看到新船的第一反应:“这是……龙舟吗?不对,应该说是龙船?” 可不是么,这条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船头那巨大的龙头。 而且这个龙头的模样看上去跟后世的龙几乎一模一样,跟现下还在演变中的龙差距太大,让韩熠甚至怀疑墨家巨子是不是也穿过来的! 韩熠转头看着巨子试探性问道:“奇变偶不变?” 巨子一脸茫然地看着韩熠:“侯爷的意思在下没听明白。” 不是啊。 韩熠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怎么想起做成这个模样的?” 墨家巨子笑道:“这个是我之前跟公子峤商议的时候,公子峤说侯爷喜欢这个,他说您跟这个叫龙,所以我们就做成了这样。” 墨家巨子没说的是颜峤还用这个龙头力证韩熠是仙人,不是仙人也是从仙界出来的。 这龙跟他们常见的图腾差距太大了,但不得不说,韩熠弄出来的龙的形象看上去更加威武,而且跟时下的审美稍微结合了一下,让大家看着更加顺眼一些。 颜峤认为仙界的龙可能就是长成这样,至于他们老祖宗见过的龙,那可能是还没长成的幼龙吧。 韩熠听到墨家巨子的解释,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颜峤,没想到他居然还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作为一个工科生审美这东西,不灾难就不错了,所以他一般都喜欢用现成的东西。 想要显得大气雍容,龙凤大概是永远的经典主题,时下的龙大多都是走地龙,没有腾云驾雾的气魄,他当然会选择后世的龙。 韩熠看了看龙头觉得做的还行,带着明显的墨家风格。 墨家巨子见他对这个龙头似乎非常感兴趣,上船之后就带着他进了龙头。 是的!进去了! 那个巨大的龙头居然被做成了真空,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单间,而两只龙眼做成了窗子。 因为龙头高度足够的缘故,在这里看风景想必也不错。 韩熠看着龙头沉思半晌说道:“其实这两个地方可以放千里镜啊。” 巨子微微一愣:“千里镜是什么?” 韩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千里镜这东西做出来之后,他就直接交给了颜子荐,后来颜子荐怎么操作的他也不知道,不过知道这玩意的只有少数高层官员。 韩熠犹豫一下说道:“这个东西很重要,除了你之外,最好别让别人再知道它的存在。” 巨子顿时说道:“侯爷放心,我绝不外泄。” 韩熠让人将千里镜拿来,给巨子看了一眼之后,巨子顿时一惊:“这……这可真是……神物啊。” 韩熠微微一笑:“算不上神物。”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像是墨家做机关术的时候,有很多地方的操作都很细致,所以需要很仔细的盯着,这也导致墨家中人很多眼神都不太好,如果放到后世,他们大概知道这个叫做近视。 然而现在不知道,所以视力下降了也就下降了。 当然韩熠不是说可以配近视镜,而是放大镜这东西应该还是可以弄一弄的。 不过怎么都要等他回来之后。 刷了桐油的龙头船看上去仿佛拥有钢筋铁骨一般,而这样大型的船只在这个时代大概是首次出现,所以当它下水的时候围观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韩熠让人将东西放到穿上之后就找来了可靠的舵手掌舵,然后将那几个贼寇也带上了船。 当然所谓的可靠舵手,实际上……也不太可靠,只不过是这位大概天生吃这行饭的,学得快,开的稳不稳……那就要问问船上那群晕的七荤八素的家伙们了。 韩熠带了三艘船装下了两百人,现在有多一半基本上都被晕船给击垮,剩下一半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时之间让他颇为惆怅——这尼玛还没开打就输了啊。 原本他想走征服路线,现在看起来恐怕要走友好邻邦访问路线了啊! 失策失策,怎么就忘了海军也是要培养的呢? 好在那座岛距离芙蓉县的岸边是真的不远,也就驾船行驶了两三天的样子,龙眼处的望远镜就看到了岛的轮廓。 首先发现的就是颜峤,在大家都被晕船折磨的时候,这货居然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不仅能上蹿下跳,还吃嘛嘛香。 韩熠嫌弃龙头里憋闷,他倒是很喜欢,经常窜进去看。 他发现陆地之后跑出来就对着韩熠说了声,并且说道:“那座岛上的东西都好奇怪啊,岛上的树连树枝都没有的!” 韩熠听后十分好奇,也跟着进了龙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他顿时无比激动,一伸手将颜峤拍的嗷的一声跳起来,嘴里说道:“卧槽,什么树啊,这是甘蔗啊!哈哈哈哈,阿徵的甜点有着落啦!” 第196章 颜峤正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肩膀, 然后就听到了一句“阿徵”, 他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看着韩熠半晌,一点也不明白,明明坐在韩熠身边的是自己,为什么他会想起颜徵? 这座岛跟颜徵有什么关系呢? 努力研究船造船的是自己, 陪着韩熠来的也是他,为什么韩熠却偏偏提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颜徵? 那一瞬间颜峤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嫉妒。 最可笑的是他嫉妒的对象居然还是他的哥哥? 一时之间颜峤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小到大只有他哥嫉妒他的份, 虽然颜徵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也没有表现出来过, 可想想也能明白他心里肯定会不平。 什么时候成了他嫉妒他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不韦教过颜峤什么, 他努力了一下终究忍住了表现出不满的冲动,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想试探性的问问韩熠是不是他哥给了韩熠什么命令。 否则为什么会提起他呢? 当然就算他表现出来也没用, 毕竟韩熠现在满脸兴奋,脑子里已经蹦出了许多种甜点,比如说戚风蛋糕啊,芒果蛋挞啊,马卡龙啊之类之类的。 嗯,颜徵喜欢吃甜一点的, 甜度更高的马卡龙他应该会喜欢。 什么?没有小麦没有面粉?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冷静了下来,不过也没关系,他还可以用牛奶做一些冰沙之类的, 反正夏天了嘛,正是吃冰的季节啊! 在“带路党”的指路之下,他们找到了这座岛上的码头。 不得不说那个破码头实在是太寒酸了,而且因为地处水位比较浅的地方,韩熠他们这艘船甚至差点搁浅! 距离更近之后,韩熠看到了岛上一片一片的甘蔗林,看的他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船刚停稳就差点撒丫子飞奔下去。 亏了阿呆晕船晕的七荤八素还坚持抓住韩熠的袖子没让他冲下去,阿呆脸色惨白说道:“郎君莫要冲动,如今这座岛情势不明,我们还是观察一番再说。” 阿呆的提醒成功让韩熠稍稍冷静下来,他刚想说派斥候去看看,就听到龙头里传来颜峤的声音:“阿熠哥哥,有好多人过来了!” 韩熠连忙带着阿呆回到了龙头里面,之前墨家巨子在建造这座龙头的时候也不过是想要给韩熠一个观光的地方。 结果没想到搭载上了千里镜之后,这里居然变成了瞭望塔,而真正的瞭望塔居然无人问津了。 因为有两架望远镜,韩熠跟阿呆一人一个凑过去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一群人从甘蔗林中走出来,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跟那几个贼寇一样,浑身上下都特别清凉,只有重点部位被遮盖住了。 他身后跟着许多人,粗略看上去至少有数百人之多,最主要的是男女老少皆有,共同特点就是穿的都很清凉。 这些人行进之间并没有任何队形可言,仿佛是按照身份地位排列一样,走的不算整齐。 阿呆忍不住撇嘴说道:“这样的队伍,随便打一打就散了。” 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 韩熠转头看着他沉重说道:“可是我们的人大概连随便打一打都做不到了。” 阿呆瞬间哑火,同时觉得胃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韩熠打击完他就说道:“让弓箭手准备。” 虽然人手不够,但韩熠也并不畏惧,这条船高度足够,完全可以实行自上而下的精准打击,只要让对方不能靠近船就行了。 虽然他们带来的士兵有一多半都歇菜了,不过还有一部分经历了顽强的身体斗争之后,他们……勉强能够站稳了唬人了。 一排弓箭手架势拉开,尖锐的箭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芒,对比对面那些人手中的石锤木棒,倒也的确十分有震慑力。 阿呆走到船头喊道:“凡靠近龙船十尺范围内杀无赦!” 他喊的声音很大,不仅仅是给同袍下命令,更多的是在震慑警告对面。 韩熠站在龙头里面看着外面,发现那些人居然还在往前跑,仿佛没有听到阿呆的话一样。 韩熠眯了眯眼,通过那几个贼寇他就知道这座岛上的口音跟燕国很像,不过这座岛距离燕国有点远,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这里的。 那些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韩熠听到阿呆在喊:“半月!” 韩熠知道这是已经开弓,等到他喊满月的时候就要拉满准备放箭了。 然而对面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韩熠都有些惊讶了:“这些人,难道他们有什么特殊武器?” 或者是他们不知道弓箭是什么,没有见识到弓箭的厉害? 不得不说看着那些人十分原始的穿着和武器,他就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韩熠开口说道:“警告他们一下。” 阿呆虽然不知道韩熠的猜测,但他有个好处就是在战场上的时候基本上能绝对保持服从上级命令。 至于为啥是基本上……这就要看领头的是谁了,如果是颜徵,他肯定是无条件服从,如果是韩熠……他就本着没有问题就服从,有问题就说出来的原则。 虽然韩熠的战绩很辉煌,但是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其实他……不会打仗啊! 阿呆这一次就服从了韩熠的命令,直接一箭射出,然后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根甘蔗就遭了秧。 韩熠感觉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甘蔗的汁水在阳光下反射出了七彩的光芒,恨不得立刻让阿呆带着人下去把这群人给捆起来,他先去看看甘蔗! 可惜他带来的人现在都变成了战五渣。 然而那些人都被吓了一跳,互相面面相觑之后,居然还往前面走了两步。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地面,韩熠听到阿呆喊道:“满月!” 韩熠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任何扩张的步伐都伴随着鲜血,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也不打算改变。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鲜血横流的场面,因为那些人在来到那片空地之后就停了下来。 韩熠以为对方要跟他们对话,都已经准备出去了,结果就看到对面的人十分整齐划一的跪了下来,一边不停磕头一边嘴里喊着:“神仙,饶了俺们吧。” 韩熠:????? 第197章 这转折简直是要闪断老腰了! 刚刚在这一群人走过来的样子真的是气势汹汹, 成功让韩熠认为这些人面对拥有神兵利器的敌人, 哪怕自己手上只是拿着木头和石头也绝对不会屈服。 结果转头人家就直接跪了。 因为对方跪的实在是太过利索, 韩熠心中怀疑,便让阿呆带着人下去,但是船上的弓箭手不能撤。 韩熠此时也从龙头中走出来,他出来之前转头看着颜峤说道:“外面情势不明, 公子峤还请暂时留在这里。” 颜峤皱了皱鼻子说道:“都说过多少次啦,阿熠哥哥喊我阿峤就好了, 你喊太子哥哥不也是阿徵吗?” 韩熠心说你跟颜徵怎么比?而且你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不过却还是笑着说道:“下次注意。” 颜峤一听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敷衍, 虽然有些无奈, 但也知道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 如果说颜峤还有什么优点的话, 那么识时务绝对算一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逃亡路上被吓到了, 现在见到两军对垒的架势他就觉得腿软。 刚刚他还在思索如果韩熠要出去他是不是也要跟出去,要不然也显得太胆小了。 颜徵是上过战场的,他之前还能用年龄小做解释, 现在如果表现出怯懦,是不是在韩熠的心里就更比不上他哥了? 还好韩熠没有让他跟出去,他也就乖乖的呆在龙头里玩千里镜。 韩熠走上船头,看着阿呆带着几个人就将对方有攻击能力的人全部都捆了起来,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却不知道如何安置了。 阿呆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就上船请韩熠下来。 韩熠带着人下去之后, 走到那群被捆着的人旁边开口问道:“你们谁是首领?” 刚刚领头的那个男人开口说道:“俺是!神仙有啥不高兴的就冲俺来吧,一切都是俺的错!” 韩熠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没想到这男人倒是挺有担当的。 而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他身旁一个略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子说道:“神仙啊,您要啥祭品俺们都给你鼓捣来,求求您放过二石吧。” 韩熠轻笑一声:“二十?这名字倒是特别,他排行第二十吗?” 被称为二石的那个首领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啥,只要神仙愿意,俺就改名二十!” 韩熠愣了一下:“嗯?改名,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二石小声说道:“俺爹说俺出生那天他寻摸到了两块贼好的石头,回家俺就出生了,俺爹一高兴就叫俺二石了。” 韩熠:…… 合着是石头的石啊! 二石战战兢兢说道:“神仙给俺起了个名,从今天起俺就叫二十!” 虽然他也不明白有啥区别,但……顺着说准没错! 韩熠无语:“不用了,你原本的名字很不错。” 二石听后咧开嘴笑了笑,一拱一拱地蹭过来说道:“俺爹要知道神仙都这么说,肯定老开心了,神仙您要啥跟俺说,俺一定给你寻摸来。” 他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族民咬牙说道:“您要是喜欢那啥……童男童女,俺也……” 韩熠立刻说道:“停停停,我不要什么祭品,你们如果配合的好,肯听话我也不会要你们的命,现在,带我们去你们的驻地看一看吧。” 二石心里一突,强笑说道:“俺们那儿啥都没有,没啥好看的,俺……俺们这里有个地方在月亮圆的时候会出现老漂亮的石头了,祖上说那是神石,神仙……” 韩熠问道:“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二石顿时不敢再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紧张,额头上甚至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可他不敢违逆韩熠,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带着韩熠走了。 韩熠也是奇怪,他和阿呆两个人一共从船上带下来了三十个人,而他们少说至少来了近百人,居然没有一个反抗的。 他让阿呆示意船上警戒,然后让二石一个人带着他们往岛上走。 虽然二石表现的好像很怂,可是韩熠却还是防着他,手里扣着两个霹雳弹,准备发现陷阱就直接扔出去。 在往里面走的时候,韩熠发现这一片甘蔗林虽然不小,但也没多少,他现在已经开始思考怎么量产了。 毕竟这座小岛距离芙蓉县不是很远,气候就算有差别应该也不会差太多……吧? 走了不一会,韩熠远远的就看到了茅草屋的轮廓。 随着越走越近,那片茅草屋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韩熠通过茅草屋估算了一下,发现这个岛上人数也不算少,至少应该有五百之众。 但是刚刚过去的只有一百多人,而且还有一些老弱妇孺,数量不对啊! 走到边缘的时候,韩熠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二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其他人呢?” 二石愣了一下:“啥?” 韩熠负手说道:“不用让他们藏了,我都看到了,在我面前玩这些花样是没有意义的。” 二石脸色一白,本来他的皮肤就不黑,此时看上去则是惨白。 他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说道:“神仙,神仙您饶了他们吧,俺求您了,您让俺干啥都行。” 还真有啊?刚刚韩熠就是诈他的,通过茅草屋分析人数其实并没有什么依据,他是觉得大一点的茅草屋住的人可能多一点,但也不排除人家一个人就是想要住更大的茅草屋呢? 韩熠说道:“你让他们出来,我不会伤害他们,放心,我说话算话。” 二石的额头已经一片红肿,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韩熠,心里估摸了一下,觉得这位神仙看上去挺慈眉善目的,便小声说道:“俺……俺得吹哨子才成。” 阿呆看了一眼韩熠,发现他点了点头,然后就上前一步将二石胸前的那个哨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二石吹响哨子之后,村子旁边的一些灌木丛忽然剧烈抖动起来,过不多时一群同样衣不蔽体的小郎君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人数很多,韩熠一看就知道二石这是想要将村子里的青少年都留下来,算是保留火种。 不过,匆忙之间,他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韩熠让二石带着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发现这个岛上就算是茅草屋都显得有些粗糙。 不过这也没办法,这毕竟是座海岛,东西不多,树木看起来也不适合做成木屋,而且树木也很稀少,茅草屋大概是最合适的了。 韩熠就这么不说话在海岛上转了……小半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座海岛面积并不小,韩熠估算了一下用腿走可能要走很久。 是以他直接带着人回到了船上,并且将二石提来询问。 二石摸不清韩熠的路数越发显得战战兢兢。 韩熠问了一下有关岛上物产的问题,知道他们吃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水果,然后就是海鲜,肉类是岛上的小动物比如说兔子一类的,而粮食则是一种特产的黄米。 韩熠听着他说让人将这些东西都弄来了一点,顺便还让人砍了两根甘蔗。 二石看到甘蔗之后立刻说道:“哎呀,咋还把这玩意也给弄来了呢?” 韩熠问道:“哦?这个怎么了?” 因为看着韩熠好说话,二石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这玩意儿是挺甜的,就是贼拉碍口,吃一口嘴老难受了。” 韩熠问道:“你们吃过?只吃汁液不就行了?” 二石挠了挠头说道:“那不成,您听俺一句,真不能吃。” 韩熠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了,甘蔗是真的,但就是不能吃。 因为甘蔗也分果蔗和糖蔗,果蔗就是当水果吃的,口感会好一点。 糖蔗就是专门用来提取糖的,而这座海岛上的甘蔗可能就是糖蔗品种。 更好了啊! 韩熠美滋滋的准备等甘蔗成熟之后弄糖。 是的,这些甘蔗还没有完全成熟,真是可惜了。 二石仿佛看出了韩熠的遗憾说道:“那啥……您要是真想试试,俺家还有点糖木,您……要吗?” 糖木?可能是他们对甘蔗的称呼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成熟的甘蔗,那必然要啊! 二石让人将村子里所有的成熟甘蔗都收集了过来,韩熠问道:“你不是说这东西不好吃吗?为什么还留着?” 二石小心翼翼说道:“那啥,这不……甜嘛,小犊子们偶尔用来甜甜口。” 韩熠顿时懂了,他看着成堆的甘蔗一个开心就说道:“唔,把他的族人都放了吧。” 阿呆应了一声,反正现在那些士兵都已经下岛驻扎了,一踏上陆地之后这些人顿时变得生龙活虎,也不畏惧这些村民了。 二石瞬间激动的满脸通红:“哎呀妈,您可真是俺见过的最和气的神仙了。” “嗯?”正在思索怎么提炼白糖的韩熠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你还见过别的神仙。” 二石点点头:“见过啊,就是跟您长得不太一样。” 第198章 二石这么一说, 韩熠就能猜到是别的国家的人过来了, 不过, 他脑内了一遍地图,再凭借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印象,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周围有大陆啊。 跟海对岸至少隔着一个太平洋! 就以现在的航海技术来说,能跨越太平洋除非对面会飞。 韩熠想到这里便问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驾船。”二石有些疑惑地看着韩熠, 这位神仙不也是驾船过来的吗? 难道还真不是一块地儿的?也是,天上那么大, 肯定有好多好多的神仙。 二石自动自发给韩熠找了一个解释, 韩熠刨除对方会飞的这个选项, 皱眉说道:“他们是否经常过来?都是来做什么的?” 二石说道:“也不咋来, 隔老长时间才走一趟收贡品。” “贡品?”韩熠想到二石刚刚还说了什么童男童女, 难不成……是食人族吗? 二石纠结了一下,还是从腰间翻出来一小块金色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的。 他说道:“就……就这玩意。” 韩熠接过来一看顿时有些惊讶, 这居然是金子,也就是说这座岛上应该是有金矿的!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座岛上的物产少的有些可怜,这么大一座岛除了有少数的农田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荒地。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个村子的人太少或者是淡水资源不丰富,现在看来是那些土地都不适合种植啊。 至于不适合种植的理由就是他手上这一小块金子了。 这么一想也就能明白二石那些所谓的神仙就是将这个地方当成了一个“殖民地”,有人在这里帮他们开采金子, 他们定时定点的过来收取。 而对于二石他们来说,守着一个巨大的金矿再加上岛上比较闭塞,并不知道金子的价值, 只用这样一点贡品就能让神仙不发怒,的确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韩熠将手里的那小块金子又还给二石问道:“那些人一般都带多少人来?” 二石说道:“也就几十人吧。” 韩熠:????? 你手下这么多人,对方就带着几十个人就把你们打劫了? 简直是令人迷惑! 韩熠问道:“没想过反抗吗?” 二石顿时一抖,直接跪下说道:“可不敢啊,他们老厉害了。” 韩熠仔细询问一番之后才知道,二石这个老厉害了是因为对方手上有长矛一类的武器,在海岸上见到二石带的人的时候,人家就直接将长矛投掷出来。 二石他们在岛上生存繁衍,人数也不是很多,都没到能够分裂的地步,自然是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的。 所以自然而然将这些人当成了神仙,而神仙只是要一些他们根本不太在意的金色石头,随便挖一挖就有了,何必反抗呢? 韩熠又问道:“他们间隔多长时间会来?” 二石说道:“一年或者一年零几个月吧。” 嗯,看来的确距离不算近,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出海一次也很不容易。 韩熠又细细询问了别的事情,等到最后才知道二石嘴里的那些神仙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至于交流……一方只要金子,拿到了足够数量的金子就走了,另外一方就是在送瘟神,嗯,瘟神也是神仙嘛。 这还需要什么交流呢? 而现在距离上次这些人来刚过去半年。 韩熠还有些可惜,至少要等半年或者一年才能再次见到那些人啊。 他是真的想知道那些人的老家都在哪里,距离这里远不远。 不过这个先放放,反正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那么这里就是属于大秦的了。 韩熠留在岛上一部分人,原本想要将阿呆也留下的,结果阿呆坚持跟在韩熠身边。 他开口就是:“殿下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好侯爷。” 韩熠失笑很想说他身边还有个陈双聂呢,这老爷子肯定是在船上,毕竟厨房的东西总是会少一点,下面人报上来的时候他一看就知道那些都是老爷子的口味。 不过阿呆既然得了命令那也就算了,反正他这次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卫兵,虽然算不上身经百战,但是打这个小岛上的人绰绰有余。 只要他们敢反抗,就敢收拾。 二石看着韩熠让人在岛上驻扎,满脑子问号,想问又不敢问。 韩熠当然知道他的疑惑,但他不准备解答,或者说他正忙着回去找地方熬糖种甘蔗,哪里有功夫跟他废话? 随便找个士兵给他们科普一下生活常识就得了。 反正韩熠也没打算继续冒充神仙。 不过,总是让这些士兵住帐篷也不行啊,至于茅草屋……这也太差劲了。 没办法就只能先盖夯土墙,而韩熠也没急着回去,而是骑着自己的马将整座岛绕了一圈。 当初褚非一定要让他带上马的时候他还觉得麻烦,现在……他只想感谢褚非。 之所以要绕岛一圈倒不是为了玩,而是他要绘制整座岛的舆图。 在来的时候中间部分他已经画好了——其实也不用画,毕竟来的路上全是海水,他只需要留好比例合适的空白,然后在大图上画个小岛,再找一张纸话小岛的全貌。 还有就是将小岛上面的一些没见过的植物带回去,这次他出行只带了一些会维护船只的墨家子弟,他们对于这些植物并不了解,可能还是要问巨子才行。 如果巨子都不知道,他就要自己研究这些都是什么了。 当然他并不是突然对植物学感兴趣,而是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能吃的。 有太多玩意他只见过成品,原本长成什么样根本不知道,所以见到新鲜玩意先研究一下总是没错的。 顺便他还去了岛上的矿藏所在。 不得不说这座岛在这方面也算是得天独厚,金矿伴生的杂质居然很少,很容易就能提炼出纯度很高的金子。 不过他不是研究这个的,估算不出在这座矿的大小。 走遍全岛他用了近五天的时间,这还是十分粗略的走,很多植被茂密的地方他没有进去,据说里面还挺危险的。 等他走遍全岛画完舆图之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然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也在学制图的墨家子弟。 这位墨家子弟画出来的轮廓几乎跟他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画法不同,对方画的十分简略,而韩熠画的是彩图,只不过还没上色而已。 那么重点来了,他原本以为这座岛可能是后世的朝鲜半岛或者日本岛。 可是这两个地方没有一个是心形的吧? 是的,韩熠画出来的全岛轮廓是一颗心的形状,仿佛在跟他开玩笑一样。 韩熠对着自己的舆图迷茫了半天,这座岛……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想了半天,头都快秃了的时候,韩熠决定不去思考这个坑爹的问题,反正都已经出现了,是不是熟知的岛屿又有什么用呢?都划为大秦版图一部分就行了嘛! 韩熠画完舆图之后就留下了多一半的士兵,然后登船走了。 首先他要回去做蔗糖,其次,他要将这件事情上报朝廷。 毕竟无论是金矿还是多出来的土地人口,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日后这一片地方是单独治理还是划归芙蓉县也是朝上大佬需要讨论的事情。 而且这片岛不小,就冲着金矿肯定也要建设一番,怎么建设也是个问题。 韩熠自己都能想出这么多,朝廷上讨论的时候肯定会更多。 他就不操心这些了,甘蔗他带回来了,顺便还选了蔗芽看看在芙蓉县能不能种植。 他再次回到芙蓉县的港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的他就看到港口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韩熠心中纳闷,港口他留的人并不是很多,只留了一些看护。 他跑到龙头之中刚想用千里镜看看,就听到颜峤十分紧张的说道:“阿熠哥哥,码头那边好多士兵啊,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199章 韩熠连忙过去看了看, 发现果然有许多士兵在那里巡逻, 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赵军打过来了?” 颜峤听后愣了一下, 有些震惊说道:“赵军?不应该啊,颜斐不是在吗?” 韩熠默默看了一眼颜峤,不太好说对颜斐的不信任。 然而颜峤看了他的目光就秒懂,想一想颜斐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战争。 颜子荐之所以敢让他来不还是因为韩熠在吗? 因为有韩熠, 所以赵军真的打过来的时候,指挥的肯定不是颜斐而是韩熠。 然而韩熠一出海就去了多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 足够颜斐输八十次了。 颜峤反应过来之后就蹬蹬蹬跑出去喊道:“阿呆, 快, 让舵手转航!” 韩熠没有阻止他, 实在是岸上太黑, 看不清楚来来往往的人穿的都是什么装备。 虽然从服饰上可能并不容易辨别,但是秦军跟赵军所使用的武器是完全不一样的,这要是白天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不能完全确定的状况下, 让舵手先转航别靠岸的确是个好一点的选择,他去的时候带的人就不多,回来就带了几十个人。 现在岸上影影绰绰看上去只比他手下的人多,不比他手下的人少。 最主要的是人家可以随时支援,他去哪儿找支援呢? 韩熠眼睛贴在千里镜前都没有移开过,心里满是担忧。 褚非和谢枫等人都被他留了下来,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颜峤也回来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小非和阿枫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 韩熠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等到再睁眼的时候,眼神显得十分冷酷:“赵军如果敢动他们,我踏平赵国王城!” 颜峤听后转头看着韩熠,眼神渐渐痴迷,他发现自从到了芙蓉县之后,他看到了很多跟之前认知中不一样的韩熠。 他一直觉得韩熠是文雅温和的,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一样,哪怕是在朝堂上,看上去不开心,他也能冷静理智随时找到对方的破绽一举击破。 而现在的韩熠看上去冷酷强硬,身上不自觉的就有着铁与血的气息,跟他以往见过的那些征战沙场的将领似乎又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哪怕是这样,韩熠看上去都是挺直优雅的。 颜峤忽然觉得颜子荐让他来芙蓉县真是最好的决定,恐怕就连他哥都未必见到过这样的韩熠吧。 他们两个这些年来聚少离多,韩熠一直是在变的,颜徵又能了解他多少呢? 韩熠嘴上说的强硬,但是他宁可不去踏平赵国王城。 人都没了,真的踏平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希望能够挽救,而不希望只能事后复仇。 所以虽然已经决定先去别的地方靠岸,但韩熠还是在千里眼前不停的观察着岸上的情形。 那边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此时一群人正在往岸边靠拢。 看阵型的话,似乎没有排队放箭的打算。 当然,他们现在这个位置距离还是挺远的,就算放箭也奈何不了他们。 如果不是韩熠有千里镜,这么远的距离想要看清楚岸上的人根本不可能。 而岸上的人能够看清楚他们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船体积比较大,而且上面有火光的缘故。 这样一想,韩熠就一点都不担心。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岸边窜起一道红色的火光,那是一个火球,火球冲上天之后在天上炸开,变成了一朵火焰之花。 韩熠:!!!!! 他转头就蹿了出去说道:“让舵手回程!岸上的是自己人!” 颜峤被韩熠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韩熠已经冲上去下命令了。 颜峤听后十分诧异,连忙跑上去问道:“怎么回事?阿熠哥哥怎么知道那是自己人的?” 韩熠转头看向岸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嗯,阿徵来了。” 颜峤原本正在赞叹韩熠眼睛生的好看,听到这一句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反射性说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如今正在咸阳吧?怎么会来这里?” 韩熠说道:“一定是他,不会错的。” 颜峤想要反驳,然而就算他反驳了也没用,这条船上从上到下都听韩熠的。 就连他带来的人也小声说道:“公子,还是相信侯爷吧。” 颜峤一时之间十分气愤,他不明白韩熠是怎么分辨的,但是想一想就知道颜徵来这里做什么? 但是韩熠为什么能这么笃定? 韩熠没有跟颜峤解释。 他怎么解释刚刚那个烟花是他特意做给颜徵的? 除了颜徵,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会有这玩意。 只是这个不能跟颜峤炫耀,回头颜峤跟颜子荐说了怎么办? 颜子荐对他不满就算了,就怕的是回头对颜徵也不满——给了颜徵就是颜徵的东西了,他怎么不献给父亲? 这种稀奇玩意,难道不应该是王先享受吗?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啊。 所以韩熠干脆不解释,反正等靠岸之后就能证明他是对是错了。 颜峤气鼓鼓的站在韩熠身边,那一瞬间他心里的不服气让他忘记去想如果韩熠判断失误,他们会有多危险。 只是韩熠怎么可能判断失误呢? 船靠岸之后大家就看到了守在岸边那些士兵的装束——一看就是颜徵的亲卫。 因为整个秦国只有两类士兵穿着跟普通士兵不一样,一个是王的亲卫,一个是太子亲卫。 而颜徵也被亲卫拱卫着站在码头上,等船靠岸之后他下意识的往前走。 等韩熠从船上下来之后,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韩熠是第一个从船上下来的。 颜峤本来跟在他身后,结果这么短的距离愣是被他甩下了。 颜峤发誓他是第一次看到韩熠这么身手灵活的样子,或者说是他第一次看到韩熠这么急迫的样子。 以往的韩熠都是舒展的,从容不迫的,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焦急一样。 就在颜峤震惊的时候,韩熠已经冲到了颜徵面前,他张嘴想要喊一声阿徵,但是马上意识到周围都是人,便改口问道:“殿下怎会在这里?” 他克制住了自己,然而颜徵却仿佛突然变得任性了一样,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韩熠愣了一下:“啊?怎么了?我没事啊,殿下怎么会这么问?” 颜徵刚想说什么,忽然也意识到在这里不好说便开口说道:“走吧,先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韩熠转身就走。 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哥?阿熠哥哥?” 那个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韩熠跟颜徵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一眼,一时之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点的尴尬。 颜徵转头看着弟弟,发现颜峤站在那里一脸的:我呢?我还在这呢! 颜徵轻咳一声说道:“阿峤快来,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颜峤噎了一下,只好跟在他们两个身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等到上车之后,他看着韩熠上了颜徵的车,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跟颜徵并排走的不应该是他吗? 按照道理来说,也应该是他这个亲弟弟跟哥哥同乘一车吧? 虽然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居然一点都不遮掩的吗? 颜峤坐在车上风中凌乱,而韩熠则跟颜徵凑到一起小声说话。 韩熠上车就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颜徵问道:“你找到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褚非和谢枫都快急死了,颜斐又跃跃欲试,他们两个逼不得已,让谢枫写了封信给家里,说你去海上寻找仙岛,然后一去不返。” 颜徵听了这个消息当时差点疯了,他不怀疑韩熠是从仙界来的,但却从没想过韩熠会回去。 毕竟他们那么相爱,韩熠怎么会抛下他回去? 可是褚非跟谢枫都言之凿凿,颜徵再怎么不相信也坐不住了,无论如何他总要找到韩熠的下落才行。 于是他就跟颜子荐申请亲自过来,好在颜峤跟着一起失踪了,他用颜峤做挡箭牌,颜子荐见他也无心留在咸阳,干脆也就放他离开。 他上书申请的时候,朝上的人都称赞他们兄弟情深,然而事实怎样,颜子荐跟颜徵都很明白,实际上不仅他俩明白,就连姜不韦都明白! 韩熠听了之后,顿时知道肯定是颜斐一直在试探,褚非跟谢枫两个人在身份上就压制不住他,所以干脆就上报朝廷。 韩熠失踪肯定会派人来的,有颜徵把关,大概率还是跟他们关系不错的人过来,总比颜斐强,能够镇住颜斐更好。 结果谁都没想到颜徵亲自跑了一趟。 韩熠听了之后十分愧疚说道:“是我的错,我错估了时间,不过,主要是在绘制那座岛的舆图的时候用了很长时间,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回来。” 颜徵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没关系,回来就好。” 韩熠笑道:“刚刚亏了你反应快,否则我现在可能就要去别的地方靠岸了。” 颜徵一脸无语:你还好意思说? 这几天他一直驻扎在海边,一方面在等韩熠回来,一方面是在催着墨家巨子造船。 想要出海找人,还要先造船,更甚至连造船需要的材料都要现弄,你说坑爹不坑爹。 所以就算他再着急也得等,好不容易韩熠回来了,虽然是大半夜,颜徵还是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爬起来穿好了衣服过来等他。 结果眼看着就要靠岸了,忽然这条船就掉了个头。 本来就很激动的颜徵眼睁睁看着船走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眼看着就要没入黑暗之中。 他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船上的人发现了岸上有士兵走动,不过却误会了,所以要离开。 颜徵自然十分着急,然而就算喊也未必喊的回来。 然后他就想到了韩熠送给他的烟花,正好这一次他还带了两个来,直接就放了。 韩熠有些意外:“怎么千里迢迢还把这玩意带过来了?” 颜徵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带过来主要是觉得这个东西……可以传递信号用。” 韩熠震惊:“少年,你这个想法可以啊,我生气什么?送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啊。” 他原本只是想要讨颜徵欢心,颜徵在年少时期见过的新奇玩意太少了,就算有也都是颜峤先玩。 而且信号弹这个东西应该是他先想到的,没料到居然是颜徵开了脑洞,利用烟花当信号弹。 颜徵听了韩熠的话转头看着他半晌,忽然凑过来把韩熠抱进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之中小声说道:“下次别这么冒险,我好担心你。” 韩熠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小小应了一声:“下次我肯定估算好时间。” 颜徵:????? 你还想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韩熠:我错了,我下次还敢.jpg 第200章 颜徵语气很严肃地说道:“不许有下次!” 韩熠瞪大眼睛说道:“可是真的很有用啊, 我就又发现了新的物种, 而且那座岛上还有金矿。” 颜徵本来有些郁闷韩熠不听话, 结果听到他说什么新物种和金矿之后,不由得问道:“什么?金矿?” 韩熠立刻将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还让人将画的舆图拿过来,对着舆图解说。 等他们到韩熠的府邸的时候, 韩熠已经将事情的大概说好了。 颜徵不太明白白糖是什么,只知道那是甜的, 在小小开心之后, 注意力就被金矿和在他们之前找到这座岛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他沉吟半晌说道:“对方并不知道我们, 下一次来的人不会太多, 想把他们赶走也并不难, 难点在于他们究竟生活在什么地方,到这座岛需要多长时间,是不是容易增援。” 在颜徵的想法中压根就没有跟那些人和平共处的可能, 好东西谁都想要,那么就自然只能争夺。 韩熠说道:“所以我的想法是先在岛上设下陷阱,等那些人来了之后直接抓起来,问个水落石出。” 原本韩熠觉得对方距离这座岛应该不会太近,如果真的近的话,怎么可能一年多才来一次? 像是芙蓉县距离这座岛也不算太近, 但两三天的路程还是能接受的。 颜徵点点头,顺便说道:“无论如何,看起来那边也不怎么厉害, 无论从武器还是船,都不如我们,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果他们擅长在海上作战,那么吃亏的就是我们。” 韩熠听了他的话忽然反应过来,未必是对方距离远,也可能是因为船只不够高级,来一次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所以才不肯多来。 他想通之后笑着说道:“阿徵好聪明。” 颜徵迷惑地看着他:???? 韩熠说道:“海战的话,估计需要从海边招兵,自从我开始往咸阳运输海鲜之后,出海打渔的渔民就多了起来,有很多人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这些人训练一下就会很有用,而我们的船可以造的更结实,反正我是有信心的。” 颜徵慢条斯理说道:“可是我们没钱了。” 韩熠震惊:????? 怎么说没钱就没钱了呢? 颜徵认真看着他说道:“之前跟五国同时开战,已经将国库消耗一空,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父王还是同意议和的原因。” 韩熠:……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秦国的国库空虚是有原因的,巨贾掌朝政,并且几乎掌握了全国的经济命脉。 他掌握不了的还有其他官员分一杯羹,相较权臣而言,富可敌国不是说说的,这一点王室都比不上。 不仅比不上,还差着八十条街。 最近王室日子渐渐好过起来还是韩熠给颜徵搞了个钱袋子。 所以颜子荐对于芙蓉县是真的上心,否则也不可能让颜徵出来。 臣子富有了,那么国库自然就不会太过充盈。 秦国这还是人口多,再加上战胜国掠夺了其他国家很多资源,这才没有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其他国家可能会更惨。 韩熠心里很清楚这个情况不太合适,然而他就是巨贾之一,他现在的身家比不上姜不韦,但如果跟白韶合起来的话,已经足够跟姜不韦抗衡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姜不韦归家之时,就是我将盐业上交之日。” 他现在交上去也只能是落到姜不韦手里,那还不如在他手里攥着,给颜徵多赚点钱,别搞到最后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都要看姜不韦或者朝臣的脸色。 这些人自己在家里吃香喝辣,纸醉金迷,却偏偏要求王不能奢侈享受,双标的一批。 颜徵握住韩熠的手,颇为犹豫说道:“那……你怎么办?” 作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颜徵早就有将一些重要产业收归朝廷的想法,但一想到韩熠辛辛苦苦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转头就将对方赚钱的生意给收了,怎么想怎么不是东西。 虽然韩熠手上还有海鲜运输,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比起盐来说算不上赚钱。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有俸禄呀。” 颜徵:…… 俸禄这东西,最多也就是能让韩熠饿不死的同时养活他手下那一大群人,想要享受那是不可能的。 韩熠见他好像还是很纠结,心中十分欣慰,幸好现在的颜徵还没到冷酷无情的地步。 他低声说道:“实在不行我还有糖,放心吧,我怎么可能饿着自己?” 颜徵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就放松了,就算韩熠没有钱了,可是他有啊,他养韩熠不就行了? 然而韩熠是觉得自己真的不穷,糖这种东西算得上是重要物资,但算不上必须品,甜点更是来钱快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开甜点连锁嘛。 韩熠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很多甜点的配方。 可惜没有小麦,他只能用米粉进行,哦,还有在岛上发现的作物,那个作物很特殊,看上去类似黄米,但又跟黄米不太一样。 韩熠怀疑这玩意是黄黏米,如果是的话,就又能做许多种甜点了。 不过一时半会他也懒得去搞那些,毕竟实在是太晚了。 他将主院让给了颜徵,自己跑去后院睡。 对于没能继续跟韩熠睡一张床,颜徵觉得有点遗憾,但是在看了侯府布局之后,他又有些微妙的窃喜。 侯府布局其实跟东宫有些类似,只不过某些象征性的建筑没有,然后就是面积小上一些。 颜徵住在前面的主院,韩熠暂时住在原本应该是侯府女主人所居住的院落。 放到东宫的话,这里就是太子妃的寝殿。 那一瞬间颜徵简直觉得这就是他们未来生活的模拟,虽然理智上告诉他,就算他们两情相悦,韩熠也住不进那个地方,但他总是忍不住幻想。 尤其是在这间屋子里,处处都是韩熠留下的痕迹,还有他的气息。 这一晚上颜徵简直过的是甜蜜又痛苦。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连碰触都难,对于已经长成的颜徵来说这可太难受了。 也亏了他能忍,并且记得自己还在孝期。 不过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的精神依旧有些不太好。 吃早饭的时候韩熠就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没睡好?不习惯吗?” 颜徵看了他一眼垂眸说道:“没什么,可能是睡太晚了。” 韩熠这才想起来今早他一起来褚非就过来跟他报告说前几天颜徵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在派人寻找他,并且催促墨家人赶紧造船,他要出海找自己。 一时之间他又感动又愧疚,小声说道:“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事情,等等用完饭再小憩一下吧,几个月不见你又瘦了。” 颜徵摇头说道:“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我就该回去了。” 太子总是停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情,尤其是如今他身负监国重任。 然而韩熠却是知道秦国的情况的,他不客气的开口说道:“休息一阵子怎么了?如今已经休战,大秦更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做的事情多了,下面人做的事情就少,他们当然喜欢偷懒了,肯定会将事情都压在你的肩上,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看看谁是能臣谁是草包,干得好的给赏干得不好的滚蛋。” 颜徵听后含笑看着他说道:“侯爷好大的威风。” 韩熠脸上一红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这种事情应该是让颜徵自己来拿主意的,所以哪怕被颜徵调笑了一句,他也只能嘟囔说道:“本来就是,大秦不养闲人。” 如今的秦国算是飞速发展的时期,当然这个飞速是对比其他国家而言。 在这种时候,对官员的任命当然是要看他的本事才行,没本事的人自然不能留。 对于韩熠的话颜徵也是同意的,再加上韩熠又补充一句:“你以前没有来过海边,正巧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若是朝中问起,你就说是去视察金矿嘛。” 颜徵听后心中一动,他到底是少年人,哪怕再怎么自律也有想要玩乐的心。 更何况他没怎么看过海是真的,前两天他忙着找韩熠,着急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情去想那些?现在有了机会,多留两天也不错,更何况还有韩熠陪着他。 思及此,颜徵便应了一声:“嗯,好。” 韩熠顿时喜笑颜开:“船被拖去养护了,墨家巨子说大概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这几天你可以在芙蓉县四处转转,嗯,我带你去看芙蓉渠啊,还有稻田。” 颜徵看着他心想去哪里都好,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身边有韩熠,那就是锦绣天地。 颜徵放松地看着韩熠给他安排日程,当然今天是要休息的,他原本以为能够跟韩熠腻在一起说说话。 结果没想到吃完饭之后,他小憩了一会醒来就不见了韩熠的人影。 他见到褚非问了问,褚非一脸古怪的说道:“郎君……郎君在厨房鼓捣泥巴呢。” 颜徵:??????? 第201章 颜徵被褚非说的好奇心大涨, 主要是玩泥巴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像跟韩熠没什么关系啊。 颜徵让人带着去了厨房, 刚踏进院子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但是这个味道之中还夹杂着水果腐败的味道。 韩熠大概是之前就得了消息,走出来的时候正在擦手。 “醒了?想去哪里看看?” 颜徵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听说你在玩泥巴?” 韩熠愣了一下,继而失笑:“什么啊,是黄泥水而已。” 颜徵有些好奇问道:“黄泥水?你用这个做什么?” 韩熠有些犹豫, 他担心跟颜徵说了之后,颜徵就吃不下去白糖了。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一语带过:“把甘蔗变成糖需要用到, 具体过程有点复杂, 所以我亲自过来看看。” 颜徵听了之后就没有再问其他, 是对韩熠的信任, 也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只要知道能弄出来就行了, 并不需要知道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 韩熠也没想过非要让他清楚,剩下的事情他就交给了手下的奴隶,反正大概过程已经给他们了, 至于能不能做出来……他以前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能知道用黄泥水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就是试验。 他带着颜徵一路出门决定沿着芙蓉渠走过去。 这时候天气已经开始微微转凉,路上的景色也不错,而且刚刚他趁着颜徵补觉的时候让人做了吃的。 顺便还做了一些甜点,唯一可惜的就是白糖还没有搞出来, 这次他用的依旧是饴糖。 韩熠带着颜徵先去看了水坝,颜徵早就知道那里有个水坝,也知道它的规模不小, 但第一次见到还是被惊了一下:“这么大?”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水坝的泄洪期,上下落差形成了人造瀑布,看上去的确是挺壮观的。 韩熠微微昂头说道:“那当然,太小的话弄了也没什么用啊。” 看完这个水坝,韩熠干脆就带着他泛舟湖上。 芙蓉湖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过去真的是赏心悦目。 不过,也就是在湖上绕一圈,看看荷花看看鱼,时间长也没什么新奇的。 回去的时候韩熠顺手折了一只粉色的荷花递给颜徵,颜徵下意识的接过来,然后就捧着巨大的荷花一时之间颇有些不知所措。 想要放下吧,又舍不得,不放下吧,他堂堂太子手里举着这么一朵花也是在不太像样。 韩熠看着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荷花微微蹙眉的样子,大概是胆上长毛,大笑着说了句:“人比花娇。”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颜徵抬眼看着他,顿时腿一软,思索着大佬会不会直接把他按进水里。 颜徵斜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而是顺手将荷花塞给了他,不仅如此还顺便采了一朵红色的荷花往他怀里一塞。 韩熠手忙脚乱的接住两朵花,然后也不知道颜徵是不是觉得还不够,又塞给了他两朵。 一时之间韩熠几乎要被荷花给淹没了。 等他把荷花都弄好攥着杆发愁怎么处理的时候,就听到颜徵轻笑道:“这才是真的人比花娇。” 韩熠捧着一大堆姹紫嫣红的荷花一时之间颇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决定还是用吃的让颜徵忘记这件事情吧。 于是他顺手扯了个莲蓬,把里面的莲子挖出来之后去了芯尝了尝,觉得还算清甜就一颗一颗的剥给颜徵吃。 他们两个就这样任由船在湖面上飘荡,一个在那里认真的剥莲子,一个在认真的看。 颜徵真的觉得来芙蓉县大概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到这里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虽然昨晚睡得不是特别好,但是像是刚刚那样舒畅的小憩,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现在两个人做的事情虽然听起来挺无聊,但眼前的景色,眼前的人都像是一幅画,一幅让他百看不腻的画。 韩熠剥了一点之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再过一会到了午时湖上会很晒,我们先回去吧,我让人捞了鱼,中午给你做水煮鱼吃。”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这道菜大概算不上水煮鱼,毕竟没有辣椒的水煮鱼,没有灵魂啊。 他也就只能用葱花和花椒沏油,还好因为鱼够新鲜,味道还算不错。 颜徵吃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 王宫之中的菜色是很少有鱼的,因为这玩意不太好去腥味,最主要的是没有擅长做这个的厨师。 更何况芙蓉县临海,这鱼并不是在芙蓉湖里捞的,而是韩熠专门弄的池塘里捞出来的。 那个池塘里既有芙蓉湖的淡水又有海水,但是总体来讲还是淡水比较多一些。 这些鱼就比纯淡水的鱼更加鲜美,如果不是怕有寄生虫一类的,韩熠甚至想要弄点来做生鱼片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主要是感染了他也没有办法。 吃完之后韩熠带着颜徵继续顺着芙蓉渠走,一路上经常能看到两边有着成片的稻田。 那些稻田并不是真的距离芙蓉渠很近,但也不远。 颜徵没有见过水稻,此时也很好奇。 这个时候正好水稻开始灌浆,但还没有完全成熟。 韩熠只好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成熟之后,这些米打下来是微黄色的,特别好看。” 颜徵应了一声,忽然说道:“咦?这是什么?怎么还横着走啊?” 韩熠一低头就看到他说的那个横着走的小东西正对着颜徵耀武扬威的挥爪子。 韩熠有些奇怪问道:“这是螃蟹啊,你没见过吗?” “螃蟹?”颜徵想了想了然:“哦,之前吃过,不过没见过活得,怎么看上去不太一样?” 韩熠说道:“这是河蟹跟海蟹不太一样,唔,现在的河蟹,应该也能吃了,等中午的时候我让他们抓来一点给你弄着吃。”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脑内了很多河蟹的菜谱,比如说蟹黄小笼包什么的。 金九银十,正好现在的螃蟹应该很肥美了。 他一边想一边问颜徵想要吃哪样,颜徵当然是没什么想法的,无论韩熠做的什么他都喜欢吃。 不过也亏了韩熠在芙蓉渠边上也有庄子,专门是用来种水稻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甚至想着尝试弄一下杂交水稻,提升水稻产量。 一旦粮食产量跟上了,那么百姓的赋税负担也就相应降低不少,只要不太过苛刻,应该不至于出现二世而亡的情况。 当然这都是以后需要做的,而现在韩熠只想带着颜徵走走玩玩。 芙蓉渠整个并不算长,到长江边上的时候也就用了三天的时间。 而这三天韩熠带着颜徵看新鲜的吃新鲜的,一路上盾托等人尽顾着找厨房了! 没办法,不够干净的厨房韩熠是绝对不会用的,他宁可让人现搭建一个都不想用那些有陈年污垢的。 韩熠这些日子变着花样的给颜徵做好吃的,搞的颜徵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到最后他甚至有些理解当年的纣王了,有美食享用有美人陪伴,还有大好风光欣赏,谁能把持住呢? 好在颜徵是经历过战乱的,他知道如果秦国不够强大的话,这样的大好风光不属于他,甚至连身边的美人也会被人抢走。 当然韩熠这个美人有点特殊,真有人想抢走他恐怕反而会倒大霉,但这都不是他不努力的理由。 反而颜徵更想要将秦国建设的更好一些,让韩熠能够舒舒服服的实现他的理想——当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从芙蓉渠回来之后,之前被送去保养的船就出场了,已经可以再一次下水。 韩熠问颜徵:“王上怎么说?” 颜徵去海岛上观光,哦,不,是视察还是要经过颜子荐同意的,毕竟这一来一回时间可不短。 颜徵说道:“父王已经同意了。” 韩熠应道:“那行,我让人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 然而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韩熠看着守在船边的颜峤愣了一下:“公子峤怎么在这?” 颜峤脸都是黑的,自从颜徵来了之后,韩熠就把他扔下了。 他原本倒是想要去刷一下存在感,结果又被墨家巨子给拽过去修船! 等他从暗无天日的船坞出来之后就听说韩熠这几天带着颜徵游山玩水,还给他做好吃的! 这一刻的颜峤仿佛是柠檬精附体,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他也很努力了,怎么韩熠见到颜徵之后转头就把他彻底给忘了呢? 之前颜峤是没有时间,现在……终于腾出手来了他能放任这俩人继续卿卿我我吗? 颜峤当然有理由,开口说道:“巨子在这座船上用了新的技术,我要跟船盯着情况。” 颜徵有些意外:“阿峤居然还会在这些了吗?” 颜峤一昂头骄傲说道:“那是自然,你问阿熠哥哥我厉不厉害?” 韩熠用哄孩子的口气说道:“厉害,特别厉害,墨家巨子都夸赞公子峤呢。” 颜峤听了陷入沉思,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最后他终于混上了船,然后他也想到哪里不对了——韩熠这是把他当孩子啊,韩熠跟颜徵说话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 颜峤一路上都有些气鼓鼓的,尤其是看到颜徵跟韩熠凑在一起在龙头里用千里镜望着外面的时候,更是气炸了。 之前那是他的位置的! 然而两个人似乎谁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开心。 当然韩熠可能是真的没发现,颜徵在他眼前呢,他哪儿有功夫管别人? 颜徵……颜徵就算看出来了也是无视,韩熠在身边呢,他哪儿有时间去跟颜峤怄气? 于是这一趟海岛之旅,真正不高兴的大概也就一个颜峤。 而等他们回程的时候,颜峤莫名松了口气。 他如果知道什么叫单身狗的话,大概就会明白这一路自己被喂了多少狗粮。 比起故意喂狗粮,这种两个人无意中的互动才是让人意难平的大杀器啊。 回到芙蓉县之后,颜徵修整两天就要回咸阳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他怎么都要回去准备一番。 吃饭的时候,他难得带上了颜峤问道:“阿峤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 颜峤有些犹豫,最后看了看韩熠说道:“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船又出了点问题,我要跟着巨子修理一下。” 颜徵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就看到褚非脚步急促地走来。 等褚非进来之后他才看到对方脸色十分苍白,表情也十分惶恐。 那一瞬间颜徵心头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褚非颤抖着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咸阳传来噩耗王上,薨逝了。” 颜徵顿时僵在那里,一句什么卡在了喉咙之中,手上的碗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202章 颜徵掉下去的那个碗仿佛是一个信号, 颜峤立刻跳起来喊道:“不可能!父王……父王……” 他喊了两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然嘴里喊着不可能,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韩熠坐在那里一阵恍惚,他知道颜子荐的身体自从被刺杀之后就一直不太好。 但也只是虚弱了一些,这些年一直在细心保养,看上去好了许多, 怎么突然就…… 他下意识的看向颜徵,在有什么事情拿不准主意的时候, 他就会去向颜徵寻求一个答案。 可以说他敢这么折腾完全是因为有颜徵在身后撑着他。 然而现在的颜徵脸上也有些茫然, 身上散落着一些食物残渣, 是刚才那只碗掉下去时候带的。 这是他很少见的狼狈模样, 而直到这个时候韩熠才意识到, 在这件事情上颜徵也不过是个骤然失去父亲的少年。 此时此刻颜子荐仅有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哭泣,一个在失神,韩熠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站起来说道:“小非立刻去安排车马,我们即刻回咸阳。” 颜峤哭哭啼啼说道:“对……我要回去见父王!” 颜徵此时也回过神来说道:“一律从简,不需要准备多余的东西!还有孝服……也……”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说不下去,无论颜徵跟颜子荐的父子关系如何,那都是他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韩熠按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你别管,你和阿峤准备立刻启程就是。” 颜徵反握住他的手,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说道:“前两天父王还给我写家书, 让我在这里待两天就回去,说休息可以,但不能太长时间,我……” 韩熠看着他的眼睛顿时就明白了颜徵的意思——颜子荐的死有蹊跷。 如果颜子荐是病死的话,那么在这之前肯定就已经有了征兆,在王身体抱恙的情况下不可能让太子长时间在外。 当然也不排除他忽然得了急症暴毙的可能性。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因为颜子荐薨逝的时候颜徵没有在咸阳。 虽然颜峤也没在,可是姜不韦在啊。 一时之间韩熠满脑子都是矫诏,篡位两个词。 想想扶苏是怎么死的,韩熠就觉得心头发寒。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跟着一起回咸阳的,他是地方官,没听说王薨逝地方官还要赶回去的,地方政务不管了吗? 然而此时他还真的不想管了,转头将事情交给了谢枫,就准备跟着颜徵一起回咸阳。 对此谢枫都快被吓死了。 “我……我哪儿行啊。”谢枫简直要哭出来。 在来到芙蓉县之前他就算不是纨绔子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不至于让老父亲拎着拐杖揍。 等到他父亲去世之后,他仿佛一夜之间成长起来,跟在韩毅身边的确是学了很多东西。 可他只是学了一些,并没有经验啊。 韩熠认真看着他说道:“不用太担心,芙蓉县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步入了正轨,也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更何况如今国丧,也不好大动,不用担心!” 谢枫忍不住问道:“那……岛……” 韩熠说道:“派人上去驻扎,有人来了就打回去,回头我画一个规划图,你们照着建!其他东西不用管!” 谢枫一听韩熠的确都安排妥当了,一想到对方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不由得有些惭愧说道:“好,侯爷放心,我一定守好这里!” 韩熠跟他交代完之后,一边让人看好颜徵和颜峤,转头就骑上马跑了。 颜徵此时正在安慰弟弟,颜峤对颜子荐的感情无疑是更深的。 他虽然也想过争位,但当时想的就是争太子之位,而不是王位。 或者潜意识之中,他就没想过要他爹挂了他自己当王这个念头。 他之前还想着快要过年了,等到回去的时候他做一艘小船,然后去找他爹炫耀,等开春就带着他爹泛舟湖上。 然而如今颜子荐却是再也看不到了,他甚至连颜子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比起颜徵,颜峤真的就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他的母亲早逝,那时候他小也没什么感触。 现在简直是要伤心死了,哭得昏天黑地什么事情都是颜徵一手安排,他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一样,无论颜徵去哪里他都跟在身后。 颜徵被他哭得也有些心酸,低声安慰了他两句,然后就被颜峤扑到怀里蹭了一身的鼻涕眼泪。 颜徵犹豫的扶着颜峤的肩膀,他跟颜峤少有如此亲近的时候,一时之间颇有些不自在,四下看了看发现韩熠不在,不由得问道:“阿熠呢?” 褚非也一直跟在他身边,此时听了便回答道:“郎君说事情仓促,去咸阳的人手一时之间不好找,就去颜校尉那里借点人。” 颜徵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实际上不仅是他,就连颜斐也听得出这是借口。 当然韩熠在对他说的时候更加了一句:“此地距离赵国太近,担心赵国得知颜徵和颜峤在这里会不惜一切派人截杀。” 这个听上去的确挺有道理的,但问题是到现在六国刚刚议和完毕,蒙家军都还守在边疆没撤回来呢,赵军想要突破防线也要先抗住蒙家军的铁骑再说啊。 颜斐此时也得了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心思,第一反应居然是拒绝韩熠。 当然也不算是拒绝,他说的很委婉,开口就是:“侯爷之意本将懂,但没有朝廷没有王上的调令,我也不敢擅自调兵啊,万一朝廷怪罪下来如何。” 韩熠听着他在王上两个字加了重音差点没气笑。 王上……王上现在都快入土为安了,而颜徵还没有继位,这意思就是除非有朝廷调令否则他不肯出兵? 韩熠真的想要掰开他的大脑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海水。 在这个时候为难太子,他可真想得出来,这是不怕颜徵登基之后给他穿小鞋吗? 知道之前颜子荐那些兄弟都是怎么死的吗? 真以为那些人蠢到了将自己图谋不轨的证据送到颜子荐手上? 还不是颜子荐听了捕风捉影的传言有了怀疑,再查证一番之后发现的确有些许蛛丝马迹就直接收拾了? 什么?证据不足?那还不是颜子荐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颜斐拒绝出兵护送颜徵,颜徵不想跟他计较,大概就是说他一句迂腐。 如果真想跟他计较,就说说将太子置于险境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吧。 然而这个道理韩熠明白,可他懒得跟颜斐解释,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他哪里有功夫跟颜斐废话? 他认真问道:“你是说一定要朝廷调令或者王上调令才肯出兵是吗?” 颜斐看到他这么认真的询问也有点发毛,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就在咸阳,如果颜徵和颜峤都死了,那么是不是他的父亲就有机会了? 到时候他也算是为他父亲的王位出了力,谋求一个太子之位也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他就硬着头皮说道:“没错。” 韩熠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问道:“这个够不够调兵?” 颜斐低头一看顿时傻了——虎符。 颜斐当时心里一万句国骂呼啸而过,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句话:你有虎符你不早拿出来?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道:“侯爷手中竟有虎符,本将居然不知。” 韩熠面无表情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本侯身上还有一个职衔是护军都尉?” 颜斐:…… 所以当初你当上护军都尉王上,哦,是先王就把虎符给你了? 不是江湖传言他不太待见你吗?都是谁造的谣? 这要是真的不待见不信任,怎么可能将虎符给韩熠? 这种信任已经不仅仅是对普通臣子了,这是心腹啊。 只怕姜不韦都没有这种殊荣。 其实韩熠也没想到虎符会在这种地方发挥效用,想来当初颜子荐将虎符交给他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更多是朝堂平衡,以及韩熠对颜徵足够忠心,并且没有领兵经验。 后来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成了军中的传说,颜子荐也没收回虎符,大概是觉得他有那种能力,真的想要反,不用兵马都能打进王宫。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枚虎符帮到了颜徵,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韩熠带着一千兵马回去之后,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跟颜徵说了一下,并且将虎符交给了颜徵。 颜徵这一路上话变得极少,时不时就看着手中的虎符发呆。 韩熠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心中叹气,如今这枚虎符承载着颜子荐对颜徵最后的庇护。 有了这个虎符,就算真的有人篡位,或者姜不韦弄了矫诏,颜徵也有拨乱反正的能力了。 快速赶路之下,他们很快就到了咸阳。 此时远远望去咸阳已经一片缟素。 见到这样的场景,原本就哭了一路的颜峤更是伤心的差点哭昏过去。 就连颜徵都难过的不行。 咸阳城门处,姜不韦带着众臣出来迎接太子。 在看到连绵的军队的时候,姜不韦心头苦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结果没想到颜子荐居然留了这么一手。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王宫的方向,心中越发冰冷:原来到最后,你都不信我,宁可将虎符交给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无情,那就也别怪我无义。 第203章 颜徵与诸位大臣想见, 自然又是悲声一片。 韩熠跟着抹了一会眼泪, 止住泪水之后开口说道:“诸位还请收泪, 还是先让太子去……去见王上最后一面。” 众人这几天已经哭了很多场了,每天都要定时定点的去哭灵,早就已经哭得有些疲了,然而不这样也不行啊, 不这样怎么能表现出自己的忠心呢?那就只能哭了。 韩熠这句话可算是让大家脱离苦海,许多人从心里感激韩熠。 颜徵只好重新上车, 上车之后韩熠连忙给他兑了一杯蜜水, 让他润润喉咙, 顺便湿了一块布巾给颜徵敷眼。 颜徵闭上双眼靠在车壁上伸手握住韩熠的手腕说道:“别忙活了, 歇一歇吧。” 韩熠看到他靠在车壁上, 身体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晃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靠在我身上?路上只是身体累,等进了咸阳, 就要变成心累了,你不调整好状态怎么对付那帮人?” 颜徵顿了顿二话没说躺在了韩熠的腿上,任由韩熠将冰凉的布巾敷在他的眼睛上。 半晌之后颜徵才开口说道:“你也别太紧张,满朝文武不是我们的敌人。” 韩熠心说别人不一定,但姜不韦……他会任由不好控制的颜徵顺利继位吗? 不过他不想给颜徵增加心理压力,便说道:“嗯, 我知道,只是王上……去的突然,如今大秦正是关键时期, 你总要打起精神来。” 颜徵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两天颜徵的话越发的少,以前好歹对着韩熠还能多说一些,现在……连跟韩熠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肯多说了。 要说韩熠心里不着急是假的,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是能劝的他都劝了,剩下一些话他就不能说了。 颜徵没有继位,但他是太子,板上钉钉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只要姜不韦不搞事情,他继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其实从得到消息那一刻起,颜徵就已经不再是太子而是王了。 韩熠可以跟太子没大没小,但却不能在王的面前太过放肆。 颜徵年少继位本来就是需要立威的时候,韩熠别的做不到,不给他拖后腿还是能做到的。 马车一路驶向王宫,这一路上经常能听到路两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韩熠不知道这些百姓是真的为颜子荐感到难过,还是因为王薨逝而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担忧。 马车停下来之后,还没等韩熠开口,颜徵就起身任由韩熠帮他抚平了身上的褶皱,而后走下了马车。 颜子荐的灵柩此时停在了前朝正殿之中,颜徵抬头看着仿佛变得十分陌生的王宫呆怔半晌,这才慢慢往上走。 韩熠跟在他身后,刚刚一看颜徵的眼神他就知道,一向勇往无前的颜徵,此时此刻也想逃避。 或许到现在颜徵都没有什么真实感,大概是没有真的见到颜子荐的尸体,他就还能告诉自己他的父亲还活着。 韩熠很能理解他,无论是谁都有脆弱的时候,而且即使有那么一瞬间的想要逃避,颜徵还是坚定不移的在往上走。 只不过这个速度,他能理解颜徵的沉重心情,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要曲解一下。 是以韩熠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来个人搀扶着殿下,殿下连日来伤心外加日夜兼程,有些体虚。” 嗯,因为体虚所以才会这么慢。 颜徵仿佛突然回神,他看了韩熠一眼,挥手让走上来的小宦官先下去,而后快步走向了正殿。 此时的正殿之中因为要保存颜子荐的尸体而温度极低,颜子荐躺在棺椁之中,因为冰的缘故原本不难看的脸看上去居然有些令人害怕。 颜徵扶住棺椁用很小的声音喊了一声:“父王。” 然而这一次颜子荐却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那一瞬间颜徵仿佛无法承受一般埋首在棺椁边上,发出极其压抑的哽咽声。 韩熠站在旁边克制住自己过去的冲动,有些不忍的扭开了脸。 如果说之前颜徵的哭泣都带着一些做戏,和我父亲去世了我该哭的意思,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伤心了。 好在也并不会有人因为他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而不满,因为还有一个人表现的更加引人注目——颜峤一路上都显得很安静,在最初的号啕痛哭之后,这一路上颜峤都显得很安静,安静到了不像他。 只不过,在看到颜子荐的尸体之后,就连颜徵都有些绷不住,更不要说他。 颜峤伤心的几乎哭昏过去,甚至伸出了手去碰触颜子荐。 好在姜不韦反应快立刻让人将他拉开。 颜峤哭得实在是太惨,让看到的人都心下恻然。 不过颜峤这一哭反而让颜徵回过神来冷静了下来,现在不是他该哭的时候。 颜峤这个样子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颜子荐的丧事如今只是有了一个雏形,很多事情都还需要他来拿主意,还有堆积的政务。 韩熠见颜徵慢慢站直身子,便上前一步说道:“还请殿下保重身体,王上去的突然,不知……到底是何原因?” 众人看了一眼韩熠又看了一眼颜徵,有些人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了,上一次是先先王,这个场面简直是似曾相识,那个时候也有人这么帮着颜子荐。 此时那个帮着颜子荐的人站出来说道:“王上是得了急症走的,当时郎中们都束手无策,不过……我听闻晸悦侯似乎有些手段,不知是否能救回王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韩熠。 韩熠心里骂了一声娘,之前朝中隐隐就有传言说他不是普通人。 一方面是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七千敌军灰飞烟灭,另外一方面就是当初颜徵受了那么重的伤,在当时的郎中嘴里基本上就是活不下来的,结果硬生生还是让他给救活了,这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韩熠当时并没有去澄清,反正谁都没证据不过是瞎猜,爱猜猜去吧。 他年纪小,在朝堂上容易被人看轻,如果因为这个传言能让这帮人想干坏事的时候多掂量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传言嘛,信不信就看个人了。 结果姜不韦忽然站出来来这么一句,几乎是坐实了那个传言,韩熠不骂娘才怪了。 然而他不能在颜子荐的灵前口吐芬芳,也就只能淡淡看了姜不韦一眼说道:“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我又不会飞,更何况,真相如何,自由心证。” 他这八个字一出来,众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姜不韦身上。 韩熠不知道颜子荐弥留之时到底什么情况,但想来当时姜不韦肯定是在他身边的。 说不定还只有姜不韦,后续也是姜不韦宣布颜子荐薨逝,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句话就把姜不韦也拖下了水。 姜不韦表情僵了一下,立刻叹息说道:“晸悦侯这是不信我了?” 韩熠垂眸:“丞相言重,下官没有怀疑任何人之意,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姜不韦看了看棺椁里的颜子荐说道:“太子与晸悦侯当时不在,不知情况也是正常,当时郎中都以为王上是偶感风寒,王上吃了几贴药,发了汗之后就好了许多,结果不料三天后的晚上就突然恶化,我赶去之时王上已经弥留,到了天亮王上就……就……” 说到这里,姜不韦又掉了几滴眼泪,他悲戚说道:“我与王上相识多年,患难与共,原本以为我痴长几岁会先走,却不料……王上啊……” 他这一声仿佛在叫魂,搞得韩熠一个激灵,当然让他抖的不是姜不韦,而是突然出现的女声合唱。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一个美貌女子钗环歪斜,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众多侍卫,却都不怎么敢拦着她。 她冲到颜子荐的灵枢前哀哀戚戚哭道:“王上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呢?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韩熠:md!谁把这个女人给放出来了? 他转头看着颜徵,发现颜徵也在皱眉,这件事情的确不太好办,毕竟来的是他亲妈。 是的,冲过来的是赵姬。 如果不是她,换成颜子荐其他妃妾也冲不过来,早就被拦在后宫了。 但是因为她是未来的王太后,所以这些侍卫也在只敢跟在后面,而不敢动手。 就在韩熠思索着他要不要出去当这个恶人的时候,忽然有人开口说道:“王上灵前莫要吵闹!” 赵姬本来就是仗着自己如今身份不一般而出来露脸的,她被颜子荐压制的惨,现在颜子荐终于死了,她可不想再憋下去了。 赵姬听到有人对她呼喝,顿时眉毛一竖,转头看向那人便想开口。 韩熠一看不张嘴不行了,立刻站出来说道:“蒙翱将军言之有理,还请良人收声。” 赵姬的话顿时全被堵回了嘴里,她转头看向韩熠,就发现韩熠正在拼命给她打眼色。 赵姬到底不是真的伤心昏了头,刚刚韩熠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蒙翱……掌握着蒙家军,相当于整个大秦二分之一的兵权都在他手上。 韩熠都觉得他不能惹,那么……她就暂且忍了吧,反正等将来……她早晚能找回场子。 颜徵此时也温声说道:“来人,良人伤心太过,先扶她回去休息吧。” 赵姬既然出来了,怎么肯走?看到颜徵之后,她就哭哭啼啼说道:“我的儿,咱们母子的命好苦啊。” 韩熠真的忍不下去了,颜子荐这一走,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站了出来。 原本他还想委婉一下,现在……干脆快刀斩乱麻站出来说道:“如今诸事纷繁,既然太子已经回归,还请殿下早正大位,以安民心。” md,智障赵姬,你就算想要耍威风刷存在感也等颜徵继位再说行不行? 他不继位你算哪根葱? 不过,韩熠这句话并不是冲着赵姬去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姜不韦。 姜不韦表情一僵,立时说道:“臣附议。” 嗯?这么容易? 正在韩熠怀疑他的时候,便看到姜不韦掏出了一份诏书说道:“虽然王上去的急,却也留下了遗诏。” 韩熠心头一跳,紧接着就见姜不韦开始诵读遗诏,遗诏上的确说了让颜徵继位这没有问题,然而却也有十分重要的一句:着丞相姜不韦辅吾子徵弘济于艰难,柔远能迩,安劝小大庶邦。 韩熠顿时就木了:这是让姜不韦当顾命大臣啊,难怪姜不韦没有反对。 第204章 姜不韦面色平静地看着颜徵, 韩熠刚想开口说什么, 颜徵微微抬了抬手, 韩熠顿时闭上了嘴。 颜徵看着姜不韦说道:“父王有诏,孤为人子,自然是要听命的。” 韩熠微微蹙眉,颜子荐走的那么急促, 身边又只有一个姜不韦的话,这个遗诏的真实性的确存疑。 韩熠当然也明白颜徵的意思, 姜不韦既然将遗诏拿出来了, 那就代表他有恃无恐, 可能暴露的蛛丝马迹已经全部都被他抹去。 在颜子荐的灵前, 颜徵无论如何都不能张口就是这张遗诏是假的。 既然如此, 那不如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先继位再说,等正了身份再跟姜不韦慢慢掰扯就行了。 此时大庶长忽然开口说道:“新王年少, 先王安排顾命大臣实乃深思熟虑之举,只是仓促之间遗诏是否写的不清楚?毕竟从古至今,从未有安排一位顾命大臣之说。” 要去世的王担心幼主不能掌控好这个国家,所以安排顾命大臣这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与此同时带来的问题就是这个顾命大臣会不会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周天子殷鉴不远啊。 所以为了朝堂平衡,一般至少会安排两个顾命大臣,而这两个顾命大臣肯定是在利益上有冲突的。 现在只安排姜不韦一个, 除非颜子荐想让秦国改姓姜。 姜不韦面上一僵,转头看着大庶长说道:“哦?依照大庶长之意……又该当如何呢?” 大庶长垂眸:“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先王真正的意思。” 姜不韦淡淡说道:“哦?大庶长是得了先王托梦吗?” 大庶长盯着姜不韦问道:“先王从发病到薨逝一直只有丞相一人在, 又恰逢太子不在咸阳,具体为何,丞相敢当着先王灵柩发誓先王之语,丞相未曾更改一字一句,否则便天打雷劈,可否?” 姜不韦挑了挑眉,盯着大庶长的目光一沉。 就在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轻哼,一转头就看到韩熠正在盯着他,眼中脸上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姜不韦顿时面色一僵,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说韩熠有仙法是为了挤兑韩熠,但这也是有事实依据的,曾经见识过韩熠怎么炸了那七千人的士兵,回来之后都不同程度的做了噩梦。 而刚刚大庶长说天打雷劈……这让他不得不思考大庶长跟韩熠是不是早就私下有来往。 当然事实上韩熠跟大庶长也就是个点头之交,毕竟他弄下去了一个大庶长,新上来的这个颇有一种想要远离他的意思。 所以刚刚大庶长突然对姜不韦发难他也是有些意外,虽然不明白对方的动机,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哪怕不能在旁边摇旗呐喊,也能适时表达一下存在感。 姜不韦一时之间居然还真有点不太敢说话,颜徵作为当事人不发话是不行了,他开口说道:“丞相对父王之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这只是父王去的急,只怕有些未竟之语不曾记录下来也是可能的,我尚且年少,的确需要诸位大臣辅佐,既然如此,不如再选出几位顾命大臣。” 韩熠转头看着颜徵,若不是因为在颜子荐的灵前,恐怕他就要笑出声了。 颜徵这是要养蛊吗? 不过,他这句话一出,恐怕大家的心思都活络开了,先王指认的顾命大臣他们肯定是没办法反对的,但现在说不定还能捞一个呢。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顾命大臣宜精不宜多,可要细细考量才是,不过,顾命大臣是为了辅佐少主的,这个暂且放放,不若让太子先继位才是。” 颜徵这个提议来的太过突然,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无论是姜不韦还是其他人都没料到他居然敢这么搞,一时之间都需要回去跟自己的党羽商讨一下,便也没有反对韩熠的意见。 不过作为先王亲自指定的顾命大臣,颜徵的继位仪式肯定是他来主持的。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代表着告诉天下臣民新王继位了。 至于真正的登基大典恐怕要等改元之后再说。 不管姜不韦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做事情的确周到,颜子荐的寝宫已经全部收拾了一遍,就等着颜徵入住。 而颜徵的王服也已经早就准备好。 颜徵去后面换王服的时候,姜不韦就在前面宣读命书。 等他读完,正好颜徵也换好了衣服。 因为是在丧期,颜徵身上基本没有什么配饰,只是很简单的冠冕王服。 韩熠站在下面看着颜徵面无表情的坐上王位,一瞬间就感觉到颜徵似乎跟以前有了什么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那种明显到让人觉得脱胎换骨的变化,而是无声的转变。 新王继位,众臣跪拜。 当初颜子荐继位的时候,韩熠一边跪一边吐槽。 而这一次,他跪的心甘情愿。 颜徵透过九旒冕晃动的珠玉看过去,一眼看过去尽是俯首之臣,一时之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争夺这个位置。 他沉声说道:“众卿平身。” 大臣们纷纷起身,接下来就是要安排停灵之地。 颜徵干脆就任命姜不韦为山陵使,反正你跟我爹关系好,你就负责他的身后事吧。 经过商议之后,颜子荐的灵柩停在昭熏宫,二十七日之后臣民除服。 也就是说二十七天之后,除了颜徵和颜峤两个人需要继续守孝,其他人就都不用再披麻戴孝了。 而哪怕是颜徵和颜峤也不过就是不能嬉戏,不得听歌赏舞,不得宴请这一类的,其他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匆忙继位之后,韩熠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此时白韶居然已经等在了这里,他看到韩熠便问道:“太子……王上居然没有留你?” 韩熠笑了笑:“宫中还有诸多事物需要王上处理,我跟着添什么乱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再留宿宫中也的确不合适了。 当初颜徵是太子的时候,他最多也就是在东宫呆到宵禁,很少留在东宫,更不要说现在。 颜子荐那一堆后宫还没有安排呢! 这样一想,随着两个人身份的转变,还想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似乎是不可能了。 不用别人提醒,韩熠就在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 虽然有些失落,但他也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至少他终于是改变了命运不是吗? 这条大腿他已经抱上了,并且只要他懂分寸,总不至于下场不好。 姜不韦是一个例子,正好用他来提醒自己。 姜不韦能够走到今天是因为颜子荐还是心慈手软,然而如果有谁会觉得颜徵也是这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颜徵是不会让任何人凌驾于他之上的,真想当隐形掌权者,那就等死吧。 韩熠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都没有心力再去询问别的就沉沉睡了过去。 结果就是白韶为他准备的晚饭他都没吃上。 韩熠倒是能倒头就睡,颜徵却还要面对宫里的一团乱麻。 他的弟弟除了哭什么都听不进去也做不了,基本是指望不上了。 看着颜峤这恨不得哭死什么都不管的架势,颜徵觉得此前他认为颜峤对他威胁大简直是昏了头。 就颜峤这样的,哪怕颜子荐让他当太子,颜徵也有一百个办法把他废了。 幸好颜子荐看透了自己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儿子靠不住。 颜峤这个还好说,把他放在自己的寝宫,让人跟紧了就行了。 女人才是不好办,就在刚刚前朝在争论顾命大臣和颜徵继位的过程中,颜子荐的妃妾一口气就殉了五个。 本来是先殉了四个的,这四个人没有儿女,对颜徵也没有过威胁,颜徵对她们到还好,直接抬了一级,送去给颜子荐陪葬。 接下来就是其他妃妾,还有一个是当着颜徵的面撞得柱子,颜徵看得出来这位本意大概就是表一表忠心痴情,然后看颜徵对活下来的人肯不肯抬一级。 结果大概是没拿捏好力道,就真的把自己给撞死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不着痕迹的展示自己,希望被颜徵看上而避免被放去冷宫的命。 毕竟这年头连个宗教都没有,她们连修道念佛都真做不到啊。 然而眼前这些女人,在颜徵眼里大概连韩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通通都跟他祖父还活着的那些妃妾都放到了一起。 等安排完之后,他还要面对赵姬。 没有外人在场,赵姬连演都不演了,开口就是:“阿徵,我是你的生母,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颜徵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还请母亲稍安勿躁,如今朝上众臣还需要安抚。” “安抚?他们需要什么安抚?”赵姬一脸惊讶。 颜徵已经接受了他的母亲是个草包的事实,也只好敷衍的解释了一番,而后保证:“母亲放心,等到我安抚群臣之后,一定会给母亲一个交代的。” 赵姬虽然心中着急,但还是按耐住了性子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颜徵不想跟她多说什么,转头就离开了她的住所。 出去之后他下意识的想要去东宫,结果却被高府令提醒,只好又转头去了如今属于他的寝宫。 那个地方他原本是很熟悉的,只是在姜不韦重新修葺一遍之后,他就有些不认识这里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很久的梦,到了早上却一点都不记得,只记得最后韩熠对着他挥手说道:“好啦,我该走啦。” 他忽然就惊醒过来,正巧看到高府令过来唤他起身。 颜子荐去世已经几天了,此时也该继续上朝。 颜徵坐在王位之上看着下面的臣子,知道其实今天的大朝会并不会讨论什么政事,而是讨论顾命大臣之事。 他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冷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些人串联的怎么样了,今天他就先看看这些人的表演,顺便再摸一摸底。 毕竟这个时候才能看得出来谁跟谁才是真正的一伙。 姜不韦身为丞相应当是第一个站出来开口的,实际上他也说了:“顾命大臣自然当是位高权重之人,昨日大庶长发现不妥,想必大庶长是要毛遂自荐了吧?” 他一开口就在暗示大庶长是因为想要当顾命大臣才对他发难,看得出来姜不韦跟大庶长是真的势同水火了。 当然也正常,毕竟自从姜不韦上台之后,这位大庶长的权柄比起他的前任可是差了太远,颜子荐在的时候他比不过,现在颜徵上位了,他要让吗? 大庶长淡定开口说道:“丞相此言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从未言明要当顾命大臣,这个任命太过重要,我能力有限怕是做不好的。” 姜不韦:????? 你不是想自己当,你昨天跳出来是干什么? 还没等姜不韦说话,大庶长话锋一转就说道:“顾命大臣除了看官位看能力也是要看资历的,丞相勉强算得上是三朝老臣,如今朝上能与丞相媲美之人不多,但也不少,比如说大良造和蒙将军二人,就十分合适。” 他这话出来之后,朝上众人都有点哑火,本来大家都已经拉帮结派搞好了,他忽然抬出了两个大家都忽略的人 。 大良造和蒙翱两个人从来就没有拉帮结派过,大良造偏向于技术宅,蒙翱……他自己有蒙家军啊,还需要谁呢? 而这两个人偏偏比姜不韦的资历要老很多,最重要的是他们忠于王上。 也就是说只要是名正言顺继位的,都是他们的效忠对象。 颜徵对于这两个人选十分满意,当即说道:“确实如此,便劳累大良造和蒙将军辛苦一番吧。” 朝上骚动了一番,大庶长推荐的人不好反对啊,不是因为这两个人人缘多么好,主要是……这俩家伙贼能打! 朝上有一个算一个,恐怕没人是蒙翱的对手,至于大良造……他年纪大了,他动手大家也不好动手啊。 大良造和蒙翱对视一眼,站出来领了命。 姜不韦也没有反对,这两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就是个摆设罢了,大庶长费尽心思推出这么两个,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大庶长又开口说道:“其实说到三朝老臣,劳苦功高,还有一个人也很合适。” 姜不韦的心提起来看着他慢条斯理问道:“哦?是谁?” 大庶长一字一句说道:“晸悦侯!” 正在一旁吃瓜看戏的韩熠:??????? 第205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庶长和韩熠身上, 大家脸上都带着些许茫然。 不仅仅是他们, 就连韩熠都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无论是谁在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发现大庶长说的居然没错。 韩熠的确是正正经经的三朝元老,他可是在先先王时期就当上少良造了。 此时韩熠也反映了过来在看了一眼大庶长之后,他抬头看向了颜徵。 等他看到颜徵的脸色之后, 顿时激灵了一下,生怕当场血溅五步, 便轻咳一声说道:“我如何能与大良造和蒙将军比呢?” 他说了另外两个人偏偏就没说姜不韦, 姜不韦顿时有些尴尬。 真·在一旁吃瓜看戏的大臣们自然也瞬间发现了韩熠故意漏掉了姜不韦。 跟姜不韦多多少少有些过节的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而姜不韦一党则跃跃欲试, 就等姜不韦给个眼色什么的, 他们就要张嘴了。 剩下的就是不偏不倚的人却觉得韩熠说的没毛病,他的资历的确比不上大良造和蒙将军。 这两位在秦国当官的时候,说不定韩熠是真的在玩泥巴。 至于姜不韦, 姜不韦年纪是不小了,可是论资历也的确比不上韩熠。 韩熠一入秦国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少良造,而姜不韦还是等颜子荐当上太子之后才凭借着这一层关系拿了一个伍大夫之职。 这个含金量比起少良造来可少太多了。 然而哪怕韩熠说的的确是实情,也是真的在明晃晃打姜不韦的脸。 大庶长轻声说道:“晸悦侯过谦了,满朝文武之中,除却这三位, 也就你的资历最深,如何不能当顾命大臣?” 嗯,大庶长说的没毛病, 除了他们四个,剩下的人都是经过清洗后来换上来的。 其实严格算起来,应该是排除姜不韦,毕竟不管他跟颜子荐关系如何,颜子荐继位之时他也没什么权利可言。 不过是一个闲散官员,清洗也清洗不到他。 韩熠看了一眼颜徵,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颜徵的脸色太难看了,韩熠居然有些摸不准颜徵到底是因为顾命大臣太多而不高兴,还是单纯因为他当上了顾命大臣而不高兴。 毕竟现在这路数可太像当初颜子荐刚继位时的场景了。 那个时候颜子荐也是抬了姜不韦一手,用姜不韦和他手下的一系列人去对抗那些老臣。 后来姜不韦就被养成了权宦,颜徵跟颜子荐性格不同,说不定他想自己上阵,并不需要“打手”呢? 想到这里,韩熠果断说道:“此事还是由王上决断罢。” 颜徵冷冷看了一眼大庶长,他现在的确不高兴,但不高兴的理由并不是韩熠想的那样。 他是不高兴大庶长在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将韩熠给扯出来。 对付姜不韦是肯定的,毕竟姜不韦的势力太大,这让颜徵十分不安。 但他不想像他的父王一样,将昔日的故友推出去当挡箭牌。 当然也有可能当初姜不韦自己主动就想跳出去成为颜子荐手里的一颗棋子,然而韩熠不是。 颜徵到现在都记得韩熠说他胸无大志的样子,尤其是在芙蓉县的时候,韩熠带着他一路游山玩水,笑的次数比在咸阳多多了。 颜徵想的是等朝政平稳了,就给韩熠一个有点权利地位,但又不会太累,也不需要跟人争权夺势的官职。 什么?没有这样的官职? 那就加一个好了,如果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他这个王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还没等他有能力给韩熠弄这样一个职位,大庶长就直接将韩熠拖了出来,让他直接去挑战就姜不韦的权威,颜徵能高兴才怪! 不过,刚刚他接触到韩熠那温顺中又带着询问的目光,就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此时颜徵只好开口说道:“大庶长所言极是,那便如此吧,还希望四位老臣能尽心辅佐寡人。” 被点名的四个还能怎么办呢?无论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就只能行礼谢恩了啊。 韩熠退回去之后琢磨了一下,发现大庶长提出来的这几个人选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谁都觉得姜不韦的权利已经威胁到了王,反对他的有些人是真心为了颜徵,毕竟颜徵在继位之前就已经监国许久,还有一些人兼职东宫官员。 他们跟颜徵的感情更好一些,绑的也更加紧密一些。 大庶长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太能打,打不过姜不韦,所以又推了三个人出来。 其中韩熠就是那个冲锋陷阵的,毕竟韩熠的战斗力大家有目共睹,反正自从韩熠站在这个朝堂上之后,出手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从来没有输过。 剩下两个怕是用来和稀泥的,哦,或者说是拉偏架的。 韩熠跟大良造关系不错,大良造又看不过姜不韦,所以他必然会帮韩熠。 而蒙翱常年在外征战,又因为手掌兵权,他的立场最不好猜测,但是传闻韩熠跟蒙翱也有一些交情,并且他跟蒙先似乎关系还不错,所以蒙翱就算不会帮韩熠,也绝对不会去跟他为敌。 这样一来,四位辅政大臣,真正势单力孤的自然就是姜不韦。 姜还是老的辣啊,大庶长能坐上这个位子果然并不是因为他不惹事。 说不定颜子荐早就看出他非同一般,就是想用来制衡姜不韦用的。 然而他去的太急,大庶长还没成长到能够跟姜不韦抗衡的地步。 只是大庶长跟姜不韦已经有了矛盾,现在再投诚也来不及了,就只能尽量往自己的战车上绑人。 其实大庶长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韩熠,大良造跟蒙翱根本就是派不上用场的,这两个人一个年纪太大,眼看就是要致仕的人了,不可能再跳出来争权夺势。 蒙翱……蒙翱现在恐怕更想韬光养晦,想必新王不会喜欢一个嚣张跋扈的将军。 只有韩熠,在朝上有根基,但并不深,还跟新王交情莫逆,最妙的是他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哪怕是政敌都不能抨击的那种。 这样的一个人不赶快跟他交好,等什么呢? 在颜徵看来顾命大臣这个位置就是个靶子,但在大庶长看来这就是一个香饽饽。 他拱手让给韩熠,为的就是投诚啊。 韩熠接的无奈,他看了一眼姜不韦又忽然开心了起来——姜不韦不高兴,他就高兴了啊。 商议完之后颜徵就宣布退朝,并且光明正大的让韩熠跟他走。 韩熠自然也无视满朝文武各色目光,就这么跟在颜徵身后一路走过去。 等到了颜徵的寝殿最后,他环视一周就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都是谁弄的?” 高府令立刻说道:“是丞相吩咐的。” 韩熠冷笑说道:“他的手倒是长,可惜这些阿……王上并不喜欢……” 韩熠刚想说一句换了吧,忽然想到刚刚他说姜不韦管这些手伸的长,现在他要是开了口,不是跟姜不韦一样了吗? 于是他果断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跟在颜徵身后。 颜徵转头看了他一眼,对着高府令摆了摆手。 高府令立刻会意,带着人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颜徵坐下来看着窗外发了会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韩熠居然还站在他身边。 他微微一愣说道:“坐啊,怎么……” 颜徵这句话没说完就明白了,韩熠没坐是因为他没发话。 颜徵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身份的转变而带来的不同。 如果是别人他并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然而韩熠是不一样的。 韩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他希望能跟他并肩而站的人。 韩熠本来都要坐下来,看到他说到一半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略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颜徵伸手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握着韩熠的手慢条斯理说道:“从昨天开始,你就不一样了。”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颜徵说道:“以前你会叫我的名字,坐下也不需要我的吩咐,看到我这里有什么不适合的,也会直接说出来,可是从昨天开始,你就不是这样了,为什么?” 韩熠忍不住抽了抽手,没抽动,然后顶着颜徵认真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没……没什么,你我是君臣,以前本来也是我僭越,你不跟我计较是你宽容,但……现在不行。” 颜徵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怕我?” 第206章 韩熠第一反应就是:“没有!” 颜徵垂眸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在他问出口的一刹那, 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 是的, 颜徵早就感受到韩熠若有若无的那种小心翼翼,说是畏惧或许也不算,但韩熠似乎一直都在竭力避免会惹他生气。 两个人只要不是身份差异巨大,怎么可能一直平和到不吵架? 甚至在颜子荐登上王位之后, 颜徵都遇到过他跟姜不韦吵架然后不欢而散。 然而韩熠从来没跟他吵过架,甚至从来没有反对过他做的任何决定, 无论是对是错。 以前他或许察觉出了不对, 但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因为中间有一段时间, 其实韩熠的表现是十分正常的,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以一朝之间,仿佛他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韩熠的否认他也没放心上,他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怎么看?” 韩熠还在那里想怎么解释, 王这种生物吧,你不怕他,他不高兴,你怕他,可能他也不高兴。 简单来说就是缺啥想要啥,毕竟他已经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主宰了, 追求完物质就追求心灵,而且这两天颜徵的心理状态可能还在调整,不过都不是大问题。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继续回答, 颜徵就直接换了个话题,搞得韩熠一脸茫然:“什么?” 颜徵继续问道:“大庶长这个人,你怎么看?” 什么怕不怕的问题也不是那么重要,至少韩熠对坐在他身边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的诚惶诚恐或者抗拒。 身份的转变他适应过来了,但还要给韩熠适应的时间。 韩熠听后赞叹了一声:“这位大庶长真的是个明白人。” 韩熠说完之后就将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看着颜徵,颜徵忽然问道:“你不觉得今天的大朝会就仿佛是一个笑话吗?” 韩熠:????? 大佬你这个思维,我有点跟不上,你转弯能慢点吗? 颜徵一边让人上甜汤一边慢条斯理说道:“从来顾命大臣都是先王指定,没有新王重新任命的道理,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名义而不是官职,而对于新王来说,顾命大臣更是威胁,有哪个新王会给自己增添几道枷锁呢?” 韩熠一想也是哦,他居然没想到这一点,真是被大庶长他们给带到沟里去了。 不过,不仅仅是他,就连姜不韦可能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他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反对? 当然也可能是姜不韦觉得能够趁机推上自己的人? 韩熠扭头看了看颜徵的侧脸小声问道:“那王上怎么还同意了?” 颜徵喝了一口甜汤说道:“多几个人制约姜不韦有什么不好?反正是我抬上来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韩熠,韩熠顿时就恍然大悟:颜徵自己任命的,觉得这个人过分,想要压下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行了,他明白了,总的来说就是以后大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佬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 超简单,没问题! 颜徵看着韩熠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总觉得他理解的可能跟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太一样。 他决定还是说明白一点:“你要小心。” 韩熠立刻说道:“你放心,有什么不好做的事情不好说的话就让我来!” 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想在颜徵身边混,没点本事怎么行?虽然他已经证明过自己,但那都是前前朝和前朝的事情了。 虽然他也不明白怎么一不小心就混成了三朝老臣。 颜徵略有些头疼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姜不韦手里有一个先王托孤的名义,你想跟他打擂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韩熠这才明白了颜徵说了那么多话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也是,遗诏上那句话他只要稍加发散一下,那就成了实际掌权之人,唔,我随机应变吧。” 虽然姜不韦权势大,但是说白了他的根基也不够深。 毕竟他是颜子荐继位之后才真正开始一点点掌权,这才不到三年的时间,表面上朝堂之中似乎被他肃清一净,然而实际上只要给那些大族一个机会,他们立刻就能卷土重来。 韩熠完全可以钻个空子嘛,更何况其实这件事情之中也不需要他主动去做什么,他就把自己当成颜徵的代理人就好了。 颜徵忽然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说道:“这个你拿着。” 韩熠低头一看就看到手心中躺着一枚虎符。 他顿时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颜徵坚定说道:“可以,这枚虎符是父王交给你的,有这个你身上勉强也有着父王托赖你护我周全的名义,至少不会被姜不韦所压制,不要告诉别人虎符你交还给我过。” 韩熠明白,他上交给颜徵,颜徵再给他,那就是新王任命,但他没交过,身上依旧带着先王的任命。 虽然这些破玩意听上去很麻烦,然而这就是混朝廷的规矩。 然而韩熠拿着还是有些不安心,拿着虎符几乎能调动整个秦国所有的军队。 之前颜子荐给他这个虎符的时候,其实他手上的权利并不多。 现在他头上多了一个所谓的顾命大臣的帽子,这两个加在一起……如果他想谋反都说不准能成功。 颜徵见他不安便说道:“我在宫里拿着虎符也没什么用,若是姜不韦真的意图不轨,我派去调兵的人还能不能顺利出宫都难说,如今宫中也不知道被他渗透了多少,你拿着万一他有异动也能及时来驰援。” 韩熠顿时十分担心:“他难道真的……” “我只是说万一,反正你拿着就是了。” 韩熠被他说服了,颜徵这才松了口气。 他给韩熠虎符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韩熠的。 他担心万一姜不韦丧心病狂要直接搞死韩熠怎么办? 无论什么斗争,最果决的手段就是解决那个人。 人都死了还怎么斗? 他将虎符交给韩熠,韩熠为了保护好虎符也会给府内增加人手。 至于韩熠拿了虎符会不会造反这个问题……颜徵一点都不担心。 这样的小怂包都能造反的话,那么秦国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能造反的人了。 韩熠将虎符贴身而放,忽然想到:“对了,芙蓉县怎么办?” 现在这个情况,看样子他肯定是要留在咸阳了,可芙蓉县那一堆烂摊子可怎么处理? 颜徵说道:“那里你耗费了无数心血,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唔,不若就让墨家巨子来吧。” 这年头任命官员没有那么严格,只要王觉得你合适,直接当官就行,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会有人觉得有问题。 更何况墨家巨子认字,而且还在韩熠手下打过工,让他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韩熠却有些担心:“可是他没有治理的经验啊。” 颜徵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要的就是他没有经验,更何况谢枫不是也在那里吗?” 根据短时间的接触来看,谢枫这个人倒也算是可造之才,处理一些小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芙蓉县现在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真正的大事他们自然会请教韩熠。 韩熠想了想也明白了,便说道:“那……好吧。” 其实韩熠觉得墨家巨子最适合的职位不是少良造就是大良造,不过……先让他适应一下秦国官场也挺好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午时,在韩熠的带领下,原本不吃午饭的王室都添了吃午饭的习惯。 颜徵便说道:“陪我吃顿饭吧。” 他说的自然,然而韩熠就是脑补了颜徵一个人孤孤单单用餐的样子,顿时有些心疼,也不去想合不合适,便答应了下来。 这只是等他坐上饭桌之后,就不由得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除了清水煮菜,就是清水煮菜,连点油星都没有,这是给人吃的吗? 一旁的高府令小声说道:“如今王上还在孝期,所以……” 韩熠震惊地看着他问道:“王上这些日子吃的就是这东西?” 原本这些食谱都是之前传下来,王在居丧期间的食谱就是这样的,当然有些王不太讲究的可能就改了,但颜徵没发话,他们肯定不敢改。 颜徵见韩熠不太高兴的样子,便说道:“你们去给晸悦侯另外做一份。” 韩熠就没必要跟着他一起清汤寡水了。 然而韩熠哪里是因为自己才不开心?他生气的是长期吃这种东西,普通人的身体也会被拖垮啊。 他总算知道颜子荐为什么遇刺之后身体那么差了,一方面是受了伤另外一方面可能就是调理不到位。 韩熠一挽袖子说道:“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变通!我搞了那么多吃的来,是为了什么啊?阿徵先吃点点心垫一垫,我去膳房看看,不就是守孝不能吃油水吗?交给我!” 颜徵还没来得及阻拦,韩熠就风风火火直冲膳房而去,只留下他拿着筷子哭笑不得。 第207章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界定海鲜这东西到底算荤还是算素。 平时大家都能看到的鱼类肯定是算荤腥了, 这个没的说。 剩下的比如什么鱿鱼海蜇之类的, 淡水里面没有, 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能吃,俺就能吃。 然后他还绞尽脑汁的鼓捣出了白色汤汁的开水白菜。 反正他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个汤汁是鸡汤熬成的。 他不是说守孝这种事情不对, 身为人子该尽的心意尽到是应该的,但不应该在这方面表现啊。 难道把颜徵的身体搞垮才是孝顺吗? 在韩熠看来, 颜徵的孝顺就是善待兄弟姐妹, 嗯, 不惹事的那种, 然后就是治理好秦国, 不要败坏祖先的基业,逢年过节记得给祖先祭祀,这也就够了。 其他的那种形式主义真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于是在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颜徵终于是吃上了饭。 这几天的素食生涯搞得颜徵虽然没到垮掉的地步,但也绝对不好受,现在终于吃上了正常的饭菜,虽然没有肉,但海鲜什么的多少也能弥补一点,而且开水白菜还是各种材料混合的高汤, 多少能吃出点味道来。 颜徵默默的啃着白菜心里觉得这道菜真的是太适合守孝期间吃了。 看上去简简单单,然而内有乾坤,真是绝了。 等他吃完之后才觉得恢复了力气, 转头对韩熠说道:“这两日太过匆忙,我可能有些事情会忽略,你看到了什么就直接跟我说,现在啊……也就你能跟我说说实话了。” 颜徵的本意是大臣们可能都在观望,那些立场不坚定的臣子可能就是等一个风向。 如果王压制住了丞相,那么他们自然就站在王这边,如果丞相更高一筹的话,那大家可能就去帮丞相了。 当然未必所有人都这样,但也未必还会有人像韩熠这样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韩熠应了一声,开口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好意思,他也是第一次跟着王打天下,有点懵。 颜徵说道:“什么都不用做,一动不如一静,就看看姜不韦想做什么吧。” 见招拆招吗?ok,没问题。 韩熠陪着他用完膳见他眼睛通红,十分疲惫的样子便说道:“那……还请王上多多休息保重身体……” 场面话还没说完,他就在颜徵的逼视之下咽了回去,心里十分委屈,这不是……大家都这么说吗?他也没说错啊。 颜徵很想让韩熠留下来陪陪他,但是念在两个人地位都不稳,便说道:“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回去休息吧,以后这种废话就不要说了,或者以前怎么说以后还怎么说,听到了吗?” 韩熠立刻说道:“听到了!” 听是听到了,但坚决不改就对了。 反正规矩一点不会死人,他倒不是真的特别不相信颜徵,他是怕自己作死啊。 毕竟他也挺了解自己的,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万一到时候颜徵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却碍了别人的眼,让一堆人想对他喊打喊杀怎么办? 看看姜不韦,前车之鉴啊。 颜徵哪里知道他想那么多,见他老实应了也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快回去休息吧。” 这两天韩熠也跟着熬得眼底青黑,颜徵看了也是十分心疼,不仅放他回去睡觉,还顺便赏赐了一堆东西让他带回去——现在内库是他的了,他想怎么赏怎么赏。 也就是因为在孝期,他也不好太过铺张浪费,否则韩熠不拉辆车回去才怪。 韩熠推了半天都没推辞掉,最后只能哭笑不得的收了。 颜徵还说了句:“就当是奖赏你做了午膳吧。” 做一顿午膳就能得到这么多赏赐,你的钱可也太好赚了! 韩熠拖着赏赐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想回去要睡到自然醒,不让任何人打搅他。 结果偏偏就是有人不想让他睡觉,直接把他堵在半路上。 跟着韩熠出来的是墨求,韩熠感觉到牛车逐渐停下来,然后墨求在外面问道:“何人阻拦?” 对面说道:“在下乃是文侯家奴,文侯想请晸悦侯一叙,此乃请帖,不知晸悦侯可否赏光?” 墨求接过请帖递给了车内的韩熠。 韩熠本来想着如果姜不韦约他去文侯府,他就直接拒绝。 毕竟万一姜不韦忽然丧心病狂的准备等他进门就关门杀人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姜不韦居然约他在咸阳城内最大的食肆,韶光食肆。 韩熠想了想,青云食肆并不是姜不韦的产业,可以去。 他应了一声让那个家奴回去告诉姜不韦,然后就让墨求转道去韶光食肆。 不过,颜徵给他的那些赏赐是不能带过去的,他就让人将赏赐带回家,顺便通知白韶一声。 至于为什么通知白韶,主要就是因为韶光食肆是他开的。 当然,咸阳城里几乎没人知道韶光食肆的主人是谁,只知道这个食肆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崛起了。 原本咸阳之中有一个盘踞了很多年的老店,后来姜不韦将那家老店收了,而后占领了几乎整个咸阳城的食肆行当。 紧接着在姜不韦的食肆对面,就开了一家韶光食肆。 一开始大家都在看热闹,觉得这个食肆的主人真是来头不小,居然敢跟丞相对着干。 也有很多人等着韶光食肆倒闭或者被姜不韦买下。 毕竟姜不韦为什么要高价收食肆?他是连人家的秘方也都买下来了啊。 能够开很多年的老店,哪一个手里没有点厉害的食谱呢? 新开的这家店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哦。 然后事实证明,它不仅行,还很行,愣是把姜不韦的食肆挤兑的不成样子,姜不韦的店只有那么两三道菜是特殊的味道好的,能吃到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韶光食肆,所有的菜色都是新鲜的,基本上都是大众听都没有听过的,甚至他们还弄出了图画菜谱,让看名字不明白是什么东西的人看了图能想象一下。 要不是韶光食肆不肯扩张,人满为患的时候只能去对面,姜不韦的食肆估计都倒闭了。 而这个食肆之所以成功还是因为韩熠提供的食谱。 这些食谱都是他给颜徵搞过,然后颜徵因为口味问题不爱吃,就扔给白韶开店去了。 这样姜不韦能搞得过韩熠才怪了。 不提别的,搞营销他也搞不过韩熠加白韶的组合啊。 白韶能够把握当下的市场需求,而韩熠能够针对这个提出某些点子。 毕竟在后世,各种营销手段层出不穷,随便说出一样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如今就连姜不韦都喜欢去韶光食肆的包间,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过,姜不韦能这么淡定,还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盐业。 韩熠在踏进包厢的时候,姜不韦便拍掌说道:“好了,上菜吧,晸悦侯请。” 韩熠坐下之后说道:“姜相客气了,在您面前我这个爵位可算不得什么。” 姜不韦大笑道:“那我便如同以前一般称呼你了。” 韩熠当然没有反对,反正姜不韦也的确比他大,称呼他的名字他有什么吃亏的? 菜上齐了之后,韩熠看了一眼发现这些菜色可比颜徵吃的好多了。 鱼肉每样都不缺,他看着就觉得心有点冷。 原本他觉得姜不韦跟颜子荐总归是有点感情的,毕竟两个人要好的时候那真的是同进同退。 谁看到他们不说一句君臣相得呢? 结果颜子荐刚过头七,姜不韦就已经开始这样。 倒不是他双标,而是哪怕是大臣也是要守孝二十七天的啊。 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歌舞。 韩熠抬起头看着姜不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姜不韦见他沉默,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便叹了口气说道:“阿熠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并不像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 韩熠心里嗤笑一声,他如果真的是非黑即白的性格,现在姜不韦都不可能坐在这里跟他废话。 对于这种脸上写着不是我的错,我都是被逼的这句话的姜不韦,韩熠越发的没有耐心,他直接开口说道:“让这些人都下去吧,姜相想说什么就直说,想必您也不愿意让这些人听取吧?” 姜不韦也是一愣,他自认为已经很客气,招待韩熠也很用心,都不知道哪里又戳到了韩熠的炸点。 现在韩熠的表情虽然平淡,但是加上他的语气和眼神,那简直就是写得明明白白:我不高兴。 姜不韦等人退下之后才开口说道:“阿熠觉得如今的秦国如何?” “挺好的啊。”韩熠顺口说道:“如今秦国乃是七国之最,这应该不算是我夸大吧?” 姜不韦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但也并非没有任何威胁,实际上随着大秦越来越强大,其他国家则越来越向一起靠拢,在这个时候,大秦绝不能内部分裂,你说呢?” 韩熠问道:“那……姜相的意思是……?” 姜不韦微笑说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正是托赖你我努力带领大秦继续强大的时候,不该将精力放在毫无作用的内斗上不是吗?” 韩熠问道:“您是说大庶长此前的行为就是在内斗吗?” 姜不韦含笑不语,那意思大概也就是默认了吧。 韩熠忽然问道:“那您觉得以王上如今的年龄,设置顾命大臣合理吗?” 姜不韦说道:“王上如今尚且年少,稍显稚嫩,自然需要顾命大臣来帮助。” 韩熠嗤笑一声:“你跟我说此前就是监国太子的王上稚嫩,你自己信吗?” 姜不韦已经习惯了韩熠这种突然说实话的习惯,不慌不忙说道:“他的确有了些经验,但到底还不够,更何况身为王者,他总是需要大臣的辅佐才行,你我携手辅佐王上不是更好。” 韩熠这算是听懂了,姜不韦这是暗示肯将权柄分给他一些,目的就是让他别扯后腿。 然而韩熠又不傻,只有现在姜不韦觉得他有威胁,所以才会这么说。 如果他同意了,朝堂上成了他的一言堂,结果怎么样还两说呢。 更何况跟大佬对着干,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是以韩熠也很痛快:“什么时候姜相还政于王,这个提议我就会考虑。” 姜不韦脸色微沉:“你如此有恃无恐,是觉得王上真的能保得住你吗?” 韩熠摇头:“不,能保住我的是我自己啊,如果不论资历论功勋的话,我觉得我比姜相更适合当丞相啊,您觉得呢?” 姜不韦刚想嘲笑,结果就听到韩熠数了数他到了秦国之后做的事情。 姜不韦木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的比不过啊。 没等韩熠说完他就忍不住打断说道:“晸悦侯已经得到过嘉奖,这些也就不算了吧。” 韩熠瞬间打了个响指:“你是说想要跟你比就需要拿点新的出来吗?没问题,等着吧!” 姜不韦看着他表情都要裂了:这个话题是怎么进行到这里的?还有,韩熠又想鼓捣什么了? 第208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过来也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姜不韦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他也是没想到姜不韦居然想要拉拢他。 也不知道姜不韦这几天到底跟多少人说了这些话, 更不知道有哪些人是真的动摇了。 眼看着韩熠走到了门口, 姜不韦也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说道:“晸悦侯当真年少,这样吧,若是你后悔, 便来寻我。” 韩熠停住脚步轻笑一声说道:“姜相如此有恃无恐,大概是因为掌握着大秦大半盐业吧?” 姜不韦听到他提到盐, 不由得警醒问道:“你这是何意?” 韩熠说道:“没什么意思, 只是想告诉你, 盐并不是万能的, 你最好也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韩熠没说太明白, 有些事情点透了就没意思了。 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才最让姜不韦担心,因为姜不韦可能永远都摸不透他到底手里有什么底牌。 姜不韦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韩熠潇洒离去的背影,想到了之前在咸阳闹得沸沸扬扬, 并且他家现在都已经全面替换的细盐。 他不知道韩熠是怎么弄出细盐的,但据说是从粗盐之中提炼出来。 咸阳的细盐经常限量供应,别人想要囤都不可能,而且别说咸阳,但凡大秦发达一点的城镇都有了细盐的踪影,并且同样限量。 以前姜不韦以为韩熠弄什么限量供应是因为产量更不上, 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 如果他的限量只不过是之前有所顾虑,那么韩熠的确也有在这个底气跟他叫板。 更何况,就算不能无限量供应细盐, 粗盐总是可以的吧? 姜不韦沉吟半晌觉得他还是心急了一些,应该先摸清韩熠底细的。 不过韩熠的盐业都在芙蓉县,据说芙蓉县县衙内部是铁板一块,如果他想要找突破口的话,或许颜斐是个好选择。 当然在联络颜斐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韩熠回家之后就看到白韶在指挥着人往仓库搬东西,见到韩熠便有些惊讶问道:“怎么这么快?” 韩熠摊手:“跟姜不韦在一起我能吃下才怪了,说了一通废话就回来了,有吃的吗?有点饿了。” 这一折腾天都快黑了,中午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下去了。 白韶听后立刻让厨房上菜,亏了他提前想到了韩熠可能吃不了什么,早就给准备好了。 韩熠往餐厅走的时候看到白韶居然还在外面看着单子忙,便走过去推着他的轮椅就往餐厅走。 白韶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还没弄完。” 韩熠无所谓说道:“让他们去弄吧,这种事情也要你亲力亲为,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白韶垂眸说了句:“毕竟是王上赐下,于你意义不同,自然不能怠慢。” 他那句于你意义不同真的是饱含深意,然而眼里全是饭菜的韩熠压根就没听出来,笑着说了句:“以后赏赐会更多,你次次都这样,也不怕累坏吗?” 白韶:…… 他思考韩熠是真的随口一说,还是故意这么说给他听。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白韶都被秀了一脸的恩爱,偏偏秀的那个人还毫无自觉。 韩熠从来没有吃饭不说话的习惯,一旦他不说话就代表着是真的懒得搭理这个人。 于是他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白韶有些奇怪:“什么意思?” 韩熠说道:“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如今虽然还没有安排具体官职,但也有了顾命大臣的名义,虽然也没啥用吧,你好歹也是东宫旧人,自然也是有说法的,你有什么想法跟我说。” 白韶轻笑:“你这话说的,仿佛你能当家做主一样。” 韩熠歪头想了想说道:“虽然不能当家做主,但总能参考吧,阿徵……王上又不是不顾念旧情的人。” 白韶:…… 短短一顿饭,不对,这顿饭都没吃完呢,他就快被韩熠给秀麻了。 他只好自嘲一笑说道:“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呢?” 韩熠咬着筷子仔细想想说道:“这事儿,你得让我好好想想,嗯。” 白韶说道:“不用为我操心了,我来咸阳本来也不是为了做官,你快点吃你的。” 韩熠也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白韶是因为客观条件做官很难,又不是他不想做官。 只不过想要把他安排好一点,也的确不太容易。 等吃完饭他都没想到怎么安排白韶。 最后也只好说道:“你自己多想想,不要不上心啊。” 白韶随口说道:“嗯,我会考虑一下的,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休息吗?” 韩熠说道:“丞相觉得我的功劳当顾命大臣有点不够看,我去想想怎么让他觉得够看。” 他这句话一出来,白韶就知道韩熠又要开始进入闭关状态。 他试探的问了句:“那……外面的事情……” 韩熠说道:“我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不算闭关,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就行。” 想要提升自己的存在感,就必须弄出一个现在就能用上,并且会被不时提及的东西。 韩熠一时之间脑子里也没什么好想法。 白韶应了一声说道:“现在国丧期间,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然而白韶刚说完这句话不久,就被打脸了。 不仅有大事,还是非常大的事情。 韩熠看着白韶沉这一张脸进来的时候都有点慌了,白韶这个人才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反正韩熠是没见识过他生气发怒或者难过的样子。 仿佛他天生就这么淡定,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张。 这一点跟颜徵倒是挺像,所以原著之中这两个人能够惺惺相惜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白韶都这幅样子,可见出了大事。 韩熠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白韶看着他说:“坊间传言你故意见死不救。” 韩熠:????? 啥玩意?见死不救?说的谁啊? 白韶见他一脸问号,便说道:“传言你身怀绝技能起死回生,但却放任王上薨逝,就是为了扶新王上位,好争夺顾命大臣之位。” 韩熠听了之后就问道:“就是这件事情?” 白韶瞪眼:“你还希望是什么事?”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你这个表情,我还以为有人带兵打到咸阳或者有人谋反了呢,行了,这件事情可太简单了,姜不韦居然跟我拼口舌,真是……” “确定是姜不韦?”白韶意外问道。 韩熠将那天的事情叙述一遍,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只要是有脑子的都能看出后面有姜不韦的手笔,当然他可能也没有想掩饰。” 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现在的姜不韦是多么的高高在上,说搞你就搞你,都不屑于掩饰自己。 白韶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韩熠嘿嘿笑道:“搞舆论战啊,他可真是挑错人了,大秦震惊部可以出动了。” 白韶:?????? 第209章 震惊, 堂堂丞相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不敢相信, 丞相居然每天都在吃这种东西? 声音嘶哑, 吞咽困难?你可能是缺了它! 被大秦百姓忽略的疾病,你知道多少? 这种病很好治,可是大家却一直在花冤枉钱。 …… 白韶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熠洋洋洒洒写了一堆,他总算是大概知晓震惊部是个什么东西了。 毕竟开头就震惊了他一下。 不过说实话, 虽然知道韩熠很可能是在胡诌,但……白韶还真的有点想看啊。 韩熠写完之后说道:“就暂时这些吧。” 白韶疑惑问道:“这个……有什么用?” 韩熠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鱼饵, 用来钓鱼的, 你看到听到这些标题会不会特别想知道说的是什么?” 白韶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韩熠打了个响指说道:“这就对了, 等等我把里面的内容扩充一下, 比如说第一条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姜不韦跟红园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听说他有一个小妾是跟人打赌然后从红园赎回来的。” 这个就是生活作风的问题,当然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狎妓是风雅之事的说法。 其实这就是花边小新闻, 第二个就是说姜不韦每天都食用羊羹。 虽然这玩意在韩熠看来真的特别不好吃,但这也是真的只有王能够想用的菜品,别的臣子想要吃除非王赏赐,否则就是僭越。 姜不韦在家有没有吃羊羹韩熠当然不知道,但是这种事情需要实锤吗?不需要啊! 剩下三条就都是在围绕着缺碘症状来阐述的。 内陆的百姓长期吃的一般都是井盐或者盐湖的盐,缺碘症状十分明显。 不过因为大家都这样, 所以也都没有意识到。 韩熠就是要让大家明白有一些症状是病,但是这个治疗也很简单,吃碘盐就行了。 然而碘盐因为某些人的缘故使得价格居高不下, 普通人难以食用,恩,这口锅……姜不韦你就先背着吧。 白韶看了韩熠的扩展之后,韩熠说道:“你们还有什么八卦消息之类的,都写一写,然后派人出去散播,唔,口口相传的话,还是要变通一下。” 文盲率太高真的头疼,普通百姓真的没几个人能认字,这些写在纸面上能够吸引眼球的标题,换成人去说的话,就要转变一下方式。 反正有白韶在,他也不担心。 白韶看了之后皱眉说道:“你这个……有什么用吗?” 姜不韦暗搓搓的在污蔑韩熠不救秦子荐,甚至还能通过这个来隐隐映射颜徵期盼父亲早死。 毕竟谁都知道韩熠跟颜徵交情莫逆。 韩熠笑了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他搞的这些传言,如果不是他不同的派人出去传播,别说短时间内传遍整个咸阳城,想要走出他那片区域都不太可能,这种传言普通人也就当个新鲜故事听,他们或许会八卦,但是他们更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想要谣言传播范围广,就必须知道什么才是百姓真正关心的,然后对症下药,在这之中夹杂一些私货,这就齐活了。 这个年头流言蜚语能毁掉一个人,但毁不掉一个政治家。 依靠传言想要扳倒一位官员简直是开玩笑。 韩熠这做这件事根本也不是为了要打败姜不韦。 反击一下让姜不韦收敛点,别等他翻脸再后悔才是真的。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顺便给自己的海盐打个广告。 那么多钱都花了,只是传点八卦消息,多没意思。 姜不韦散布这些传言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猜测韩熠的反应。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在韩熠动手之前,先动手的居然是颜徵。 颜徵直接将军中的一部分将领给撤换了,里面大部分都是姜不韦的人。 理由也很正当,这些人都在吃空饷并且违反军纪。 在充分的证据面前,就算是姜不韦也只能暗骂那几个蠢货居然被颜徵抓住把柄,却也没办法替他们求情。 白韶在知道之后表情微妙说道:“王上动手够快的,这是在替你出气吗?” 韩熠哈哈一笑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替我出气?王上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啦。” 就算早就计划好,现在动手也太仓促了一些,以颜徵的个性怎么也会再等一段时间,争取顺藤摸瓜,就算干不掉姜不韦,也能砍掉他的左膀右臂。 现在只是搞掉几个小虾米,还让姜不韦那帮人提起了警惕,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颜徵的作风。 这明显就是颜徵被气到了一时之间意气用事。 白韶看着一无所知,压根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韩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颜徵。 不过颜徵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恨不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韩熠不一般,韩熠还是毫无所觉,那么就代表着别人只要不明说,只要表现的含蓄一点,韩熠都可能意识不到,这样一想,白韶也笑不出来了。 不对,就算说出口了他也可能不放在心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燕川和魏舞啊。 白韶默默捂着小心肝说道:“我去安排了。” 然后在颜徵的政治打击之后,韩熠的反击来了。 姜不韦一直在盯着韩熠的动态,然而当他收集到的信息发现韩熠在传播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一点都不成系统的时候,就大笑了一句:“小儿辈黔驴技穷,不必再管他了!” 在姜不韦看来这样的传言连给他挠痒痒都不够,很多东西大家都是知道的,有用吗?他不还是当上了丞相? 只是过了几天之后,姜不韦发现了一件事情——他散播出去的传言几乎都没人提了。 据他的家奴所言,现在平民谈论事情都是围绕着一个盐字进行的。 虽然很多人对韩熠的说法保持怀疑态度,但是一想到贩卖细盐的店面细盐长期缺货,一问就是被高门大户订走了,普通人几乎都买不到,大家就不由得相信这是真的了。 如果不是真的,那些高门大户为什么要吃细盐呢? 然后当平民发现只要是海盐就行,并不一定非要细盐之后,韩熠手下盐铺的粗盐都进入了一个销售高峰。 这些都是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完成的,姜不韦一开始就没把韩熠这个小把戏放在心上,所以对于民间的反馈也是偶尔询问。 结果没想到他这一疏忽就坑了自己——盐的消耗是有一个定量的,买海盐的人多了,买其他盐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于是韩熠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姜不韦手下的盐铺销量却创了一个新低。 这是动摇姜不韦命脉的事情,他慎重的将各地盐铺的大掌柜都叫过来,打算制定一个计划。 在他看来韩熠的根基还是浅,就算有那个白韶帮忙也一样。 毕竟他好歹当了这么久的丞相,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便利可不是一点两点。 所以韩熠在咸阳搞得风生水起,但在其他地方,姜不韦却可以抢先布局。 说到底咸阳对于整个大秦来说也不过是一座城池而已。 然而等姜不韦将各地掌柜叫回来之后,发现各地的盐铺也都出现了销量大跌。 姜不韦一时之间有些震惊:“怎么可能?” 他比较信任的一个大掌柜小声说道:“相爷,现在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的流言,都说吃海盐好,所以……” 大掌柜自己说着都有些心虚,因为他家也改吃海盐了。 姜不韦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传播的这么快?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忽略了? 姜不韦不是一个遇到事情只会生气的人,他立刻开始梳理整件事情。 然后发现,各地平民或者是乡绅食转为食用海盐的同时,他姜不韦也变成了因为怕手里的盐卖不出去,而拼命阻碍的坏官。 至于韩熠,自然就成了一身正气,宁可顶着姜不韦的权势压力也要为秦国百姓健康着想的好官。 只是让姜不韦最纳闷的是,就算传言跑的快,可韩熠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在各大城镇都开起铺子的? 这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选铺子,装修,开店,这都需要时间,甚至他手下有没有能独当一面的掌柜也很重要。 白韶的势力范围仅止于咸阳周边,不可能铺开这么广。 姜不韦让人去查了之后,发现韩熠在开铺子的时候,很多铺子直接用的都是老字号,里面依稀能够看到蒙家和大庶长陈家的影子。 第210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自己实力不够难道还不会去找别人吗?更何况,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韩熠坐在摇椅上一边看着厚厚的账本一边念叨着。 他一旁的白韶听后失笑道:“是, 你说的没错。” 反正白韶没想到韩熠肯将利益拱手让人,想必姜不韦也没想到。 当然,被韩熠找上门的蒙翱和陈钊也是没料到的。 韩熠找他们的时候就很坦白,看上的就是他们在别的地方的铺子。 因为这些铺子也是卖盐的, 不过是不如姜不韦成气候而已,当然最主要的是姜不韦手上有盐矿。 于是韩熠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一个是将店铺转让给韩熠, 然后韩熠给他们转让费的同时还分给他们一些股份。 当然这年头没有什么股份的概念, 韩熠费劲巴力总算是将这个概念解释清楚了。 第二种就是韩熠以一个很低的价格供给他们海盐, 粗盐细盐都可以, 他们需要多少进多少,其他事情韩熠就不管了。 其实对于蒙家和陈家来说,这两种方案都不太好。 走到他们这步更想要的是自己制造海盐自己贩卖。 他们也不是没动过盐场的脑筋, 然而韩熠将那个地方弄的简直是密不透风,除非跟那些海贼一样从海上过去。 只是之前海边是个漏洞,在经历了那些海贼之后,韩熠必然会将海边也重点关照。 在咸阳的几个大族很少有没派人过去的。 钱帛动人心,关系好归好,但在金钱面前这些就都要往后站一站。 不过派出去的人都是肉包子打狗, 一点消息都没传来,这下子大家才知道韩熠可不如表满上看起来那么软萌好说话。 他亲自上门之后,蒙家还在考虑, 而大庶长却当时就给了他答案——选择第二种。 对此,大庶长陈钊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将铺子给你,你既然人手不够,我就算将铺子转给你,你一时半会也开不起来,而我的那些大掌柜都是家生子,也不可能给你,所以还是第二种合适。” 韩熠也痛快开口说道:“无妨,只不过这样的话,我供给的盐应该也是有数量限制的,当然您放心,一定不会让铺子断了盐的,至于价钱,您回头派人和我府上的白总管说吧。” 陈钊笑道:“白总管?可是白韶?那是个能人啊。” 只可惜身有残疾,陈钊不得不感慨韩熠的眼光毒。 当年在赵国的时候就跟颜徵站在了一起,后来据说白韶是他跑路的时候忽悠过来的,白韶当时不过是个小商人而已,韩熠就愣是把人给带了过来。 现在这两个人,一位是秦国的王,另外一位虽然地位不显,但知道他的人都要夸赞一声,再可惜一声。 韩熠得意说道:“小白是很能干,既然如此,便这么说定了。” 韩熠走出陈府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有点可惜的。 他更希望是第一种,虽然短期之内他人手的确不足,但有个好处就是将来纠纷少。 等到时机成熟,他将盐业直接上交国家,然后这些铺子也都划为国有,能省下很多麻烦。 不过陈钊不同意他也是意料之中,而正在思考的蒙家可能也是这个选择。 结果让他意外的是蒙家居然选择了第一种。 蒙翱亲自见了韩熠,一如当年他第一眼见到韩熠就十分亲切,蒙家从上到下对韩熠都是善意十足。 这种感觉跟在大庶长那里还不一样,在大庶长那里给他的感觉就是他们是队友,现在利益一致,所以彼此之间很客气,但并没有关系多好。 而在蒙家,他甚至可以跟蒙翱称兄道弟。 蒙翱给他倒了杯茶解释道:“之前没有立刻答复是因为我多年在外征战,对于家中铺子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了解,让下面人都汇总了一下,研究一番之后才能给侯爷答案。” 韩熠对着他摆摆手说道:“您就别称我侯爷了,我与诸位都是老相识,不必这么客气。” 蒙翱笑着说道:“那我就喊你一声阿熠吧。” 韩熠当然是不介意的,然后他就听蒙翱继续说道:“我整理了一番之后,发现家里人也不太会经营,索性就将铺子交给阿熠打理好了,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能分成,去哪里找这种好事?” 韩熠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蒙翱这话说得可是太谦虚了。 蒙家说起来那就是低调发大财的典范,他们家的铺子没有特别显赫的,但是真正观察起来就会发现收益并不少——这是白韶观察了许久得出来的答案。 将铺子交给韩熠,说不定他们得到的还不如原本多。 韩熠忍住了想要问问蒙翱为什么做这个选择的冲动,微笑说道:“如此也好,不过我于经营一道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找时间蒙将军就派人去跟我府上的白总管谈一谈吧。” 蒙翱十分痛快的点了头,然后盛情挽留韩熠吃饭。 韩熠回到家里还在纳闷,而白韶听了之后却笑道:“我以前以为蒙家人指挥打仗,却不想这家人才是真正聪明。”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白韶解释道:“你手上的盐场,当初可是以王上的名义开的,现在你跑过去找人合作卖盐,就说明你代表的是王上,但如果真的是王上私产,哪里看得上他们的小铺子?所以蒙翱肯定是判定王上或者你后续有别的动作,不管他们是想要雪中送炭还是想独善其身,反正他们直接做出了最明哲保身的一种选择。” 韩熠一想可能还真是这样,大庶长在这方面嗅觉就没那么灵敏了。 不得不说,蒙家手里握着蒙家军还能不被上位者忌惮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 有了陈家和蒙家的帮忙,韩熠手下的盐业迅速发展,虽然现在还不到能跟姜不韦抗衡的地步,但钱是真的赚了不少。 所以才有现在他能一边数钱一边吐槽姜不韦的画面。 不过很快他就叹了口气说道:“哎,刚到手的钱都没热乎就要送出去了。” 白韶不在意地说道:“随便送点不就行了?你的仓库里稍微挑一挑就行,哪里用得着那么费心?” 韩熠转头看着白韶说道:“我那是为了赵姬费心吗?我是为了给王上做脸啊,那毕竟是他的生母。” 赵姬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王太后,虽然颜徵已经尽可能拖延这个时间,然而姜不韦开了口,他想拖延也没办法。 很多人都疑惑为什么姜不韦会关注这种事情,就连白韶都有些纳闷:“丞相连这都管吗?赵姬之前又不是王后,不封太后又怎么了?” 韩熠一脸沉思:“说不定他们有一腿呢?” 白韶将刚喝进嘴的水全喷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熠问道:“你真敢说啊。” “不然呢?姜不韦是个商人,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韩熠愤愤不平说道:“我觉得他就是在针对我!” 明知道是姜不韦在搞事情,他不仅不能反对还要装作开心的模样送上大礼,想想就生气! 白韶默默将喷出去的水都擦了,他都不敢喊人进来,生怕韩熠再出惊人之语。 韩熠倒是没再说什么,而是让白韶去重新置办礼物,并且说道:“咱家库里的东西虽然不错,但那都是内库出来的,上面都打着标记呢!回头王太后拿起来一看,我把先王或者王上赏赐给我的东西送过去,这是要出事情的你知道吗?” 白韶一想也是,韩熠这个人对于各种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家里的陈设他也不太关心, 那些名贵的东西都是颜子荐赐下来,当然更多是颜徵打着他爹赏赐的名头选的。 不得不说颜徵的眼光是真好,但这些东西也真的只能在自己家里用。 韩熠当然不可能自己揣着礼物过去,实际上到了当天,他们这些外臣也就是去王太后的寝宫行礼拜见,然后就去外面领宴,王太后要给命妇赐宴的。 韩熠作为朝上少有的未婚人士遭到了大家围观。 颜徵也顺便宣布了韩熠最新的任命:宫禁统领。 理由是先王将虎符赐给韩熠,足以说明韩熠的本领和忠心,所以就让他掌管宫禁。 这个职位听上去似乎就是皇室看门的,但非王之心腹不会轻授,以前这个职位是姜不韦的。 颜徵对着姜不韦说道:“姜相国之重臣,就不必在此等事上劳心了。” 姜不韦手上原本就宫禁这点兵,然后就是在军中安插了一点点人手,现在忽然被剥夺了兵权也是很难受。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线忽然传来急报:赵国单方面撕毁约定,派兵攻打大秦! 第211章 韩熠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赵国可真是太会给赵姬添堵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个宴席也有点进行不下去,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开会看派谁去比较好。 毕竟因为战火刚熄,之前一直在外领兵的将领都被替换了回来。 一方面是让他们休息,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人家在外征战多年, 总要让人回来过个年吧。 另一方面就是总是放这些掌握着兵权的将军在外面,谁都不放心。 结果就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颜徵大概也觉得这顿宴席吃的有点堵, 立马让人吩咐撤宴。 实际上大臣们也都松了口气。 因为这次的宴席规格很高是没错, 然而全都按照过去的菜单来的。 自从韩熠到了秦国之后, 秦国的国宴菜单都跟着变了变, 虽然有一些象征意义的菜品还是必须要上,但一些可以灵活搭配的菜色就换成了更加可口的。 所以在之前大家对于国宴还是挺期待的。 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好吃的菜色一概没有,全都是之前的那种。 据说这个菜色还是颜徵亲自跑到赵姬那里请示的, 她哪里懂这些? 赵姬刚进宫的时候封美人,后来又降为良人,无论是哪个身份都不足以让她接触到国宴相关。 赵姬看颜徵让人带来的菜单上都是以往大型国宴才会上的菜,自然欣喜不已。 她哪里知道韩熠搞出来的那些菜还没被颜子荐写入国宴菜单呢。 她不知道,但参与宴会的人可都知道,外臣知道, 他们的妻子也都知道。 原本这些命妇都有些看不起赵姬,从身份上讲基本上是每个人都比赵姬出身好。 而赵姬以前也不得宠,后宫都排不上号, 就因为生了个好儿子,一步登天。 不过看到宴席的菜色之后,她们心里就有数了——对新太后,供着就行了,不用太巴结,王都不待见他妈。 结果宴席没过一半,就来了搅局的,赵姬在听说赵国发兵之后脸都气绿了,当场就把就被往食案上一扔。 命妇们见到她这个做派更是看低了她。 好在她身边到底有个靠谱的小宫女,低头说道:“娘子,先不忙生气,去看看前朝吧。” 赵姬一时之间还有些犹豫,她之前被边缘的太久,对于朝政就有些不敢开口。 小宫女小声说道:“王上年少,还要托赖娘子的。” 赵姬听后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对,现在的王是她儿子,年纪还小,她为什么不能去? 前朝刚将宴席都撤了,就听到赵姬带人来的消息。 大臣们都有点意外,而韩熠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结果恰巧被姜不韦看到。 姜不韦跟韩熠站的挺近,都是按照爵位站的,他俩都是侯爵,姜不韦身上带着个丞相的官职,就比韩熠站的靠前。 姜不韦笑着小声说道:“怎么?韩都尉对太后似乎有些意见?”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我对太后没意见,对撺掇太后干涉朝政的人有意见。” 姜不韦明知故问:“哦?那你觉得是谁呢?” 韩熠对着他扯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说道:“还不知道呢,不过,我觉得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姜不韦挑眉:“哦?为何如此说?” 韩熠装模作样说道:“哎,还不是我太善良不想杀人,万一我知道了那个人忍不住劈死他怎么办?毕竟我可是身负绝技呢。” 姜不韦:…… 他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巧此时颜徵也跟他那个妈寒暄完了,让赵姬坐在了自己身边。 赵姬对这个位置有点不满意,她觉得自己是颜徵的母亲,怎么也要坐在颜徵上手吧? 普通人家还这样的,难道王室连点规矩都没了? 韩熠听了之后差点没笑出声,赵姬可真敢想啊,别说颜徵不同意,就算是大臣们都不同意啊。 大家认的是王又不是太后。 如果王太小,太后又有能力临朝干政就算了。 现在王明显有自己的能力,就算经验少一点,那也正常,根本轮不到太后插手,她来这里耍什么威风呢? 但凡男人大多都不喜欢女人高自己一头,如果这个女人很厉害,有手腕,还占着大义,大家可能也就忍了,就赵姬这么个货……算了吧。 韩熠也不开口,就笑吟吟地看着姜不韦。 姜不韦被他看的汗毛直竖,轻咳一声说道:“太后驾临前朝可有什么事?” 赵姬有些纳闷地看着他:“本宫听闻前朝在商议要事,如今王上年幼,本宫这个母后自然要来看一看。” 韩熠这次直接笑出声了,瞬间满朝文武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勇士啊。 不仅大良造等人惊讶于他居然这么敢,连姜不韦都惊了。 赵姬自然有些不悦问道:“阿熠你笑什么?” 嗯?众人眼神一阵交换,他们都不知道韩熠跟赵姬关系还这么好,不过,立刻有人想起来赵姬也算得上是韩熠救出来的。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称呼合适吗? 赵姬刚一露面几乎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大臣们判定了这女人不适合干涉朝政的结论。 估计都不用韩熠动手,他们都会将赵姬压回后宫。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我羡慕王上有太后疼,王上过了年就十六岁了,太后却依旧觉得王上年幼,想来在父母眼中,长多大都是孩子吧。” 大良造站在韩熠身边默默给他递了一个拇指,这番话说的可真是厉害了。 没有得罪太后也没得罪王,而且还向大家传递了一个信息:王上不小了,太后觉得他小是因为那是她儿子,所以不用拿太后的标准来判定太后是否要干政。 赵姬不算笨,也察觉出好像有哪里不对,然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有些迟疑说道:“自然如此,阿徵毕竟是我的孩子。” 姜不韦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以往看赵姬也不错,毕竟出身富户,然而现在看来富户出身的女子真的不如官家女,政治经验太少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太后无需担心,臣等必会辅佐好王上。” 赵姬这次倒是听出来了,姜不韦这是让她赶紧回去。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对姜不韦的信任,她还是应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先回去了,诸位卿家多多费心吧。” 姜不韦说道:“太后放心,先王之嘱托臣必不敢忘。” 韩熠听了挑了挑眉,这是在强调他先王之命的名义吗。 想到这里,韩熠也意思意思说道:“太后无需担忧,臣必不负先王所托。” 姜不韦:?????? 先王托付你什么了? 他一转头就正好看到韩熠掏出了虎符。 姜不韦:…… 赵姬看看姜不韦又看看韩熠,以她的智商已经搞不清楚这些了。 她走之后,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颜徵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此,诸位便来商议一下吧。” 韩熠忽然开口说道:“王上,如今帝国诸事繁忙,小小一个赵国哪里值得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更何况,没有经验之人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不若让他们先去忙其他事物,比如说粮草调遣,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件事情也是重中之重。” 颜徵含笑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此也好。” 韩熠转头看向姜不韦笑着说道:“那便麻烦丞相大人先去清点国库粮草,看是否要民间募集。” 你姘头走了,你也走吧! 姜不韦:?????? 第212章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眼神来回在韩熠跟姜不韦身上晃, 此时无论是站在姜不韦那边的还是站在韩熠这边的, 都不知道说什么。 韩熠说的没道理吗?很有道理啊,你没经验什么都不懂凑什么热闹。 尤其是一些互相之家有点龃龉的大臣,看到对方因为对这方面不了解而被排斥出去,心里自然是十分快活的。 他们本来以为韩熠也是不喜欢有不懂的让人在旁边指指点点, 毕竟年少嘛,大家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都懂。 结果万万没想到韩熠才不会管那些普通官员, 他的目的就是姜不韦。 然而环视朝堂, 除了那些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的官员, 上层官员之中也就姜不韦没有经验了。 就连他们的新王颜徵都带兵出征过。 大家想到刚刚颜徵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都开始思考难道新王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果王生病或者什么,他就是总揽朝政之人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把丞相给扔出去,不让他参与讨论,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姜不韦面无表情地看着韩熠,半晌才缓缓点头说道:“韩都尉言之有理,既然如此,臣便去查看粮草, 还请王上恩准。” 颜徵当然不能就真的欢天喜地的送他走,还是意思意思的挽留一下。 他开口了,姜不韦的狗腿子自然也开始为姜不韦说话。 甚至有人开口说道:“粮草也是重中之重, 自然也要了解大军行进路线才行。” 韩熠忽然转头看着那个人,那人瞬间一脸惊恐:“韩……韩都尉……还……还请口下留情。” 韩熠:????? 我还没张嘴呢,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一旁的大庶长含笑说道:“韩都尉一向温文尔雅,你慌什么?” 那人还是很恐惧地看着韩熠,生怕韩熠说出什么来,韩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想要问一问,这么说的话参与粮草运输的人都很重要,是不是都要让他们来听一听?” 那人顿时长出了口气嘀咕了句:“没骂我就好。” 韩熠听到这里才恍然,哦,对了,他身上还有着一个骂谁谁死的传言呢。 虽然他知道那个人死完全是自己的身体不行,外加当时太过激动导致,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只知道韩熠骂了他之后,他就死了。 想到这里,韩熠忍不住转头看向姜不韦,思索要不要骂他两句? 就算骂不死他,也能让姜不韦担惊受怕吧? 姜不韦迎着韩熠不怀好意的目光:我还是走吧。 于是不管颜徵怎么挽留,姜不韦居然就真的这么走了,而且走的无比从容。 他走了之后,他的狗腿子其实也走的差不多了。 他当丞相的时间到底比较短,没办法顶着蒙翱的压力在军中肆意安插自己的人手。 在别的军队或许还有几个他的人,但是蒙家军内部……对不起,一个都没有。 韩熠这一下也算是给姜不韦提了个醒,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秦国最重要的还是战争,如果在这方面插不上手的话,他这个丞相早晚都会被架空。 姜不韦走了之后,朝堂之上一时之间比较安静。 颜徵开口说道:“时间紧迫,还请诸位暂时先商议如何应对赵国一事。” 其实有什么好商量的呢?打啊。 唯一的就是派谁出去,要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 蒙翱直接出列说道:“臣愿领兵前往。” 韩熠扭头看了看他鬓间星星点点的白发,一时之间觉得快要入冬的天气,让这么一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出马,好像有点不人道。 也不知道颜徵是不是跟他想法一样,只见他温声说道:“老将军过去一年太过辛苦,寡人听闻你的身体需要调养,还是留在咸阳安心休养吧。” 蒙翱身体一僵,其他人也都在猜测颜徵是不是要换上他的人了? 只是也没听说颜徵手下有多么能征善战的将领,韩熠倒是算一个。 然而大家只知道他手段层出不穷,真正的调兵遣将好像……也没显出多厉害来。 就在蒙翱也担心的时候,颜徵说道:“当年六国来攻大秦都未曾退却,今日不过一个赵国,哪里用得着那般兴师动众?不若就让蒙先将军去吧。” 咦?没想换掉蒙家人?那真的是想要让蒙翱安享晚年的意思? 蒙翱微微放心,蒙先也十分激动,他不是没有领过兵,但是没有这样独当一面过,以往就算他独领一路,也只是照顾好自己那路就可以,大动作都需要上报他爹,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韩熠也笑着说道:“蒙翱将军也算是国之重器,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能轻动。” 颜徵应了一下,接下来大家就怎么反击,从哪里调运粮草都进行了讨论。 其实这年头打仗这真的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朝廷能做的就是充分相信自己的将领。 散朝的时候,韩熠跟颜徵对视一眼,瞬间就读懂了他的眼神。 果然出了正殿大门,还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了高府令。 韩熠跟身边的大庶长等人拱了拱手,转身就跟着高府令去了颜徵的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颜徵就说道:“姜不韦有点不对。” 韩熠点点头:“不错,他今天走的也太痛快了一些。” 颜徵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次出征他肯定要动些手脚的,你的虎符记得拿好。” 韩熠笑了笑:“正巧我要闭关,接下来一段时间,能不上朝就不上朝了,他想偷都偷不走。” “又闭关?”颜徵很纠结地看着他,韩熠闭关就代表着有新的东西出现,还是很好用的那种。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韩熠。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嗯,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或许在这次战争中能够用上,大冬天的,士兵们打仗也不容易,争取在过年之前把赵国打回去,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啊。” 颜徵无奈说道:“也好,这两日你锋芒毕露,暂退闭关也好。” 韩熠听后立刻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做的过了?” 颜徵见他说话声音都小了连忙说道:“我不是责备你,你做的很好,我只是担心你,姜不韦不是什么好人,他能有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是只靠嘴皮子的。”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他才不怕姜不韦,反正身边一直有陈双聂保护,他只怕颜徵觉得他咄咄逼人。 颜徵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就想起刚刚他说羡慕自己还有母亲关心,想到他父母双亡,一时有些心疼他,便温柔说道:“我给你提个爵位好不好?” 韩熠茫然地看着他:“啊?不好吧?这个……没什么理由啊。王上为什么忽然要提我的爵位?” 除非他怼姜不韦怼的好也是一个理由。 颜徵说道:“你……孤身一人在大秦,父母又……刚刚还说羡慕我,我总要多照顾你一下的。” 韩熠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是……想当我爸爸?” 颜徵:??????你怎么想到这里的? 第213章 颜徵简直是要被韩熠这无比神奇的脑回路给气笑了。 一时之间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熠觉得那一瞬间颜徵的眼神大概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于是他缩了缩脖子说道:“臣告退!” 说完转身就想溜, 结果却被拎着领子又给拽了回来。 颜徵没好气说道:“还没说完呢, 你跑什么?!” 韩熠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发誓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颜徵把他拽回来之后,半天没有开口。 韩熠以为他被自己气坏了,小声开口问道:“王上还有什么吩咐?” 颜徵依旧没有说话。 韩熠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真的生气了?当年他跟同学们互相当对方爸爸的时候也没谁生气啊,又不是他要当颜徵的爸爸, 所以颜徵生气的点在哪儿? 实际上颜徵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他不说话完全是因为忘记刚刚想说什么了! 本来除了这件事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跟韩熠商议, 不过他们两个人说话随便惯了, 也就没有非要分出一个主次, 结果就被韩熠这么一打岔他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颜徵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本来想说水稻种植的问题,结果你……” 韩熠一听就来精神了:“你说这个我可就不走了!” 颜徵坐上王位之后自认为心脏已经得到了锻炼,但此时还是觉得有点心累。 他拎着韩熠把他按在坐秤上说道:“说说吧。” 韩熠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水稻想要推广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在大秦能够种植的地方太少了。” 颜徵听他说到这里,就让人将舆图拿了过来。 韩熠看了一眼舆图说道:“这是大秦范围的?不太全,拿张全的来吧。” 高府令听了之后看了一眼颜徵,颜徵对着他点了点头,高府令不由得有些咋舌。 当年姜不韦在颜子荐面前已经很随便了,但还是比不上韩熠跟颜徵, 颜徵作为王对韩熠的纵容简直让高府令有些担心。 为颜徵担心也为韩熠担心,担心韩熠恃宠而骄,将来野心越来越膨胀, 成为第二个姜不韦,也担心若是韩熠真的威胁到了颜徵,颜徵可能会难过。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多嘴的,原本高府令还以为颜子荐薨逝之后他就要出宫养老了,没想到颜徵还会继续留着他,在没摸清新王的脾气之前,高府令是不敢多嘴的。 高府令让人将舆图拿来之后,韩熠看后啧了一声说道:“这么多年了,详细的图还是只有赵国的一部分和燕国的一部分啊。” 颜徵说道:“之前父王没关注过这些,我会让人尽量将图画完整。” 韩熠应了一声,伸手自然而然的在颜徵的书案上拿来了几颗珍珠——也不知道高府令是怎么布置的,居然把他挑出来的大珍珠全都这么散着放在被加工过的贝壳里面,摆在了颜徵的书案上。 虽然挺好看,但也很暴发户。 不过现在用来当图标还是不错的,韩熠看着地图将几颗珍珠分散排布,然后将其中一颗压在食指下面在图上滚来滚去有些迟疑地说道:“这几个地方都是不错的,下面那个比较靠南,我也没听说过,但是现在的来看,应该是越靠南越暖和一些,然后就是北方比较冷的地方,应该也能种,但种植的时间比较严苛,南边能种两季,这边就只能种一季了。” 韩熠说完之后就等着颜徵的反应,然后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回音,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颜徵。 此时颜徵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色,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虽然韩熠早就知道颜徵长得好看,也自认为认识这么久适应了这张脸,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还是被他的美颜给暴击了一下。 颜徵抬眸,看向韩熠问道:“怎么了?” 韩熠连忙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就是想问问你怎么看。” 颜徵顿了顿才说道:“这样看来我们的确没有特别适合种植的地方,大部分都集中在楚国啊。” 颜徵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因为他刚刚也是真的没听韩熠在说什么,目光都集中在韩熠滚着珍珠的指尖上了。 白皙的手指,散发着光泽的珍珠,搭配起来真的是赏心悦目,一不小心他就……走了神。 好在韩熠刚刚思路也乱了一下,胡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韩国也有一部分适合的。” 颜徵此时理智回炉,听到他说韩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熠:“是……吗?” 韩熠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迟疑,一瞬间就明白了颜徵的想法,纠结了一下说道:“你不用管我。” 韩熠对韩国自然是没什么感情的,他自打穿过来就没在韩国呆过多长时间,但是在颜徵看来他到底是韩国人。 韩熠刚刚纠结的是怎么才能表现的不那么冷血,还不会影响颜徵的决定。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影响颜徵什么决定。 颜徵听了却有些心疼他,他想了想问道:“将来……我是说将来,我把那里给你做封地好不好?” 韩熠微微一愣:“这……不合适吧?应该不会有人同意的。” 颜徵斩钉截铁说道:“你不要管他们,就这么说定了。” 韩熠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颜徵就又说了句:“你也不要推辞。” 韩熠闭上嘴,好吧,颜徵做的决定,没人能更改。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什么……要不要我去给韩岩写封信?” 颜徵问道:“劝降?” 韩熠点点头:“之前的战争魏国、楚国、赵国、齐国都应该还能支撑的住,但是韩国……实力太弱了,内部又很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相比不太好过。” 颜徵倒是无所谓:“你高兴就写,反正这是未来的打算。”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还是说回水稻吧。” 颜徵这次不走神了,然而两个人认真讨论的结果就是等讨论完了的时候,都到宵禁了。 不仅如此,宫门都下匙了。 韩熠有些发愁,颜徵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就当你今晚值班了。” 他说完这句话韩熠就笑道:“对啊,宫里有我的值房,如此,倒也不必担心,我们继续。” 颜徵:…… 他恨不得穿回去让自己将后半句给吞了,好好的说什么值班!不说可能韩熠就能留在他的寝宫了,说了……他就只能在讨论完之后眼睁睁看着人走。 好吧,权当是韩熠体贴他守孝不能……咳,反正早晚的事情。 颜徵还只是失望,而白韶就是担心。 韩熠也的确有时候需要值班,不过,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次而已,今天明显不是他值班的日子,却被留在了宫里。 这一晚上白韶脑补了很多,等到韩熠回来之后,发现他精神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早饭都没吃匆匆洗漱了一下就钻回去睡觉了。 白韶不想打扰韩熠,转头就进了宫,他是东宫旧人,跟颜徵那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没被别人察觉出来,是以虽然没有官职也没被轰出来。 颜徵听说白韶求见倒是有些意外,召见了白韶之后坐在王座之上慢条斯理问道:“真是难得,做什么来了?” 白韶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粉色的眼睛看着他说道:“草民希望王上能够避嫌。” 颜徵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白韶说道:“如今王上与阿熠地位不同,将他留宿宫中可未必是好事,难道你希望阿熠被流言所缠?” 颜徵冷笑着说道:“怎么?这就忍不了了?我和阿熠两情相悦,又有你什么事情呢?” 白韶抿了抿嘴说道:“你也不过是仗着君臣之别胡作非为而已,若真的为了阿熠好,你还是跟他只做君臣的好,言尽于此。” 白韶说完就推着轮椅离开了王宫,出了宫门之后才发觉自己大概是气昏了头,居然就这么冲进了王宫,也实在是不像他。 然而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从颜徵登上王位之后,他就在害怕。 以前颜徵还有所顾忌,现在……他就是秦国至高无上的存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白韶越想颜徵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越是生气,回去之后看到韩熠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只剩下了无力,他看着韩熠闷头吃东西,便问道:“阿熠,王上对你另眼相看,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韩熠一脸不在意说道:“有什么好困扰的呢?不过就是被人嫉妒而已,不招人妒是庸才,放心,放心。” 白韶:…… 他能放心才怪了! 就在他苦苦想着怎么把韩熠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颜徵有事要召见他。 韩熠有些意外,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颜徵见到他就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太过忙乱都忘了,白韶如今是不是在你府上?” 韩熠应道:“是的。” 颜徵说道:“当年他好歹也帮我不少,虽然他的情况不太适合做官,不过做一个地方官还是可以的,正巧墨家那位上书说芙蓉县的事情他管着有些吃力,不如让白韶过去如何?” 第214章 韩熠微微一愣问道:“巨子怎么了?” 颜徵说道:“他倒是没有怎么, 但你在那里能压得住颜斐, 他显然不信, 最近颜斐又有些蠢蠢欲动,芙蓉县太过重要,还是要换个有能力的人过去的。” 韩熠听后冷笑说道:“财帛动人心,颜斐果然是不死心啊。” 颜徵看起来颇为头疼的样子:“我刚上位总不能上来就拿自家人开刀, 更何况也没有证据,但等找到证据的时候可能就晚了。” 韩熠说道:“既然如此, 我回去跟小白商量一下吧。” 颜徵心说商量个什么, 当朝廷是他家开的吗?他想推辞就推辞?更何况我又不是把他发配到穷乡僻壤。 不过对韩熠他倒是说得委婉了一些:“阿爹之前让你去芙蓉县也没跟你商量啊。” 韩熠顿时明白了颜徵的意思, 一是之间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己散漫惯了, 无论是颜徵的祖父还是颜子荐,都对他过分优容,他自己也任性习惯了。 等到颜徵继位, 他就更是连姜不韦都敢当面怼,都忘了正常的官员是要服从朝廷调配的,虽然能够在小范围内活动,但王亲自发话,你还要考虑……是不是不想干了? 于是韩熠便改口说道:“我回去劝劝他。” 颜徵柔声说道:“巨子也算不上十分不堪,放到一个太平地去当县令也够格了, 只是芙蓉县是你心血所在,又有是水稻种植地点,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韩熠点点头说道:“恩, 你放心,回去我会跟小白说的。” 颜徵垂眸笑了笑,白韶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对手,以前他也只是烦,而且是忍不住看到白韶跟韩熠亲密就吃醋,实际上白韶有什么呢? 现在颜徵把他打发的远远的,白韶表面上还要谢恩。 如果能让白韶永远不回咸阳就好了,可惜有点难。 不过没关系,等将来他将权利集中,说一不二,就能光明正大的让韩熠站在自己身边,那时候白韶再怎么凑过来也没用。 颜徵心里一边动着念头一边说道:“好了,正巧小朝会快开始了,走吧。” 韩熠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哎,你可比先王勤奋多了,先王的时候可没这么频繁的开过朝会。” 大朝会是固定的,必须要有的,小朝会就随缘。 颜徵问道:“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韩熠认认真真想了想说道:“站在国家的层面觉得挺好的,许多事情能够及时解决,但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就觉得不好了。” 颜徵有些奇怪:“不好?哪里不好?” “我想睡觉。”韩熠苦着脸说道:“自从回到咸阳之后我就没睡醒过。” 虽然在芙蓉县的时候睡的也不是很多,但是感觉那个时候比现在有精神,大概是因为有动力吧,那些东西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去考虑朝堂斗争,有人有钱还有技术宅帮着他,想做什么基本上都能实现,现在……他连闭关都要找个时间。 颜徵听了之后略有些愧疚:“这些日子的确是辛苦你了。” 如果按照以往韩熠可能会直接问能放假或者加薪吗? 但是之前颜徵刚提的加薪他给拒绝了,放假……他放假了,姜不韦就该抖起来了。 等到了议政殿之后,韩熠故意绕了一圈,从外面走进去的。 不过他去的时候大部分重臣都到了,姜不韦含笑看着韩熠说道:“韩都尉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韩熠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哎,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一到冬天我就恨不得窝在房间不出来。” 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不过,他们想到的都是自家子孙。 大庶长笑着说道:“我家里那个小子也是这样,到了冬天除了出去玩,连门都不爱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开始说自家那个不孝子怎么怎么样,至于他们自己……能够站在这里的,除了韩熠这个异类,其他年级都不小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岁,每天想的是怎么才能多睡一点,而不是睡不醒的问题。 韩熠一脸乖巧地围观众人聊天,时不时插一句嘴,他跟王城这些小郎君们没有什么来往,毕竟不是一路人,不过就是捧场凑趣,顺便将姜不韦那句软中带刺的话给化解掉。 姜不韦也不在意,甚至还凑过来也跟着聊。 不过也没聊多久,颜徵终于是来了。 坐在上首,颜徵开口说道:“近日召诸位爱卿前来有两件事想请诸位商议,其一,是水稻种植问题,在芙蓉县实验之后,发现水稻在那部分地区能够做到一年两季,能够大大提高粮食产量,是以芙蓉县周边应该尽早开始种植水稻,诸位以为如何?” 水稻这件事情,韩熠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朝上众人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能一年熟两次的粮食作物,一时之间不由得颇为惊讶。 只有韩熠十分狗腿地说道:“王上英明。” 颜徵趁着大家讨论的时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姜不韦秉持着韩熠支持的,他必须先反对一下,疑惑说道:“既然水稻这般好,为何之前不曾听闻有人种植水稻?” 颜徵直接说道:“此事一直都是晸悦侯在处理,还是让他来解释吧。” 韩熠倒是不排斥,因为跟姜不韦有同样疑问的人还很多,他解释也不是为了给姜不韦解释的。 是以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就说道:“水稻对于水田灌溉十分依赖,而且之前只在巴国和蜀国种植偏多,我国连植株都是刚刚发现,虽然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不多,但那些地方本来种黄米收成也不高,倒不如换一种作物。” 众人听说对水的需求大便纷纷开始询问,韩熠少不得一点点跟他们解释。 大良造忽然问道:“这是不是说要兴修水利?” 大庶长一听到这句话便说道:“还请王上三思,如今国库不丰,只怕修不起。” 韩熠没说话,他修水渠没用多少钱,但那是建立在他用了火药的基础上,若是其他地方用火药也能很快,但爆破也是一门技术活,不是哪里都能随便炸的,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还没有懂这个技术的人才。 之前都是墨求和墨荇找相似地点实验,然后再去炸。 朝上的人大多都反对,在他们眼里颜徵这大概就属于少年王者刚刚继位,想要做点事情来彰显自己或者压一压老臣。 不过因为颜徵选的的确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所以他们也只是理智冷静的跟颜徵分析怎么不合适。 颜徵说道:“不适合就不修,如今还是供应大军要紧,总有适合的地方种植,还需要各地县令仔细挑选。” 众人见他不坚持也都松了口气,不过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也太好说话了。 颜子荐刚上位的时候还会跟朝臣掰掰手腕呢,怎么到了颜徵这里就这么顺利? 还有韩熠也很安静,这个感觉不大对头啊。 颜徵又说道:“其次寡人拟派人游走各国,收集各国地形地貌,制成天下舆图,各位若是有好的人选可以推荐一下。” 韩熠眼睛一亮:“王上高瞻远瞩!” 他之前才提过这件事情,没想到颜徵已经打算付诸行动了。 不过其他大臣就有些意外,舆图?为什么要搞舆图? 大良造问道:“这个……不是有吗?” 颜徵说道:“不够详细。” 姜不韦敏锐问道:“王上想要多详细?” 颜徵说道:“当年晸悦侯曾献上过一副舆图,大家可还有印象?” 那能忘吗?那可是他太有印象了,因为那张舆图吹起了搞死原来大庶长的号角啊。 大良造微微倾身问道:“王上是说所有国家都制成那张图一般模样?” 颜徵说道:“没错,都按照那张图的标准来。” 朝堂之上一时十分安静,这件事情听上去好像跟朝政没关系,颜徵想搞完全可以派人去搞。 然而他这么正式提出来传达出来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当年他们打赵国那么顺利就是因为掌握着赵国一部分详细舆图,根本不存在不熟悉地理环境的情况。 那么现在颜徵要收集别的国家的,是否…… 众人眼神一阵交流,韩熠轻咳一声说道:“这样也能看一看哪里更加适合种植水稻。” 众人:…… 我们以为你们是想打仗,结果你告诉我你就是要找地方种水稻? 韩熠无辜地眨眨眼,种水稻的前提也是那块地盘是咱们的啊,先打下来,没毛病! 这件事情可有可无,不过是派出去几个人公款旅游的事情,倒也无所谓,自然没人反对。 颜徵见大家都同意这才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慎重讨论,寡人有意减天下农税,增商税。” 韩熠一拍大腿:“好事啊!” 这件事情他一直想提,但国库又吃紧,可能不会有人同意减税,然而他居然忘了可以减农税涨商税啊,此消彼长,还是能够维持一个平衡的! 颜徵忍不住轻咳一声,看了他一眼:过了啊。 刚要激烈反对的众人:=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啊!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韩熠狗腿套餐已推出,请秦王查收~23333 第215章 韩熠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 他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些人这个表情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他们不想减税? 不过想一想也是, 能够站在之类决定秦国各种政策走向的没有一个是靠着种地活着的,名下或多或少都有点商业产值,加商税就相当于在他们身上动了一刀,他们愿意才怪。 韩熠在赞同之后就觉得颜徵这一次仿佛有些鲁莽了, 主要是这件事情他也没听颜徵提起过。 难道他只是随口一说? 这样想着,韩熠抬头看了一眼颜徵, 结果发现对方靠在凭几上整个人都特别放松, 这个姿势让韩熠觉得特别的眼熟。 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这才想起来, 这不就是吃瓜看戏状态的他吗? 所以颜徵到底是有什么计划? 韩熠觉得有些头秃, 他倒不是不开心颜徵不告诉他计划, 而是觉得自己的智商跟不上大佬,怕帮倒忙。 所以他到底是该支持还是该反对啊? 韩熠想了想决定也开始围观,看情况再说话。 首先提出反对的就是大庶长, 这位自从颜徵继位之后就一直旗帜鲜明的站在颜徵这边的重要官员,这是第一次反对颜徵的决定。 他的理由也很充足:“商人数量本就不如农人,不是简单的减少增加就能解决问题的。” 韩熠心里嘀咕这不就是让你们商议出一个平衡政策来吗? 大良造也轻咳一声问道:“王上为何要减税?”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韩熠,当初首先闹着要减税的是他。 不过就算是韩熠当初也是说的要给新占区减税,而且当时新占区的税也的确是比其他地方高,就算减了也是跟别的地方持平而已。 自从一视同仁之后, 韩熠就没有再闹腾过减税了,这件事情……还真未必跟他有关系。 颜徵点点头,也没争辩, 看上去很平静只是问道:“还有人有意见吗?” 他说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姜不韦,姜不韦开口说道:“臣以为大庶长说的十分有道理,不过若是能有一个好的办法,减税也不是不行。” 韩熠听后顿时满头黑线: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不对啊,这么好的压制颜徵的机会,姜不韦居然没有跟上,而是在和稀泥? 这可不符合他的个性吧? 韩熠十分纳闷,其他人也有些纳闷。 不过大庶长等人再看了一眼韩熠之后,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真相——从第一开始颜徵说出减税两个字,韩熠表达了支持之后,他就再没有开过口。 之前好几次姜不韦先开口了,转头就被韩熠怼了回去。 如果说一开始姜不韦吃了轻敌的亏,估计现在姜不韦也学聪明了,在韩熠开口之前不肯下结论,等韩熠发表意见之后再想办法针对他。 韩熠没想到这一点,只是环视一周说道:“大庶长所言的确有道理,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王上想要减税是好事,所以大家还是努力想想办法,还没有尝试就说不行,这可不是我们大秦的风格。” 姜不韦开口问道:“哦?如此说来,晸悦侯是知道王上为何要减税了?” 韩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秉持着姜不韦只要跟他开口说话就肯定是下套的原则,他十分谨慎说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有所猜测而已,当然也可能是王上想到的我没有想到,总之我是觉得减税势在必行。” “势在必行?”大良造有些意外:“这是怎么说的?” 多少年了,秦国的赋税体系一直都是这样,除了按照年份收成更改,基本上就没怎么变动过,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势在必行? 韩熠抬头看了一眼颜徵,颜徵微微抬手说道:“那么韩都尉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个问题他们两个之前真的没沟通过? 这可就稀奇了。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以臣之见,若是能减税,大秦的人口肯定能够进一步增长,人口正增长则代表着各个方面都会迎来飞速发展,对于大秦自然是好事。” 姜不韦仿佛颇为感兴趣:“减税跟人口增长关联到一起倒是首次听说,请晸悦侯赐教。” 韩熠沉声说道:“赐教不敢当,不过是与诸位探讨而已,前年大索貌阅的时候,臣曾翻看过记录,发现如今新生儿十不存一,其中春夏出生的成活的多一些,秋冬则很少,而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冻饿而死,究其本质不过就是吃不起穿不起。” 大庶长说道:“这些人没钱自热也没有纳税的余地,减税也减不到他们头上。” 韩熠摇头说道:“如今大秦的赋税制度从朝廷这边算来的话,的确是不多,但各地巧立名目征税就不少了,在固定缴纳了朝廷的税收之后,还要负担地方税收,这才是百姓最大的负担。” 大良造叹息一声说道:“的确如此,朝廷减税只会让国库空虚,而地方依旧会有各种名目的税收,届时中央弱而地方强,周天子殷鉴不远矣。” 姜不韦不慌不忙说道:“大良造实乃老成持重之言。” 他说完就含笑看着韩熠,仿佛再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熠想了想大良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他还是要支持颜徵的。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刚刚有一件事情我未曾提起,那就是死亡的新生儿之中,女婴占了大多数,导致如今男婴数量多出女婴太多,在成长的过程中,小娘子们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夭折率比小郎君多得多,这样下去可能导致的问题就是将来有许多人是娶不起妻的,无房无地无妻无子,一生孤苦伶仃,等这样的人多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大家可以想一想。” 颜徵听后身体微微坐直,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之前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重男轻女这种事情大概根本无法避免,而当普通百姓生活水平低到一定程度,只能保证温饱的时候就更加过分了一些。 这种时候许多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女孩子干不了多少活,将来还是别人家的人,而男孩子长到十几岁就可以干活了,能成为家里的支柱。 或许会有人觉得没有女人哪儿来的男人呢? 然而在吃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大概也没人会去考虑这件事情,至于以后能不能娶妻,他们看不了那么远,毕竟能活多久都不好说。 越是富裕的家庭越不会这样,可能资源会对男孩子倾斜,但不会杀掉女婴。 恰巧站在这个朝堂之上的基本上没有家庭条件不好的,所以他们大概知道民间有重男轻女的习俗,但不知道这么严重,也从来不会太过关注这方面。 也就韩熠这个伪贵族,真土鳖在看到这些数据的时候才会上心。 性别失衡造成的后果会很严重,哪怕到了后世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能解决百姓重男轻女的观念,那就只能更加压榨女孩子的生存空间。 韩熠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他是个咸鱼主义者,然而在这个年代,小娘子们生活的比后世更不容易。 这年头的小娘子别说独立自主了,她们从生下来可能就已经被当成了工具,就连公主都不例外。 无论从哪方面出发,韩熠都觉得需要提醒大家一下。 别说大良造,就连姜不韦都知道人要是走投无路了那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片大陆战乱了这么多年,啥事情都发生过了,聚众起义也不是没有过,当然一般都是有一个不安分的人带头,然后一群吃不饱的人就跟着起哄。 秦国因为法制太过严苛,百姓被压制的很惨,有点蛛丝马迹可能就被举报上去了,所以不存在这种事情。 但是性别失衡带来的后果他们还是要担心的,最简单的例子——小娘子变少了,他们这些喜欢三妻四妾的人挑选美人的余地不就小了吗?他们家里的妻妾需要侍女,也是会受影响,最大的影响就是够买女奴的时候价格就变得很高。 大良造让人将之前的册子拿来,准备重新看一下数据。 研究完了之后,他十分惭愧说道:“是老臣疏忽,居然未曾发现这层隐忧,请王上责罚。” 颜徵却说道:“此事并非大良造一人之过,如今既然已经发现,大家就顺便讨论一下吧。” 众人沉默,还能怎么讨论呢?到最后不还是要减税吗? 可是减税又可能重复周国当年的情况,当年周国是诸侯强而中枢弱,才导致的分裂。 减税之后可能也是这个情况了啊。 韩熠听他们讨论这些,忍了好久没开口,听着都心累,这些人不各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吗?怎么到了减税这件事情上就想着一刀切呢?你们就不能再找个好方法? 颜徵本来一直在听,结果看了韩熠好几眼,发现韩熠好几次想要张嘴,最后都憋了回去,眼看着就急得不行了,忍了忍笑说道:“韩都尉有何想法速速说来。” 韩熠先是长出了口气,md,不知道颜徵的真正目的,他都不敢开口! 现在总算是可以说了,他忍不住说道:“诸位就没想过弹性收税吗?” 众人:????啥玩意? 第216章 韩熠看着大家茫然的脸, 觉得心有点累, 他以前一直只是提出一个意见, 其他就让别人去发挥。 因为很多东西他能说出怎么做,但是问他为什么,或者更详细一点……对不起,他答不上来啊。 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菜鸡的事实, 韩熠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然而现在他觉得不开口不行了, 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们知道根据年份来调整税收, 怎么就不能再细分一点呢? 秦国目前的税收是这样的, 特别标准的一刀切, 那就是普通人是一个税收标准, 富户一个税收标准,各种农作物收成是全国统一的,当然这个统一的标准每年都不一样, 这个也是根据当年收成来的。 如果风调雨顺收成多一点,那么税收就多,如果收成少税收就少。 同时现在税收以人头为单位,这一家人如果人多交的就多,如果人少交的就少。 韩熠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难道不应该按照土地面积来收取吗? 更复杂一点就是规定一个数值, 收成跟人数呈什么比例,按照那个比例收税,只是这个比例不太好制定, 所以韩熠一直都没有提出来。 现在颜徵既然开口了,作为旗帜鲜明支持他的狗腿,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韩熠开口就说道:“我的想法可能不是特别成熟,而且也不详细,所以只是抛砖引玉,比如说按照人头收税其实有的时候并不合适,万一有一家人口很多,但是他们贫穷土地很少,交完税之后就剩不下什么了,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通过减少人口来减少税收,怎么减少人口就不用我说了吧?” 大庶长面色严肃点点头说道:“此法的确有些漏洞。” 之前他们没有关注女婴大量减少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因为总人口是在一直增长的,大家都一直沉浸在秦国天下第一的骄傲中,却没想到在秦国繁华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隐忧。 大良造问道:“那以你看如何呢?” 韩熠说道:“如果不想麻烦呢,就按照拥有土地多少来收取,每年规定一下每亩地收取多少,如果想要调节的更好一点那就是按照人口和土地的比例来,比如说男丁按照多少收取,女人按照多少收取,其实细化出来是最好的,女人在劳动方面是比不上男人的,但是女人却绝不是废物,相应她们承担着照顾家里的重任,如果将女人需要缴纳的税调低,应该也能改变一下现状。” 韩熠觉得自己的头也要秃了,税这是一个学问,怎么才能制定出最合适的税法,这不是一个人能够搞定的。 朝中大臣对于他的说法接受的倒是快,但是他们对于改税还是很谨慎的,这个也的确应该谨慎一些。 韩熠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税很重要,可以专门列出一个税法,以后逐步完善,以及必须将地方设立收税名目这个权利收回来!实在不行就按照比例来,规定多少税收的多少比例上交中枢,剩下的给地方发展地方基建或者经济,这样比较好。” 姜不韦开口说道:“可若是按照这样来的话,那岂不是富饶之县永远有钱,而贫穷的县永远贫穷?” 一直仿佛置身事外围观的颜徵忽然开口说道:“如今不是每年都有上中下县的评定吗?上中不管,下县可以制定一下,如果人口和税收到不了一定标准,上交中枢的税收可以适当降低。” 韩熠疯狂点头:“王上所言甚是,就是对贫困县有一定的资源倾斜。” 颜徵看着他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却还要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说道:“当然这个降低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永远如此,否则那个……贫困县?嗯,贫困县的县令若是不思进取,一向依靠朝廷的资源倾斜混日子,对谁都不好,给他们一个时限好了。” 这样看来,税法的改革倒是形成了一定的雏形了。 大庶长有些犹豫:“那……商税……又如何算呢?” 这次没等韩熠开口,颜徵就说道:“既然农税都可以灵活收取,商税自然也可以。” 只是商税本来就是按照收入来的,只是现在商人逃税漏税地可太多了,账本想要作假也很容易,朝廷就算将税收提到很高的一个标准,大家依旧能够逃税。 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颜徵也知道,然而却没什么办法改变。 韩熠左右看了看,眼睛转了好几圈都没说话,颜徵忍不住问道:“韩爱卿可有想法?” 韩熠眨了眨眼睛迟疑说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颜徵摆手:“此次只是讨论,又不是直接下定论,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韩熠说道:“现在商税税率其实也不算很低,只是税收效率不够高,我想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税收效率……大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觉得韩熠这个词用的可太温柔了,都不太像他。 姜不韦听他说的这么隐晦就有些警惕,一般来说韩熠这个人,越是动手之前就越显得平静温和。 他觉得韩熠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他喜欢听的。 果然他就听韩熠开口说道:“商人的税如今收的很乱,一般都是跟着农税一起入账,然而商人又不太看天时,臣以为日后一月一收或者一季度一收比较好。” 他说完之后果然就有人皱眉了,因为税收跨越时间长,所以在账本上动手脚比较容易,隔了那么长时间,想要消除痕迹可太容易了。 如果换成一月一收,这个就很麻烦了。 颜徵点点头:“嗯,还有吗?” 韩熠小声说道:“其实还可以朝廷统一票据。” “嗯?”众人转头看向他。 韩熠说道:“就是出一个凭证,证明进行了交易,朝廷根据这些票据收税,然后商人每个月月初买票据,等到月末的时候带着用过的票据交税就行了。” 众人一惊,又是卖票据又是严查税收,这一来一往朝廷能多收多少钱啊,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颜徵也没想到韩熠想着收税还给朝廷弄了创收项目,虽然这个票据可能看上去比起税收来是小头,可是蚊子腿也是肉嘛。 他越听越感兴趣问道:“若是商人不肯买呢?或者他们买了也不用呢?” 韩熠说道:“对账面啊,票据账本以及他们运输货物三项合一,反正只要这东西卖完了,他们总是要交税的。” 姜不韦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运输了多少呢?” 韩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也不是没办法,就是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大庶长笑道:“韩都尉有想法就说出来嘛,也算是让我等长长见识。” 韩熠说道:“增加一个税收项目,关税,从他国进入我国的,在边境收税,给一份凭证,拿着这份凭证之后就不必再交关税,而在国内运输的,路过其他城池交关税,当然跨国需要缴纳的关税跟国内不一样,需要交纳的不需要太高,反正现在很多地方入城是要交钱的,只是让商人多缴纳一部分,然后给他们一个凭证,这样他们从哪里运输的,到哪里,这一路上都有凭证,货物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是多了还是少了,手上卖出去的票据跟账本能不能对上,不能对上就补税,就……行了吧?” 韩熠是真的绞尽脑汁了,说实话,这个方法不是特别的好,因为漏洞还是很多。 不过也没办法,反正秦国现在是所有律法最严苛的国家,连坐制度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好处——总有人为了自己不被连累而举报的,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让商税正规起来。 大庶长看了韩熠好几眼,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刚刚他说长长见识不过是开玩笑,结果韩熠是真的让他长见识了。 而此时其他人也都一脸:这样也行?的表情。 韩熠见自己说完之后,连姜不韦都没反应,便说道:“臣就是……抛砖引玉,随便谈谈,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诸位前辈查缺补漏。” 颜徵一脸沉思说道:“这样看来,商税想要完善也要用心研究啊。” 韩熠点头说道:“是的,而且以后随着经商的人增多,这方面的犯罪之类的也要详细规定,依我看,制定一部商法也是大有可行。” 众人:!!!!!! 姜不韦看着他心说:当初谁说韩熠是儒家的?真特么瞎眼了,这明明就是法家啊!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硬生生让他搞出两部法来了! 颜徵说道:“嗯,这样看来《税法》和《商法》都是实在必行,韩都尉既然对此颇有心得,便着爱卿为中书令,全权主理从事吧。” 韩熠惊了,他怎么干得了这种事情? 众人都有些羡慕地看着韩熠,这件事情虽然难做,但只要做好了就是名留青史,至少名留大秦青史的节奏啊。 姜不韦心里泛酸,他有权有势,想要留名还要自己花钱去找人著书,到了韩熠这里……真是不费力气就得到了这样好的差事。 好的差事自然也有人眼红,当时就有人觉得韩熠太年轻不适合挑此重任。 然后颜徵一句话就给他们堵了回去:“这些都是韩爱卿所提,你们连想都没想到,这跟年少与否又有何关系呢?” 韩熠看着颜徵似乎不想让人插手这方面,便随口提了几条后世都知道的经济法条目,帮着颜徵将那些人读得哑口无言:他们也的确是想不到这里啊,这尼玛韩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商议到这个时候,大家也都饿了,颜徵干脆就散朝,让别人都各回各家,独留韩熠用膳。 韩熠知道他肯定有事情要吩咐自己,结果没想到颜徵是直接给他指派了一个人给他打下手:李通古。 第217章 对于李通古这个人, 韩熠是心存警惕的。 这个人有本事是真有本事, 之前五国来势汹汹, 最后虽然被秦国一通打,打的一个个抱头鼠窜,但秦国同一时间之内也只能对一个国家进行火力打击,跟其他国家就只能僵持。 所以当时五国同进同退, 被打成那样了都愣是不肯退兵。 颜徵推荐李通古去游说各国,当时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颜子荐秉持着反正也没什么其他危害, 就让李通古去了。 结果李通古也不知道跟齐王和楚王说了什么, 这俩国居然真的退兵了。 他们一退, 剩下三个国家也坚持不下去, 浩浩荡荡的五国联盟就此瓦解。 李通古回来自然也受到了褒奖。 只是这样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他站在朝堂上跟各路大神对话,他的官职一直都不是很高。 等颜徵继位之后也找不到很好的借口提拔他,今天韩熠的突发之举郑重正中颜徵下怀。 李通古是实打实的法家弟子, 韩熠要单列两本法,那么还有比李通古更适合的人吗? 这件事情颜徵压根就没跟大家商议,反正也不是让李通古挑大梁,有韩熠在,也不怕出乱子。 不管出什么事情,韩熠总是会来先告诉他的。 李通古却很激动, 终于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了有没有! 之前他游说各国,到最后都怀疑自己是纵横家传人了,在这样下去, 他如何将法家发扬光大? 当年他选择秦国,就是因为秦国法制严苛,对法家接受能力最强,但法制又不是很完善,正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很合适的机会,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熬几年,等到颜徵真正压制住这帮老臣,或者跟颜子荐一样将朝廷上下换个血他才能出头。 真没想到现在就有机会了啊! 李通古十分郑重拜下说道:“臣必不辜负王上信任。” 对颜徵行礼之后,他也很圆滑的对韩熠行礼说道:“下官经验浅薄,还请中书令多多提点。” 韩熠笑着说道:“李大夫乃是出色的法家弟子,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颜徵说道:“这两部法典一定要慎重,要辛苦两位卿家了。” 李通古听后一边表忠心一边心里嘀咕,对着韩熠就是爱卿,对着别人就是卿家,看来韩熠在王的心里地位果然不一般。 韩熠却没有说大话这只是说道:“臣之前曾言要闭关,是以只能写出一个更改,细节方面,还要请李大夫多多完善。” 颜徵愣了一下,如果韩熠不提,他都忘了韩熠还要闭关这件事情了。 一时之间颜徵也有些心疼,韩熠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当咸鱼,结果反而事情越来越多。 他温声说道:“无妨,你要闭关多久?” 韩熠歪头想了想:“不好说,但应该不会太久,法典的编纂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我想等我出关的时候还能细查一番。” 他说完转头对着李通古笑道:“只是要劳烦李大夫了。” 李通古立刻说道:“辅佐中书令本来就是下官职责。” 他听说韩熠要闭关的时候,整个人都更开心了一些,虽然这样他干活会比较多,但是做的越多,功劳越大啊。 而且韩熠还在颜徵面前过了明路,也就是说他的努力颜徵都是看在眼里的,根本不会存在他干了活,功劳却都是韩熠的这种情况。 中书令真是个厚道的好人啊! 不管韩熠对李通古是什么态度,反正李通古对韩熠的印象真是好到爆了。 颜徵总觉得韩熠对李通古的态度有点奇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大庶长跟姜不韦说话的时候,不就是这种态度吗? 看不惯对方,但是又没有撕破脸,在维持表面平和的同时也会暗搓搓的挤兑对方。 当然韩熠是没有挤兑李通古的,只是他那种看上去就很表面和平的笑容和语气,让颜徵很不习惯。 长久以来,韩熠在颜徵眼里是一个感情很浓烈鲜明的人,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哪怕是站在朝堂上,面对讨厌的人也敢不假辞色。 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韩熠如此虚假的一面。 这让他有些不习惯,同时开始思考,韩熠是不是觉得李通古是来抢功劳的? 颜徵的思维进一步发散,难道……韩熠是吃醋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无论是改税还是重新定制税法和商法,从一开始就是韩熠提出来的,而如今他却又喊来一个人跟他共同制定税法和商法,很明显就是给李通古了一块跳板。 阿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利用他? 颜徵越想越是有些不安,在这件事情上,颜徵首先的身份是王,自然会从朝廷平衡,或者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出发考虑。 站在王的立场,这样安排很合适。 但是站在韩熠的立场看,就是心上人要捧别人,用他当跳板,那肯定是不甘心的。 颜徵犹豫了一下,决定回头跟韩熠好好解释一下,李通古这个人是真的有能力,他相信韩熠不是个善妒的人,更何况他完全可以从别的地方给韩熠补偿嘛。 李通古退下之后,颜徵酝酿了一下问道:“李通古这个人,你怎么看?” 韩熠愣了一下,不知道颜徵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回答说道:“身负绝学,心比天高。” 李通古对权势的渴望是看得见的,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同时他的学识也的确支撑得起这份野心。 韩熠的评价很客观,颜徵便问道:“你觉得好是不好?” 韩熠有些莫名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不是人品有大问题,什么性格都无所谓吧,只要这个人好用就可以啊,如今王上手下能用的人不多,能把他提上来也是好的。” 韩熠这些话完全是站在颜徵的立场上考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然而在颜徵看来,却觉得他忍下了所有的不开心,完全在为自己着想。 韩熠越是体贴他就越是怜爱。 颜徵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与李通古不过是君臣之义,再无其他。” 韩熠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我……我也没说别的啊。” 难道刚刚他说了什么,让颜徵误会自己把他们两个的关系想歪了? 可是他回想了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颜徵应了一声说道:“嗯,我知道。” 韩熠一瞬间觉得自己理解能力是不是有点问题,颜徵又知道啥了? 难道……颜徵是觉得调派李通古之后,他要闭关是因为颜徵提拔李通古他不高兴? 韩熠顿时警醒,让颜徵有了这个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说好听一点是孤傲,目下无尘,说不好听就是恃宠而骄想要称霸朝堂啊。 颜徵会不会担心干掉了姜不韦,他会成为第二个姜不韦? 不行不行,必须解释清楚。 韩熠斟酌说道:“李通古这个人很有能力,但是我有些担心。” 嗯?是要说出来了吗? 颜徵含笑小声问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韩熠觉得他问的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担心李通古制定的律法太过严苛,其实以我看来,大秦如今的法制已经有些矫枉过正了,以前是因为没有律法约束,百姓没有这个意识,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法制宣传约束,百姓脑子里已经有了要遵守法度的概念,那么等到适当时候就可以逐渐放宽,法家如今的主帐我不太清楚,但似乎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 颜徵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 韩熠有些慌张地看着他:“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他在法制这方面了解的不多,大多数都是从历史上的各种事件套用如今的情况分析出来的。 难道又是他想当然了吗? 颜徵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想的很远。” 实际上他笑是觉得韩熠为了掩盖自己的小醋而找借口的样子挺可爱的。 不过,韩熠就算是找借口都找的很有水平,这个观点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确十分新颖,决定回头好好看看。 韩熠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没有去问只是说道:“我让李通古全权处理就是想要看看他的主张是如何的,反正最后我还要把关,如果他的想法有哪里不太对,这两部法典足够让他暴露出来了,到时候王上也可以酌情看把他安排到什么位置。” 颜徵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总是想的这么周到。” 韩熠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你不觉得我会成为姜不韦第二就行! 颜徵拉着韩熠说了会话,虽然很想让韩熠留下来,但是想到韩熠连续两天留宿宫中,传出去不太好听。 主要是他现在还在孝期,到时候下面的人不敢骂他,肯定都要冲着韩熠招呼过去了。 他心疼韩熠,只好克制住了自己的念头,放韩熠离开。 韩熠回去之后就直接写出了《税法》和《商法》的总则。 他对这些了解的其实不多,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在这方面的留白足够多,而且他也没非要将方方面面都想到,啥他都想到了,底下人是干啥吃的? 又不是真的只有李通古他们两个人干活,还有其他一些法家弟子也参与进来了,不过他们资质有限,只能等着上头派任务,而不能参与编纂讨论。 第二天,韩熠派人将李通古请来。 李通古一进韩府就忍不住拔了拔腰杆——虽然韩府的陈设比不上王宫,但以他游历各地来看,韩熠府上的陈设算得上是他看过的最好的了。 尤其是有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让一直以来都为自己眼界而自豪的李通古产生了怀疑。 等到韩熠将两本总则交给他说道:“这个你先拿回去看,有哪里不解或者觉得有缺漏再来与我讨论。” 李通古接过来之后恭维了韩熠两句,而后就大致浏览了一下《税法》的总则。 原本李通古对于韩熠并不如何看重,因为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韩熠到底是哪家弟子,之前有传他是儒家。 法家跟儒家……那可真是在很多理念上都不太一样。 是以他知道韩熠提出了重新制定律法的时候,他也卯着劲想要让韩熠见识见识什么是专业的。 结果这一看,李通古忍不住大吃一惊:“中书令,侯爷难道也是我法家弟子?” 第218章 对于李通古的问题, 韩熠并没有回答, 李通古心下狐疑, 把师门全部扒拉了一遍,也猜不到韩熠的师承是谁。 可是如果韩熠不是法家……这根本不可能啊,这个套路可是太法家了。 既然韩熠不说,李通古也不去问传承, 他开始架设韩熠如果是法家传人,那么这一套思想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的师承? 如果是师承, 那么不得不承认这一套总则比他昨天晚上写了一堆的要完善很多, 他想到的在里面, 他没想到的也在里面。 如果韩熠自己想的……李通古觉得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李通古今年已经三十二岁, 韩熠今年才多大?十七岁啊, 自己的年纪几乎是对方的二倍,结果被这样一位小年轻给比下去了? 最主要的是李通古对自己的学识一向很有信心,哪怕他的官位不如韩熠高,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韩熠是谁,韩国公子啊,首先出身就不一样,他接触到各国统治者的机会更多。 李通古以布衣之身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英才,以往别人对他也是这般夸赞的。 现在……他看着手里的总则, 总觉得这两份册子有千斤重。 韩熠不知道李通古想的什么,当然他也懒得去猜测,只是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闭关, 就拜托李大夫了。” 李通古拱手沉声说道:“必不负中书令所托。”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他敢接了任务就闭关自然是有所倚仗的,李通古还真以为自己会当个傀儡吗? 不拿出点东西镇住你们,这个中书令他岂不是白当了? 李通古走后,韩熠听到了些许动静,一转头就看到白韶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看到白韶之后,韩熠莫名的有些心虚。 之前颜徵让白韶去芙蓉县当县令,韩熠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才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件事情不应该是颜徵跟白韶说吗?跟他说做什么呢? 他又有什么权利替白韶答应下来? 后来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跟白韶提了一嘴,然后从那天到现在白韶就一直一脸高冷,跟谁都不大说话。 韩熠硬着头皮走过去问道:“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 白韶定定看着他,半晌才垂眸说道:“王上可有规定赴任时间?” 韩熠歪了歪头说道:“没有吧?他没说,不过我觉得还是等过了年吧,虽然那边的气候比这边温暖一些,但是这冰天雪地的赶路也很难受。” 白韶轻哼一声说道:“此事不是要听王上吩咐吗?” 颜徵巴不得他立刻走人,怎么会让他拖到年后? 韩熠马上说道:“这件事情有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我去跟王上求个情便是。” 白韶看了韩熠一眼,垂眸应了一声:“嗯。” 然后转头又走了,韩熠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刚刚不是挺好的?怎么转头又不高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戳到了白韶的点,站在那里头秃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闭关适合他。 而此时白韶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思,就是突然发现在韩熠眼里,他固然是自己人,但……到底比不上颜徵。 虽然韩熠嘴上总说着颜徵如今已经是王,他要收敛一些,不能跟以前一样。 实际上他也就是在表面上显得规矩了一些,而在内心里,颜徵始终还是那个颜徵。 遇到同样的事情,就比如说韩熠替人做主,到了颜徵那里,他的反应就是:我去找他说一说好了。 到了自己这里,韩熠就觉得是对不起他。 白韶以前一直以为是自己身有残缺所以比不过颜徵,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感情这种事情还真有个先来后到。 他或许也该离开一段时间,好好沉淀一下心情,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不喜欢韩熠了呢? 跟在韩熠身边真的是很难不被他吸引啊。 想到这里,白韶决定也不要再拖了,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拖下去也没意思。 于是他转头推着轮椅就到了书房。 韩熠见他去而复返,便问道:“怎么了?” 白韶说道:“我想了想,等明年开春再去的话,万一路上有点什么,就耽搁春耕了,而且我的情况与你不同,恐怕走的不是太快,还是早点去的好。” 韩熠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些失望问道:“啊……这样,那你不在家里过年了吗?” 白韶听到家里两个字顿时心中一荡,一时之间又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他狠了狠心说道:“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今年有国丧,只怕也不能大肆庆祝。” 韩熠虽然有些失落,但白韶做了决定,他也没有反对只是说道:“那好,我立刻让人给你收拾东西,还有芙蓉县的舆图我也给你一份,你路上可以看看,县志我这里也有,不过是到我回来为止的,剩下的你要过去才能看,哦,对了,颜斐这个人你一定要小心,你拿着我的玉牌,到那里墨家巨子会辅助你的,还有海岛那里你也多费心,那里就算暂时不占领,也要防备别人伸手。”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递给他,白韶接过来挑眉问道:“不怕我拿了这枚玉牌无法无天?” 韩熠笑着说道:“你我还不了解吗?还能怎么无法无天?” 白韶收下了玉牌说道:“你不必担心我,芙蓉县那边再怎么样也比这咸阳安全简单许多,倒是你,留在咸阳要小心一些。” 韩熠一脸无所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白韶问道:“你有数?那么对于王上,你是怎么看的?” 韩熠愣了一下,他以为白韶让他小心的是姜不韦这些人,结果他说的是颜徵? 颜徵怎么了? 韩熠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他:“王上?什么怎么看?你……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白韶把玩着手中的玉牌问道:“你不觉得王上继位之后变得特别安静吗?” 韩熠问道:“你说的安静是哪一种?” “就是他做事情反而还不如当太子时候多。” 韩熠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啊,比如说反击赵国,还有最近要推广水稻种植,减税之类的。” 白韶说道:“除了反击赵国之外,其实其他事情先王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在着手做了吧?” 韩熠笑了笑:“那不是正好吗?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继续先王未完成的事情。” 白韶摇了摇头说道:“但这不像他,他跟姜不韦说是势同水火也没什么吧?然而他最近都做了什么?姜不韦要做的事情他基本都同意了,姜不韦吃的亏都是在你手上吃的,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韩熠迟疑说道:“你是想说他把我当枪用吗?” 白韶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韩熠解释道:“就是把我当成一把枪一柄刀去对付姜不韦,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吗?如果是这个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韩熠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出头的后果是什么?然而从一开始颜徵就没想利用他去对付姜不韦,到了今天这一步,有大庶长的推动,也有他自己的意愿。 可以说他是心甘情愿去当颜徵手里那把刀的,他也想过明哲保身比较好,但看着姜不韦以势压人,他就觉得生气,哪怕知道这是颜徵必经的道路,他也希望能够让这个过程缩短一点。 白韶:…… 他垂眸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想提醒你,王上现在表现的越是平和,等他爆发的时候就越是激烈,姜不韦觉得局势尽在掌握,你觉得你压制住了姜不韦,让他不能更进一步欺压少主,难道就没人想过,作为以监国太子身份继位的王,颜徵可能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局吗?”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你……你是这么想的?” 白韶说道:“反正以我对王上的了解他可不像是以德报怨之人,他当太子之时,得罪他的人有几个好下场?你不在咸阳或许感受不深,但凡想要动摇他储位的,呵呵,现在坟头草都十尺长了吧,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姜不韦,你觉得姜不韦会是例外吗?” 韩熠认真想了想然后就笑了,笑的白韶莫名其妙,然后就听到韩熠说道:“哎,我之前也觉得阿徵……王上对姜不韦太过忍让,一开始还以为他伤心于父亲的去世,对于父亲留下的人也能容忍就容忍,现在你这么一说,想一想的确是如此,那我就放心啦。” 白韶:?????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彻底将姜不韦得罪死,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从头到尾都不告诉你,难道你不觉得他不信任你吗?” 韩熠一脸无所谓:“先不说他是不是有这样的计划,就算有,他选择不告诉我可能也是有原因的,而且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姜不韦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王上就能放开手脚去布局,哎,这样看来,我现在闭关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白韶:…… 他还是走吧,再不走要被气死了! 第219章 韩熠看着白韶气鼓鼓地走了, 一脸的状况外, 发生了什么?刚刚他说了什么不适合的话吗?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 感觉白韶最近的气性越来越大,可能真的是在家里给憋的。 毕竟自从颜徵继位之后,白韶就又开始是深居简出。 人啊,在接触过权利之后, 忽然让他什么都没有肯定会难受的。 哪怕是韩熠,都可能会有一瞬间的不习惯, 只不过他能放得下而已。 嗯, 看来让白韶去芙蓉县的确是个很好的决定。 白韶被安排了, 李通古估计是被打击到了, 也不怎么来烦他, 就在韩熠以为自己能够安安心心的闭关的时候,颜徵登上了门。 韩熠当时正在书房涂涂画画,忽然听到书房门被打开, 便说道:“我说了,我在书房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口安静了一会,然后书房门就又被关上了。 等他将需要改的部分改到了自己满意,抬头看了看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便起身走出了书房。 结果刚出去他就看到颜徵正坐在院子的石桌旁边喝茶,而他的身边站着垂头丧气的颜峤。 韩熠看到颜徵之后懵了一下,连忙走过去行礼:“王上何时来的?怎么在这里坐着不进去?” 颜徵含笑看着他说道:“本来进去了, 不过怕你生气,就又出来了。” 韩熠一下子就想到刚刚书房门被推开的那次,不由得一窘小声说道:“王上应该让人说一声的嘛。” 颜徵笑道:“毕竟正事要紧,弄完了?” 韩熠点点头,看了一眼颜峤问道:“公子峤这是……怎么了?” 从刚才他出来,颜峤就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不太对啊。 颜徵看了颜峤一眼说道:“你自己说吧。” 颜峤飞速抬头看了韩熠一眼,气鼓鼓说道:“我想去芙蓉县,王兄不让我去!” 韩熠愣了一下:“去芙蓉县?你去那里做什么?” 当初颜峤算是被颜子荐踢出去的,为的就是不想看到两个儿子为了王位骨肉相残。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算得上是颜子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否则,当时颜徵不在咸阳,而颜峤在,说不定等颜徵回到咸阳的时候,收到的就是先王赐死的诏书了。 颜峤支支吾吾说道:“我……我就是想去……” 韩熠转头看着颜徵问道:“王上怎么看?” 颜徵没好气地看了颜峤一眼:“还能怎么看?好好的咸阳不呆,跑那里去做什么?你选个别的地方当封地吧,那里是阿熠的心血所在,我不会把它封给任何人的。” 颜峤听后立刻辩解道:“我没想要芙蓉县当封地!而且,现在就算有封地也不用就藩,哪里不一样呢?” 颜徵问道:“那你过去做什么?” 颜峤支支吾吾不肯说,这要让他怎么说呢? 这些日子他一直浑浑噩噩的,父亲壮年早逝对他的打击有点大,他从小就是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的,现在感情受挫,利益受损,难过也是难免的。 后来这股伤心慢慢平息下来之后,他发现宫里的气氛直接就变了,以前他在宫里哪怕算不上小霸王,那也是说一不二,谁都供着他哄着他。 可是现在不这样了,大家都去巴结他的哥哥了。 更甚至连之前对他十分殷勤的姜不韦都好久不见人,颜峤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世态炎凉四个字。 大概是挫折总是让人成长,他到底是秦国公子,别的不说,心里还是挺强大的。 有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就自怨自艾下去了,然而他一抹脸就开始盘算以后怎么办。 然而越盘算越慌——他爹上位的时候可是搞死了不少兄弟。 虽然他爹只有他们两个儿子,但……当初他也有过别的心思,说不定他哥就察觉了,等他哥腾出手来,恐怕他就得去见他爹了啊! 颜峤也想过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那就反抗吧。 结果盘算一下绝望的发现,他连封号和封地都捏在颜徵手里的,手上更是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人。 他认识唯一比较靠谱的,不会趋炎附势的人大概就是韩熠,然而韩熠是他哥的人。 颜峤到底不傻,盘算半天发现不行之后,就决定赶紧走,要不然等颜徵稳定了朝堂,搞定姜不韦之后,就轮到他了。 然而他人生中的这十几年,生活时间长比较熟悉的除了赵国王城就是咸阳,让他离开都不知道去哪里。 哦,还有一个芙蓉县。 于是他就决定去芙蓉县,韩熠不去没关系,他那个手下不是要去吗?那里变相还是韩熠的地盘,韩熠跟他总有几分香火情,更何况颜斐也在那里啊,他跟颜斐关系也不错。 颜峤不肯说真的原因,然而他哪里是能瞒得住自己心思的人? 他心虚的低着头就能让韩熠和颜徵发散一下思维,然后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颜徵也有些无奈,颜峤对他是真没有威胁,他也犯不着非要搞死颜峤,就这么一个弟弟,养着就行了呗?反正他也没指望颜峤能派上什么用场。 然而颜峤跟他有了隔阂,不肯说实话,他就索性带着他来韩熠在这里,他记得这小子对韩熠倒是挺推崇的。 结果见到了韩熠他还是不肯说话,颜徵难得有些生气,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说不出理由你就别想去了。” 颜峤梗着脖子说道:“我……我喜欢看海,去那里散心不行吗?” 颜徵眼都不眨:“有海的地方多了,不止芙蓉县,那里又不繁华,不如去石川县。” 石川县比芙蓉县靠北,也有海,因为一直是秦国领土的缘故,没怎么遭受过战火,所以经济实力比芙蓉县强很多。 颜峤哼哼唧唧说道:“我就去芙蓉县!” 颜徵难得被这熊孩子气得够呛,一转头就看到韩熠跟看戏似的,就差手里再那一把瓜子了。 他有些恼怒说道:“你看着做什么?你跟他说!” 韩熠打哈哈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嘛。” 颜峤:??????? 说好的温柔解意呢?你对我哥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颜徵看着颜峤一脸的不可置信,瞬间舒畅了,认真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看来……” 颜峤差点被他俩合伙欺负哭了,连忙说道:“我我我……我是去找墨家巨子的!” “嗯?”颜徵转头看着他,眼神带着狐疑:“你去找墨家巨子做什么?” 颜峤硬着头皮说道:“我……我还有好多东西想跟他学,我临走之前还有一艘船没有造好。” 原本他还是编的,然而越说越顺溜,他想起了当初在芙蓉县的时候,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也很充实,一时之间十分想念那段时光,忍不住说道:“我喜欢机关术,我要去跟他学机关术!” 颜徵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干脆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墨家巨子进京便是。” “那怎么行?”颜峤立刻反对:“墨家大部分人都在芙蓉县,受不了舟车劳顿!” 他为的是离开咸阳,然而听到颜徵眼里却觉得这是颜峤难得的细心体贴。 这不对啊,颜徵忽然平静下来说道:“既然你如此想去,寡人也不拦着,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颜峤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哥,不知道他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然而等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韩府大门,他哥都没再说什么,于是颜峤撒丫子跑出去欢天喜地的准备回宫去收拾东西。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有转头看了看颜徵想了想说道:“其实他想去芙蓉县也可以的。” 颜徵垂眸不语,然后就听到韩熠说道:“反正岛上缺人,我也腾不出手来管,让他去嘛,等他去了就想回来了。” 这是变相流放? 颜徵看着韩熠失笑:“刚刚在忙什么?” 他带着颜峤过来其实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虽然只有两天没见面,但他就是想见韩熠。 韩熠直接把他带到书房说道:“看看这个,如果这个能做出来的话,我军的攻击力能够提高很多,到时候也就不需要每次都征召那么多士兵了。” 颜徵认真看着图纸半晌才问道:“这个……看上去跟弓有些像?” 韩熠点点头说道:“这个跟弓差不多,都是弹射武器,而这个会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 颜徵放下这张图纸,看向另外一张问道:“这个又是什么?车?” 韩熠纠结说道:“嗯,这个我叫它连弩车,能够一次发射十支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一点,只是……” 颜徵问道:“只是什么?” 韩熠说道:“只是体积太大,没办法用在战场上,只能用来守城,回头等做出弩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改进。” 颜徵放下图纸温声说道:“虽然这些很重要,但你也要保重身体……”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书房门被敲响,白韶的声音响起:“王上,宫中来人有要事禀报。” 又是白韶! 他跟白韶是不是天生相克,为什么每次想要跟韩熠说点什么,白韶就会跑出来告诉他发生了大事? 韩熠听到有要事便立刻让人进来,结果进来的居然是个小宫女,最主要的是她身上还带着血迹,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哭道:“王上,求王上救救奴婢吧!” 颜徵看着她半晌问道:“你……是母后宫里的云镜?” 小宫女连连点头后说道:“是……是奴婢,奴婢撞破了太后的秘密,所以太后要杀奴婢,王上救救奴婢吧!” 韩熠皱眉:“太后的秘密?什么秘密?” 小宫女颤颤抖抖的递上来一张染了血的纸说道:“家父乃是宫中圣手,这是家父记录下的脉案,还请王上过目。” 颜徵刚伸手,韩熠就先接过了那份脉案,直接展开递到颜徵面前说道:“王上这么看吧。” 他担心这上面可能有毒,所以他自己都是隔了帕子拿的。 颜徵正为韩熠的细心感动,结果扫了一眼脉案之后,瞬间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第220章 韩熠被吓了一跳, 他很少看到颜徵发怒的样子。 不, 不对, 不是很少,是压根就没见识过,现在颜徵的表情跟要吃人一样,韩熠这才发现, 这位生起气来,那简直就是周身十尺范围之内空气都能凝结成冰。 韩熠捏着那张脉案僵在那里,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颜徵起来的时候撞到了书案, 直接将韩熠的圆规给撞到了地上, 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被这个声音提醒之后, 颜徵的表情收敛起来, 但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冷硬。 他转头看着韩熠说道:“这件事情必须封锁消息!” 韩熠懵懵地点了点头,颜徵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这个宫女先放在你这里, 看好她!” 韩熠立刻说道:“王上放心。” 颜徵说完就急匆匆走了,韩熠等他走了之后,看了看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一时之间有些发愁——他的府邸之中阳盛阴衰,仅有的几个女性是厨娘,其他都是伶俐小厮在做事,现在颜徵扔给他一个小宫女, 他安排在哪儿啊? 他想了想将褚非喊了进来,直接将问题丢给了褚非。 原本白韶正在跟褚非交代府中的情况,本来就听的头大, 等一过来发现韩熠又给他找了件事儿,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他看了看小宫女又看了看韩熠,迟疑问道:“安排在哪儿?” 韩熠充分发挥甩手掌柜的特点,挥手说道:“你看着安排吧。” 褚非那个表情看上去特别像想对着韩熠口吐芬芳的样子。 停在门口的白韶听了之后冷笑道:“他就这样,你跟他在芙蓉县呆了这么久还没习惯吗?” 韩熠看了一眼白韶,不知道为啥,感觉最近白韶特别爱怼他,最主要的是他说的还都是实话。 韩熠厚着脸皮说道:“我又不是专业管家。” 白韶哼了一声:“我们是?” 韩熠看着褚非认真思考半晌说道:“要不……我招个管家来?” “不行!”白韶跟褚非几乎是异口同声。 白韶心说你又往家里带人,再带来两个等我回来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而褚非则觉得他这个人别的本事一边,跟着韩熠在芙蓉县打拼一段时间之后,好歹对于管家还是有点上手了。 虽然咸阳的侯府事情更多一点,可如果韩熠招个管家的话,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韩熠听后摊手:“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褚非认命说道:“那就交给我吧。”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好吃好喝招待着,找人看住,别让她跟其他人接触,最好照顾她的人都选不识字的聋哑人,哦,聋就不用了。” 韩熠也不担心他们家找不出来这种人,他这个人心软,之前就跟白韶说过,遇到那些残疾的普通百姓,只要肯干活的,就招进府里给他们一口饭吃。 后来身体残缺的没多少,倒是口哑眼瞎的不少,选几个出来照顾这个小宫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褚非听后就知道该按照什么规格对待这个小宫女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让人将小宫女带了下去,不管别的总要先将她那身带血的衣服给换下来烧了。 褚非走了之后,白韶开口问道:“刚刚王上怒气冲冲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韩熠正在低头看着手上那张脉案。 然而他不太懂医术,之前去救颜徵的时候倒是跟郎中交流过,但平时口头交流这些郎中并不会用太过正式的书面语,而且当时讨论的是外伤,对于诊脉讨论的并不是很多。 他看着脉案若有所思问道:“小白,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这是什么脉象?” 他问完之后,就听到一声撞击巨响,抬头一看发现白韶的轮椅撞在了书房的屏风上,直接将屏风撞倒了。 韩熠连忙放下脉案过去问道:“怎么回事?有没有撞到?” 白韶脸色铁青地看着他问道:“你在外有小娘子了?” 韩熠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看着他:“什么在外有小娘子?” 白韶仔细观察他,发现他好像真的不明白,便垂眸说道:“那是喜脉,你……” 韩熠可算是知道白韶可能是误会了,顿时嘴角一抽:“你想什么呢?不是我!” 白韶顿时放下心来,韩熠可不是那种做了不认的人,他既然说了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既然不是韩熠,那就是颜徵……白韶坏心眼的想着如果颜徵搞出了孩子,嘿,孝期之内啊,够他喝一壶的了,而且韩熠肯定也会对他不满。 白韶恢复了从容,看了一眼被他撞倒的屏风说道:“哎呀,屏风摔坏了,这可是上次王上特地选出来送给你的那扇!” 韩熠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屏风上镶嵌的云母被摔碎了,过去看了看,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说道:“坏了就换一个吧,你没撞坏吧?” 白韶心里舒服了,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没事。” 韩熠点点头,将那张脉案烧了之后说道:“让人进来收拾吧。”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到,那个小宫女是太后宫里的人,所以是太后有了身孕,那么问题来了,这是遗腹子还是…… 就在韩熠猜测的时候,颜徵已经冲到了太后宫里。 此时赵姬也捂着肚子有些惴惴不安,她上次有身孕还是十五年前了,对当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所以这几个月月事未至都没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居然…… 她在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就准备封口了,并且还告诉了宫外的姜不韦,而姜不韦却让她安心养胎。 这些日子她也的确瞒的很紧,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月份大了肯定是瞒不住的。 她本来是想派人去告诉姜不韦,结果没想到之前惩罚了一个小宫女,那个小宫女居然就逃了出去。 她原本并不知道小宫女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听说颜徵脸色难看的过来,她心里就有数了。 见到颜徵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捂着肚子退了退,颜徵看到更是差点被气炸。 他冷着脸看着赵姬慢条斯理问道:“父王尸骨未寒,母后便如此,难道不会心中有愧吗?” 赵姬白着脸支支吾吾说道:“阿徵你……你在说什么?” 颜徵转头说道:“带上来。” 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被带了上来,那个郎中伏地痛哭说道:“臣冤枉啊,臣……” 他这句话还没喊完就被小宦官按在地上出不了声。 颜徵负手站在赵姬面前问道:“母后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姬眼见不好就开始拭泪:“阿徵你莫要这样,这是你亲弟弟啊。” 颜徵简直是要气笑了:“父王薨逝四个月,这孩子如今也不到三月,弟弟?我没有这个弟弟!” 赵姬震惊地看着他:“可……你们是一母同胞啊。” 颜徵冷冷看着她半晌,垂眸问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赵姬闭口不言,颜徵问了三遍她都不肯说话,将颜徵心中最后那一点温情也给磨灭了。 颜徵站在那里说道:“天气渐寒,太后身体抱恙,送至温泉山庄调养。” 赵姬听后顿时又哭又笑地说道:“我就知道阿徵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你弟弟出生之后,我一定好生教导他,让他辅佐好好辅佐你。” 颜徵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赵姬也不在意,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就行,因为姜不韦会来救她们母子的。 颜徵走出去之后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原本还艳阳高照,这么短短一会就阴云密布,他长长出了口气一串白烟消散于空中。 “天冷了啊。”颜徵说了句这个之后,转头对高府令说道:“我记得前两日合阳公主曾经求见?” 高府令低头应道:“是。” “宣!” 颜徵说完就回到了紫宸殿,这里是他专门办公的地方,坐在紫宸殿之内,他开始梳理整件事情。 他原本就觉得姜不韦最近老实的过分,而且面对韩熠的时候虽然退让地恰到好处,好像每次都是他不敌韩熠,但总给人一种他没有用力的感觉。 姜不韦在朝上经营这么久,韩熠三言两语就能逼退他本身就不太合理。 如今看来,果然另有图谋。 不一会合阳公主就过来了,因为是嫁出去的公主,不需要给颜子荐服丧,是以此时合阳公主浑身上下珠光璀璨,然而人看上去却十分憔悴。 颜徵问道:“姑姑近日可好?” 合阳公主听后就哭了:“王上,恳请王上允我与姜生和离!” 颜徵木了一下,这位合阳公主就是当初颜子荐想要赐婚给韩熠的那位,后来韩熠以要守孝为由拒绝了,然后就把她嫁给了姜不韦的儿子。 听上去辈分有点乱,不过凡事沾到了王室权利和利益,辈分什么的就都是浮云。 颜徵有些意外问道:“姑姑为何要和离?” 合阳公主拭泪说道:“他……他养了三个外室!” 颜徵:…… 他喊合阳公主过来又不是来调解家事的! 不过倒也可以两项合一,是以他说道:“就算要和离也要有理由才行。” 养外室这个……不算理由,至少在这个时期,不行。 更甚至有些人还会觉得姜生对合阳公主已经很尊重了,毕竟人家只是养外室而没有带回家里来,家里还只有一个当家主母,外室和她的孩子什么都得不到。 合阳公主灵机一动说道:“当然有理由,他……他要谋反!” 颜徵:????? 第221章 颜徵喊合阳公主过来本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姜家如今的情况。 现在的大家族都还是聚族而居, 虽然姜不韦一些隐秘的事情肯定不会让太多族人知道, 但姜生是他的长子, 许多事情姜不韦都会交给他去做,否则也不能娶公主。 然而颜徵也没有想过合阳公主能够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觉得合阳公主出嫁之后很少入宫,如今主动求见, 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颜徵想的是顺藤摸瓜,反正聊着聊着说不定就有了线索。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找姜不韦的把柄, 对姜不韦的忍让都是在麻痹对方, 然而姜不韦老奸巨猾, 他这几个月收集到的罪证是有, 但不足以一举搬倒姜不韦。 结果现在合阳公主告诉他姜生要谋反? 说实话, 一瞬间颜徵怀疑合阳公主在忽悠他! 颜徵沉声说道:“还请姑姑细细讲来。” 合阳公主一抹脸上的眼泪说道:“姜生每天都对着舆图研究,还有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跟一些卸甲归京的将领接触,不是想谋反是什么?” 颜徵听了之后差点没被气笑, 这算什么证据? 看舆图可以说是因为最近赵国突然动手,跟将领接触最多也就是一个结党,怎么扣的上谋反的帽子? 不过,谋反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好的理由,只要有合阳公主这个证人就行, 反正谁都知道不过是找个借口。 颜徵想到这里便问道:“姑母放心,寡人会找姜生谈一谈的,至于和离一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心里想的是一方面, 但是对合阳公主却不能和盘托出,他对这位因为想要和离就胡诌说婆家谋反的公主可是不太信任,万一打草惊蛇被姜不韦提前察觉,那到最后谁胜谁负可就说不好了。 合阳公主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她又不敢逼迫颜徵,心想怪不得姜生有恃无恐,看来还是要我自己想办法才行。 之前合阳公主也曾跟威胁姜生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请王上做主。 然而姜生却不放在心上,反而嘲讽说道:“王上日理万机,岂会理睬这点小事?若是公主驸马夫妻不和全都让王上做主,王上还做得了别的事情吗?” 合阳公主当场被气得够呛,不过姜生的话也算是从侧面反映出来,这年头驸马大多都是权臣或者权臣之子,公主下嫁之后地位并不怎么高,驸马不把公主当回事儿的也大有人在。 合阳公主下了决定就平静的告退了。 颜徵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他在盘算的是姜不韦手上的兵力。 不过这一盘算他发现,颜子荐虽然把姜不韦抬高到了一定程度,但姜不韦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摸到兵权。 这大概是颜子荐唯一做的正确的决定,也无形之中让颜徵省心了许多。 不过,真要动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将手上的兵权大部分都交给了韩熠,虽然他完全可以跃过韩熠下令,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让韩熠知道的话,韩熠怎么想是一方面,朝野上下怎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然而韩熠在闭关……颜徵颇有些头疼,怎么什么事情都赶他闭关的时候找上门来了呢? 就在颜徵头疼的时候,忽然听到通禀说中书令求见。 颜徵有些意外的让人将韩熠带进来,韩熠进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颜徵拉着手腕安置在王座边上。 颜徵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之后才问道:“怎么忽然过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韩熠说道:“我看你走的匆匆忙忙,怕宫里出什么事情。” 他不仅是过来看颜徵的,还在来之前下令让宫卫们都做好准备,万一赵姬要来个鱼死网破,他也好来得及救人。 颜徵长长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了吧?” 他刚才是在气急,走的很匆忙,忘记将那份脉案带回来。 当然这也是他相信韩熠,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知道韩熠不会将这件事情随便扩散出去,这要是换成一个人,他肯定是要带回来的。 韩熠闷闷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看了看颜徵的脸色,小声问道:“这个孩子……” 颜徵虽然觉得面上无光,但觉得对韩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道:“父不详。” 韩熠:????? 赵姬是真敢啊。 虽然颜徵说是父不详,然而韩熠一猜就能猜到是姜不韦。 因为他来之前又找府上的郎中问了一下,发现脉象跟颜子荐薨逝差一个月左右,而那一段时间很可能就是颜徵往回赶的时候。 也只有那段时间姜不韦能够毫无阻碍的出入宫廷,因为他要为颜子荐治丧啊。 韩熠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形容颜子荐,最后也只能说句他丧心病狂。 虽然姜不韦没有为颜子荐守孝的义务,但你在先王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跟先王的姬妾有染,简直了。 韩熠的人生之中还真没遇到过这话事情,真是只要活得长,啥都能遇到。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颜徵,只好问道:“那……王上打算怎么办?” 颜徵说道:“我已经将太后转移到温泉宫,姜不韦不能留了。” 姜不韦现在就这么恶心他,再留下去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 韩熠忽然问道:“姜不韦最近事事忍让,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孩子?” 颜徵挑眉:“你是想说他觉得愧疚吗?” 韩熠摇摇头:“不是,我总觉得他可能在谋划什么。” 颜徵冷笑说道:“还能是什么呢?之前他就想将阿峤推上位,当一个傀儡,现在这个孩子不是很好的傀儡吗?更别提这还是他亲生儿子。” 韩熠:!!!!! 颜徵看着他一脸震惊的表情问道:“怎么?你觉得不是这样?”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姜不韦的野心。” 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颜徵轻笑一声说道:“本来我也要去找你,你准备一下吧。” 韩熠眼睛转了转说道:“我听说姜不韦家中布有天罗地网,怕是不容易,而且如此大动干戈容易让朝堂动荡。” 颜子荐当年虽然也干掉了许多人,但也没有这么明火执仗的派兵直接攻打大臣之家啊。 该说什么?大佬不愧是大佬? 颜徵应了一声说道:“所以要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或者让他主动动手。” 然而姜不韦这个人别的不说,忍功绝对是一流的,别的不说就看韩熠最近这么挤兑他,他都能忍下去,为了不给颜徵把柄,就算韩熠再过分,只要不破他家门,可能就还会继续忍下去。 韩熠有些纠结说道:“这个还真不太容易,他最近颇有些深居简出之意,不过,对军队的渗透他倒是一直没停过。” 颜徵冷笑说道:“想让他动手还不容易吗?他现在最紧张的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现在太后突然去温泉宫,他肯定要将人安插过去的,你说若是我派人过去处理掉那个孩子,他会怎么样?” 韩熠一想还真是,他立刻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光彩,我带人去吧。” 颜徵皱眉:“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既然不光彩,他就不太想让韩熠过去,跟后宫阴私扯上关系能有什么好名声? 韩熠是前朝大臣,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内官去做。 韩熠说道:“我掌宫禁,赵姬与姜不韦还能私下联系,是我无能,就当我将功折罪吧。” 韩熠原本也不太想动手,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颜徵是真的面上无光,后世讨论他的父母都会讨论他的母亲在父亲头七都没过就跟臣下乱搞,他去就是为了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的。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 颜徵看到他表情冷峻,就知道韩熠跟他心意相通,想到了一起。 他应了一声说道:“你多带些人,小心一点。” 韩熠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弩箭这个东西,居然要先用到自己人身上。” 颜徵也想叹气了,他的确想早点搞死姜不韦,但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出这种事情。 韩熠从宫里回去之后就让人赶制踏弩和手弩,然后将手弩配备给颜徵的亲卫,踏弩则是暗中被送到了温泉宫。 因为白韶也算是知情人,他看着韩熠做准备忽然问道:“我以为你会不忍心。” 白韶说的是那个孩子,韩熠沉默半晌说道:“那个孩子的确无辜,只不过他生下来也是来世上受罪罢了,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生,所以最好……还是别让他来到这个世上了吧。” 白韶不置可否,还没说什么,就看到褚非急急忙忙赶过来说道:“郎君,王上派人来让你速速带人进宫!” 韩熠一惊,问都没问直接带上一队人马冲进了宫里。 当他气喘吁吁的到了紫宸殿的时候,一进去就看到合阳公主狼狈不堪的坐在那里痛哭,鲜血仿佛一朵朵花一样染在她的浅黄裙摆之上。 第222章 韩熠迟疑地往前走, 看看颜徵再看看合阳公主,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徵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抬头看着韩熠说道:“阿熠来了?” 韩熠顿了顿说道:“是,臣已将宫门封锁。” 颜徵深吸口气,难得有些迟疑不定说道:“若是丞相来……” 他还没说完,那边就有小宦官进来通禀说道:“启禀王上, 丞相求见。” 颜徵还没说话,合阳公主的哭声就更大了, 她抽抽噎噎说道:“王上, 你可以定要为我做主啊。” 韩熠特别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姜不韦得到了消息打算造反, 所以直接拿公主祭旗? 然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颜徵就不是让他带人来护住王宫,而是让他直接带人捉拿姜不韦了。 果然颜徵深吸口气说道:“宣!” 他说完转头看着合阳公主沉默半晌才说道:“姑母还请回避一下吧。” 合阳公主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离开的样子,颜徵劝道:“姑母先去整理一下仪容。” 合阳公主顿时说道:“整理什么?姜生做的好事, 他连公主都敢追杀,那丞相是不是就敢追杀王了!” 合阳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姜不韦正好走到门口,瞬间脸色一沉开口说道:“公主如此颠倒黑白,是觉得王上不能明辨是非吗?” 合阳公主听到姜不韦的声音立刻跳起来躲在了颜徵的王座之后。 韩熠也悄摸摸的站在颜徵后面,看到这个情景, 感觉如果不明真相,很可能会觉得姜不韦就是那个恶人。 很巧的是韩熠就是那个不明真相的人。 现在他只能判断出合阳公主跟驸马姜生可能起了什么冲突,这夫妻俩也不知道是搞的什么, 居然还动刀动枪了。 韩熠看了一眼合阳公主裙子上的血迹,思考这对夫妻到底出动了多少人,或者他们的手下有多少人伤亡? 真不愧是王公贵族,夫妻吵架都能吵出打仗的气势来,若是不明真相的群众怕不是以为赵国打到咸阳了? 韩熠在这里无聊的开小差,主要是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敢随便开口,只恨姜不韦来的太快,要不然他至少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颜徵面无表情说道:“丞相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觉得寡人会包庇合阳公主?” 姜不韦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可怕,可以看的出来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一些,然而看上去还是有些扭曲。 他盯着颜徵一字一句说道:“当初先王下降公主,臣全家不胜欢喜,却没料到居然迎回来一尊煞神!” 哦,这个,韩熠就算不知道真相也可以开口了,他凉凉说道:“大秦的公主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惠,到了丞相口中却成了煞神,到底是大家眼都瞎了呢,还是丞相或者驸马太过分,将公主逼到这种田地。” 姜不韦看着韩熠双眼几乎要喷火,他甚至克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无限逼近颜徵的位置:“中书令此言何意?臣一家从未做过愧对王室之事,中书令可莫要血口喷人!” 韩熠听后瞬间也躲到了颜徵椅子后面,可怜巴巴说道:“丞相如此凶悍,当着王上的面都高声喧哗,也难怪公主畏惧,一次两次或许还好,长期下来,无论是什么人只怕都要被吓出毛病了。” 姜不韦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颜徵冷冷看着他说道:“丞相制怒。” 姜不韦对上颜徵的眼睛,稍微冷静了下来,此时他才发现他距离颜徵一共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只要抬抬腿登上台阶就和颜徵面对面了。 而颜徵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眼前亦不动声色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一瞬间姜不韦甚至想杀了颜徵,或许就一了百了了。 韩熠见他停下来便冒头说道:“以及,丞相有句话说的恐怕不太对,您不是没做过对不起王室的事情,最近还做过呢,仔细想一想,那么大的事情,总不至于说忘就忘吧?” 姜不韦目光阴沉地看向韩熠,渐渐找回了一点状态,他刚想问韩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然而在接收到颜徵和韩熠几乎相同的冰冷目光之后,他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姜不韦果断问道:“臣自认对得起大秦天下,若是有错,大可用律法处置,可又关阿生何事?王上若是对臣如此恨之入骨,为何不直接将臣锁拿,何必做出绝人后嗣的阴损之事?若先王在天之灵……” 他尚且没说完颜徵就打断说道:“你没资格提先王!” 姜不韦表情一僵,他也跟着沉默下来,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居然安静了下来。 姜不韦的目光在颜徵和韩熠两个人之间来回转。 他在等韩熠开口,以往的情况都是颜徵坐在那里仿佛是个隐形人,而韩熠站出来将他怼回来。 现在连颜徵都开口了,韩熠肯定不会退缩。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韩熠的声音。 而此时被认为肯定会开口的韩熠,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合阳公主。 姜不韦说的很隐晦,刚开始韩熠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仔细思索了半晌之后,才发现……卧槽,合阳公主不声不响就干了件大事儿啊。 绝人后嗣……这不就是合阳公主把驸马给阉了吗? 刚刚姜不韦气冲冲的进来,他还以为合阳公主把驸马给打死了,真是没料到,这位公主更凶残啊,你可真是生错了年代,要是在唐代这恐怕都不算什么事儿。 要说起来阉了跟杀了,大家肯定会觉得杀了更过分一些。 然而驸马君他是个种马啊,连韩熠都知道他在外面养着许多外室,就听人提起过的就至少十来个,还有许多给他生了孩子。 对这样的人来说,被阉那简直比天塌下来都可怕啊! 过了好半晌,等他消化完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现场一片安静。 颜徵正跟姜不韦比拼眼功,但是目前来看,仿佛是颜徵更胜一筹。 因为颜徵看上去十分懒洋洋的,也不好好坐着了,靠在凭几上,眼眸半垂,感觉要随时睡着的样子。 姜不韦……姜不韦刚刚稍微冷静了下来,现在看上去仿佛又要随时爆发的样子。 不过姜不韦的愤怒的确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承载着他的希望,但是那孩子是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万一是个女孩子,他的盘算就全盘皆空。 这个长子却是他精心培养,被他寄予厚望的那个,现在直接被废了,哪个当爹的都受不了啊! 然而韩熠的同情心是不会用在姜不韦身上的,他小声说了句:“姜生儿子女儿成群,哪里称得上绝嗣?反正他自己也不是嫡子。” 颜徵:…… 他算是知道了韩熠拱火的能力,想想以前韩熠对别人称得上是温柔了,看看姜不韦,被韩熠这一刀一刀扎的都在摸腰间的刀了。 然而除了韩熠这样被特许带武器的,朝臣入宫都必须卸除武器,哪怕是姜不韦也不例外。 韩熠看得出他动了杀心,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跟颜徵也动杀心了。 颜徵开口说道:“此时公主的确有过错,然而驸马也并非全然无辜,自从公主下降侍奉长辈,孝顺公婆,与驸马相敬如宾,从未听闻有疏漏之处,驸马却冷落公主刻薄相待,他自己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自然也只能他自己品尝了。” 姜不韦问道:“哦?王上的意思是……” 颜徵说道:“既然公主与驸马感情不和,便和离吧,驸马如此就不要耽误我颜家的小娘子了。” 姜不韦冷笑说道:“和离?王上自己也说,种下了因就要自己品尝苦果,既然公主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往后也请自己承受吧,放心,臣一定会教导驸马善待公主。” 韩熠挑了挑眉,这是让公主守活寡的意思? 合阳公主听后果然恨得咬牙切齿,韩熠轻轻笑了笑说道:“丞相可真是心大啊,现在驸马只是少了点零件,再继续下去,只怕明年只能过寒食节了。” 颜徵听后差点没笑出声,韩熠这话可太损了。 姜不韦这次大概是真的不想忍了,跳起来直接冲到颜徵座位后面打算将韩熠揪出来。 韩熠跟合阳公主都躲在后面,本来韩熠刚刚就是为了恶心姜不韦,不过后来因为他的嘴一直没停,想了想干脆也就不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姜不韦居然真敢啊。 颜徵也被姜不韦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合阳公主已经尖叫着跑了出去,而韩熠也一脸震惊的喊道:“丞相莫不是要弑君?!” 姜不韦大概有点上头,盘算了一下就算弑君后果自己也能承受,更何况他也没打算杀颜徵,他要除掉的只有一个韩熠而已。 合阳公主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丞相要弑君啦,丞相要弑君啦。” 那边韩熠也在喊着:“来人!救驾!” 然而实际上需要被救的也只有他而已,因为此时颜徵已经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青金剑,准备捅姜不韦一个透心凉。 姜不韦的身手倒也算灵活,因为是突发,所以很快就到了韩熠身边。 姜不韦冷笑着看着韩熠:“中书令要去何处?” 韩熠看了看周围障碍物太多,跑也不好跑,拔刀似乎也有点来不及,索性伸出手拽着姜不韦的衣领往旁边一扔:“走你!” 于是颜徵这一剑只刺到了空气,而跌跌撞撞往外跑的合阳公主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一声闷响之后,她的面前就多了一个横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大秦丞相。 第223章 姜不韦被摔的七晕八素, 脸上的表情再也收敛不起来, 惊诧表现的明明白白。 别说是他, 连正在喊人过来的合阳公主都震惊了。 颜徵手里提着剑看着韩熠沉默半晌才说道:“没白打铁。” 韩熠:…… 他张了张嘴发现也没办法辩驳,想想之前他还依靠着这把子力气恐吓颜峤和谢枫呢。 然而实际上他总是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鸡研究员。 紫宸殿闹出这么大的声响,就算是聋子都听到了,更何况合阳公主还喊了半天, 于是一群侍卫提着兵器就都跑了过来,然后站在大殿门口都不怎么敢进去——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先反应过来的应该是合阳公主, 这位公主看到侍卫之后眼睛就定在了侍卫腰间的佩刀之上, 她一抬脚踩在姜不韦的胸口上, 成功利用体重将撑着身体刚要站起来的姜不韦踩了回去, 就这么跑到了门口拔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刀, 转头一刀就捅进了姜不韦的胸口。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除了姜不韦吃惊的痛呼,其他人都呆住了。 韩熠刚刚正在思考怎么善后, 毕竟是姜不韦先动的手,这一条必须好好利用。 而颜徵则正在将青金剑归鞘——他手里提着剑,丞相则躺地上,被侍卫看到影响不好。 所以谁都没有想到最先有动作的居然是合阳公主。 合阳公主的思维逻辑很简单:她把姜生阉了,眼看姜不韦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而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颜徵刚刚为了她已经硬抗了姜不韦一次,看情况未必还能坚持,那么只要姜不韦死了, 就一切成空,难不成还能让她陪葬? 退一万步说,就算赔命也比受气强,她已经受了好几年的气,既然已经动手,还畏缩什么?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平时她想要动手是不可能的,姜不韦身边总是会跟着几个身手不错的壮汉,想要杀他还得先让自己打得过那几个壮汉才行。 合阳公主是个行动派,并且动手比动脑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已经溅上了来自姜不韦的鲜血。 合阳公主看着姜不韦震惊的目光,顿时腿一软,尖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韩熠看着现场这一团乱麻,整个人脑子都已经转不动了。 好在颜徵很快冷静了下来,按住韩熠的肩膀说道:“来人,将合阳公主抬下去,请郎中!” 这种跑腿的活肯定都是小宦官做的,这个小宦官胆子也不小,居然开口问了句:“先救谁?” 韩熠回过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险些被气笑:“你说先救谁?救丞相啊!” 没看大殿上都血流成河了吗? 颜徵也要被气笑了:“宫中就一个郎中了吗?还要分个先后?” 韩熠:…… 对哦,宫里又不缺人。 小宦官闭上嘴就去跑腿了,韩熠纠结了一下,他不太想救姜不韦,但是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呢,好歹也要意思意思,于是他开口说道:“丞相现在不宜挪动,先取干净的白布来为丞相止血!” 不得不说颜徵一直以来的态度让韩熠在宫里说话还是挺算数的,至少小宫女们听了之后都纷纷跑去找白布。 只是白布拿来之后小宫女们都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 韩熠直接接过来白布就在那柄刀周围堵了一圈,鲜血很快就浸透了那些白布。 别说宫女,就连一些没怎么见过血的侍卫都脸色发白,倒是韩熠十分镇定,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颜徵将所有人的表现收进眼里,觉得他的这些亲卫真是不怎么样,该换换人了。 这些亲卫是颜子荐留给他的,以往也没做错过什么,可是身为侍卫还怕血这像话吗? 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还不如他的阿熠! 老秦人的兵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 这些人就该送到战场上去感受一下,至于空出来的,自然是换上曾经跟颜徵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战士。 然而颜徵却不知道韩熠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姜不韦心中想着:这布看上去挺干净,但是没有消毒,会不会感染,能不能活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没过一会,郎中们就急匆匆赶来,因为到底是丞相受伤,在这方面颜徵也不至于表现的太小气,所以平时他自己御用的郎中都过来了。 几位郎中看了一眼之后,年纪最大的齐郎中说道:“这里不是医治的地方,先抬去太医院吧。” 韩熠退后几步,看着姜不韦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无意识的哼哼了两声,不由得咋舌:居然还活着? 不过,合阳公主到底不是专业杀手,刚刚韩熠看了一下,并没有正中心脏,所以姜不韦一时半会估计死不了。 齐郎中看着韩熠问道:“素闻中书令虽然年少但对医术有独到见解,不知可否请教一番?” 齐郎中不是第一次见到韩熠了,然而以前他都没有什么机会跟韩熠说话,王的御用郎中跟朝中大臣自然是不宜走太近的。 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齐郎中有点激动。 在他心里,韩熠是仅次于扁鹊华佗之类的人物,酒精消毒真的是拯救了许多人,还有创口缝合,这都是杏林史上的一大步啊。 韩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于医术不过是略知皮毛,如今救人要紧,就不耽误齐郎中时间了,闲暇之余若有机会自会上门讨教。” 齐郎中着实有些可惜,然而也的确不敢耽误。 王和丞相的冲突许多人都有所耳闻,然而他们这些郎中没有得到明确指示的话,还是要尽力救治的,否则则到时候背锅的就是他们。 郎中们走了之后,颜徵看着韩熠说道:“去清洗一下吧。” 韩熠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转身去旁边的小厅洗了手,颜徵顺便就让侍卫们散了。 韩熠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我等等先带人去丞相府戒严,无论如何姜不韦冲击王驾是事实,谋反这个罪名他是逃不了的,不现在将这件事情砸瓷实,再想找机会恐怕就不容易了。” 颜徵说道:“谨防姜家有人狗急跳墙,先派人去锁拿其他姜家之人吧。” 韩熠应了一声,刚想走却又被颜徵拦住说道:“等等,你派人去就行了,别亲自去,姜不韦家中供养着死士,万一……” 韩熠笑了笑:“放心吧,有聂老呢。” 自从上次他在宫中遇袭之后,陈双聂就再也不肯离开他周身半步,别的不说,他们江湖人士对于承诺还是看的极重,陈双聂不肯背负一个出尔反尔的名声。 这件事情以前韩熠担心颜子荐会多想就没告诉过他,现在却是不用担心的,颜徵对他总不至于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 颜徵说道:“让阿呆去吧。” 韩熠见他执意不肯,便说道:“阿呆可未必能够在姜不韦府上搜出什么来。” 颜徵沉默半晌说道:“来,我将金丝软甲给你。” 韩熠连忙拉住他:“放心吧,我身边那么多人呢,如今姜生恐怕也……咳,姜家群龙无首,这样我都没办法搞定他们,这个禁卫统领的职位还是尽早让给别人吧。” 颜徵没好气的笑道:“行吧行吧,注意安全!” 韩熠临走之前问道:“合阳公主怎么办?” 颜徵看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怎么?你有想法?” 韩熠有些可惜说道:“虽然说莽撞了一些,但合阳公主到底是帮了你的忙。” 虽然这位公主有点无脑,但韩熠是真的欣赏她这放飞自我的性格,说动手就动手,管你是谁呢。 颜徵听后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韩熠愣了一下,摇头。 颜徵冷笑说道:“我这位姑母可了不得,带着人把姜生那些外室一个一个给毁容诛杀,连她们的孩子都没放过,然后才去找的姜生!” 所以姜不韦说的绝嗣是真的,虽然绝的不是姜不韦的嗣,毕竟他还有别的儿子,但是姜生……是真的绝后了。 韩熠听后转身就走,尼玛,惹不起,告辞! 这公主实在是心狠手辣,大概是压抑太狠了,触底反弹,以后会做出什么来还真不知道。 算了算了,怎么处置合阳公主那是颜徵的事情,他先把姜家人给抓起来再说。 韩熠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姜不韦家,结果还没走出宫门,就听到有人喊着八百里加急,下马之后说道:“启禀中书令,蒙先将军为赵国赵洪野所败,大军十不存一,蒙将军也被赵洪野生擒!” 韩熠:?????? 第224章 韩熠站在门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想了想转头对阿呆说道:“你带着他先去禀报王上, 剩下的人随我来。” 事情总有一个轻重缓急, 现在他就算急于一时也不可能带着人直接奔赴战场,颜徵这总是要商讨一下的。 更何况蒙先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说不定蒙翱就要申请出战,毕竟蒙家军只有他能指挥。 韩熠仗着自己有王命在身, 骑上马就直冲姜不韦的老巢。 此时姜家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他们已经对姜不韦十分信任, 或者说已经习惯了有什么问题姜不韦一定能解决, 这次也不例外。 至于姜生如今很惨这件事情,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是姜生的亲生母亲, 她是姜不韦的妾室。 然而姜不韦还有其他妾室,姜生这个样子显然与继承人无缘了,其他人就开始盘算怎么才能继承。 韩熠带人过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冲进去, 而是让人埋伏在外面,只带了几个人进去,并且告诉埋伏的人,只要他喊冲就立刻冲进去。 除此以外,凡是往姜家走的就全部捉拿扣押起来,而从姜家出去, 尤其是偏门和后门这种地方,出去的人也都捉拿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韩熠吩咐好了之后, 这才带着两个侍卫走到姜府门口,让人上前敲门。 门房开门之后看到宫中侍卫装束就有些疑惑,等看到韩熠之后他就更加纳闷。 韩熠说道:“我奉王命前来探望世子。” 门房恍然,他犹豫一番说道:“丞相并不在府中。” 韩熠从容说道:“丞相在宫中与王上议事,本侯也是刚自宫中而来。” 门房不疑有他说了句:“还请侯爷稍待,小人去请管家来。” 韩熠点点头,等门房走了之后对着埋伏着人的地方打了个手势。 姜不韦的管家不一会就快步走来,对着韩熠行礼问道:“世子如今行动不便,不知侯爷……”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韩熠挥手说了句:“拿下!” 管家微微一愣,他倒也机灵,听到这两个字转身就跑。 大概是姜不韦曾经提醒过他,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着管家,没想到这位管家年纪不小,身手却很灵活,他身后的侍卫都窜出去了,居然被管家躲开了。 眼看着管家要逃脱,而此时姜家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开始阻拦这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心中着急,韩熠让他们抓人,他们原本以为很简单,万万没想到居然要失手了。 韩熠挑了挑眉,一抬手端起了一架黑色的手弩,几乎是在他端起来之后没多久,他就按下了扳机。 锐利的黑色羽箭带着尖锐的声音呼啸而去,管家听到了声音,但是连回头都没来得及就被一箭戳在了右腿上。 腿上一阵剧痛之后,管家直接右腿一软摔倒在地。 他倒也顽强,还在努力站起来往里面跑,结果另一枚羽箭很快就戳在了他的左腿上。 趴在地上的一刹那,管家简直有些怀疑人生——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晸悦侯手无缚鸡之力吗?居然没人知道他还有百步穿杨之能? 管家倒在地上之后韩熠没有收起手弩,而是端着往里面走,但凡有人想要往后面跑,就是一箭。 不过这一次他可是没有留手的,一箭一个,能不能活就看心脏的位置长的正不正了,长得正的就只能等着转世投胎,长偏了的……也没啥好的,现在不死之后也是要死的。 姜不韦倒台别说他家的下人,就连他的同党都别想好过。 此时韩熠带来的人已经冲了进来,姜不韦家里的侍卫壮丁的确都很不错,一番争斗之后,韩熠带来的人居然还伤了十几个。 虽然伤的都不重,然而这也太打脸了。 韩熠为了万无一失出来的时候让他们从武库里拿的最好的盾牌武器,有心算无心,他们这算是偷袭,姜家的人有好多都没来得及回去拿更好的武器,手里只拿着一些刀剑御敌,结果还伤了这么多。 更不要说他带来的人比姜不韦的家丁可多多了。 在知道没有人有生命危险之后,韩熠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欠练!” 侍卫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难得有这样真刀真枪实干的机会,本来想着一定要好好表现,说不定表现突出就能被提拔上去,结果没想到差点翻车。 韩熠也没工夫跟他们置气,反正回头跟颜徵说一下就行,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找到姜不韦谋反的证据。 韩熠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姜不韦太过老奸巨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不过刚刚管家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管家此时被押在地上,努力抬着头恶狠狠看着韩熠说道:“晸悦侯如此无法无天,难道就不怕大秦律法吗?” 韩熠笑眯眯说了句:“无视大秦律法的可不是我,而是丞相,哦,或许该叫前丞相了。” 管家心中一慌,色厉内荏说道:“侯爷对大秦忠心耿耿,王上连忠臣都容不下了吗?” 韩熠听的烦,直接问道:“姜不韦的东西都藏在哪里?我给你一个交代的机会,如果你说出来了我或许会求王上网开一面。” 管家依旧说道:“我家侯爷乃是忠臣!你这乱臣贼子休想逼迫我!” 韩熠干脆说道:“把他嘴给我堵上。” 管家:?????? 原本管家是想要拖时间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内院的人来不来得及毁掉那些东西,但能拖一会是一会。 韩熠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刚刚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姜不韦府上除了他的姬妾子女,其他下人都有可能减轻罪行,但是管家是绝对不能的。 作为姜不韦的心腹,姜不韦做的事情他参与的太深了,不可能会放了他。 而且就算没有管家也无所谓,这个年头什么都讲究一个礼,这个礼的范围很广泛,其中什么样的爵位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是有规定的,这就是礼的一种。 简单来说就是姜不韦家跟韩熠家在大致规划上是一模一样的,韩熠所住的主院同样也是姜不韦所住的主院。 唯一的区别就是姜府的人均面积比较低,而韩熠……韩熠府邸之内的院子大部分都在空着。 韩熠带着人冲到主院,只是稍微分辨一下能知道书房在哪里。 此时书房门口已经一片血色,地上躺着乱七八糟的尸体,没有受伤的侍卫正在将那些尸体挪动到一边。 韩熠刚想过去推开门,结果刚走两步就有个侍卫默默的走到他右前方,哐当一方盾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侍卫,那个侍卫有些笨拙的笑了笑,结结巴巴说道:“侯……侯爷,小……小心有诈。” 韩熠笑了笑,本来他还觉得侍卫小题大做,结果那个侍卫推开房门之后,居然真的有数支利箭破空而来,笃笃数声,这些利箭全部打在了韩熠身前的盾牌上。 韩熠微微一惊,若不是这个侍卫机警,只怕他还真要交代在这里啊。 举着盾的那个侍卫立刻说道:“侯……侯爷请稍等,属下前去探查一番。” 韩熠站在那里没动,这个侍卫进去走了一圈之后又茫然的走了出来,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机关了。” 韩熠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然后他也有些发愣,姜不韦的书房很奇怪,居然没有什么书籍,倒是博古架不少,上面摆放着各种珍奇之物,比之王宫之中的陈设还要贵重许多。 没有书籍甚至书案和笔墨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韩熠都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他在里面绕了几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又绕了一圈才发现是声音,书房里面铺的是经过加工的石板,整个房间一共才六块,其中有一块走上去的脚步声明显与其他不同。 韩熠在上面跺了跺脚说道:“来人,把这里给我凿开。” 什么寻找机关,他又不是在玩解谜游戏,暴力破除就行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侍卫们拿着各种工具过来一顿输出,却发现只有最表面的一层石头破碎,露出了里面的金属色泽。 韩熠:……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是炸了还是找机关? 韩熠仔细想了想觉得炸的话,炸药的量很难把控,说不定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升天,还是找机关吧。 他最先让人搜索的就是博古架,反正是要抄家,这些东西自然也要收起来。 然而搜索一通之后,他发现博古架都空了,甚至每个架子都被抬了出去都没有触发机关,这让韩熠着实稀奇。 他在被搬空的房间绕了一圈,转头对侍卫说道:“来个人去我府上找一个名叫墨求之人,让他速来。” 侍卫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墨求过来,韩熠跟他说了一下之后,墨求也觉得十分好奇,开始寻找机关。 然而在找了半柱香之后,墨求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他转头对韩熠说道:“我原本以为是墨家流落在外之人所做,然而如今看来与我墨家手法却是有些不同。” 韩熠有些惊讶:“不是墨家?” 墨求点点头,还没说什么,他们就听到被侍卫看管的一群下人之中有个少年冷笑说道:“墨家算什么?连个机关都找不到,墨翟之后也不过如此。” 墨求脸色一沉,转头看着那个少年问道:“你又是何方人士,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少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微微扬起下巴说道:“你若是承认墨家机关术比不上公输家,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韩熠:……少年,你暴露了啊。 第225章 墨求看着那个少年愣了一下:“公输家?” 他问出这三个字之后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是公输家的手法呢, 不行不行, 我要重新找一下。” 那少年一脸嘲笑说道:“就凭你们墨家……” 这句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墨求一拳凿了一下门框旁边的一块墙砖,然后捂着手跳了两下说道:“哎呦,不行不行,这个还有点硬。”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 走过去看了看那块砖,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墨求一边吸气一边说道:“就是这个地方, 拿个锤子砸一下吧, 我就奇怪了, 弄这么结实, 他们平时是怎么进去的?” 韩熠伸手敲了敲那块砖, 发现果然声音不太对,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哈了哈气一拳就凿了上去, 瞬间整块砖往里面缩了一格,而刚刚那块坚硬的不行的地板也都开始缓慢的下沉一段之后,缩到了另一块地板的下面去。 韩熠转头看着墨求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还得练啊。” 墨求:…… 那一瞬间他手都不疼了,认真思考当初他哪儿想不开要去刺杀这位。 钱没得着不说自己也搭进去了。 就在墨求反省的时候,韩熠已经走到通往地下的入口那里往下看,那个拿着盾的士兵依旧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自告奋勇说道:“侯爷, 我先下去!” 韩熠点点头说道:“去吧。” 墨求也窜过来说道:“我也下去,我对公输家的机关还算了解,我先去看看拆一个是一个。” 韩熠点点头让他也下去了, 只是在墨求下去之前说了句:“像是刚刚那种,你可以喊我来,不用自己动手。” 墨求:……债见! 这两个人下去之后,韩熠一边吩咐让人将丞相府上的人男女分开关押起来,反抗的一律格杀。 过不多时,墨求的脑袋探出来说道:“可以了。” 韩熠还没走下去,那边那个少年就要往这边冲,一边冲一边喊道:“不可能!你们墨家……” 没等他说完韩熠一挥手:“把他嘴给我堵上!” 墨求本来已经准备爬上来摆好姿势跟那个少年对喷一波了,听到韩熠这句话迅速收回了自己抬起来的腿,默默缩了下去——他怕等等自己的嘴也被堵上。 墨求看了一眼那个被堵上嘴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小声说道:“能被姜不韦重用,他可能是公输家新一代的杰出人才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来办案的又不是来打嘴炮的,他算什么东西?先认清自己的身份再说吧。” 墨求果断闭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韩熠现在看上去有些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实际上韩熠虽然觉得自己心态平稳,他也的确有些暴躁,无论是合阳公主的事情还是姜不韦的事情都有点让他恶心,就这么些男男女女的破事儿也值得拿到颜徵面前争个对错? 这件事情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能够让颜徵直接搞掉姜不韦。 韩熠下去之后果然看到了许多文书,他随便翻了翻就发现里面居然有许多其他国家的将领的书信往来,还有一些账册,当看到姜不韦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仅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哄抬物价,甚至出卖秦国利益的时候,他就炸了。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些,定他一个谋反不算冤枉他。 因为各种书信账册之类的太多,他直接让人将这些东西封存,准备回宫去找颜徵。 只是等他到宫里的时候就看到高府令说道:“还请韩侯稍后,王上出宫处理一些事物,去去就回。” 韩熠愣了一下,有些纳闷到底什么事情能比直接给姜不韦定罪更重要。 只是颜徵让他等,他也就等了,当然也不能干坐着什么都不动,既然他有宿卫宫中的职责,就干脆让人开始查,宫卫之中到底有多少姜不韦的人。 这一次他难得的心狠手辣,只要跟姜不韦有一丝牵扯全部都先扣押起来,等后续启动正式监察程序之后,无辜的人再放出来。 不过,就算无辜,只要跟姜不韦有点关联,以后只怕也没什么前途了。 就在韩熠整顿宫卫的时候,颜徵站在温泉宫之中看着一脸震惊的赵姬冷冷说道:“留你自己还是留这个孩子?” 赵姬惊恐问道:“阿……阿徵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徵垂眸说道:“打掉这个孩子,你还是太后。” 赵姬面色一变,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咬牙说道:“你就不怕姜相……” 颜徵打断她说道:“他已经离死不远了,你最好不要指望他。” 赵姬猛地扑过来,却被颜徵身边的小宦官给架住,赵姬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把不韦怎么了?” 颜徵听到这句话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挥手说道:“动手。” 而后就有小宫女端着一碗药上来说道:“还请娘子用药。” 赵姬状若癫狂说道:“不!” 颜徵转身走出温泉宫,跟在他身边的小宦官立刻给他披上了披风,站在门口的时候颜徵抬头看了一眼天,发现今天的星星格外的明亮。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做了一件大事,但却很平静,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触碰到天上的星辰一样。 伴随着赵姬凄厉的叫声,小宫女端着空碗出来禀报。 颜徵点了点头,此时正巧有侍卫来报说韩熠已经回宫,颜徵顿时回过神来,带着人就出了温泉宫,只不过在出宫之前,他对着身边的阿呆说道:“知情人全部处理了,温泉宫封门,日后没有寡人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赵姬的确还是太后,只不过往后的日子,还请她在温泉宫就这么一直养病下去吧。 颜徵匆忙回宫的时候,正好看到韩熠正沉着脸处理那些吃里扒外的宫卫。 不知道为什么,颜徵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心情放松下来,笑着问道:“怎么这么不开心?” 韩熠愤愤说道:“我以前居然都没发现有这么多蛀虫!” 颜徵摆手说道:“行了,这件事情先放放,先处理一下蒙先的事情吧,我刚刚让人去请诸位大臣了。” 韩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十分同情说道:“大庶长和大良造大概要骂娘了。” 对于夜猫子来说,这个时间点还早,但是对于上了年纪的大臣来说,没有重要事情,这时候应该已经睡下了。 现在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是大冬天的,可太惨了。 果不其然,等人都到了紫宸殿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在那里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颜徵,然而……丞相的位子却始终无人来。 颜徵坐上王座之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丞相姜不韦今日犯上作乱,已被拿下。” 众人:?????? 大庶长和大良造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觉睡糊涂了,这一闭眼一睁眼过去了一年? 所有人脑子里都是疑问,然而颜徵却仿佛不想给他们解答,直接就说了蒙先的事情。 姜不韦谋反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震撼,导致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只有蒙翱一个人。 此时蒙翱出列说道:“臣愿带兵前往,夺回失土。” 是的,蒙先兵败伴随来的就是秦国之前打下来的一些城池被赵国占领。 颜徵问道:“可有人反对?” 众人勉强收敛心神,还没说什么,就听到颜徵又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蒙翱将军回去准备吧。” 众人:????? 这就决定了?这么快的吗? 然后他们又听到颜徵说道:“姜不韦谋反一事牵扯甚广,中书令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大庶长协同处理吧。” 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决定了,颜徵就十分潇洒的又喊解散,仿佛大冬天把人从被窝提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些事情我都决定好了,你们听着就行了。 韩熠在旁边感觉,姜不韦倒台之后,颜徵就彻底放开了,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强势。 那种说一不二的作风,已经隐隐有了日后一统天下一代帝王的风范。 然而颜徵能够潇洒厉害,韩熠却还要跟大庶长等人交代情况。 蒙翱大概实在没有心情听这些,散会之后转头就往外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韩熠被人围着还是对蒙翱说了句:“明日本官前去拜访,还请蒙将军拨冗一叙。” 蒙翱有些意外地看了韩熠一眼,点头应到:“某必扫榻相待。” 蒙翱走了之后,韩熠看着围在他身边一张张充满了八卦气息的脸,不由得一阵头痛,张嘴说道:“证据都已经封存,大庶长可以先去看看,今日太晚,具体事情我们明天再谈,明天再谈。” 众人:??????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毒?大半夜的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睡了? 反正不管大庶长他们睡不睡得着,韩熠是真的累了,回到家倒头就睡,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有很多事情做。 他起来之后白韶就推开房门说道:“我今天启程。” 韩熠:?????你都不提前讲一声的? 第226章 韩熠认真回忆了半天, 确定白韶没有跟他说过具体启程的时间, 然后就跑过来突然告诉他今天要走。 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走的这么急?” 白韶说道:“再拖下去就更冷了。” 当然主要是再拖下去他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既然都决定了还是走吧, 褚非说得对,他总在韩熠身边,韩熠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他们需要分离一段时间。 韩熠无奈说道:“这两天朝廷事情有点多, 你要不再等两天?” 白韶自嘲道:“不过是去当个县令,朝廷哪里会在意?” 韩熠说道:“不是朝廷的问题, 是我啊, 我没办法去送你啊。” 这年头送人送个五里十里的来回就要好长时间, 基本上回来也别做什么事情了。 白韶装作十分洒脱的样子说道:“你就不用管我了, 我这么大人, 难不成还会出事情?更何况公子峤……哦,该称他为海舻君,还有海舻君与我同行。” 韩熠听白韶称呼颜峤为海舻君就就想笑, 这俩兄弟碰到一起简直就是俩熊孩子。 颜徵生气颜峤好好的咸阳不呆着,非要往外跑,还扬言要去继续造船,于是一生气就给了他一个海舻君的封号,海就不用解释了,舻就是船头, 这里大概就代指船了。 于是翻译过来其实就是海船君,这个称号可太儿戏了,颜徵表示除非颜峤老老实实呆着, 否则不给他换封号。 结果没想到颜峤那脑回路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很高兴的就接受了这个封号,差点把颜徵气死。 实在没办法,颜徵也只好随他去,要不然能怎么办呢?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当初利益冲突是真的有,可是现在算起来,放到普通人家就是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啊。 而且颜峤表现的越老实,颜徵对他的不满就越是小,多少也会想要照顾一下弟弟,无奈弟弟不要他照顾。 颜徵拿颜峤没办法,同样韩熠拿白韶也没啥办法,只好问道:“你都准备好了?” 白韶点点头说道:“对。” 韩熠直接说道:“那就走吧,我去送你。” 白韶有些意外:“你不是还有事情?我听闻你今天要去拜访蒙翱将军。” 韩熠说道:“这些事情重要却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等我回来再上门拜访也是一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厮去蒙家走一趟,告知蒙翱他下午拜访的消息,然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说道:“走吧,我去送你们。” 白韶沉默,原本他搞突然袭击就是不想让韩熠送他,怕越送越舍不得,所以发现韩熠这两天都很忙之后就果断要走。 没想到韩熠推了事情都要去送他,理智上白韶知道应该拒绝,可是感情上……他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就这么任由韩熠跟着他出了城。 因为早就定下来要走,所以此时颜峤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颜徵雷厉风行的搞死姜不韦吓到了,此时颜峤看上去特别的乖巧。 看到韩熠之后他眼睛一亮:“阿熠哥哥你是来送我的吗?” 韩熠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是来送小白的。” 因为这件事情颜徵没少生气,他还送颜峤,送个屁,不直接把颜峤捆起来送回王宫都是他看在颜子荐当初对他不薄的面子上。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能发现那座岛,颜峤也是出了力气的。 颜峤被他凶的一缩脖子,小声说道:“阿熠哥哥你还有别的什么要交代的吗?就是熠岛那边的事。” 韩熠皱眉:“什么熠岛?谁让你随便起名字的?” 颜峤瞬间理直气壮大声说道:“这个不是我起的,是王上说的,他说岛是阿熠哥哥发现的,那就用阿熠哥哥的名字命名!” 颜峤暗搓搓想到你不高兴就去找我哥的麻烦啊。 韩熠听了之后愣了一下居然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他可真是……” 颜峤看着韩熠,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双标,低头跟白韶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韩熠说道:“行了,大冷天的都别站在外面,走吧,早点赶路早点扎营,小白一路上就托赖海舻君多多照顾了。” 颜峤现在正处在一种需要被认同的年纪,听到之后立刻挺直了背拍了拍胸脯说道:“阿熠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白韶冷哼一声:“谁照顾谁可说不定。” 颜峤在他身边蹦跶了两下做了个鬼脸没说话,韩熠看着他这放飞自我的样子,想想他在王宫之中恨不得每天都在唉声叹气,忽然觉得走也挺好的。 一边走韩熠一边嘱咐道:“芙蓉县那边现在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去年收成不错,今年平民都应该能过个好年,等到明年开春播种的时候才是重中之重,小白盯着点就行,至于岛上……现在还没听说另外一拨人过来的消息,阿峤小心一些,一旦发现,如果对方人多就及时求援,不要硬抗。” 颜峤用力点了点头:“阿熠哥哥放心,王上都交代过了!” 韩熠听后眉头舒展:“既然阿徵都跟你说过了,那我就不用废话了,诸君……此去一路小心。” 白韶说道:“嗯,不用担心我们,时候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蒙将军还在等着你呢。” 韩熠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他骑在马上看着车队一路远去,一直到看不到踪影之后才调转马头回了咸阳。 回去之后他就直接去了蒙翱府上。 蒙翱一直在等着他,他此前就听闻韩熠曾经闭关几天,依照每次韩熠闭关都有好东西出世这个定律,他对于韩熠还是很期待的。 韩熠上门之后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还请蒙将军跟我走一趟。” 蒙翱二话不说带上人就跟着他走了一趟,韩熠直接带了他去校场。 这里是秦王亲卫的训练场地,不过韩熠接手之后,一半用来给他们训练,另外一半则用来实验踏弩。 他让人将踏弩和手弩全部取了出来,然后什么都没解释,当着蒙翱的面让人试验了踏弩的威力。 蒙翱看到之后双目瞪圆,十分激动说道:“此乃神器啊!” 韩熠说道:“踏弩的射程很远,并且能够连发,唯一的缺点就是体积太过庞大不宜灵活作战,这一点还请蒙将军谨记,因为时间紧迫,如今踏弩一共四架,蒙将军可以带走两架,剩下两架我要用来守卫王宫。” 蒙翱对韩熠拱手郑重说道:“侯爷对蒙家之恩,蒙家定铭记于心!” 韩熠摇头说道:“我是为了大秦,不过踏弩虽然不行,但手弩还是可以的,你可以尝试一下手弩的感觉,然后安排一些弓手使用手弩。” 蒙翱拿着手弩尝试了一下,一开始他不得要领,所以用的并不是很好,不过当他能够熟练运用手弩上的简易瞄准器之后,射箭的速度和准头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蒙翱爱不释手的拿着手弩,夸赞两遍之后,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般说道:“我听闻从前线回来的士兵说,赵洪野能够击败阿先就是因为他的弓手很厉害,虽然准头一般,但是射程都很远,难道他们也有弩?” 韩熠听后微微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难不成还有一个穿越者?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真有另外一个穿越者的话,赵国就不会被压着打了那么久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墨求忍不住说道:“一定是公输家!” 第227章 韩熠转头看向墨求:“又是公输家?” 墨求顿时来劲了:“如果有人插手的话就一定是公输家, 反正公输家跟我们墨家不一样, 我们注重的是民生, 要兼济天下人,而公输家就喜欢弄这些杀生的东西,每次公输家族出手都代表着会有无数人死去。” 韩熠静静看着他:“我怀疑你在含沙射影,并且我有证据。” 墨求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蒙翱手上的弩,默默闭嘴的同时还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韩熠转头对着蒙翱说道:“此事还请蒙将军多多上心, 若是能拿到对方所制作的东西, 那就更好了。” 蒙翱收起手弩说道:“侯爷放心!” 这句话说完之后蒙翱就问道:“不知……这个手弩有多少?” 韩熠说:“仓促之间不是很多, 也不过一两百架的样子。” 蒙翱眼睛转了转说道:“侯爷你看我手下诸多出色的弓手, 大概一两千之众……” 韩熠果断说道:“不行!别的队伍也要配备, 不可能都给你。” 蒙翱说道:“那就先借给我们!先派上用场再说嘛。” 韩熠:????? 借完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还了? 韩熠看的是整体,而蒙翱是想要武装自己的蒙家军,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扯皮。 韩熠以前一直知道军队有争军需的习惯, 毕竟钱有限,但谁都希望自己的军队配置更好一些。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蒙翱在争军需的时候居然能那么厚脸皮,并且歪理一套一套的。 好歹这是友军,韩熠又不能对他太毒舌,最后是直接骑马跑掉的——亏了这匹马是颜徵送给他的, 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蒙翱体重比韩熠重,还穿着战甲, 愣是没追上。 就这样等韩熠回到值房的时候已经喝了一肚子冷风神志不清,然后他就看到了值房之内大庶长等人来了一个齐全,就连大良造都来了。 一时之间韩熠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揉了揉眉心,走进去坐在大庶长对面有气无力问道:“大家都了解多少了?” 大庶长开口问道:“我听闻姜不韦曾当庭袭击王上?” 韩熠略有些心虚地说:“没错。” 虽然姜不韦当时是冲着他来的,但这件事情就别搞太明白了,真要搞太明白他就要复述当时发生的事情……这…… 大庶长又问道:“可……姜不韦为何突然暴起?” 韩熠纠结了一下说道:“是合阳公主与驸马感情不睦,起了冲突,不小心伤到了驸马,她来找王上诉苦,而姜不韦则是来找王上评理的。” 颜徵的态度还用说吗?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站合阳公主啊,更何况合阳公主做的事情,颜徵大概还挺欣赏的。 对待公主如此无礼,仔细想一想那就是对王室没有基本的敬畏之心啊,姜不韦的野心昭然若见。 大良造问道:“姜生之伤是公主所为?” 韩熠点点头,然后就看到在场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一脸复杂,大庶长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太过冲动,此事……姜不韦倒也……” “大庶长!”还没等他说完,韩熠就面无表情的打断他说道:“无论公主所为如何,姜不韦身为臣子,竟意图袭击王上,这就是谋逆,同情他,觉得他情有可原的难道是想要当第二个姜不韦吗?” 大庶长心里一惊,别说是他,其他人都惊了一下。 只有大良造无所畏惧说了句:“姜不韦谋逆是真,只是合阳公主重创驸马,也是要惩罚的吧。” 众人看了一眼大良造,深深觉得也只有这位韩熠的老上司才敢这么说了。 韩熠知道合阳公主是应该被罚的,然而他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不客观,所以他直接开启了睁眼说瞎话的模式:“小两口吵架动手那是家事,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八卦,连人家小两口的问题都要拿上来讨论一下,是不是以后哪位公子和夫人感情不和你们也要管一管,驸马和公主有了冲突你们也要调节一下?大秦朝堂是用来讨论这个的吗?” 大良造被他这一连串的反问都给问懵了,在公主和驸马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认为公主有错。 驸马虽然做的不太地道,但……男人嘛,这都无法避免,更何况驸马已经给与公主尊重了啊,再喜欢的人也是外室,威胁不到公主的地位不是吗? 男权社会,这些人就理所当然的站在了男人的立场上来思考这件事情,觉得完全能够理解驸马。 当然最主要的是合阳公主这个做法太可怕了,万一别的公主也有样学样,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能在这里坐着的基本上都是实权人物,有几个家里没有个公主媳妇或者儿媳妇的? 所以必须严惩合阳公主,给所有公主都敲个警钟。 至于姜不韦的事情,的确比较重要,然而姜不韦已经被锤死了,剩下就是对他的处罚和他家人的处罚,这个就是走个流程的事情,所以还是合阳公主的事情比较重要。 结果没想到韩熠愣是将这件事情定性成了小两口吵架。 驷车庶长很想问问谁家小两口吵架直接让男方断子绝孙的? 然而他又不太敢开口,姜不韦倒了之后,在新的丞相出现之前,朝堂上看起来似乎是大庶长一枝独秀,然而实际上韩熠才是真正的赢家啊。 更何况韩熠之前就已经是御史大夫,相当于丞相预备役,当时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姜不韦看上去应该还能撑个一二十年,这一二十年之后,韩熠的年龄当丞相也刚好。 谁知道姜不韦倒台这么快呢? 韩熠这个丞相预备役直接被提拔上去都没人能说出什么来啊。 因为他是先王指定的御史大夫,颜徵只要一句遵守先王遗命,谁也不能跑到坟里把先王摇活了让他收回成命啊。 大良造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开口问道:“我听闻中书令彼时也在紫宸殿?” 韩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 如果他不在紫宸殿怎么会反应那么快就跑去姜不韦家抓人的? 大良造纠结了一下又问道:“中书令是否与姜不韦也起了冲突?” 韩熠皱眉:“您是想说我也有错吗?” 这就等同于默认,大良造默默咽回所有的话:“不,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骂了姜不韦。” 韩熠:…… 看着韩熠的表情,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驷车庶长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他刚刚没开口,万一被骂了可这怎么办?这位又骂死一个啊! 大庶长直接说道:“姜家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如今没有丞相,需要王亲自签发诏书捉拿,还有与姜不韦关系亲密之人,也需要调查。” 韩熠:你们这转移话题的速度还挺快。 驷车庶长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说道:“据下官所知,最近与姜不韦频繁往来的乃是章安君,这个……也要请示王上。” 韩熠愣了一下:章安君?听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第228章 韩熠低头思考了半晌才想起来,章安君, 不就是颜斐他爹吗? 这位是颜子荐的兄弟中难得老实的, 所以幸存到了现在。 那么他跟姜不韦走的近……这个近又是哪方面的? 如果只是往来的话,随便查查就行,但是颜斐手上有兵……韩熠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韩熠问道:“有什么证据?” 驷车庶长苦笑:“没有证据,只是许多人见过他们经常见面而已。” 经常见面……这倒也是个理由, 如果上面的人想要牵扯更多,那这就是现成的理由, 如果不想牵扯太多, 那就会放过。 毕竟没有形成书面证据, 当然, 没有证据也可以做出证据, 这个就看颜徵怎么操作了。 韩熠想到这里先让人散了,该去抓人的抓人,该去清点财物的清点财物, 他跟大庶长整理了书信上的一批名单之后就揣着去找颜徵了。 此时颜徵正在看舆图,看到韩熠未语先笑。 韩熠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小声问道:“怎么了?” 颜徵想要收敛,结果没忍住笑着说道:“现在外面又有传言说姜不韦是被你骂死的,哈哈哈……” 韩熠:????? 不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别说姜不韦还吊着一口气, 就算真的死了也是被他自己作死的好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他哪里骂姜不韦了?他说的那不都是事实吗?这都叫骂人? 看着颜徵笑不可支的样子,韩熠也有些无奈,算了, 这段日子以来颜徵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就当这些人给颜徵说笑话听了吧。 等颜徵笑够了之后才对着韩熠招了招手问道:“怎么了?” 韩熠将名单递上去说道:“这是初步整理出来的,姜不韦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勾结串联其他大臣,而是里通他国。” 说到这里的饶是韩熠也生出了杀心,甚至觉得他怎么没把姜不韦当堂骂死呢? 颜徵接过来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整个人冷硬如玉,周身都散发着寒气,他身旁的高府令都忍不住悄悄挪动了一下。 “将自己手中的粮食转手高价卖给朝廷,姜不韦真是可以啊。” 颜徵难得这么咬牙切齿,当然主要也是姜不韦做的的确十分过分。 粮食是他手里的,为了不被抓到把柄,他愣是找了个人演戏,装作是朝廷从那个粮商手中买粮食,而那个粮商一开始的确是独立的,后来……嘿,也不知道是自愿投靠还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成了姜不韦手里的棋子。 至于盐就更不用说了,咸阳这地方的盐价一直比较稳定,然而别的地方尤其是偏远地区或者是姜不韦门人所在的地方,那盐价简直能上天! 当地官员都是姜不韦的人,普通百姓找不到人能给他们做主,只能过的苦不堪言。 至于富户……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那些富户在当地可能有些能量,但他们如何与大秦丞相比? 更何况如果花点钱就能抱上丞相的大腿,让他们千金买盐都愿意! 别的东西因为姜不韦还没来得及插手,所以影响还没这么大。 然而就这两点……影响可是太大了。 就因为一直在花高价买粮,所以国库一直不曾盈余,这也就导致颜徵之前想要减税都没有几个人同意。 大家不是不知道百姓现在过的不容易,可是没办法减多了就供应不起军队的消耗了。 结果国库的那些钱全到了姜不韦自己的口袋,他可真是聪明啊。 韩熠真是快气炸了,他自己劳心劳力又是搞水稻又是搞盐还弄糖,最后一个都没落全家交给朝廷是为了什么啊? 就为了让这货中饱私囊的吗? 颜徵看完之后将名单放下说道:“这上面,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放过。” 韩熠听后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这样牵扯范围就太广了。” 颜徵问道:“大秦缺人吗?就算缺人也不要这种货色!” 韩熠见颜徵是真的生气了就果断闭嘴,然后问道:“那……章安君怎么办?” 颜徵皱眉:“章安君?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韩熠小声说道:“有人见到他经常与姜不韦往来,只不过……书信来往什么都没有,算是没证据吧。” 颜徵说道:“你去提醒他一下,正好让人去将颜斐替换回来。” 那么重要的地方让颜斐一直在那里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踏实,本来就有派人过去把颜斐缓过来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现在也算是正好。 韩熠应了一声问道:“姜不韦还活着?” 颜徵冷笑:“活着,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他死。” 韩熠有些奇怪,姜不韦被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为什么颜徵非要执着的将他救活? 颜徵说道:“他现在死了就是死在合阳公主手上,是王室杀了他,并不是因罪而亡。” 韩熠秒懂,反正就是王室不背这个锅呗,想明白之后他转身就走了。 韩熠带着人去找章安君的时候,发现章安君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让人给他上了甜汤之后问道:“王上打算如何处置罪臣?” 韩熠挑眉问道:“章安君罪在何处?” 章安君认真看了韩熠半晌,有些疑惑韩熠是真的不知道来诈他还是等他自己交代。 如果是来诈他,他抵死不认也就行了,然而如果他赌错了,是后者的话,拒不认罪,只怕会累及家人。 章安君从来就不是个胆大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能活到现在,想了想他干脆老老实实说道:“我曾协助丞相……不,姜不韦走私盐铁和粮食。” 韩熠:????? 所以姜不韦手上的都是走私来的? 韩熠忍住了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章安君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具体还是要看数值,不过性质是真的恶劣。 章安君说道:“此事我亦是被逼无奈,奸臣狡猾,未曾让我留下证据,不过,我这里有一些来往账本,希望王上能看在罪臣坦白的份上,能够饶恕罪臣家人。” 韩熠一边让人去取账本一边说道:“能不能饶恕要问律法了。” 不过,王室所遵循的律法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这也是章安君肯坦白的原因之一,他的罪名不大不小,不至于丢命,最多也就是贬为庶民。 姜不韦的案子办的很快,他的倒台让许多人心神不安,不处理快一些的话,外面不定又出什么风言风语了。 之前的谣言是韩熠把姜不韦骂死了,后来大家发现姜不韦没死,就变成了韩熠骂的姜不韦低头认罪。 反正不管怎么说,韩熠的骂功倒是得到了一致认可,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姜不韦的伤没有全治好的时候对于他的处置就下来了。 韩熠在看到诏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车裂于市?” 相较于他的意外,大庶长等人倒是一副平常模样:“恩,就他做的这些事情,车裂十次也不为过!” 韩熠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没人有异议就闭上了嘴,然而心里却觉得有些……怎么说呢,也不是同情姜不韦,就是觉得车裂这种刑罚他一直只是听说,现在突然真的出现,他还有点不适应。 姜不韦被车裂之后,韩熠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代权相居然就这样身首异处了。 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多日之后路过行刑之地还是能够看到地上那些泼洒的血迹,足以看出当时多么残酷。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姜不韦的裂刑仿佛是一个讯号,接下来陆续有人被判车裂。 韩熠只觉得整个咸阳都被血腥味所包裹,冬风都吹不散。 就在那片土地被鲜血一次次浸透的时候,蒙翱终于传来了战胜的消息。 接到战报的韩熠脸上的笑容刚刚绽开,就又有人急匆匆来报说道:“禀中书令,芙蓉县令发来急报,颜校尉反了!” 第229章 韩熠看着来报信的人长长叹了口气。 姜不韦和他的党羽这两天的确都挺惨, 连着他们的家人——嗯, 合阳公主除外。 不过章安君的待遇其实还可以, 虽然一直被严加看管但也吃穿不愁,并且他的家人的确都没有受到牵连。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章安君识时务,并且已经主动要求将颜斐调回来。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为了能够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至于实权什么的, 估计他已经不想了,反正他是王室, 只要封号不被剥夺, 总能养活一家子。 如果说当初颜徵刚继位的时候,章安君还有想法趁着颜徵年轻, 跟姜不韦合作多捞一点的话, 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颜子荐和颜徵父子两个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或者说颜徵比当初的颜子荐还凶一些。 当年颜子荐继位之初也有些艰难,大庶长等人斗了多久才把他们搞下去? 当时的大庶长跟姜不韦可是没办法比的, 颜徵继位的时候姜不韦可以说的上是一手遮天,结果呢? 颜子荐刚下葬多久,姜不韦就被车裂于市了,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结果章安君是老实了,他的儿子却真的不老实。 韩熠怀着对章安君的同情火速去禀报了颜徵, 就连颜徵听到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怔忪:“你说什么?” 韩熠说道:“颜斐反了。” 颜徵那一瞬间看上去很像是想口吐芬芳的样子,然而他的教养让他忍了下来,只是将手里的毛笔直接摔了出去。 颜徵阴沉着脸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韩熠说道:“我带兵过去。” 颜徵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分开这种理由,而是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时候让韩熠带兵出门打仗?他不心疼的吗? 韩熠却说道:“其他将军都有家室,让他们去就更不合适了嘛。” 颜徵反问了一句:“那我呢?”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他还感慨过白韶走了之后,府里是彻底冷清了下来。 想当年最热闹的时候有燕川魏舞在闹,有白韶准备年货,然而来来去去到最后,府邸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然而此时听到颜徵这一句反问,他忽然就心酸了一下。 无论是燕川魏舞还是白韶,只不过都是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暂时离开了而已,早晚有一天他们有机会能重聚。 然而颜徵却是真的失去了父母,唯一的不怎么亲的弟弟也走了,现在又有一个堂兄弟在谋反,那个叔叔可能也保不住。 他如今在别的大臣面前自称寡人,结果到最后却真的仿佛成了孤家寡人。 大概是韩熠的表情太过明显,颜徵有些无措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本意只是想说那些大臣有家室,你也有我啊,怎么就无所谓了呢? 结果……怎么就快给韩熠勾哭了呢? 当然韩熠也没有真的哭,只是那个难过的表情有些明显。 他觉得颜徵大概不需要有人同情他,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说道:“距离过年还早啊,我完全赶得回来,你觉得颜斐能让我费多大事情?” 颜徵没说话,不过他一般摆出拒绝交流的模样来基本上就是不同意,韩熠只好凑过去说道:“我听闻赵国有公输家族帮忙,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把公输家的人给引出来。” 蒙翱带兵走了之后,消息陆陆续续发过来,就如墨求所说其中的确有着公输家族的身影。 而蒙翱虽然带着韩熠给他的踏弩和手弩,但也打的很艰难。 韩熠怀疑公输家族有人在前线现场实验,一边打一边改,要不然在武器装备材料都比对方领先的情况下,不可能打成这样。 当然也可能双方将领有差距,然而韩熠了解了一下赵洪野之后就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不可能。 赵洪野的确是赵国名将,只不过,他的年纪实在是很大了,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之前还因为遭人嫉妒而被冷藏,也就是说他至少有十年没有上过战场。 十年的变迁啊,尤其是韩熠到了秦国之后,秦国的武器装备都有了质的飞跃,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赵洪野想要找到当年的感觉也不太容易。 更何况蒙翱又不是没赢,可见赵洪野的水平也就那样。 颜徵就算再不想,听到韩熠这句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道:“你……一切小心。” 韩熠安抚他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赶回来跟你一起过年的,实在不行……就……上元节?” 颜徵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想这些,保护好自己。” 能不能一起过年也没那么要紧,反正他们以后还有无数个新年可以一起过,韩熠想去,那就去! 韩熠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大庶长之后,转头就带上墨求直奔芙蓉县。 然后让他意外的是褚非居然也非要跟过去。 韩熠看着他问道:“你过去干什么?家里不管啦?” 褚非看着他问道:“你这一走家里能有什么事?” 韩熠一想,他走了之后,整个侯府关门过日子好像也的确……没啥别的事情要管了。 这样的话好像的确无所谓了,只不过韩熠总觉得有点奇怪,褚非这非要跟着过去是要干啥呢? 对此褚非一脸深沉地跟他说道:“上战场是男人的梦想,你不懂。” 韩熠一脸的黑人问号:“你是欠揍吗?” 褚非挤眉弄眼说道:“京中谁不知道晸悦侯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韩熠面无表情,伸手拿过一颗核桃,当着褚非的面单手捏碎了之后缓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褚非果断认怂,缩到一边不再说话。 韩熠转头对墨求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墨求说道:“准备好事是准备好了,但是……真的能把公输家族引出来吗?” 韩熠看了他一眼:“我要的是抓颜斐,顺便去揍一下赵国,公输家族爱出来不出来。” 褚非震惊:“什么?你还要打赵国?王上没说啊!” 韩熠转头看着褚非:“合着你是阿徵派来看着我的?” 褚非结结巴巴说道:“不不不……不是……我是去找小白的!” 韩熠听后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你这有情况啊。” 第230章 褚非脸上一红低声说道:“主要是……他走了还把阿瑶也带走了。” 韩熠想了想才记起来白韶身边有个侍女叫阿瑶, 合着褚非是跟阿瑶……??? 然而刚刚褚非直接脱口而出要去看小白, 又没说要去看阿瑶。 对此褚非理直气壮说道:“我跟人家小娘子又没什么关系, 贸然说出来,有损人家名誉。” 韩熠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头继续去跟墨求研究图纸。 其实他也没有再研究新东西, 而是改装。 改装的也是踏弩的箭,除了让箭头更加锋锐之外, 他就很想在箭里加上火药。 只不过这样的话引爆机制就很难处理, 怎么才能让这根箭不会在踏弩上爆炸, 并且不会在半空中爆炸这都是需要注意的点。 韩熠走的匆忙, 也没多长时间来实验, 只能等到了芙蓉县再说,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芙蓉县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他带的人到底行不行? 他这次带出来的是颜徵新设置的十六卫, 是隶属于王的军队,以往虽然王也有亲卫,但数量毕竟不多,颜徵扩充之后,直接人数翻了好多倍。 之前颜徵让他带着这些人出征的时候,韩熠还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王的亲军说白了就是保护王和充当仪仗队的作用, 选的时候也是脸先过关,然后再说身体素质,现在让他带着这帮人去打仗?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颜徵却说道:“又不是去跟别国打仗, 如果连颜斐手下的军队都打不过,这些人就赶紧回家吧,还指望他们什么呢?” 韩熠略有些心虚,一点也不敢说他就是抱着想要带着人去打赵国的心思去的。 他甚至怀疑颜徵猜到了这一点,所以给他这么一帮人,就是让他老老实实搞定颜斐之后赶紧回来。 事实证明当他跟颜徵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他基本上就没赢过,这一次也是一样,只能老老实实带着这帮花架子去打仗。 当然说花架子好像也不是特别合适,这其中有许多都是咸阳周边选上来的良家子,因为都是平民,倒也踏实肯干,一路上不喊苦不喊累的。 剩下有一些是官宦家族出身,娇气了一些是真的,然而……再娇气也娇气不到韩熠面前来。 这些人在临出门之前就被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晸悦侯,如果惹到了就在他开口骂人之前麻溜道歉。 就连中更和丞相都扛不住他的骂功,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能扛得住? 这些人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颇有一些人有着天老大我老二的傲气,无奈韩熠战绩辉煌,只要不是脑残,都不会过来找麻烦。 换句话说脑残的话……他们家里也不敢放出来啊。 所以这一路上虽然行进速度并不能让韩熠满意,但比他的预期还是要好一点。 尤其是在路上的时候,他收到白韶发来的信,信中写到已经组织起人来抵抗,颜斐并没有得逞,颜峤和墨家的大部分人都被送到了岛上之后,他就更放心了。 等他一路到了芙蓉县之后,发现百姓看到大军不仅没躲,还有几位小娘子大着胆子问道:“是朝廷来平乱了吗?侯爷回来了吗?” 比试正巧白韶带人出来迎接韩熠,听到这一声不由得笑道:“阿熠得民心啊。” 韩熠看了看外面正在翻整自家供水设施的百姓,想到当初刚来这里时候一路上看到的麻木表情,不由得笑了笑:“他们现在过得好倒也不枉我费了半天心力。”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冷:“所以,颜斐这个人……该杀!” 白韶眼神也冷冰冰的,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我之前写信没告诉你。” 韩熠心中一跳:“什么事?” 别告诉他谎报军情了啊,这样的话他也不好保白韶,除非白韶能够将这件事情彻底压下来,否则……他带着的可是颜徵的亲军啊! 白韶看着韩熠认真说道:“盐场被我毁了。” “嗯?”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就这个?” 白韶意外:“不然呢?”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谎报军情了,这个……无所谓。” 白韶却心里十分愧疚:“是我无能,没能保住盐场。” 韩熠没再说什么没事儿,只是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呢?颜斐一起事就直奔着盐场去了,搞得白韶都怀疑他造反是不是就因为想要抢夺盐场。 韩熠虽然在盐场布下了天罗地网,各个地方都把守严密,而且人数也不少,但终究不能跟颜斐的军队相抗衡,人数差距太大。 也巧了,当时白韶就在盐场看库存,准备回头跟韩熠报备一声。 结果就遇到了这么个事情,在发现没办法抵抗之后,白韶果断将出产细盐的操作间和卤水池全部都毁了,然后让人带上剩下的细盐转头就走,带不走的粗盐……也给扔回了海里。 韩熠听着就觉得这货倒是真的很果断,换一个人或许还没有这个魄力,毕竟粗盐虽然不如细盐贵,但量大啊,所以利润也是很高的。 白韶这一股子宁可毁了都不便宜你的架势估计也让颜斐很意外,等颜斐到了盐场之后,看到的就是满目疮痍,他让人勘察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任何有关于细盐的蛛丝马迹。 自那之后颜斐就疯了一样的攻击附近的村庄,还扬言白韶如果不将细盐的方子交出来,过一天他就屠一个村! 韩熠听后表情平静问道:“有多少村子遭殃了?” 白韶低声说道:“我走的时候已经让人遣散村民了,不过有一个村子,村里的壮丁都去了镇上务工,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没来得及走就……” 韩熠问道:“一个?” 白韶点头:“对,一个,还有一些就是他在路上遇到的零散百姓,这个……”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嗯,我知道了。” 白韶认真观察着韩熠的表情,发现现在的韩熠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在刚刚他说颜斐要屠村的时候,他就觉得韩熠的表情气势就变了,那种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杀机让人看着就觉得畏惧。 白韶想道:原来上了战场的阿熠是这个样子的。 以往韩熠在家里也穿过战甲,只不过那时候的韩熠就算穿上战甲也很难让人将他跟领兵之将这类的词联系卡起来。 在白韶看来更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看上去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和柔软。 不过现在的韩熠完全褪去了少年感,看上去跟蒙家那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们有了些许相似。 虽然韩熠的气势有些骇人,但白韶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到战栗的感觉。 兴奋于他总算是能够跟着韩熠并肩作战了,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还没等白韶平息这股兴奋,就听到韩熠说道:“这边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等等就让人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白韶听后心慢慢冷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轻声说道:“也是,我跟着你只能拖你后腿。” 韩熠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说道:“谁说你拖后腿了?我是有事情让你做啊。” 白韶愣了一下看着他,然后就听韩熠说道:“你现在立刻派人去将墨家巨子等人接回来,哦,海舻君就算了,他就在岛上呆着吧,还有要尽量安抚百姓,尤其是那些被家里人被颜斐所杀的那种,给我统计出来,这笔账我要一点点跟他算。” 白韶听后精神一振,的确,他不适合上战场,但他也不是没有用处,安抚百姓这件事情还是很重要的。 韩熠交代完之后就笑着说道:“等这件事情平了,回头我去给你请功。” 白韶摇头:“我连盐场都毁了,也没保护好百姓,哪里有什么功?” 韩熠拍拍他肩膀说道:“想什么呢?你就是个县令啊,手底下撑死有点小吏,要求县令守境安民还要我们做什么?更何况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盐场毁就毁了,也正好是一个机会,不用担心,去吧。” 白韶倒也不在乎功劳不功劳的,他更在乎自己能不能帮上韩熠。 是以虽然有些舍不得韩熠,但他还是郑重点头说道:“粮草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多加保重。” 韩熠没想到他连粮草都准备了,不由得大笑道:“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走了!” 白韶被他这句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在原地看着韩熠上马带着大军开拔,一直到那道意气风发的挺拔身影被大军所掩盖才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年头很奇怪,有些时候消息很闭塞,有些时候消息又仿佛长了翅膀会飞一样,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韩熠刚刚带兵抵达芙蓉县边境,那边还在对着盐场遗迹生气的颜斐就不由得抖了抖:“他真的来了?” 他身边一个带着半边面罩的男子眼睛一亮:“他来了?很好,就让墨家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的机关世家!” 第231章 颜斐听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对那人说道:“公输先生, 你一定要救我啊!” 公输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微微扬起下巴说道:“不过区区一个墨家弟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颜斐好歹也是王室,颜子荐登台之前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现在听了自然不开心,他忍不住说道:“此人手段层出不穷, 公输先生尚未领教过才能如此放松。” 公输愈冷哼一声甩袖说道:“不过是墨家人而已,他们懂什么战争?” 颜斐也不敢多说什么, 生怕说的太过分了公输愈就不管他了, 然而看着公输愈这幅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模样, 他一时之间居然还暗搓搓的想他吃点亏。 唯一需要纠结的就是, 如果公输愈吃亏了, 那么就代表韩熠赢了,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会被抓回去车裂,这可不行。 公输愈似乎并没有将颜斐放在眼里, 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将我交给你的那个东西拿出来用吧,哼,区区踏弩而已,有何难做?秦国还拿来当宝贝,我不过是看看就复制出来了,墨家可真是没什么人才了。” 颜斐无视了他的话, 因为想到踏弩的存在,他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对方有踏弩他也有,他手上的兵器也跟对方一样, 不可能像赵国一样被压着打。 颜斐匆忙让人去做好应战的准备,公输愈忽然问道:“长安君亲自出现在战场上吗?” 听到长安君这个名号颜斐愣了一下,韩熠这个封号还是当年在赵国拿到的,自从他到秦国都多少年没人这么称呼过他了。 原来在赵国大家还是称呼他长安君吗? 赵王居然没有废了他的爵位? 颜斐一边心里琢磨一边说道:“应该不会,韩熠这个人从来都只会躲在后面使坏,他又不是什么当世名将,而且就他那个身板,估计身手也不怎么样。” 公输愈听后皱眉说道:“这样倒是麻烦了。” 颜斐问道:“你想如何?” 公输愈眯了眯眼:“擒贼先擒王,若是他出现在战场上,我倒是有个好东西可以招呼他一下,可惜了。” 颜斐想了想说道:“这样也不一定,我毁了他的盐场,说不定他就要亲手把我抓回去才解气。” 公输愈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走一趟吧。” 公输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韩熠,尤其是他看到踏弩时候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而被公输愈惦记着的韩熠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看着墨家巨子说道:“你不做就算了,阿求和阿荇跟我走。” 墨家巨子淡淡说道:“以前我念你们是身不由己,但若还是助……还是如此,以后便不要说你们是墨家人了。” 墨求和墨荇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墨家巨子。 韩熠转头看着他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道:“虽然你作为家主的权利很大,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我手上可是有他们两个的卖身契的,你说话可不算数。” 墨家巨子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 韩熠伸手搭在墨荇肩膀上说道:“我跟你说,你呢,学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学你家巨子的伪善,知道吗?” 墨荇茫然地看着他,墨求没忍住问道:“巨子怎么就伪善了?” 韩熠看着墨家巨子冷冷说道:“他刚刚是不是想说助纣为虐?嗯,我来平定叛乱在他眼里就等同于纣王,我想知道颜斐算什么?小白为了保护他将墨家人先送走了,其他百姓没有这个特权,所以被颜斐杀了,他就装作看不到?兼爱非攻,那些死去的百姓他爱了吗?生命正在受到威胁的百姓他爱了吗?还有……” “侯爷饶命啊!”墨荇忽然就跪了,哭哭啼啼说道:“求侯爷不要骂巨子了,巨子不能死啊……” 韩熠肚子里一堆排比句正想要甩出去,此时听到墨荇这么一句,瞬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中更真不是他骂死的,那是中更自己中风或者脑淤血好吗? 姜不韦后来也是车裂而死,跟他也没关系啊,他原本以为看到活着的姜不韦这个谣言就能破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还坚信不疑是几个意思? 墨求看着韩熠的表情,忍不住腿一软也跪了,一旁的褚非甚至不敢大出气。 过了一会韩熠忽然心灰意冷说道:“算了,你们爱干嘛干嘛,没了张屠户我还要吃带毛猪了呢!” 韩熠心里一横,实在不行就简单粗暴一点直接上炸药。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墨家巨子忽然问道:“侯爷所做之事的确与墨家理念背道而驰,但……侯爷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我亦不知该如何选择。” 韩熠转头看向他,发现他是真的迷茫。 墨家的衰落让他有着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必须将祖先的思想传播下去,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十分遵守祖先的遗训。 而以前墨家就算遇到战争也是逃跑的份儿,不需要他去选择什么,所以墨家巨子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选择。 如果这件事情换成守城,他心里可能还没什么迷茫的,可是韩熠要做的东西,那真的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啊。 韩熠心说怪不得你们墨家没落到这个地步,隔壁公输家倒是混得还不错,一点变通都不知道。 当然墨家人才凋零的后果可能就是思想多年不得进步,墨家巨子到现在年纪也不大,到也不能要求他怎么怎么样。 韩熠斩钉截铁说道:“你就记住一句话,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你想想,如果颜斐不先动手,我们会动手吗?既然他已经能动手那就不是自己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身后的百姓,至于兼爱非攻……这个思想想要实现,除非天下一统。” 墨家巨子听后有些恍惚:“天下一统?” 韩熠点点头:“天下人变为一家,再也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你觉得怎么样?” 墨家巨子的眼睛里忽然绽放出了光彩,韩熠趁热打铁说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冲着这个目标而努力,如果可以,大秦也不想打仗啊。” 韩熠说完了,咂咂嘴,深深觉得自己为了忽悠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话越听越有一股白莲味,赵王听了怕是要气死。 然而墨家巨子的思想已经被他带到沟里去了,韩熠给他画了一个饼,那个饼让他无比向往,他居然就这么被韩熠说服了! 是以他有些惭愧说道:“此事是我目光狭隘,多谢侯爷点醒。” 说完他转头对着墨求和墨荇说道:“跟我来吧。” 墨求对着韩熠拱了拱手表达了自己的钦佩,墨荇也崇拜地看了韩熠一眼,这才跟着墨家巨子走了。 褚非也一脸服气:“侯爷果然厉害。”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我厉害,而是他本身就心有迷茫。” 褚非有些意外:“什么?” 韩熠说道:“墨家苦了太久了,所以就算是巨子心里也会产生疑问,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坚持是不是对的,人都不能免俗,现在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殊途同归的理由,他能接受,那就自然会转变态度。” 褚非还是觉得韩熠很厉害,而韩熠则转头问道:“都安排好了?” 褚非点点头说道:“嗯,我们不偷袭吗?” 韩熠看了他一眼:“就颜斐也值得我连觉都不睡去偷袭?今晚留下几个巡夜的警醒一点,其他人都好好休息吧,长途跋涉也实在不容易。” 虽然不想去偷袭,但韩熠也不想被偷袭,所以还是要派人去盯着点的。 结果没想到颜斐也安静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一起来,就看到褚非面色沉重进来说道:“侯爷,出大事情了。” 韩熠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大事情?” 褚非说道:“颜斐那里也有踏弩!难道蒙将军……” 韩熠先是一愣,继而十分平静说道:“哦,山寨啊。” 褚非茫然:“什么?” 韩熠摆摆手:“蒙将军应该没事情,估计是对面自己做出来的。” 褚非不解:“可是如果踏弩没有落入敌手,他们怎么做的出来?” 韩熠笑了笑:“对面可是有公输家族的人,跟墨家不一样,公输家研究的就是这些东西啊。” 韩熠穿上战甲之后说道:“走吧,看看他们的踏弩有多厉害。” 反正昨天墨家巨子带着墨家人愣是做出了几百根火药箭,不过触发爆炸的方式还是用的点燃,所以每一根后面都带着引线,等到用的时候就一点燃,然后射出去。 韩熠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仓促之间也只能这样。 到了战场之上,四台踏弩矗立在战场上给所有人心里都带来了一定的压力。 唯一放松的大概就是韩熠和公输愈,公输愈看着骑着白马,一身银色战甲的韩熠问道:“那是长安君吗?” 颜斐看不太清,但还是点头说道:“一定是他,只有他的战甲是银色的。” 战场上这个战甲可太显眼了,一般人没几个敢这么穿的。 公输愈干脆说道:“好,等我去会会他!” 说完他转身就走,颜斐有些心里没底,过不一会就看到一架巨大的纸鸢从远方滑行而来,上面还带着一个人。 颜斐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的公输愈,这次他是放心了,恐怕韩熠再厉害也想不到公输愈能够从天上飞过去! 公输愈出现的时候,场上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天上的巨型飞鸢,以前他们从来没想过人还能在天上飞。 韩熠倒是很镇定,他甚至还举起了手弩瞄准了一下,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等那个人过来之后再说,现在射下来抓不到人怎么办? 公输愈越是靠近韩熠就越是兴奋,他操控着飞鸢飞速下落,对着韩熠伸出手大笑道:“哈哈哈,跟我走一趟吧。”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仅没躲,反而伸出手握住了公输愈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捏。 公输愈:嗷~!!!!! 第232章 公输愈喊的一瞬间, 韩熠冷笑了一声直接连人带飞鸢往地上一摔, 公输愈就摔了一个灰头土脸。 说实话, 摔公输愈并没有用太多的力气,飞鸢不是真的飞机,不能灵活调控,而且就算能调控, 在那一瞬间公输愈也疼的反应不过来了。 所以飞鸢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自己掉下来的,但是现场看起来看就仿佛是韩熠直接将公输愈从天上拽了下来, 然后甩在地上, 扬起了一阵灰尘。 刚刚战场上还打的舍生忘死, 而现在则一片安静, 尘埃落定之后大家都看着地上那个飞鸢瞠目结舌, 一时之间居然都有点不知所措。 而砸在地上的飞鸢,或者说是飞鸢上的公输愈……此时已经晕过去了。 毕竟能够带动一个人的飞鸢从重量上来说就不轻,在加上他是从天上直接被拽下来摔到地上, 想不晕就不行。 只不过在晕过去之前,公输愈那一瞬间闪过对颜斐的一连串国骂:这就是你说的身手不好? 身手好不好不知道,但力气是真的大。 韩熠将脸上的灰抹干净一挥手说道:“待下去!飞鸢交给墨家巨子。” 昨天他刚忽悠了墨家巨子,现在总要给他点甜头尝一尝,嗯,想必这个礼物他会喜欢的。 颜斐在看到公输愈都被抓走了之后, 恐惧达到了顶峰。 只不过他现在骑虎难下,看了看身边的踏弩,他就又有了一些安全感。 他咬牙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射啊!难道等他们过来砍你们的头领军功吗?” 韩熠看对面踏弩上了弦, 直接挥了挥手,他这里的踏弩在推上战场固定位置之后就已经上了弦,只不过因为还要点燃引信所以比颜斐那边要慢上一些。 韩熠估算了一下时间不够,直接让盾兵将盾牌举起来列好阵。 颜斐看到韩熠的军队直接变阵所有的盾兵举盾围成一排,别说下面堵得严严实实,就连上面都给挡上,瞬间就觉得韩熠肯定是怕了,一时之间不由得精神一振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了?晸悦侯?你在战场上不是所向披靡吗?现在这是怕了吗?若是怕了就尽早投降,我……” 他这句话没说完,韩熠特制的火药箭飞射而来,直接炸的他这边人仰马翻,颜斐的马也因为这声巨响而受惊,颜斐再顾不得嘲讽韩熠,拼命控马,这要是从上面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多战马只怕要把他踩死。 等颜斐安抚好受惊的战马之后,韩熠已经让人冲过来了。 韩熠看着几乎是一面倒的战斗画面,摸了摸下巴对身旁的褚非说道:“早知道就不让墨家巨子连夜赶制了,几根箭就将对面阵型吓乱,这还有悬念吗?” 韩熠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都没用发射第二轮,对面自己就人仰马翻了。 之前他还怕这些箭不够用。 褚非看了看说道:“那是因为颜斐自己是个草包,他手下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听小白说,他领的这支军队基本上没什么军纪可言,喝酒嫖妓还有……嗯,军营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韩熠转头问道:“还有什么?” 褚非一脸的难以启齿说道:“就女人不够的时候,男人们聚在一起……” 韩熠瞬间秒懂,群那啥嘛,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他点点头,转头喊道:“告诉对面,放下武器,投降活命!” 对面已经没有了主将指挥,颜斐本身就不是什么将种,带兵都带不好更不要说打仗。 刚刚整个阵容乱了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努力想要重整军阵,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指挥,每走一步都是错的,反而让韩熠的手下冲的七零八落,根本无力回天。 他手下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抱头鼠窜,听到韩熠的命令直接就扔了武器跪地投降。 韩熠看着基本上开始收尾的局面,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转头看向褚非问道:“等会,刚刚那些消息是小白啥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褚非随口说道:“写信啊。” 韩熠瞪大眼睛:“他给你写信不给我写?” 啥时候这俩人感情这么好了? 褚非苦逼兮兮说道:“这……这不是他怕他不在的时候我搞出乱子嘛,说起颜斐也是给我举了个例子让我别乱来。” 韩熠点点头,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的确说的过去。 褚非见韩熠不再问便松了口气,他怎么可能告诉韩熠白韶给他写信其实就是问韩熠的现状呢? 当然主要是问韩熠入宫几次呆了多久,王上有没有又赏赐什么,反正每次写信给白韶,褚非就有一种自己在监视韩熠的罪恶感。 只不过白韶对韩熠的感情,他都看得出来,大概也只有韩熠还傻乎乎的当人家是好兄弟。 你们家好兄弟有自己家不回,天天跟你住一起! 白韶跟韩熠又不是从属关系,韩熠又没雇佣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可惜韩熠看不出来。 同样,白韶都能看出来颜徵对韩熠也不一般,结果韩熠也没看出来,褚非简直怀疑这位白长了一脸的聪明相,怎么能迟钝到这个地步呢? 韩熠不知道褚非在暗中编排他,此时他看着战损正高兴——嗯,有几十个受了轻伤的,还有两个摔断腿的,这样的战损几乎可以说是完胜。 当然那两个摔断腿的也是因为自己蠢,骑着马过去结果被对方惊了马还没控住就掉下去了。 整支队伍打了胜仗士气正盛,正好可以往赵国那边摸一摸他们的边境。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提审颜斐,他就很想问问,无论是颜子荐还是颜徵,对章安君父子都不错,这次就算章安君跟姜不韦同流合污,颜徵都没打算杀他,只是按律行事。 而王室的律法跟平民是不一样的,所以章安君受到的处罚不会很大,最多就是没了封地,颜斐这是又发什么疯呢? 真以为就凭你这点兵能推翻颜徵的统治上位当王? 唔,还跟公输家族混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可能他已经投靠了赵国? 想再多都不如问一问,不过,在问之前还要把颜斐给救星,谁让他到底没有控住自己的马把自己摔下来直接摔晕了呢? 也是他运气好,有人认识他,想要俘虏他立个大功把他拖出来了,否则此时他可能真的命陨马蹄了。 比起颜斐,公输愈倒是最先醒的,毕竟他的身体素质比颜斐要好许多。 公输愈醒来之后立刻有人禀报了韩熠,韩熠原本不想见他,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公输家怎么说呢,也跟墨家一样走近牛角尖了,公输家族的祖先公输班人家也不是专门研究战争机关的啊。 他不想见公输愈,公输愈倒是很想见他。 韩熠想了想还是去了,此时公输愈的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韩熠转头问道:“他这手还能用吗?” 墨求十分遗憾的表示:“您力气用的小了点。” 韩熠:…… 行了,他算是知道墨家跟公输家的仇恨有多大了。 公输愈冷哼一声,理都没理会墨求,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韩熠,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服气。” 韩熠莫名其妙看着他:“谁要让你服气了?” 公输愈:????? 韩熠说道:“你之余我的作用就是军功,懂?” 公输愈更不服气了,他开口说道:“我观长安君所为皆是杀伤型机关,与墨家思想背道而驰,这样你在墨家不难受吗?墨家巨子又岂会容忍你这些发明?长安君更适合我公输家才是。” 韩熠也是愣了一下,多少年都没人喊过他长安君了啊。 他有些纳闷地看着公输愈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我跟墨家毫无关系,我做的东西是我想做的,墨家巨子也管不到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我或者不帮,你们下次想要拉拢人先搞明白基本关系行不行?” 公输愈愣了一下,他一直默认韩熠是墨家人。 虽然仇恨墨家,但公输家族一直将墨家视为劲敌也只承认墨家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跟他们匹敌的机关术家族。 现在韩熠忽然说他跟墨家没关系,那么……他做的东西都是从哪里传承下来的?难道还有一个家族比公输家和墨家还要厉害?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公输愈自认搞不出踏弩这种东西,他虽然复制出了踏弩,但是从效率和射程上都比不上人家正版的。 这也是公输愈亲自过来的原因之一,他本来想好了怎么嘲讽墨家如今也开始建造这种战争机关,结果……???? 公输愈喃喃说道:“不可能,公输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机关世家,你……” 韩熠听了倒是没多么生气,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俯视前人也没啥必要,严格说来,他所知道的知识体系也是从公输愈他们这些人演变而来的。 是以他只是问道:“公输家现任家主是谁?” 公输愈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熠笑的有些狡猾说道:“我手上还有比踏弩更先进的机关术,你们想不想知道?如果想,就让你们家主亲自来见我吧。” 一旁的墨求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侯爷?!” 第233章 公输愈对韩熠这些话本来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看到墨求这个表情, 他就来了兴趣。 从根本上来说公输家遇到墨家之后判断一件事情的标准就是看墨家人的反应, 如果墨家人不高兴,那自然就是可行的,反之则否。 墨家遇到公输家族差不多也这样。 所以从根本上来看这两家跟小孩子斗气也没什么区别。 韩熠对着墨求摆了摆手,没有解释, 而是看着公输愈等他的回答。 公输愈得意地看了墨求一眼说道:“既然长安君如此诚心,我便回去向家主报告一番便是。” 韩熠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你便安心养伤, 什么时候想走说一声便是。” 公输愈听到养伤两个字表情就裂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再看了看韩熠的身板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人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韩熠带着墨求就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 墨求便说道:“侯爷,公输家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你怎么能……招揽他们呢?” 韩熠一开始没说话, 走出去之后才说道:“那你觉得是把公输家族都招揽过来更好一些,还是放他们在赵国不停的研制对付大秦的武器更好一些?” 墨求顿时被噎了一下,按照他的想法那就是哪个都不好,把公输家族灭了才是真的好。 韩熠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揶揄问道:“怎么?到了公输家你们就不说兼爱非攻了?” 墨求顿时嘴角一抽:“我们也是看人的!公输家族手上血债累累,他们不配!” 韩熠才不想跟他讨论配不配的问题, 在他看来公输家族的确手段残忍了一些,因为他们做出来的机关实验都是直接用奴隶来的。 然而想一想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野蛮,比如说还有车裂这样的刑罚, 哪怕遇到罪大恶极之人听到车裂这两个字觉得痛快,但实际上这样的刑法还是太野蛮了。 最主要的是还是在闹市上车裂,围观的百姓也不觉得有什么。 那么公输家族的行为也算不上什么。 韩熠现在的逻辑很简单,公输家族能够帮上赵国,那么把公输家族挖过来,秦国多一个臂膀,赵国少一个帮手,很划算的事情。 但是在这之前他需要安抚一下墨家,万一墨家觉得理念不合走了怎么办? 这年头的人没啥归属感,忠诚什么的也都是建立在理念或者利益上的,如果觉得理念不合或者利益受损,人家转头就走了,根本不会废话。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公输家族罪不至死,更何况,公输家族过去那么多年现在才被赵国重用,可见之前混的也不是很好,他们的思想或许也是落后的,你说要是能把他们的思想转变一下,那……” 墨求听了之后果断说道:“不可能!” 韩熠笑道:“怎么不可能呢?公输家族的思想是什么你说说。” 墨求张了张嘴,他忽然发现他也不知道公输家族有什么思想,便冷笑说道:“区区三流机关世家,说什么思想不思想。” 韩熠点点头:“嗯,三流机关世家跟你们墨家对掐这么多年,你是在贬低对方还是在贬低自己啊?” 墨求一噎,瞪着韩熠不知道说什么好,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瞒你说,让我总结公输家族就是实用至上,只要好用就行,他们就没有什么思想,你们墨家啊也不能太排外,这种时候就应该用你们的思想去同化他们啊,这么排外是做什么呢?祖先之间的争执是他们的事情,现在你们两家都这样了,还要争个你死我活,是想要让机关术失传吗?” 墨求辩解道:“机关术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韩熠看着他问道:“如果按照墨家之前的状态,都快过不下去了,你觉得呢?” 墨求沉默,他还真有点回答不上来,如果按照那种状态继续下去的话,机关术……可能真的就没落了吧。 他一时之间有些迷茫,然而跟公输家公事他是从心里就抗拒的。 韩熠当然也不指望自己说几句话就能化解他们的仇怨,于是便说道:“公输家族来了肯定是直接去军方那边的,你们跟着我,其实也互不干涉,我啊,等搞定这一票之后,就准备继续去研究水利了。” 现在的人不是不生,而是因为粮食太少存活率太低这就很坑爹了,至于成长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病症夭折,只能寄希望于郎中们,他是没办法了。 墨求听后顿时精神一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们先来研究一下怎么反击回去。” 墨求有些纳闷:“反击?颜斐不是已经抓到了?” 韩熠严肃说道:“这仅仅是颜斐的事情吗?这是赵国在背后搞鬼啊,否则为什么公输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墨求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韩熠给了墨求去跟墨家巨子商议的时间,而他则去看了颜斐,他是真的想知道颜斐到底是怎么想的? 颜斐此时被关在地牢里,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在看到韩熠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恐惧,却一句话不说,当然也可能是他害怕到说不出来。 韩熠让人把他提出来坐在堂上问道:“说吧,为什么谋反?王上一向善待王室,你为何要与赵国勾结?” 颜斐听到善待王室这四个字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起身就想冲过来,也亏了他身边有侍卫把他给按了下去。 颜斐咬牙切齿说道:“伪善!颜徵和颜子荐父子都是伪善之人,说什么善待王室,他们杀了多少王室?我阿爹……阿爹还……还被他车裂于市!” 韩熠:????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你这么咒你爹,他知道吗?” 颜斐原本是充满愤恨地看着他,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得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韩熠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谁跟你说的章安君被车裂的?” 颜斐顿了顿说道:“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咸阳的信……” 韩熠问道:“谁写给你的?” 颜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没有留下任何记号。” 韩熠抿了抿嘴,直接将案几上的杯子往下一拂,怒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写了封莫名其妙的信你就相信了?脑子呢?莫说王上没有杀害章安君并且想要从轻处罚,就算真的要严惩,也不会车裂,王室不要面子的吗?” 颜斐简直就是不学无术的代表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哦,颜徵判了章安君车裂,回头到了闹市上,全都来围观王室成员是怎么被车裂的,逗呢? 王室那是有特权的啊,就算是杀死也是干脆利落的砍头! 韩熠简直要被这个脑残给气死了。 就因为这个脑残相信了不知道谁传来的假消息,他就直接起兵,把颜徵气得够呛不说,还杀了那么多的百姓,逼得白韶不得不自毁盐场,还敢扬言屠村。 他现在很想将之前的想法收回来,什么车裂不人道,车裂明明很人道,现在他就想车裂了颜斐!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骇人,也大概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颜斐脸色惨白地看着韩熠,他现在可能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他爹是真的被他害死了。 不对,是他全家都要被他害死了。 韩熠是真的不想跟这玩意再共处一室,他怕自己被气死。 至于给他写信的那个,也不用去猜动机,反正没安好心。 韩熠起身就走,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韶跟褚非正有说有笑。 他们两个看到韩熠之后都吓了一跳,白韶问道:“怎么了?” 韩熠这脸色可太差了,难道是在战场上伤到了? 韩熠深吸口气将事情复述了一遍,白韶听完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折腾了半天,让他不得不给咸阳去信求助,就因为这个脑残轻信了别人的话? 想起被他毁掉的盐场还有那些没来得及救下来的百姓,白韶都忍不住咬牙切齿问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扭送咸阳,让王上处理啊,我们哪有权利处置王室!” 气死了气死了,这样一个人让他多活一天都感觉是对资源的浪费,他多吃一天的饭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有一个人因为少了这么点饭而饿死。 韩熠气鼓鼓说道:“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人去突袭平衍,如果顺利三天之内就能拿下平衍,我看赵王还能不能坐得住!” “什么?”白韶和褚非异口同声。 韩熠原本还在想怎么找借口,现在也不用找了,就十分简单粗暴的说道:“我心情不好,揍揍赵国出气。” 白韶:…… 第234章 白韶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不过就算吐槽他也会支持韩熠的决定。 赵国嘛, 不揍白不揍, 总比韩熠马上又回咸阳来得好。 韩熠想要打平衍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被气得忘了问颜斐跟赵国有多少联系。 他反正是不想去看到颜斐那张脸了,干脆就让褚非去问。 结果褚非也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回来说道:“他不肯说。” 韩熠挑眉:“不肯说?” 褚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说反正他活不了了,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他原本以为韩熠听了会特别生气, 结果没想到韩熠听后却笑了,他很轻柔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他, 虽然他说不说都要死, 但是说了会让他在死之前过的舒服一点。” 褚非被他笑的浑身一抖, 转头就去威胁颜斐。 其实刚才褚非也是想要动刑, 不过, 没有经过韩熠同意他也不太敢动,万一坏了韩熠的事情怎么办? 韩熠让手下的军队休整,同时还带上了一整套的彩墨。 白韶看着他收拾这些东西忍不住一脸纳闷:“你这是去打仗还是去画画啊?” 最主要的是也没听说过韩熠擅长绘画, 平时在家里他连画笔都不动一下,怎么跑战场上画画来了? 韩熠随口说道:“是绘制舆图,那些人绘制的都是什么玩意,太抽象了。” 之前颜徵也曾经派人去绘制彩色舆图,但是那些人都被束缚在这个时代的审美之内,画风特别平面特别抽象。 而韩熠画图是追求写实, 倒不是真实的树木,而是确定这一片山脉多大,城池大小周边的道路情况什么的都用最精确的数据记录下来。 剩下那些人最多也就是记录一个大概, 这让韩熠十分恼火。 不过他这种方法太耗费人力物力,绘制舆图本来就要行万里路,那些人没有韩熠的条件只能凭脚走路,很多地方可能就听说一个大概就不去了,韩熠也就没当着颜徵的面抗议过。 现在他自己到了这里,正好跟芙蓉县接壤的平衍那里秦国舆图上没有记录,他就顺便了。 韩熠收拾好之后就对着白韶说道:“芙蓉县这边应该是稳定下来了,之前离乡的老百姓都可以回来了,然后统计一下各家损失,实在困难的就开县衙的粮仓救济一下。” 白韶说道:“那行,我写封奏疏请示一下。” 韩熠摆手:“不用了,你直接就看着弄,回头朝廷那边我去说,这天寒地冻一来一回的要多久啊,等朝廷命令下来年都要过完了吧。” 白韶笑道:“哪儿那么夸张?行,回头我去弄一下。” 韩熠应了一句顺便说道:“熠岛那边你也通知一下,别让他们跟着担心。” 白韶点点头问道:“那……盐场……” 每次提到盐场白韶就觉得心里愧疚,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那种类似于自己亲手毁掉了韩熠心血的想法挥之不去。 韩熠越是表现的不在意,他就越是在意。 韩熠听后想了想说道:“盐场需要什么样的地方你也看到了,继续开,安保跟以前一样,也不用太担心什么,平衍稳住之后,再下一两个城芙蓉县基本上就彻底安全了。” 白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再下一两城?你不打算回去了?” 韩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颇有些心虚,不过想一想白韶又不是颜徵,不会催着自己回咸阳,便干脆说道:“也不是不打算回去,最近赵国太喜欢找事儿了,仗着得了公输家族的帮助就撕毁合约,我看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就不知道什么是老实。” 白韶:…… 他刚刚支持韩熠是觉得韩熠打平衍距离芙蓉县也不远,他们想要见面也不难,可是如果他还瞄准了赵国的其他城池的话……那接下来岂不是要驻扎在平衍了? 白韶绞尽脑汁说道:“有个问题你还没有解决啊。” 韩熠有些意外:“什么问题?” 白韶问道:“打下来之后呢?新占地的安抚善后工作谁来啊。” 韩熠:…… 对哦,光顾着忙活打仗的事情,打下来的善后工作还有点麻烦。 这个麻烦主要在于他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韩熠就很奇怪,怎么姜不韦一招手就那么多人可用,他天天就发愁没人用! 没办法他只能十分光棍地说道:“没关系,等我打下来再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先让褚非顶着。” 正在一旁安安静静围观吃瓜的褚非猝不及防就被点了名,满脸震惊问道:“我还要管这个?” 韩熠看着他语重心长说道:“能者多劳,你还年轻,多做点事情怎么了?” 褚非看着他装老成的样子嗤笑一声:“人家多做事情是能升职的!” 他还能怎么升职?能当韩熠的管家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的。 其实他的未来已经一眼看到头了,剩下就是看韩熠的本事了,韩熠厉害,他这个做管家的要管的事情自然会更多,韩熠要是退隐之类的,那他也就跟着退休了。 褚非这么说了之后,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你这个问题的确有点难,不过……看看吧。” 当初大庶长下台纯属是政治斗争失败,跟颜斐这样还不一样。 颜斐是实打实谋反了,而褚世英当年基本上就看当权者想怎么做。 颜子荐想要借题发挥,所以大庶长一家就都被褚世英牵连,判了一个谋反,后来再加上其他的罪名才这样的。 实际上说起来大庶长的罪名也就那样,比不上姜不韦也比不上颜斐,也没沦落到车裂于市的地步。 如果褚非真的是不世出的人才,给他一个人平反还是可以的,最多也就他一个人,他们整个家族就别想了。 不过,现在的褚非还没有显露出特别的能耐,这让韩熠开口都不好开口。 是以韩熠拍了拍褚非的肩膀说道:“好好干,万一呢。” 褚非明显一愣,如果彻底没有希望的事情,韩熠一般都不会开口。 但凡他开口了这件事情就有眉目,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实现人生理想? 韩熠说完就走了,白韶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哎,他啊……就是想把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安排好,你也努力吧,他想要帮你也要看机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白韶的错觉,一瞬间褚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以前他虽然看上去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可是骨子里那种认命的颓废怎么也遮掩不了。 他做事情也很认真,但更多的是为了报答韩熠而不是为了自己。 现在他仿佛找准了人生的目标一样。 白韶看着他忽然笑道:“怎么?当官对你的诱惑就这么大吗?” 褚非也不隐瞒,认真说道:“男人有几个能抵挡的了权势的诱惑呢?” 白韶沉默半晌才说道:“我怀疑你在骂阿熠不是男人。” 褚非:…… 对哦,他身边就有一个奇葩。 韩熠这个人,是真的看不懂了,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装的好,做事情不求回报,也有人觉得他是为了给颜徵铺路,等颜徵上位就是他收获的时候。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搞姜不韦的时候他出头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也不争权夺势,让人真的看不清。 仿佛他就是想要匡扶大秦一样,有些人对他是真的服气,也有一些人等着他露马脚。 褚非轻咳一声说道:“所以我说了是男人嘛,咱们侯爷就……对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好好一张俊脸愣是让他搞的无比猥琐。 白韶没好气的捞起一个桔子就往他身上丢:“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玩意,滚去干活吧你!” 褚非嬉皮笑脸地走了,白韶看着他的背影也开始思索,他不在韩熠身边的日子,韩熠也没有找任何人,这个任何人包括男人和女人,在咸阳的时候就更没有机会,他家侯爷……不会……功能不健全吧? 白韶一时之间居然还有些担心。 韩熠不知道有人在担心自己的脐下三寸,此时他正在看平衍现有的舆图,看了一下之后觉得……也没啥好看的,平衍不是什么上等县,城墙都是很矮的夯土,他手里握着大杀器,想要打下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过不一会褚非就过来说道:“赵国对颜斐没有多大的帮助,只是给他提供了一点点的粮草,然后就是把公输愈派了过来,平衍这边应该也没有增兵。” 韩熠点点头,看来赵国也没打算在颜斐身上下力气,只不过就是抱着能扰乱大秦就好的心思,他们的目光应该还是放在正面战场上的。 挺好,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了。 他随口说道:“让墨家那边再做几架踏弩,回头我要用。” 褚非纳闷:“做什么用?” 韩熠说道:“守城,去吧。” 褚非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一个平衍哪里用得着踏弩守城,他哪里知道韩熠的目标已经从平衍到了下一个算得上是赵国军事重镇的会余。 打平衍的过程实在是乏善可陈,基本上踏弩推出来没打两支箭对面就直接投降了。 韩熠带兵入驻之后首先的就是遣散当地的军队,将军官都抓起来,县令也抓起来,派褚非去清点县志和账册。 他打算在平衍修整两天,最主要是等白韶的军粮运送过来就直接开打,不能拖太长时间,否则等赵国反应过来派名将或者公输家族来的话,就不好打了。 然而运送军粮的人让韩熠万万没想到。 “阿熠哥哥!”颜峤看到韩熠之后眼睛一亮,直接冲了过来。 韩熠震惊:“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赵国的兵马随时可能打过来,这里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颜峤理直气壮说道:“我知道!我要跟阿熠哥哥一起打仗!” 韩熠:手有点痒,想揍! 第235章 韩熠看着颜峤耐下性子说道:“赶紧回去, 你有什么好歹我没办法跟王上交代。” 没办法跟颜徵交代是假, 担心颜徵会被阴谋论是真,章安君跟颜斐是保不住了,颜峤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说不准就会有什么难听的传言传出来。 颜徵自己当然不会再在意,在意的是韩熠。 颜峤当然猜不到韩熠他想法, 他信誓旦旦说道:“我可以帮忙的,阿熠哥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韩熠没好气说道:“我现在只想让你赶紧回去!” 颜峤脸一垮:“阿熠哥哥, 我不回去!” 韩熠问道:“怎么?有人欺负你?” 谁这么不长眼啊, 好歹是颜徵唯一的弟弟, 这都敢欺负吗? 颜峤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太无聊了。” 之前别人都跟他说是让他去建设海岛, 当时颜峤听了也是热血沸腾。 海岛上什么都没有?怕什么?当初韩熠来芙蓉县的时候, 芙蓉县连海岛都比不上,县衙一穷二白不说,整个县区的百姓连制作农具的木头都没有。 现在的芙蓉县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不是颜斐突然起兵造反,这里的百姓日子过的是真的不错了。 朝中一只没人敢当着韩熠的面说酸话也是因为这一份政绩,哪怕再不服气韩熠,提到芙蓉县也会叹口气表示韩熠本事不小。 颜峤听过很多人称赞韩熠了,他听着都觉得眼馋。 他已经隐形了太久了,之前十几年他在家里是最突出的一个, 等到了秦国之后,大家看到的就都是他哥,他自然也想干点事情证明一下自己。 海岛看上去虽然也挺荒凉, 但那是因为落后带来的,而且海岛不穷啊,或者说颜徵没亏待他,白韶也没卡着他,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只有真的开始做这些事情的人才明白,天天搞基建之类的东西,有多枯燥,当初研究船都没有现在枯燥。 那些琐碎的事情本来就不是颜峤擅长的,时间长了他就只想离开海岛。 之前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毕竟当初是他自己哭着喊着非要来这里的,现在又坚持不下去灰溜溜的回去,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现在好了,韩熠来了,不仅平叛而且还去主动打赵国,多刺激的事情。 在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少年眼里,看到的就只有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 于是颜峤就过来了,他现在发现自己在海岛上折腾半天好像都不如跟在韩熠身边来的有意思。 他这一番想法没说太明白,但韩熠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坦白讲韩熠能够理解颜峤年纪小不定性,然而他现在就特别想把颜峤骂个狗血淋头。 什么叫跟着他比较刺激?那是他想刺激的吗?还不是经常有人不长眼过来找事儿。 要不是颜斐不想当人,他至于大冬天的跑过来打仗吗? 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真的是欠揍。 眼看着颜峤死活不肯回去,韩熠也不劝了,干脆说道:“行,你既然感兴趣那我就带带你,不过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学到什么,我也没学过怎么打仗。” 他都是靠装备碾压的,什么行军布阵,不存在不存在。 颜峤听后立刻喜笑颜开:“阿熠哥哥放心,我肯定不会捣乱的!” 他也没要求自己领兵,就打算跟在韩熠身边。 他哥继位之后的人情冷暖倒是让他心里有了点数,知道他哥是不会轻易给他兵权的,尤其是在颜斐造反之后。 提到这个他就很气,别说韩熠,他都想暴揍颜斐狗头。 韩熠让人将颜峤带下去检查一下他带的东西。 别说,颜峤虽然干啥啥不行,但东西带的倒是挺全。 这些还是颜子荐在世的时候给他的,他一向看到稀奇的就想要,战甲这种东西虽然贵,但是他们家又不缺钱,颜子荐就直接给了他一套很不错的。 当然这个不错是在当时而言,这一套战甲还是青铜战甲,看上去色泽还算光亮,但是保养的……也就一般般吧。 韩熠也不指望他真的冲锋陷阵,也没多说,只是派了人保护他。 第二天韩熠直接带人奔袭平衍,颜峤跟在韩熠身边一开始还十分激动,果然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嘛。 因为是奔袭,所以骑兵会稍微多一些,这么多人一起策马奔腾的场面还是有点小宏伟的,颜峤一时之间雄心万丈,只觉得大秦铁骑天下无敌! 只不过半天之后,他的血就热不起来也沸腾不起来了,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怎么还没到啊? 骑马是个力气活,无论是谁长时间骑马奔袭都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更何况还要穿着战甲。 最主要的是韩熠坏啊,他故意没告诉颜峤大腿和马鞍之间最好搞一点缓冲的东西,免得被磨破皮。 当年他是吃过这个苦头的,知道那里被磨破了有多疼,既然颜峤非要跟,那就也让他吃吃苦头好了。 平衍距离芙蓉县并不太近,或者说距离他们之前的驻地不近,这一奔袭就是一天一夜。 在这段时间之内,所有人几乎没停过,吃饭喝水都是在马背上,这种情况下也就没什么吃热食的条件,吃的都是冷冰冰的干粮。 水自然也是凉的,哪怕这边的气候比咸阳暖和许多,但冷起来也很要人命,湿冷的风往衣服里钻,搞得全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等到距离平衍大概五里左右的时候,韩熠这才让队伍慢慢减速,此时已经到了夜半时分,远处的平衍……算了,这么黑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到什么,这年头的灯火也没有亮到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 韩熠看了一眼颜峤说道:“海舻君带人留下策应,其余人跟我走。” 虽然韩熠故意在路上磋磨颜峤,但并不代表真的要让他去送死,看他脸色青白只剩一口气的样子,韩熠觉得还是把他留下来吧。 颜峤颤抖着答应了,他不颤抖也不行,现在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这一路上要不是因为不想食言,恐怕他早就要甩袖子不干了。 他从来不知道打仗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韩熠看他这个样子不放心,又留下来一个之前表现还算突出的千人,从名称上就能看出,之前这位就已经是中层军官,领着上千的兵马。 千人听后有些遗憾不能去突袭,对于颜峤也越发不满起来。 在他看来让他留下来主要就是因为颜峤在这里,否则只要留个五百主完全可以应付突发事件,哪里用得着留下这么多人? 韩熠一共带了多少人出来,一下子就留了近乎三分之一,他们这些人与其说是策应,更多是为了留下来保护颜峤。 韩熠当然知道千人会不满,因为他就是故意的。 说他小人也好,说他形式阴险也罢,经过颜斐他就想将所有可能出现的萌芽全部掐死在摇篮里。 原著中颜斐并没有造反,结果他造反了。 那么在原著中造反了的颜峤,以后会怎么样呢? 韩熠不能阻拦颜峤领兵,但他可以让士兵们不喜欢颜峤。 这样就算将来颜峤有这个心思也没人陪他玩命。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挡人官路也是一样的。 一个千人不行,那就两个,反正是颜峤自己送上门的。 原地稍微休整了一下之后,韩熠直接带人趁着夜色去突袭平衍。 在他们接近平衍的时候,刚刚还一片寂静的平衍仿佛被惊醒了一样,城墙上出现了火光与弓手。 韩熠并不算意外,平衍跟芙蓉县接壤,估计天天都担心对面会打过来,如果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反而会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城墙上的弓手拉开弓静静等着韩熠的兵马进入射程,韩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直接命令道:“弩手就位!” 此时他们的速度已经减慢下来,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之前被白韶戏称为铁王八的军阵。 嗯,这套军阵其实没啥特点,就是防御力强,需要防御的时候,上下左右全都是盾牌,哦,下面是土地,也算是盾牌吧。 反正只要对面的箭不是特别锋利,就不可能伤到阵中的兵。 其实在韩熠的理想状态下,这个军阵最好是可以移动的,在移动的过程之中也能保证盾牌无缝衔接。 只可惜这些盾并不是给这个军阵设计的,而士兵也没有那么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想要没有缝隙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弩啊。 弩的射程远威力又大,韩熠还很坏心的将之前没用完的火药箭给他们用上了,这样对于弩手的瞄准能力依靠就大大降低了。 反正不管射到哪里,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到时候直接引爆就行了。 平衍的弓手看到之后也有点麻了,人家停的位置正好在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外,这要怎么搞? 出去是肯定不敢出去的,一旦开城门,这座城恐怕就要易主,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到增援。 平衍县令虽然手心冒汗,但还佯装镇定说道:“他们的弓手也出来了?没关系,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他们不攻城更好,等到朝廷增援到了,死的就是他们了,大伙坚持住啊!” 他身边的师爷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说道:“县令,对面那个动作好像不太对啊,看上去不太像弓……” 平衍县令愣了一下:“那是什……”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师爷就听到了尖锐的啸叫,那是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 师爷直接往地上一趴,同时不忘把县令也拉下来说道:“不好,对面的弓比我们的射程远!” 怎么可能? 在陷入黑暗之前,平衍县令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然后他就在也没有机会弄明白这个问题了。 火药箭可不是你趴下就能躲开的。 一轮过后,韩熠看着城墙上星星点点的火花,转头对盾托说道:“告诉他们,投降不杀。” 第236章 盾托很听话的跑过去大声用方言喊了一句, 他喊完之后本来还等着士兵们跟他一起喊,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士兵都是一脸的迷茫。 韩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士兵都是他从咸阳带来的,哪里会什么方言啊。 盾托无奈只能喊了几声。 韩熠想了想说道:“盾托,数二十下, 如果他们还不开城投降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盾托将他的话如实说了, 并且开始数数, 只不过刚数到十五的时候, 城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群穿着赵国盔甲却空手的士兵。 韩熠转头对着身旁一位千人说道:“季千人, 你带人把这些人都看押起来。” 季千人领命之后就带人进了城, 他是打先锋先进去看看是不是有陷阱,所以他带去的人基本上都是有手弩的。 他进去之后,韩熠又让人去通知颜峤。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颜峤这一晚上过的实在是难受。 之前奔袭的时候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停下来休息,现在真的停下来休息了,他又觉得还不如一直在马上呢。 在马上的时候刚开始会觉得又冷又累,大腿还有点疼,等到后来就麻木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了一拍。 温暖的房间和柔软的被褥成了他的渴望。 现在停下来了, 什么温暖的房间什么柔软的被褥,通通没有,而之前积累的疲惫疼痛一起爆发上来, 那一瞬间让颜峤甚至想死了算了。 他环顾一周,只能听到喘息的声音,再看看其他人,虽然也有些疲惫,但整体上还好。 颜峤一瞬间有些怀疑人生,在来之前他已经脑补了自己意气风发登上城墙,或者是抬起手弩一弩一个的画面,然而唯独没有想到一天一夜的奔袭就把自己搞废了。 吃着冰冷的干粮,喝着冰凉的水,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韩熠派来的人告诉他们可以过去的时候,颜峤甚至觉得自己连上马的力气都没了。 等他们这部分人终于跟大部队会合,他远远的就看到骑在马上,一天一夜没睡依旧身姿挺拔的韩熠。 于是他就更怀疑人生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无论是颜子荐还是颜徵对韩熠的评价都是面柔心壮,偶尔还要夹杂上一句有点瘦了。 所以颜峤一直觉得韩熠身体柔弱,就如同咸阳那些被养的娇气的贵族小郎君一样。 当初虽然韩熠当着他们的面打铁把人吓了一跳,但颜峤对他的印象也就从柔弱变成了有点力气。 现在看起来……这身体素质,放咸阳也是顶尖那波的吧? 就在颜峤被打击的不行的时候,韩熠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累?” 颜峤努力挺直身板说道:“还行。” 韩熠轻笑了一声,少年,虽然你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很逼真,但是你沙哑的嗓音和虚弱的语气都出卖了你啊。 现在颜峤说话都是飘着的,感觉随时会断片的样子。 不过韩熠没有揭穿他,只是说道:“嗯,还行,有点王上当年的样子了。” 颜峤听后果然好奇问道:“王兄当年是什么样子?” 让韩熠评价颜徵那还用问吗,必然是怎么厉害怎么来了,于是他张嘴就说道:“当初王上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曾夜袭三百里,灭了赵国一个驻地,受伤都不曾下马,一直拼杀在前线,当时我到了前线,你也知道褚世英谋反,他听说之后连歇都没歇又带人奔袭回来,直接灭了褚世英,甚至他还曾带着重伤杀进赵国营地,直奔中帐活捉赵将庞飞。” 韩熠在说前面的时候差点开口就是夜袭八百里,然后想起来,从咸阳到战场都没有八百里,上哪儿夜袭八百里去? 于是只好改成了三百里,不过这样也有些夸大,反正也不会有不长眼的过来反驳他,真的来反驳他就等着穿小鞋吧! 说他打仗不行可以,但是说颜徵不行。 颜峤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后面,他知道颜徵受了重伤还活捉了庞飞,但是具体不太清楚,毕竟那一阵子都称赞太子孝顺,有勇有谋,大概是心里嫉妒,反正他就懒得听。 更何况在这个之中还夹杂着韩熠不费一兵一卒灭掉对方七千人的传说,比起颜徵的故事,明显这个更和他口味啊。 也就是因为这样,颜峤成功被韩熠忽悠了。 颜徵当初哪里是杀进去的,当他黄帝转世吗?他是乔装成赵国的伤兵进去的啊。 一般对伤兵的审查并不是很严格,于是就浑水摸鱼了。 结果到了韩熠这里就成了他单枪匹马杀进去,然后赵国那么多士兵要么是饭桶要么是纸糊的,居然让他活捉了庞飞。 颜峤脑子有点乱,主要是三观震荡的太狠了。 他一直不觉得颜徵比他厉害多少,当初颜徵得胜归来他想的也是如果我上战场也能行,或者如果韩熠也肯这么帮我,我也可以。 现在,他坐在马上,这一昼夜刚奔袭多少里?也就一百多里,不到两百里的样子,他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颜徵……奔袭三百里,还打赢了胜仗,然后又回来,这一来一回六百里啊,没歇着啊,这是人? 颜峤十分怀疑,然而看着韩熠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又觉得韩熠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忽悠他。 韩熠眼角瞄了一下他,看到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不由的微微一笑。 他现在就是在给颜峤不停的增加心理阴影,让他脑子放聪明一点,造反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能不休息来回奔袭六百里,不能带着伤单枪匹马活捉敌将就别想这些了。 在他恐吓颜峤的时候,刚刚派出去的季千人回来报告说道:“启禀侯爷,城中一切正常。” 韩熠点点头,当即就带人入了城。 城中属于士兵驻地的地方都已经被包围了起来,所有的武器都搜查出来,连根针都没给他们剩下。 不过他们对老百姓还好,韩熠严禁烧杀抢掠。 作为一个从来不会克扣军费也不会压军功的上司,士兵们还是很喜欢他的,同样他的命令也都遵守的差不多。 反正真的搜刮东西的话,低层士兵也留不下什么,大多数都会交上去,还不如听话,到时候还能得一些赏钱。 城中的百姓都紧闭门户从门缝之中看着入城而来的秦军。 跟平衍的守军比起来,韩熠手下的军队处处都散发着高大上的气息。 士兵一个个的战甲看上去就很好看不说,还整齐划一,一看就不是自己买的。 实际上也就颜徵的亲军是这样,其他秦国士兵都是自己买的战甲,别国士兵也是如此,打仗的武器战甲都是自己买的。 然而平衍的百姓不知道,只知道看上去这支军队就很厉害,很耀眼。 当然最耀眼的就是骑着白马一身银甲的那位,马好看,战甲好看,人……更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被韩熠的美貌迷昏了头,居然敢打开大门走出来问道:“将军,会屠城吗?”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跑出来问问题的少年,笑了一下:“不屠!只要愿意为大秦子民的,都安全!” 他这一笑也不知道晃了多少人的眼,纷纷有人开门走上了街近距离观察这支看上去就很厉害的军队。 沐浴着一道道好奇和畏惧的目光,士兵们的背都挺得更直了。 韩熠干脆转头对盾托说道:“把之前安排好的宣讲之人派出去吧。” 没办法,既然缺人,那就只能他亲自来了。 当然宣讲的稿子都是褚非写的,韩熠只是安排了一些口齿伶俐的人将褚非写的那些翻译成了白话,然后让他们去跟百姓宣传。 总的来说就是有关于大秦的基本法制和税收。 大秦的法制比起赵国来严苛很多,韩熠没有更改,对新占地的百姓,税收可以一视同仁,但是在法制方面还是严格一点比较好,连坐能够最大程度降低出现细作的几率。 入驻平衍县衙之后,韩熠一边让人去清点县志一类的东西,一边安顿好颜峤。 颜峤给他的感觉就是整个人都萎了,快要不行了。 他是想让颜峤老实一点又不是想要他的命。 等让郎中给颜峤看了看,开了方子之后,他就找到了县令的书房,准备去写一道奏疏。 哎,这大概是第一次他赢了都有点不开心,毕竟捷报是要传到咸阳的。 颜徵当初送他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打完颜斐就回去。 结果他跑到了平衍,不知道颜徵收到奏疏会不会气死? 韩熠进了书房之后就愣住了,一整个书房就有几卷竹简,笔墨倒是有,但是纸……是没有的。 已经习惯日常生活有纸的韩熠这才恍然,原来除了秦国,别的国家还在用竹简啊,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利用上? 亏了他自己带了纸笔,在他写奏疏的时候旁边的房间传来颜峤的哀嚎,正在发愁怎么写才能让颜徵不那么生气的韩熠顿时灵机一动,刷刷刷写下:逆贼颜斐挟持海舻君至平衍,臣幸不辱命,活捉颜斐,救得海舻君。 他写完之后,颜峤的哀嚎骤然放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天降巨锅。 第237章 颜徵收到韩熠这封奏疏的时候简直差点气笑。 芙蓉县虽然是韩熠的地盘, 但他也没到能够只手摭天的地步。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往那边搞, 他以前关注手下的人干不干净最多是为了防着颜斐, 现在颜斐被搞死了,他就对这方面极其不上心。 于是也不知道他身边有颜徵的人。 颜徵一开始在他身边放人主要就是想保护韩熠,虽然韩熠总说他身边有陈双聂,但是陈双聂这来无影去无踪的, 颜徵压根就没见过他几次,很怀疑这老爷子是不是跟着徒弟回燕国了。 反正不管陈双聂在不在, 他安排几个暗卫去保护韩熠总不会有错。 他曾经还想跟韩熠说一声, 不过他俩在一起, 不是讨论政事就是……讨论政事, 一来二去就把这件事忘了。 颜徵对韩熠倒是很相信, 觉得韩熠要是发现的话肯定会来问他,到时候再解释就行了。 结果……到现在韩熠都没发现。 韩熠不知道这几个暗卫,自然也就不存在拉拢他们, 所以这几个暗卫除了每天能够近距离欣赏韩熠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貌,也没别的好处,在发现韩熠偷偷摸摸的就去打赵国之后,他们利索的就上报了。 嗯,跟韩熠的奏疏是前后脚到的。 当然暗卫们的消息的确是将颜峤身上那口大锅给掀下去了,但颜徵想了想, 决定再给颜峤盖回去。 反正没人知道他在韩熠身边留了暗卫,韩熠奏疏是这么写的,他就这么信, 有什么问题,等韩熠回来再跟他一起算账! 韩熠在平衍驻扎,对外的说法是先将这里的工作捋顺,因为朝廷还没有派新的县令过来。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就是怂。 至少等颜徵发话之后,他才能考虑是回去还是跑路。 就是……跑路的话,他能跑哪儿去啊? 对于他的忧愁,颜峤十分嗤之以鼻:“你那么怕他干什么啊?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韩熠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哦。” 不怕颜徵生气,就怕颜徵惦记,现在的颜徵对于别人是不是听话正是最敏感的时期。 如果是十年之后,韩熠这么干颜徵可能就是一笑而过,反正打赢了,他才不会去计较。 现在……说实话,想一想连自己人都不听话,颜徵不生气才怪。 颜峤不明白韩熠地担心,但看到他发愁便心中窃喜,十分大方说道:“你放心,如果王兄怪你的话,我就帮你说情!” 嗯,他现在忽然盼着颜徵会发火了,这样韩熠对他就没那么死心塌地了吧? 颜峤在那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真正美滋滋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韩熠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颜峤顿时有些心颤,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韩熠用难得温柔地声音问道:“阿峤啊,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颜峤什么时候被韩熠这么温柔地对待过? 一时之间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虽然脑子里想着要帮什么?但他的嘴说出来的却是:“好啊。”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那就好,事情是这样的,我前两天写了封奏疏,你也知道,我们这次算得上大捷,打下了一座城呢,将士们都拼了命的打,我不能隐瞒这件事情,至少要把军功报上去对不对?” 颜峤用力点点头,心里想着阿熠哥哥真是好人啊,早就听说他从来不克扣属下的军功了。 韩熠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报上去了,只不过,我们突袭平衍的原因,被我改了一下。” 颜峤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咽了口口水问道:“是啥?” 韩熠微笑着告诉了他自己编造的借口。 颜峤:?????? 我来帮你打仗,你就这么对我? 韩熠看到他满脸不可置信地样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道:“你看,反正这次你也不会回咸阳,王上就算是生气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骂你对不对?” 颜峤感受到韩熠身上的气息,顿时另外半边身子也麻了,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于是颜峤就这么被韩熠忽悠着上表请罪,算是将这件事情给砸实了。 颜峤的奏疏发出去之后,韩熠就美滋滋准备回去了,虽然很想继续打下去,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可是答应了跟颜徵一起过年的,并且他早就计划好了,弄一个盛大的烟火晚会。 自从之前研制出烟火之后,他就再没怎么研究过了,而很早以前他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当时没着急是觉得时间还早。 包括颜徵继位之后,他算着时间也来得及,结果谁能想到颜斐这个智障造反了呢? 想到就很气,他还要把颜斐带回去,一路上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总之是不能让他死了,哎。 朝廷派来的县令很快就到了,韩熠之前已经给他打下了不错的底子,这位县令在了解过情况之后对韩熠简直是感恩戴德。 别的说,就那一通宣讲就省下了他多少事情啊。 当然他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说这些赵国百姓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以前占领赵国城池之后,也不是没有宣讲过大秦的政策,那个时候许多赵国百姓都是十分抵触的,三年之内能够摆平这帮人都算那县令有本事了。 新县令怎么也想不明白韩熠是怎么做的,最后只能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人家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是有道理的。 实际上还不是韩熠凭着他开了挂的脸搞定的? 有什么地方的人有抵触情绪,他就过去走一圈,遇到老百姓就和颜悦色的说两句话。 就算是人渣,但凡长得好看了,大家还会可惜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个人渣呢? 更甚至人渣都会有粉,韩熠又不是人渣,更何况虽然县令师爷什么的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但老百姓没反抗他就没动也是真的。 人们对他首先就有了好印象,然后这位天之骄子还能和和气气跟他们说话,那印象真是好爆了。 宣讲使磨半天嘴皮子都不一定能让多少人接受,韩熠出去走一圈,百姓们的抵触情绪就变得很低了。 甚至在他走的那天,还有不少百姓来送他,搞的韩熠都怀疑他在平衍是不是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好事。 他在芙蓉县的时候都没这么大阵仗啊。 实际上,大家只是可惜以后看不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了,于是呼朋唤友的来看他最后一面(?) 至于芙蓉县的人,刚开始看到的确是惊艳,长年累月下来,熟悉之后都有人敢跟他开玩笑了,自然也不至于会这么做。 数千百姓送行搞得韩熠整个人都飘了,他再一次思考自己是不是当个地方官更合适,虽然苦,虽然累,但是有成就感啊! 然后他怎么飘的,在看到颜徵之后就怎么被打下来了。 韩熠回到咸阳之后家都没回,直接就去见颜徵了。 正在看到颜徵嘴角挂着熟悉的冷笑的时候,韩熠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颜徵平静问道:“知道错了?” 韩熠小声说道:“知道了。” 颜徵应了一声:“嗯,哪儿错了?” 韩熠:????? 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难道不能翻片吗?你这么问特别想我亲爸当年要揍我之前的话啊,你果然还是想当我爸爸! 颜徵看着韩熠一脸茫然,差点没气笑,合着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走到韩熠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凑过去问道:“敷衍我,嗯?” 大概是他距离太近,韩熠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没躲掉。 下巴还被捏着呢,躲个屁啊。 于是他只好可怜兮兮说道:“不怪我啊,真不怪我,都是颜斐劫持了阿峤啊,阿峤被他欺负了,就特别生气,我来之后他就跑过来要出气,结果……就……” 颜徵淡淡说道:“想好了再说。” 韩熠多了解他,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真相了,二话不说麻溜认错,小声说道:“是我的错,盐场被毁了我……我一时冲动就……” 颜徵愣了一下,松开手问道:“盐场毁了?” 韩熠应了一声:“颜斐可真不傻,他一起兵就直接冲着盐场过去了,白韶刚开始还抵抗了一下,只是后来……他也守不住就干脆给毁了,颜斐的身后我看到了赵国人的影子,我担心他们可能也盯上了盐场,就想把平衍先打下来,到时候就算……也有个缓冲。” 颜徵听后有几分生气几分心疼:“好了,不生气,你喜欢哪里就说,随便去开盐场,不就是一个盐场吗?”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就想趁着姜不韦倒台的机会将盐收归国有,现在正好,不开了,下次我看到合适的地方就由朝廷去开了。” 颜徵听后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你这一路奔波也累了,好好休息两天吧。” 韩熠:????? 这就没事儿了? 大佬你跟别人的脑回路不一样啊! 我说救你弟弟,你看出我撒谎就算了,你还生气。 现在我说因为盐场生气,你就不怪我了? 韩熠思索了半天,都觉得自己有点想不明白。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听到颜徵说道:“正巧,过两天韩国派使臣前来,还是你的兄长,到时候你还能跟他叙个旧。” 第238章 韩熠有些意外:“使团?是谁啊?” “韩铨。” 韩熠:…… 麻了, 他不记得这是谁, 上次他回到韩国就面临着造反争位等等一系列事情, 当时也真的是忙的焦头烂额,因为韩王比较厉害,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只记得一个名字,这位……他只能分析出大概是个宗室。 不过颜徵说韩铨是他的兄长的话, 应该是血缘关系比较近的宗室。 颜徵看着韩熠沉默的样子,敏锐问道:“怎么?这个人你不喜欢?” 韩熠摇摇头说道:“不是, 就是……太多年没见了, 都不记得他什么样子了。” 韩熠只是找了一个借口, 这样到时候就算他表现的跟韩铨不是特别熟悉也有借口了。 然而颜徵听后却问道:“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韩熠愣了一下:“回去?” 颜徵点头:“你与亲人也许久未见, 回去看看也好。” 现在的颜徵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当年韩熠回去的时候,他一直担心韩熠会不会不回来了。 毕竟留在韩国他能当王,回来又有什么呢? 不过现在的颜徵有了底气, 反正他能给韩熠更好的,韩国……除非韩岩让位给韩熠,否则哪里比的上大秦? 更何况韩熠还有很多心血都留在了这里,最主要的是他在这里啊。 颜徵有了信心,自然也愿意给韩熠放假,不过这个假也要等正月十五之后才行。 韩熠听后也有些动心, 不过跟颜徵想的不一样,他并不是想要回去看亲人。 那些人……对他而言就是纸面上的亲人,他压根就没觉得那些人是他的亲人来着。 他过去是想要游说一下韩岩, 看韩岩肯不肯投降? 虽然很难,但还是努力一下,原本他说要写信给韩岩,可写信哪里有当面说得清楚呢。 韩熠立即答应说道:“行,等开春我就回韩国一趟。” 颜徵虽然肯放人,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别去太久。” 韩熠点头问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韩岩肯投降的话,是不是能优待一下?” 颜徵:???? 饶是他一向脑洞大此时也有点跟不上韩熠的思路,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当初他跟韩熠商量过这件事情。 因为韩国的地理位置很适合种水稻,所以颜徵就在打韩国的注意,哪怕知道那是韩熠的母国也不会停手,大不了……以后把那个地方当韩熠的封地嘛。 然后韩熠就跟他商量了一下看能不能劝韩岩投降,此时韩熠提起来,明显是想要趁着过去的时候游说了。 颜徵看着韩熠无语凝噎。 他是真的心疼韩熠,想让他去见见亲人,结果韩熠想的却是让人家将国土拱手相让。 虽然这代表着在韩熠心里还是他和大秦比较重要,可是他现在比较担心韩熠回不来。 不是他不肯回来,而是韩岩听后勃然大怒,把他扣住不肯让他回来。 颜徵说道:“这件事情先不急……” “哎,早搞完早省心啊,而且快一点的话,明年那边还能赶上第二季水稻的播种呢。” 开春的播种是赶不上了,不是韩熠不愿意早点去,而是没那么多秧苗啊,等明年第一季下来,先让人大规模培育一下秧苗就差不多了。 颜徵说道:“你让我想想,这样的话,我就要再派一个人跟你去,唔,李通古倒是很熟,不过他最近也在忙。” 韩熠本来想问忙什么,不过在他问出口之前就想到了李通古……好像还在忙着编纂《税法》和《商法》。 当初他搞出了这两个东西的概念,写了总则之后就走人了,将一堆烂摊子扔给了李通古,现在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韩熠觉得他应该去看看李通古便说道:“我先去看看他到什么程度了吧,《税法》和《商法》都不太容易,一时半会估计搞不定,他有经验的话,还是让他跟我去韩国一趟比较好。” 颜徵脸上带着些许同情说道:“最近他也的确很拼命,上次过来跟我报告的时候,人瘦了两圈,头发都……” 韩熠听后十分好奇,李通古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外貌还是很在意的,大概法家大多都有强迫症,他一般在人前都力求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不出错,就更别提在颜徵面前了,那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精致男孩的代表。 现在连见颜徵都状态不太好,这位可别学后世996啊。 韩熠带着好奇去了专门拨给他的值房,哦,这个地方就是专门给他编纂两本律法的地方。 只不过韩熠这个甩手掌柜这是第二次踏进这里。 韩熠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李通古咆哮:“你这都些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加税一次加五成,你知道要加多少吗?算过吗?” 韩熠听后也惊了,哪个人才啊,居然敢这么加税? 他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眼睛都黏在了他身上。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洗眼睛。 没办法,这破地方别说小娘子,连个侍女都没有,清一色都是男人。 刚开始大家还能保持身为士大夫的体面,然而加班加多了,法条研究多了,一个个熬的都行眠立盹,彼此一照面都十分嫌弃,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衣冠整洁之人了? 更不要提韩熠的颜值无论放到哪儿都是顶尖一波。 好在这么多年他已经被人围观习惯了,走进去未语先笑:“刚回咸阳就听闻李大夫十分勤勉,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李通古刚吼完,此时正双目瞪大气喘如牛,听到这句之后反射性的抬头想骂,然而一转头他就将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虽然他最近脾气比较暴躁,但能骂的人和不能骂的人还是能分清的。 他急起来连大庶长都敢怼两句,但韩熠绝对是在他不能骂的名单上最前面的人之一,嗯,仅次于颜徵的那种。 首先是因为他也听说过韩熠的战绩,人家轻易不骂人,骂起人来就要命,一个中更一个丞相,这都扛不住,别人张嘴之前先掂量一下吧。 其次就是他也有些愧对韩熠,韩熠一晚上就写出了总则,结果他磨蹭了这么久,人家出门转一圈都打下一座城了,他这里……连总则的一半的初稿都没定下来。 于是之前被李通古骂的狗血淋头的法家学子就看到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在韩熠面前低眉顺眼,问啥答啥听话的不行。 瞬间所有人都悟了,这是条金大腿,一定要抱上! 韩熠也没多问,就是问了一下进度,然后就开始看已经定下来的初稿。 李通古看着韩熠衣饰修洁,坐在那里仿佛都能发光的样子,再看了看自己,趁着韩熠看初稿的时候悄悄的跑下去匆匆洗了把脸换了套衣服就出来了。 韩熠将初稿看了一遍,然后掩卷沉思,所有人都很紧张的看着他,生怕有哪里让大佬不满意,回头扣他们工钱。 李通古就更紧张了,他不怕扣钱,他又不缺钱,他怕韩熠骂人。 然而只有韩熠自己知道,他……他发现他自己也看不太懂。 其实也不能说不太懂吧,就是他也不确定这些法条是不是合适的。 律法这种东西尤其是涉及到更改政策这一类的,必须慎之又慎。 税法中有关于农业的部分他还能说出一二来,但是有关于商业,还有工业,以及畜牧业这些,他就……茫然了。 他想了想决定发挥上位者的特权,提问! 就是问李通古他们定制税法的缘由,还有税率的调整是根据什么来的。 李通古见他并没有生气,心情渐渐平稳,水平也回来了,一点一点的应对韩熠的问题。 韩熠问完了之后,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通古从头到尾都是看朝廷收集上来的数据,然后就是再加上自己的经验和猜想。 这怎么行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凭着猜想就干呢? 朝廷收集的那点数据怎么够啊,尤其是商业方面,因为现在更注重农业,商业这边基本上是处于不鼓励但也不是过分打压的态度——毕竟朝堂上好多大佬家里都经商。 在这种情况下,商业的数据过少很可能出现问题,这就是刚刚李通古吼那个人的由来——因为看上去收入很多,所以加个五成也不会影响什么。 李通古也不知道加五成对不对,但是他知道一下子提高这么多,肯定会有人不满,尤其是朝堂上的大佬不满,他们这些人还想不想干下去了? 这一点李通古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但韩熠一猜就猜到了。 他无语的放下初稿,看了一下数据说道:“诸位家里有做生意的吗?” 他说完之后,有许多人陆陆续续举起了手,嗯,正常,没钱的人家也供不起孩子读书。 韩熠难得温和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家里都经商,难道就看不出来这一份数据上面记录的都是销售总额吗?这不是利润部分啊,这些钱要刨除成本,折旧,待摊费用如果有附加还要去掉,剩下的才是利润,这一部分利润才是要收税的地方,你们上来就按照总额来收税,回头交完税连成本钱都不够,你们家辛辛苦苦干活反而赔钱,都怎么想的?嗯?” 农业相关的税都还好,畜牧业也都还好,可能是数据比较庞大,能够支撑下来,但是商业部分就很离谱了。 得了,税都研究成这样,商法给他们写,怕是秦国商人一夕之间能够全部灭绝! 韩熠心很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李通古小声问道:“侯爷,那个……折旧、待摊费用还有附加都是啥?” 韩熠:心更累了。 第239章 韩熠觉得有些忧愁, 他明明是个工科狗, 为什么要在这里给别人解释会计名词? 最主要的是他也就是曾经听他那个后来去考会计的室友说过两句记住的。 不是每个工科狗最后都会走上科研狗的道路, 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会去追求更稳定一点的工作,毕竟上有老下……将来下会有小,科研狗的工作对于家庭来说简直是灾难。 不将重心放在科研上, 那么就没有将来,除非是万年难遇的天才, 然而一般这样的天才都是比一般人聪明还比一般人努力。 将重心放在科研上, 那家庭的重担就会倾斜到另一半的肩膀上。 也就韩熠这样孑然一身的单身狗才能毫无牵挂的选择这一行,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每一个成功的科学家背后都站着一群支持他的家人。 “侯爷?”李通古看韩熠忽然发起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解释不由得唤了他一声。 韩熠回过神来, 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今天他居然想起了穿越之前的事情。 想起当年的自己,再看看这满屋子形容憔悴的人, 无奈说道:“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回头跟你解释吧,你们……天天在屋子里闭门造车也不是个事情,今天明天放假,都会去好好休息吧。” 听到休息两个字, 别说下面的人,就连李通古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然而很快他就有些犹豫问道:“可是……律书……” 韩熠干脆说道:“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出来的,事关民生, 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否则一旦没有把握好恐怕就万劫不复,到时候我们反而是大秦的罪人。” 李通古顿时一个激灵,欲速则不达这件事情很多人都清楚,但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很容易忘记这句话。 而且韩熠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虽然表面不显,但他总觉得他好歹是法家优秀的学子,怎么可能连韩熠都比不上? 韩熠都说他不是法家人了! 现在韩熠发话了,他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好好休息一下,可能还会犯更多的错误。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问道:“可是……王上那边……” 韩熠说道:“王上若是问起,我去跟说,又不是种地,做了就一定有成果。” 李通古觉得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韩熠在中层官员之中的口碑那么好了。 这年头肯扛事儿,不苛待下属的上峰可太难以见到了。 韩熠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一个办法说道:“对了,你们放假之前去丽景门那边放个箱子,然后发告示,告诉大家广纳天下言,有谁对如今的律法,主要是税法有想法的话就写好投进去,不必表明身份。” 李通古微微一惊:“这……这如何使得?” 韩熠看着他问道:“为何使不得?” “他们又不懂法家。” 韩熠笑了:“谁让他们懂法家了?我是想让你们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否则难不成还要让你们先去经商再来制定律法吗?如果连商人最基本的作用都不知道,你们如何定制出有用的律法呢?” 李通古说道:“那为何要匿名?万一有人大放厥词怎么办?” 韩熠一脸的无所谓:“反正那个箱子只有我们看得到,大放厥词的你就不必去管啊,我只是收集意见来让你们做个参考。” 李通古说道:“那还不如开一个商会,不是更有参考价值?” 韩熠看着他恨铁不成钢说道:“你开商会要请的都是谁?朝中有一个算一个,大庶长驷车庶长甚至连我家都有店铺都有商队,这些人都请过来了,他们提出来的意见你是采纳还是不采纳,采纳的话,这部律书那就是他们的一言堂,那就是一个笑话,如果不采纳,你以后还想混吗?” 李通古瞬间就悟了,并且对韩熠表示甘拜下风。 匿名的方式的确很好,反正也不知道是谁,他们采纳或者不采纳,都是自己说了算。 不过,韩熠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之前李通古他们闭门著书,大庶长等人没有机会自然也没办法施加压力。 现在韩熠回来了,还带来了要广纳言论的好消息,他们干脆就开始指使自己的家人给那边递话。 什么?那个箱子? 他们谁也没把那个箱子放在眼里,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派人去跟李通古表达自己的意见。 李通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幸好现在韩熠回来了,如果换成别人,李通古肯定要思索一下再去找,不过韩熠的话,他觉得自己直接去说就行。 韩熠彼时正在家里搜索他的大脑,回忆他为数不多的会计知识,同时深深后悔当年他怎么没跟室友一起去学会计呢? 当年要是学了会计也不至于他穿过来之后还要靠着打铁出人头地。 真是太心酸了。 本来就心酸的韩熠听了李通古的话之后,瞬间将心酸化为怒火,冷笑说道:“我看他们是欠骂。” 李通古顿时安心,这波稳了。 因为韩熠的表态,他在面对那些大臣派的人来的时候都从容了许多。 韩熠将手上的册子一扔,什么会计,有骂人重要吗?没有! 于是他正大光明的摸鱼去了。 他摸鱼的地方也比较高大上,是大朝会。 韩熠回来之后有假期,所以这些日子的大朝会一直没怎么参加。 大家已经有点习惯他不在的日子了,现在他忽然出现在大殿上,让大家还有些意外。 因为颜徵还没来,大庶长凑过来跟韩熠聊天,微笑说道:“侯爷这是销假了?” 韩熠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说道:“算是吧,哎,大冬天的起这么早太难为人了,本来还想多休息两天的,谁让手下那帮人干活不利索呢,这不还得过来?” 驷车庶长有些意外问道:“干活不利索?谁啊,在侯爷手下也偷奸耍滑?” 韩熠摆摆手说道:“也不怪他们啦,身居要职,还在做着可能会影响整个大秦经济体系的事情,他们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总有人会过去打扰他们,没办法啊。” 一开始大庶长还以为是宫禁的卫兵出了问题,只是在听到经济体系四个字的时候,哪怕不太懂,他也明白韩熠说的应该是李通古。 大庶长能坐到现在这个位子,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嗅觉灵敏,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韩熠这句话应该有什么深意在里面,一时半会他却想不明白,就没敢贸然开口。 驷车庶长就比较厉害了,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开口就说道:“咦?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是谁居然胆敢扰乱公堂秩序?” 韩熠扫了一眼正一个个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聊天的诸位大臣,微笑着说道:“那可多了,我都在发愁了。” “发愁什么?”大良造正好走过来问了一句。 韩熠笑着说道:“发愁如果骂人的话先骂谁比较好啊。” 大良造脚步一顿:?????? 驷车庶长顿时腿一软,一大早上用得着这么血腥吗? 韩熠说完这句话之后瞬间身边都清空了,刚刚凑过来想要说话的人通通离他三尺远,生怕他一不开心就骂自己。 骂死人这件事情,虽然颜徵都为韩熠解释过多次,但这年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风气比后世还严重,总而言之,能不惹就不惹吧。 大庶长心理素质比较好,硬是扛住了,只不过他觉得韩熠那特别好看的笑容仿佛带着杀气。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侯爷也不必如此心急,有话好好说嘛。” 韩熠点点头说道:“我也想好好说,但是有的人就是忘了李通古可是我的手下,他做的事情呢,也是我在把关的,他们都命令到我头上了,你说该不该骂?” 大庶长:…… 得了,他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在拍大腿,怎么就忘了这件事情是韩熠负责的呢? 其实也不怪他们,韩熠写了个总则之后就急匆匆走了,这件事情都是李通古带人搞得,他也没告诉大家总则是韩熠写的,于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韩熠就是一个吉祥物,被扔过去刷一刷资历。 毕竟到现在丞相的位置都空着,大家都觉得应该是给韩熠留着。 可是韩熠也太年轻,年龄上的劣势就只能依靠资历来弥补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还真是去干活的啊。 可他为啥连这个都会啊? 大家想不通,十分想不通,现场一时之间寂静下来,没人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不对,韩熠就直接开口了。 就在一片安静之中,颜徵终于是来了。 韩熠看着他坐在王位上,发现经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颜徵坐在王座上已经十分自然,不再像是个新手了。 刚开始颜徵坐在王座上的时候,腰背挺直,每个人说话他都会认真听。 现在嘛,他是怎么舒服怎么坐,看上去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颜徵来了之后,大家微微送了口气,十分感谢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大庶长将要说的事情说完之后,颜徵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不置可否地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大庶长忍不住感慨一下,这位王真是天生就适合这个位置的,已经隐隐有他祖父的风范了,越来越难忽悠啊。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韩熠站了出来,众人看到他出列就心里一沉,在看到他行礼准备开口的时候,许多人情不自禁就喊了一句:“侯爷嘴下留情!” 喊出来之后,大家仿佛解开封印一样,七嘴八舌说道:“侯爷,您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侯爷,您想怎么解决说句话,我们尽量满足。” “侯爷,眼瞅着快过年了,让大家过个团圆年吧!” 颜徵也懵了:“发生了什么?” 韩熠:……你们知道我要说啥啊就一个个紧张成这样! 第240章 韩熠颇为无语地看着这一群人可怜巴巴的样子, 有几个人甚至都快声泪俱下了, 他一抬头就看到颜徵的表情也没那么高深莫测了, 满脸都写着求知欲。 韩熠:……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别让这些人打乱自己的步骤,于是开口说道:“臣近日发现多数地区缺盐少盐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思来想去觉得以一人或几人之力难以负担大秦日益增长的产盐需求,故斗胆请王上收盐业为朝廷所有, 私人不得产盐贩盐,违者重罚!” 颜徵听了之后也不是很意外, 这件事情韩熠早就跟他说过了。 不过其他人也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 那么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 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他们威逼韩熠收回这个想法, 或者反对这条建议, 怎么一个个生怕韩熠搞死他们一样? 别说颜徵纳闷, 众人也都满头问号。 你满脸严肃酝酿半天就这? 如果放在平时,大家肯定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曾经盐业的大头子姜不韦已经倒台了,大家都等着瓜分呢, 虽然都知道韩熠肯定会拿到大头,毕竟在姜不韦倒台之前他都能从姜不韦的手中抢到不少生意,姜不韦倒台之后谁还抢得过他? 大家想抢的也只是韩熠手指头漏出来的那点而已。 不过现在的话,大家在放心的同时,哪怕觉得不适合,一触及到韩熠跃跃欲试想要跟人辩论一番的目光, 就都怂了。 钱是很重要没错,但命更重要啊。 命都没了要钱有啥用? 原本颜徵和韩熠都已经做好了再来一次斗争的准备,结果……就在大家的沉默之下被通过了。 颜徵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很想知道韩熠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在大朝会上自然是不能这么做的,是以他开口说道:“韩爱卿忧国忧民果然是栋梁之才,既然没人反对,韩爱卿和大良造便着手清理此事吧。” 韩熠跟晕晕乎乎地大良造一同躬身领命。 大朝会就在一片安静之中散了,颜徵一边往后走一边感慨这大概是他继位以来最和谐的一次大朝会了。 所以韩熠到底做了什么? 他心中好奇,便想让人将韩熠喊来问一问,结果一去就听说韩熠跟大良造已经开始干活了。 颜徵:…… 算了,他还是先批奏疏吧。 与此同时,大良造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打量了韩熠半晌才问道:“就这么交出来了不心疼?” 韩熠有些纳闷:“心疼什么?” 大良造失笑:“当然是心疼钱了,你那个盐场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而且还是永远都挖不空的那种。” “哦。”韩熠一脸无所谓:“可是我不缺钱啊。” 大良造:…… 他本来想反驳的,但是仔细想了想,发现韩熠现阶段可能是真的不缺钱,因为他家就他一个人,剩下就是给一堆下人发工资,然后他那个兵器铺子的排单……据说已经排到明年年底去了。 大良造觉得自己有义务教育一下小年轻,便说道:“你现在不缺钱,等你有了夫人和孩子呢?那时候也能不缺钱吗?” 尤其是如果再多抬两房妾室回来,孩子成群之后,谁家都缺钱! 大良造现在还在想办法给家里攒点钱,他一个老头子能花多少?还不都是为了子孙? 韩熠就很坦然了,他表示:“到时候再说嘛,更何况您真的以为盐这么重要的东西,王上会让别人掌握吗?当初他可是因为盐吃了不少亏啊。” 大良造一听就闭嘴了,刚开始颜徵继位的时候,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比颜子荐动作都小,让人觉得他还不如他的父亲。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等姜不韦倒台之后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位……只不过是一直在隐藏罢了。 果不其然,姜不韦倒了之后,他就开始为以后铺路了,从要求国库屯粮,还有加大兵器的生产和投入就能看出来,未来的秦国重点还是在战争上。 而跟赵国的战争,大家原本都在等着赵国请求议和,一开始颜徵没说什么,在韩熠打下了赵国的平衍之后,他的獠牙就露了出来——他要打灭国之战! 朝堂上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赞同的大多都是将领,秦国的功勋机制有些扭曲,所有的爵位都是靠军功赚来的,这也是朝上的大佬大多都带过兵的原因。 反对的则是一些比较持重的老臣,倒不是觉得颜徵穷兵黩武,而是……国库撑不起啊,尤其是现在是冬天到明面有收成之前,这一段青黄不接的日子怎么办? 更不要提颜徵刚给减了一部分税,国库收入更少了,这怎么搞? 这个原本还在讨论阶段,反正赵国也很头铁,被打回去了还要接着打,也可能是秦国不是碾压式的赢让他们生出了希望吧。 就在这个时候,韩熠提出将盐业收归国有,这样的话,国库将会变得充盈,想想姜不韦家里抄出来的巨财就知道国库支撑这样一个灭国之战,也不是难事。 大良造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可不容易啊。” 盐这方面总有零零星星的私人在搞,想要全部收回来那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韩熠果断说道:“先把大头都收回来,剩下的就靠老百姓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秦国严苛的法制的好处,一旦说国家不允许做这件事情,哪怕不能百分百禁止,也能从最大程度上遏制百姓犯法。 刚到秦国的时候,韩熠觉得秦国的法制有点过了,但是现在他却十分得心应手的运用着这过分的法制,主要是……对于那些偷奸耍滑的人,实在是太好用了。 不过他也提醒了自己,等到一切都回归在正轨之后,一定要劝颜徵放宽法度,尤其是在税收之类的方面,不能太过压榨老百姓,否则就是二世而亡的结果了。 韩熠跟大良造两个人将全国的盐业梳理了一遍,然后发现这玩意……还真是有点麻烦。 首先要做的就是取缔现在这些盐场,或者也不能说是取缔,应该是转手,从个人手上清点出由朝廷接手。 韩熠看着这大大小小的盐井,感慨了一句:“这得花多少钱啊。” 原本他想连这些盐井所有者手上的盐都收回来的,但是现在看看,估算一下国库,大概……是收不回来了。 算了,真收回来不定增加多少工作量,就这样吧,让他们卖完得了,反正盐这种东西又不好放。 大良造有些纳闷问道:“为啥要用钱?” 韩熠奇怪:“这些盐井不得买回来吗?” 大良造震惊:“为啥还要买?收回来不就行了吗?” 不仅他震惊,就连新上任的少良造都补充了一句:“朝廷要收回来他们还敢抗旨吗?” 韩熠:????你们这是开朝廷还是开土匪窝啊? 第241章 韩熠觉得他需要更正一下这些人的观念。 能抢就抢, 抢不了……把人打趴下再抢这种土匪逻辑是不能用来治国, 真的不行, 你不让别人活,时间长了人家自然也就不让你的朝廷继续开下去了。 韩熠看了看大良造,想想这位老人家帮了他不少忙,他只好努力心平气和解释说道:“有很多人家盐井就是一家老小的生活来源, 现在我们把生活来源给收走了,如果不给一点补偿款的话, 那一家老小怕是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由此可能就会出现许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事情。” 大良造开口说道:“你给那个什么……补偿款……也会出这种事情。” 韩熠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大良造什么意思。 给补偿款, 给少了, 跟没给一样,给多了,中间经过一层一层的官员, 到最后落到商户手中的还有多少也不清楚。 一分不剩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有些盐井的位置很偏僻,朝廷也不可能派人去看这些补偿款是不是到位。 更甚至有些心狠手辣一些的,为了不让这些人有机会告状,直接杀人越货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时代民风野蛮,为了钱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韩熠认真想了想说道:“这样, 回头我会跟王上说一下,成立一个专门的盐务机构,着重就是处理这件事情, 补偿款的话就由朝廷派人亲自送过去,天南海北也送过去,不经任何人的手。” 大良造愣了一下:“这……可是十分繁琐,一来一回需要许久,恐怕没有人愿意去啊。” 韩熠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这里有人。” 大良造见韩熠胸有成竹便也不多问,只是又问道:“那补偿款怎么核定?” 韩熠说道:“这个就要根据各地盐井的情况一点点来了。” 少良造有些担心说道:“这样的话,年前可能弄不完啊。” 韩熠说道:“年前弄不完也没关系,年后在入夏之前弄完就行了。” 这样时间也是很紧的,因为各地盐井的情况以前朝廷就没关心过,现在还要派人去查证,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肯定不少。 大良造有些无奈说道:“哎,你这件事情应该等过完年再提出来的。” 韩熠含笑不语,过完年再提出来就晚了,他要的是新年第一次大朝会上就交上这份答卷。 莫问,问就是给颜徵造势。 虽然颜徵继位已经好几个月了,但这一年终究还是带着颜子荐的很多影子,怎么也避免不了。 而明年才是属于颜徵的时代真正开启的年份,所谓的烟花盛典只不过是随手为之,这才是韩熠真正送给颜徵的大礼。 不过说起来,他早就想这么干了,都怪颜斐,要不是他突然造反,说不定现在盐务的事情都已经到尾声了。 收集数据的事情交给大良造和少良造之后,韩熠就离开了。 少良造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压力山大。 这位是前任少良造,前后任都在的时候,大家难免会拿来比较,可惜现任的少良造是因为出身好外加细心才被选上的,跟韩熠没办法比。 韩熠当少良造的时候,朝堂上谁都不会忽视少良造,而现在……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关注他。 大良造看着少良造那纠结的表情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太多,这样的人,百年,不,千年都出不了一个。” 少良造苦笑了一下,都是同龄人,不不不,他的年纪都是韩熠的两倍了,怎么可能放得下? 大良造还在念叨:“哎,这臭小子当初没少给我惹麻烦,你可别学他啊。” 少良造深吸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虽然盐务这方面的问题是韩熠提出来的,但这件事情看上去就非常繁琐,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处理这些繁琐的事情,只要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刚刚听中书令的意思好像是要重新弄一个部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 他倒不是不喜欢在大良造手下干活,只是……现在大家的共识就是跟着韩熠容易出头。 被少良造惦记的韩熠正往法家学子们的值房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新年是不是也要有点改革啊。 比如说刑部要单独提出来了吧,当年虽然他将后世的官员体系都给弄了出来,但是颜子荐他们还是很保守,只用了一部分,然后就是各人为了自己的地盘增加了许多新的职位,但大部分还是保留着之前的官位。 这也就出现了大庶长和中书令这种压根就不是同一时代的官职出现在一起的现象。 韩熠到了值房之后,欣慰的发现大家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虽然大部分人还是有些瘦,但比之前看上去像鬼比像人多的状态好多了。 李通古看到韩熠之后连忙起身行礼,这次行礼可是诚心诚意,虽然以前也不是不诚心,但现在明显多了些恭敬——毕竟能一天之内让那些递话递条子的人全部改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通古到现在都好奇韩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通古行礼之后自动就开始报告说道:“侯爷,现在进度……不是很快。” 他说着就有些惭愧,毕竟人家把最困难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们这里的进度居然还这么慢。 韩熠倒是无所谓:“这话事情不能急,而且接下来我还有事情交给你们。” 李通古有些意外:“什么?” 韩熠将盐务方面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说道:“等到将来发补偿款的时候,让大家轮流出去吧,唔,人数还可能不够,反正都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路上多走走多看看,或许比在这里坐着更有用。” 李通古之前也是游走天下之人,听了之后倒是欣然同意:“如此也好。” 既然韩熠都不着急,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韩熠看着李通古说道:“还有过了正月十五,你跟我去一趟韩国。” 李通古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什么?” 韩熠淡定说道:“去问问韩王愿不愿意投降。” 李通古:??????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脑子出问题了? 这种事情谁会答应啊? 如果换个人,李通古肯定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但是韩熠……这个人……有点神奇,你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到人家手上就变成了可能。 李通古决定韩熠让他干啥就干啥吧,别想太多,容易头秃。 韩熠跟他说完之后就回家开始做准备,后天韩国的使团就抵达咸阳了,作为负责这次迎接使团的人,他必须提早做好准备。 当天韩熠早早就穿上了属于侯这一级别的大礼服,昨天他就派人出城三十里迎接,算一算今天应该到了。 韩国使团到来的时候,街上已经进行了戒严,韩熠坐在驿馆之中,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则慌得一批——他到现在都没有想起韩铨是谁。 第242章 之前韩熠就想查一查韩铨的底来着, 结果这两天事情多, 还都是很重要的事, 一来二去他就给忘了。 是的,对于秦国来说,韩国派使臣前来是不那么看重的。 毕竟韩国是之前的战败国,而且败的有点快, 其他国家好歹还撑到了最后,只有韩国早早退出了这场诸侯争霸的舞台。 这也就导致韩国国力弱这一点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甚至韩国从上到下自己都很清楚, 这一波过后他们想要继续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恐怕很难, 于是也打起了远交近攻的主意。 毕竟离得远的国家想要打他们不容易, 但那个国家可能跟韩国的邻国是邻居啊。 结果韩国折腾了一圈, 发现并没有人想跟他们结盟, 因为太弱小了。 太过弱小的国家,连结盟的资格都没有。 韩岩也很无奈,既然没办法实行远交近攻这个策略, 那就只好想办法抱个大腿。 若论现在七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非秦国莫属,而且他们还有一个老熟人在秦国,或许……有一线生机? 于是这个使团就来了。 韩熠因为不记得韩铨而紧张,而韩铨……更加紧张。 这一路走过来,他发现秦国的村镇好像比韩国要好, 咸阳的城墙都比韩王城的城墙要高,更不要说这一路以来的各种建筑。 韩铨见到韩熠之后便行礼说道:“见过晸悦侯。” “淮封君远来辛苦。” 韩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比较官方的语气来打招呼, 反正现在他的身份是秦国派来接待使节的大臣,用这个身份打招呼没有毛病。 韩铨有些紧张,看着韩熠的目光很复杂,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低声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韩熠:…… 韩岩派这么个人过来到底是干啥的? 韩铨把天聊死了,他不能就这么站在这里跟韩铨大眼瞪小眼啊,最后只好说道:“本侯已置好接风宴,还请淮封君安置好之后入席。” 韩铨大概是智商终于上线了,他连忙说道:“在下先去更衣,还请晸悦侯稍待。” 韩熠微微颔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身旁那个中年男子立刻走出来说道:“请淮封君随下官前来。” 韩铨对着韩熠微微颔首便离开了,韩熠暗中松了口气,转头去了专门接待使节的大厅。 在确定菜品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韩熠开始琢磨着等等说点什么,最好引着韩铨主动谈论自己,要不然……整个咸阳恐怕还真没几个认识他的。 褚非跟在他身边,低声说了句:“淮封君长得跟侯爷不太像啊。” 韩熠想了想,还真是不太像,他跟韩熠就是两个画风,一个是硬汉形象一个……算了,他不想评价自己。 而且韩铨看起来跟他年纪差得有点多,过分一点说他是韩熠的爹可能都有人信。 不应该啊,韩熠的兄长现在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韩铨这老的有点过分了啊。 韩熠刚想要问什么,结果转头看了看褚非,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褚非看着韩熠的表情便问道:“侯爷有话要说?” 韩熠叹了口气:“哎,要是小白在就好了。” 褚非不服气了:“小白能做的我也能做啊。” 韩熠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想问问最近这段时间韩国都发生了什么,你知道?” 褚非:…… 他还真不知道,可是白韶就知道了吗? 韩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小白手下的商队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很多。” 褚非败退,他绞尽脑汁想了想之后,忽然右手握拳砸了一下左手说道:“我记起来了,之前小白曾经跟我说过,他收到过消息,好像是就……韩王上位之后……对兄弟们不太好,就……” 韩熠转头:“不太好是几个意思?” 褚非看着他的表情好像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便说道:“好像是说用各种理由清理了许多,最后就剩下了几个身体不太好,不参与政事和之前一直被打压的公子。” 韩熠:…… 当初他回去的时候这群人表现的那么和谐,一个个都想让他继位,结果也是这么血雨腥风吗?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可能就有人不满韩岩继位吧,然而没想到韩岩也是个狠角色。 这样算的话,韩铨可能就是那个被打压的公子之一,或者说是一直被忽视的人。 想想韩王那么多孩子,忽视几个真是太正常了,他上次回去没有注意到那也很正常。 给自己找了完美的理由之后,韩熠忽然对韩国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跟韩铨聊一聊。 韩熠脑子里想着怎么从韩铨那里得到一些八卦的时候,韩铨终于姗姗来迟。 看得出来他的确是换了比较隆重的一套礼服,然而从布料和配饰上看,居然还不如韩熠的礼服。 入座之后就是一些成年人的无聊寒暄,寒暄的差不多之后,韩熠便开口问道:“不知淮封君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韩铨略有些紧张,但还是说道:“近日听闻贵国与赵国摩擦不断,王上命我前来是想与贵国结盟,助贵国一臂之力。” 韩熠听了之后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亏了还没喝,这要是喝进去怕不是要当场吐出来——兄弟,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大秦哪里像需要帮忙的? 咦,等等……说不定还真可以啊。 韩熠眼睛一转笑道:“我代表大秦感谢贵国的帮助,具体事宜,我们稍后详谈,现在还请淮封君品尝我大秦美食,公事稍后再议。” 这一次的宴席规格不低,菜品味道也就还行吧,韩熠自己肯定是不太爱吃的,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韩铨似乎也有心事,吃的并不是很多。 这一餐宾主勉强算是尽欢的宴席散场之后,韩熠就打算送韩铨回去然后回家思考一下韩国有没有什么值得他们交换的。 虽然之前已经将韩国当成囊中之物,不过这不还没到手里吗?先捞点好处也是可以的。 结果在送韩铨回去的时候,站在驿站门口,韩熠刚想跟他客套两句让他好好休息,就听到韩铨低声说道:“不知晸悦侯可有闲暇,在下有些私事想要与晸悦侯详谈。” 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来看呢,韩熠是不应该答应的。 然而他有颜徵亲口说的赦令,于是就没有任何顾忌点头说道:“好。” 他们两个找了一个房间单独聊天,等人都下去之后,韩熠喝了杯茶开口说道:“时间不早,有什么话淮封君就请直说吧。” 他实在不适合做外交这个行业,每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圈分析利弊,太累了。 韩铨开口便说道:“此事原本不应该说,但王上说你是不同的,所以……哎,其实此次前来,王上的意思是希望秦国能够出兵帮忙我们。” 韩熠有些奇怪:“韩国最近跟哪里打仗了吗?没听说啊。” 韩铨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赵国,赵王想要兼并我们,给了我们期限,期限到之前不给出让他满意的答复的话,他就要出兵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顿时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韩熠一脸愤怒。 韩铨顿时心下安稳,觉得韩岩说的没错,韩熠果然还是惦记着韩国的。 然而此时韩熠想的却是:赵王胆儿肥了啊,他们大秦都没开口呢,他居然敢这么说! 第243章 韩熠看着他问道:“赵国如今自顾不暇, 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韩铨苦笑说道:“赵国再怎么样也比如今的韩国强。” 韩熠沉默, 哎, 当初韩国就抗不过赵国,为了不被揍,韩王连儿子都能献出去,现在……嗯, 恐怕韩岩也没有一个能够让赵王色令智昏的儿子或者女儿。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我需要向王上禀报,具体事宜, 可能稍后才会详谈。” 韩铨犹豫半天才问道:“秦王……会同意吗?” 韩熠有些纠结, 你这么老实, 让我忽悠你都觉得于心不忍你知道吗? 可问题是我要是告诉你秦国也有兼并韩国的意向, 你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韩熠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好, 大秦近些年来征战不休,早就有大臣提出休养生息。” 韩铨听后失望地垂下眼睛:“这样啊。” 韩熠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过了上元节之后去韩国一趟, 看看情况再说,你可以先回去通知韩王一声。” 韩铨瞬间眼睛一亮:“你……你肯回去?” 韩熠轻咳一声:“我是过去看看情况,就算是结盟也不可能是一句话的事情。” 韩铨顿时十分亢奋:“那我等你一起回去!” 韩熠:???? 大兄弟,你知道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多久吗? 然而韩铨就是死了心的要等韩熠回去,他的逻辑很简单——听说韩熠在秦国很忙,很多事情都要他处理, 他现在说了要回去,万一到时候没办法去怎么办? 他在这里等着至少能够提醒一下对方。 可是韩国使节团是不可能留这么久的,他们想留, 秦国也不愿意啊,除非他们自理食宿。 自理食宿的话……韩铨又没钱。 最后韩铨一拍脑袋,让别人都走了,自己留了下来,连侍从小厮一个都没剩,就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并且连驿馆都不住了,跑去找了客栈住。 韩熠听后也是服气,决定再去劝劝他,实在不行就……就算了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算是多少看出来韩铨这个人比较老实木讷。 这样的人一旦认死理,那就真的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韩铨这个人真的十分老实,他留在咸阳也不打扰韩熠,也没上门找过他。 韩熠想要找他的时候才发现只记得他在哪个客栈,还是当初韩铨跟他说的,剩下的一概不知。 韩熠没办法只好让人去找韩铨带来府里。 褚非听了那个客栈的名字之后一惊:“侯爷的兄长怎么住在那里?” 韩熠有些纳闷:“怎么了?” 褚非解释道:“这个客栈是在贫民区,专门是给一些来咸阳运货的苦力住的地方,便宜是便宜就是……又脏又臭,环境很差。” 韩熠:…… 韩铨居然穷到了这个地步吗? 好歹他也是韩国公子啊,得了封号有封地有收入的人啊。 韩熠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韩国到底穷成了什么样子。 韩熠让褚非把人接过来直接带到府里,顺便把他的行李也带过来,房间也退了。 好歹是他的兄长,到咸阳来住客栈也就算了,还住最差的客栈,这说出去能听吗? 韩铨就这么被褚非带了过来,原本韩熠还在想韩铨连个随身的侍从都不留,也不怕有人对他不利! 结果等韩铨过来之后,他就知道韩铨为什么能这么放心大胆了,这位穿的比普通老百姓也好不了多少啊! 而韩铨也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踏入侯府,来到咸阳之后,他进过王宫,见过颜徵,那个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一踏入侯府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之前在咸阳打探过,知道韩熠在秦国混的不错也很有钱,但是没想过会这么有钱。 在他看来,大秦的王宫比韩国的王宫规模庞大一些,华贵一些是正常的,但是韩熠的侯府看上去都比韩国王宫还要华丽这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韩国王宫唯一比韩熠的侯府强的大概就是面积比他大。 韩熠看到他穿成这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韩岩这是不给你发俸禄吗?还是俸禄都被他扣光了?” 韩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家里人口比较多。” 韩熠有些纳闷:不是说韩岩心狠手辣把兄弟们都杀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人多?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韩铨说的是自己的家。 跟韩熠这样的单身狗不同,韩铨在韩岩的关怀下早早就成亲生子了。 并且韩铨的后院比颜徵的后宫都热闹。 哦,对,颜徵都没后宫。 反正就是韩铨的一堆妻妾给他生了一堆儿女。 人口多了钱自然也就少了,更难受的是之前韩国割让给秦国的土地有一部分原本就是韩铨的封地。 封地小了自然收入就少了,韩铨这段日子过的实在不怎么样。 居然说到了家庭,韩熠干脆就开始聊一些家常,想要从细微的地方判断韩国如今的情况。 只不过聊下来之后他对韩国就剩下了一个印象:穷。 本来就不富裕,又打仗还败了,这一来一往可不是简单的算术题。 韩铨对韩熠的羡慕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韩熠也觉得韩铨有些可惜,这个人本身算不上多么杰出,但是胜在踏实谨慎,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故意感慨说道:“你也不容易啊,可惜我在秦国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些日子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只是临近年关我有些忙,招待不周你别介意。” 韩铨客套一番之后好奇问道:“怎么现在还这么忙?” 韩熠故意感慨说道:“这不是手下没得用的人嘛,我在秦国根基浅,又不像那些世家大族亲朋故旧多,就只能亲力亲为了。” 韩铨听后瞬间提炼出了有效信息:韩熠手头无人可用! 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就认真观察,发现韩熠身边的确没太多人,而他也的确在挑灯夜战,看起来的确很忙。 韩铨睡在客房都比他家主院精致的侯府,见识了府上许多墨家弟子做出来的新奇玩意,忍不住盘算了一番,最后在腊八那天十分郑重地对韩熠开口说道:“阿熠,我想留在秦国!” 韩熠心里比了个剪刀手,面上却十分吃惊的样子:“你确定了吗?你家里那么多人,只怕不方便吧,不必商议吗?” 韩铨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不管他们,日后再说。” 韩熠:????? 兄弟你这是要抛妻弃子吗? 第244章 韩熠觉得韩铨有点渣, 但人家这是自己的决定, 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成家生子之后就想要追寻梦想,然后就将老婆孩子扔在老家,自己出去。 追寻不到梦想的呢,就回家了。 追寻到梦想的呢, 等到安稳了可能会把家里人接过来,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是不是又有了其他的枕边人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主要是这个年代想要举家搬迁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可太贵了, 一般人搬不起, 所以要出人头地之后才会将家里人带过去。 当然韩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韩铨既然想要留下来, 就肯定要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他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的弟弟, 所以他也就是想要给他弟弟打下手。 韩熠问道:“过年你真不打算回去了吗?” 韩铨摆了摆手:“也不差这一年。” 韩熠也不再劝,但是他手上的事情都是至关重要,无论是宫卫相关还是律法相关, 更甚至打铁相关都不太适合韩铨现在就接触。 他想了想干脆找来了最基本的舆图,所谓的最基本就是现在大部分国家使用的舆图。 只有秦国有的全彩版本……韩熠觉得等他确定韩铨是真的想要留下来为秦国发光发热再说吧。 结果他没想到韩铨看到舆图之后居然十分惊讶地说道:“不愧是七国最强,居然有完整的舆图!” 韩熠扶住书案问道:“韩国没有吗?” 韩铨叹了口气说道:“本国的舆图都不是很全,更不要说天下图了。” 韩熠:…… 韩国这是怎么混的?自己国家的舆图都不全? 不过想想之前韩国朝堂混乱的样子,他又觉得没什么稀奇。 韩熠开始思考这张图是不是也泄露了什么,不过, 除非韩铨是赵国派来的奸细,否则应该不会出问题。 韩熠问道:“看到这张舆图你有什么想法?” 韩铨着迷地看着这张舆图,他是第一次见到完整的舆图, 忍不住说道:“天下居然是这样的吗?” 韩熠沉默了一下,很想告诉他,不,不是这样的,天下……不,不说天下,就说亚洲大陆板块就比这个大多了。 只不过,他说了韩铨也未必能够想象的出来,恐怕还要问问他为什么会知道。 韩铨着迷的看了半晌之后才不好意思的说道:“让阿弟见笑了。” 韩熠笑了笑,递给了他一碗甜汤说道:“有什么感想?” 韩铨认真思考半晌之后才说道:“大秦想要更加强盛的话,首要目标其实并不是赵国。” 韩熠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问道:“哦?那是哪里?” 韩铨沉默半晌正色说道:“是韩国。” 韩熠听了之后默默地看着他,从来没有默契的兄弟两个人在这一刻居然达到了思想高度统一。 不过韩熠并没有太过兴奋,而是说道:“说说看。” 韩铨很坦然地说道:“如果这张舆图没有问题的话,我是说如果啊,当然我没有怀疑大秦的制图能力。” 韩铨求生欲极强地说完之后就继续说道:“我这么说也是因为与大秦相邻的国家之中只有韩国是最弱小的,而七国之中,除了韩国就是齐国国力较弱,赵国、楚国、燕国、魏国都是强国,齐韩两国最适合下手,如果拿下韩国,那么想要对齐国动手也很容易,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拿下齐韩两地之后容易腹背受敌。” 韩熠看了韩铨一眼,深深觉得这年头的人脑洞也挺大的,只不过就是没有放飞的机会。 这不他就是给韩铨了一个引子,韩铨立刻连齐国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韩熠之前都没想到齐国,他想到韩国都是因为那里的土地适合种植水稻,当然其他国家也有适合的地方,这不是……柿子挑软的捏嘛。 韩熠将舆图收起来之后说道:“其实我年后回韩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赵国跟韩王提出兼并的时候,韩王的反应强烈吗?” 韩铨苦笑说道:“王上……哦,是韩王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明显,当时看不出什么,只不过第二天他练剑的时候劈坏了两根柱子,就……应该还是很生气的。” 韩熠听后沉思半晌说道:“如果我作为大秦的使节去跟他谈这个,他会不会把我当柱子劈了?” 韩铨听后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王上对阿弟思念甚笃,就连阿弟当年的寝宫还保留完好,怎么会劈阿弟呢?” 韩熠也有些意外:“我的寝宫?我当年走了之后,父王母后也没动过?” “当然动了,当时还让二十一弟住了进去,后来王上继位之后,就将二十一弟赶了出去,并且将寝宫恢复了原样。” 韩熠:…… 忽然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甚至觉得有点恐怖是怎么回事? 不过二十一弟,到底是谁来着?韩熠想了想,当初韩王薨逝的时候,二十一还小,不具备争位的条件,他也就不记得了。 韩熠感慨了一句:“韩王真是情深义重,只是如此对二十一不太公平,若是二十一怨结于心怕是……” 韩铨说道:“不必担心,二十一已经死了。” 韩熠:…… 他觉得韩铨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把天聊死的特长,这样的人韩岩居然派他来出使,看得出来韩岩的确是不太适合做王,这个眼光不行啊。 韩铨感慨道:“现在兄弟之中也就剩下你我还有二十三了,哦,还有公子虔,只不过他……王上早就把他从王室除名了。” 韩熠想了想,当初他回韩国的时候记得韩王的二十三个儿子虽然夭折了不少,但还剩下十三个的。 去掉他韩铨和一个二十三,再加上跑到魏国当男宠的公子虔以及韩岩,只剩下了五个,所以……韩岩这些年来干掉了八个兄弟? 有点厉害啊。 韩熠很感慨,第二天跟颜徵见面之后都没忍住提了一句。 颜徵听后却自动提炼出了重点:“韩铨要留下来?” 韩熠点点头说道:“对,他的日子……过的有点苦,他还算得上是韩岩看重的兄弟,给的待遇还行的那种,结果……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颜徵心里舒服了,韩国越穷他越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兼并更加容易,还因为这样的条件必然不能吸引韩熠。 没看韩铨都要留在秦国了吗? 这么一想,韩铨是个好人啊。 颜徵对韩铨也十分宽容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安排他?” 韩熠说道:“正巧,我想跟你谈谈,之前虽然改过一次官制,但我觉得改的不太合适,有些智能最好提前划分出来,比如说专门管刑法的部门,专门外交的部门,专门收税和安排农业的部门等等,感觉现在各人的职能都太混乱了不太好。” 颜徵眼睛一亮笑道:“我正有此意,你来看看这个。” 韩熠伸手拿过颜徵递过来的卷轴打开一看:哦豁,三公九卿制! 第245章 严格来说这一份官职跟三公九卿制还有一些差距, 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看到雏形了。 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官职体系, 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颜徵早就想要跟韩熠讨论这个问题。 韩熠觉得应该新年新气象, 想要给颜徵送上一份大礼,实际上颜徵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年过完之后就代表着属于颜子荐的时代过去了,属于他的年代开启,他也想有点动作。 别的地方他暂时不太想动, 只有官职这方面,就如同韩熠所说, 现在的官员职能混乱到他已经有点不能忍受了。 韩熠细细看着各个官职和分工, 三公九卿制的雏形实际上是一公五卿制, 颜徵想到了司法部门必须有, 但却没有设置外交部门、工业部门以及国家马政部门。 不过也不怪他忽略, 这个时代的工业基本上都还处在萌芽时期,韩熠就算能量再大也不过就是让工具的材料有了质的飞跃。 而外交……这年头的外交真的是很简单粗暴,只要是相邻的国家就一直在打仗, 什么共同发展共同进步不存在的,谁都想要让地盘更大一点。 远交近攻还是颜徵他爷爷搞出来的。 所以外交这方面都会下意识的被忽略。 至于马政……虽然韩熠两次带兵都有骑兵,但那是因为他每次带兵带的都是王室亲军,是秦国待遇最好的军队,所以能有骑兵。 剩下只有蒙家军还有骑兵,别的就都是步兵了。 放眼天下除了北戎, 大部分国家都是以步兵为主,马在中原太少了,或者说是中原适合养战马的地方太少了。 所以这个部门没有被想到也是正常的。 但现在用不到不代表将来用不到, 北戎对于秦国而言一直都是一个心腹大患。 韩熠一边加一边开始解释他设置这个官职的用意。 不过对于三公九卿制他到底还是有了一点改动。 比如说少府在这个职位原本是掌管专供王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以及朝廷手工业,而韩熠则是将掌管皇室税收这个职责交给宫内官,让少府专门领手工业这个职责。 然后就是宫内也最好有成套的官职体系,不求跟外朝一样,但也要有相应的职责划分,这一点韩熠就不打算指手画脚了。 颜徵听完了之后有些意外:“就这样?” 韩熠点点头,颜徵说道:“我记得当年阿翁还在的时候,你说的比这可多多了。” 韩熠认真想了想,发现他已经不记得当年自己都胡诌过什么了,但大体框架可能就是三省六部制。 韩熠十分坦然说道:“当初是为了引起他们的重视才说那么多,但是那些东西其实不太适合现在的大秦,王上设置的这一份官制就很好,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来了。” 不能让颜徵的祖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怎么让他们重视? 当时的韩熠还处在需要一切机会证明自己的阶段,当然要说的天花乱坠了。 但是那个官制的确不适合现在的大秦,因为各种职能划分的太细致了,有些官职放到现在,基本上就等同于养闲人。 毕竟秦国如今的面积也就那样,等什么时候天下一统了,再慢慢来吧。 这些年来韩熠已经明白许多事情不需要一蹴而就,太过完美并不代表很好。 颜徵听着韩熠的夸赞矜持笑道:“那也要多谢阿熠给我的启发。” 更改官制这件事情是韩熠最先提出来的,而以韩熠的性格,他提出来就代表着他手里肯定有着一份比较完善的修改方案。 哪怕当初因为他资历不够没让他参加这个议题,但颜徵相信如果他的祖父让韩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韩熠也一定可以。 在这件事情上被韩熠夸赞,颜徵自然很高兴。 韩熠在夸赞完了之后委婉说道:“不过,三公的职位还是要慎重考虑的,中书令是不是……不太合适?” 颜徵理所当然说道:“当然合适,怎么不合适?” 韩熠无奈,他觉得颜徵似乎在故意装傻。 他是中书令啊,不到二十岁的三公?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后面的几十年让他怎么过? 除了造反人生都没盼头了好吗? 咦,他为什么还要盼头? 韩熠认真思考了一下,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而抱颜徵大腿的,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往上爬啊? 现在当三公也挺好的,时间长了,在颜徵觉得厌烦,下面的人觉得他霸占中书令时间太长之前潇洒隐退。 到时候颜徵也没有理由留下他,他跟颜徵还是君圣臣贤的典范。 这个不错,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的态度转变太突兀,他还是说了句:“我太年轻恐怕……” 颜徵一挥手:“我不管以前如何,自我开始,大秦用臣不拘一格,不论年龄不论出身,只要有能为,我就给他机会,给他位置,绝不吝惜!”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掷地有声,韩熠趁机说道:“这样的话可能会触及华族利益。” 颜徵眉眼微冷:“这些人有本事还好,如同当年的大庶长和姜不韦之流,有什么用?” 韩熠觉得他这句话倒是有失偏颇了,姜不韦不是华族,正因为这样,他的崛起碍了不少华族的路,他跟华族也是争的你死我活,他上位就代表着那些华族已经有些没落,现在颜徵想要出手整治他们也并不难。 这样说来,颜徵在这一点上还要感激姜不韦。 只可惜姜不韦做的事情简直是太恶心颜徵了,他再怎么念旧也忍不了姜不韦给自己亲爹带绿帽子的行为,所以他对姜不韦也只剩下了厌恶和痛恨。 韩熠见颜徵想要打击华族,就恨不得把科举制也给搞出来,好在他冷静了一下,觉得现在不适合。 改革这种东西要循序加进,不能太快,步子太大可是容易扯蛋的。 他们两个猫在宫里研究这份官制,颜徵力求在群臣之中拿出这份官制之后能够让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年前的时间基本上都搭在了这件事情上。 而韩熠管的倒是不多,只是偶尔在颜徵犹豫的时候坚定他的信心。 当然他也很忙,忙的是烟火盛会。 当年他弄出了不能飞上天单一颜色的烟火都能让颜徵开心,虽然后来烟火能够上天了,但基本上就是一个火球上天,然后就没了。 根本不能称之为烟花,否则当初颜徵拿来当信号弹的时候效果也不至于那么好。 如今韩熠有了更大的地盘和更多的钱以及更多的人员配置,他就一门心思开始研究这玩意,甚至没啥事儿干的韩铨就被他扔过去搞这个了。 韩铨在韩熠放了一个没有任何变色和花型的最简单最基础的烟花之后,就被这玩意迷住了,也不嫌弃事情小。 反正这是给秦王看的,若是秦王满意,自然有他出头的日子。 只不过,有颜色的烟花好说,不过就是往里面加各种金属,然后利用有序的排列决定燃烧的先后顺序,就能出现各种图案。 然而韩熠并不满足,韩铨觉得这些有着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烟花已经很不错了,他看着韩熠微微蹙起的眉头问道:“阿熠想要什么样的呢?” 韩熠说道:“这些太普通了,这个新年意义非凡,唔,至少要有祝语吧?一排放几个烟花一同点燃,然后在天空上形成几个大字,这样比较好。” 韩铨:???????用烟花在天空写字?你们秦国人都这么会玩吗? 第246章 韩铨觉得他得劝劝他弟, 就这么点的时间就别折腾了, 这个难度也实在是太高了。 他觉得烟花已经很新颖了, 在来秦国之前他就不知道什么是烟花! 韩熠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普通烟花王上都快看腻了,有什么新颖的,这群人,我不在的时候他们都不懂的什么叫创新, 活该现在加班!” 韩铨:…… 他默默闭嘴,深深觉得留在秦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都没见过, 不, 别说他, 就连韩王都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 秦王都快玩腻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韩熠继续让这些人研究怎么弄出字来。 墨荇如今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了,他试了一下说道:“这个有点难度,但也不是很难, 如果知道要弄什么字就更简单了,但也不能太多字,最多就十五个,因为烟花隔得太远,同一时间下令点燃字数多了就很难传令,侯爷想写什么?” 这次就轮到韩熠犯难了, 彩虹屁这种东西他能说出一百套不带重样的,但是十五个字以内就不是很容易了。 最主要的是他这是给颜徵搞的,那么就要把颜徵带上啊, 可又不能直接把颜徵的名字写上去,这东西还是比较避讳的。 只是写王上的话又觉得少了点气势,而且也少了一点专属定制的感觉。 韩熠开始为了彩虹屁绞尽脑汁,忽然想到,名字可以不写,但是可以写年号啊! 咦?等等……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年号这个概念啊! 各国的日历都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基本上说起来就是秦历多少多少年,别的国家也都差不多。 韩熠想到这里连忙说道:“你们先做着,唔,先做几个字吧承前启后,烁古辉今。” 韩铨念叨了一下,深深觉得这几个字真是太适合。 颜徵刚刚继位,尚且没什么功绩,想要歌功颂德都想不出来,这八个字真的是恰到好处。 韩熠吩咐完之后转头就跑去找颜徵。 看到韩熠,颜徵显然有些意外,含笑问道:“有事?” 最近这段日子韩熠有点忙,忙到了跟颜徵除了在朝会上见面几乎没什么时间见的程度。 封笔之后,颜徵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往年还有任务交给他,今年他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只管看最后的就结果准备或赏或罚。 哦,大过年的罚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先记下来以后慢慢罚。 颜徵无聊之下甚至好几次跑到了晸悦侯府去找韩熠,结果好几次都直接扑了个空,韩熠不是在将作监就是在宫门卫。 颜徵到处找不到人也就没了脾气,干脆也不找了,反正等新年过后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都是属于他跟韩熠的,忍一忍也没什么。 高府令跟在颜徵身边,旁观之后不由得咋舌,当年先王就是颜子荐对姜不韦已经不错了,但也没宠到在这个地步。 想见了不管姜不韦手上在忙什么就直接让人去喊,基本没有喊不来的时候,甚至来晚了都会生气。 到了这两位这里,直接颠倒过来了啊。 颜徵无聊,干脆就开始看舆图,思考以后怎么搞。 韩熠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往舆图上插旗——嗯,插上旗子的地方就代表着颜徵已经准备动手了,就看国家实力能不能支撑得住。 这样一想,韩熠觉得压力山大。 韩熠脱了裘衣行礼说道:“是有件事情想要与王上商议。” 颜徵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问道:“外面是不是很冷?没那手炉吗?怎么手这么凉。”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摸了摸韩熠的脸颊一边吩咐人上甜汤一边说道:“脸也这么凉,先进来暖暖身子吧。” 韩熠依稀还觉得脸上残留着颜徵手掌的余温,脑子一乱说道:“没什么,就是风有点大,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吹的有点凉,身上挺暖和的,真的。” 颜徵转头看着他似乎一脸不太相信,韩熠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解开了领子拉着颜徵的手贴在锁骨上说道:“真的。” 颜徵微微一愣,手指动了动,感受着锁骨上特殊的手感,有些硬却十分温暖光滑,手感还挺不错的。 于是他一个没忍住手一滑,手掌直接握住了韩熠的肩膀,嗯,没有任何衣服阻挡的那种。 韩熠一时之间只觉得左键仿佛着火了一样,热度一路蔓延,一直蔓延到了脸上。 颜徵看着他面如桃花的模样,嗓子一阵干痒,幸好他还记得无论是自己还是韩熠都还在孝期,忍住了继续把手往下伸的冲动,收回了手,慢条斯理的帮韩熠将衣带系好说道:“穿好,别着凉。” 韩熠听着颜徵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就心跳有些加速。 他结结巴巴说道:“地龙烧的很暖,没事儿。” 颜徵心想你没事儿可我有事儿啊,你这样半脱不脱的谁受得了。 颜徵拉着他坐下,等到甜汤上来之后又吩咐道:“再来点冰汤。” 高府令:????? 他看着冒着热气的甜汤,一时之间陷入了迷惑,虽然宫里不缺冰,但是大冬天的喝凉汤是什么毛病? 然后他又看了看韩熠,发现这两个人彼此目光乱窜,韩熠脸上又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瞬间就悟了。 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王上,冬日饮冰汤不好。” 韩熠此时已经缓慢从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中抽离出来,抬头看了眼颜徵说道:“高府令言之有理,王上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颜子荐当初被刺杀受了伤身体直接垮了,颜徵当初也受了重伤,虽然年轻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但到底伤了元气,这些年一直在温养身体,大寒大暑的东西一般都不会给他用。 颜徵本来想说他身体很好,但是因为两个人刚刚的气氛太过旖旎,他还没有完全抽离出来,一时之间脑子一抽就想到了不可描述的方面,满含深意笑着说道:“好,阿熠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熠刚褪了热度的脸又有点泛红的趋势,而高府令……高府令心里则有些绝望:先王啊,老奴怕是要辜负您的嘱托了啊。 两个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颜徵是享受这样的氛围,他跟韩熠多久没有这么腻歪过了,哪怕因为担心出事而不能靠太近,这样坐着看着韩熠垂头啃点心的样子都能让人感受到岁月静好。 但是韩熠就觉得有些尴尬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钙里钙气,亏了他跟颜徵是好兄弟,颜徵应该没有想歪,反而担心他着凉而把衣服穿好,否则就更尴尬了。 现在的安静也让他有点难受,拼命在脑海里找话题,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直接就说道:“这个点心做的味道一般,回头闲下来了,我给你做更好吃的点心。” 颜徵却心疼他:“不用了,你最近忙成这样,都瘦了许多,等忙过这一阵就好好歇歇吧。” 韩熠否认:“哪儿瘦了?没有啊。” 颜徵说道:“还说没有,脸尖了,锁骨都更明显了。” 韩熠:…… 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啊! 真是悲伤恒久远,尴尬永流传,越是尴尬的事情就越容易回想,如果可以,韩熠恨不得直接转头就跑,等颜徵忘了这件事情再回来。 颜徵看着他又开始低头啃点心不由得笑了笑,他家阿熠什么都好,就是面皮薄太容易害羞。 不过也挺好的,韩熠皮肤温润白皙,一害羞就很容易显色,到时候整个人红彤彤……停,不能再想了。 颜徵换了个姿势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你急匆匆跑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啊?啊!”韩熠忍住了拍脑门的冲动,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连忙说道:“王上……” “嗯?”颜徵看了他一眼,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忙着让韩熠取暖就没说,现在他还这么称呼? 韩熠十分利索地改口:“阿徵,我想了想,是不是可以起个年号啊。” “年号?”颜徵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什么意思?” 韩熠连忙将年号给解释了一下,颜徵顿时心动,谁都想要名留青史,然而除非穿越到百年千年之后,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笔。 如果有了年号就不一样了,而且首创年号就更不同,无论是什么事情,一旦形成了规则,那么首创就必然会被提及。 颜徵看了看外面忽然问道:“你觉得……启朔如何?” 作为迷弟,韩熠会说不好吗? 所以他开口就是:“启有打开之意,朔是有初始之意,启朔,从头开始,象征着新的气象,也象征秦国进入了新的时代,这个年号特别好!” 颜徵矜持的笑了,韩熠趁机告辞溜走,转头就跟墨荇说道:“再加几个字吧。” 墨荇立刻拿了纸笔问道:“侯爷请说。” 韩熠斟酌了一下说道:“启朔新世,山河锦绣。” 墨荇抬头:“侯爷,这都十六个字了啊!” 韩熠本身只想加四个字的,但是十二个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够朗朗上口,干脆又加了一句。 韩熠摆摆手说道:“别这么紧张,十二个字有点不太合适,嗯,调整一下位置,变成启朔新世,承前启后,山河锦绣,烁古辉今,嗯,这样就很通顺了。” 墨荇有些无奈:“真的有点难啊,按照侯爷说的,要让全城甚至远一点的村镇都看到这几个字的话,需要间隔很远的。” 韩熠直接一挥手:“干脆改成两排啊,上面一排高一点,下面一排矮一点,这样比一整条好看多了。” 墨荇木了:咋还加难度呢? 韩熠想了想又说道:“都是一个颜色是不是太单调了,弄成变色的你看怎么样?” 墨荇:????? 这活没法干了!离家出走! 第247章 韩熠的第一次甲方之路就因为墨荇要离家出走而终止。 他有些感慨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承受能力这么差, 这就受不了了, 我还没要五彩斑斓的黑呢。” 墨荇:…… 听听, 这是人说的话吗? 五彩斑斓的黑,你怎么不要五颜六色的黑呢? 韩熠开过玩笑之后就真的开始研究颜色,五颜六色就不想了,颜色搭配不好看的话就很俗气了。 最后他就一个要求, 要金色,必须金光闪闪! 墨荇想了想, 什么金光闪闪就是黄色嘛, 这个好做! 颜色上可以让步, 但是上下排列必须要做出来, 正如墨荇所说, 一行排列太难了,要么字改小要么就是考验传令的速度。 虽然有的时候人工可以避免很多失误,但这种事情上, 一个失误就全盘崩坏,韩熠宁可多花点时间。 墨荇原本想要劝韩熠减少字数,不过见韩熠这么坚持,他也就没办法了。 反正韩熠自己也是要干活的。 实际上字的上下排列也不是很难,就是火药的计量问题,只是这个必须一点点实验才行。 为了不提前泄露, 韩熠只能实验低空排列,就这样实验室还放到了很远的地方。 好在这个东西只要弄出一个比例就行了,到时候按照固定比例往里面添加火药。 等到终于试验出字间隔和句间隔, 低空试验确保完美无缺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年。 所谓小年就是腊月二十三,也有的地方是腊月二十四,反正就是大扫除用的。 韩熠一心扑在焰火盛会上,家里的事情一概没管,全都交给了褚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家已经焕然一新,都快成了红色的海洋,其程度之强已经可以媲美上次他参加大庶长儿子婚礼的现场了。 当褚非还念叨着多挂几个红灯笼的时候,韩熠终于是拦住了他:“停停停,你这是干啥?知道的是要过年,不知道的以为我要成亲了。” 褚非笑嘻嘻说道:“那就当我提前演练啊,到时候等侯爷成亲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派上用场。” 一旁的韩铨听到之后顺口问道:“阿熠还没有心仪的小娘子吗?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 韩熠跟褚非说道:“先王薨逝未及半年,虽然天下已经除服,但也给我收敛一点。” 褚非听后一拍脑袋,他居然忘了这件事情了。 他想了想说道:“王上那么喜欢侯爷,应该不会怪罪侯爷的。” 韩熠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也不行,王宫都不如侯府红火是想干什么?过年而已,明年再红红火火的过也行,都给我撤了撤了!” 他看着褚非撤了几个红灯笼,韩铨还跟在韩熠身边问道:“阿熠,阿熠,听没听我说啊?你年纪不小了改成亲了。” 韩熠:……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没有来自父母的催婚反而有来自兄长的催婚。 他只好说道:“我还要守孝呢。” 韩铨满脸问号:“守孝?守什么孝?” 韩熠说道:“你看父孝母孝加起来这不就是六年吗?这刚四年,还差两年呢。” 韩铨:…… 他张了张嘴都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道:“父王和王后在天之灵只怕也不愿意看你因为守孝耽误了成亲。” 韩熠笑了笑:“孝期过后我刚二十,急什么?” 韩铨不敢再多说了,他生怕被韩熠发现自己没怎么守孝。 他满打满算也就是为他爹守了一年的孝期,然后就开始娶妻生子,别说他,就连韩岩都没有守那么长时间。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再能约束王室了,愿意守孝是克己复礼,守孝时间短一点就是不屑于周朝制定的礼仪,反正怎么说怎么有理。 韩铨觉得他这么跟韩熠解释,韩熠一定不愿意听,从守孝的时间上来看就知道韩熠对父母的感情很深,虽然因为赵国而痛恨过,但人既然死了可能就已经原谅了吧。 实际上韩熠就是不想太早结婚,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现在连爱情都没有呢,就直接踏入坟墓? 这也太惨了一点吧。 反正他也不需要跟华族联姻来巩固地位。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知道颜徵肯定是要对华族下手的,因为这些旧族霸占着太多秦国的资源了。 颜徵希望能全面掌控自己的帝国,那么就势必会跟他们起冲突,而笑到最后的绝对是颜徵。 在这种情况下,韩熠都不知道哪个华族会被重点“照顾”,如果结亲了,到时候再被连累,他不是白抱大腿了吗?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站错队,哪怕他之前都站对了,这一次站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决定等到孝期过后,他能拖就拖,拖到他这个三公的位置坐不下去,就能直接退休,游山玩水当他的名士去了! 韩熠的小算盘打的很精,观察了一遍家里没有什么问题,不会出现看上去比王宫更热闹之后,他就转头去了郊区的庄子看冰雕搞的怎么样了。 今年的冰雕跟去年相比也就是规模大了一点——原本他旁边是章安君也就是颜斐他爹的庄子来着,颜斐一个造反把他们一家都葬送了,颜徵索性大手一挥,直接将章安君的庄子交给了他。 韩熠拿到这一片庄子之后,准备重新打造一番,准备从渭水引水过来,争取弄一个避暑山庄。 只不过今年是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年开春之后弄,正好现在先一点点画图纸,都弄好了就等着开工就行了。 庄子面积大了,韩熠也不分什么花灯不分和冰雕部分了,他干脆让人将冰雕挖到中空,然后将灯放进去。 虽然这样可能容易导致冰雕内部融化,不过他试验了一下,这时候正是一年中差不多最冷的天气,油灯那点温度能融化一部分,但是还没等水流出来就重新冻上了,也不算有很大问题。 今年特殊的除了冰灯就是带颜色的冰雕,这是利用染料将水染色弄出来的,听说冰雕师父凿这几个冰雕的时候,连衣服带手掌都变了颜色,好几天都没褪色。 不过韩熠给他们的工钱很足,这也就让他们安心了。 巡视完庄园之后,韩熠准备去跟左庶长商议一下,看今年的安排。 烟火盛会要晚上才能看,但是晚上又有宴席,这样就要协调一下,宴席结束的时候看烟火的话恐怕太晚也太冷,如果提早的话……宴席开的时候天都没黑,恐怕效果不是很好。 左庶长也有些为难:“这个……那就很难安排了啊。” 韩熠看了一眼菜单和流程,发现菜单之中居然有火锅! 韩熠这才想起来去上次颜徵吃火锅还是今年的上元节,当时他还是很喜欢的,后来……这配方是韩熠独门配方,没交给膳房,等颜徵继位之后韩熠才将自己家里所有的私房菜谱都交给膳房。 只希望膳房能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变着花的给颜徵做吃的。 让火锅成为宴席的菜色之一,看起来颜徵是真的很喜欢了。 韩熠心下愧疚,想了想说道:“火锅吃完了之后还有菜色,但是这中间需要将鼎和其他器具撤下去,需要一段时间,干脆烟火盛会就插在这段时间之内吧。” 因为颜徵还要守孝的缘故,这一次的新年宴席是没有音乐歌舞的,中间大家只能聊天度过这段时间也有些尴尬,干脆就出去看烟火吧,反正刚吃完火锅身体很暖和。 左庶长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侯爷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王上?” 韩熠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要问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左庶长尴尬说道:“就是……新年宴,太后不设宴吗?” 一般宫中有太后和王后的话是要设宴宴请命妇的,如果都没有,那命妇们就留在家里,不必进宫。 今年有点特殊,后宫虽然没有王后但有太后啊,可是太后几个月之前就去温泉山庄静养,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宫,这都小年了,要是宴请的话,许多菜色就要提前准备了啊。 然而很多人都知道赵太后去温泉宫静养好像跟姜不韦有些许关系,只是这是颜徵的逆鳞,谁都不敢问。 别说问了,就连提到太后两个字颜徵都要脸沉一下,谁还敢提啊。 左庶长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厚道,但是大概也只有晸悦侯问这个问题不会触怒王上啊。 韩熠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行吧,我去问问。” 左庶长顿时大喜:“多谢侯爷!” 韩熠一边往宫里走一边奇怪,颜子荐当初上台之后又是诛大臣又是杀兄弟的,也没见朝臣对他多么害怕啊。 颜徵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把这些人吓成这样? 韩熠带着疑惑去见了颜徵,颜徵听到之后忍不住冷了脸色说道:“太后身体抱恙,无法设宴,今年就免了吧。” 韩熠见他依旧不高兴便说道:“好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过了年就把这些都扔了吧,反正该死的都死了,该关的也都关了,别想那么多。” 颜徵听后顿时眉目温和了不少问道:“你最近一直在忙什么烟火盛典,家里怎么样?” 韩熠一脸无所谓:“都交给褚非和韩铨啦,反正也没什么特殊需要准备的。” 颜徵垂眸说道:“你家里人也不多,不如三十那天宴席散了之后你跟我一起守岁吧。” 韩熠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转头回去宣布的时候,众人都是一脸的问号:你留宫里守岁,我们怎么办? 第248章 褚非跟韩铨为了守岁准备了很多, 现在听到韩熠要留在宫里, 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韩熠对褚非说道:“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在宫里守岁吧。” 褚非微微一愣:“这……不太好吧?” 王上会不会劈了他啊? 韩熠一摆手:“没关系, 到时候你跟高府令他们凑在一起吃果子守岁就好了。” 韩铨本来刚想跟褚非说他们俩一起守岁,结果褚非要跟着进宫了,那……他怎么办啊。 韩熠转头对着韩铨笑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城门那里接你的家人吧。” 韩铨顿时一惊:“什么?” 韩熠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我给韩岩写信了, 派人过去将你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带了过来,大过年的好歹也要一家团圆啊, 快去吧。” 韩铨欢天喜地的去了,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褚非一脸羡慕地看着韩铨,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褚非也快出孝了。 嗯, 只要不是他这种故意不想结婚的, 基本上都不会守孝太久,褚非年纪比他大上一些,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韩熠一抬手就搭上了褚非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想成家了?” 褚非愣了一下, 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打算成家。” 韩熠有些意外:“不成家?为什么?” 褚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为什么的?你不也不想成家吗?” 韩熠认真说道:“我这是暂时的,我没说不成家啊,就是不想太早。” 褚非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现在这种情况谁看得上我?” 韩熠挑眉,褚非现在好歹是侯府管家,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这个管家的位置都是他的, 白韶肯定是没有机会再来帮他了,而且他也不想拦着白韶的上进指路。 不管如何侯府管家的身价不低了,不过, 他想了想没说什么。 侯府管家的身价低不低要看对谁说。 如果是墨求这样的,那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换到褚非身上……这个位置能够找到的小娘子也就那样,而且说不定到最后身份也是奴隶。 而在褚非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之中,他要成亲的话对标的是丞相或者其他高官家的小娘子,还得是嫡女那种,更甚至娶公主也是够格的。 现在这样落差太大,以他的相貌才情,配一个女奴……好像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他是有心给褚非摆脱奴隶身份的,虽然到时候就是一介平民,但是放出去帮他打理一下产业,做做生意走南闯北也是挺好的,到时候他喜欢娶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只是这样都有点困哪,现在就把褚非放良的话就等同于再打颜徵的脸啊。 韩熠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都会好的。” 褚非笑了笑:“一个人也乐得自在,没有烦心事也没有拖累。” 他刚说完这句话,那边一个小厮跑过来说道:“总管,大事不好了,前两天买的鸡被狸猫叼走了!” 褚非顿时一惊:“叼走了几只?快快快,再去买来!” 褚非转头对着韩熠叹了口气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烦心事还是很多的。” 韩熠大笑说道:“回头准备点不带盐的肉食喂猫吧,大过年的,让它们也吃好点!” 褚非无奈的应了一声走了。 新年的当天,韩熠醒来之后就要跟着去祭天祭祖。 早上往城门口集合的时候,看到来来往往的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大声问好聊天,人声鼎沸一片繁华之相。 只不过,哪怕现在看上去一片红火,年味很浓,韩熠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可是一时之间他还想不出来。 他就这样一路思索,到了祭坛那里的时候都在走神。 当他看到颜徵一身华丽王服,将祭书扔进祭坛之后,他就想起了当年为了给颜徵造势而搞的那个烟花。 想到烟花他忽然就明白了哪里不太对——缺少了爆竹的声音。 所谓的爆竹在这个年代就是真的爆竹——拿竹子来烧产生的声响。 只不过咸阳这个地方,竹子是很珍贵的东西,虽然也有从外面运到这里的,但因为价格高昂一般人家也就买一两个等着晚上守岁的时候放,跟后世每逢过年别想睡觉那种密集声响完全不同。 虽然后世的时候因为环保也不太能听到这种声音,但管制不严的地方还是能听到的。 韩熠想了想觉得,等到火药再稳定一些之后,就能生产爆竹了。 等到明年不知道是不是就能听到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 祭天是个十分沉闷冗长的活动,跟新年这个词格格不入,但是又必不可少。 等到下午终于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准备去参加新年大宴。 等回去的时候要求就不是那么高了,大臣们都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说话。 颜徵有心把韩熠喊到车上来,外面太冷了,他的车里比较暖和。 只不过韩熠看着诸位大臣都在用两条腿走,他一个年纪最小的跑进去好像不太好,于是想了想他直接将机会让给了大良造和蒙将军。 蒙将军是功臣,大过年的,赵国也不想打秦国也不想打,所以两边暂时休战,蒙翱也就回来休息一阵,这一次也不用担心赵国会偷袭,除非他们都不过年! 而大良造则是现在朝堂上年龄最大的,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三朝老臣,跟韩熠这种水分比较大的不一样。 将这两位请上车一方面是对功臣的青睐和对老臣的尊重,另一方面就是颜徵需要这样的事情来拉拢人心。 韩熠一个人揣着手炉走在路上感觉还行,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比前世强多了,不得不感慨打铁还是很有用的。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大庶长悄悄凑过来问道:“韩中书,听说今年的大宴菜色与往年不同?” 韩熠点点头说道:“没错,今年撤了一些菜色,添了许多新菜。” 左庶长也凑过来问道:“我听说有些菜色是韩中书献上的。” 韩熠想了想说道:“大概有四五道吧,味道都还不错的。” 右庶长问道:“那个火锅……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以前都没听过?” 反正都快到新年宴了,这种东西也没什么隐瞒的,韩熠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这种吃法算是比较新颖的,以往都是别人做好了他们吃,这种自己看着菜肉一点点翻滚变熟的还是头一次。 当然亲自动手就算了,万一烫着了就不好了,所以会有专门的宫人为他们烫菜烫肉。 不知不觉之间韩熠身边围了一堆人,都在讨论今年新年大宴的菜色。 以往的新年宴看上去五花八门,说实话一个都不好吃,大家就是吃一个过场,表明自己的身份地位能进宫领宴。 而今年大家就抱了很大的希望,韩熠做饭好吃谁都知道,之前颜子荐已经将新年宴上的菜色换了一两个,果不其然那两个就是大家最喜欢的菜色。 今年换的更多,大家可以挑选自己最喜欢的吃。 韩熠被人围在中间听着这群人讨论哪个菜色更好吃,哪个菜色更新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年上学时候的宿舍——简直难以想象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的居然还有隐藏的吃货属性。 不得不说,颜徵不顾宫中反对执意更换菜色是正常的,今年的新年大宴比往年更加热闹一些,火锅上来的时候大家明显热情高涨了许多。 只不过韩熠觉得膳房做出来的味道,也就那样吧,酱料也不是很好吃。 他抬眼看了看颜徵,发现颜徵吃的也不多,再看看不停的给他敬酒的人,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担心他的胃。 等到吃完火锅之后,就要移步去看焰火盛会了。 对于焰火盛会,许多人想象了半天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以也十分好奇。 颜徵以要韩熠过来给他解说的理由将他拉到了身边小声问道:“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不合口味?” 韩熠顿时笑了,小声说道:“膳房做出来的味道一般,我看你吃的也不多,等守岁的时候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给你包饺子吃怎么样?” 颜徵含笑说道:“好。”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将大部分人都吓了一跳,然后大家就看到一颗火球直冲上天,火球在半空中炸开形成红色的火花,绚丽非凡。 人群之中一阵哗然,而第一个烟花过后就拉开了焰火盛会的序幕。 一个个烟花飞上天,各种各样的颜色点亮夜空。 可惜都是最基本的形状,很少有能变换的,不过,现在的技术到不了那个程度,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样绚丽非凡的烟花美得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韩熠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颜徵,发现这一瞬间颜徵的神情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 不,少年时期的他都很少有这样满脸新奇又欢喜的表情。 看来颜徵是喜欢的,就冲着他这份喜欢,韩熠就觉得今天值了。 烟花总是转瞬即逝,因为外面冷,韩熠不管别的大臣还心疼颜徵呢,所以也没有弄太长时间。 等到最后一刻烟花消失之后,在大家都以为结束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十六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夜空中作为装饰的小烟花在周边围绕,中间是上下两排的金色大字:启朔新世,承前启后,山河锦绣,烁古辉今! 这几个字因为是小篆的缘故,显得特别的古朴又充满了心意。 而这十六字烟花也是韩熠特制的,停留的比别的烟花时间更长一些。 在别人都震惊于烟花还能在天上写字的时候,颜徵一把握住了韩熠的手,一时之间心潮澎湃。 亏了冬天的袖子宽大能够遮挡住,这时候大家也都在看烟花没工夫看他们两个,韩熠索性也不挣扎,只是低声问道:“还行吧?” 颜徵转头看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带沙哑,低声说道:“很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贫瘠的,他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 这十六个字是韩熠的念想,也是他的想法,那一瞬间心意相通的感觉让人觉得酣畅淋漓。 烟花结束之后,诸位大臣回过神来,品了品,然后再看看颜徵看着韩熠愈发热切的目光,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哎,比不过比不过。 哪怕是歌功颂德,晸悦侯都能玩出花来,嗯,真的是玩出花啊! 这样一场焰火盛会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导致后续的新年宴大家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之后,趁着大家不注意,韩熠偷偷的就跟着高府令去了颜徵的寝宫。 当然在去寝宫之前,他先去了膳房,膳房那边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材料。 虽然没有面,但是因为有了大米,韩熠直接包了米粉饺子,馅料也是他亲自调的。 等包好之后,韩熠大方的分了高府令和褚非几个,然后就跟颜徵一起围着火炉一边吃饺子一边守岁。 吃完饺子之后,韩熠就觉得有些困乏了,一边努力保持清醒一边跟颜徵说话。 颜徵倒是还好,喝了那么多酒也不过是脸上稍微带点红晕而已,只是他说着说着就发现旁边没了声息,一转头就看到韩熠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众所周知趴着的时候,人的脸是有些变形的,挤成一团并不是特别好看。 然而在颜徵的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可爱到他忍不住撑着头看着韩熠的睡颜,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忍不住慢慢凑近,低头轻轻吻上那双红唇。 第249章 #被老板偷亲了怎么办, 在线等, 急!# 韩熠脑子里全是这一条弹幕。 刚刚他其实并没有睡熟, 毕竟要守岁呢,而且吃的太饱也睡不着,只不过就是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颜徵凑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本来还想说一句没睡着, 就是歇一会,然而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剧情。 颜徵这一亲真的是让他措手不及。 那一瞬间他甚至反射性的想道:不对啊, 他不是已经改变剧情走向了吗?至少“韩熠”这个人的剧情走向已经改变了, 怎么到头来还要成秦王的男宠呢? 合着无论他怎么做都殊途同归吗? 有那么一瞬间, 他的心里除了慌乱就是恐惧, 害怕自己无论做什么, 到最后还是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只是这份恐惧都未曾笼罩他的心头就消散了——颜徵身上的温热和酒气居然让他觉得安心。 他用被酒精麻痹比较迟钝的脑子转了一圈,才想起来,他跟原著中那位不一样。 虽然原著中没有说那位跟秦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但是假定是真的也是那位勾引秦王。 而现在是秦王勾引他。 嗯?勾引?颜徵如果知道他这么想会不会揍死他? 韩熠脑子混乱有这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相较而言,颜徵就好很多。 颜徵在亲吻上去的刹那,他就发现韩熠的呼吸突然就停顿了。 嗯,韩熠醒了。 只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颜徵眼中含笑, 坏心眼的轻轻啃噬了一下韩熠的上唇。 口感很不错,他没忍住又咬了一口。 在这个过程中,韩熠一直没有呼吸。 颜徵虽然觉得他这个反应很好玩, 但也不敢再逗下去,怕韩熠把自己给憋死。 他坐直身体,脸上一本正经说道:“醒了?” 韩熠:…… 他很想继续装睡,但是颜徵已经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语带笑意说道:“还装睡?” 应该是害羞了吧,颜徵想着,还怪可爱的。 韩熠心中叹了口气,装是装不下去了,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拒绝。 而且大过年的因为这件事情让颜徵不开心,好像也不太合适。 韩熠觉得脑壳有点痛,他怎么就没真睡着呢? 干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睁开眼睛,不敢看颜徵只好往外看,并且装模作样说道:“什么时候了?快子时了吗?我听说子时也要吃两个饺子,要不我再去包一点吧。” 颜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有的时候的确会脑补很多,但相应他的直觉也很敏锐。 他察觉出了韩熠的逃避,而且他并不相信韩熠对刚刚的事情真的一无所知。 颜徵手上用力,捏着韩熠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在发现韩熠的目光乱窜就是不肯跟自己对视的时候,颜徵的心就凉了。 那一瞬间哪怕是心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颜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想?” 韩熠飞速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说道:“什……什么怎么想?” 他原本只是想要看看颜徵的表情,然而他发现,如今的颜徵虽然偶尔还会流露出少年感,但当他表情严肃,眼神锐利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韩熠心里一慌就又挪开了眼睛。 结果就是这么一瞬间,颜徵就看出了潜藏在那双黑眸之中的惊慌和星星点点的恐惧。 他在怕我。 他不爱我。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颜徵特别想问韩熠,既然不喜欢,那之前他们的那些暧昧都算什么? 韩熠从来不曾拒绝他的亲近又算什么?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韩熠感觉到颜徵的手在逐渐用力,疼痛的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一瞬。 他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但却知道这样含糊其辞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睛看着颜徵,强迫自己不宜开目光,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就感觉到下颚一凉,疼痛消失——颜徵松开了手。 颜徵垂眸,这一次是他躲开了韩熠的目光。 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答应我,回去好好想想。” 他的声音很轻,并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弱祈求。 那一刻颜徵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秦王,而是如同天底下任何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一样,只希望真心换真心。 韩熠心里一酸,眼眶一热,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有个冲动,答应颜徵的冲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见不得颜徵受委屈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哪怕这个让颜徵受委屈的人是自己。 颜徵说这句话没有觉得任何委屈,毕竟从头到尾韩熠什么都没说过,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象。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可以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只希望韩熠能够好好去考虑他们的关系。 只是当他抬头看到韩熠眼睛都红了的时候,又有些心疼,顾不得自己难过失落的心情,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在抬起手来之后僵了僵又放下了。 韩熠从来不曾拒绝,或许是因为他们彼此的身份吧。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你……你别难过,我总不会……总不会逼迫你。” 韩熠垂头不说话,现在这个情况,除非他一张嘴就答应颜徵,否则说什么都是往他心上捅刀。 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迎来了子时,韩熠看着外面,心头沉重的连一句新年快乐都说不出口。 都这样了还快乐什么啊。 倒是颜徵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微笑着对韩熠说道:“新年快乐,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表现的一如往日,只是以往他只有对待别人才会摆出这种公式化的笑容,韩熠一直都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个人,现在忽然也被这样对待,心里还有点别扭。 他沉默着行礼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说道:“过了上元节,我就去韩国了,我……” “那就等你回来再回答我。”颜徵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沮丧失望的意思。 韩熠点点头,就这么沉默的走了。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颜徵脸上强撑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目送韩熠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旁的高府令连同所有的小宦官全都大气不敢出。 高府令心中不停的叫苦,他是真没想到。 以前大家都以为是韩熠先看上了颜徵,但凡知道他们两个相识过程的都会认为韩熠这么尽心尽力的帮颜徵是被他美色所迷。 只不过这位比较正人君子,也没有要求过什么,所以后来颜徵心动,谁都觉得他们两情相悦,就是……不适合。 结果万万没想到,韩熠看上去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个心思。 颜徵站了半晌,一直到脚都麻了,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韩熠出宫的时候,褚非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原本韩熠让他跟高府令一起守岁,结果没想得到高府令比较尽职尽责,不肯离开颜徵的身边,一定要亲自伺候着。 褚非就只好跟膳房的人一起守岁了。 不过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似乎还挺开心的。 “侯爷。” 褚非远远地看到韩熠走过来,他提着灯迎上去刚想说什么就忽然顿住了。 他今晚没喝太多酒,所以在看到韩熠那一脸的心事重重之后就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大年夜,韩熠过的可能并不开心。 可是……怎么会呢? 连褚非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想问又不太敢问,只好拐弯抹角地说道:“侯爷子时的时候怎么没吃饺子?王上也没吩咐,膳房的大伙还觉得奇怪呢。” 韩熠顿了顿才想起来,颜徵也没有吃饺子,若是以往他可能转头就回去给颜徵重新弄一份,只是现在……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回吧。” 褚非: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熠坐上车之后,整个人十分自闭的抱着手炉窝在角落里发呆。 褚非自打认识韩熠之后就没见过他这么沉默的样子,一时只觉得气氛太过沉闷,想了半天才问道:“侯爷明天要不要去庄子上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好及时修整。” 韩熠半天没说话,就在褚非怀疑他没听到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开口说道:“不用了,庄子上的人……都让他们回去过年吧,不用守着了。” 现在这种情况,单独将颜徵约出来给他看冰雕也太暧昧了一些。 实际上努力想一想的话,或许锅还真的在他身上,他对颜徵是太特殊了一些,总会让人产生“他最在乎我”这种错觉。 只是,产生错觉就产生了,颜徵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韩熠揣着手炉开始陷入沉思,他想要总结一下自己的优点,最后想来想去好像就剩下一个打铁了。 颜徵总不会口味那么重就喜欢打铁的吧? 第250章 韩熠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然而越想不明白, 他就越想弄明白, 就仿佛解题一样,写不出正确答案就会不停的思考,直到放弃。 然而这个题目没有办法放弃,颜徵还等着他的答案呢! 在感情方面, 韩熠基本上就是一张白纸,想当年有女孩子约他出去他都能以要睡觉为由拒绝的钢铁直男, 让他做这道题真是太难为人了。 也正因为如此, 韩熠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本来他的计划是初一睡懒觉, 就算不睡懒觉也躺床上躺到不想躺为止。 结果他直接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盯着俩熊猫眼起来,四处晃悠了一下发现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就连褚非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韩熠孤独寂寞冷。 于是他决定缩回书房去搞研究, 只有加班才能让他忘记烦恼,他爱加班。 不过他刚到书房就看到墨荇在帮他整理东西。 因为书房是比较重要的地方,所以韩熠一般不会让别人进来,只有墨荇能够随意出入,就连墨求都要征得他的允许。 墨荇看到韩熠有些意外:“侯爷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 平时到休沐日的时候韩熠总是赖床到中午实在受不了才起来吃饭,今天怎么反而起的很早? 韩熠打了个哈欠说道:“嗯, 睡不着就起来了。” 墨荇看着他难得的萎靡模样觉得这可不像是睡不着的啊,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问,韩熠就问道:“怎么没出去玩?” 墨荇笑了笑:“今天街上也没人, 没什么好玩的。” 韩熠应了一声,也没多说坐在坐秤上对着书案发了半天呆。 墨荇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问道:“侯爷是又要设计新的东西吗?” 韩熠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也不是,就……看看之前的还有没有什么改的。” 他倒是想要设计新的东西,然而他现在脑子一团乱,仿佛脑袋里面放的不是大脑而是浆糊,还设计什么啊。 韩熠顺手抽出了一张图纸,然后看到上面画的是一架飞鸢。 哦,对,之前公输愈就是弄了这么一个东西过来偷袭他的。 韩熠当时很惊讶公输家居然搞出了这种东西,后来他还研究了一下公输愈的飞鸢,发现这个是最简单的那种,能把人带上天也纯属是……运气。 但凡当天风力小一点,或者是没有从足够高的地方滑翔下来,那就是一个机毁人亡的结果。 不过这个东西还是给韩熠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也不强求飞鸢能够把人带起来,只要能带上东西就行了啊。 烟火盛会的出现让韩熠觉得是时候让火药现世了,正好也用这个东西解释一下,他真的没有玩命输出,都别乱传了! 有了飞鸢的话,就能在空中打击敌人,是个袭营的好手段,真正到战场上就算了,这玩意敌我不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情韩熠是不会做的。 到时候敌人还处在二维阶段,而秦国已经进化到了三维,怎么想怎么爽啊。 只不过当时临近新年,韩熠手上的事情多,只是画了一个草图就将这东西放到了一边,准备等过完年再继续弄的。 现在正好,他需要用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至于颜徵……有工作重要吗?没有!呃,至少现在没有。 韩熠表示逃避一时爽,一直逃避一直爽。 正好墨荇在这里,给他打个下手也还是可以的。 韩熠着手就开始完成这幅图,然而人的思维有的时候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在韩熠的设想之中,他能够尽情的投入到工作里,废寝忘食,什么烦心事都找不上他。 然而实际上,他经常画着画着图就莫名其妙的想到颜徵,然后就想到颜徵昨天那难过的表情。 墨荇在他旁边早就察觉到韩熠的心不在焉了,一开始还好,韩熠画出来的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他都以为是新加上去的。 虽然现在看不懂,等真正做的时候就知道是什么作用了。 出于对韩熠的信任,他一开始啥都没说,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多加一根横梁就多了一份重量啊,而且按照韩熠制图的比例来看,这根横梁跟房梁都有一拼了,这还想上天? 墨荇看了看韩熠面无表情的脸,忍住了没有询问,开始努力思考这个东西到底什么用意。 然而接下来他就忍不了了,加根横梁可能有其他用意,但是你把飞鸢的翅膀画成蝴蝶结这就过分了! 哦,蝴蝶结这个概念还是当初韩熠教给他的。 墨荇开口说道:“侯爷……这个……这么设计,飞不起来吧。” 韩熠回过神来,认真看了一眼画,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抽象派画作吗? 虽然他很想强装出一副正常模样,告诉墨荇这样设计有他的用意。 然而面对这样一张图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装x也要讲究基本法啊! 韩熠十分颓然地将画纸一撕说道:“我画错了。” 墨荇十分新奇,韩熠在工作的时候很少犯这种低级错误,今天明显的心不在焉,而且好像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有些不对,到底发生什么了? 墨荇思来想去忍不住问道:“侯爷,王上是不是……”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韩熠就十分慌张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墨荇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我猜的。” 韩熠木了,满脑子都是连墨荇这样的小孩子都能猜出来,那……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所以说反而是他这个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墨荇看着韩熠的表情十分惨淡,只好开口安慰道:“侯爷不要太担心,王上让您做什么东西您跟我们说,我们努力做出来就是了,如果实在太难做不出来……那就再去求情。” 韩熠回过神来,看着墨荇问道:“啊?你是以为王上让我做东西?” 墨荇纳闷:“那不然呢?还是说有别的任务?那……我觉得王上不是不讲理的人,侯爷也不要太担心了。” 韩熠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说那件事情啊,他就说怎么会连墨荇都猜到了。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他就是太讲道理了。” 颜徵是君他是臣,如果颜徵强硬一点,就点名让他去暖床,韩熠也不用发愁了,就两条路,要么从了要么反了……哦,反了大概不太可能,最大可能就是逃了吧。 然而颜徵他不仅仅想走肾,还想走心。 最主要的是他还很讲道理,没有强迫,只是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让韩熠自己去想。 韩熠觉得自己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拒绝,只是他又不舍的颜徵伤心。 昨天颜徵那个表情就让他觉得很心酸了,在他眼里,熬过开始的挫折之后,颜徵就应该一帆风顺意气风发,怎么会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呢。 韩熠花了一天的时间都想不明白,这个状态工作也不太可能,干脆就乱溜达吧。 然后就看到了后院褚非给那些流浪猫安排的一排食槽,此时许多流浪猫都凑在那里吃东西。 这时代的猫是传统的狸猫一类的,倒三角脸,看上去没有圆脸那么可爱,但是总有例外,比如说那几只带着橘色花纹的猫,脸有那么点圆,身上更圆。 韩熠无聊就凑过去,这些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喂熟了也不怕人,他过去的时候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吃东西。 韩熠看了一眼发现都是昨天下人吃剩下的年夜饭。 他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都说了不要给猫吃盐分过高的东西。” 不过他也没打算怪谁,这年头,人自己都吃不饱了,也就是他家还能分给猫吃点,有的吃都不错了谁还记得猫不能多吃盐呢? 要不是剩菜剩饭,这点带盐分的东西还不舍得给猫吃呢。 韩熠说完这句话之后,其中有一只纯白的小猫,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对着他喵了一声,仿佛在回应他一样。 他看到这双眼睛就想到了颜徵,颜徵的眼睛颜色比这只猫稍微深一些,因为比较狭长就给人一种清冷无情的感觉。 韩熠伸手揉了揉那只猫说道:“你听懂了啊?” 那只猫又喵了一声。 韩熠叹了口气:“哎,有吃有喝的话,当猫也挺好的,不用有这么多烦心事。” 白猫:“喵喵~” 韩熠觉得这猫还挺好玩,他说一句它也说一句,仿佛真的在聊天一样,而韩熠也的确需要一个倾诉口。 这件事情他不好跟任何人说,毕竟事关王的性取向……嗯? 韩熠忽然发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一直在纠结自己好像对颜徵那种感情,怕自己没办法给颜徵任何回应,结果怎么就忘了,他跟颜徵是一个性别啊。 龙阳之好在君主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韩熠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好好的秦王再怎么说弯就弯呢? 韩熠低头看着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的白猫,喃喃说道:“咪咪啊,出大事了啊。” 白猫表情严肃地歪了歪脑袋:“喵~” 韩熠低头看着它,觉得自己脑子更乱了。 而此时墨荇引着颜徵正往后院走,他们两个一过来就看到韩熠一脸沉重地看着猫,还在跟猫说话。 颜徵:…… 他都把人逼到这地步了吗? 第251章 韩熠正在那里对着猫嘀嘀咕咕, 无一例外都是在担心。 颜徵毫无预警的就这么弯了, 真的让他猝不及防啊, 那是不是说明他的那些孩子就都没了? 他想要拯救的弗苏也不存在了? 这可怎么好?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颜徵男女通吃,只不过韩熠下意识的就排除了这个选项,他的王怎么会是这种渣男呢? 哪怕在古代这种行为很普遍,但也有更多坚贞不渝的例子嘛。 韩熠很头痛, 很想知道颜徵弯的程度有多大,还……能不能拯救一下? 他分析来分析去, 都觉得颜徵必不可能因为他打铁就喜欢, 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这张脸了吧。 毕竟他这张脸也是经过许多人认证过的好看, 韩熠自己看多了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如果是别人对他说颜徵就是看上了他这张脸, 韩熠肯定会喷的他狗血淋头。 颜徵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如果真的只是看脸的话, 那么在原书中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也不至于求而不得然后造反了。 嗯,这个求而不得指的就是得不到颜徵的心。 不过现在他十分期望颜徵就是一个肤浅的颜控,这样就很容易了, 他只要找一个比他更加好看的也就是了。 结果就在他跟猫一问一答的时候,听到墨荇说道:“侯爷,王上来了。” 韩熠听到王上两个字就是一抖,本来他正在撸猫,然后一激动就拎着猫的后脖颈站了起来。 那只白猫本来眯着眼睛享受着按摩服务,结果直接被捏住了命门, 宛若一只木偶一样被韩熠提在手里。 韩熠看了一眼颜徵,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对墨荇说道:“上茶。” 墨荇:???? 上哪儿啊? 接收到墨荇疑惑的目光之后, 韩熠才慢半拍说道:“还请王上移驾书房。” 颜徵点点头没说话,有墨荇在这里,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而且刚刚韩熠跟猫在那里小声说话的样子简直是深入人心。 他一向想的比较多,脑补的自然也多,一时之间就想到韩熠可能觉得压力很大,但是又不敢跟别人说或者不愿意跟别人说,所以就跑来跟猫说话。 猫听不懂,猫也不会说,所以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颜徵心疼也难过,他不想给韩熠太大压力,但是反过来想,韩熠都觉得有压力,而不是开心接受,那答案似乎也不用他说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进了书房,韩熠抬手想要请颜徵上坐,结果抬起手发现他手上还捏着一只猫。 此时那只白猫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可怜弱小无助,眼神之中都透露着生无可恋。 韩熠顿时十分尴尬,感觉再把猫扔出去好像也不合适,只好装模作样的将猫抱进怀里,顺便撸了两把。 嗯,别说,这个皮毛的手感还挺解压的。 白猫仿佛终于被解开了定身,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了韩熠一眼,然后就趴在他怀里不敢动了——这个两脚兽太可怕,打不过打不过。 韩熠撸着猫悄咪咪看了颜徵一眼,发现颜徵正在也正在看着他。 他立刻低头,然后对上了怀里白猫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总觉得颜徵的眼神跟这只白猫那么像呢? 如果这只白猫能说话,大概要口吐芬芳了,另外一只两脚兽的眼神跟它哪儿像了! 明明那只两脚兽的眼神都快把它给杀了,要不然它得了自由第一反应就是糊韩熠一巴掌跑路,怎么可能还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 不就是被颜徵吓得嘛。 然而现在感觉留在韩熠身边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韩熠紧张啊,他一紧张就忍不住撸猫。 这猫本来就是短毛,然后因为是流浪猫关系,营养不太好毛本身就不太茂盛,韩熠一撸就掉毛,掉的猫都要绝望了。 在自然界,一身漂亮皮毛多么重要啊,更何况还是冬天! 猫这次是真的生无可恋了,趴在那里自暴自弃。 颜徵看着韩熠身上沾了一身的猫毛终于忍不下去说道:“你……” 他一张口就发现韩熠撸猫的速度更快了,那猫的眼神也逐渐狰狞,为了不让韩熠被猫攻击,他只好站起来走到韩熠面前从他怀里把猫拎出来手一抖就扔了出去。 白猫半空中翻了个身,十分轻巧的落在地上,转头对着韩熠呲了呲牙之后轻巧利落的跑路了,并且决定以后在也不来这个大房子,这里太可怕了。 韩熠保持着抱猫的姿势僵持在那里,抬头怂怂地看了一眼颜徵,思索着自己该说点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就听到颜徵说道:“你不要急,慢慢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告诉我,这段时间之内我们依旧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韩熠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怎么不好,当然好了,最好就是这件事情拖到颜徵自己都忘记,或者说是拖到颜徵对他不感兴趣就行了。 实在不行在这段时间他也能去操作一下寻找美貌小娘子转移一下颜徵的注意力。 至于孝期这个问题,在颜徵的性取向面前算事情吗?不算啊! 相信颜子荐如果知道颜徵喜欢他的话,从坟里诈尸都会同意他的想法的! 没有了紧迫感之后,韩熠面对颜徵虽然还有点别扭,但到底没那么紧张了。 只不过当他回过神来看到自己一身猫毛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韩熠对着颜徵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我去换身衣服。” 颜徵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就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你,这就走了。” 颜徵说完之后还叹了口气说道:“反正你现在应该不是很想见到我。” 韩熠一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心里一软说道:“没有啊,我就是……我就是有点……猝不及防,你等我缓缓就好了。” 颜徵趁机问道:“那……上元节你还跟我一起看花灯吗?” 韩熠顿时表情一僵。 花……花灯? 他昨天……把庄子上的人都遣散了啊! 颜徵看到他这个表情之后,又叹了口气,配上他略显失落的表情,韩熠简直是招架不住——他对颜徵这张脸从一开始就没有抵抗力啊。 韩熠连忙说道:“看看看!” 颜徵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一脸欢喜说道:“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他就这么走了,毫不留恋,十分潇洒,搞得仿佛看着他背影的韩熠才是求而不得的那个。 韩熠看着颜徵这么干净利落,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成年人嘛,有的时候拒绝也不用说太清楚,他没答应颜徵就应该已经明白了。 至于颜徵让他考虑可能就是还有点不死心吧。 等他长时间不回答之后,颜徵自己肯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候大家还是好盆友啊。 韩熠这样一想就觉得一身轻松,然后……他就火急火燎让人把褚非给喊了回来。 褚非被抓回来也没什么抵触情绪,反正他也没地方去,褚世英和其他褚家人的确没死,不过也就是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每次褚非过去看他们都是为了出气,看到他们过的不好,他就开心了。 这大过年的就算了,晦气。 只是当他听说要把庄子上的所有人都临时搞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木了。 他看着韩熠问道:“不是,侯爷,您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前一天让解散,今天就又让喊回来,这是抽什么风啊? 韩熠干笑了两声也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有点不合适,但他都答应颜徵了啊,不能出尔反尔嘛! 褚非没办法,只好挽起袖子干活。 冰雕是需要人维护的,还好时间间隔不久,现在还能拯救,如果过个四五天再喊人,那真是无力回天了。 十四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上元节转瞬而至。 韩熠对于晚上的活动还有点紧张。 他一直喜欢让颜徵独占许多东西,比如说冰雕花灯,谁都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庄子,然而他就是不肯开放,只肯给颜徵一个人看。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代表着他跟颜徵要单独相处,哪怕颜徵在这段时间没有找他,没有给他任何压力,但这本身就不正常啊。 以往他们两个有时间就会坐在一起聊聊天,这次放假这么久,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见面,颜徵甚至还跑去别的行宫住了一段时间,这本身就代表着他还没放下。 是以在颜徵来接他的时候,韩熠是真的发愁。 颜徵还要跟他同乘一车,韩熠有心拒绝,但是一看到颜徵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他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等坐在车里的时候,他才疯狂后悔,不过好在颜徵没有别的举动,依旧是跟韩熠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有的时候围绕着朝政,有的时候围绕着天下大势。 韩熠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颜徵察觉到韩熠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便开始接着说话的机会,或者是给他看一些下面供上来的新奇玩意的机会凑到了韩熠身边。 这段日子他也算是想清楚了,韩熠不接受甚至抗拒也没什么,颜徵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吗?那必然不是啊。 通往王位的路上遍布荆棘,他不也披荆斩棘的过来了吗? 韩熠对他总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就是他的底气,反正慢慢来,总有一天韩熠会接受他。 大概是气氛跟以前没什么不同,韩熠似乎忘记了颜徵对他的告白,他带着颜徵看了今年新弄出来的冰雕。 颜徵看着这些冰雕都觉得,韩熠对他这么用心,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韩熠察觉到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之后,这才回想起来他们两个如今的关系有点尴尬,不由得表情一僵干笑着问道:“王上不喜欢吗?” 颜徵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对我很反感吗?” 这特么是送命题啊! 韩熠疯狂摇头,颜徵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道:“这样呢?” 韩熠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摇了摇头,颜徵又不是第一次摸他脸了,他有什么好反感的? 颜徵又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问道:“这样呢?” 韩熠同样摇了摇头,男人之间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吗? 然后他就感觉到颜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用力,将他整个人都箍进了怀里,并且捏着他的下巴问道:“这样呢?” 还没等韩熠回答,颜徵就低下头吻住了他。 韩熠:!!!!!这题超纲! 第252章 颜徵这个吻不同于之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在韩熠因为震惊而失神的时候轻轻松松便撬开他的唇齿。 攻城略地一般的吻宣告着颜徵的强势, 要不是他察觉到韩熠又停止了呼吸, 恐怕还不舍得放开对方。 只不过在占便宜和韩熠憋死之间,他还是选择让韩熠喘口气。 等颜徵终于放开韩熠的时候,韩熠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最后一头栽进颜徵的怀里半天都没缓过来。 颜徵心满意足地抱着他,轻轻亲吻他的额头。 等韩熠终于反应过来以后, 整个人又变得浑身僵硬。 刚刚他实在是太震惊, 以至于没来得及反应, 当然, 就算他反应过来, 也可能没有勇气推开颜徵。 韩熠弱弱说道:“别……别这样……这样不好。” 颜徵随手抹去韩熠嘴角的唾液轻声问道:“不喜欢?” 韩熠有些迟疑,要说不喜欢好像也不是,但是他们两个这样也不合适啊。 但是不拒绝就相当于同意, 所以韩熠还是点了点头。 颜徵见了之后也不以为意顺口便说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韩熠:???????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为什么要慢慢来?他明明已经拒绝了! 直到这个时候韩熠才发现他是否同意好像并不会影响颜徵的决定。 就算韩熠拒绝他也不会放弃。 韩熠觉得有一点方,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就连颜徵跟他说话都经常是说三句才回答一句。 颜徵怎么会没发现他的异常? 只不过他也不在意,韩熠这样恰恰表明他在认真考虑。 颜徵有的是耐心,他可以慢慢等。 好好的冰雕展因为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而被冷落, 等到离开的时候颜徵趁着韩熠不注意又亲了他一下,而后在韩熠惊讶的目光之下轻笑道:“明天见。” 他今天不打算粘着韩熠,毕竟今天一天韩熠都表现得傻乎乎的, 想来还没适应。 他需要给他的小傻子思考的时间。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新年过后的第一次大朝会韩熠直接没来! 颜徵本来以为他生病了,但是询问之下发现他府上的下人也没来请假。 颜徵下朝之后立刻带人去了一趟晸悦侯府,结果到那里之后发现韩熠压根不在府上! 褚非苦逼兮兮说道:“侯爷已经前往韩国,临行之前让奴禀报王上必不辱命。” 颜徵看着冷清了许多的侯府,气急反笑:“涨能耐了。” 褚非缩了缩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颜徵一怒直接将他们全砍了。 就在他战战兢兢思索着怎么才能让颜徵息怒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颜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们了,日后阿熠有什么消息,记得往宫里说一声。” 褚非愣了一下之后疯狂点头,等到颜徵走了他才松了口气,颇有些纳闷。 今天早上韩熠临走之前还叮嘱他,如果颜徵很生气的话就告诉颜徵他就是先找个地方冷静两天,很快就回来。 现在这句话……没说出去啊。 奇怪,王上怎么没生气呢? 实际上颜徵怎么可能没生气?他都快气炸了,但这是他跟韩熠之间的事情,冲着褚非撒气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他知道韩熠对周围的人都很重视,他这次把褚非留下来本身就是在告诉颜徵他还会回来的。 既然会回来就行了,等到时候再算账就好了。 韩熠坐在车厢里打了个喷嚏,他身旁的墨求立刻笑道:“咦,这是谁想你了啊。” 原本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调侃,然而韩熠听了却忍不住抖了抖。 墨求看到他这个样子十分纳闷:“怎么了?很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算给熏笼里添炭。 韩熠伸手阻止他说道:“别,不冷。” 墨求一脸不信地看着他,韩熠只好苦逼兮兮说道:“我就……担心王上发现我跑了,会不会生气。” 墨求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您现在才想起来害怕,是不是晚了点啊?” 今天一大早,那是真的很早,天都没亮呢,韩熠就把所有人都吵了起来,收拾东西装车跑路一气呵成。 基本上就是城门刚开,他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咸阳,没有惊动任何人。 韩熠白了一眼墨求说道:“你懂什么?” 墨求凑过去小声问道:“那……您说说您这跟有狼在后面追一样的跑路是为啥啊。” 韩熠抬手敲了敲他脑门说道:“你懂什么?” 墨求眼看是问不出来了,然而越问不出来他就越是好奇,能够让韩熠这般守口如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在远离咸阳之后,韩熠明显放松了下来。 现在只要别让他面对颜徵,怎么都好说。 他需要冷静一下,颜徵喜欢上他是出了大事儿,他没有拒绝颜徵也是大事儿啊。 哪怕韩熠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出这里面有点不太对,每次一想到上元节那天,他就忍不住脸红。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偶尔也会担心这都不会,将来怎么娶妻啊。 然而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接吻是跟一个男人。 最坑爹的是他居然觉得感觉还不错。 颜徵这个人,如果去问大臣们对他的印象,肯定不会跟温柔这类的词语沾上边,然而那天的颜徵就是让他觉得特别的温柔体贴。 韩熠又不傻,这样下去他原本不喜欢也要变成喜欢了啊。 这个让人有点害怕,他需要好好想想,在这个时代,就算他跟颜徵都是普通人都不能无视世俗目光在一起,更不要说一个王一个权臣了! 韩熠就这么带着满心忧愁地到了韩国。 在距离韩王城五十里左右的时候,韩熠就让车队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并且暂时将烦心事都抛去。 他这次来韩国有很重要的任务,儿女情长就先放放吧,想必在颜徵眼里,儿女情长也比不上争霸天下。 在脑海里飘过这个想法的时候,韩熠忽然就悟了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有隐忧,一直在退缩。 他不怕自己喜欢上颜徵,反正他就一个人,也没啥传宗接代的想法,喜欢男还是喜欢女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颜徵那里,颜徵的心里装的是天下,又有多少能留给他呢? 韩熠不确定颜徵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万一等将来,他陷进去了,颜徵却抽身离去,他怕自己真的要他上原著剧情啊。 韩熠深吸口气,决定从韩国回去之后就跟颜徵好好谈这个问题,现在就先让他思考一下怎么搞定韩王。 韩熠整理好之后,韩铨也过来问道:“要去通知王城派人迎接吗?” 韩熠略有些犹豫,他这次过来走的不算是官方途径,所以勉强可以看做是省亲。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省亲比较好,这样别人不会对他来的目的起疑,如果是以秦国使者的身份来的话,他的来意就会让人怀疑了。 毕竟韩国派个使臣也不过就是没什么实权的韩铨,他在秦国的地位可不是韩铨在韩国的地位能比得上的。 想到这里韩熠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就当是我回国来看看吧。” 韩铨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才,但好处就是听话。 尤其是他现在对韩熠七分佩服三分感激,更不会有什么异议。 然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在距离王城三十里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队伍。 最让人诧异的是韩岩居然亲自来迎接了。 韩熠远远就下了车,带着人跟韩岩汇合之后行礼说道:“见过韩王。” 韩岩眉梢眼角的欣喜简直遮盖不住,他一把拉住韩熠的手腕说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韩熠站直身体微笑着刚想说些什么,结果看到韩岩之后脸上的微笑就变成了惊愕:“你怎么这般憔悴?” 韩岩的两鬓已经隐隐有了些许花白,眉心也有了皱纹,他跟韩熠这才分别几年啊,看上去比当初仿佛老了十岁! 现在他跟韩熠站在一起仿佛是两辈人一样! 韩岩看着韩熠依旧青葱水嫩的脸,心中也有些感慨,这几年不见,他这个弟弟越发的好看了。 韩岩笑了笑说道:“王者劳心劳力,也没什么奇怪。” 韩熠微微蹙了蹙眉,韩国的局势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可能还要糟糕。 韩熠转头看了一眼墨求,墨求会意地停住了脚步,趁着众人都没注意他的时候,缓缓后退,退到队伍的最后确定没什么人注意他之后转头飞奔。 在快到韩国的时候,韩熠就告诉墨求,如果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立刻离开做好攻击王城的准备。 这是韩熠设想的最坏的结果。 万一韩岩知道他的来意勃然大怒呢? 万一韩国扣住他不肯让他走呢? 他在来之前就想到了所有的风险,但那些风险都是在他跟韩岩密谈过后才能做决定。 然而没想到一见到韩岩,他就心生预警。 韩熠不会觉得直觉真的有用,但也不会忽视自己的直觉。 反正他肯定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只身前来的。 韩岩带着韩熠一路进了王宫。 上车的时候韩熠特地看了一眼,发现韩岩这个王当的真的有点难,车辇的装饰还不如他的马车豪华,甚至还不如他的马车宽敞。 韩熠的马车过来的时候也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的,当时他还纳闷这些人看个马车怎么都这么稀奇。 万万没想到,韩国居然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上了车之后,两个人相对无言。 韩熠本来想了一肚子的客套话,准备跟韩岩商业互吹,结果现在他发现……吹不出来了啊。 他真是傻了,应该先问问韩铨王城的情况的! 沉默之中,韩岩先开口说道:“没想到还是阿弟高瞻远瞩,你在秦国比留在韩国……强多了。” 他都起了话头了,韩熠自然也就顺着说下去:“这两年韩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秦国发展的很快是没错,但他记得当初离开韩国的时候,韩国还没这么……这么低迷啊。 这刚过完年,整个王城都看不出年味余韵,可想而知过年的时候是个什么情景吧。 韩岩苦笑说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鬼迷心窍答应了赵国一起攻打秦国的要求,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战败已经极大的打击了韩国的士气,韩国太弱小了,自从战败那一刻开始,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害怕秦国会再打过来。 或者不是秦国也可能是赵国齐国甚至是燕国。 作为夹杂在这几个国家之间的弱小国家,感觉就仿佛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而紧随战败其后的就是对战胜国的赔偿,这一波赔偿过后,韩国从上到下更是元气大伤,这个冬天有无数人冻饿而死。 这个年……韩国从上到下过的都不太好,自然也没什么欢声笑语。 韩熠从踏进王城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 韩岩直接将他接进了王宫,然后一路带着他往后走,韩熠坐在肩辇之上觉得越走越不对,立刻喊停说道:“王上要带我去哪儿?” 韩岩含笑说道:“去阿弟之前的寝宫,寡人每天都让人收拾一番,阿弟去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再改。“ 韩熠:????? 他直接从肩辇上跳下来说道:“这不行!” 韩岩也跟着下来纳闷问道:“你不喜欢?” 韩熠无奈说道:“我如何能进后宫?” 他当年是韩国公子,所以住的地方跟韩王的后宫基本上是紧挨着的,也就一道小矮门的事情。 虽然说里面有人看着不可能出现什么他把韩王绿了这种事情,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传出去,大家的第一想法就是韩熠跟韩王的后宫住到了一起,等这个消息传到秦国就不定是什么样了,说不定就要变成他跟韩王一同临幸后宫,这特么让颜徵知道了还得了? 到时候他跟韩岩总要死一个,说不定两个都要死。 所以无论韩岩说什么,他都摇头不肯同意。 到最后韩岩只好让韩熠住进了自己之前的府邸,在韩王去世之前,他就已经搬出去有了自己的府邸,只不过那个府邸的位置不怎么样,装饰也不怎么样。 后来韩岩当上韩王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了风水宝地,肯定是不能轻易再给别人,于是就一直这么空着。 虽然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环境一般,但怎么都比驿站强。 韩熠也没推辞,他盘算着自己在这里可能住的时间并不短,转头问道:“介意我把这里改一下吗?” 韩岩大手一挥:“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韩熠开心了,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王上就先去忙吧,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韩岩:???? 他轻咳一声说道:“收拾东西这种事情还要阿弟亲自动手吗?” 韩熠说道:“我这里有些东西不给别人碰的,而且有一些器具不放在固定的地方我不习惯。” 这样一听,韩熠可是太娇气了,然而韩岩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没有那样的能力,若是可以,他愿意将天下间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堆到韩熠面前,让他挑选。 韩岩说道:“刚过完年,也没什么事情急需处理。” 于是他就真的留下来了。 韩熠见他不肯走也不轰了,开始了他的大改造。 他这次带来的人不少,尤其有不少是墨家人,干起活来十分迅速,不说让府邸焕然一新吧,但是除了最基本的规制尚在,其他地方都改了不少。 尤其是卧房和书房,等他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韩熠就背着手迈着方步进去开始挑刺。 韩岩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的津津有味,刚开始还好,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摆放。 他也就是感慨一下韩熠的任性,这种哪里都能买到的东西也要自己带过来,甚至连马桶都带了,真是不嫌累。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做的的确很精致,比之他用的也不遑多让了。 实际上这在韩熠看来都是普通东西,接下来才是他丧心病狂炫富的时刻。 卧房里的摆设,颜徵送给他的夜明珠,精致的玉器,甚至还有珍贵的琉璃制品,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找到最合适的地方摆放好。 韩岩看着看着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让韩熠这么一改造的话,他估算了一下,他的王宫……恐怕都不如就这一个屋子价值高。 他之前收到了韩铨的来信,虽然韩铨在信中写了韩熠的府邸很大,也很奢华。 但韩岩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奢华到这个地步。 这还是韩熠临时落脚的地方,都要求这么高,他的府邸……那得是什么样? 秦国……已经富庶至此了吗? 韩熠一边指挥一边偷偷看韩岩的表情,发现韩岩不自觉的瞪大双眼之后就放心了。 他这次带出来的东西都很珍贵,实际上在家里他也未必会摆放出这么多珍贵物品,这些东西虽然好,但也是要看搭配的啊,都堆在一起那不是高贵,那是暴发户。 本来他之前设计的那些剑鞘什么的都已经被人就觉得是暴发户了,再这样堆砌还得了? 他带着这些东西过来也就是想要来个不经意之中透露出他的富有,要知道他不过是秦国的一个侯,他都能如此富有,那么秦王该多有钱?秦国该多有钱? 军事实力韩岩已经领教过了,让他再从侧面领教一下秦国的经济实力,从心态上进行打击,以后想要游说应该就容易了。 嗯,他先铺垫一下,等李通古来了开嘴炮就行了。 是的,他走在半路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把李通古给带上了,于是又派人回去喊李通古,当然李通古要走肯定会禀报颜徵,也不知道颜徵会不会放人? 如果不放李通古的话,那他就只能自己上了,这个……专业有点不对口,他有点紧张。 等到韩岩带着他往宫里走一圈之后,韩熠就放心大胆的暴发户一把了——韩王宫如今那都是什么啊。 颜徵的王宫现在是朴素,毕竟还在父丧期间,太奢华不好。 但韩岩的宫殿就是落魄,混成这样,还不如跟他去秦国混。 虽然说可能失去了王位,但生活绝对比现在好啊! 韩熠恨不得立刻跟他说:别在这了,投降吧,跟我走,我带你吃香喝辣! 然而他忍住了,等弄的差不多之后,才转头对韩岩不好意思地说道:“让王兄见笑了。” 韩岩回过神来及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轻咳一声说道:“无妨,阿弟住的开心才最重要。” 韩熠越是这么认真就代表着他留下来的时间会长。 韩岩一边开心一边又有些担心,担心韩国王城的东西无法满足韩熠的要求,就他折腾出来的这些他都没见过,更不要说韩熠的吃穿用度了! 韩岩忍不住问道:“韩国与秦国毕竟相隔千里,阿弟会不会吃不惯?” 韩熠无所谓说道:“无妨,我带了厨子过来,而且入乡随俗,缺点少点也没什么。” 韩岩见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就更愧疚了,准备回宫之后立刻让人多做点好吃的送过来。 还没等他想好给韩熠送什么好吃的,就听到韩熠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阿兄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只是太过仓促,菜色可能单调一些。” 韩岩回过神来立刻说道:“远来是客,应当我给你接风才是。” 韩熠摆摆手说道:“你我兄弟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呢?你我许久未见,今日便不醉不归吧!” 韩岩被韩熠的迷魂汤灌的五迷三道,见韩熠不跟他见外,心中十分欢喜,连连答应了下来。 韩熠早就研究过各种菜色,要求色香味俱全,还要都是韩岩没见过的。 他跟韩岩只要不谈政治,就谈这些年他走南闯北看到的风土人情,倒也相谈甚欢。 只是当宴席开始,韩岩吃了韩熠所谓的开胃菜之后,就冷静了下来:嗯,回去就把宫里的接风宴取消! 第253章 韩岩这一顿饭吃的真是欢喜又心塞。 欢喜是因为吃到了美味的食物, 也因为发现韩熠的生活条件很不错, 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心塞则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要好好招待韩熠的准备, 结果……这个对比也太鲜明了一点啊。 韩熠开口说道:“许久不曾回来了,也不知道王城附近有没有什么景色好的地方?咸阳那边如今还有点冷,看不到什么绿色,越是往这边走就越是春意盎然, 心情都好了许多。” 韩岩十分敏锐,立刻问道:“阿弟心情不好?难道秦王对阿弟不好?” 韩熠心说不不不, 他对我很好, 就是对我太好了才让人发愁啊。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用跟韩岩说了, 所以他只是说道:“当然不是, 只是一路上很多地方太过荒凉容易影响心情。” 韩岩听后终于找到了韩国比秦国好一点的地方, 那就是现在韩国的春景还不错,毕竟气温高一点,很多植物都已经萌发, 甚至迎春花都开了,一片嫩黄嫩绿,看上去就让人心旷神怡。 韩岩立刻说道:“那阿弟先休息两天,过两日寡人带阿弟去四处逛一逛。” 韩熠有些迟疑问道:“这样会不会太耽误阿兄了?” 韩岩摇头说道:“无妨,也没那么多事。” 韩熠不得不感慨国土面积小也就这么一点优点了,事情不多, 当王的就有很多时间来休息玩耍。 比较起来,颜徵就算在过年的时候都在思考秦国下一步该怎么走,也的确是很辛苦。 这一顿饭吃完之后, 韩熠亲自将韩岩送出了门。 韩岩一走,墨求就吐槽说道:“韩王地位不高,架子倒是不小。”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有吗?我怎么没察觉出来?” 墨求说道:“连王上在侯爷面前都不会自称寡人,他倒是一口一个寡人的叫着。” 韩熠:…… 这个问题……还真的不能细究,硬要说起来那是颜徵不把他当外人,所以对着他的时候都是自称我,而在别的朝臣面前,甚至在高府令等贴身侍候的宫人面前都是自称寡人的。 如果放到以前,韩熠还会开心,觉得自己抱大腿的技术很成功,至少混成了自己人啊。 现在这个“自己人”就显得很意味深长了,他这抱大腿的技能是不是点的有点歪?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他只是习惯了而已,不过也无所谓,我们过来本来就有我们的目的。” 墨求一听就嘿嘿笑道:“也是这个道理,反正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也没资格自称寡人了,现在让他多说一说吧。” 韩熠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墨求,不知道这位到底对韩岩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成见。 墨求也察觉自己似乎表现的过分了一些,没敢再多说什么转头就溜了。 他不待见韩岩的理由可是太简单了——韩岩是法家弟子。 虽然说诸子百家一直都在互相争夺发展的土壤,但是有很多学说彼此之间都有一些联系,哪怕分家了也是藕断丝连,更有一些会彼此促进,相互印证。 但更多的是把彼此当敌人,法家跟墨家的思想从根本上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冲突。 想到当初墨家也不是没有跑到韩国来打算游说韩国君主,结果却被韩国君主轰出去了,这梁子也算是这么结了下来。 只是后来墨家越混越落魄,而法家却将韩国的王都发展成了自家弟子,墨家服气才怪。 如果不是担心坏了韩熠的事情,墨求都很想看看韩岩若是知道了韩熠最擅长的是墨家机关术的时候的表情。 嗯,虽然韩熠会的东西很多,甚至还在帮助秦国修订律法,但墨求坚决认为韩熠最擅长的还是墨家的手艺。 墨求溜的太快,韩熠都没来得及喊住他,只好无奈让人去通知他:把马车和马鞍之类的东西都收拾地好一点,过两天要用。 今天韩熠的小动作虽然看上去比较隐蔽,但了解他的墨求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打算从各方面打击一下韩岩,好给自己的游说铺路吗? 好的,侯爷,没问题的,侯爷! 墨求挽袖子去改造马车,争取让马车看上去越发精致精巧。 而韩熠……真的就是好好休息了两天,这年头跑这么远真的是太累了,身体上累,心里更累。 不过倒也有件好事,那就是李通古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开始赶路,不日便到。 韩熠看到之后就更加安心了,他只要将前面的路铺好,剩下的就交给李通古去发挥吧。 反正这种事情他擅长,而且这种锅李通古大概会很喜欢背。 于是休息之后,韩熠就真的让韩岩带着他四处玩。 第一天是出城去跑马。 马车这就没用上,只是当韩熠穿着一身骑马装出来的时候,韩岩就觉得眼前一亮。 在欣赏完韩熠的美貌之后,他就注意到韩熠骑的马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也不是马的问题,而是马身上的那些东西。 韩熠看了一眼发现韩国的马具基本上没有任何发展,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不过这也正常,这年头哪怕不讲究技术封锁,一样先进的技术想要传到中原各地也需要时间,这还是在大一统的前提下,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的状态,什么时候能传过来,会不会被重视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因为这个韩熠也没表现出夸张的惊讶来,只是漫不经心说道:“阿兄这一套马具太危险了,还是换上我的吧,来人,给韩王换一套马具。” 韩岩犹豫了一下从马上下来,然后就看到一群人抬着一副奇怪的宛若坐秤一样的东西过来往马背上固定。 等到弄好之后,韩熠特地过去告诉韩岩怎么上马。 实际上这种东西也不用教,越是先进的东西就越简单,所以韩岩十分利索的上了马之后感受了一下,立刻笑着说道:“这倒是稳当了许多。” 韩熠笑了笑说道:“现在坐着还不太明显,等到跑起来就知道了。” 韩岩仿佛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欢喜说道:“走走走,让寡人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好用。” 韩熠出品还能不好用吗? 跑完一趟下来之后,韩岩连连点头说道:“痛快!” 韩熠微微一笑,一转头就看到了波光潋滟,略有些好奇,韩岩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说道:“咦,今天都跑到里湖了我都没觉得累,这……马鞍真是好东西啊。” 韩熠得意地笑了笑,韩岩用马鞭指了指里湖说道:“阿弟如果感兴趣明天我们去那边看看,那里的风景也不错,到时候我们泛舟湖上谈天喝酒岂不快哉!” 韩熠心中一动点头说道:“好啊,不过这两日风有些大,等过两天天气好一些再说吧。” 韩岩怎么会不同意?他巴不得韩熠多留一段时间。 以前的时候韩熠是王后之子,天生就高他们一等,身边有无数人围绕,韩岩是最不起眼的公子,本身又没什么本事,想要凑到韩熠身边都做不到。 现在这种两个人谈天说地开心游玩的场景是他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以至于这两天韩岩的精神都处在亢奋时期。 韩熠回去之后转头就跟墨求说道:“去做一艘船吧,不用太好,能在里湖玩就行,但是一定要好看!明白吗?” 墨求看了一眼周围这富丽堂皇的模样,沉思半晌问道:“侯爷的好看是指……跟这里差不多吗?” 韩熠四下看了看,饶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品味比较暴发户也觉得这周围的环境有点辣眼睛,然而韩岩似乎很欣赏的样子,就……这么摆着吧。 韩熠轻咳了一声说道:“不用跟这里太过相似,就……毕竟船上面积小嘛,对了,之前摆不下的那盆小珊瑚给我摆上去!” 珊瑚放在这个时候绝对是稀罕货,然而那盆珊瑚有点太小了,虽然暴发户也要遵循最基本的审美啊,他尝试了半天也没能将珊瑚放进去,只能遗憾的放弃。 现在正好可以放到船上,多么合适啊。 韩熠搞完之后,韩岩便派人来通知他说晚上有接风宴。 嗯,韩岩虽然回去就撤掉了接风宴,但不搞也的确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用几乎是最高规格的待遇来款待韩熠,这个规格仅次于招待别国的王了。 韩熠晚上穿上了的大礼服,配饰方面就是按照平常来的,他可不想把自己搞成移动的珍宝展示柜。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站在大厅之上也是鹤立鸡群的效果。 本来韩国的大多数官员对韩熠带着本能的敌意,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忽然跑到韩国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只是当韩熠出现在大殿之上的时候,大家看看他再看看韩王,忽然就有一种觉得韩熠比韩岩更像王的错觉。 韩熠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韩国朝堂上的确多了很多生面孔,不对,应该说是几乎没有他眼熟的人了。 当初韩岩刚登基时的那些大臣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场宴席韩熠就仿佛真的是回来探亲的一样,绝口不提政治相关,只是说说风土人情,也算是将韩国朝廷摸了个底。 不得不说,韩国的官员……素质真的不怎么样,如果管理一个县或许还行,但是管理一个国家这点能力就不够了啊。 也不怪韩国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晚宴散去之后,韩熠就跟韩岩约定了四天之后泛舟湖上——韩岩到底是王,不能天天陪着他玩。 只不过到了当天,韩岩发现韩熠连船都准备好,甚至那艘船看上去比他御用的都更大更好之后,彻底没了脾气。 船内的布置依旧是贫穷的他所想象不到的,甚至连点心都很美味精致。 吃着点心吹着春风,韩熠内心正在感慨:这才是他想象中的咸鱼人生啊。 结果还没等他感慨完,那边韩岩忽然开口说道:“阿弟此次前来,其实是有王命在身的吧?” 第254章 韩熠听到韩岩这么问他, 也意外也不意外。 韩岩这两天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他, 但不代表他不会问韩铨。 这几天韩熠都没怎么见到韩铨, 想必是在被全方位盘问。 当然他也不担心韩铨的安危,毕竟韩铨现在算是他这边的人,不看两个人的兄弟关系的话,那么就是上下级关系, 韩岩……不,不仅仅是韩岩, 如果其他韩国人敢动韩铨, 那可就别怪他翻脸了。 韩熠喝了口水稳定了一下心情说道:“也是也不是。” 韩岩有些意外:“嗯?” 韩熠说道:“我过来一半是游说一半是提醒吧, 秦国不会止步于此, 而下一个目标……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 韩岩脸色一黯, 苦笑说道:“是的,韩国是现在列国之中最弱小的一个,但却占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 秦王盯上这里也不奇怪。” 韩熠看着他这个表情,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些心软,英雄末路这四个字总是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 虽然韩岩算不上英雄,如今他也没到末路的程度,但作为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走向不可挽救的深渊, 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未来,给谁都会觉得难过。 韩岩年纪还不大,结果这两年生生熬成了这个德行, 再这样下去非过劳死不可。 当然这些并不是让韩岩投降的理由,韩熠觉得也不要用这种为你好的语气劝说了,没意思。 所以他直接说道:“若是能不打仗秦王并不太想打仗,毕竟能省钱就省钱,所以就派我来问问韩王是否接受兼并,不过,听说你拒绝了赵王,秦王也就没要求我必须说服你,就相当于让我回来看看这里吧。” 韩岩听韩熠说完之后,见他表情轻松似乎真的没打算从他这里要个答案,一时之间不由得感慨:“秦王待你倒是不错,这样寡人……我也就放心了。” 韩熠现在听到别人说颜徵对他好就心虚,好是真的好,但是他回应不了啊! 韩岩认真思索半晌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韩熠看着他的表情,感觉韩岩似乎不是在套话,便说道:“若是让我说,这个包袱你可以放下了。” 韩岩愣了一下:“包袱?” 韩熠叹了口气:“韩国积重难返,其实我不明白,韩国以法家为重,为什么还能走到今天呢?在这方面秦国已经给你们做出榜样了啊。” 对于这一点韩熠是真的不明白,人家把路都给你走明白了,你们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成为第二个秦国。 哪怕是一山不容二虎也是等以后周边小国都灭的差不多之后再说了。 韩国怎么就把路给走歪了呢? 韩岩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刚继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我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韩熠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韩岩喝了口酒,想了想决定从自己刚继位的时候说起。 就如同韩熠所说,在变法这方面,秦国已经做出榜样了,他只要照着那一套来就行。 而且韩国比秦国当初还有两个优势,一是韩国本身就是法家的大本营,应该是能够制定出比当初的秦国律法更加适合韩国更加完善的律法。 二是韩岩自己就是王,不需要说服上位者,他自己就能做决定。 这样看前景十分美好,然而等到韩岩真的开始着手变法之后,他就发现整件事情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韩国跟秦国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说当年秦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不改不行的地步,而全国上下……至少整个朝堂都是一心想改变的,没有人愿意被灭国。 而如今的韩国却少了这种团结,大家都知道该变法了,但是真正变法的时候,因为朝堂上大多都是法家弟子,所以他们都能给出建议,但是他们都开始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希望这套律法能够为自己这个阶层服务,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 其实这个时代法律本来就是给普通人定制的,高官侯爵人家虽然也用这套法律但是人家也有脱罪的可能,那就是交罚款。 普通人哪里交得起罚款呢? 但是韩国这些人就很过分了,按照韩岩所说的话,这一整套律法就是大型的双标栏目,我们欺男霸女是正确的,没问题的,但是普通人就不行了,并且你们不乖乖被我们欺压就是犯罪!’ 当然好歹都是读书人,倒也不会真的写的这么赤裸裸,但是听韩岩的意思基本上也就这样了。 然而韩国的政治生态本来就很野蛮,秦国官员彼此之间会有内斗,但在大是大非上面还是清楚的,韩国这些官员就看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了。 于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哦,是一个能让所有有权有势的官员满意的方案。 韩国的变法也就成了一个口号。 韩熠听后有些疑惑说道:“我记得韩铨曾经说过你也肃清过朝堂,不行吗?” 韩岩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肃清有什么用呢?上来的不还是一样?” 韩熠皱眉想了想,发现他的确有点难,能够杀一批已经不容易了,毕竟他在韩国的权利比起颜徵在秦国的权利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秦国自从变法开始就在不停的削弱华族的力量,到了现在,华族虽然还能发出声音,但是已经没办法跟王硬抗了。 但韩国不是,并且韩国的华族太多了,下去一个就上来另外一个,而且因为国家本身积弱的缘故,根本没有人才往韩国走,更甚至那些有本事却出身不好的人在韩国根本得不到重用,人家干脆就走了! 这年头的人没什么爱国情怀,连公子都是如此,更不要说普通人。 就算是有爱国情怀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啊。 所以让韩熠来总结的话,现在的韩国就是……菜鸡互啄! 韩岩说的口干舌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日暮西山。 他们两个登岸之后,韩熠说道:“我之前说这个国家已经成了你的包袱,所以只要你不怕承担骂名,那就放下吧。” 韩国基本上已经没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耗,当年人家秦国发现事情不对,立刻开始广招人才。 而且秦国彼此之间只是争夺利益,除了权臣跟王之间会出现血腥争夺,其他朝臣之间基本上很少往死里搞对方。 否则以韩熠的政治智慧,很难活到现在。 韩岩忽然问道:“秦国若是兼并韩国,韩国会怎么样?” 韩熠想了想说道:“你的话,我会尽量给你求得一个爵位,什么爵位不好说,你知道一般对待别国君主都很残忍,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秦王……应该会听我的建议,你觉得有才能的人也可以推荐一下,如果真的可以也是能在秦国做官的,至于那些所谓的华族……嗯,应该是不会被重用了。” 韩熠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说的太温柔了一些,又补充道:“不仅仅是不会被重用,他们的下场可能也不会太好。” 秦国缺人也不缺人,真正缺的是能种地的农民,而不缺的则是各种官员。 像是韩国这些鼠目寸光的华族,颜徵肯定是看不上的,而且他最讨厌这种人,兼并之后这些人肯定会更加积极的寻找家族出路,甚至将手伸向秦国其他地方,这要是惹恼了颜徵,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韩岩也不在乎那些人,只是忽然问道:“你呢?” 韩熠愣了一下:“啊?什么?” 韩岩问道:“你怎么看?” 韩熠略有些犹豫,他要是直说,韩岩会不会想要把他丢进湖里? 韩岩看他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便笑道:“不用担心,想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韩熠想了想觉得韩岩应该也不敢把他丢进湖里,毕竟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秦国使臣嘛。 于是他放心大胆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同意,再这样下去,你只会被这个烂摊子拖垮,韩国现在基本上就是不破不立。” 韩岩认真看着他说道:“所以你是希望我同意兼并的对吗?” 韩熠点点头说道:“韩国的位置太敏感,不是秦国也会是别的国家,别的国家不会善待你,秦国……还有我在呢。” 韩岩看着韩熠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的特别温柔,他轻声说道:“好。” 韩熠当时就愣了一下:“什么?” 韩岩说道:“我说好,既然是你希望的,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韩熠有点慌:“等会,你别只听我的意见啊,你……你也自己想想。” 韩岩摇头:“没什么好想的了,只是我有一个条件,秦王若是不答应,我也会反悔的。” 韩熠松了口气,韩岩要是很轻易的就同意他才担心。 是以他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就说,不太难的我能做主,实在不行我还能上疏,你放心,只要不太过分肯定会答应的。” 韩岩看着韩熠说道:“我要求秦国将韩国当做你的封地,让你来治理这里,并且世袭,至少世袭五世,除了你,谁都不行,秦王若是同意,我就退位称臣,若是不同意,那就打一场吧。” 韩熠:…… 你跟颜徵在这方面倒是脑回路一致了啊! 第255章 韩岩看着韩熠有些意外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这个条件, 你觉得秦王会同意吗?” 韩熠认真说道:“当我的封地没问题, 但是现在秦国是封地而不临民, 最多也就是这里的税收供我支配。” 韩岩愣了一下,颇有些感慨:“这个办法好啊。” 这句话是站在王的立场上说的,这样能够最大程度避免重蹈周天子覆辙。 不过下一秒他就说道:“凡事都能有例外,我的要求是不会变的。” 韩熠:…… 韩岩说这句话的样子可真是太大方了, 比颜徵还大方。 虽然说韩岩的要求跟颜徵的要求基本上一致,但是因为两国的国情不同, 导致在秦国而言这个要求就有些过分了。 韩熠觉得一开始就算是颜徵也只是想要将这里的税收交给他。 从颜徵最近集权的动作来看, 只怕这个条件很难通过。 韩熠不死心问道:“没有别的条件了?你别管我啊, 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也有自己的封地, 也不缺钱不缺权,你想想你自己。” 韩岩一片云淡风轻:“我没什么要求。” 亡国之君,还有什么好提要求的呢?提再多的要求, 秦王现在答应了,等到兼并之后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更何况他当初肯继承王位,为的就是为韩熠守好这个国家,若是韩熠在外面受欺负了,还能回来,到时候他就退位让贤, 让韩熠当王。 只不过他能力有限,好好的韩国被他治理成如今这个样子,也颇有些无颜见韩熠的意思, 所以这些话也就不用说了。 所以将韩国交给韩熠是他最后的底限,而且还不能是秦国那种方式,他要韩熠切切实实掌握这片土地,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那样哪怕没有王的封号,也有实权,秦国有人想要动他也要掂量一下。 这是韩岩最后能为韩熠做的了,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办法为韩熠做什么。 而韩熠听了韩岩的话之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韩岩,不过,这么无欲无求的话,也的确不太适合当王。 韩岩说道:“回去我便修书一封与秦王,你也不要想太多,让我来跟秦王谈吧。” 他觉得这件事情让韩熠跟秦王提要求的确不太合适,很可能会引起秦王猜忌,所以他来写这封信是最好的,如果秦王有意也可以面谈。 韩熠本来想要再劝一劝,但是看韩岩这个意思似乎是不打算更改主意,最后他只好说道:“那……试试吧,我也不太确定,最近王上一直在削弱臣下手中的权利,应该是会努力打造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不过答应我,就算秦王不同意也不要轻易开启战争,对韩国和秦国都没有好处。” 韩岩愣了一下才说道:“秦王……是有大抱负之人啊,我不如他。” 韩岩颇有些心灰意冷,他比颜徵大了许多,继位也比颜徵早,结果韩国被他治理成这个样子,秦国却在蒸蒸日上,不服气也不行。 韩熠含笑不语,心想纵观整个历史长河,又有谁能比得上颜徵呢? 千古一帝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 韩岩带着韩熠上了车之后说道:“不要去想这些了,这两天你就开开心心的玩,唔,有时间跟我说说这些年的经历就更好了。” 韩熠想想也行,反正就聊天嘛,正好通过聊天他也能更好的了解韩岩这个人。 因为不确定韩岩到底知道多少有关于他的事情,韩熠干脆从去赵国说起。 只是韩岩在想起韩熠被送往赵国的时候,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阴翳,当初他继位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给韩熠报仇。 或许也说不上是报仇,是出气,结果到现在他都没能完成这个愿望。 韩熠说着他在赵国的经历,韩岩听着听着就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感觉每个凑到韩熠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呢? 不过想一想当时韩熠的处境,美貌少年孤身一人到了异国他乡,而且去的理由还让人十分难以启齿,其他人会有一些下流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韩熠在赵国的经历其实并没有多少,韩岩也没有仔细去询问,虽然韩熠说的轻松,但是他总觉得韩熠在赵国的日子未必过的多开心,他不想让韩熠过多的回想那段时光。 后来韩熠说到他们逃亡的经历之后,饶是韩岩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韩岩此前近二十年过的不好也是相对于公子这个身份来说,放到普通人那里也是顶尖的生活水准了。 所以他也无法想象韩熠跟颜徵两个少年是怎么躲过重重围捕,一路艰难跋涉到燕国的。 这一部分显然韩岩比较感兴趣,韩熠也说得卖力,各种事件被他说得惊心动魄,顺便还黑了一下颜子荐。 哪怕是韩岩听说颜子荐抛弃了长子带着幼子出逃之后都忍不住十分气愤,他也曾是被父亲忽略的那一个,而且直到韩王死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但是相应的他也没有经历过被亲生父亲抛下这话事情。 因为有这件事情,韩熠放弃一切带着颜徵出逃,在韩岩看来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不同于其他人想不明白韩熠这么做的原因,韩岩觉得韩熠也算是被韩王抛弃过,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可能更难忍。 更何况正在韩熠的叙述中,他跟颜徵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当时韩熠也正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所以韩岩对于韩熠这样的行为也只能是无奈的笑了笑。 只不过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赵王当时都发布了通缉令,怎么城门卫还会发现不了,让你们进了城呢?” 韩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大概赵国的画师都不太行吧,那些人对着画像都认不出来呢。” 韩岩认真看了看韩熠,暂时相信了这个说辞,韩熠的美貌不是寥寥几笔就能画出来的。 虽然说找着他那张脸画或许能画出他七分的美貌,但韩熠眉眼间的灵动绝对难以表达出来。 只是韩岩又有了新的问题:“若是赵王真的那么愤怒并且势在必得的话,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当时应该是只要你们这个年纪的漂亮小郎君,都应该会被检查吧,尤其是外来的那些,这样都没发现吗?” 韩熠:…… 你们这些当王的,脑回路怎么就这么相同呢? 而且你听故事就听故事,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 难道要我说是因为我当时穿了女装才没被发现吗?他不要面子的? 就在韩熠思索怎么才能将女装这一条跳过去还不显得有漏洞的时候,墨求来报李通古到了。 韩熠顿时打住话题说道:“李通古来了,阿兄回去便写信吧,正好让他带回咸阳。” 韩岩挑眉:“李通古?这个人我之前见过,倒也有些本事,没想到在阿弟这里也只能当个送信的,阿弟手下果然人才济济啊。” 韩岩这边表示惊讶,李通古那边也有点怀疑人生:不是说好了让我过来游说的吗?我大老远跑一趟就是为了送信? 第256章 面对李通古不可置信的目光, 韩熠也有些心虚。 他本来觉得韩岩当了这么久的王, 肯定不会轻易同意兼并, 之前赵国也想要兼并啊,结果呢,哪怕大军压境都被韩国给拒绝了。 后来赵国没有打韩国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赵国跟秦国打起来了。 就算是赵国也没有能力同时跟两个国家开战,韩国现在的确落魄, 但还能屹立不倒本身还是有点东西的。 韩熠本来想着他先拖一下时间,或者跟韩岩打个亲情牌, 哪怕不讲亲情, 谈论一下天下大势, 然后从金钱科技人力等等方面给韩岩一种心理压力, 这样到时候李通古也好谈一些。 结果万万没想到韩岩根本没有给自己要好处, 而他提出来的那个要求韩熠也不太好答应。 李通古知道韩岩的要求之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肯定是不同意这件事情的,秦国现在能够成为列国中最强大的国家, 依靠的就是逐步完善的中央集权。 如果同意了这一点那就是搞出了一个国中之国啊。 如果不是了解韩熠这个人的确是一心为国,更甚至颜徵也不会怀疑韩熠的话,他都要怀疑韩熠是不是跟韩岩达成了什么协议。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反对还说不出口,至少面对韩熠他说不出口。 很明显韩熠是既得利益者,而且还是他的上司,李通古这个人能够混了这么久也足够圆滑, 肯定不会违逆上司的意思,除非他能有把握干掉这个上司。 想到这里,李通古不由得心中一动。 韩熠这个人在他而言就是一座逾越不过去的大山。 李通古对自身的才学原本是很有信心的, 哪怕不觉得自己比朝堂上所有大臣都厉害,但终归能有一席之地。 结果他发现除了外交方面,韩熠能够全方位的取代他。 不,也不是说是取代,而是碾压,基本上有韩熠在,可能他这辈子都是给韩熠打下手的命,想要超越韩熠已经不是自身努力的事情了。 其实这种事情在朝堂上很常见,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上司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下面的人才能出头,而这个时候下面的人也基本历练的差不多了。 可最让李通古绝望的也是这件事情,李通古不怕熬资历,反正他很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想要努力多活一段时间。 那又怎么样呢?韩熠比他小十几岁啊!除非韩熠得急症骤然去世,否则肉眼可见的他熬不过韩熠。 至于急症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李通古也不想寄希望于此,毕竟传说中韩熠是一个发明了缝制伤口和消毒的人,据说他这两项方明直接让秦军的战损降低到了一定程度。 死在战场上的就没办法了,缺胳膊断腿的虽然接不上,但是如果消毒弄好,不感染的话,生存的可能性很大。 那些外创就更不用说,到现在秦国已经很少有因为不太严重的外创而死的士兵了。 这样一个在医术上有如此造诣的人,他会不懂得保重身体吗? 李通古本来已经开始打算往别的地方谋求了,比如说外交,毕竟他在这方面也很擅长,而韩熠很少管这方面的事情。 外交方面他做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带兵去打人家。 现在……李通古觉得他有了更好的方法取而代之。 想到这里,李通古对于跑一趟就为了送信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韩熠不回去更好,他若是回去了,还有他李通古什么事情呢? 思及此,李通古还是装模作样说道:“王上……未必会同意,而这件事情恐怕侯爷还要避嫌啊。” 看上去的确是一个为了上司尽心尽力的下属。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这里一封是韩王的信,一封是我的奏疏,你都呈交给王上便是。” 李通古愣了一下,没有要他转达的话? 他想了想问道:“侯爷还有什么要下官禀报王上的吗?” 韩熠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李通古的心都不由得一颤,那一刻他觉得韩熠仿佛是颜徵附体一样。 一样的视线角度,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清冷又通透的眼神。 这一瞬间,李通古就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颜徵的眼睛接近琥珀色,而韩熠则是一双黑瞳。 同样的眼神颜徵显得更加冰冷无情一点,而韩熠只是让人觉得高冷通透。 李通古低下头不敢再跟他对视,而后听到韩熠说道:“不用了,我想跟王上说的话都在奏疏之上。” 李通古不敢再多说什么,接了之后躬身退下,转头就让人收拾行李出发。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思索自己刚刚模仿颜徵的眼神有没有吓住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李通古这个人肯定是不安分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表现出不好的地方,但是如果韩熠倒台,受益最多的应该就是他了。 毕竟修订律法说不定是能流传千古的事情,韩熠在,那么这份功劳是他的,千百年后大家也只会提起他,至于李通古就是顺带。 如果韩熠倒了,律法还是要修订,而李通古也能将这一份功劳窃为己有。 接下来就看李通古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了。 如果他真的敢动手脚,也正好让颜徵看清楚这个人,别太过信任。 当然这样的话对于韩熠而言就有很大的风险,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他跟颜徵之间的裂痕恐怕是无法弥补的。 是以韩熠也有些担心,但他思前想后还是劝自己,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至少他还能全身而退,直接辞官或云游或隐居怎么样都好。 反正颜徵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现在的秦国也是空前的强大,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情,他在或不在都无所谓。 而李通古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韩熠盯上了,他坐在车上看着手里的盒子陷入了纠结。 他很想看看韩王的信里写了什么,韩熠又写了什么。 然而那个箱子上面有着一道机关锁,那是墨家独有的技术,李通古对墨家一窍不通,不过就算他学过,这道锁也不是随便一个墨家人就能轻易打开的。 李通古敲了敲箱子,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属于金属的响声——这箱子中间有夹层里面可能放的是铁板或者青铜板,但无论是哪一种以现在的武器都不容易弄开,更不要提这是韩熠弄出来的。 李通古用他从韩熠的铺子里买来的匕首在箱子底部试了一下,发现果然破坏不了,他抱着箱子思来想去,转头对着身旁的哑仆说道:“去把那个红色的陶罐拿来。” 哑仆听后抖了抖,躬身退下,不一会就拿来了一个红色的陶罐。 李通古晃了晃陶罐,里面发出些许水声,而后拿出一根琉璃棍深入陶罐沾染了里面的液体,再慢慢涂抹在了盛放着书信的箱子上。 箱子表面的木质材料顿时飘出一道青烟,与此同时,箱子表面的木质甚至连同中间的金属板都出现了一个极小的圆洞。 李通古微微笑了笑说道:“墨家的机关盒,也不过如此。” 第257章 李通古为了不损坏里面的书信, 小心翼翼的用琉璃棒沾着那溶液将最上面的盖子弄了下来。 箱子打开之后, 李通古就看到了里面放着一份奏疏和一封信。 他没着急打开那封信, 而是打开了奏疏准备先仔细看看,然后结合那封信思考怎么给韩熠挖坑。 在李通古的设想之中,韩熠的奏疏中肯定会将这件事情跟自己撇清。 李通古倒是没想反驳他奏疏中所写,那样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颜徵他看过奏疏了? 但是挖坑这种事情肯定要做的, 而且越不着痕迹越好。 李通古并不是只混过秦国的朝廷,别的国家他也去过。 让他总结的话, 君主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多疑。 他只需要适当的将颜徵心中的疑虑勾起来就行了, 韩岩的信就足够让颜徵对韩熠产生怀疑。 所以他需要看韩熠写的是什么, 然后找出其中的漏洞。 李通古面色凝重的打开了奏疏, 然后……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韩熠跟颜徵关系不错, 两个人从微末开始互相扶持一直走到今天,所以韩熠对颜徵比较随便,颜徵在韩熠面前也没什么架子。 但这也不是你把奏疏写的仿佛是家信的理由啊! 并且里面还夹杂着李通古都看不懂的别国文字! 也亏了虽然秦国开始逐渐更改官制, 但并没有专门的机构先替王看奏疏,只是有一些内侍做这些事情。 换到后世的话,韩熠这么写奏疏只怕分分钟就要被参了。 李通古看着这通篇十分随便仿佛跟朋友写信一样的语气,虽然不想承认但也真的是羡慕嫉妒恨。 韩熠敢这么写就代表着他确信这样随便颜徵也不会生他的气,也不会觉得他无礼。 这样的殊荣谁不想有? 李通古平稳了一下心情,认真看了看, 虽然有一些字不太认识,但也不妨碍他理解这份奏疏的内容。 等到看完之后,李通古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觉得他越来越看不透韩熠这个人了。 这种事情无论换成谁, 都会努力为自己辩解一下,哪怕假惺惺说一句这是韩岩的意思,跟他无关也好。 但是韩熠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而且真的就将他到韩国之后的事情全部写了一遍,甚至连他跟韩岩的对话都叙述了差不多。 从头到尾基本上没有留白的地方,这封奏疏与其说是奏疏,倒不如说是韩熠到韩国之后的生活记录。 这就让李通古有点难受了,韩熠写的详细就代表着他没有多少可以插手的余地,凭空捏造也不行啊,颜徵又不傻,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 于是这一路上李通古一直在研究韩熠这封奏疏,这份认真大概也只有当年他还在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能比了。 最后研究了半天,李通古决定还是简单粗暴一点。 反正韩岩提出这个条件,并且压根没有为自己或者韩国争取利益本身就有问题。 正常人谁会这样搞呢?必然是韩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啊。 李通古决定到时候恰到好处的表达自己的疑问就行了——没办法啊,眼看到咸阳了,他也没有研究出一个好的方案来,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太过迂回是没有好处的。 李通古回到咸阳之后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拽进了宫里。 不过他心里不仅没有不满,反而十分兴奋。 能够被王在第一时间接见,这说明他足够重要,或者他的差事足够重要。 李通古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整洁一点但又没那么整洁。 这里面他也有一点小心机,整理一下是为了显得对王足够尊重,而不那么整洁是为了表现自己这一路风尘仆仆。 果然颜徵看到李通古之后就说道:“李卿一路辛苦。” 李通古满足又不那么满足,颜徵从来没称呼他为爱卿过,不过想一想颜徵也只这么称呼过韩熠,他努努力估计早晚也能获此殊荣。 是以李通古立刻行礼说道:“此乃臣分内之责,不敢言辛苦。” 说完之后李通古呈上韩岩的书信和韩熠的奏疏说道:“此乃韩王书信和中书令之奏疏,还请王上过目。” 高府令走过去接过这两样东西摆在了颜徵的案头。 李通古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结果就看到颜徵将书信放在一旁,先拿起了奏疏看。 李通古站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等到颜徵都看完之后,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结果发现根本看不出喜怒。 似乎韩岩这样过分的要求并不会让他生气一样。 颜徵将书信放在御案上问道:“中书令有没有说别的?” 李通古愣了愣,韩熠的奏疏写的那么详细还要说什么? 他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立刻回答说道:“中书令没有说其他,只是说都在奏疏里了。” 颜徵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中的失望。 他又问道:“你见过韩王吗?” 李通古顿时精神一振说道:“未曾,臣到了韩国之后就听闻中书令已经与韩王谈妥,韩王的要求都在书信之内,臣听闻之后就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李通古这句话说的很有技巧,所谓的谈妥可以有多种理解方式,就看颜徵怎么想了。 果不其然,颜徵皱起了眉头。 李通古心下一喜,忍不住多了句嘴:“王上有何忧虑,臣愿为王上分忧。” 颜徵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你分不了,除了韩熠,谁都不能为我分忧。 要知道以往就算是公事,韩熠也会再写一封私人信件的,奏疏是奏疏,信是信,会关心一下他的生活,问他最近开不开心,然后会告诉他带什么东西回来。 结果现在全没有了,颜徵表示非常不开心。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问道:“以你看韩国现状如何?” 李通古说道:“较之我国自是差了许多,算一算的话,应该算是七国最弱。” 颜徵点点头:“这样吗?” 之前虽然颜徵想要将韩国交给韩熠,现在韩岩跟他一个想法,就让他觉得有些微妙了。 他本能的对韩岩有些敌意,毕竟就算是民间能这么为弟弟着想的人都很少,更不要说在王室了。 韩岩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要求韩熠去治理韩国的呢? 颜徵伸手叩了叩案几,又问道:“中书令状态如何?” 李通古迟疑回答道:“挺……挺好的,韩王似乎很重视中书令。” 颜徵的心情又低落了一个指数,李通古看颜徵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便问道:“王上可是不满韩王所提之条件?” 颜徵敏锐的察觉到李通古似乎话中有话,便不置可否说道:“你怎么看?” 李通古就等着他这句话立刻说道:“臣以为,此乃好事啊。” 颜徵倒是感兴趣了:“哦?怎么说?” 李通古分析道:“首先若是能够和平兼并,对大秦来说自然是大有好处,而韩国弹丸之地,积弱已久,贸然派个人过去治理,只怕未必能让那里有起色,甚至还会遭到当地人的排斥,若中书令的话,能够最大限度的降低这种排斥,更何况中书令之能有目共睹,当初芙蓉县贫弱至此,全凭中书令扭转乾坤,想必治理韩地也不在话下。” 李通古话里话外都在吹嘘韩熠的本事,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只不过韩地再小也是一国之地,作为侯的封地似乎有些大了些,只怕丞相他们不会同意。” 颜徵眯了眯眼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通古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臣不愿隐瞒,自当直言不讳,还请王上赎罪,以臣之见,以中书令从龙之功,匡扶社稷之功,当晋位为公。” 第258章 颜徵听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通古, 其实李通古说的这些话放在平时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放到这个场景就很有问题了。 颜徵没有正面回答, 安抚了李通古两句就让他去休息了。 他低头看着御案上的书信和奏疏, 又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有些担心,韩熠不会以后都不给他写信了吧? 高府令看了看时间,小心问道:“王上, 该用膳了。” 颜徵应了一声,让人传膳。 恰好今天的食谱上有好几道菜都是韩熠送上来的方子。 实际上韩熠曾经给膳房了一张表格, 上面写着每天早中晚外加夜宵的菜谱, 并且这个菜谱还是跟着时令改变的, 力求最大程度上让颜徵不缺乏任何营养也不会营养过剩。 颜徵看着这些菜色就想起了韩熠, 半天都没动筷子。 高府令弯腰问道:“王上可是觉得菜色不合口?” 颜徵忽然问道:“你觉得该给阿熠晋位吗?” 高府令木了一下, 这话事情让他怎么回答? 他一直跟在颜徵身边怎么会不清楚颜徵对韩熠的感情? 如果他说实话,颜徵可能不会高兴,如果他顺着颜徵说……又觉得有些愧对先王。 颜徵看到高府令沉默, 便点点头说道:“寡人明白了。” 高府令不说话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他跟韩熠的关系还不错的,然而连他都觉得在这个敏感时期不适合给韩熠晋位,李通古怎么会不知道? 更甚至李通古这么说,有没有想过会让颜徵怀疑这是韩熠的意思? 以颜徵的政治智慧,不用多想他就明白了李通古的心思, 不由得冷笑道:“其心可诛。” 高府令缩头不说话,再一次肯定无论是谁都别想挖坑坑韩熠。 不说韩熠自己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恐怕还没等他动手颜徵就要动手了。 高府令也有些感慨, 李通古还是太心急了,他根本不明白颜徵对韩熠的信任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哪怕韩熠真的拒绝颜徵,颜徵也不会怀疑他要造反。 当初韩熠可是放弃了王位回来救他的,哪怕是后来把他送到秦国之后,以当时他的处境,韩熠也可以直接走人回到韩国,看韩岩这个样子,说不定还会退位让贤。 到了如今,韩熠的本事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这还是在秦国有许多人扯他后腿的情况下,他如果到了韩国,自己说了算,韩国肯定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当年韩国国力强盛的时候他都没有留下,现在这样的烂摊子,他怀疑韩熠一点都不想要。 颜徵本来想要写封信给韩熠让他小心一点李通古,这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至于他这里,也只能先将李通古写在小屏风上。 嗯,这个小屏风是他最近弄来的,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上面就是有着特别淡的山水背景的纸,屏风分两扇,一扇红字一扇黑字。 红字那边写的就是他比较认可比较喜欢的臣子,黑色那边就是上了黑名单,但是还算有用,暂且用用的臣子。 现在红色那边最高的是大庶长,至于为啥没有韩熠……他都把韩熠放在心里了,也就不用写在这上面。 黑色高居榜首的之前是姜不韦,姜不韦倒台就划了一道横杠,现在是李通古第一位。 颜徵写完之后决定跟三公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新上任的丞相是之前的左庶长。 原本丞相这个位置一直在空缺,哪怕颜徵再怎么偏心也觉得现在让韩熠当丞相不太行。 但是让韩熠继续当个御史大夫,让别人越过他直接当丞相,他又有些不甘心。 而且无形之中也会给人一种韩熠现在还没有资格当丞相的感觉。 实际上韩熠很有资格啊,比当初姜不韦还有资格呢。 毕竟姜不韦都没有带兵打过仗,韩熠这一方面根本没有欠缺。 为了这件事情颜徵想了很久,最后觉得还是集权做的不够,如果他真的是金口玉言,说了没人敢反对,哪里还有这种破事儿? 所以他干脆就又动了一次官制,一方面是为自己集权,另外一方面是个韩熠腾位置。 你们不是说他当丞相不合适吗? 行吧,我一次批发弄个三公,三公地位等同,中书令丞相大庶长,各司其职,这样都还有人反对的话就别怪他真的翻脸了。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官制的改革韩熠没有插手,颜徵直接着手稳步推进。 因为官职的增多,大庶长等人都忙着抢肥肉,也就没反对韩熠这个中书令也成了三公之一。 等到官制改革差不多之后,颜徵不得不感慨还是国土面积大了好,这样不会出现狼多肉少的局面。 只不过唯一不太合适的就是自从官制开始改革之后,作为三公之一的中书令就一直在脱岗。 之前韩熠收拾包袱跑路,也亏了颜徵在后面给他打了个补丁,告诉众人是他派韩熠去韩国商谈的,否则只怕要治韩熠的罪。 颜徵用完膳回到了书房,此时丞相跟大庶长也到了,两人坐下之后,一口气都没喘匀就听颜徵说道:“韩王同意和平兼并,但有个条件是必须在兼并之后将韩国交给中书令治理。” 丞相&大庶长:!!!!! 大庶长资历比较深是以先开口说道:“万万不可啊。” 颜徵说道:“我唤两位前来就是商讨一下这件事情。” 大庶长说道:“两国兼并,要让韩国彻底融入秦国,就必须派秦人治理……” 他还没说完,丞相便看了一眼大庶长说道:“大庶长这是不把中书令当秦人?” 大庶长不慌不忙说道:“此事不在于我们怎么想而在于韩人怎么想。” 丞相又说道:“我们将中书令当秦人,韩人将他当韩人不是正好吗?也免得派别人会被排斥。” 大庶长看了一眼丞相说道:“然而中书令身为三公之一,怎可常年在外不理朝政?” 丞相这次没有说话,这件事情的确也有点麻烦。 大庶长便又说道:“更何况让中书令治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兵权的问题,韩地兵权要交给谁?” 丞相说道:“大庶长不放心中书令的话,就再派一位将军去便是。” 大庶长摊手:“问题又回来了,韩人会不会排斥那位将领?就算不排斥,又有哪位将领是中书令的对手呢?” 最好的例子就是芙蓉县,当初芙蓉县虽然说兵权在颜斐手里,然而韩熠在的时候,颜斐连大气都不敢出,后来造反也是因为韩熠当时不在。 丞相当然有办法,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颜徵做决定,是以他问道:“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颜徵看了一眼大庶长又看了一眼丞相便说道:“寡人决定与韩王约定一地,亲自商谈。” 两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说? 作者有话要说:颜徵:你们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去见阿熠! 第259章 大庶长和丞相如果知道什么叫问卷调查, 就会觉得颜徵这行为特别像是问卷调查。 他只是想要知道这两个人的态度, 而并不是真的就遵循他们的意见。 毕竟比起这些人, 他更想知道的是韩熠的想法。 不是写在奏疏上,让人猜不透的文字,而是面对面详谈。 直白一点说的话就是他想见韩熠,发疯了一样的想。 以前分离的时候他也会想念, 但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或者让韩熠回来。 非要说的话, 很可能就是因为以前每一次他都笃定韩熠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这一次, 是第一次韩熠主动离开, 甚至在离开之前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这让颜徵怀疑韩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再引申一下的话, 韩岩这个要求是不是韩熠自己本身的意思? 若是他同意的话,韩熠就顺便留在韩国治理韩地,在那里娶妻生子…… 一想到这里颜徵就觉得忍无可忍, 于是他用当面商谈这个借口要求跟韩王见面。 这样的场合韩熠肯定不会缺席的,他们总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颜徵这个决定然个秦国官员惊了一下,到了韩熠那里的时候就蓄力成了炸弹。 韩熠一听颜徵要过来,之前的悠闲顿时不复存在,整个人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之前他直接收拾包袱跑路也曾经想过颜徵肯定会生气,等他回去的时候, 还不知道颜徵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然而当时化身为鸵鸟的韩熠十分光棍的表示到时候再说。 结果没想到这个到时候来的这么快啊! 虽然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这种状态还是被韩岩所发现。 在观察了两天之后,韩岩皱眉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秦王会怀疑你?” 韩熠愣了一下:“怀疑我?什么怀疑我?” 不是因为这个? 韩岩问道:“那你为什么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韩熠:…… 大哥, 你作为一个被人称为武夫的国王,这么敏感真的好吗? 是的,在韩国时间长了,他渐渐发现有人喜欢在背后称韩岩为武夫。 大概是因为他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剑客,而他本人一直没有放下过练功吧。 不管严寒酷暑,韩岩都固定时间练功雷打不动。 曾经创造过在朝堂上横扫十个大臣的壮举。 至于为啥会横扫十个大臣,那是因为这群大臣商量事情的时候直接在朝堂上打了起来。 韩岩作为王自然是看不下去,便开口阻止,那时候他刚继位不久,威望不够,大家居然都不理会他,该怎么打怎么打。 扯帽子的扯领子的,更过分的是有的人连鞋都丢了,至于其他的什么玉佩之类的更是掉了一地。 韩岩那个时候脾气还比较暴躁,再三阻止都没人理会他之后,他也炸了。 直接挽着袖子加入了群加团体,然后……一人横扫全场。 后来……韩国朝堂上就再没有打过架,毕竟第一波打架的有几个重臣直接牙都被王揍掉了。 能够当上重臣一般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个年纪牙掉了就长不出来了啊。 而且这一次只是掉牙,下一次万一断胳膊断腿怎么办呢?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韩熠才发现韩岩当初能在韩国坐稳王位并没有什么斗智斗勇的过程,就是简单粗暴的把人都给打服了。 对此韩熠想了一下如果颜徵也这么做……算了,画面太美,他不想看。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人打不过韩岩就只能从嘴上占占便宜了。 韩岩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也无所谓,本来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安邦定国的将领,结果阴差阳错就这样了。 然而就算是真的武夫属性,他也有心细的一面,如果有人觉得他不够心细,那就证明韩岩根本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 如今韩熠状态稍微有一点改变他就能直接发现,反而让韩熠十分意外。 韩熠不说话,韩岩不由得面色严肃说道:“你之前还说秦王没有对你不好,难道是在骗我?” 韩熠一听他这是要误会颜徵的节奏,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就是……我这次过来的时候,没跟王上打招呼,等他过来怕是要算账了。” 韩岩:????? 这句话槽点很多,韩岩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半晌之后才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跟秦王说?”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韩熠认真看着韩岩想了想,反正韩岩也不认识别的秦国官员,而且这个人信誉比较好,只要他答应不说出去应该也没啥问题。 是以韩熠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或者更多人!” 韩岩听后忙不迭的答应,同时心中一喜,跟韩熠有共同秘密这种事情让韩岩十分开心。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不太开心了。 在知道颜徵居然觊觎自己弟弟的时候,韩岩当场暴跳如雷,站起来就说道:“我去调兵!” 什么狼心狗肺的玩意,宝贝弟弟对颜徵掏心掏肺,颜徵居然还敢起这种龌龊心思。 兼什么并啊,打过去! 韩熠拽住他说道:“醒醒,你打不过他。” 韩岩:…… 虽然韩熠说的是实情,但越是事情韩岩就越是接受不了。 韩熠看着韩岩一脸愤怒的样子,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吧,因为我们两个关系太亲近了,又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以往他身边的人对他都……产生错觉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如果谈的顺利的话,这次我就不回去了,留在这里,等时间长了,他也就想明白了。” 韩岩虽然愤怒,但大脑还在转圈,听了之后觉得也只能这样。 就算他现在对秦国宣战,把韩熠留在了韩国,然后呢?到时候韩国兵败之后,韩熠还是要落到颜徵手里,而且那个时候就是以战俘的身份回去,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现在韩熠还是秦国重臣,颜徵多少还要顾忌一些。 韩岩想到这里就安抚韩熠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退步的,他不答应让你留在这里,我就不同意兼并,就算韩国不是秦国的对手,秦国想要彻底拿下这里也要大费周章!” 韩熠本来也就是想要树洞吐槽一下,这件事情憋在他心里已经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倾诉口。 不过看韩岩这个态度,他就心凉了一半,连韩岩对他这么纵容的人听到这种事情都气成这样,那别人呢?会怎么议论他和颜徵呢? 他害怕会走到原著那个结局,也害怕颜徵的名声有了黑点。 而韩岩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十分心疼弟弟,每天都努力安抚韩熠不要害怕,他一定会保护韩熠,不会让颜徵对他做什么的。 韩熠听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阿徵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的会用强,我哪儿还有机会跑啊。” 韩熠自认为这句话很平常,然而韩岩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对颜徵的维护。 种种迹象表明,韩熠对颜徵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 于是当韩岩终于跟颜徵会面的时候,一见到颜徵就更生气了:我弟弟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你就用这张脸勾引我弟弟! 事实证明,一旦跟韩熠有关的事情,韩岩就容易上头。 上头的结果就是颜徵矜持微笑着跟他打了招呼之后,韩岩冷着脸一拳就挥了上去。 颜徵:????? 站在一旁努力装做自己不存在的韩熠:!!!!! 第260章 韩岩这个行为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 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事先想到, 就连韩熠也是如此。 颜徵就更不用说了, 在跟韩岩行礼客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盘旋着:阿熠看上去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这里的东西不合他的口味?还是韩岩虐待他了? 结果正满脑子想着这些的时候,韩岩一拳就打上来了。 颜徵算是反应快的, 身体略微后仰想要躲开,只可惜韩岩来的太快, 他并没有躲开, 那张俊脸依旧被大了一拳。 在不可控的扭头的一瞬间, 颜徵看到了韩熠瞪大的双眼。 原本想要扶住身后侍卫站稳的他, 心思急转, 干脆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果不其然,韩熠再也不像刚刚一样躲在旁边,而是冲过来扶住他, 并且转头看向韩岩震惊问道:“你干嘛?” 韩熠是真的震惊了,他穿过来之后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说打就打,完全没有任何铺垫! 现场一片混乱,颜徵带来的侍卫跟韩岩带来的侍卫眼看都要冲到一起了,两边的大臣也都上前一步。 韩熠眼看着两国高层群殴即将一触即发,心中一烦, 一边扶着颜徵一边抽出颜徵腰间的青金剑,往旁边的香炉上一劈。 香炉只是普通的青铜香炉,它是真的承受不起青金剑的剑刃, 于是它十分痛快的裂开了。 被劈成两半的香炉倒地的声音震住了所有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家被韩熠一脸高冷拎着剑的模样给震住了。 更确切的说是被青金剑镇住了,这要是韩熠一生气往前顺手一捅,那都不是对穿的问题,恐怕能直接串葫芦! 韩熠冷着脸说道:“都安静!” 他用剑指了指韩岩说道:“你,给我去一边老实呆着,不许走!” 然后他剑尖一划,点了一圈说道:“去请郎中!剩下的人该干嘛干嘛!” 韩岩本来是想听韩熠的话的,然而他刚想走,就看到颜徵十分不要脸的靠在了韩熠身上,顿时怒从心中起,看着颜徵说道:“还请秦王自重!” 韩熠也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那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也是颜徵故意的。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颜徵眼睛半阖,脸上是少见的茫然:“阿熠?刚刚是有人在说话吗?我……我有点听不清……?” 韩熠顿时被吓出了一身汗,他连忙将青金剑归鞘,扶着颜徵问道:“阿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颜徵依旧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迟疑地点了点头:“能……听到一点。” 韩熠心里一沉,他没有怀疑颜徵,因为人的下颚收到重力打击之后,严重一点甚至会死亡。 他转头看着也都愣住的秦国官员和韩国官员喊道:“愣着干什么?去请郎中啊!” 那些官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请郎中。 韩熠转头对着颜徵安抚说道:“没事儿的,不要担心,跟我走。” 颜徵安静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不清楚的缘故,他都不怎么说话。 韩熠心中各种焦急担心,但还要表现的镇定一些,生怕影响颜徵的心情。 韩岩站在一旁也有些傻眼,以往他揍的人那么多,就这一位一拳就出事的。 最主要的是他那一拳虽然看上去快准狠,但他还是收着力道的。 毕竟韩熠还要在颜徵手下当官,更何况真把颜徵打出个好歹,还怎么和谈? 结果这样颜徵都出了问题? 他想到早逝的颜子荐,忍不住怀疑秦王难道都是纸糊的? 就在他思考如果真的把颜徵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的时候,他就看到被韩熠拉着往外走的颜徵微微侧头,看了韩岩一眼,勾了勾唇角。 韩岩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颜徵侧脸那个角度,从他这里看那个眼神和笑容简直是充满了嘲讽。 韩岩愣了一下之后,瞬间怒火上升,对着颜徵怒目而视,然而颜徵此时已经回过了头,眼睛黏在了韩熠身上。 韩熠将颜徵一路带到了他现在的住处,一路上他一直在安慰颜徵说道:“没事儿的,别担心。” 颜徵对着韩熠笑了笑,满眼的信任,他很小声地说道:“你别怕,可能是暂时的。” 韩熠察觉到颜徵可能是因为听不到声音,所以不太确定自己说话声音的大小,所以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 他心中一痛,早知道他就不该跟韩岩说这件事情,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韩岩居然这么冲动。 然而颜徵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还在安慰他。 颜徵跟着韩熠进了院子之后,瞬间就被镇住了——这个院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丰富了,看的他都眼花缭乱,简直是……能堆的都堆了上来。 结果还没等他震惊完,进了房间之后就更辣眼睛了。 颜徵一边走一边同情地看了一眼韩熠,他看得出来韩岩是想对韩熠好的,但是……真是苦了韩熠了,在这种毫无品味的房子中住着。 也亏了他没有说出口,否则在知道这都是韩熠搞的之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幻灭。 韩熠让颜徵躺在床上,用手抬了抬他的下巴,颜徵配合的仰了仰头。 韩熠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的下颚被打的地方,发现看上去好像不是很严重,只是略有些红肿的样子。 颜徵趁机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他刚说完这句话,郎中就来了,韩熠本来想要让开,颜徵却趁机握着他的不让他走,韩熠只好坐在床边的,看着郎中把脉,然后又检查了一堆别的地方,最后郎中也一脸懵逼说道:“这……臣无能,未曾查出问题。” 韩熠眉头一紧,眼神锐利地看着郎中刚想说什么,那边颜徵拽了拽他摇摇头说道:“不急,现在比刚刚好一些了,或许明天就好了。” 韩熠叹了口气,等郎中走了之后才一脸愧疚说道:“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颜徵瞬间明白了:“他知道了?” 韩熠十分心虚,颜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关系,他是为你好。” 然后韩熠就更愧疚了,最主要的是第二天颜徵看起来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韩熠十分担忧,颜徵安抚他说道:“放心,让丞相去谈也是一样的。” 韩熠愣了一下:“啊?” 颜徵对着他弯了弯眼睛笑道:“本来商议就只是让丞相过来的,只是前两日梦到了你,一时没忍住便想来见见你。” 韩熠倒抽口气:这特么谁把持得住啊。 第261章 韩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颜徵已经摆出态度来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点头或者摇头。 然而他又不点头又不摇头, 就这么拖着的话,怎么看怎么像是把颜徵当备胎的意思啊。 想到这里韩熠忍不住抖了抖,把大佬当备胎,现在大佬受到荷尔蒙影响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旦大佬清醒过来,他这是要被祭天的节奏啊。 不行, 他得认真思考一下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只是如果真的能够立刻答复的话, 他还用拖到现在? 这两天一直照顾颜徵, 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逐渐动摇。 说实话, 颜徵这个人除了性别之外, 哪一点都很符合韩熠的审美。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韩熠也不至于当初在颜徵这个人还是书里的一个纸片人的时候就迷上他。 只可惜性别相同是个跨不过去的坎。 颜徵也察觉出了韩熠的焦躁,他在韩国这段日子, 一直以伤病为由黏在韩熠身边。 当然他也有分寸,现在他已经快“好”了,毕竟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一个耳聋的王很可能地位不稳。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他的听力就在逐渐“恢复”。 大概是他表现的太自然,韩熠压根没有察觉出来,又或者韩熠正在苦恼两个人的关系。 其实颜徵也没那么心急, 如今的暧昧状态也不错,万一韩熠真的想明白了,然后转头拒绝了他, 他岂不是连暧昧的机会都没了? 韩岩察觉出了两个人之间的状态不太对——就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那个氛围,除了还算是发乎情止乎礼之外,跟在一起了有什么区别? 于是韩岩一边忙着和谈一边还要找机会跟弟弟谈一谈,可以说是忙的焦头烂额。 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颜徵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也不能对兼并一事不闻不问,倒是让韩岩找到了一个机会。 韩岩将事情推给下面的人,转头跑到韩熠面前说道:“阿弟,我想跟你谈谈。” 韩熠点点头说道:“是不是兼并的事情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要求跟我说一下,我可以尽量给你争取。” 韩岩叹了口气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动,如果我没动手,也不至于保不住你的世袭之位。” 不仅如此,原本颜徵都想封韩熠为公爵,结果就被韩岩这一拳给打飞了。 韩岩:莫问,问就是后悔。 韩熠倒是无所谓,笑着说道:“世袭早晚都要改的,这个无所谓,你呢……他们有没有说怎么安置你?” 韩岩笑了:“我无所谓,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能去闯荡江湖,只是……秦王对你的态度实在让我担心。” 韩熠心说闯荡江湖听起来很潇洒,但是看看陈双聂连一把剑都买不起,这有什么好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为韩岩争取一个爵位才行。 只是在听到韩岩后半句话之后,他又开始纠结,想了想反正韩岩已经知道了,而且除了韩岩他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讨论,便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有答复他。” 韩岩有些着急:“为什么不答复呢?难道他还能强迫你吗?” 如果颜徵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就强迫韩熠的话,那就说明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王。 韩岩甚至暗搓搓的希望颜徵是个恋爱脑,这样他就可以支持他弟造反,自立为王了! 在韩岩看来,韩熠这个宝贝弟弟天纵英才,当王绰绰有余,凭什么一直给颜徵打工? 韩熠不知道韩岩已经脑补到他穿着王服的样子,只是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 韩岩干脆问道:“你是不愿意拒绝他吗?” 韩熠沉默,韩岩略有些绝望:“你不愿意拒绝,可不就是想要答应吗?” 韩熠倒也没有什么当头棒喝的感觉,他自己都察觉出来了,可这也不是愿意就能答应的啊。 韩岩看到韩熠的表情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弟没有那么天真好骗。 韩岩苦口婆心说道:“阿熠,不是兄长要阻拦你,实在是……太难了,他是王你是臣,千百年后,你让后人如何看待你们的关系呢?” 韩熠嘀咕了一句:“我不在乎那些,我就是担心会有人用这个抨击阿徵。” 韩岩:…… 行吧,虽然韩熠是为了颜徵才没答应,但好歹……也算是殊途同归。 韩岩继续说道:“而且你们现在少年心性,你生的美貌,又对他百依百顺,他自然会觉得你好,等到以后他身边有了更美貌更听话的人,无论是男是女,只怕都会移情别恋啊。” 韩熠说了句:“又有哪段感情是能从一而终的呢?我也没想过他会钟情我一人。” 韩岩沉默半晌才说道:“你们两人现在都在孝期,传出去并不好听。” 韩熠这次不说话了,的确,他们两个可以确定关系,但是不能做出过分的举动。 可是恋爱中的人,想要靠近彼此那是本能啊。 等……等会,韩熠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他跟韩岩聊天是为了想让韩岩从他的角度劝劝自己,让他对颜徵死心。 怎么现在变成了他快要将韩岩说服了? 韩熠转头看着韩岩问道:“你不反对了?” 韩岩没好气说道:“我反对有用吗?非要拆散你们的话,你又要伤心。” 韩岩最没办法接受的就是韩熠会难过,他反对也是觉得颜徵年纪太小,靠不住。 韩熠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保障,一旦将来两个人决裂,一个弄不好韩熠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可他又真的不想看到韩熠不开心。 韩熠叹了口气,韩岩说道:“不如这样,我去跟颜徵谈一谈。” 韩熠顿时十分紧张:“别……别了吧,他才刚好。” 韩岩听了之后顿时火冒三丈,这人心机这么深,把他弟弟骗得团团转,不行不行,哪怕弟弟真的喜欢男人,也不能是他! 不过韩岩这次学聪明了,他已经意识到在韩熠心里,颜徵的分量非常重,他那颗心,十成里面有八成放的是颜徵,剩下的人占两成。 不对,韩熠的心里还装着天下,所以剩下的人能占两成就不错了。 是以他温和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冲动了,我只是想要去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你自己去问的话,很容易被他蛊惑。” 韩熠想了想也是颜徵一句想他了,想要见他,就成功让他自乱阵脚,若是再给他机会多说一些甜言蜜语,谁招架得住啊。 于是韩岩就找上了颜徵。 颜徵对韩岩的态度还好,韩岩跟韩熠到底是兄弟,虽然长相乍一看上去不是很相似,但总有一些地方有相似之处,比如说鼻子就很像。 而且韩岩也是真的对韩熠好,冲着这一点,颜徵就不会对他冷面相向。 韩岩的表情看上去就不怎么美妙了,他坐下便问道:“王上为何缠着阿熠不放?” 颜徵早就猜到了他来的目的,虽然听到了还是装作没听到一样茫然看着他:“嗯?韩王在说什么?不好意思,寡人听不太清。” 韩岩被气得够呛,一拍案几说道:“阿熠不在这里,王上也不必如此装模作样!” 他这一拍案几,周围的秦国护卫顿时都围了上来。 哦,不对,是他抬手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抬起脚了。 前些日子韩岩那一拳太出乎人意料,然而秦国现在没办法追究韩岩的责任,就只能将锅甩给侍卫。 当天保护颜徵的那些侍卫每个人都被降了一级,太惨了。 现在这一批一听韩岩要跟颜徵谈就精神紧绷,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韩岩的动作,生怕晚了自己也要跟着凉。 颜徵对着侍卫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寡人要跟韩王单独谈谈。”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互相看看就都走了,嗯,走了他们就没责任了。 颜徵开口问道:“韩王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韩岩说道:“秦王可曾想过以后?” 颜徵挑眉看向他:“以后?韩王是觉得寡人只是贪图一时之欢?” “不是吗?”韩岩淡淡说道:“阿熠如今年轻貌美,等到他韶华逝去,王上还会喜欢他吗?” 颜徵也不生气只是轻笑道:“寡人若只是想要美人,又何必非阿熠不可?天下间美人何其多,而阿熠只有一个。” 韩岩听了之后心里舒服了一些,便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要如此?他想的是和你君臣相得,你却想和他君臣背德,你这是陷他于不义!” 颜徵昂头说道:“寡人既然敢做,就护得住他!” 韩岩冷笑:“那你可曾想过他?他至今都未曾给你答复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他只是不想让你伤心而已,他直接跑回来也是想要让你冷静下来,放弃这段感情。” 颜徵抿了抿唇说道:“寡人不信,来人,请中书令来!” 韩岩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颜徵说道:“韩王不是说阿熠只是不想让我伤心吗?那就让他亲口跟我说吧。” 韩岩:……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方寸大乱追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韩熠来得很快,他进来之后,便说道:“启禀王上,刚收到消息……” “别的事情都等等再说。”颜徵看着韩熠认真问道:“韩王说你至今不曾回应我,是不愿意伤害我,让我主动放手,我不信他说的,你来亲口告诉我,是不是?” 韩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抬头认真看着颜徵闭了闭眼说道:“是!” 颜徵的表情连同他的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就连韩岩此时也十分意外地看着韩熠。 这是发生了什么? 第262章 颜徵定定看着韩熠, 他很想问问韩熠是不是有人威胁他了。 然而韩熠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冷静, 也太无情。 明明之前好好的, 怎么忽然就…… 韩岩虽然心中也有些疑惑,但他只要知道韩熠拒绝了颜徵就行了,至于过程……也不是那么重要。 韩熠说完之后,垂眸继续说道:“启禀王上, 魏国动乱,魏将军魏碑思带兵直入王宫, 诛杀魏王……及其男宠韩虔。” 颜徵现在心思混乱, 一点也不想知道魏王是怎么死的, 他的男宠又是怎么死的。 等等……男宠?韩虔?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颜徵稳定了一下心思, 皱眉思索这个韩虔到底是谁。 就在他刚从记忆的角落之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 就听到韩岩说道:“什么?那个叛徒居然就这么死了吗?” 韩熠叹了口气点点头:“是的。” 韩岩冷笑:“便宜他了。” 颜徵瞬间就回想了起来,这个韩虔不就是之前为了争夺王位诛杀韩王后,后来又因为韩岩异军突起而不得不流亡魏国的吗? 韩虔成为魏王男宠他倒是隐隐有所耳闻, 只是韩熠特地提这么一句,魏国的政变说不定就跟他有关系。 颜徵迅速进入状态问道:“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情报?” 韩熠默默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情报说道:“都在这上面了。” 韩岩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估计颜徵应该不会跟他分享情报,是以起身说道:“既然发生如此大事,我也先回去处理一下。” 颜徵并没有阻拦他,韩熠则有些纠结, 他是跟着韩岩走啊,还是留下来? 其实他应该是留下来的,魏王被诛, 新的魏王尚未选出,这中间可供秦国发挥的地方可太多了。 但是一想到他刚刚拒绝了颜徵,现在又要跟他独处一室,就觉得十分尴尬。 颜徵一心二用,在看情报的同时也关注着韩家两兄弟的动向,见韩熠似乎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开口说道:“中书令留下,来人,去将丞相请来。” 韩熠一听颜徵都开始称呼官职了,也就死了跟韩岩一起走的心。 毕竟这代表着颜徵进入了工作状态。 丞相来的很快,对于颜徵忽然喊他过来也有一些疑惑。 颜徵将手里的情报递给他说道:“丞相看看吧。” 丞相接过来,而颜徵则是扫了一眼韩熠,发现韩熠站在那里低头盯着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得一阵气闷。 丞相一目三行看的很快,看完之后他立刻说道:“王上,还请王上即可回咸阳,魏国此时正处动乱之中,我们大有可为啊。” 颜徵点点头说道:“寡人正有此意,与韩国商谈的如何了?” 丞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熠,犹豫了半晌才说道:“韩王不肯退让,坚持让中书令治理韩地。” 颜徵干脆地挥了挥手说道:“那就不用再谈了,告诉他寡人答应了,将韩地作为晸悦侯封地。” 丞相愣了一下,想了想现在答应也没什么关系,不是还有以后吗? 于是他立刻应了一声:“臣这便去。” 颜徵说道:“顺便准备启程回咸阳。” 丞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熠,本来很想问韩熠要不要一起走,但他敏锐的察觉到颜徵跟韩熠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问题。 能够当上丞相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必定满级,想了想干脆也就没问。 反正韩熠要跟着走的话肯定也会让人收拾东西的。 丞相领命退下之后,屋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之后颜徵才开口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 韩熠没说话,但他这个样子基本等同于默认。 颜徵深吸口气说道:“你不信我?” 韩熠抬头看着他说道:“你就当我自私吧。” 颜徵沉默,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无论韩熠因为什么拒绝了他,实际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那么喜欢他。 如果没有魏王的事情,韩熠或许会因为不忍拒绝他而同意,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不对,那可太有意思了啊,不管其他,只要韩熠答应了就行,他会对韩熠好,让韩熠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被拒绝。 想到这里,颜徵不由得一阵气结。 他没忍住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韩熠说道:“我记得魏王有一幼弟名悝,他的母亲是大秦公主,如今魏王被诛,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但他的子女只怕也难以逃出生天,魏国必然还要再选一位新的王,我们可以暗中扶持魏悝。” 颜徵一口血梗在心头,他哪里是问这件事情啊! 然而韩熠这明显就是避而不答,他再追问也不过是徒惹笑柄。 颜徵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说道:“寡人知道了,中书令此言大善。” 韩熠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这个寡人顿时闭上了嘴。 颜徵起身问道:“兼并之后,中书令可是要留在韩地?” 韩熠点头说道:“是。” 他留在这里三年五载,等那个时候再回咸阳,颜徵或许就忘了之前的那段不可言明的感情了。 反正颜徵身边是不会缺了美人,也不会缺少人才,墨家现在已经入了颜徵的眼,只要他们别再固守自己落后的思想,别跟颜徵对着干,以后也不需要他再提拔了。 颜徵垂眸说道:“好。” 说完颜徵就离开了这里,没有任何停留。 韩熠一边觉得放松一边又觉得心痛,最后也只能黯然离开。 等他回到住处的时候,正巧看到韩岩在院子里喝茶,那样子似乎在等他。 韩熠有些意外问道:“阿兄不是去处理事情了?怎么在这里》?” 韩岩顿了顿苦笑了一声说道:“韩国的情报不如秦国快,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消息。” 韩熠开口说道:“阿……王上已经同意了你的要求,等一下丞相就来跟你商谈了。” 韩岩手顿了顿说道:“同意了吗?既然已经同意也没什么好商谈的了。” 韩熠一想也是,基本上就是将韩岩手上的所有权利都移交给韩熠就对了,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韩国的大臣们比较让人纠结。 韩岩说道:“不知秦王是否还能再多等一段时间?” 韩熠问道:“你要做什么?” 韩岩坦然说道:“我帮你把路给铺平,就别让那些刺头给你添堵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杀机盎然,显然他所谓的铺路肯定是要大开杀戒的。 韩熠果断说道:“不必,你别担心,我也没那么心慈手软。” 韩岩说道:“不是你心慈手软的问题,只是……让我扶你一程。” 他说完这句话,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宦官就过来请他去见秦国丞相。 韩岩起身说道:“我先过去,等我回来跟我说一下魏王的事情啊。” 韩熠都来不及跟他说什么,韩岩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坐下来,看着院子里的陈设发了一会呆之后,才将墨求喊来说道:“东西都收一收吧。” 墨求问道:“咦?要走了吗?” 韩熠摇了摇头:“收起来一部分,这么摆着太伤眼了,反正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 墨求愣了一下:“侯爷要留下?” 韩熠点了点头说道:“我要留下治理韩地。” 墨求问道:“那我要不要给小非写信让他过来?这一时半会我充当管家还行,留下的话……我处理不好那些事情啊。” 韩熠点点头说道:“好。” 就在韩熠让墨求将那些辣眼睛的摆设收起来,只留下一部分经过搭配之后比较和谐的东西的时候,韩岩正在问丞相:“你们不肯将韩地兵权交给阿熠?” 丞相苦口婆心说道:“我知道韩王对侯爷好,但您如果强硬要求他手掌兵权的话,只怕不是为他好而是害了他啊。” 韩岩皱了皱眉,他刚刚只想着韩熠手上没有兵权想要治理这片土地恐怕会很费力气,等到丞相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想到,韩熠如果手里同时掌握政权和军权,颜徵会不会怀疑他? 自古被王怀疑的臣下,能有好下场的都是主动卸权归隐,不,就算是卸权归隐也未必有好下场。 韩岩沉默半晌说道:“那我留下协助阿熠。” 原本作为亡国之君,一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抄家充为奴隶,被无视都是好的。 只不过韩岩不同,首先秦国跟韩国算是兼并,也没有什么世仇,更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姻亲关系。 所以之前对韩岩的处理方式是让他跟去咸阳荣养。 反正就是当一辈子富贵闲人的意思。 现在韩岩主动要求留下来协助韩熠,丞相的本意是不太同意的,然而事关韩熠,他比许多朝臣聪明的一个地方就在于但凡事关韩熠,又有纠纷的时候,他就果断去问颜徵。 多问问没坏处,就算被骂两句也比事后被颜徵和韩熠联手收拾强。 颜徵在听了韩岩这个要求之后,沉默半晌说道:“可。” 丞相心中一阵庆幸,亏他多嘴问了一句,让他处理这件事情的话肯定是不同意啊。 颜徵同意了,韩岩也舒畅了很多,转头找到韩熠问道:“对了,魏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熠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韩岩也这么八卦。 不过他还是说道:“魏王荒淫无道,广纳魏国美人,其中最宠信的是韩虔,怠慢朝政,累月不朝,导致臣民怨声载道,魏国臣民忍无可忍,直言韩虔魅惑主上,当诛,然后在清君侧的过程中,魏王一力袒护韩虔,就跟韩虔一起被……诛杀了。” 韩岩:…… 他算是明白韩熠为什么拒绝颜徵了。 而此时此刻,颜徵也十分生气对着丞相说道:“传旨下去,让咸阳那边准备一下,派人带兵突袭魏国。” 丞相:?????? 不是要扶植傀儡吗?怎么变成要开战了?中间是不是少了什么步骤? 第263章 丞相一脸懵逼, 而颜徵正在心里疯狂辱骂魏王废物, 把自己搞死了就算了, 连带着还坑了他一笔。 虽然颜徵也知道现在扶持一个魏国傀儡是最好的,毕竟他们跟赵国还在对峙,眼看着就又要打起来。 但问题是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而且魏国的官员们既然都反了,那么他们肯定是密谋许久, 怎么可能给秦国可趁之机,秦国之前也没在魏国布下太多棋子, 现在想用还要现收买, 太难了, 直接打吧。 颜徵心里憋着一口气, 不打不足以发泄。 丞相想要反对, 然而看着颜徵那冰冷的神色就不太敢了。 他跟韩熠和大庶长都不太一样,大庶长是勉强算是侍候了两朝,颜徵多少也要给这位一点面子。 韩熠……不说颜徵对他多么宠信, 现在他算是仅有的几个三朝老臣之一,而且颜徵继位的时候,他手里还有先王给的虎符,说是身负王命也没什么大错。 这两个人还能劝上一劝,他是颜徵提拔上来的,三公这个位置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那个凑数的,所以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韩熠谈一谈。 毕竟之前提议扶植傀儡的是韩熠, 现在颜徵要打,算是跟他的想法有了冲突,或许能够劝劝颜徵。 韩熠在听说颜徵要直接打魏国的时候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按照常理来说,颜徵不是这么冲动好战的人。 颜徵这个人喜欢谋定而后动,除非遇到赵国这样的突发事件,按照以往来说,魏国他可能会更倾向于先扶植傀儡。 如果真的争取不到,再说其他。 现在要直接打,韩熠觉得他可能知道颜徵是为了什么要这样。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王上想打就打吧。” 丞相:?????? 什么节奏?不是说中书令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吗? 只要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对,那就肯定直言不讳。 想当初韩熠初入朝廷就敢跟当时的大庶长硬抗,再到后来的姜不韦,不对,姜不韦都不够格,据他所知,就连先王都曾经被韩熠怼回去过啊! 丞相不是初入官场就当丞相的,之前他也是中高层官员,只不过为人稳扎稳打,不算出彩也没有太大过错。 所以韩熠在朝堂上怼人他基本上都是亲身经经历过的。 怎么现在这位还转性了? 还是说这里面的确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丞相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各种疑问给撑爆了,然而这些疑问都是不能问出口的,所以他只能先将这些放在一边,开口说道:“可是……这也太仓促了一些。” 韩熠笑道:“无妨,如今国库也算充足,只是需要征兵而已,我们仓促,魏国肯定也想不到我们会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多占领两座城池也是好的。” 丞相:……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呢! 然而颜徵跟韩熠都这么说了,这件事情基本上也就定了下来。 至于大庶长……这次出门颜徵直接把大庶长给留在了咸阳,只带了丞相,基本上就是在警告大庶长了。 大庶长跟他的前任以及前任丞相不同,他最识时务,从来不会跟王硬抗。 丞相无奈说道:“开春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国库……还是要留点余粮的啊。” 自从芙蓉县那边开始产两季稻,秦国国库比之前稍微丰盈了一些,但是老百姓饿死的数量并没有明显降低。 毕竟只靠一个县还是不太行的,所以丞相担心啊,双线开战,刚刚缓口气的秦国,能撑住吗? 韩熠听了之后说道:“也不必太担心,韩地气候温润,适合种植粮食,虽然已经错过了一段,但是第二季还是能赶上的,国库就算空虚也不会空虚太久。” 丞相一想也是,对于韩熠种地,哦,不,是韩熠组织种地的能力,他是相信的,既然韩熠这么信誓旦旦,他……他还能说什么呢? 丞相摇头叹气的走了,总觉得王和中书令之间好像怪怪的。 以前两个人除了各自忙公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形影不离,只要有时间就凑在一起。 别说更久之前,就前两天还黏在一起呢。 怎么这两天就突然互不见面了。 韩熠听着丞相叹气,他也想叹气。 说什么做不成情人还能做朋友,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还好颜徵没那么恋爱脑,他们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做不成情人还能做君臣吧。 只不过他最好少在颜徵面前出现,毕竟他已出现就可能让颜徵想起自己是被拒绝的那个。 倒不是担心颜徵会公报私仇什么的,实际上颜徵公私分明的很,虽然在他这里有的时候公私不分,无脑站他,但那基本上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才这样。 韩熠只是不想让颜徵难过,韩岩说颜徵就是年少的一时冲动,对于这一点韩熠也信也不信。 颜徵可能是因为年少,见识过的少年英才和绝色美人太少,所以会对他有点意思。 但冲动……颜徵这个人如果真是一时冲动是不会说出口的。 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韩岩看了一眼韩熠说道:“你跟他隔着这么远,放不放下有什么的?倒是你……你先放下再说吧。” 韩岩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韩熠对颜徵的感情,看上去似乎是喜欢的,但是又能很理智的拒绝。 拒绝了虽然没看到有多伤心,但又时时刻刻放不下,真是让人搞不懂。 韩熠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问道:“这就是韩地目前所有的耕地数据?连张图都没有?” 韩岩无奈说道:“没有。” 韩岩现在是协助韩熠管理韩地,一开始他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他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王了。 然而等韩熠真的着手开始做之后,他发现差的太多了。 韩国记录的那些东西,比起秦国的规范来讲简直粗糙的让人不忍直视。 就比如说耕地这件事情,自从颜徵上台之后,就开始彻查全国的耕地,哪个县有多少亩,甚至会具体到某个位置。 这些韩国……通通没有,甚至连韩熠问起大索貌阅他都答不上来——韩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大索貌阅了。 自从韩熠开始接手这些事情之后,韩岩大部分时间都在摇头,摇的自己都开始怀疑,他这个王是不是当的假的? 韩熠察觉到韩岩的失落,笑了笑说道:“阿兄也不必想太多,大秦也是最近才开始详细弄这些的。” 韩岩问道:“最近?” 韩熠点点头:“王上继位之后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以前秦国的记录虽然比韩国的要详细一些,但也有限了,而且两国的各种规章制度都不太一样,还是要磨合一下的。” 韩熠本来是在安慰韩岩,然而韩岩听了之后更是大受打击。 颜徵这刚继位多久,就开始搞改革了,而且改革的有声有色,不管其他,秦国的国力蒸蒸日上是真的。 反观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王,韩国没有治理好不说,反而将自己陷入了政治的漩涡之中。 韩岩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不想承认也不行,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 韩熠初步了解了一下韩国的耕地之后,皱眉说道:“耕种面积……这也太低了。” 虽然过多的开垦耕地会破坏环境,但是现在这个数据,基本上代表着韩国大片土地都是荒芜状态,这也太浪费了! 韩岩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出现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效率低下,一个是人口不够。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这个当王的没有能力。 韩熠看着他这个表情顿时把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他也有点心累,如果换成秦国其他的官员,他肯定不会留情的,敢不满他还会嘲讽一下。 但是换成韩岩……看看韩岩现在的样子,他都知道韩岩已经很努力了。 然而他天生就是个剑客,当初是韩熠自己为了甩锅把人给推上王位的,都没去管合不合适。 他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责备人家做的不好。 于是他只好说道:“正巧秦国之前已经推行了曲辕犁,用着都还不错,开始推广吧,至于人……这个慢慢来。” 韩国太过弱小,有能力的就都走了,所以韩国的人口流失是七国之中最严重的。 现在想要再将人给引回来,还是要仔细规划一下的。 韩岩装作不经意问道:“秦王要走了,王宫那边怎么处理?” 虽然韩王宫规模也就那样,但好歹也是王宫,韩岩倒是很想让韩熠住进去,不过估计也有点悬。 可颜徵不在这里,王宫难道就荒废了吗?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个地方倒是可以改造一下,我回头问问吧。” 他所谓的问问就是给颜徵写奏疏。 颜徵如今还没走呢,结果就接到了韩熠的奏疏,虽然这是正常流程,但他还是十分憋气。 等他看完奏疏之后,直接提笔就写了一道诏书:韩王宫赐为晸悦侯府邸。 改什么改啊,韩熠现在住的那个破地方恐怕还不如他在芙蓉县的侯府,王宫虽然规制大了一点,但又不是违规建这么大的,他就赐了,怎么着吧! 韩熠接到诏书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韩岩倒是挺高兴,立刻说道:“我让人将你的东西搬进去,宫里……府里的陈设要不要改一改?你喜欢什么样的?” 韩熠连忙说道:“等等先别急,还是要改一改的,王宫太大了,我又住不下,划出一片地方做县衙吧。” 如今整个韩国都是一个县,是秦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县,毕竟韩地暂时不能拆也就只能这样了。 韩岩倒也没反对,划出去就划出去,本身王宫就承载着很多职能,很多地方都是供宫人食宿的,韩熠用不了那么多宫人,这些地方就去除好了。 这道诏书也的确没有人反对,毕竟颜徵这两天的心情看上去实在算不上好,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好不容易等到终于要启程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韩熠这几天对颜徵避而不见,如今颜徵要走,他再不能躲,便带着韩岩去送行。 送到城郊的时候,也是该分别的时候。 颜徵从车辇上下来,走到韩熠面前,韩熠看着他心里充满了不舍。 两个人沉默相望,那个氛围古怪到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良久之后,颜徵忽然拉住了韩熠的手,然后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韩熠低头一看,居然是韩国虎符。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向颜徵,此时颜徵已经收回了手,面无表情说道:“韩地军队归晸悦侯统领,其他人不得插手。” 众人:王上疯了?????? 第264章 军权政权全都交给韩熠, 那么韩熠除了没有王这个名头之外, 实际上就是韩国的王了啊。 虽然说现在的韩国从名义上已经算是秦国的领土, 但实际上各种东西的交接是需要很长时间来慢慢搞定的。 而在这个时候治理韩地的官员就十分重要,韩熠……没人会怀疑韩熠对秦国的忠心,但那是之前,大权在握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初心不负呢? 最近的例子就是姜不韦, 当年姜不韦也是出钱出力,后来怎么样也不用说了吧? 难道颜徵还想要捧出另外一个姜不韦吗? 跟在后面的大臣倒是想要反对, 可是颜徵都把虎符给韩熠了, 他们反对有什么用啊? 现在当着韩熠的面说这件事情, 说不定就要得罪他。 惹不起惹不起, 还是等到路上或者回到咸阳再说吧! 丞相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大庶长商议一下。 三公如今基本上是三足鼎立, 谁都没跟谁结盟,但是如果其中一家独大的话,另外两家自然就会联合起来压制对方。 等到那人被压制下去了, 出现了新的巨头,那可能就是剩下两个人结盟。 从这点来看,颜徵搞出这个三公似乎也并不仅仅是为了让韩熠上位。 韩熠有些惊讶地看着颜徵,颜徵却没有多说什么,最后也不过是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抱住他说了句:“保重。” 然后就放开韩熠,头也不回的上了车辇。 韩熠手里握着虎符看着颜徵的车辇逐渐远去。 一阵春风吹过, 彻底吹散了颜徵的温度,在彻底看不到那辆车之后,他才真切的认识到, 他大概真的失去颜徵了。 韩岩站在韩熠身边一直在偷偷观察他,在发现韩熠红了眼眶的时候,忍不住心下一软,小声说道:“你要是舍不得……过段日子就回去吧。” 他的确不想看到韩熠跟颜徵搅在一起,但他更不愿意看到韩熠伤心。 虽然有韩虔这个反面例子在,他还是会担心,但没关系,他现在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了,可以认真练武,将前些年落下的那些补回来。 然后再努力一些,再加上他师父还在暗中保护韩熠,将来就算真的出了事情,他也能带着韩熠远走高飞。 反正离开了秦国,那些人也就奈何不了韩熠了。 而以韩熠的才华,去哪里不行呢? 韩熠仰头缓了一会,才转头低声说道:“回去吧。” 难过是真的,但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 韩岩看着韩熠面无表情的样子,叹了口气,别的不说,他这个表情跟刚刚颜徵的表情还真是如出一辙。 实际上,颜徵刚刚也只是在人前撑着罢了,等回到自己的车上之后,他就低头盯着手上的青金剑发呆。 这次高府令没有跟来,跟来的是一个名叫阿鸿的小宦官。 阿鸿小心翼翼给颜徵倒了一杯甜汤说道:“王上,春日风寒,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颜徵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很甜,然而他却只觉得苦涩。 现在他的甜汤基本上都是用水果加白糖熬制,喝着甜汤他就忍不住想起韩熠。 其实他知道,将兵权交给韩熠回去会面临很多人的反对。 他没办法解释,只能强压下这些反对,然而强压也是有后遗症的,这些大臣迟早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可是他也真的是不忍心。 原本他也说服了自己,以后就跟韩熠保持最普通的君臣关系。 不要再代入个人感情色彩。 至于被拒绝就打压这种事情,他是不屑于去做的,更何况打压韩熠那就是秦国的损失。 如果按照普通君臣来讲的话,韩地的军权他应该交给别的将领,让将领和韩熠相互制约,才不会让韩地再生动荡,也不会让韩地失去掌控。 然而事到临头,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韩地面临着千头万绪,韩熠想要让韩地跟秦国其他县持平的话,恐怕还要花费很多精力。 尤其是在这之前他需要先解决韩地的那些华族和老臣。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县令,如果将领跟他关系不错,他就可以求助将领帮忙压阵。 但是如果朝中选出一个跟韩熠不太对付的将领的话,韩熠就需要一边跟那些老臣周旋,一边再跟那位将领周旋。 需要花费的精力就更多,甚至还可能受委屈。 一想到这里,颜徵自己都受不了。 他都没给韩熠委屈受,这些人凭什么? 都不要说他,就连他爷爷和他爹都没让韩熠受过太多委屈,虽然这里面也有韩熠自己的本事在,但如果没有两位长辈的纵容,韩熠敢那么大胆子见谁怼谁吗? 颜徵一想到韩熠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韩地受委屈就忍受不了,所以干脆直接将军权也交给了韩熠。 反正韩熠如果想反的话,有太多机会直接反了,别的不说,当初姜不韦都想扶植颜峤当傀儡,姜不韦手上还没有兵权就敢这么干。 韩熠当时手上可是有虎符在的,可他依然选择了颜徵。 所以颜徵也选择相信他。 只不过他能为韩熠做的好像也就这些了,剩下就只能让韩熠自己努力。 颜徵放下杯子,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然而在他无精打采的时候,因为赶路而无聊的几位大臣都在开茶话会,从魏国八卦到了颜徵和韩熠。 颜徵和韩熠两个人之前表现的都不是特别明显,或者说亲近也都是坦坦荡荡。 当然颜徵是真的坦荡,他不觉得自己跟韩熠的事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然而韩熠……韩熠大概是压根就没觉得颜徵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等到颜徵挑明了之后,他就一直在避着颜徵,前两天两个人明明同处一地却一反常态的没怎么见面。 之前丞相等人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刚刚颜徵跟韩熠那个拥抱,总算让这些人咂摸出了点意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八卦一下吧。 这些人年纪都不小了,经得见得多了,稍微一联想多少都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他们八卦的不是这俩人的感情,八卦的是韩熠够刚啊,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甚至干脆跑到了千里之外的韩国,看这样子是打算长期留下,至于这个长期是多久,那就说不好了。 治粟内史忍不住咋舌说道:“王上这也太宠他了。” 说不回去就同意了,甚至连兵权都给了,这意思是……先动心的是他们的王? 丞相嘿了一声说道:“换成别人我恐怕还真会觉得是那人魅惑主上,不过换成中书令……恐怕无论是谁都会跟中书令一样不同意。” 众人一想也是,韩熠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多功绩,他再努力一点是能够凭着自己就青史留名的。 不,不对,现在就冲着曲辕犁和手弩就足够他青史留名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喜欢,人家何必跟颜徵搅合在一起?好好的名声都毁了。 卫尉喝了口热水懒洋洋说道:“如此看来,王上倒是对他用情颇深啊。” 治粟内史左右看看,小声说道:“就凭着中书令那身段那模样,也真有大智慧,再加上他对王也是一片忠心,给谁谁不喜欢呢?” 几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大秦中流砥柱互相对视了一眼,猥琐的笑了。 笑了一会,丞相轻咳一声说道:“行了,这件事情都别说出去,如今王上心情大概很不好,若是让他知道了,后果会是什么不用我提醒了吧?” 剩下几个人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私底下八卦是没问题,但是让颜徵知道他们就等着被收拾吧。 卫尉没忍住说了句:“真羡慕中书令啊。” 不是羡慕他被颜徵青睐,而是羡慕这一份硬气,要是给他们,拒绝是一定的,但是跑路肯定不敢。 而被他们羡慕的韩熠如今正在头大。 他之前还担心颜徵就这么把军权给他,回去要承受很大的压力,甚至还想过要不要主动将兵权还回去。 现在他发现还是颜徵看的比较准,他刚一走,就各种妖魔鬼怪都窜出来了。 他的新政策都还没制定好,那边已经开始想着凭借自己家族声势来压制韩熠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韩熠比韩岩还没有根基,岂不是更好欺负。 韩熠本来还不想上来就露出獠牙,所以对于这些人的诉求也稍微听了听。 结果越听越离谱,这些人也挺前卫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大概要搞战国时代版本的一国两制了! 韩熠没答复直接全部赶走了,墨求把这些人送走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威胁韩熠,心中冷笑,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等着挨收拾吧你们! 实际上韩熠也的确是准备收拾他们了,他发现这些人真的是又蠢又毒,本来他还想着跟他们合作一下,总比一开始剑拔弩张要容易的多。 现在发现,算了算了,跟这些人合作他恐怕要气吐血。 韩岩原本就不太待见这些人,便提醒道:“你小心点,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熠冷笑:“那也该让他们知道大秦中书令的手段了。” 结果说完这句话的当天晚上,他就被从睡梦中惊醒。 墨求气喘吁吁跑进来说道:“侯爷,不好了,那群人带兵反了,已经快打过来了!” 第265章 韩熠听到之后抹了把脸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会再等等, 这么莽的吗?” 墨求一脸紧张地看着韩熠, 发现韩熠还在慢条斯理的穿衣服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侯爷!”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忙着穿衣服!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傻了?之前不都准备好了吗?” 墨求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继而满脸喜色说道:“对啊, 我去告诉阿呆,让人列阵!” 韩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连点长进都没有!” 墨求理直气壮说道:“我们墨家人又不用上战场!” 韩熠对着他挥了挥手, 整理好衣服之后, 韩岩也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韩岩的身上杀意弥漫, 说实话, 虽然他当王也杀过不少人,但对这些华族他的容忍度已经很高了。 之前这些人就算当着他的面顶撞他,他都未曾说过什么。 然而今天他是真的后悔怎么没在韩熠接手之前就搞死他们呢? 韩熠看着他这个样子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别紧张, 刚好之前我搞出了点新东西,赵国刚见识到,现在你也来看看。” 新东西? 韩岩倒是知道韩熠给秦国弄出了不少新材料来打造兵器,这才让秦国以极低的代价取得对战五国的胜利。 否则就算秦国打赢了只怕也是惨胜,哪里还会像现在一样发展的这么快? 韩熠带着韩岩出去之后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上墙好像有点危险,要不我们去房顶看看吧?” 毕竟他这是自己的临时府邸, 外围的墙又不是城墙,没有城楼可以躲藏。 韩岩听后干脆说道:“行!” 韩熠那边刚想招手让人去搞个梯子过来,结果刚抬手就感觉衣领一紧, 而后眼前一花身体失重,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等到他的脚再次落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到了房顶上了。 韩熠的心跳依旧很快,他懵逼地看着韩岩。 韩岩本来还想得意的问句好不好玩,结果看到韩熠一脸大受惊吓的样子,不由得一慌:“阿熠?阿熠?” 人不会被吓坏了吧? 此时韩岩也有些后悔,韩熠没有习过武,可能不太适应这种方式,他应该先问一下的。 韩熠此时也缓了过来,扶着韩岩的肩膀,缓了一会才说道:“看看前面,别看我!” 玛德,感觉韩岩啊,陈双聂啊这种人跟他,或者说是跟他身边的人都不是一个画风的。 这俩人应该是去武侠小说里当主角或者当配角,哪怕打酱油也比跟这里格格不入好啊。 所以……这个年代的轻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也算不上年纪很大吧?能不能学? 要是学会了等回头见到颜徵,带着颜徵飞到王宫最高的宫殿的房顶,肯定特别刺激。 不过……颜徵…… 韩熠叹了口气,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以后他大概率也就年底述职的时候才会见到颜徵了,学不学有什么区别呢? 韩岩此时正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府邸门口的战况。 或者……也不能说是战况,这是一面倒的屠杀啊。 此时府邸城墙两边的角楼有两架看上去很奇怪的东西,能够不间断的发射出弩箭,每一枚箭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除了这两个大家伙之外,还有一排弩手站在墙上——他就说韩熠为啥非要把府邸的围墙加宽,原来是这个作用。 这些弩手基本上都是整齐划一听命行事,他们每一次动作,对面冲在最前面的人都会倒一排。 对面那些反贼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府邸的机会,更不要说攻打进来。 而此时外面已经尸体堆积如山。 面对这割草一样的屠杀,这些人终于是放缓了脚步,停下来取出了弓弩,准备先将这些弩手点杀。 结果等他们准备好之后,这些人才发现他们的弓箭射程比对面差远了啊。 撤到安全地带之后,他们的弓箭根本到不了那些弩手的面前,更不要说射杀对方。 对方的将领倒是一狠心打算用前排用人命挡——他倒是也想用盾牌挡,但是也不知道对方到底用的什么材料制作的箭,他们的盾牌在那些弩箭面前就仿佛是纸糊的,这种情况下,只能用人来掩护弓箭手,等到射程范围之内再点杀对方的弩手。 只是将领到底还没丧心病狂到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于是他让人找来了一堆奴隶。 这些手无寸铁的努力一脸恐惧的被推上了前线。 韩熠坐在房顶上叹了口气说道:“真够丧心病狂的,墨求,试试新玩意。” 墨求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然后韩岩就眼睁睁看着院子里多了一堆零件,那些零件在墨求等人的组装之下很快就变成了一辆……车? 韩岩不太确定那是不是车,因为这辆车的上面有一个巨大的仿佛勺子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墨求将一个带着火星的圆球放在了勺子里面,然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操作的,那个勺子猛地弹了起来。 那个带着火星的圆球就直接飞到了敌阵中间,紧接着敌阵之中火光大作,而后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韩岩看着敌军被炸的四分五裂,一张嘴不自觉的张大,现场演绎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韩熠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没算好啊,剂量稍微有点大,不过,也还行。” 还好这座府邸因为有特殊意义,所以周围没什么人家,基本上就是独占这一片地方。 所以哪怕炸药的剂量没设置好也没关系,就是那片地方要收拾一下。 不过,经过这一仗之后,这周围死了那么多人,估计也没什么人住了,他肯定不会住在这里了,所以收不收拾也无所谓。 敌阵被炸了这么一下子,敌方的高层将领基本上都被炸死了,甚至许多奴隶和士兵都被波及到。 剩下没波及到的都吓傻了,一部分屁滚尿流的逃跑,一部分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还有一部分直接跪地祈求上天放过他。 韩熠一转头发现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有些不开心地说道:“打扰我睡觉,欠收拾!” 韩岩转过头来看着韩熠艰难说道:“秦国……以前……也不是这么打仗的啊。” 韩熠转头看着他,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之前其实也这么打的,不过这东西只有我能用,而我之前吧……没来这边,你懂吧?” 看着韩熠疯狂暗示地眼神,韩岩咽了口口水,一脸苦涩说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其他四国被打的都很惨,反而是韩国损失不是很大。 这其中跟韩岩看着事态不好果断撤兵有关系,但是可能跟韩熠从中斡旋有更大的关系。 硝烟过后,韩岩看着外面断肢遍地的景象,饶是他也算经历过许多事情,也忍不住有点想吐。 反观韩熠倒是面色如常,还有功夫指挥着人将之前用过的箭捡回来,顺便再把俘虏带下去询问。 当然在询问之前先辨认一下那些奴隶的来历。 这年头各个家族都喜欢搞个家族图腾什么的印在奴隶身上,辨认出一家就先去抄一家。 剩下地再慢慢寻问。 韩岩看着韩熠十分熟练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怀疑他弟弟之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 为什么对这种事情这么熟练?难道有很多人都曾对他不利吗? 韩岩没忍住问了出来,韩熠说道:“也不是很多人,但是这年头谁还没几个仇人呢?那个人……就那个,墨求你看到了吧?当初他就是来刺杀我的刺客之一。” “嗯?”韩岩看着墨求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上去甚至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去揍墨求一顿。 韩熠说道:“不过其实也不是来刺杀我的,也可能目标是阿徵……” 说到这里,韩熠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当时收买他们的就是秦国的一位官员,这种事情啊,慢慢就习惯了。” 其实韩熠也不是想要突出自己曾经的处境多么危险,只是想要表明一下自己不是改造府邸和王宫不是没事儿闲着玩的! 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改造了这座府邸的围墙,加上了简易角楼,这次突袭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韩岩长出了口气说道:“秦国竟然危险至此吗?” 韩熠心下有些愧疚,好像快把韩岩忽悠瘸了啊。 当时他遇刺的一个大背景是秦国正在争夺太子之位,这可是关乎很多人的性命甚至家族兴衰的事情,如果只是个人恩怨,怎么也不可能上升到这个地步。 韩熠打了个哈哈说道:“我们下去吧,看看都查出什么了。” 韩岩皱眉说道:“这里不能留了,我们回王宫。” 韩熠倒是无所谓,现在这个府邸周围都弥漫着血腥味,他在这里呆久了也不太舒服。 好在颜徵将阿呆留下了,阿呆此时也很感慨,他就知道跟着韩熠那绝对比在咸阳刺激多了。 看看,这刚几天啊,就开始在王城扔炸药了。 阿呆一边感慨,手脚倒是不慢,很快就分辨出了一些特征,甚至还从一个被吓破胆的将领嘴里问出了更多的情报。 韩熠坐在曾经属于韩王的御座之上,看着这几份情报感慨说道:“居然不仅仅是这些华族作祟,还有别的国家往这边伸手,齐国、楚国、燕国,真可以啊,看来他们都挺闲的,既然这样就给他们找点事儿干吧。” 第266章 韩岩听后顿时吓了一跳:“你想干啥?”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暂时没想好, 但是先把他们伸过来的手都砍了才是真的。” 虽然秦国肯定也有别国派来的细作, 但这些细作最多也就是在外围, 不可能真的进入高层官员的序列之中。 就算真的有人进入了高层官员序列,有这个本事的,估计也能看出来现在所谓的七国,哦, 是六国哪个国家才是最强大的。 除非那个人对自己的国家忠心到抛头颅洒热血,视名利财富如过眼云烟, 否则早晚将那些东西抛弃, 彻底让自己成为秦国人。 而且就算是细作估计也没有几个国家能够渗透进来, 强大如魏国楚国倒是有可能。 赵国……虽然也算实力不错, 但秦国跟赵国是世仇, 对赵国人十分排斥,赵国人就算不在自己的国家,跑出去投奔别的国家, 首选也不是秦国。 所以赵国的细作可能反而不多。 这种情况下,韩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秦国也往其他国家安插了人手,否则魏国的消息也不会来的那么快。 可韩国现在的情况还是让韩熠不能忍受。 现在的韩国就仿佛是个筛子一样,哪儿哪儿都是漏洞,其他六国的细作一找一个准, 更甚至连很多本土华族都成了别国的带路党,这能忍? 韩岩被打击的习惯了也有些麻木了,他只是问道:“要怎么切?” 反正他就这么点本事, 经过昨天晚上,他对韩熠算是再一次刮目相看,在政治这方面,他也不摆哥哥的架子了,韩熠想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好了。 韩熠一脸冷酷:“参与昨晚叛乱的所有人,连同他们的家人,全部入罪!” 韩岩倒是不意外,只是有些发愁:“这些人一旦真的被下狱,恐怕就要空出很多位置,很多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人都被抓起来了谁干活啊。 韩熠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考试好了。” “考……考试?”韩岩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韩熠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想法,不过具体还要跟咸阳那边沟通一下,反正现在政务也不多,我就不信韩国就没有能干活的人了,先选出一部分,能够凑活着运转下去就行了。” 韩岩总觉得韩熠是在下一盘大棋,然而他看不懂韩熠到底想要做什么,到最后只好说道:“行,我马上去选人。” 他对王城……哦,或许不该叫王城了,换个称呼就是韩城,他对韩城到底是熟悉的,而且韩国朝廷上有多少有能力的人是被华族打压的他也知道,等那些华族被抓起来之后,他估摸着重要岗位还是能补充上人手的。 那些华族大概也没有想到韩熠的反击来的这么快。 昨晚那地动山摇的动静已经让他们心生畏惧,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就开始安排家人离开。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都商议过是否送家人离开,只不过,商议过后发现他们手中有数万士兵,虽然没有骑兵,但韩熠才带来多少人? 他自己带来了三五百人,颜徵临走之前给他留下了三千人,这些人留下并不是用来给他打仗的,而是保护他。 他们满打满算有两万七八,这个数目对三千左右,怎么想都不可能输。 然而战败来的猝不及防,他们还在家里等消息,压根没想到韩熠一出手就是毁灭性打击,连个能送信的人都没放出来。 他们反应倒也不算慢,然而却还是错估了秦军的速度,他们这边人还没送出去,那边秦军已经开始上门抄家抓人了。 一天之内,韩熠直接荡平了五个华族。 还有一些其他依附在这五个华族之内的其他小家族。 虽然看上去不多,然而一个大家族有多少人?但凡这个家族留在韩城的,还有他们的手下奴隶,全都被抓了起来,到最后连韩城的地牢都已经放不下了。 韩熠也光棍,反正他之前住的府邸已经没有办法再住人了,他让人将珍贵的物品都运送出来之后,直接将一批人全都关进了那栋房子里面。 别说,那里还更安全,毕竟有角楼能够日夜监视,四周的墙上还能有巡逻。 而且府邸足够大啊,比天牢还能装呢。 唯一就是……对韩岩有些愧疚。 韩熠对着韩岩歉疚说道:“你放心,回头我一定找一个最好的地方,给你建造更好的府邸。” 韩岩倒是无所谓,他对府邸也不是特别热衷,反而很喜欢现在跟韩熠住在一起的感觉。 他们兄弟,从小开始就难得有这样的亲近。 不仅仅是他,连韩铨都住了进来。 韩岩对这个最先叛变的人倒是很宽容,毕竟韩铨投靠的对象是韩熠,在韩岩看来,韩铨到了咸阳,被韩熠吸引,觉得韩熠更有前途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韩铨看不上韩熠,他才会觉得韩铨有眼无珠。 韩铨本来还担心韩岩会因为这件事情揍他,结果没想到韩岩对他比之前还和气了。 韩铨都来不及感慨韩岩的双标就忙疯了。 韩熠在这里能用的人手太少了,比较得力的也就一个韩铨,虽然韩岩也算一个,但是……他现在毕竟身份比较敏感,他也不好让韩岩总出去——他担心会有人冲着韩岩扔臭鸡蛋。 韩岩这样的亡国之君算得上是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所以这段日子韩岩也就跟在韩熠身边处理一下文书之类的。 当他看到被抓的那些名单之后,不由得咋舌道:“这……抓的也太多了吧?姻亲抓了,但是有些关系已经很远的,也抓?” 韩熠看了一眼说道:“现在韩地既然已经并入了秦国,那就要按照秦国的律法来,在秦国,这些人都是要被连坐的。” 韩岩没再吭声,韩熠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会反对韩熠的意思,只是感慨早就听闻秦律严苛,没想到居然严苛到了这个地步。 实际上,颜徵在韩熠的影响下,已经在逐步减轻秦国的律法制度,现在比之十年前已经好了很多。 而这次韩熠在这边实行的是十年前秦国律法最严苛时期的制度。 没办法,乱世用重典,他算是明白了这句话怎么来的。 以前他觉得秦国律法严苛,那是因为秦国实行了那么久严苛的律法,从上到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风气。 然而如今的韩国就如同变法之前的秦国,处在一个介于蛮荒和封建社会之间的状态。 律法有,比秦国松是一定的,然而最主要的就是执行不到位。 比起秦国,韩国的律法才像是只给百姓制定的,韩熠这两天一边抓人一边让韩铨派人去各个敌方坐镇,给老百姓一个告状的机会,只要老百姓敢告,并且言之有物,查清之后,他就敢盘! 韩熠一点也不想跟这些华族周旋,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韩国打造成秦国的粮仓,这样的话从农具到水利设施,都需要一点点处理,哪儿有时间跟他们折腾? 韩岩也是惊讶于韩熠的雷厉风行,从外表上看他是真看不出来韩熠还有心狠手辣的一面。 之前他可一直担心韩熠这么斯文软糯,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现在看着清静甚至可以说是荒凉的大半个韩城,他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其实韩熠抓捕的人比起韩城的人口来说基本上就是十分之一。 然而这些人占据了韩城最多的资源,导致这些人被抓起来之后,韩城就空了多一半。 而这个抓捕行动还在继续,韩熠干脆要连积年老案都要管一管,反正只要是状告这些大族的都去查一查。 一时之间无论是大家族还是小家族都人人自危。 但是因为有之前那几个大家族覆灭的例子在前,这一次倒是真的没人敢再动武。 倒也有人比较聪明,早早的就来投靠韩熠,毕竟打也打不过,想要利用舆论的话……人家压根不在乎啊,而且在有要通过考核授官,能者上庸者下的风声传出来之后,韩熠的风评反而好了许多,哪儿讲道理去? 对于这些头靠过来的人,韩熠也很鸡贼,你想投靠那就要有投名状吧? 那就检举揭发一下其他人吧。 而且韩熠还不给他们互相见面沟通的机会,当然他们在别的地方私下见面沟通他也没办法管,反正先消灭一波是一波。 于是这些家族为了自己家族的存亡开始疯狂互相泼黑水。 大一点的罪名韩熠就让人去查了,小一点的……他也没那么上纲上线,尤其是这些家族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投降一条路可以走。 在这种情况下,韩城的这个春天是一个弥漫着血腥味的春天。 随着韩熠的命令下达,抓来的人越来越多,就算原来那座府邸再大,也放不下了啊。 于是就开始了一边审判一边抓人,审完了就杀,都不带留到秋后的。 韩城行刑的市口鲜血从来就没有干涸过。 经过这一波大规模的清理之后,韩地的人倒是老实了许多,然而韩熠却觉得任重而道远,毕竟这只是韩城一地而已,其他地方想要彻底掌控下来还需要时间。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给颜徵写一份奏疏。 有关于科举的奏疏。 第267章 其实关于科举, 韩熠想过很多次, 靠着人才自己过来自荐或者其他人推荐, 总有些不靠谱。 有些人牛皮能吹上天,等到真的让他做事的时候,就成了废柴。 有的人游走四方,在一些弱小的国家, 比如说韩国燕国和齐国这样的国家名声远扬,到了秦国就利用这个名声当成敲门砖。 然而他们能在这些国家出头, 并不代表着适合秦国啊, 说不定这些人还不如秦国的一些低层官员呢。 可现在秦国随着不断的扩张, 人才的缺口也越来越大, 一般遇到这种都会给他们一个练手的机会。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 韩熠倒是无所谓,可现在是争分夺秒。 看上去秦国十分强大,可谁也说不准哪边搞个变法什么的, 就突然崛起了。 当年秦国最落魄的时候比韩国还不如呢,现在又如何? 韩熠不想将宝贵的时间用来去试炼那些人,考试科举就是最简单的方法。 不过这个玩意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 别看当初他说要改革官制反弹不大,那是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颜徵改革之后的官制都多出了许多位子,大家不用为了那么一点位子抢的头破血流,更多的人能够分到蛋糕, 他们当然是愿意的。 科举就不一样了,科举是来许多人跟他们争位置啊,哪怕有些位置不那么重要, 那也是大家族留着给自己的后代历练的地方。 谁愿意交给别人? 所以让整个秦国推行科举,别说别人,可能颜徵都不会愿意。 而韩熠还要将这个提上日程并不是让秦国整个国家推行,而是在韩地实验。 反正现在韩地正好有人才缺口,韩熠完全可以在韩地用科举的方法招揽人才,而不必害怕会引起华族的反扑——那些华族都被他砍得差不多了。 没被砍的都认怂了,一点也不敢招惹他。 韩熠在韩地推行科举基本上没有任何阻碍。 他在这边招揽人才,还能利用韩地来看这个方法好不好用,以及可以提供很多岗位给这些人才练手。 韩地不大不小,正好适合,如果真的有才华的话,就推送到中枢,至于中枢怎么安排他们,那就是那边的事情了。 韩熠觉得这个方法还是比较靠谱的,但还是要跟颜徵说一声。 等写完了奏疏之后,他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咸阳。 此时的咸阳大家都在发愁,颜徵铁了心的要趁着魏国动乱的时候拿好处。 可是魏国不是韩国也不是赵国,魏武卒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军队,真跟他们打起来,万一把对面打出火气那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秦国能承受得住吗? 难道要用举国之力去打这样一场根本不必要的战争? 所有人都疑惑颜徵为什么执意要打这一仗。 压根就没人怀疑颜徵是为了泄私愤,就算猜测到颜徵跟韩熠之间感情纠葛的那些人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颜徵看上去就不像是个会为了儿女情长发疯的人。 而颜徵本人……倒也不全是为了泄愤。 魏国乱成这样,大家都在等着争好处,在这种时候,魏国的那些将领未必肯跑到边境作战。 他们跑出来作战那就相当于退出了这次王位争夺的舞台,就算拥有赫赫战功又如何? 万一是一个跟他们不对付的王上台,或者是死对头扶植的傀儡上台,到时候他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秦国借机侵占几座小城,只要不去动那些经济重镇和重要的粮食产地,他们只怕不会反应太激烈。 颜徵的理由勉强说服了朝中的大臣,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颜徵有钱,自从盐业收回来之后,盐业是朝廷的但也是王室的。 垄断了这样的重要物资通道,颜徵说话自然是有底气的。 这样一想,那些大臣都明白了颜徵为什么能看上韩熠。 设身处地想一下,有这么一个美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扶持自己,甚至连这样唾手可得的大利益都让了出来,谁都会动心啊。 到了这个阶层,大家睡美人的时候,看脸也没那么看脸,如果只要一夜风流,那么美人是不是草包就无所谓。 但如果有个又美又足智多谋的美人,那就想要发展一下了。 颜徵将攻打魏国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就让高府令去清点了一下内库。 虽然他之前信誓旦旦说国库能够支撑这一波,但凡事都有个万一,真要出了这么一个万一的话,颜徵必须有能力堵住这个缺口。 战争是他一意孤行挑起来的,那么出点钱也没什么。 反正他钱多。 而想到这些钱的来历,他就不由得想到了韩熠。 就在他担忧韩熠在韩地过得好不好,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他的时候。 八百里加急到了。 颜徵听到这个消息心跳都慢了两拍,连忙让人将奏疏拿过来,生怕出了什么事情慢了一步。 毕竟这年月除了打仗的时候,平时很少会有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奏疏。 韩熠这也是没办法,现在韩地缺口太大了,留下来的那些老实官员都在效仿老黄牛,勤勤恳恳的加班加点干活,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韩熠需要尽快拿到颜徵的许可,然后开始招人! 结果他这一着急,颜徵在打开奏疏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一时之间他都有些后悔,应该在韩地多留一段时间,至少将那里的局势稳定之后再走的。 打开奏疏之后他匆匆看了一眼,韩熠将最近的事情都上报了一遍,当然重点还是在科举上面。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最多也就是寥寥几笔提了一下,剩下都是在叙述自己搞科举的理由。 然而颜徵就盯着那几行字,眼中杀意弥漫。 有的时候,字数越少就越容易让人脑补。 他甚至思考那帮人都反了,而且是半夜偷袭,那韩熠会不会受伤了? 不过这封奏疏的字体的确是韩熠的,就这夹杂着许多别国文字的写法,除了他也没别人。 还能写奏疏,而且字体挺拔有力,看上去状态应该还不错。 他算了一下时间,从那些人谋反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个把月,如果韩熠受伤……应该也养好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韩国居然被其他国家渗透的那么厉害,甚至让这些国家当背后推手在那里搅风搅雨,如果没有这些国家当推手,这些华族可未必敢反! 颜徵暗骂韩岩是废物,顺便将那三个国家都用黑笔写到了屏风上面。 高府令看到之后忍不住晃了晃身体,一瞬间特别害怕颜徵调兵要去打——以往上了黑名单的那些大臣,现在也就只有一个李通古还活着。 而李通古做的事情严格说起来在黑名单上也不至于名列前茅,只不过他要坑韩熠,那就是戳颜徵的心尖子。 颜徵也是有私心的好嘛,所以他就在前面了,但因为他的确好用,而且律法到现在还没有制定完善,还需要他出工出力,所以还能留下一命。 高府令原本以为黑名单上面的人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就省心了。 结果没想到黑名单上开始写其他国家了,简直让人害怕! 然而颜徵并没有发现高府令的害怕,写完之后他就继续看奏疏。 等看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个办法太过冒险,等到后面韩熠说先在韩地推行,然后往中枢输送人才,以后中枢那边就不用但凡有点名气的人过来都给官了。 颜徵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倒也不错,以后凡是过来的人都扔过去考试,通过了再说。 这样的话,其他大臣可能就不会反对,甚至还希望韩熠能够将考题出的更难一点,免得那些人过来跟他们抢位置。 是个好办法,然而颜徵心里就更苦涩了。 这件事情是韩熠首倡,他心里肯定也有了一套运作方式,短时间内只有他能撑起来。 而这一套运作方式想要形成完整的体系,没有太大的漏洞,至少需要三五年。 如果没有比韩熠还合适的孤臣去接手,韩熠至少在那边要停留很久,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韩熠是不是……真的不想回来,不想再见到他了? 面对这样的一份奏疏,颜徵知道自己该开心的,因为这个办法一旦推行起来,能够让秦国朝廷的运转效率更高,因为不需要用那些官位去测试人才。 可他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颜徵苦笑了一声,收敛了一下心情之后说道:“着丞相大庶长……等人议事。” 他喊来的官员此时都挺忙的,毕竟要打仗,打仗考验的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 前方是看士兵够不够勇武,兵器够不够锋利,剩下的就看后方调度以及粮草供应。 如今秦国正在双线开战,这就更考验他们的能力。 有压力,也有动力。 这件事情能做好,他们的爵位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位列三公之后,官位基本上已经到顶了,那么就只能指望着爵位,最好还能捞到一个世袭。 不过想想,韩熠都没捞到世袭的爵位,就知道这也太难了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颜徵忽然召集众人议事,让大家都抖了一下——王上,不会又要打别人了吧? 第268章 众人到了议事堂之后, 都互相小声嘀咕, 问问对方最近有没有出什么大事儿。 最近颜徵除了在打魏国在这件事情上比较执着以外, 别的地方都比较佛。 大家多少也都懂一些,虽然是王,但终究年少,被心仪之人拒绝, 一时之间心情低落也情有可原嘛。 当然他们是绝对不会说颜徵现在这样的状态才是正好的,秦国最近这段日子动静太大了。 之前改革官制就折腾了很久, 现在颜徵沉寂下来正好, 给他们一点时间消化一下新的官场, 然后思索一下怎么抢肥肉。 结果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呢, 现在颜徵忽然又要议事, 大家头都有两个大了。 只是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韩熠的奏疏走的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颜徵手上, 政事堂那边压根就不知道。 而颜徵看完就召集人,自然也没有机会让消息传播。 等他姗姗来迟之后,迎着诸位重臣疑惑的目光,颜徵直接将韩熠的奏疏拿出来说道:“这是中书令今日送来的奏疏,诸位先看看吧。” 听到中书令三个字,众位大臣瞬间一阵紧张。 颜徵能折腾, 韩熠比他还能折腾。 颜徵好歹是继位之后才开始折腾的,然而韩熠从先先王开始一直折腾到现在了,朝上的大臣除了跟他关系还不错的, 其他基本都换了一轮。 所以大家一听说韩熠又有事情上奏朝廷,都忍不住凝神静气,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之后,才凑到一起去看韩熠的奏疏。 而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倒是比较镇定,他们两个看到奏疏之后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知道对方想的跟自己一样——以前韩熠的奏疏颜徵是不会给别人看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然而现在颜徵拿出了这封奏疏给众人看,那是不是就代表着……韩熠跟他们站在一个起跑线上了? 也就是说,韩熠拒绝颜徵之后,颜徵可能并不会再无条件的为他撑腰。 这样的话,那他们两个就放松很多了。 三公这个位置就好比是一场比赛,他们三个就是参赛的选手,而颜徵是那个裁判。 结果颜徵这个裁判他吹黑哨! 而且还吹的光明正大,他们连投诉都不行的那种。 现在终于能够公平公正一点了,无论是丞相还是大庶长都在心里给韩熠点了个赞。 庆幸完之后两个人才开始看奏疏,这一看不由得就看入迷了。 正在看到韩熠短时间内就搞定了韩城之内的大部分华族之后,他们两个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这就是个杀神啊! 秦国以前不是没有过杀神,比如说武安君,然而那都是在战场上,啥的是敌方的普通士兵。 韩熠这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直接动华族富户啊! 正在念奏疏的丞相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其他人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动作基本上是整齐划一。 颜徵懒洋洋地坐在御座上,看到这一幕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以前不给这些人看韩熠写的奏疏,主要是韩熠经常会在奏疏上写一些关心他的话,比如说问他最近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让他生气之类的。 以前他觉得这些算是他跟韩熠的私人谈话,更深一点他还认为这就是情书。 只是前一段时间他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而这一次韩熠大概是为了避嫌,也不肯写那些了。 当然颜徵绝对不是因为他不写了就给那些人看奏疏。 主要是最近丞相跟大庶长都有些膨胀。 三公这个职位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这样的状态最稳定。 只不过如今韩熠远在韩地,朝中只有丞相和大庶长,这两个人就当韩熠提前出局。 这颜徵能忍吗? 他就是想要告诉这些人,韩熠现在的确不在中枢,但也不是你们能忽视的,他也没真的忘了韩熠! 当然这也是韩熠自己给力。 在最初的武力震慑之后,后面的科举制度让众人简直险些拍案叫绝。 他们这些人担心别人来抢地盘吗?担心。 希望秦国越来越强盛吗?希望! 所以在看到这份奏疏的时候,他们首先是拍案叫绝,这一刻他们暂时还没想到家族利益。 等到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就看到韩熠提出现在韩地试点,并且那些想要来秦国自荐的人才都要先通过韩地的考验之后才能进入,大庶长激动的直拍大腿:“中书令实乃栋梁之才啊!” 他这么激动主要也是因为随着秦国的崛起,有很多狂生都开始跑到秦国来谋求一官半职。 这些狂生胆子大,别说普通官员,就连丞相大庶长这样的重要官员都敢拦。 不,不仅仅是敢拦,他们甚至还会故意蹲守,然后制造出某些事情,想要来个一鸣惊人。 对于这些人朝上的官员都很头痛,想要收拾他们吧,还很担心这里面藏着一个韩熠式的妖孽人才,现在得罪了若以后他被重用,那岂不是要被报复? 当然最主要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怎么样? 秦国现在一直在招揽人才,他们要是翻脸的话,颜徵跟他们翻脸怎么办? 现在好了啊,你们不是自信吗?去吧,去韩地参加考试吧,考过了再说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 至于这些狂生会不会找韩熠麻烦,他们才不管呢。 找韩熠麻烦,让韩熠没工夫找他们的麻烦那更好! 颜徵问道:“你们觉得中书令这项提议如何?” 难得韩熠有一项提议大家都很同意,以往韩熠提出来的建议,哪怕大家都知道对秦国有利,但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经常有人会反对。 这一次全员通过! 大家都很头痛那些来自荐的人。 这些人,一个个初出茅庐,本事不大心比天高,都觉得自己能够带领秦国走向辉煌。 这些大臣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秦国中书令,真正的天之骄子都没他们那么狂,你们凭什么啊? 现在好了,将这些人打包丢给韩熠吧。 你们不是狂吗? 看你们到了韩熠面前还能不能狂,他们中书令如今未及弱冠! 颜徵看着他们这一副解脱的表情,十分哭笑不得。 他又笑着问道:“所以诸位卿家是否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丞相跟大庶长都有些迟疑,他们刚刚没有表示出反对啊,为什么颜徵会再三问他们这件事? 丞相思索半晌之后说道:“若说漏洞也有,就是出题的问题,万一出的题目不能真正测试出在这些人的实力就不合适了。” 大庶长点头说道:“没错,这个测试题还是需要中枢来出的。” 丞相看了一眼大庶长,觉得这位是真的敢说。 这就是把韩熠当成一个顶包的了啊,出题让他们来出,考试让韩熠去,然后前方的一切困难都让韩熠去搞定。 想的挺好,能不能成那就看韩熠怎么想了。 丞相觉得大庶长的盘算大概率要落空。 大庶长感受到丞相的视线也不在意,他压根就没觉得能够彻底拿下出题权。 不过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而已,这件事情如果操作好了,好处有很多,别的不说,以后平民或者他国学子想要进入秦国官场就必须要经过考试,只要把考题设置的难一点,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不就行了? 当然这个考题也不用太难,真正有本事的不需要为难他们,秦国也真的需要人才嘛。 而且如果是他国很有名气的大臣投靠秦国,这种人也可以不参加考试。 大庶长的算盘打的很好,不过接下来就看韩熠那边怎么想了。 当然,首先他需要说服颜徵。 而此时颜徵冷冷看了大庶长一眼说道:“虽然中书令不在,但他未必不知此时此刻发生之事,诸位卿家想好再说。” 大庶长愣了一下:啥意思? 紧接着他面色一变,颜徵这是不是在警告他,现在他们商谈的事情,包括他说的话,韩熠都可能知道? 大庶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颜徵,至于吗?他也没说什么啊? 而且……王上啊,韩熠都那么明显的拒绝你了,你怎么还给他站台啊? 正常流程难道不是放手不管,甚至还会跟着一起施压,让韩熠不得不屈服吗? 颜徵这是不知道大庶长的想法,若是知道只怕就不仅仅是冷冷看他一眼,而是要付诸行动了——揍大庶长大概不太可能,但大庶长那么多后代呢! 他对韩熠的感情岂会那么肤浅? 韩熠拒绝他归拒绝他,他舍不得韩熠受委屈是他的事情! 丞相见大庶长不敢再说话,一时之间颇有些感慨,有些人就算不在朝上,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啊。 颜徵见他们都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不错,那便推行起来吧。” 丞相听了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味:“推行?王上的意思是不仅仅在韩地试点吗?” 颜徵说道:“当然不是,普通人想要做官还是要去韩地试试的,寡人只是觉得官员也应该形成这样的一套考核制度,你们觉得呢?” 众人:??????? 颜徵看着这群人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心中冷笑:只是韩地一地的科举考试,哪里用得着找你们商议? 第269章 颜徵看完韩熠这一封奏疏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今良莠不齐的大秦官场。 如今的大秦官场, 有能力的是真有能力, 但浑水摸鱼的也是真多。 在他位置没坐稳之前忍了也就忍了, 如今剿灭姜不韦,兼并韩国让他的声望空前高涨,而官制的改革也让他手中的权利越来越稳,这种时候是该做些改变了。 至于什么三年无改父道, 归根究底就是新王跟旧臣之间的拉锯战。 新王抑制不住那些旧臣,就只能延续之前的各种政策, 自己慢慢积蓄力量。 但是一旦新王有了能够压制这些旧臣的能力, 那么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颜徵如今就进入了这样一种状态。 不过, 他倒也没有十分强硬, 只是说道:“如今别人想要进入官场都要通过考试, 然而之前却不是这样,多少有些不公平,不若也开始官员考核制度, 这一方面归政事堂管。” 他这句话说的冠冕堂皇,然而其他人都在心里骂娘。 公平?站在朝上谁管你公平不公平,韩熠年纪轻轻还位列三公呢,这公平吗? 大庶长稳了稳心神说道:“不知王上想要如何进行考核?” 颜徵说道:“九卿之下皆要进行考核,一年一结,每年都制定一个标准, 达不到这个标准的降职,若是做得好的可以酌情升职。”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徵倒是没有丧心病狂的让所有人都参加考核, 然而九卿之下都要接受考核,这就意味着只有三公和九卿不需要接受考核。 而这几个官员都是颜徵直接委任的,而在颜徵的心里想必也有一份试卷,谁答的好谁答的不好,一目了然。 颜徵这一搞,整个大秦朝堂的水都要被搅浑了啊。 大庶长轻声说道:“此事……太过突然,只怕还要商议一番才行。” 颜徵点点头说道:“理应如此,你们先回去商量商量吧。” 颜徵说完就直接散会,然后步履轻快的走了。 他倒是轻快了,其他大臣到现在都有些不知所措。 丞相和大庶长对视一眼,都是苦笑了一声。 原本他们两个以为当上了丞相和大庶长今后几十年基本上就安稳了。 就算颜徵搞出了一个三公九卿制,他们也只当是为了都给韩熠搞个位置,虽然也算是从他们手里分权了,不过如今秦国地盘越来越大,这点权分了也就分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颜徵又搞出了一个考核制度,他们肯不敢小看天下英雄,谁知道还有没有跟韩熠一样妖孽的人? 以前这些人如果没有门路,不能进入大秦朝廷,就算再有才华也是一辈子蹉跎的命。 然而如今他们有机会了。 南边有韩熠在搞科举,北边有颜徵在搞官员考核制度。 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有能力的人很快就会脱颖而出,他们……真的还能坐稳自己的位子吗? 然而考核制度这个东西,对于丞相和大庶长来说还有那么一点诱惑力。 他们两个都不是出身华族,本身的家族以前规模并不大,从他们登上三公的位子才开始慢慢有起色。 但凡高速发展中的家族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人才辈出,就算是平庸之人也不会被养废。 原本无论是丞相还是大庶长思考着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坐个一二十年,家族才可能有点规模,等到下一代彻底成长起来才会有未来,如果下一代不够强的话,那就只能这样,再等一个杰出人才了。 然而杰出人才哪儿那么容易得呢? 更何况,有些人在进入官场之前不显山不露水,谁也看不出他们有天赋,只有到了合适的位置上才会发挥自己所长。 他们两个每天忙着朝上的事情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机会去考核家里的子孙都有哪方面的特长? 现在这个考核制度倒是好了,原本就算他们两个是丞相是大庶长,他们的子孙在职位竞争方面也未必争得过那些根深蒂固的华族。 那些华族盘根错节许久,姻亲遍布朝野,那是绝对的庞然大物。 现在有了考核制度,反而是他们这种中小家族的好事。 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坐在政事堂上,一眼望过去就能知道愿意的人多还是不愿意的人多。 总结起来其实还是愿意的人多。 颜子荐虽然执政时间不长,但是他给颜徵除了留下姜不韦这么一个大祸患之外,也算是留下了一个比较清静的朝堂。 如今三公九卿,出身大华族的不到一半。 而这些小家族出身的正想给自己的家族谋求福利,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随着商谈的进行,丞相都不得不感慨,颜徵这一手玩的顺啊。 利用他们这些渴望发展的小家族来削弱华族的实力,哪怕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是颜徵不断削弱华族,集权于王的手段之一,他们还是上钩了。 这个饵太诱人! 而华族的定义也是相对而言的,面对一个小家族,那么华族的实力毋庸置疑,没有中小家族敢跟他们硬抗。 但是一旦中小家族联合起来那也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更甚至他们的力量比这些已经在被不断削弱的华族还要强大。 到最后只怕是华族也只能妥协,来个求同存异。 而颜徵只需要看结果就行了。 颜徵让他们去商谈,回去之后就写了一封诏书,让韩熠直接放手去做! 反正只是韩地而已,如今的韩地那些人不会在乎,就算出了事情还有颜徵帮他兜着! 他这封诏书写完了之后,犹豫了一下,才忍住了给韩熠写封信的冲动。 韩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再写信也只能徒增对方烦恼而已。 其实颜徵心里也明白,韩熠这个人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当年说要带他走,后来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他都没有退缩过。 如今应该也是这样,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放下。 可惜……真的放不下啊。 就在颜徵感慨的时候,丞相送来了一份建议的考核制度框架。 颜徵看了一眼之后点点头说道:“就按照这个来吧。” 丞相犹豫了一下问道:“王上,地方官员都要参加考核?” 颜徵点点头,丞相又问道:“那……晸悦侯……是否也要参加考核?” 颜徵挑了挑眉笑了,这些人恐怕是盯上了科举的权柄,无论是谁只要拿到了这一份权柄,将来称霸整个朝堂都不是问题,毕竟谁能当官谁不能当官都是他说了算啊。 这些人,韩熠还没开始做,就想着摘桃子了? 丞相看到颜徵笑,忽然抖了抖,暗骂自己老糊涂了,这个问题居然也能问出口。 颜徵思考了一下,觉得在官员考核制度彻底推行起来之前,还是别跟这些人较真,反正等到真的忙起来之后,他们就没工夫想这些了。 于是他只是说道:“晸悦侯还是中书令,考核制度规定的官职就高不就低。” 也就是说像是韩熠这样位列三公之一的人是不需要考核的,他只需要接受颜徵的考核就行了。 当然韩熠这是特例,一般进入了中枢的官员除非临时去地方办事,否则不可能跑去治理地方。 丞相听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在他退下之前,颜徵开口说道:“科举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中书令在奏疏中只是说了个大概,其他更详细的地方,你们只怕没有他想的周到,也别觉得他权柄大,中书令若是有异心,大秦就不是如今的大秦了。” 丞相:…… 他再一次领教了颜徵的双标,反正颜徵的态度摆出来了——除了他谁都别想让韩熠下台,并且韩熠想要做的事情别人也别想插手,也别想挑拨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没用! 丞相想了想觉得,反正他都是三公之一了,干嘛还要跟韩熠死磕啊? 韩熠远在韩地,虽然在朝堂上存在感高,还弄出了科举,但也未必真的能威胁到他,他还是无视韩熠吧。 至于颜徵说的韩熠做事情想得周到,丞相也不得不承认,每次韩熠说要弄什么,等他弄完了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太大漏洞的,至少他们这些人没有看出来。 这一次恐怕也是韩熠已经都筹备好了,才写的奏疏。 然而实际上,韩熠在收到诏书的时候还是十分意外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有了计划,甚至已经开始着手推动才写的奏疏。 实际上当时写奏疏的时候,他写的就是当时想的,奏疏送上去之后,他也没有继续想。 因为他也没把握颜徵一定会答应,这件事情他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官场自古以来就是被那些华族所把持的,现在他要放进去别人跟他们争地盘,这些人当然不开心。 他也想好了,反正就是先提个引子,等颜徵将华族的势力削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顺理成章的搞了。 然而没料到朝廷那边居然同意了。 对此就连韩岩都十分意外:“秦王果然有魄力!” 韩熠却皱着眉头,略有担心颜徵为了推动科举而对华族让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他集权可没什么好处啊。 就在韩熠担心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巨响,韩熠抬头瞬间面色一变:“哪个王八蛋擅动火药!” 第270章 韩熠骂出口的一瞬间, 韩岩就已经到了门外。 韩熠本来也想起身出去来着, 只是他刚站起来, 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情——虽然声音不小,但是刚刚的动静不算太大。 以往他哪次动用火药不是地动山摇。 刚刚只是稍微感觉到有点震动而已。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程度最多也就炸一炸地砖,连他的王宫……侯府大门都未必能破坏多少。 可是最近他也没有让人做实验啊, 而且就算做实验,他也早就叮嘱过墨求等人, 对火药感兴趣没啥问题, 但是想要研究首先要保证安全。 保障自己的安全也保障别人的安全, 实验地点肯定不能在城里, 随便他们找个荒山野岭, 把山炸了他都不管。 但是不能在城里。 墨求等人也不是没看过被火药炸过的人的惨样,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那么到底是谁? 就在韩熠猜测的时候,韩岩回来了, 并且手上还提着一个在不断挣扎的人。 远远的韩熠看着这个人就觉得有些眼熟,等到更近一点之后他才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韩岩走进来之后直接将那个人往地上一扔,发出了砰的一声,听得韩熠都觉得疼,那个人倒是皮实,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冷冷看了一眼韩岩转头对韩熠说道:“你们韩国人都这么野蛮吗?” 韩熠伸手敲了敲案几说道:“现在没有韩国了,公输愈,你来做什么?刚刚的动静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公输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熠:“你……你……你说话不算话?” 韩熠顿时懵了, 公输愈这幅仿佛在看负心汉一样的表情让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什么。 可是……他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啊。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不过我说过的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件事?” 公输愈就简直要炸了:“当初不是你说我们公输家族可以来找你……” 韩熠瞬间恍然,不由得喜形于色:“怎么?你们公输家族真的打算来投靠我吗?” 公输愈看到他的欣喜不想装出来的,这才心平气和了一些,微微昂头说道:“想得美,什么投靠,我们是找人合作!” “哦哦哦,那你们打算跟我合作吗?”韩熠一点也不在意这个问题,反正就算是合作你们也得过来给我干活,什么名义不一样呢? 公输愈环视一圈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吗?座位没有,水也没有?” 韩岩听后眉毛一竖,忍不住开始挽袖子——这哪儿来的野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要知道就连秦王在跟韩熠说话的时候都轻声细语,你算哪棵葱? 韩熠按住了韩岩的手,对着警惕地看着韩岩的公输愈微笑说道:“那你知道你在谁的地盘上吗?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在我面前嚣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啊? 公输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收敛了一些说道:“我家家主想要见侯爷一面。”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原来你不能做决定啊。” 公输愈看着他一脸轻蔑的表情,忍不住瞪眼,他在公输家族好歹也是有名有姓有地位的,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让家主来了。 韩熠干脆点头说道:“可以。” 公输愈又问道:“你真的有更先进的机关术?” 韩熠说道:“我没有更先进的机关术,我只是有很多很多想法,我要是真的有更先进的机关术并且能将他付诸实现,还找你们公输家族做什么?” 公输愈一听也是,不由得矜持微笑,觉得韩熠果然有眼光,知道找他们不找墨家。 他说道:“那么下月初三,家主亲自上门拜访。” 韩熠说道:“回去告诉公输家主,韩某倒履相迎。” 公输愈忽然又问道:“墨家他们在做什么?” 韩熠笑了:“你们还没放下跟墨家的争斗?” 公输愈冷笑道:“争斗?他们有什么本事跟我们争斗?墨守成规,哼,他们都守成什么样子了?” 韩熠听着他这个意思,觉得公输家对墨家的感情看起来似乎也挺复杂的。 韩熠故意问道:“墨家落魄,而你们公输家却越来越强大,难道你们不高兴?” 公输愈说道:“当然高兴了,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堂堂正正打败过他们,他们就变成了这样,现在再比试怕是要被人说胜之不武。” 韩熠笑道:“你们两家压根就不应该比试,走的路都不一样,能比试出什么结果呢?墨家巨子现在在研究船只,过段日子我会有别的事情交给他们,如果公输家族也要跟我合作的话,我自然也有需要拜托公输家族的地方。” 公输愈目光一亮:“好!这一次墨家肯定比不上我公输家!” 韩熠一听就知道稳了,公输家族可能真的被秦国接二连三拿出来的新式武器给打动了。 至于公输家主要见他恐怕也只是想要表达,公输家族也不是什么三流家族,不会任由韩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一旁的韩岩则鄙视地看了一眼公输愈。 他还以为公输愈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个傻蛋,你都没发现你把你们的底都给漏了吗? 公输家主可能还想跟韩熠谈一谈,要点好处什么的,当然无论好处有多少,到最后都是会同意的。 他们公输家族现在也进入了一个瓶颈,公输家族的家主一直都想突破,然而试了很多方向都不行,如今终于有了希望,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韩熠如果不知道的话可能会许诺很多好处,公输家族就相当于这个时代的一个科研所啊,里面都是顶尖的人才,不拉拢过来那可是太亏了。 但现在他既然知道了,那么也不必对公输家族太过优待了。 毕竟他现在是真的穷,这种穷不是物质上的,而是基于韩地这个地方。 他算了一下,想要依靠韩地的国库来维持运转真的不太容易。 必要时刻说不定他还要搭上一些,所以饶是他没怎么为钱发过愁,此时也不得不思索怎么开源节流。 公输愈一点也不知道他自己就把公输家族的底线给卖了,美滋滋的准备回去跟家主报告。 他刚想走韩熠忽然说道:“慢着。” 公输愈问道:“怎么?” 韩熠眯了眯眼问道:“刚刚那个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公输愈十分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没想到吧?你晸悦侯的杀手锏我们已经破译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比墨家厉害?” 韩熠冷笑一声说道:“赔钱!” 公输愈瞬间呆滞:“啥?” 韩熠面色不善说道:“你炸本侯侯府难道不该赔钱吗?本侯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了,否则……你这种举动完全可以视作是对本侯不利,甚至是挑衅大秦,你公输家族再厉害,难道还能扛得住一国之怒?” 公输愈面色一僵:“赔……赔多少?” 公输愈也是得意忘形,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韩熠转头看向韩岩说道:“让下面人算一下损坏的地方要多少钱修复。” 韩岩点点头,冷笑着看向公输愈,这小子明显就是献给韩熠一个下马威。 现在是时候让他知道想给韩熠下马威?你有那个本事吗?等着破产吧! 韩熠现在的侯府是当初的韩王宫,规制肯定是逾制了,但是颜徵特许谁也没办法。 韩国再穷,王室还是有点底子的,而且当初能建国也不会太穷,这么多年下来,王宫的大门和墙壁地面……呵呵,修葺起来也是一大笔费用! 公输愈脸都要白了,张嘴想说什么,韩熠就挥手说道:“行了,走吧,记得让公输家主带钱过来!” 公输愈瞬间恍惚了,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家主打死的画面,然而他也不敢在这里多留,韩熠这个人……太奸诈了,他每次遇到韩熠都要倒霉,赶紧走!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说道:“以前以为公输家族的人可能比墨家的人奸猾狡诈,现在看起来……嗯,都没什么区别嘛。” 无论是哪个时代,科研人员似乎都差不多,毕竟专注一方面之后,就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有所疏漏,他们满心满眼都是机关术,真正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哪里还会再去搞这些阴谋诡计? “什么没区别?哪里没区别了?”墨求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 他刚刚听到动静就过来了,一过来听说公输家的人来就开足马力狂奔,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韩熠听到墨求的声音就一阵头痛,公输家族如果真的投靠过来的话,他还要先安抚墨家才行。 只不过他安抚墨家也是要跟墨家巨子说,跟墨求说又没啥用,墨家其他人又不会听他的。 是以韩熠十分严肃地看着墨求说道:“你来的很好,我有一项非常艰巨而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不,应该说是交给墨家!” 墨求愣了一下,一时之间都忘了追问公输家族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便问道:“什么任务?”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到天下众生,此事非你们莫属,公输家族的人……在这件事情上指望不上的!” 墨求听后舒服了,十分开心地说道:“果然还是侯爷眼光好,我们墨家一定不会辜负侯爷所托!” 韩岩在一旁忍不住看了一眼韩熠:你说的真对,这些人太好忽悠了! 第271章 墨求说完这句话之后又问道:“那公输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韩熠:…… 你还没忘啊? 行吧, 没忘就没忘。 反正现在忽悠忘了, 等公输家族的人来他们也会记起来, 还不如现在就解决。 韩熠往后一靠笑着说道:“以公输家族的习惯,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墨求撇撇嘴说道:“公输家族向来是哪里有战争就要去哪里,如今他来找侯爷……难道……不对啊,大秦现在除了跟赵国在打, 别的也没什么了。” 韩岩说道:“然而其他国家已经进入了蛰伏状态。” 不蛰伏不行了,之前被打的有点惨, 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 也就赵王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 主动挑起了战争。 就在他们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 朝廷的邸报送到了。 韩熠打开一看, 顿时扶额。 韩岩十分紧张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王上派兵攻打魏国。” 韩岩&墨求:…… 韩岩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公输家族来的倒是正好,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 应该是巧合。 墨求就不太高兴了,现在有了战事,公输家族的出现很可能是锦上添花,到时候公输家族又能大出风头。 墨求这个人在墨家属于那种比较叛逆的,从一开始他没少给韩熠帮忙就能看出来。 所以就他看来,墨家也不用那么拘泥, 能做什么做什么,他们本来是先来的,但凡巨子能够变通一些, 现在哪儿还有公输家族什么事啊。 结果现在好了,公输家族又要大放异彩,他们墨家呢? 到现在也不过是晸悦侯的附属而已。 原本巨子接任芙蓉县令是个很好的机会,有韩熠在后面支持,他们很快就能在秦国站稳脚跟,更甚至进入中枢也不是没可能。 结果……哎,他们墨家论机关术自然是不遑多让的,然而处理这些庶务就真的是不行。 墨求也觉得奇怪,当初韩熠当县令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处理庶务啊。 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搞事,哦,不是,是怎么带领芙蓉县走向富强,怎么到了他们巨子手上事情就那么多? 墨求眼看公输家族要来,阻拦估计是阻拦不了的,他必须去告诉巨子,想办法应对才行,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先问问韩熠到底要交给他们什么任务。 韩熠听了他的问话面色严肃了一些说道:“我记得墨家有人擅长绘图,你找几个这样的人在韩地走一圈,绘制一下地图。” 墨求愣了一下:“就……就这个?” 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墨家这么多人啊。 韩岩在一旁轻咳一声说道:“舆图……王宫还是有的。” 虽然韩国对别的国家了解不是很多,渗透也不怎么样,没拿到什么情报,但是对自己本国,到底还是了解的啊,若是连舆图都没有,他……他干脆掉死得了,那都不是他无能的问题,而是他智障! 韩熠摇头说道:“王宫的舆图不够细致,墨求知道我绘图的标准是什么,按照那个来,这个只是第一步。” 墨求问道:“那接下来呢?” 韩熠说道:“接下来就是根据各地地形兴修水利!” 韩岩被他吓了一跳:“兴修水利?这……这动作也太大了一点。” 谁都早知道兴修水利对农业有好处,可韩国却一直没做,主要就是没钱。 徭役的确可以征发,可是给这些徭役提供饭食也要钱啊,而且每次兴修水利都是大工程,需要的人多,时间长,吃喝拉撒都要花钱。 韩岩十分担心韩熠会把自己折腾破产。 韩熠摆摆手说道:“阿兄放心,我们有特殊的方法,墨求你记住,让他们去的时候,优先有水资源的地方绘制,还有那些时长水患泛滥的地方,都重点绘制,然后标注出来,容易有水患地方的舆图先送回来,我们酌情处理。” 墨求眼睛都亮了,兴修水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对,这份功劳也是能够青史留名的! 墨求开开心心地走了,他要赶紧回去就两件事情都告诉巨子! 他走了之后,韩熠拿起邸报直皱眉。 韩岩趁机说道:“秦王……太过好战,并非幸事。” 其实韩熠也觉得现在跟魏国打不太合适,但是颜徵既然要战,他就肯定不会说不行。 是以他说道:“这不是他好战的问题,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现在打魏国不合适,魏国可能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否则他们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发动叛乱,他们想不到,那就直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阿徵应该不会有直接打下魏国的想法,大概也就是趁机多占领几个城池罢了。” 韩岩看了他一眼无奈沉默,他算是看出来了,在韩熠这里,不论颜徵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就算明显不合时宜,他也会为颜徵找到借口。 是以韩岩只好心累说道:“希望如此吧,既然朝中没有别的大臣阻拦,想必国库还支撑得住。” 韩岩这么说只是想要提醒韩熠,别给颜徵送钱! 韩王室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他都交给韩熠了,那也是一大笔钱。 现在韩熠动作这么大,又是要绘制舆图,又是要兴修水利,等公输家族过来可能还要研制武器,这都是钱啊! 韩熠喜欢做这些,而且也是名垂青史的事情,韩岩不会拦着。 但是颜徵要打仗,那就让他花自己的钱去! 韩熠听出了韩岩的潜台词,有些无奈。 按照正常流程,韩王室的那些钱财能给他留下一半就不错了,这也算是战利品,哪怕是和平兼并。 剩下的都是要上缴国库的。 颜徵一分没要全都留给了他,韩熠就当这些钱是颜徵留在他这里保管的,如果颜徵需要,他还真得给啊。 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前线大军缺吃少穿吗? 不过这就不用跟韩岩说了。 颜徵派人打魏国,这次也跟他没关系,他就等着公输家主来就行了。 公输家主来的很快,快到韩熠怀疑之前对方就已经到了韩国,只是先派公输愈探路而已。 虽然没有亲自去接公输家主,但韩熠还是备了一桌酒席。 席间他看着包裹在黑袍里的公输家主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确定这年头基本上什么宗教都没怎么发展,他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绿了。 他身旁的韩岩说道:“公输家主何必如此遮遮掩掩,难不成是不信侯爷吗?” 公输家主轻笑一声,韩熠听到耳朵里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就在他觉得不对的时候,公输家主抬手将头上的兜帽拉下来,轻笑声清脆悦耳宛若百灵,开口说道:“早就听闻晸悦侯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熠早就很烦别人见到他就要拿他的容貌说是,然而此时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都来不及去计较这个。 女的?偌大一个公输家族的家主居然是女子? 第272章 韩熠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公输家主, 而公输家主其实也在观察他。 韩熠的表情只是看起来略微意外, 倒是没有别的, 反而是他身后跟着的人,惊讶之中还带着怀疑——明显是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公输家族家主。 公输家主心中微微冷哼一声,这种场面她太习惯了,更甚至有些国家的朝臣看到她是女子连谈都不会再谈, 直接就走人。 是以公输家族这些年也没少碰壁,虽然嘴上说着比墨家强, 但强也有限。 这也就是公输家主本身就很厉害, 要不然恐怕也要坐不稳位子了。 其实到了现在, 家族之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 作为家主, 她不出面, 会让那些重臣或者国君觉得公输家族怠慢。 可是她出面之后又会被人看轻,觉得让一个女子当家主,公输家族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 长此以往, 她好不容易的来的位置只怕要拱手让贤。 不,她不觉得公输家里还有比她更贤能的人。 在机关术方面她算不上特别顶尖的,但是在带领家族方面,那些只知道闭门研究的人肯定不如她。 她从头到尾都就觉得,只是机关术研究的好是不能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 人的精力有限,将心思都放到了机关术上, 还怎么处理家族事务? 若是长期交给手下人处理,早晚会被架空,要这样一位家主有什么用? 当初她能当上家主一方面是其他人手腕都不如她, 另一方面则是家族中人也认可她的想法。 然而她没想到当家主这么难。 当初她只是家族中的一员,走南闯北,谁都见过,虽然也经历过困难,却不如现在。 那个时候她身份一般,人家只是将她看座一个说客一个使者,自然也不会计较她是男是女。 但是家主……这个年代,男人才是掌权者,女人是附庸,甚至是筹码。 女子家主,平白就让人看低了公输家族三分。 这次来找韩熠,是这位女性公输家主最后的希望,如果连韩熠都不接受,那她恐怕要在家族中大清洗一番才行。 至于让出家主之位,那是想都不要想。 那些废物当初凭真本事都比不过她,现在就想利用性别来压制她?想得美! 她这些年走得艰难,从一开始就比她的竞争者难的多,她走到今天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汗水,是那些废物根本想象不到的,她肯定不会甘心让出去。 一开始公输家主也想过要不要隐藏一下自己的外貌,或者女扮男装。 但她就是她,装成男人有什么意思呢?早晚都会露馅,不如现在就让韩熠看清楚! 好在韩熠也没让她失望,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韩熠笑着说道:“还请公输家主入座。” 这次倒是轮到公输家主有些意外:“侯爷不介意?” 韩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介意什么?” 公输家主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眼媚态百生,含笑说道:“自然是介意在下乃是女儿身。” 韩熠一脸无所谓:“公输家主是男是女于我并无关系,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就算是女子又如何?” 公输家主瞬间双眼一亮,玉手紧握,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勉强让自己不失态,笑着说道:“侯爷果然与众不同,如侯爷这般心胸之人,天下难寻!” 韩熠笑了笑说道:“公输家主谬赞,大概是因为本侯太过功利现实,本侯只看结果,至于过程……只要没有触及本侯的底线,本侯是不会去管的。” 公输家主巧笑嫣然,端起酒杯说道:“侯爷果然是难得的奇男子,公输晴敬侯爷一杯。” 韩熠略有些惊讶,他在看到公输家主是女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去问名字了。 女子的闺名很私密,除非亲人和夫家人,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也就是说有位小娘子忽然跑过来告诉你名字,那就做好准备娶人家吧! 不过想想,有魏舞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一个公输晴好像也不算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只是魏舞那是年少叛逆,公输晴……只怕是野心勃勃。 韩熠一边想着一边也举起酒杯说道:“公输家主远道而来,当是本侯敬你才是。” 公输晴没说什么一仰头就干了一杯酒,她都干了,韩熠也只能干杯。 公输晴喝完酒便问道:“之前侯爷对小愈所说可是真事?” 韩熠心想我都忘了我当初怎么忽悠公输愈的了,不过……先答应下来再说! 韩熠一口说道:“出了本侯之口那就必然是真的。” 公输晴眼睛一亮:“在下听闻如今大秦正在攻打魏国,我公输家族可以助秦国一臂之力!” 公输家族就是这样,哪里有战争往哪里跑。 毕竟他们研究的机关术都是杀伤型武器,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效用来! 然而韩熠却摇头说道:“此事不急,大秦与魏国不会长期开战,等诸位带着东西过去,只怕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 公输晴听后心中有些失望,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既然如此,侯爷要如何安排我等?难道是赵国?” 韩熠失笑:“公输家族之前刚刚帮过赵国,如今反戈一击,难道不怕赵王震怒?” 公输晴淡然说道:“公输家族并非隶属赵国,赵王震怒与否与我们何干?” 韩熠问道:“公输家主如此着急上战场又是为何?” 公输晴娇笑说道:“之前小愈过来的时候,并未带上公输家最先进的机关,是以侯爷可能会对公输家有误会,我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消除这个误会而已。” 韩熠顿时了然,公输晴是担心自己看低公输家族,如果他看低公输家族,那么对公输家族不重视的话,公输家族就白过来了。 他们表现的越是强,韩熠就越重视,也就会给他们更大的发展空间! 想到此处韩熠便说道:“本侯对公输家族并无误会,公输家族威名本侯也曾听说,否则当初本侯就不会放公输愈离开,更不会想要跟公输家族合作,公输家主也不必上战场证明什么,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想与公输家主商议,若是能成,此物一出必定举世皆惊!” 公输晴听后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韩熠却笑道:“此事不急,公输家主远道而来,还是先让本侯略尽地主之谊的好。” 公输晴:…… 胃口都吊起来了,你现在让我吃喝听歌赏舞? 呵,男人。 第273章 不说别的, 韩熠招待公输晴还算是用心了, 菜品都是韩熠出品, 他们见都没见过。 虽然一开始公输晴觉得韩熠吊他们胃口不厚道,但很快就沉浸在吃吃喝喝之中无法自拔。 不仅有吃喝,韩熠还安排了歌舞。 哪怕他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然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流行, 他也不能免俗。 唯一没有料到的大概就是公输晴是女子,他没有针对性的安排。 不过……韩熠看了眼一脸沉醉地看着舞女的公输晴, 觉得这位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公输晴的确没有不适, 这种场合主导都是男人, 所以按照男人的喜好来安排是再正常不过的。 而且这些歌舞的确好听好看! 等到散场的时候, 韩熠看着公输晴离去的背影顿时松了口气。 韩岩站在一旁笑道:“怎么了?”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这也太能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年头女性更艰难一些, 所以这些能够自己走出一条路来的小娘子都一个比一个狠,喝酒仿佛是她们的必备技能。 韩岩听了之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亏了公输晴有分寸,没打算灌韩熠, 否则韩熠还真的未必撑得住。 韩熠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韩岩倒是没什么想法,乱世之中,有谁容易了? 韩熠揉了揉眉心说道:“都回去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公输晴虽然有分寸,但韩熠还是喝了不少,此时此刻只想躺那儿就睡。 这一晚上他睡得不错, 最近他睡眠都不是特别好。 自从颜徵走了之后他就开始频繁的做梦,一会梦到丞相跟大庶长联合起来给颜徵施压,一会梦到跟魏国打仗输了, 他们要架空颜徵,然后还要加上他最近为了韩地操碎了心,韩地这一穷二白要啥没啥,他几乎是从头开始,还背负着要将韩地弄成大秦粮仓的责任,压力真的太大了。 喝了酒啥都不想,也想不了了,一觉到天明,韩熠觉得以后可以适当的喝些酒助眠。 老这样下去,就算他年轻也扛不住啊。 韩熠这边刚在书房坐下来,那边墨荇就跑过来说道:“侯爷,公输家主求见!” 韩熠松了口气,幸好今天在他这边的是墨荇,要是墨求的话说不定就要出事情。 “让她来吧。” 墨荇跑出去了,然后又跟着公输晴进来扎根在韩熠的书房里不肯走。 原本他很少留在韩熠的书房。 虽然韩熠把他当半个书童用,但墨荇也知道书房里面很多机密文件,而且有些密谈也不是他能听的,所以他一直比较有分寸。 只不过今天这个……墨荇心里对公输家多少有些敌意,便想要留下来看看。 韩熠也没管他,反正他让公输家族做的事情墨家一定不愿意做,如果墨家想要在这方面跟公输家族一争长短……那就更妙了啊。 有竞争才能有动力,也让公输家族都收敛一点。 公输晴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她也不穿着昨天那个掩盖体型的黑斗篷了,直接一身劲装打扮,看上去的确是个英姿飒爽的小娘子。 哦,在这个年代,她这个年纪应该算不上小娘子了。 虽然韩熠没有去打探她到底多大,但一眼看上去至少二十出头。 公输晴坐下说道:“侯爷时间宝贵,我就不客套了,侯爷之前说正巧有个东西我公输家能做,不知侯爷要做什么?” 韩熠笑道:“公输家主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不卖关子了,其实这个东西你们已经做过了,但是在我看来做的还不是特别到位。” 公输晴挑眉问道:“哦?是什么?” 韩熠说道:“飞鸢!” 公输晴面皮一僵说道:“侯爷说笑了,飞鸢那不过是我们家里给小孩子做来的玩物。” 韩熠好奇问道:“也就是说那个飞鸢你们只是用来玩的?真的不怕出事情吗?” 公输晴沉默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侯爷是聪明人,我也不必在侯爷面前隐瞒,飞鸢的确不是玩物,但是……距离我们的目标相差甚远,跟玩物也没什么区别。” 韩熠又问道:“你们原本是想做什么用的?” 公输晴有些犹豫,忽然开口问道:“我曾听到一些传闻言侯爷乃是仙神下凡,不知是真是假?” 韩熠笑了:“我说是假的你信吗?” 公输晴想了想果断摇头:“不信。” 她也不是没有收集过韩熠的资料,韩熠这个人从小在机关术方面就没有展露过什么天赋,更甚至他压根就没接触过。 突然之间韩熠就在这方面大展身手,不,虽然改造武器严格来说算不上机关术,但是她多少也知道后来墨家做的那些也都是韩熠想出来的。 也就是说墨家不过是动动手而已,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样的情况,只有仙神下凡才有可能解释。 至于为什么之前在韩国的时候没有展露这方面的天赋——神仙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韩熠一脸无语地看着公输晴,心里十分的郁闷,你们是搞机关术的啊,四舍五入就是科研人员啊,科研人员怎么能搞封建迷信呢? 不过想一想连钱学森的同事,搞火箭的杰克·帕森斯都搞黑魔法炼金术,还从黑魔法之中找到了灵感搞出了成果,韩熠觉得自己也别纠结这事儿了。 他直接无视了公输晴的回答,问道:“你们制造飞鸢难不成还是为了成仙?” “不,我们是要找仙界,看看天上到底是什么样的。” 公输晴双目放光,那一脸的坚定向往看的韩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能说你飞上天什么都看不到吗?再努努力冲出大气层那就可以提前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公输晴看到韩熠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侯爷莫要怪罪,我等只是好奇,而且飞鸢……也的确没办法飞上仙宫。” 韩熠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靠着飞鸢上天的事情你们就放弃吧,不过,飞鸢也未必就只能当一个玩物,你们就没想过让它成为一种武器吗?” 公输晴有些惊讶问道:“武器?飞鸢……怎么当武器?” 她自然不会以为韩熠说的是让飞鸢带人,上次公输愈已经试过了,结果……直接让韩熠连人给拽了下来。 虽然公输愈说是因为韩熠力大无比,但……公输晴暗暗打量了一下韩熠,发现韩熠看上去跟普通读书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美男子,说他力大无穷……公输晴是不信的。 同时暗中决定回去揍公输愈一顿,居然敢诓骗她! 韩熠笑着说道:“你们不是已经研究出了火药了吗?虽然威力差了一点,不过也将就能用,想办法把它弄到飞鸢上,到时候让飞鸢从空中投下,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 公输晴听后咽了口口水,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浑身战栗——激动的。 公输家族的人就是这样,武器的威力越大他们越兴奋。 虽然韩熠提议的这个东西算不上常规武器,但一想到那个场面,一想到飞鸢出现在战场上所有人都会被公孙家族的飞鸢所震慑她就忍不住激动。 然而激动过后就有一个最现实的问题:“飞鸢……带一个人就已经是极限,而且也飞不高,想要再带别的就很容易进入弓弩的射程。” 韩熠说道:“带什么人啊,不带人!” 公输晴:?????? 第274章 公输晴一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大胆, 也正是因为这样公输家族有很多新式的机关都是以她的想法为蓝本打造出来的额。 然而今天她觉得自己……比不上眼前这位。 在韩熠说出不带人的那一刹那, 公输晴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不过她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也就没敢说太直白,只是说道:“不带人的话,那要如何操控?” 韩熠无奈地看着她问道:“带人就能操控了吗?” 上次公输愈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忘了? 是, 公输愈轻敌了,可他也没到力大无穷的地步, 不说能征善战的将领, 就算是普通士兵力气大的也有很多啊。 能在战争年代活的时间长的, 不是脑子好用就是武力值高。 不要说什么飞得高一点, 就那个飞鸢带着人只能滑行, 还要找个高的地方做准备工作。 在山区交战还有这个条件,如果是在平原地区怎么办? 而且也要防着下面的人甩根绳子上来大家一起用力把你拖下去啊。 不带人的话,飞行高度或许就能保证。 韩熠一样一样将困难都摆在了公输晴面前。 公输晴眉头直皱, 倒是没有退缩的意思。 墨家和公输家就算真的有不好,但是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勇往直前不会因为一点问题就退缩。 公输晴说道:“可是这样的话,怎么才能保证这些飞鸢飞的方向呢?怎么才能保证飞鸢到了合适的地点会放下火药呢?” 韩熠没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她,公输晴被看的一脸懵逼,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 再看了看身上。 没问题啊,她今天的着装是特地选过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身上的配饰应该也不会错位,可是为什么晸悦侯要这么看着她? 韩熠看了半天,发现不熟还是不太好,这要是墨家巨子可能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了,然而换成公输晴……算了,他说明白一点吧。 韩熠干脆开口说道:“这个就是你们要研究的方向啊,本侯要是知道怎么解决的话还找你们做什么?本侯跟公输家族合作又不是让你们公输家族当木匠的。” 公输晴听了之后十分惭愧,她承认从昨天开始她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她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不在乎她性别,愿意跟公输家族合作的人。 以往有一些人跟他们家族合作,也不过就是因为弱小没有办法。 哪怕是弱小的那些,也会在私下里跟公输家族别人接触,想要支持那些人推翻她这个家主。 然而韩熠不是,虽然她接触的时间短,但韩熠是真的尊重她,并且将她当成了公输家族的族长来议事。 结果也因为这个她的心都飘了,如果是以往她现在就已经在考虑怎么达成韩熠的目标,而不是反问韩熠怎怎么做。 公输晴到底也不是腼腆的小娘子,摆正自己目标之后立刻说道:“此事是我失误,侯爷放心,我公输家族一定努力完成侯爷的嘱托。” 韩熠点头说道:“遇到实在没有办法解决的困难可以来找本侯,本侯未必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但或许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下关键思路。” 说实话,飞机模型这种东西以前韩熠经常玩,他很喜欢自己动手拼装模型,这样比较有成就感。 如果现在让他弄一个飞机模型,他或许也可以弄出来,但是没用。 后世的飞机模型,纯模型是没有参考价值的,就算是能飞的那些模型也没什么太大参考价值,因为很多部位是需要放置电机螺旋桨一类的。 他按照后世的飞机模型弄出来了,空出来的那些地方做什么?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 他怎么解释嘛。 所以只能看公输家族的设计方案,然后他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一些有用的更改。 公输晴问道:“除了能够携带火药之外,侯爷可还有其他要求?” 韩熠摇了摇头:“你们先将不需要人力操控并且能够长时间飞行的飞鸢制造出来,火药的问题都是之后的事情。” 别还没会走就想跑啦,你们那个所谓的飞鸢实际上就是个滑翔翼,根本算不上飞鸢。 当然也不是不能用,只要别想着回收,让飞鸢带着火药一头扎进敌方阵营之中来个自爆,效果也是一样的。 然而那样的话花费得多大?韩熠再有钱也扛不住这么花啊。 不,是秦国再有钱也扛不住这么花,所以可回收是非常重要的。 其实韩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操控问题。 他只记得当初看《墨子·鲁问》中曾经记载过一句话:公输子削竹木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当然那是现实世界,这个世界虽然跟现实世界无限重合,但到底是不是一样的谁也说不好。 公输家现在应该没有这个技术,但万一他们能研究出来呢? 公输晴倒是信心满满说道:“如此,还请侯爷静候佳音。” 韩熠有些意外:“公输家主倒是成竹在胸。” 公输晴笑道:“天下间若论对飞鸢的研究,我公输家族当为第一,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 公输晴是在暗指墨家,当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都没看韩熠身边的墨荇。 墨荇鼓了鼓两颊,但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侯爷跟公输家主之间的谈话,他还没资格插话,别说他,墨求在这里都没资格开口,有资格的也就是墨家巨子。 也不知道巨子什么时候来。 就在墨荇想着这些的时候,墨求走进来说道:“启禀侯爷,墨家巨子求见。” 韩熠:……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公输晴。 结果发现公输晴果然又拔了拔身板,坐得笔直,眼神都变得锐利了许多,看上去仿佛随时要上战场一样。 韩熠心中气结,觉得墨家这群混蛋大概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公输家和墨家的关系,也没指望这两个世仇家族能够因为他化干戈为玉帛,他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但是他也尽量避免这两个家族相遇。 都是人才,在他这里打起来的话他也心疼啊。 反正两个家族擅长的都不一样,干脆就让你们互不干扰好了。 但是现在要说墨家巨子不是挑着时间来的,他才不信! 韩熠微笑着说道:“让他进来。” 韩熠也想明白了,反正现在墨家巨子也算是进入大秦官员序列了,他要是敢在这里跟公输晴吵起来,他就罚俸! 墨家巨子的俸禄不算太高,但他在用这些接济一些同族,如果没有了俸禄,那些同族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与此同时公输晴也表现得十分沉稳,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墨家巨子比下去。 墨家巨子倒是淡定,步履稳健的走进来之后对着韩熠行礼笑着说道:“下官参见侯爷。” 韩熠盯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肩膀上的……是什么?” 墨家巨子的肩膀上此时站着一只……鸟? 不,应该不是鸟,看上去不像是活物,但又无限接近,羽毛什么的都有,韩熠判断不是活物的原因就是那只鸟的眼睛很死板,不够灵动,仿佛只是一对黑色的石头。 巨子将肩膀上那只鸟拿下来,手掌微微一震,那只鸟就从他的手掌中离开,盘旋在书房之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只鸟所吸引,墨家巨子说道:“这是我前两天做出来的木鹊,此次过来顺便带来给侯爷把玩。” 第275章 韩熠听了之后直接愣在了那里, 木鹊?做出来了? 他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飞在半空的木鹊, 发现那只小木鹊还在盘旋, 如果不看眼睛,只是从下往上看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是真是假。 墨家巨子这是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栩栩如生。 韩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公输晴。 果不其然,公输晴现在的表情已经不复刚刚的轻松, 看上去还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天上盘旋的木鹊,有些怀疑难道韩熠在让公输家族做之前还将这个任务交给墨家了? 可是这东西的用途韩熠说的很明白了, 就是要用于战争的, 墨家……居然肯? 公输晴想到这里, 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对着韩熠说道:“侯爷果然神通广大, 如今连墨家都放弃了祖训投靠侯爷,大秦战无不胜指日可待。” 韩熠看了她一眼说道:“墨家可不是投靠我,若说投靠那墨家投靠的是大秦, 巨子不要站着了,坐。” 墨家巨子坐下之后说道:“墨家子弟永不会违背祖训,这一点倒是比不上公输家族自由自在,也不用坚守祖训。” 公输晴脸色一沉,这年头所谓的组训其实严格说起来就是后世所说的思想。 墨家虽然落魄,但是墨翟的思想还是影响了一批人的。 比起墨家, 公输家就比较纯粹,也不想着什么思想之类的,就是要研究机关术, 研究破坏力大的机关术! 如果比思想的话,公输家的确输了一筹。 但是在韩熠看来,公输家这种埋头钻研的精神其实也是一种思想。 当然现在他不打算开口,让这两个人先交锋吧,他只适合当裁判,而不适合下场。 更甚至…… 他抬头看了看还在上面飞着的木鹊,思考着是不是可以适当的拱火,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公输晴嗤笑一声说道:“我记得墨家可是不研究杀伤型机关的,如今……你还说没有违背祖训?” 巨子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墨家从来没说不研究杀伤性机关,只是研究的都是防守型的而已,伊做木鹊也不是为了侵略和杀人。” 韩熠听后心中一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墨家巨子的名字,以前一直在称呼巨子,既然有了官方称呼,自然也就不用非要追问对方的名字。 原来墨家巨子叫墨伊。 “好一个自欺欺人。”公输晴把玩着手上的玉佩说道:“侯爷要此物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墨伊说道:“哦?侯爷居然也想做木鹊吗?居然与下官想到了一处。” “哼。”公输晴冷笑:“装傻充愣。” 韩熠刚刚一直在抬头看木鹊,对于这两个人的交锋充耳不闻,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不过现在他们两个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那他就不能再当没听到了。 韩熠依旧看着那只木鹊好奇问道:“这只鸟能回来吗?是自由落下,还是能回到你手上?” 墨伊跟公输晴都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转移了话题,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无语。 毕竟墨伊过来就是为了压公输家一头的,但是怎么才能体现出压了公输家一头呢?那就只能让韩熠承认他们墨家比较厉害才行。 然而韩熠就是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好说道:“等到它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呵呵呵。”公输晴掩嘴笑道:“也不过是个半成品而已,不能控制就说不能控制,还说什么累了,你是当侯爷不懂机关术吗?” 墨伊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惜公输家连个半成品都做不出,可作出了一个飞鸢,结果……呵呵。” 韩熠听着他们两个呵呵来呵呵去的,觉得还挺好玩的,就好像在听小孩吵架一样。 说起来,这个屋子里面论年纪其实都不算大。 公输晴肯定年纪不大,女人的确能够通过保养来让自己维持年轻的面皮,但是那种灵动的少女感是很难维持的。 公输晴坐在这个位子上,不需要她有少女感,恰恰相反,这份少女感反而是她的拖累。 然而现在她看上去介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年纪必然不大。 墨伊,韩熠也不知道他多大,但据墨求那个大嘴巴说,应该没他大,墨求今年二十六岁,所以墨伊必然二十六以下。 最小的除了墨荇大概就是他了,刚刚十九岁,还不满二十。 然而论身份却都很能唬人,他琢磨着要是有人知道了墨家巨子跟公输家主在晸悦侯的书房吵架,指不定笑成什么样。 韩熠撑着下巴又问道:“巨子做木鹊应当不是为了玩吧?” 墨伊说道:“侯爷聪慧,之前呆将军与下官聊天之时,曾经说到与斥候联系不便,有的时候拍斥候出去探查,斥候若是死在外面那就什么消息都带不回来,更甚至有的时候连斥候死在了外面都不知道,是以下官便想做一个能够快速传递消息用的东西,后来看到信鸽受到了启发,这才做出了木鹊。” 韩熠点点头说道:“只是这木鹊不能人为操控,也是一大缺陷。” 墨伊坦然说道:“的确如此,不过下官已经有了一些头绪,还请侯爷宽限一些时日。” 韩熠直接说道:“慢慢来,别着急,你能做出这个东西已经快人一步,其他国家相比连能飞的木鹊都没能做出来,不急。” 墨伊微微一笑,看了公输晴一眼。 公输晴顿时有了危机感,虽然她嘲讽墨伊做出来的是个半成品。 但墨伊说的也没错,他们公输家连个半成品都没做出来,更甚至墨伊连操控方法都已经有了想法,他们公输家不加把劲只怕就要落后了。 这个木鹊的确很小,不能满足之前韩熠的要求,只是万事开头难,如今他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只要有了思路,想要做大型还不容易吗? 尤其是当她听韩熠说道:“如果有什么地方实在解决不了可以来问本侯,虽然本侯也未必有办法,但说不定一起想就能想出来了。” 墨伊听后立刻说道:“多谢侯爷。” 公输晴觉得不能留下去了,跟墨伊打嘴仗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用,他们公输家族是靠手上的机关术立足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告辞。 时间宝贵,已经落后了他们需要赶上还要超越,不能浪费! 韩熠温言说道:“公输家主慢走。” 公输晴行礼之后干脆利落的走了。 墨伊见状也干脆利落的告退,称赶路匆忙家里人还没安顿下来,便先回去了。 韩熠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最好的方案就是墨家跟公输家一起联手研究。 毕竟两家擅长的方向不一样,还有点互补,如果能一起研究那绝对是事半功倍。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韩熠才让他们有什么问题来问自己,他就辛苦一下,充当一下人形硬盘,存储一下两边的知识,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告诉他们好了。 哎,他可真是太难了。 韩熠想着下意识的抽出了一张信纸就打算写信,然而刚写一个开头他就清醒了,看着信纸上阿徵两个字,他又叹了口气,直接攒成了一团扔到了一边,而后转头看向窗外。 春暖花开时节,也不知道阿徵现在在做什么? 第276章 阿徵……阿徵现在正捏碎了手上的一枚玉珠。 他身旁的高府令看到之后顿时吓了一跳, 连忙让人去请郎中——玉珠破了, 颜徵的是手又不是铜铁铸成, 自然也受了伤。 颜徵感受到手指的疼痛,松开了手,转头看向身旁一个将领打扮之人问道:“消息属实?” 虽然颜徵语气平淡,表情也没什么特殊的,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颜徵那令人恐怖的气势。 随着对朝堂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强,颜徵本人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不多笑也不多怒, 然而他真的怒了的时候, 就肯定有人要流血了。 那人头低的死死的压根不敢看颜徵, 颤颤巍巍回答道:“是……是的, 是卑职的人亲眼看到的。” 颜徵又问了一句:“确定公输晴是夜半时分才离开的侯府?” “是!” 颜徵深吸口气, 挥了挥手说道:“做的不错,继续盯着,以后再有小娘子出入记得报上来。”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若是被他发现了, 就去他那里领罪吧。” 那人身体一颤,顿时有点想哭。 王上不好惹,那位也不好惹啊! 然而他不敢反驳,这两位如今的关系看的他们都有些纳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王上从来不会派人监视晸悦侯的! 不过要说王上不信任晸悦侯好像也不是, 毕竟他只是让人在侯府外面盯着,而且也不是什么消息都要,只是让人盯着看有谁跟晸悦侯关系亲近。 哦, 除了白韶那些人。 这一次,严格来说公输晴跟晸悦侯也不是很亲近,两个人说话看上去还比较客套的。 可是公输晴……她是女子啊,这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来询问一声。 结果颜徵就怒了。 不过,晸悦侯府有小娘子出入王上生什么气呢? 将领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顿时面色一变,匆匆离去。 他走了之后,颜徵也没说话,只是任由郎中将他的手上药包扎,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外面盛开的各种花朵,而后叹了口气。 韩熠离开了他,身边连小娘子都出现了。 其实这也正常,像是韩熠这么优秀的人,吸引小娘子,或者身边有几个小娘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之前在咸阳,他拒绝所有人的联姻要求为了什么颜徵也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子荐才会那么相信韩熠。 至于颜徵对韩熠的信任,可不是因为这种事情。 如今回到了韩地,那些小娘子跟咸阳没有任何牵扯,他无论选谁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也不用束手束脚。 在韩熠拒绝他并且流露出不在回咸阳的意思之后,颜徵就知道韩熠早晚会成婚。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让人盯着晸悦侯府,明知道韩熠身边真的出现女人之后他会难过,何必还这么做?当成不知道不就好了? 可惜颜徵从来都不喜欢自欺欺人,算了,让人盯着吧,看韩熠身边还会出现多少女人,或许心痛着心痛着,他就能放下了。 到时候韩熠也不必将自己放逐在韩地。 哪怕站在王的立场上,韩熠也是一名极其重要的臣子。 颜徵有些意兴阑珊的让人将东西收拾了,想了想说道:“晸悦侯或许不日便要成婚了,去我库房挑出一些东西来备用吧。” 挑东西自然是要在韩熠成婚那天送礼,只不过这是颜徵私人送的,至于朝廷的赏赐,那是朝廷的事。 高府令看着颜徵略有些犹豫说道:“王上,中书令一向看重机关术,他与公输家接触想必是有了新的想法,未必就是与那位公输家主有私情。” 高府令很纠结,颜徵如果真的跟韩熠在一起,他可能会为了先王遗命而阻拦,毕竟先王也不希望这两个人混到一起的。 现在两个人虽然分开,但颜徵明显非常不开心,最近这段时间他笑的都少了。 不,也不是少了,应该说以前颜徵也这样,只不过韩熠经常会给他写信,哪怕不写信也会送东西过来,颜徵看到这些总会开心一阵子。 现在……韩熠除了上次那封说正事的奏疏就再没有写过信,也没送东西了。 甚至连奏疏都少,颜徵更是郁郁不乐。 高府令看着也心疼啊,忍不住就劝说了一句,心里还在给颜子荐磕头。 颜徵摇了摇头说道:“阿熠……很少留人过夜,虽然没过夜,但公输晴深夜才走,只怕……”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猜测韩熠跟公输晴可能有了什么关系。 只不过,还不太确定。 有那么一瞬间颜徵恨不得韩熠直接宣布要成婚算了,也省的他这般牵肠挂肚。 然而韩熠不说他就还抱着微弱的希望。 颜徵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一向干脆果决,从来不拖泥带水,然而遇到这种事情也干脆不起来了。 等宫人将他的案几都收拾好之后,他暂时将这些烦心事放到了一边,拿起了一旁的奏疏,瞄了一眼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是关于与魏国征战之事。 之前颜徵力压众臣非要去打魏国,不过他也有分寸,知道真的要跟魏国大规模的打的话,大家就算跟他死磕也不会同意。 然而他想要夺取几座小城池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并且在商议过后,选定了几座对魏国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他们而言进可攻退可守的城池。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派蒙家军去,明面上是说蒙家军乃是国之重器,不能轻动,而且还跟赵国时不时交手,但实际上他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着蒙家人的忠心,他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蒙家才会忠心下去。 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差点意思。” 他选中的这几位将领有潜力是真的,但经验太少,要是换成蒙家军只怕此时此刻这些小城都已经打下来了。 如果是以往他倒是不会在意,练兵,那就练吧。 可现在青黄不接的,新一季的粮食还没成熟,拖下去,对秦国不利。 高府令顺口说道:“不若把呆将军调回来。” “不可!”颜徵果断说道:“他还是留在那里保护阿熠的好,如今阿熠……未必就安全了。” 就在颜徵说这句话的时候,韩熠看着眼前的木鸟忍不住说道:“你……你这是受墨伊影响了吗?怎么做了只胖鸽子出来?” 老子要的飞机啊飞机!眼前这个胖成球的木鸽子是几个意思? 第277章 公输晴看到韩熠不可置信的目光, 轻咳一声说道:“弄成这样也是为了在其中放置火药。” 这年头想要让机关动起来依靠的也是能源, 之前墨伊的木鹊其实也是利用风才能盘旋而上。 他们这些人感受不到风的流动, 但实际上是有的。 而且木鹊身上的羽毛也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更多的也是为了借助羽毛而让木鹊飞的更灵活一些。 当时木鹊身材那么小第一是那就是墨伊做出来的玩具,第二则是里面除了机关之外再无其他。 但韩熠要求要能装火药,那可不就……成球了嘛。 木鸽身上没有羽毛, 此时韩熠也看到在木鸽的肚子上有三条明显的裂缝,还有一个拉环, 明显就是用来装东西的。 他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说道:“里面空间多大?” 公输晴立刻让人将木鸽的腹部打开, 露出里面的空间, 韩熠看了一眼, 那个空间大概也就五百立方分米的样子。 不算很大, 不过想一想眼前这个木鸽也不过半人高,再加上它肚子里的各种机关,能够有这么一个空间, 足以体现出公输家族在机关术方面的强大。 韩熠问道:“想好怎么回收了吗?” 这东西造价不菲,倒不是用的材料多么珍贵,实际上这个木鸽大部分材料都是用的竹木,能不用金属的地方就不用。 毕竟金属比较重,用多了会影响木鸽的飞行。 公输晴略有些犹豫说道:“倒也有了些思路,只是……与侯爷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同。” 韩熠问道:“哦?有什么不同?” 公输晴说道:“以在下看来, 木鸢上还是要有人来操控的,至少现在我们没有太好的手段操控无人的木鸢,如果想要操控的话, 必须有人在地面才可以。” 韩熠想了想也是,这年头又没有计算机之类的东西,想要远程操控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木鸢中靠人力操控的话……其实还是不符合他的初衷,主要是木鸢之中放置火药,太危险了,一旦在天上炸了,不仅仅木鸢被毁还要搭上一条人命,不值得。 呸,什么木鸢,这就是个木鸽子! 韩熠想到这里果断说道:“不带人,能够有人地面操控也无所谓。” 见韩熠这么坚持,公输晴便点头说道:“那好,只是,火药放置于木鸢腹中要如何引燃?” 韩熠笑了:“这个简单,制作引线,设计一处机关,在木鸽腹腔打开投掷火药的一瞬间,点燃引线,当然引线的长度需要计算,最好在火药到地面的时候正巧能够爆炸。” 公输晴愣了一下,继而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方法,侯爷果然聪慧过人!” 之前她都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想着怎么才能点燃火药了。 她甚至思考过直接点燃整个木鸢,让木鸢成为火药的燃料。 不过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毕竟韩熠好像很抠门的样子,一直在纠结木鸢的回收问题。 实际上在公输晴看来,这东西也没多贵重,毁了继续造就是了。 整个木鸢最贵重的是他们设计的思路,只不过他们也在木鸢的内部设置了保护机关。 木鸢的运作机关跟它的腹腔空间是分隔开来的,所以往里面放置东西很容易,但是想要打开内部空间查看里面的机关如何运作,除非有正确的手法,否则里面的机关就会自毁。 而且这个开门的方法还不是固定的,它会根据时间而更改,每天都是不同的开启手法,虽然也有一定的循环,但并不是固定循环。 这些公输晴都没说,因为她看韩熠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韩熠当然不在意,他以前研究这些东西只是因为身边没有擅长这些的人,现在有人了他干嘛要为难自己? 不过公输家族……这个家族与墨家不太一样,墨伊因为韩熠对墨家算是有救命之恩,所以比较死心塌地,公输家……就只是合作关系,若是他们觉得秦国如今已经很强大,投资秦国不如再去投资他国,那不是为人做嫁衣? 更何况就算是现在公输家族也并没有将所有族人都迁到秦国来。 比起墨家,公输家族的人遍布中原各国,想要把他们都召集一起也不容易。 韩熠心中思考着这些,忽然问道:“我能看看这鸽子的内部吗?” 公输晴有些不高兴的鼓了鼓嘴,什么鸽子啊,这是木鸢,不过……算了,韩熠说是鸽子就是鸽子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韩熠的影响,公输晴现在看着这个木鸢也觉得有点像胖鸽子了。 不过她有些犹豫,这个木鸽算是集公输家机关术之大成,里面有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东西,韩熠……好像也懂机关术的…… 韩熠笑了笑:“你们公输家独有的那些技术我不看,我就是好奇你们怎么将鸽子的外面做的如此平滑。” 是的,平滑,这个木鸽还没有粘上羽毛,所以现在外部还是竹木的颜色,然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颜色,一眼看过去恐怕都不知道这是竹木所制。 公输晴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韩熠转头对墨荇说道:“小荇先去练字,昨天让你写的字还没写完,别一天到晚想着玩!” 墨荇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韩熠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有他在公输家族的人肯定不会开启木鸽的内部给韩熠看的。 墨荇走了之后,公输晴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对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说道:“拆吧。” 韩熠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拆解木鸽的外壳。 在拆解的过程之中,韩熠忍不住赞叹说道:“果真是巧夺天工。” 公输晴听了之后得意的笑了笑:“侯爷谬赞,此寻常事。” 韩熠也不在乎她在旁边吹牛,当然也未必是吹牛,因为公输家这个机关的确很厉害。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外壳,居然是一条一条竹木拼接起来,不是将竹木弄成一个整体那种,是一条一条拆的。 而在拆之前,这些竹木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缝隙,根本看不出! 至于竹木的弧度,他倒是不意外,竹子这种东西本身就很有韧性,用火烤一下就能弯曲。 等到外壳拆完之后,房子中间就只剩下木鸽内部的机关。 韩熠有些惊讶,他以为这里面应该都是充满着各种齿轮一样的东西,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鸽子的内部……居然是有骨架的。 所有的机关都隐藏在“脊椎”和“肋骨”之中,最重要的机关则是在头部。 公输晴在一旁解释说道:“原本核心是在腹部,不过因为腹部需要一个空间来放火药,所以核心都聚集到了头部。” 这也是公输晴答应的原因之一,真正的核心都被竹木所制的“头骨”所包裹,他们不打开的话,韩熠根本看不到。 而韩熠刚刚也说了不会去看核心机关。 韩熠站在木鸽后面看着被打开的“脊椎”和“肋骨”忍不住感慨道:“公输家族的机关术果然精巧。” 他原本想要说举世无双来着,实际上他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公输家族举世无双,那墨家呢?墨家又算什么? 虽然现在墨家的机关术没有研究出什么特别精巧的东西,但人总有个亲疏远近,在他看来还是墨家更靠得住。 韩熠看了一眼,的确没有要求公输家族将机关核心打开就说道:“嗯,组装上吧,记得回头再做的时候,在里面加上点燃引线的机关。” 公输晴心中更加放松,韩熠就看这么两眼是不可能将木鸽重要技术看明白的,要知道木鸽的全身机关还是很复杂的,也是她聚集了公输家族所有高手才弄出来这么一个。 公输晴轻笑说道:“这个倒也容易,只是不知侯爷要多少架?” 韩熠说道:“先不急,你定个价格吧,这个算我跟你买的,也不能白用你的东西,之后我会派出一个人,你将操控方法告诉他,我先看看木鸽的稳定性。” 公输晴有些犹豫说道:“侯爷……我公输家族并非为钱。” 韩熠看着她问道:“你带来的……都是你的人?” 公输晴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韩熠便说道:“如此我便直言不讳了,公输家主想要如墨伊一般进入官员序列,恐怕不太容易,不过我倒是可以争取一下,但……你也做好准备,这个木鸽未必能够换来你想要的。” 韩熠虽然不觉得公输晴比别人差,甚至她可能比很多大秦的官员都要有能力,然而女人在这个时代的弱势是不可忽视的。 换一个男人或许凭着这个木鸽就能拿到官职,但公输晴……有点悬。 如果大秦已经一统天下,他倒是可以直接建议改革官制,搞出三省六部,到时候把她跟墨伊都扔到工部得了。 但是现在……不行,那么多官员没有必要。 公输晴当然知道,连忙说道:“不必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韩熠淡淡说道:“别人?如果换成别人,若干年后,公输家族的家主还是你的吗?” 公输晴面色一变,这也是她矛盾的地方,然而……他们公输家族是真的不缺钱啊。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这个木鸽算是我买的,只是买成品不买核心机关术,回头我跟朝廷提一提,如今乱世风云变幻,也该不拘一格了。” 公输晴瞬间双眼放光:“多谢侯爷!” 韩熠点点头让她带人继续去完善木鸽,当然在走之前他们还让木鸽在天上飞了一圈,因为怕吓到人,所以飞的不是很高,不过这样韩熠也已经很满意了。 公输晴走了之后,韩熠转身就回到了书房。 此时墨荇正在眉头紧锁的写大字,看到韩熠回来立刻放下笔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韩熠也没跟他废话,直接拿了纸笔就开始画图。 墨荇看他面色凝重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在一旁看,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瞪大了:这个轮廓……怎么这么像刚刚的胖鸽子? 第278章 墨荇看着韩熠一脸认真的样子, 也不敢打扰。 韩熠在书房坐了一下午, 中间的时候墨伊过来求见。 上次他光顾着跟公输晴死磕, 忘了问韩熠到底要怎么做。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湖泊的舆图已经绘制地差不多,他们也该开始动手了,王城周围沃土千里,比较容易弄, 现在弄好了说不定今年都能得利。 然而他却被墨荇给拦住了。 “嘘,我们出去说。”墨荇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这句话。 墨伊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也跟着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出了主院之后, 墨伊才问道:“侯爷在做什么?” 墨荇说道:“侯爷在画图。” “画图?”墨伊愣了一下:“什么图?” 墨荇悄声说道:“好像是公输家族做出来的那只木鸽。” 墨伊愣了一下:“木鸽的图纸?公输家族居然给侯爷了?不对, 侯爷……是从何得知的?” 如果是给了韩熠, 那么韩熠根本不需要自己画图! 墨荇说道:“今天公输家族带着木鸽过来, 中间给侯爷看了一下内部, 不过,好像没有看核心部位。” 墨伊问道:“看了多久?” 墨荇歪头想了想说道:“大概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吧。” 墨伊满眼震惊,一盏茶的时间……回来画图纸,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 虽然没有看核心部位,但哪怕是其他部位机关分布也十分复杂,各种齿轮插锁,都少不了。 墨伊虽然没有看到那个木鸽的内部,但他刚做完一只木鹊,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 就算公输家的机关术能够简化一部分, 可……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当然墨伊也明白了为什么韩熠不让人打扰了。 能够在短时间内记下这么多机关分布,并且能够画出来,韩熠的记忆力和他对机关术的理解都已经臻至化境。 有那么一瞬间墨伊都有些怀疑——韩熠真的如同他想的那般对机关术不那么了解吗? 会不会其实他知道的比他们都要多? 墨伊整个人都有些动摇, 以往他觉得这世上的机关术除了墨家和公输家再没有哪一个家族能跟他们媲美。 用韩熠的话说这就是垄断。 然而现在墨伊怀疑,韩熠其实掌握着更加高深的机关术。 否则组合上的机关,不是死记就能画成图纸的。 墨伊心中震撼,觉得自己之前因墨家机关术而骄傲实在是坐井观天。 墨伊想着这些,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变换。 实在是这个猜测有些太吓人,如果韩熠知道的更多的话,那他从来不说是不是因为这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无论是墨家还是公输家,他都需要进一步考验才会完全相信。 不,墨家跟公输家不一样,在墨家韩熠是直接看过图纸的,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记下来公输家的机关自己还原图纸。 而且之前韩熠还同意他掌管芙蓉县,不管他有没有那个能力,至少韩熠对他对墨家都是信任的。 想到这里墨伊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他早就该知道,如果韩熠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怎么可能在秦国的朝堂混的这么如鱼得水? 墨荇看着墨伊的表情从震惊到紧张到恐惧再到放松,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巨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表情这么多变? 然而他没敢吭声,墨伊这个人情绪一般不怎么外露,现在脸色变的这么快,难道……出问题了? 过了好一会,墨伊平静下来之后刚想说先离开,就听到里面传来韩熠的声音:“刚刚是谁来了?” 墨伊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下官墨伊求见侯爷。” 韩熠笑道:“巨子来了,快请进。” 此时韩熠刚刚放下画笔,看到墨荇和墨伊进来之后就说道:“小荇来整理一下图纸。” 木鸽子的体型不小,不可能一张图纸就能画下来。 当然如果非要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 但太费事了,韩熠干嘛要那么做呢?他自己能认得就好了。 墨荇应了一声就过去整理,墨伊坐在韩熠的对面余光瞄到了一些图纸,不由得心中一凛——上面有很多东西他都没看到过,甚至有些零件他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不认为这是公输家族的东西,因为形制太特殊了,公输家族的机关术跟墨家其实旗鼓相当,这只是两家研究的方向不同。 所以……韩熠这是在公输家族的基础之上又改进了吗? 墨伊觉得已经快要看不清韩熠这个人了,他以前以为韩熠很好懂,然而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人。 能够站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下公输家族的机关制作方法,并且还能准确的找出其中的弱点,晸悦侯……深不可测。 韩熠喝了口水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巨子前来有何要事?” 墨伊回过神来说道:“哦,是下官想来请示侯爷,水利设施要如何建造?” 墨伊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客气? 他疑惑地看着墨伊说道:“如今没有外人在,巨子不必如此客气,至于水利设施……巨子想在哪里着手?” 墨伊心说还是客气一点吧,你藏的这么深,谁知道你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墨家现在已经不会故步自封了,他们也需要进步,韩熠……就是一个宝藏啊! 而且韩熠这个人也挺好说话的,之前桐油什么的,不都是他告诉自己的吗? 客气点没坏处。 他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如今玄武湖那边的舆图已经绘制出来,别的地方还在继续,不知侯爷可要先在这个地方下手?” 韩熠想起来之前的确看到过这个地方的舆图。 玄武湖距离王城不算很远,实际上韩国的确是地理位置绝佳,在王城百里之内有四大湖,然后就被安上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名字。 玄武是距离王城最近的一个湖。 韩熠问道:“那边的人口统计出来了吗?” 绘制舆图跟大索貌阅是同时进行的,结果应该也快出来了吧。 墨伊愣了一下说道:“这个……下官不知。” 韩熠见墨荇收拾地差不多之后说道:“小荇去把阿兄请过来。” 墨荇乖乖点头,跑出去喊韩岩。 反正韩熠称呼阿兄必然是韩岩,虽然韩铨也是他的兄长,但他一般都直呼韩铨其名。 过不多时,韩岩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过来。 进来之后,他便笑着说道:“玄武城的人口已经统计了出来,阿弟果然大才,这纸可比竹简方便多了。” 如果是以前,他想要拿着那么多数据过来,恐怕手上要捧着一堆竹简。 就算他力气大也会累啊。 现在好了,这一本薄薄的册子就搞定了。 韩熠笑了笑,接过那本册子看完了之后叹了口气:“地广人稀啊,沃土千里的地方,居然还有荒地存在。” 要知道韩国所处之地基本上都是平原啊,不存在因为有山川的存在而不适合耕地的地方。 就这样人口都少到了一定程度,这还是王城附近的城池,应该是比较繁华的地方,因为许多商队都会路过这些城池,在这些城池休憩。 不过……来韩王城的商队好像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韩岩在旁边没吭声,钱少人口少,他这个王当的是真的不太像样。 韩熠抬头看向墨伊问道:“小白那边什么时候能把种子送过来?” 墨伊连忙说道:“下月初十之前。” 韩熠算了算,就算下月初十到,那么也还来得及给第二季育苗插秧。 不过现在他也不敢直接将这些种子交给韩地的百姓,是以他说道:“水利的话,先从黄河下手吧,将黄河跟玄武湖打通,然后以玄武湖为中心修建水渠。” 墨伊听后顿时脸色一变说道:“这……这可是大工程啊,恐怕一时半会……” 韩熠摆手说道:“不必着急,我也没让你立刻完成,今年的徭役重点就在这方面了,反正每年的徭役都是要防洪,这也算是防洪了吧,回头我让墨求去协助你。” 墨求知道怎么配火药,也知道怎么才能炸出合适的沟渠,实际上不仅仅是他,连墨荇也很擅长。 韩熠想了想说道:“让墨荇也跟你去吧。” 墨伊有些担忧地问道:“小荇过去,那侯爷身边谁来伺候呢?” 墨伊并不太想让墨荇跟去,以前有很多族人都说过既然墨荇已经是自由身就不要在韩熠身边当个侍从了。 虽然在留在晸悦侯身边也不算辱没了墨荇,但是墨荇有天赋啊,应该喊回来好好学习机关术。 大不了再换一个机灵一点的过去好了。 然而如今墨伊发现,墨荇留在韩熠身边才是最好的! 听说韩熠有将墨荇当成衣钵传人培养的意思,现在墨伊恨不得让墨荇立刻拜师!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又不是离不了人,小荇已经长大了,该去磨练一下了,机关术重要,人情世故同样重要。” 墨伊纠结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反正他不会让墨荇出去太长时间的,时间长了就让他回来! 墨伊带着墨荇走了,他们走了之后,韩熠转头看向韩岩问道:“阿兄,魏国有我们的人吗?” 韩岩愣了一下:“有,就是位子不太重要,怎么了?” 韩熠问道:“能在军营里安插人手吗?不用太高的位置,普通士兵就行,但必须靠得住!” 韩岩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不过你要做什么?”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大秦跟魏国开战了好几个月了,虽然战国不错,但魏国不肯投降的话,继续纠缠下去恐怕那些老……咳,老臣就要给阿徵压力了,我得削一削魏国,也正好试验一下公输家做出来的木鸽到底好不好用。” 第279章 韩岩听韩熠有成算也不再多问, 转头就去安排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问道:“让他们混进前线?” 韩熠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不不不, 不去那边, 去那边没意思,听说赵国派出了使者想要议和?” 韩岩点头说道:“邸报上是这么说的。” 韩熠冷笑:“赵王想的挺美啊,他想打就打,想收手就收手。” 韩岩分析说道:“现在秦国跟魏国的战争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一时半会无法收手,若是此时跟赵国议和, 能够为秦国减轻许多压力, 想必赵王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这般选择。” 韩熠冷笑说道:“他想停手就停手, 问过我了吗?我记得魏国跟赵国好像也不太和睦, 两国在交界处都安排了军队驻守?” 他这么一说, 韩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问道:“混到魏国与赵国相邻的驻地去?” 韩熠点点头说道:“对,给赵王找点事儿干,他不是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吗?看他这次有没有算到?” 韩岩二话没说就去安排了, 换一个人可能还要劝一劝韩熠不要搞事儿,一个弄不好就可能还要继续开战。 不过韩岩对韩熠是充分信任的,就算真的搞出事情又怎么了? 大不了他亲自带兵去打赵国,又不是打不过! 至于粮草问题,他也有钱!因为是和平兼并,而且还有韩熠在, 所以秦国给他留下了不少财产,至少这些财产换来粮草也能支撑大军一阵子。 只要韩熠说打,那就打! 韩熠本来已经想好了各种说服韩岩的方式, 他觉得韩岩这个人是守成派,所以这次可能不会太同意。 然而没想到韩岩这么干脆就去安排了。 看着韩岩的背影他忽然想起来,韩岩……是世上少有的高手啊。 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武学是怎么回事,但是真的想要成就高手,坚韧毅力和进取之心肯定是缺一不可。 韩岩的功夫能练到这地步,他真的只会守成吗? 韩熠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大概能够挖掘一下韩岩领兵的能力。 这样一个人把他陷入政治的漩涡才是最大的损失! 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见见公输晴。 实际上,就算他不主动去找公输晴,公输晴也会来找他。 只是一个点燃引线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在其中装火石就行了。 以在这个时代的点燃装置来看,也只有火石能够胜任韩熠的要求。 在听闻引线的问题都解决了之后,韩熠果断说道:“走,去实验一下!” 不能公输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看到真正的威力。 当然,这边都是平原,就算荒郊野岭用足量的火药的话也会被人发现,韩熠就决定减少火药的用量。 公输晴看着韩熠让公输愈去配置火药,忍不住问道:“侯爷不在乎?” 韩熠看了她一眼问道:“在乎什么?” 公输晴说道:“我听闻因侯爷有降雷之能,所以有些人觉得侯爷是仙神下凡,如今我们也知道了火药的配置方法,侯爷不在意吗?” 韩熠轻笑一声:“那是他们以为,本侯什么时候说过本侯是神仙?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谁愿意当神仙!” 在这个时代,神仙意味着有各种各样非人的能力,也意味着麻烦不断,会有人不停的来骚扰你,希望从你这里获得好处,还是当个凡人的好。 公输晴表情有些异样,她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透韩熠了。 刚刚她说这些是试探也是想要根据韩熠的态度再决定怎么处置公输愈。 关于公输愈私下偷取了韩熠的火药然后配置一事,公输晴是真的差点被气死。 他这么做就如同别人偷取了公输家族的核心机关术,换成他们,能忍吗? 同样的,韩熠要是忍不下去,到时候要收拾公输家怎么办? 公输家族说是天下第一机关术世家,门人弟子遍布天下,然而跟韩熠还是没办法比的,除非他们终生不踏入秦国,否则一旦入秦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公输晴一直做好了被韩熠质问的准备,也让公输愈做好了准备,一旦韩熠不肯罢休,那就只能交出公输愈,并且承诺不制作任何火药相关的东西。 无他,火药这个玩意真的太简单了,随随便便就能配出来,说将配方还给人家也不合适啊。 结果韩熠根本不在乎,公输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为什么会不在乎呢? 实际上,韩熠也不是不在乎,而是有自己的成算。 正如公输晴所想,火药的配方可是太简单了,简单到了公输愈随便拿到一点都能还原配方,虽然比例不太对威力也不大,但只要潜心研究总是能找到正确配比的。 这怎么追究? 更何况,现在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那天绘制机关图纸其实并不是他心血来潮,墨伊觉得他厉害,能够一眼就看出公输家的机关缺陷,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就算再厉害,组装好的机关他也没办法完全转化成图纸,因为有很多地方零部件都被遮掩起来,根本不可能完全看到内部。 他也没办法要求人家将内部全部敞开给他看,所以他只能通过自己的猜测将内部的一些东西按照自己的想法绘制出来。 而他的想法都是跟后世比较成熟的技术一脉相承,看上去当然似乎是改进了。 可这些细节方面的改进并没有什么用,最关键的核心机关术,韩熠并没有看到。 没有核心机关术,就算打造出来,那个木鸽也是个死物,不能真正飞天,也不能人为操控。 所以他倒算逆推核心机关! 是的,核心这部分他打算一点点试出来。 这就跟看到了一道题,知道了答案,现在还原能够做出这个答案的步骤。 而现在他已经拿到了一定的步骤,只需要填补其中的空白就行。 虽然实际上没有说的那么简单,但是也确保了他不会走弯路。 只不过这样做毕竟有点不太厚道,这是人家的核心机关,他搞出来了到时候公输家族会不会炸也不知道。 当然就算无法预测对方的想法他也还是会做。 这种核心技术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公输家族随时可以再去扶植其他国家。 韩熠是那种会为人做嫁衣之人吗? 到时候就算公输家族带着木鸽的制作方式走了,他也能保证己方有足够的木鸽,更甚至他还能让木鸽发展的更快,公输家族需要不停的实验才能改进,而他……同样是已经知道了结果。 当然最好的就是到时候他能用公输家族偷了他的火药配方来发难当做交换。 所以起码现在不能翻脸。 韩熠不想多谈论这个问题,等到实验的时候,看着木鸽两条腿飞快摆动,一边往前跑一边翅膀扇动,跑出了至少百米之远才飞上了天,忍不住笑了。 公输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因为体积大,所以必须跑动这一段距离,让侯爷见笑了。” 当初墨伊那个木鹊是直接在他肩膀上就飞起来了,现在他们的鸽子……哎…… 韩熠摆手说道:“不是,只是觉得挺可爱的。” 真的特别可爱,这只木鸽子的身体特别圆润,就仿佛一只肥啾扇着翅膀在地上蹦跶着走,一蹦一蹦的仿佛一只球在地上弹,最后费劲巴力的飞上了天,这画面实在是太喜感了。 当然木鸽那圆润的身体里藏着与可爱外貌完全不符的大威力破坏物品。 木鸽飞到他们指定的地点之后,腹腔打开,从天上掉落下来一个竹盒,竹盒落地就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坑。 然后公输愈就操控着木鸽飞了回来。 韩熠好奇地看了看公输愈手里的那个拉杆似的机关,很想知道公输家族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操控木鸽,不过……刚刚木鸽投掷火药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公输愈操控? 听到韩熠的疑问,公输晴解释说道:“这个是事先设定好的,地面操控……不太可能,想必侯爷想要炸什么地方的话也会提前选定,到时候就根据距离调整。” 韩熠听后就明白了,这就相当于在木鸽的内部设定了自主程序,等到了那个地方,自动落下。 好处就是不用在地面人为操控,当然这个年代也没办法真的人为操控。 如果公输家真的弄出来,他就怀疑公输家族才是神仙下凡了。 但也有坏处,那就是一旦出现失误就炸偏了。 韩熠想了想这个也不是没办法避免,只要将炸的范围扩大一点不就行了?反正他们也不需要特别精准的打击。 更甚至,多派出一些木鸽,让这些木鸽的定点范围重合一部分,就不信这样还能炸歪! 韩熠又问道:“既然不能操作腹腔的开启,那么怎么让它回来的?” 公输晴含糊说道:“它身体内有一些东西,跟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互相吸引的。” 她本来不太想说,这是机密,但是不说又怕韩熠怀疑他们不诚心,就只能说的这么模棱两可,反正她没说明白,韩熠应该也不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公输晴这一次又猜错了,韩熠听她说完就瞬间明白了——那个东西,大概率是磁铁! 第280章 磁铁啊。 韩熠若有所思, 木鸽内部的磁铁肯定不会太多, 这东西太重了, 带多了木鸽蹦跶再远也飞不起来,而且公输愈手里那个小盒子也不可能装得下多大的磁铁。 不过,如果是磁铁的话倒也解开了他的疑惑。 之前公输晴曾经说过,距离远了就不能操控。 这倒也符合磁铁的特征, 磁铁的吸力不够的话超过一定距离自然是没用的。 韩熠仔细看了一下,除了公输愈之外, 还有一个人站在中间。 这次实验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也就二十米左右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个控制器最多也就是十米的范围。 十米的话……倒是也能做到。 至于起飞的时候怎么摆脱磁铁的吸力那可太容易了, 他猜测腹腔里面肯定还有别的机关, 在木鸽起飞的时候,它跟控制器之间的磁极是互斥的,这样也能帮助木鸽飞行。 而腹腔打开的时候, 通过机关转动一下磁铁,更甚至那个控制器上面也有其他机关,在不需要木鸽飞回来的时候,磁铁是被阻挡的,等到需要回来的时候,操作一下控制器, 移开阻挡。 不过,上次他看木鸽内部的时候,可是没有看到有关于控制方面的机关。 公输家族想必在隐藏这些。 韩熠心里轻笑了一声, 也不在乎。 他已经知道一半的步骤了,剩下的步骤他早晚都能破解。 也不知道这木鸽算不算是古代版的无人机?毕竟也是人力操控的嘛。 木鸽回来之后,韩熠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木鸽的头,想了想说道:“木鸽的外表还能就进行一些改变吗?” 公输晴问道:“侯爷是想让它更像真鸽子吗?倒是可以粘上一些鸽羽。” 韩熠听后失笑:“这个倒是不用,依照木鸽这个体型,你做的再逼真恐怕也没人相信啊。” 公输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木鸽,沉默了。 这个体型……就算是鸽王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啊! 韩熠说道:“不用非要粘上羽毛,华而不实,我只需要这只鸽子的外表能够涂黑,到时候晚上放出不让人发现就行。” 木鸽飞的高度一般,若是在白天基本上人一抬头就能看到。 第一次出动他倒是不担心被看到,反正基本上没人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但是总要为以后着想啊,而且第一次就隐藏的话,对放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火药,就没办法针对,主动权就能长时间掌握在他们这边,岂不是更好。 公输晴果断说道:“可以,我们最近研究出了一种颜料,能够简单的变色,应该能用上。” 韩熠一惊:“什么?变色涂料?” 公输晴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就是简单的比如说从黑色变成浅一点的黑色这样,或者从浅变深,然后能够在月光的照射下也不显形。” 韩熠听了就懂了,大概就是哑光漆面,说是不显形可能有点夸大其词,不过肯定不会跟普通光面漆一样反光。 当然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到时候晚上出动,让魏国被炸了都不知道是怎么炸的。 韩熠开开心心的回去了,回去之后墨求好奇的问了一句,因为是公输家族的机关实验,所以他和墨荇都识趣的没去。 两个家族争斗归争斗,但也是有傲气的,谁也不愿意背负窥伺他人秘方的罪名。 韩熠跟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下,也没多说。 在韩熠说:“这次魏国被炸可能都不知道是谁炸的。” 墨求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可是只有侯爷有这样的手段,魏国会不会怀疑您啊。” 韩熠一脸的无所谓:“怀疑什么?我人在韩地呢,中间隔着一个赵国怕什么?” 墨求偷偷看了看四周,然后贼眉鼠眼说道:“侯爷,您真的掌握了公输家的核心机关?” 韩熠嗤笑:“他们的核心机关?我要那个做什么用?我想要的是更好的机关术,他们的机关未必就最好,木鸽的体积这么大,压缩不下来就证明他们的机关术到了瓶颈。” 墨求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别人说这话,墨求肯定要嘲讽一下。 如果换成韩熠。 他觉得还是闭嘴的好。 因为他也不知道韩熠算不算会机关术,你说他会吧,很多基本的东西他似乎都不知道,但是说他不会吧,偶尔还能提出很有用的意见,他们墨家因此得益许多。 墨伊能够先一步做出木鹊就是因为这个。 韩熠转头问道:“巨子已经离开了?” 墨求点点头说道:“是的,玄武湖那边已经有了腹案,剩下的就是去考察。” 墨求纠结了一下问道:“侯爷,水利……算不算机关术的范围啊。” 他现在已经要糊涂了,感觉有点像,但又不是。 韩熠想了想说道:“能算也不算,这个范畴很大,可以算是格物,格物包含的多了,但是还能细分,不过目前研究这些东西的人太少了,所以也没什么好分的,你们墨家提倡兼爱非攻,只是靠嘴说没用啊,总要行动起来。” 墨求依旧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想去想明白了,反正巨子已经带人去了那边,那就说明巨子有成算,他就跟在后面干活就行了。 韩熠看着手上的图纸忽然有些纳闷:“你没跟巨子一起去?” 墨求说道:“巨子说墨荇他带走了,您身边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啊。” 韩熠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韩岩在外面说道:“这个就不用巨子费心了,阿熠身边还是能有人的。” 他说完对着韩熠说道:“阿熠猜我把谁带来了?” 韩熠愣了一下:“谁啊?” 韩岩轻笑一声,转头对着门外招了招手说道:“进来吧。”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直接对着韩熠跪下说道:“渠墨参见公子,不,渠墨参见侯爷。” 韩熠恍惚:“渠墨?” 渠墨抬起头,眼眶红红地说道:“是,是小人,侯爷,小人终于又见到侯爷了。” 韩熠看着他也很感慨,当初他要带着颜徵跑路,就让渠墨先回了韩国。 当时说的是怕连累渠墨,然而实际上他是不想带着渠墨这个拖油瓶。 后来他安全了也没有再让人去将渠墨找回来。 实际上的确是他把渠墨给忘了,毕竟满打满算两个人相处也就几个月,那个时候韩熠的心思都在颜徵身上,根本不在意其他人。 而且就算渠墨愿意过来,他也不相信渠墨。 现在倒是没有那个顾虑了,韩岩既然把渠墨带回来,那就代表着渠墨是可信的。 这样的话……韩熠倒是难得有些心虚。 #突然就有了始乱终弃的渣难的感觉# 韩熠装模作样感慨说道:“多年不见,你也长大了。” 可不是么,当初渠墨跟着他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少年,现在人也长开了,个子也长高了,不过目测没有他高,倒是挺壮实的。 渠墨听了之后立刻说道:“侯爷,这些年渠墨很努力的,我现在可以保护侯爷了!” “嗯?”韩熠转头看向韩岩。 韩岩说道:“渠墨当年回来就直接参了军,现在也是一名校尉了。” 韩熠微微一愣,没想到渠墨会去参军。 不过想一想,当年渠墨回来身份的确很尴尬,他又是奴隶,主人又不在,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如果想要活着,那的确是参军更合适一些。 这样一想,韩熠更加心虚,还要渠墨还活着,并且身负功勋。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渠墨就留在侯府吧。” 韩熠让渠墨负责侯府一部分地区的安全。 而那部分地区曾经是王宫的后宫部分。 韩熠没有任何妻妾,所以那边基本上形同虚设。 哪怕觉得对渠墨有些愧疚,韩熠也不敢将自己的安危交给渠墨。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 渠墨直接说道:“小人只愿留在侯爷身边,伺候侯爷!” 韩熠笑着说道:“那可不行,其实让你留在侯府已经是委屈你了,只是如今没有战事,你放心,但凡有战事,本侯放你战场,你尽管立功,届时你的身份本侯给你解决!让你成为大秦的臣子!” 渠墨听后十分激动,立刻应道:“多谢侯爷!” 韩熠笑了笑开口喊道:“小非呢?” 褚非从外面走进来,韩熠对他说道:“去安置一下渠墨吧,然后让他熟悉一下侯府的卫兵。” 褚非点头应道:“是,侯爷。” 渠墨下去之后,韩岩挑眉问道:“不信他?” 韩熠笑了笑:“也不是不信,只是不适合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一个校尉来给我当侍从?” 校尉算得上是军官了,不过如果韩熠不出手的话,他最多也就是当个校尉了。 但是韩熠开口了,那就不一样了。 当然韩熠实际上还是不太相信渠墨,他的书房太重要了,至少要确认渠墨是可信的才行。 渠墨是一个小插曲,韩熠最近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木鸽上面。 韩岩过来也不仅仅是专门送渠墨过来,而是告诉他人已经安插好了。 韩熠听了之后就知道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三日之后,随着魏国军营的一声巨响,魏国跟赵国的关系也进入了紧张状态。 赵王当时就跟魏王对话:“一定是秦国晸悦侯所为,普天之下能有这般本事的只有他!” 就在赵王跟魏王对话的时候,颜徵正面临这大庶长和丞相联手施压,他们两个只有一个意思:“王上,这场仗不能打下去了!不说死伤,粮草眼看也要不够了。如今魏国眼看要倾举国之力与大秦一战,这样下去吃亏的是大秦啊!” 结果他们的话音刚落,就从前线传来了消息:魏国跟赵国打起来了! 丞相&大庶长:???魏国是专门来打他们脸的吗? 第281章 颜徵听后略有些诧异, 忍不住问道:“发生何事?” 传信使回答说道:“魏国临近赵国驻地被摧毁, 言赵国不守信诺突袭, 赵王言乃是晸悦侯所为,晸悦侯言是赵王栽赃,他与魏国相隔千里无法动手,且要炸也是先炸赵国王城。” 颜徵在听到前面的时候其实就想到了韩熠。 据他所知, 能够说炸人家军营就炸人家军营的也就一个韩熠。 而且韩熠还有动机,现在秦国跟魏国正打着呢, 韩熠去炸魏国的军营有毛病吗?没毛病啊! 不仅仅是他, 就连朝上其他大臣也都这么觉得。 但是后面韩熠出面说不是他做的, 因为距离太远, 这个……倒也是真的。 韩熠几次出手都是因为他当时就在那里, 若是他无论在哪儿,想炸什么地方就炸什么地方,赵国……早就成为历史了吧? 毕竟他跟赵王的恩怨基本上也是七国尽知。 不说别的, 就冲赵王当年围剿他跟颜徵,然后又在颜徵刚继位的时候就突然出手偷袭,以他对颜徵的维护,他能忍? 只不过哪怕心里觉得韩熠没有这个本事,但他们基本上也就认定是韩熠做的。 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跟韩熠一脉相承呢? 他会这道术法,万一他的同门也会呢? 这样他把同门派出去, 自己坐镇韩地,事情做了,也能摆脱嫌疑, 岂不是一举两得? 一时之间朝堂上众人念头纷纭,却没有人再说话。 就连大庶长跟丞相都没再说话。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韩熠做的,对于大秦而言都是好事,至少减轻了大秦的压力,如果魏国跟赵国打的热闹的话,大秦……未必需要退兵啊。 所以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跟他们不一样,在最初的疑惑过后,颜徵基本上已经认定就是韩熠所为。 只要他遇到困难就出手,韩熠做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颜徵有些无奈,他扫了一下下面安静如鸡的众臣感慨了一句:可惜了。 是的,可惜了。 原本他想要利用这件事情清除一些人的。 不是丞相跟大庶长。 这两个人虽然也反对继续征战下去,但他们的确是在为了这个国家着想。 之前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带着手下的人各种筹粮计算,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在粮草压力不大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也是遵守颜徵的命令,让干嘛就干嘛的。 只可惜大家都以为占领几座小城,不动及魏国根本,以现在魏国混乱的程度,他们暂时不会理会这里。 谁知道魏国就这么疯,国内乱成一锅粥,还要跟大秦开战。 不过这一打,多少也让颜徵看出来魏国这些将领,并不会听从朝廷的命令。 魏国朝廷那边的意思是放弃这些小城,将小城让给秦国,甚至可以割舍更多,让秦国熄战。 结果没想到这些将领根本不同意。 也是,这些人大多都在边关守了许久,家业都在那些城池呢,让了他们的实力就会损失许多,谁会愿意? 所以这些将领根本无视朝廷的意见,就跟大秦死磕到底了。 什么?没有粮草?他们有啊! 朝廷不调兵支援?他们可以联合其他将领啊。 这一场战争让颜徵看到了许多东西。 士兵只听从将领,不知中枢为何物,将领说不理会朝廷就不理会,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中枢的控制力基本上没有啊! 到了这个地步,这几个将领甚至集合起来自立为王都有可能! 通过魏国,颜徵又审视了一下秦国。 不得不说,秦国在这方面还是防范的比较厉害的,只有王才能调动大军。 唯一比较有危险的就是蒙家军,但是蒙家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对中枢的命令一直都执行得很好。 颜徵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怀疑就要喊打喊杀。 为王者不需要完全排除异己,也不能忌惮功臣,什么功高震主,只要主能压的住,那就震不到! 所以颜徵在扶持新的将领,他需要新的将领来跟蒙家军互相制约。 这一站也是他的嫡系军队的一战,魏国是那些军队的磨刀石。 同时也是他动手的理由。 军队互相制衡,中枢就只需要一个人的声音,那就是他颜徵! 可以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想要凭借着手中的权势压制王的大臣,不需要! 丞相跟大庶长没有这么想,所以颜徵想要对付的不是他们。 这一次发难的其实是那些华族。 韩熠开始搞科举之后,那些华族多少有了危机感,秦国不拘一格任用人才的方式本来就已经在压榨他们的生存空间。 秦王一连三代都在不停的削弱华族,再不给自己找条出路,华族只怕就真的是昨日黄花了。 所以以往这些你争我夺的不亦乐乎的华族这一次团结了起来,就是想要通过魏国这件事情给颜徵施压。 颜徵好战,并且身上还有一个不败的神话。 原本当初他被庞飞算计,差点死在那里算是失败的,但是这位浑身是胆,居然敢孤身闯入敌营,俘虏了庞飞,这就又给他镀上了一层神话色彩。 他们需要一场败仗让颜徵声望下跌,也让颜徵对军队的控制稍微小一些。 所以他们发难了,而且他们准备的很充分,如果颜徵同意,那么不必说,他的威望肯定会下降,有一次退让就有第二次,华族则会继续步步紧逼。 如果颜徵不同意的话,他们……只怕就要跟魏国的将领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操作一番。 至于秦军的死活,死一些人在他们眼里根本无所谓。 那些平民的性命算什么?让这些人为他们赴死反而应该是这些人的荣幸。 更何况只要颜徵的嫡系部队损失惨重,他们再打压一番,让他们无从崛起,也能削弱颜徵的势力。 反正也伤害不到秦国的根基,蒙家军还在呢! 华族算盘打的很好,他们忍了许久,终于在大庶长和丞相都觉得不能再打下去的时候,站出来发难了。 颜徵也忍了很久,他早就着手查这些华族。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暗中支援魏国粮草! 这比当初的姜不韦还要可恨! 姜不韦只是高价卖给秦国粮草而已,他并没有资敌,可是这些人……这些人! 颜徵想想都恨不得将这些人五马分尸! 华族发难的时候,也是颜徵要动手的时候。 结果两边的计划都被韩熠给打乱了。 华族恨得牙痒痒,而颜徵……颜徵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下次找机会好了。 除了颜徵的无奈和华族的愤恨,还有一个人快要气死了——李通古。 这一次颜徵要对付华族,重要角色就是李通古。 颜徵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让他又兴奋又紧张,甚至猜测颜徵可能已经做好了让他取代韩熠的准备了。 要不然以往这种时候该出头的是韩熠。 越想越是有这个可能,李通古本来已经做好了要登场的做准备,甚至连对方可能的说辞和自己该怎么反击他都想好了,结果出了这么一个意外! 韩熠……真的是他的大敌! 如果想要出头,必须让韩熠让路,可是……韩熠如今远在韩地都能影响中枢,他……又有什么办法让韩熠消失呢? 现在李通古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韩熠不消失,他就没办法上位,没办法真正的得到权力,得到王的信任。 而他没有权力,也奈何不了已经势大的韩熠。 这简直就是一个循环。 李通古不甘心,他抬头看了看颜徵,结果就看到了颜徵给他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李通古稍微平静了一下,只要王还用得到他,他就有机会! 因为这么一个插曲,颜徵干脆说道:“魏国方面还是再观察一番吧。” 说完他就散朝了,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对视一眼,一瞬间达成了协议——得写信问问晸悦侯了! 比起那些各怀鬼胎的华族,这两个人还算纯粹,想要努力争取话语权是真的,但为秦国担心也是真的。 如果晸悦侯真的能够同时牵制赵国和魏国的话,这场仗……能打! 丞相走在大庶长身边问道:“老甘啊,你说中书令……能牵制住赵国和魏国吗?” “嘿。”大庶长笑了一声说道:“如果是别人,我就敢说不行,但是换成中书令……谁知道呢?他现在手握韩地所有兵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给赵国找点麻烦也不难,更何况中书令手段层出不穷!” 丞相沉默了一下说道:“若是他能,如今的魏国……不足为虑,或许我们可以……” 他对着大庶长做了一个口型却没发出声音:灭国! 大庶长眸光一闪,看着丞相说道:“老钱,咱俩许久没凑在一起喝一杯了,走着?” 钱丞相笑眯了眼睛说道:“走走走,哎,不知道王上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呦。” 这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李通古看着来来往往的大臣,忽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同路人,他进入朝堂时间不长也没人跟他交好。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李大夫请留步。” 李通古转头看向来人,有些意外:“于中更?” 于中更笑着说道:“不知李大夫可有闲暇,你我聚一聚?” 李通古看着他慢条斯理说道:“于中更这是何意?” 于中更是华族代表之一,他所在的于家最强大的时候说是占据秦国官场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只是如今已经渐渐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人一向看不起李通古他们这样的平民,今天怎么会要跟他一起吃饭喝酒? 于中更笑容满面低声说道:“李大夫不必多想,昔日晸悦侯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如今……当算得上是朋友。” 李通古面色警惕:“我与中更只怕不是一路人。” 于中更含笑说道:“那可未必,那位……远在千里之外都能有如此作为,李大夫想要更进一步谈何容易!至少在这方面,我们是一致的。” 李通古目光闪烁,他明白了于中更的意思:先干掉韩熠,至于以后……那再说以后的! 第282章 李通古也想明白了, 只靠自己想要扳倒韩熠是不可能的。 想要依靠王上, 那就更别想。 之前他隐隐约约听说王上跟晸悦侯好像有点不清不楚, 不过看这个架势,说不定就是王上有心,晸悦侯无意,所以直接走了。 他原本以为韩熠这么干脆, 颜徵恼羞成怒,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烦。 毕竟这个人的存在就提示他被臣下拒绝, 颜面无光这件事情。 然而李通古也没想到, 颜徵对韩熠还是那么维护, 并且在颜徵为难的时候, 他远在千里都出手了。 只是……韩熠到底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一天? 从大殿走出来的时候, 李通古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韩熠早就判断出来颜徵会被华族施压,那就太可怕了。 毕竟想要引起魏国和赵国的冲突肯定要提前布置的。 说什么远在千里之外他就能炸了魏国的军营,说实话, 李通古也不信。 很可能是韩熠早就安排,在魏国的军队之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到时候里应外合。 至于他到底怎么做的,李通古也不知道,没人知道。 但李通古觉得,他们可能低估韩熠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答应了于中更的邀请。 坐在食肆的包间之中,于中更环视四周说道:“这个食肆被誉为咸阳第一食肆倒也实至名归,这小小的包间之中就有许多珍贵之物连我都没有。” 李通古环视四周, 发现有很多物品他见都么见过。 然而现在的李通古看到这些心如止水。 他有更大的愿望,这些身外之物,等到他实现自己奋斗目标的时候,自然能拿到。 是以他开口说道:“时间宝贵,于中更还是有话直说吧。” 于中更大笑道:“李大夫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在下也便直言不讳,对晸悦侯……李大夫如何看?” 李通古面不改色说道:“晸悦侯天纵奇才,李某多有不如。” 于中更嗤笑道:“李大夫既然跟我坐在了这里,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李通古看着于中更问道:“哦?于中更不这么认为?” 于中更冷笑着说道:“晸悦侯飞扬跋扈,权倾朝野,如此下去只怕是第二个姜不韦,不,姜不韦当初都不若他这般目中无人,说动手就动手,他可曾问过朝廷?” 李通古笑道:“于中更如何知道他没有问过王上?” 于中更挑眉:“李大夫这意思是晸悦侯所作所为乃是王上授意?” 李通古摇摇头说道:“我只想告知于中更莫要觉得晸悦侯飞扬跋扈便看低他,若是王上授意还好,若不是王上授意……” 于中更听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问道:“此事李大夫便不用担心了,晸悦侯此人能从微末走到如今在大秦一手遮天,岂是普通人?” 李通古问道:“那么……于中更是什么意思?” 于中更低声说道:“李大夫能参与律法修订,想必也十分得晸悦侯信任,应该能知道更多消息。” 李通古挑眉:“既然觉得下官受晸悦侯信任,于中更又为何来找我?” 于中更说道:“自然是晸悦侯对你的信任比不上其他人,更何况李大夫……恐怕不想一直活在晸悦侯的阴影之下吧?” 于中更是观察了许久才找上李通古的,他熟知李通古的经历,知道这个人绝不会甘于人下,当初这位也是在颜徵的太子之位最风雨飘摇的时候,李通古投靠了太子。 然而颜徵继位之后受益最大的是韩熠,李通古,到现在还不过是个李大夫。 李通古说道:“那么于中更是想让下官做什么呢?于中更做不到的是请,在下怕也是做不到。” 中更可是比大夫位置搞多了。 于中更笑道:“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晸悦侯势大,自然是应该集结你我之力,而如今我等为王上所恶只怕没那么好操作,而李大夫于王上身边侍奉,想必更能揣测上意,不瞒李大夫说,如今晸悦侯身边我们已经安插下了钉子,只是王上念旧情,这枚钉子到现在还不能动。” 李通古心中一动:“晸悦侯身边人一向不多,你们还能在他身边安插人?” 于中更含笑不语,他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要增强李通古的信心而已。 李通古垂眸说道:“你我会面王上未必不知,届时……为了取信于王上,我会坦白一些,不过,中更也不必担心,我不会将那个人的存在说出去的。” 于中更听后低声说道:“李大夫也不必着急,如今晸悦侯身在韩地,距离千里之遥,王上现在信任他,他若是再这样一意孤行,王上还会信吗?” 李通古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于中更找他的目的其实也不过是想要在颜徵身边安插一个人。 只不过他们没有那个本事,就只好找他联手。 李通古当然不会完全帮他们,但是在韩熠这件事情上,他可以帮忙! 李通古跟于中更两个人结起了不太结实的同盟。 他们两个在谈论这些的时候,颜徵坐在书房之中问道:“李通古跟于家的人接触了?” 他身边一个青年宦官低声应道:“是。” 颜徵轻笑一声:“阿熠这一走,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也好,就让寡人看看,还有谁。” 所有人都觉得韩熠私自动手会惹他不快,然而那些人却忘了,韩熠这是在给他解围,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个是一体的。 而且韩熠留在韩地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感情,他可能早就想这么做了。 据那边的消息,韩熠已经开始派墨家的人兴修水利,想起当初他说想要将那边打造成大秦粮仓,他不去的话怎么能在短时间内稳定韩地? 华族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大秦,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如今他和韩熠已经放眼天下了,而这些人还在将自己的眼光局限在七国最强之中,这些人早晚都会掉队。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李通古,这个昔日在他和韩熠都没说要一统天下的时候,就上书要灭六国。 如今也迷失在了权利和欲望之中。 颜徵叹了口气,他知道李通古这个人有私心,但这个人好用,他也不介意让李通古当自己手中的一把刀。 只可惜这把刀还没有打磨好,就已经想要噬主了,既然如此,还留他做什么呢? 颜徵顺手在屏风上将他的名字圈了一下,然后说道:“让人去查查他。” 青年宦官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韩熠还在跟赵王扯皮,一个非说他做了,另一个坚决不承认,搞的魏国那边都有点茫然,到底是不是晸悦侯做的? 所有人都不相信韩熠能够隔着千里打击到魏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其他诸国就没有一个安全的! 赵王见韩熠不肯承认直接给他写信说道:“长安君在大秦如今可说是一手遮天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必颜徵也是你扶植上去的傀儡吧?” 赵王这封信刚到韩熠手里,还有就收到了咸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华阳张家族长里通他国,下狱,抄家,亲族姻亲俱连坐。 韩熠看看这个消息再看看赵王的信,嗤笑一声说道:“傀儡?赵王这眼光一如既往的不好!” 谁家的傀儡动不动就能抄家的? 张家的家主,并不经常出现在中枢,因为他掌握的是军权! 不过,当年韩熠就隐隐听说这个人豢养私兵,只是颜子荐和颜徵两人继位之后都没有动过他,他就以为只是传言。 如今看起来……还真未必是传言。 韩岩在一旁忧心忡忡说道:“赵王虽然夸大其词,但你这次的确是僭越了。” 韩熠问都没问颜徵就直接炸了魏国军营,这要不是对方没有证据,他这跟擅自开战也没什么区别。 韩熠直接说道:“没事。” 韩岩摇头:“有事,以前他护着你是因为有其他心思,未必还会如同以前那样容忍你。”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沉默半晌说道:“你让我想想。” 韩岩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走了之后韩熠坐在书房想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韩岩说的可能有道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接下来他要继续种地搞基建,也不需要颜徵给他开绿灯。 这样想着,接下来几个月韩熠的确老实了很多,没有再出头,也没让公输家族再出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过年。 颜徵本来以为韩熠虽然去了韩地,但过年总会回来的。 然而没想到,韩熠这一去就走的彻底,过年都不曾回来,并且言明韩地在过去的一年并没有什么可称道的,所以也就不去叙职了。 颜徵看到韩熠的奏疏之后,说不失望是假的。 而在失望之余,他还接到了白韶的辞官书,言明身体撑不下去,不能再继续管理芙蓉县。 只是颜徵一看就知道这是借口,可他还是同意了,转头就让已经除了孝的谢枫去当了芙蓉县的县令。 小小一个县令的更换却引得多方人心浮动,大家都在考虑一件事情——晸悦侯是不是已经失宠了? 而韩熠此时此刻并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人的猜测,因为他正对着一对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一脸懵逼。 第283章 这两个婴儿白嫩可爱, 睡得一脸乖巧, 但这并不能阻挡韩熠看到它们就头疼。 他转头看着白韶问道:“这……哪儿来的?” 他原本以为这是白韶的孩子, 然而白韶若是喜欢上了哪位小娘子肯定不会瞒着他,成亲也不会瞒着他。 更何况,不是他看不起芙蓉县,而是白韶肯定不会在芙蓉县找个小娘子成亲的。 他这个人, 虽然不良于行但心气高眼光高,怎么会随便找个人成亲呢? 白韶说道:“他们的生母是韩婉。” 韩熠愣了一下:“那是谁?” 姓韩, 大概率跟他有关系, 这个名字他也挺耳熟的, 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 白韶一脸黑线地看着韩熠说道:“这你都能忘?” 韩熠还没说话, 跟着白韶一起过来的颜峤便快人快语说道:“就是那个颜斐的妾室啊。” 韩熠听了之后这才恍然, 怪不得听着耳熟呢,当初颜斐还用韩婉来给过他下马威。 就是那个跟他长得略有些相似的堂妹。 反应过来之后他纳闷问道:“她还活着?” 众人:…… 听听,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白韶满头黑线地说道:“死了!” 韩熠低头看了看那两个因为他们说话声而睡得不太安稳的婴儿,又看了看白韶,死了,这俩孩子哪儿来的? 白韶无奈说道:“生完孩子就死了,难产。”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先给我从头捋一捋。” 白韶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堂妹也是厉害, 当初颜斐造反,在起兵之初她就觉得颜斐要败,便收拾东西逃走了, 后来颜斐果然兵败,抓捕的时候,她躲进了山里,你也知道她就是一个妾室,还是颜斐买回来的,并不重要,跑了也就跑了,原本韩婉想要在山里多呆几年,等到所有人彻底遗忘了颜斐之后再出来,结果三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韩熠有些惊诧:“颜斐这后院……也够乱的啊,说跑就能跑。” 白韶冷笑道:“你这个堂妹可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能够在山里活三个月?” 韩熠一想也是,这年头的山里可不是后世,现在山里的野生动物还是很多的,就连猎户都不敢往里面走,韩婉能够在山里生活这么长时间,不是运气好就是真的有本事。 一个能在野外生存这么久的小娘子,可能当初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韩熠问道:“后来呢?” “后来,韩婉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就不敢留在山里了,那里毕竟危险,虽然是颜斐的孩子,但那也是她的孩子,她想生下来,只是出了山之后她反而过的不太好,一个有着身孕的孤身小娘子,又长得美貌,有多危险你也知道,她走投无路之下便拿着当初从颜斐那里偷来的令牌来找了我。” 韩熠听到这里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颜斐太过废物,还是他这个堂妹太厉害了。 白韶看了一眼韩熠说道:“她是你的堂妹,又有孕在身,我便把她留了下来,本来想要通知你的,但是韩婉不同意。” “嗯?”韩熠挑眉:“她不同意?为什么?” 白韶说道:“韩婉说她是戴罪之身,不想连累你,若非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来找我帮忙,只希望我能给她一个栖身之地,让她安安稳稳生下孩子,之后的生活她会自己想办法。” 韩熠叹了口气:“所以你就没有告知我?” 白韶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的身份的确敏感,你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怀有身孕又长相相似的女人,一查就能查出她的身份,到时候对她反而会是灭顶之灾,韩婉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韩熠感慨:“她倒也是个明白人,可惜……” 白韶补充道:“可惜命不好,谁也没想到她怀的居然是龙凤胎,前几个月的时候她颠沛流离过的不算好,后面虽然安稳下来,我也多有照顾,但终究……她临终之前托我照顾好她的孩子,原本我也想将这俩孩子找个人家收养,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年后我又要回咸阳,带着两个孩子太显眼,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能撑到咸阳。” 这两个孩子太小了,到现在也不过三四个月左右,因为本身在母体之内就营养不足,再加上是龙凤胎,所以比寻常婴儿还要小一些,看上去跟刚出生差不多。 韩熠低头看着这两个孩子颇有些头痛,怎么安置这两个孩子也的确是个问题。 这俩孩子算起来是他的外甥,让白韶负责他们的确不合适。 虽然这俩孩子的生父是反贼,不过韩熠倒也没迁怒于他们。 想了想他便说道:“先留在我这里吧。” 白韶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身边突然多了两个孩子,只怕太过显眼,还是尽早找人收养他们为好。”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交给别人还不一定什么样子,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把他们培养起来复仇什么的呢?总是不得不防,只是两个孩子而已,也不多什么,我就说是我的孩子,我看谁敢细查。” 白韶听后眉头舒展说道:“是我想左了。” 韩熠如今在大秦权势熏天,除非有一天他权势不自在,可能会有人想要利用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对付他,不过那也不必现在就担心。 韩熠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既然决定收养,他就准备当成自己的儿女来看待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心生感应,此时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在他们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韩熠就笑了。 他伸手点了点男婴的下巴说道:“这孩子跟阿徵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围了上来,连颜峤都凑过来看了看之后说道:“咦,还真是啊,之前怎么没发现?” 那孩子跟颜徵最像的地方就是一双眼睛,眼睛的形状几乎一样,也是略微带点琥珀色,此时正四下张望,看上去颇为可爱。 不过,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倒是没那么像。 韩岩看了看那个孩子又看了看韩熠,忍住了没说这孩子的鼻子和嘴倒是跟韩熠有些相似。 他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子,一看之下不由得十分心喜,忍不住轻轻握了握女孩子的小手说道:“阿熠,这孩子的眼睛跟你倒有几分相似。” 是的,这孩子跟韩熠长得有点影子,韩岩自然更喜欢她。 韩熠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也没看出跟自己哪儿像了,看来看去都觉得鼻子嘴什么的都跟颜徵很像。 不得不感慨一下颜家人的基因强大。 也是奇怪了,颜斐跟颜徵长得也不是很相似啊,但凡他们两个长得像一点,当初韩熠说不定就想办法点醒他,不至于让他走上绝路了。 这俩孩子也不怕生,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时不时的还跟彼此说一说婴语,一堆大人都听不懂,他们两个却仿佛交流无碍的样子。 韩熠说道:“好了,先把这俩孩子待下去安顿好吧,呃,他们都……要啥?” 决定收养之后,问题就来了,他活了两辈子都没照顾过婴儿,别说婴儿,就连小孩子都基本没带过,现在让他带孩子……韩熠整个人都木了。 白韶说道:“先找两个可靠的乳母吧,剩下就是找一些心细的婢女小厮照顾他们。” 韩熠一时颇为头痛问道:“他们之前的乳母呢?” 白韶说道:“我给打发走了,那两个妇人是我在当地寻来的,不识字也不会说话,虽然安全但带到侯府不太合适,你还是自己找两个可靠的吧,这两天让他们先喝米汤也行。” 韩熠:…… 米汤???? 米汤只能临时喝一点,不饿着孩子,难道白韶就让这俩孩子一路喝米汤过来的? 怪不得看上去那么瘦小。 哎,男人带孩子。 韩熠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说白韶,白韶好歹把这两个孩子照顾了三四个月没死呢。 倒不是看不起白韶,而是这年头婴儿的夭折率太高了,生的多死的也多。 韩熠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儿科圣手需要两个待命,乳母需要至少两个,唔,四个或许更好一些,还有这俩孩子需要的衣物之类的。 韩岩看着韩熠越念叨脸越绿,忍不住笑道:“行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烦了,回头让褚非去选人好了,咱们家还没落魄到连乳母都找不出的地步,至于其他的东西,唔,按照公子……算了,还是按照秦国侯子的待遇来吧。” 韩岩本来说按照公子的待遇来,毕竟韩熠在韩地说是王也不为过了,不过,还是安稳一点,更何况韩熠也未必愿意给他们过高的规格。 韩熠听了之后这才想起来,对啊,大家族对在这些都有规定的,他发愁什么啊,按照韩王宫的记载来,然后将他们两个的待遇削一下就行了!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感慨,有钱有势真好。 要不然让他照顾两个孩子,怕是连大人带孩子都要凉。 不过哪怕是这样,韩熠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他经常还会去看一看孩子的。 别说,小孩子快,营养跟上之后,基本上一天一个样,韩熠看着越来越可爱的孩子,颇有成就感。 就在韩熠安分守己养孩子的时候,颜徵脸色阴沉地看着李通古问道:“你说什么?有人给阿熠生了一双儿女?” 第284章 李通古见颜徵表情不善, 立刻说道:“的确如此, 只是尚未得知生母何人。” 颜徵抿了抿唇, 他就知道公输晴半夜才离开侯府有问题! 仔细算算的话,距离韩熠跟公输晴相识正好不到一年,十月怀胎,时间刚好。 只是…… 他转头看向李通古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熠有了两个孩子不是小事情, 这是他的头生子,不管是不是正妻所生, 意义巨大, 更何况还是龙凤胎, 所以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是瞒不住是一回事, 知道消息的早晚是另外一回事。 正常途径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 李通古却提前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通古早就知道颜徵肯定会问他,是以十分坦然说道:“当初中书令还在咸阳的时候,臣曾数次登门讨教, 与侯府其中一位管事交情莫逆,这个消息就是那个管事告知臣的,臣……臣也知道此事不妥,只是,中书令有子,影响深远, 这才来告知王上。” 李通古这个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然而颜徵一个字都不信! 侯府管事告诉他的? 当颜徵真的不知道韩熠的侯府是什么情况? 跟别的侯爵家大业大的不同,韩熠的侯府除了规格看上去是侯爵规制, 其他都寒酸地可怜。 整个侯府就一位管家,一开始是白韶,后来则是褚非。 其他管事……在韩熠手上的一些别庄上倒是有一些管事,不过那些管事还需要帮韩熠看管他的庄子,怎么可能跟着去韩地? 也就是说,现在韩熠身边可能除了褚非会出现其他管事,毕竟韩王宫直接就交给了韩熠,那些产业也不少,累死褚非也搞不定,但这些人说不定就是之前韩王室的奴仆,是韩地当地人,怎么可能跟李通古熟识? 颜徵将这件事情记下来,深吸口气,按耐住自己心里所有的感情,装出冷漠地样子说道:“中书令有后,倒是一件喜事,哪里有什么影响?” 李通古轻声说道:“当初中书令为了拒绝先王,可曾说过要守孝六年,如今六年之期还剩一年,他却已经有了儿女,这其中必有缘故。” 颜徵问道:“生母的身份还没有搞清楚?” 李通古摇头:“这两个孩子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着实可疑,之前也未曾听说中书令纳妾……” 颜徵听后垂眸冷笑一声说道:“你对中书令倒是关心,连中书令是否纳妾都知道?” 李通古听到他这句话顿时下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地说道:“臣只是没有听说,中书令是否纳妾臣也不知。” 颜徵冷冷看着他半晌说道:“多将心思放在正事上面,中书令后院如何与你无关,懂吗?” 李通古头垂的很低,略有些慌张说道:“臣有罪!” 不管他的理由有多充足,他对韩熠的后院那么了解,若是颜徵真的有心治罪的话,问他一个窥伺侯府之罪,他真的是百口莫辩。 李通古此时也十分后悔,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 只是想要拿到韩熠的把柄真是太难了。 他跟于中更两个人,不,不仅是他们两个,那些被颜徵打压的华族找寻了许久愣是找不到韩熠的违法之处。 韩熠这些年最多也就是擅自行动的时候多,然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放到明面上的,先王和王上必有一人知道,也就是说他做那些事情基本上是被默许的。 这些不能作为把柄,而其他……他们没找到。 当然如果他们不要脸一些的话,可以控诉韩熠的兵器铺价格昂贵。 但他们又不太敢,现在征战在外的将领手上大部分都有韩熠打造的战甲或者兵器。 贵是贵了点,可真的好用啊。 但凡拿到韩熠亲手打造的兵器战甲的,没有不夸赞的。 贵又怎么了?能比命重要吗? 他们要是真的揪着这个不放……也没啥用。 韩熠就是认了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关了兵器铺子,到时候那些将领想要兵器却求助无门,他们这就是拉了掌握着军中实权的那波人啊。 不能从这方面下手的话,就从其他地方下手吧。 然而韩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颜徵意志的体现。 唯一颜徵到现在都不太清楚韩熠目的的就是那两本新修的律法。 可是那两本律法韩熠只写了一个大体的框架,从框架上来看基本上是没什么毛病的。 他不过就是在现有的秦律法的基础上扩展了一下,设定的更加详细一些。 剩下的都是李通古干的。 他们想要在律法上找出问题来就相当于告诉李通古,你也别想好过。 真要这么做,李通古恐怕要先一步跟他们鱼死网破才行。 于是快一年过去了,韩熠在韩地看上去很老实,但据说也是搞的风生水起,其他人依旧没办法奈何得了他。 这一次于中更得到了韩熠有了一双儿女的消息就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好好利用。 谁都知道当初先王有意将公主嫁给韩熠的,结果韩熠以守孝唯由拒绝了,结果孝期未到就有了孩子,这不是打皇室的脸吗? 颜徵能忍? 哪怕这件事情不能彻底将韩熠给扳倒,但一点点削弱颜徵对韩熠的好印象,让颜徵一点点怀疑韩熠厌恶韩熠就是他们的目的。 能混到中枢位置的人没有天真到觉得一口气就能扳倒一位权臣的。 只能一点点来。 李通古就是被他们派出来干这件事情的。 李通古知道这些家族在利用它,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也在这里。 富贵险中求,他需要营造一个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的形象,这是他观察颜徵跟韩熠两个人相处时候的出来的结论。 颜徵喜欢说真话的人,韩熠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哪怕说出来的话让颜徵不那么高兴,也不会被苛责。 只是言多必失,这一次他还是说太多了,应该点到为止,不要说的那么明白的。 王不要面子的吗?点这么明白颜徵肯定要恼羞成怒啊! 颜徵见看着李通古眼神十分冰冷,不过,他还是忍了。 李通古这个人他还有用,更何况因为这点事情治罪也不合适,所以他只是说道:“你如今也不算是布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点数,去吧。” 李通古松了口气,磕了个头就退了下去。 出了宫门往外走的时候,李通古仔细回想了一下韩熠跟颜徵相处时候的情形。 他总觉得有的时候自己说的没有错,但颜徵就是不高兴。 可是韩熠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说什么,也没见王上不高兴。 李通古仔细思索了半天,他忽然发现一件事情——韩熠极少反驳颜徵! 哪怕颜徵的想法跟他不一样,他也会想办法让两个人的意见一致。 李通古瞬间就悟了,颜徵喜欢韩熠不是因为韩熠直言不讳,而是韩熠总有办法达成他的想法! 悟了之后,李通古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可太难了。 韩熠跟颜徵相识许久,从颜徵少年时期一直陪伴他到现在,他太了解颜徵了,所以很容易就明白颜徵的目的。 这个……还真不容易,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是非要模仿韩熠,他李通古的本领也不在这溜须拍马上面! 李通古刚出王宫,就偶遇了于中更。 于中更顺便就跟他走了一路说道:“王上怎么说?” 李通古淡淡说道:“王上没说什么,只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王上似乎对有人能够这么快速知道晸悦侯府发生的事情有些不满。” 于中更表情一凛笑道:“这倒是我疏忽了,不过李兄放心,等到那两个孩子的生母查出来,王上想必就不会在乎这个了。” 李通古问道:“哦?于中更这个意思是有眉目了?” 于中更说道:“晸悦侯近期接触的人并不多,小娘子就更少,最有可能的就是公输晴,如果真是公输晴的话……这两人所谋者大啊!” 李通古微微蹙了蹙眉:“这样说倒也是,公输晴好歹是公输家族的家主,哪怕当不成侯夫人也能成为妾室,怎么会不要名分就给晸悦侯生了孩子?” 于中更低声说道:“据我所知,公输晴有一位表姐乃是齐国国君的婕妤。” 李通古心中微微一动:“于中更的意思是中书令与齐国勾结?这怕是不可能的。” 李通古觉得韩熠碍眼是一回事,但他不会怀疑韩熠对秦国的忠诚。 于中更说道:“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真的跟公输晴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的话不是也是!” 李通古没有说话,假设韩熠真的有这个想法的话,那为什么不娶公输晴呢?干嘛还偷偷摸摸? 你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还指望人家帮你? 他不知道于中更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此时此刻李通古觉得应该远离这个人了。 这种人自己傻,就当全天下的人都傻,王上会信你才怪! 而与此同时,颜徵正在奋笔疾书给韩熠写信:你回来还是我过去,你选一个吧! 第285章 其实在听李通古说韩熠有了两个孩子的时候, 他就有一种直接冲到韩地的冲动。 只不过当时他忍了下来, 那股冲动过去之后, 理智重回上风,他认真思索了一下。 以往他对韩熠成亲这件事情其实是有预料的,就算他跟韩熠真的彼此相爱,也不可能不留下后裔。 之前他想的是只要韩熠对那些女人没感情就行了。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一想到韩熠跟别的女人亲近他就有些忍受不了。 可如今眼看又是一年除夕,他诸事缠身, 想走……也得能走啊。 魏国那边要不要休战?赵国那边还要不要继续盯着?国内还有许多事情。 更何况颜徵在最初的冲动之后就觉得, 他跑到韩地并不合适。 他出行不能长久, 到了那里若是跟韩熠谈不拢, 或者韩熠有心避开他, 到了时间他还是要回来。 他不会来咸阳怕是会乱。 若是韩熠回来就省心了,到时候他直接把人扣在咸阳就行了。 不过,颜徵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韩熠。 以他对韩熠的了解, 韩熠肯定不会让他过去的。 而颜徵可以从容布置一下。 当初他从韩地走的干脆,实际上已经开始思考以后。 当初他跟韩熠表明心迹的时候,韩熠的表现仿佛是他自作多情。 可真是那样吗? 颜徵又不是傻子,他也不是会轻易动心的那种人,这些年来他身边围绕着的各种阿谀奉承的人不少,男女都有。 那些人也有模样好看并且千依百顺的, 他动心了吗? 他十分了解自己,韩熠能够让自己动心,就不可能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不过突然之间, 韩熠可能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迹,或者……韩熠的喜欢还没到了能够冲破世俗无视一切的地步。 颜徵深知对韩熠不能逼迫过紧,所以他退了,退到了一旁,冷眼旁观,他并不害怕韩熠会忘了他,他们两个彼此纠缠太深,只要在韩熠需要的时候他出现,早晚他的重要性能够超过一切。 结果他还没等到,韩熠连孩子都生了。 饶是颜徵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退让是不是错了,他现在需要跟韩熠再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如果韩熠有心,那么他们两个携手对抗那些难关,如果韩熠真的……不行,他还是不能放手。 一想到韩熠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组成家庭,养儿育女,他心底的阴暗就忍不住冒头——想要将韩熠控制起来,永远留在他身边,生命之中只有他,只能看到他。 颜徵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了,他的寝宫在王宫的中轴线上,而他寝宫的后方则是王后的居所。 只是他就算将韩熠强留下来也没打算让他去住在后宫,换一个男人,颜徵肯无视一切立他为后或许是对他的重视,但在韩熠身上不是。 韩熠有能力称王的男人,他有资格跟自己并肩站在一起。 所以在颜徵的设想中,韩熠是要跟他住在他的寝宫之中的。 他的寝宫有两座寝殿,一东一西,他如今住在东面,西面原本是颜子荐的房间,之前为了表达对父亲的思念,他一直保留着西寝殿的陈设,并且基本不踏入其中。 给韩熠写完信之后,他转头就让人将西寝殿重新布置了一番。 以往颜子荐的痕迹分毫不留,而重新布置的寝殿全都是他一手包办。 他知道韩熠喜欢什么样的陈设,也知道他的一些爱好。 至于为什么要突然装修西寝殿,他对外的说法就是即将新年,西寝殿两年未动,也该换个新模样了。 颜徵布置西寝殿是为了给韩熠住,只是基本上没有人猜测到他的真正用意。 下面人对这个举动的解读就是——颜徵已经开始就渐渐消除他父亲的痕迹,这个帝国已经完整属于他,颜子荐再不能影响什么了。 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信号,不过,倒是没什么慌张的。 颜徵这一年来也算是大刀阔斧,并且一改父祖怀柔的作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他这个风格的,基本上都已经凉了,有少数还能留一命回家养老的那都是祖坟冒青烟。 韩熠不知道颜徵已经开始帮他装修房间,他收到信的时候就吓了一跳。 颜徵在信的最前面就告诉他:收拾一下你身边的人,刚去韩地几天啊,这都漏成筛子了。 韩熠看到这里就面色凝重,李通古远在咸阳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说李通古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他是不信的。 李通古手下才几个人,更何况他身边自己带的人都是可信的,而除了这些人之外就是韩岩带来的人。 可韩岩带来的人跟李通古就更没有关系了,而且这些人也是韩岩身边信得过的,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韩熠没看完信就直接将韩岩喊了过来,韩岩在知道消息走漏之后脸色也难看的吓人。 韩熠有了两个孩子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现在他们还在商量怎么给这俩孩子安排身份。 毕竟凭空出现两个孩子也是有点问题,要说是韩熠在芙蓉县期间跟别的女子所生……这也不太可能,除非这女子怀的是个哪吒。 那么就换成宫女好了,依旧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都死了,生母的身份还重要吗? 至于嫡庶的问题,谁也没提。 大家想的都是韩熠肯养这两个孩子就不错了,将来他会有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让那个男孩子当他的继承人,自然是当成庶子养了。 韩岩跟韩熠分析了半晌之后,忽然说道:“你把渠墨安排在哪里了?” 韩熠愣了一下,脸色一冷说道:“我让他负责后院防卫。” 韩岩直接说道:“这个人交给我,你别管。” 韩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韩岩无奈说道:“我怕你心软,他好歹也是跟了你许多年的,更何况我去审问他还能说瞒着你,若他没有问题,到时候也免得他跟你离心。” 韩熠其实比较无所谓,他对渠墨还不如对墨求有感情,毕竟相处时间比较短。 不过韩岩既然这么为他着想,那就干脆让韩岩去好了。 他……他继续看信。 刚刚看到一半就把韩岩喊了过来,他现在还要继续看剩下一半。 结果等他看完信之后就不是面色凝重,而是面如土色了。 夭寿哦,他不回去颜徵就要过来了! 他一想就明白颜徵为什么这么激动,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 从咸阳到韩地那么远,冰天雪地的,颜徵往外跑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自从那年他身受重伤,韩熠就一直担心他伤了元气,所以一般太冷太热的天气他都不愿意让颜徵出门。 韩熠无奈地将白韶喊过来说道:“我跟你一起走,回咸阳。” 白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你不是说不回去的?”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突然出了点事情,而且这一年韩地没有缴纳多少税收,也需要去跟王上解释一下。” 白韶狐疑地看着他,韩地的情况颜徵不可能不知道,颜徵又不是不信任韩熠,怎么可能需要他当面说? 然而韩熠已经给了借口,他也只好不再过问,因为韩熠还要忙着收拾东西。 褚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头晕眼花,转头就开始去忙活着收拾年礼,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要跟着商队一起送到咸阳,然后派人送上门的,现在……只好自己带回去了。 韩熠也需要将韩地的事情交代一下,好在有韩岩和韩铨坐镇,他也不用担心什么。 只不过韩岩好像有点想要跟他回咸阳,韩熠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留在这里,韩铨……我不太放心,若是出什么意外,他处理不了。” 韩岩知道这个道理,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小心点秦王!” 这个关头韩熠要回去肯定是秦王的意思,说不定就憋着什么坏呢! 韩熠跟白韶匆匆上路,总算是赶在封笔之前到了距离咸阳最近的一个驿站。 韩熠直接让车队留了下来,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再上路。 晚上的时候,韩熠坐在院子里一边烤火一边赏月,只不过他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赏月的。 白韶推着轮椅出来说道:“你今天很奇怪。” 韩熠转头看向他:“大冷天的跑出来做什么?而且我哪里奇怪了?” 白韶说道:“今天我们完全能够赶到咸阳的,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停留一晚?” 韩熠卡了一下壳,而后开启睁眼说瞎话技能:“晚上赶路不好,反正也没多远了,住一晚就住一晚。” 白韶看着他忽然问道:“王上是不是知道了这两个孩子的存在?是不是他让你回来的?” 韩熠就知道瞒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哎。” 他没说什么,白韶也不用他说什么就明白了,他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还没死心。” 韩熠没忍住辩解说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也太无情了一点。” 白韶:…… 这人没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向着颜徵说话! 他没忍住问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都说对他无意,有没有孩子与他何关?又何必大老远跑回来解释?” 韩熠苦逼兮兮说道:“我不回来,他就要过去了啊,天气这么冷,万一他在路上生病了怎么办?” 白韶快要气笑了:“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心里没数?他想来就让他来,你担心个什么?他生病与否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韩熠抬头看着白韶,将杯子里已经冷掉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是啊,我回不回来都一样,你就当我是找了一个顺理成章回来的借口吧。” 白韶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韩熠低声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想见他,特别特别想见他。” 白韶听到这里怔忪地看着他半晌,忽然苦涩的笑了笑:“你……你居然是……喜欢他的,你居然喜欢他?那你又为什么要拒绝?” 韩熠转动着手上的酒杯,半晌才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后来在他离开韩城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才意识到我是喜欢他的,可是啊,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是喜欢,最不值钱的也是喜欢。” 白韶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他跟韩熠都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发现院子的门倒在地上,而罪魁祸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白韶在最初的惊吓之后看看韩熠又看看门,忽然笑了:“王上,偷听多久了?” 第286章 白韶还有工夫取笑颜徵, 而韩熠此时拿着酒杯已经吓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颜徵怎么在这里? 是啊, 这大半夜的, 颜徵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 不就是听说韩熠到了咸阳附近不肯再走,非要停留一晚上,他按奈不住了呗。 对韩熠的想念和气恼让他直接出城准备来驿站找韩熠。 想念就不用说了,至于气恼……韩熠这基本上就是到了家门口都不肯进来, 然而为什么呢?思来想去可能就是对方压根就不想见到他! 孩子的事情再加上这件事情,颜徵就算再有定力也等不下去了。 要知道从韩熠启程开始, 颜徵几乎是数着日子在等, 好不容易要等到了, 结果发现人家压根不愿意见到他。 颜徵还能稳得住那就神了。 其实他早就到了驿站周围, 只不过越是靠近驿站, 他就越是犹豫。 哪怕是他也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也因为这种矛盾心理,等他到了驿馆周围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他本来还有些犹豫, 担心大半夜打扰韩熠睡觉,结果靠近之后居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一听之下,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扇倒下的大门就是他的杰作。 此时的颜徵没去理会白韶的调侃,现在他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韩熠。 韩熠看着颜徵大踏步的走过来,一瞬间就怂了,转头就想跑。 结果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拽着衣领给提了回来。 颜徵气急反笑, 十分温柔的问道:“去哪儿?” 韩熠脑子都僵住了,舌头也打结了只好转头看向了白韶。 白韶刚想张口,结果颜徵压根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直接一弯腰扛起韩熠就走。 韩熠瞬间大脑充血,没忍住惊呼了一声:“阿徵!” 白韶脸色一变,颜徵把韩熠抗走会干什么,简直不用想都知道,他开口说道:“颜徵!你有话好好说!”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颜徵随手扔了一个东西过来直接摔在了他的脚下,摔的粉碎。 白韶低头一看发现是刚刚韩熠手里的酒杯。 嗯,这个怂货刚刚吓得连酒杯都忘了放下就想跑。 韩熠此时大脑终于是转动起来了,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颜徵说道:“你要是想把驿馆里的人都吵醒看着你被我带走,你就继续。” 韩熠……韩熠果断闭嘴,顺便对着白韶摆了摆手。 除开刚开始看到颜徵那张阎王脸被吓到,现在他已经回过神来,颜徵又不能吃了他,大概率就是要跟他谈谈,生命危险是没有的。 但是白韶要是再凑热闹,说不定他就有生命危险了。 白韶目光晦暗地看着韩熠被颜徵带走,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碎片,一时之间觉得自己也仿佛就是这个酒杯,看上去完好无损,其实已经支离破碎。 其实韩熠不示意,他也不会说什么了。 他还记得刚刚韩熠亲口承认了他喜欢颜徵。 人家两个人两情相悦,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此时墨荇揉着眼睛出来问道:“白先生?怎么了?我家侯爷呢?” 白韶低低说道:“你家侯爷有事先去了咸阳,你让人将这里收拾了吧。” 墨荇低头看看碎掉的就被,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大门,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连白先生都说了没问题,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墨荇也不太清楚,但是刚刚白韶的语气和眼神都有点吓人,墨荇觉得还是回去睡觉吧。 只是不知道他家侯爷到底去做什么了? 就在墨荇喊人收拾残局的时候,韩熠正被颜徵扔到车上。 亏了颜徵虽然是微服出行,但也只是车架的外表看上去比较普通而已,实际上内部陈设跟他别的车架差不多,铺设着十分柔软的地垫。 哦,颜徵的车架想当初都是韩熠一手包办的,就连这辆车也是他搞得,所以他应该感谢的大概是自己。 只可惜现在韩熠大概没有这个心思。 被扔到车上之后,韩熠连忙撑起身体说道:“阿徵,你听我……唔……” 阿徵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话,当初就是这张嘴骗了他。 说什么不喜欢他,说什么只是想要跟做明君贤臣的典范。 这就是个小骗子! 颜徵捏着韩熠的下巴愤怒的堵住了他的嘴。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 以前颜徵的吻不是这样的。 好吧,他跟颜徵也没接吻过几次。 第一次是颜徵蜻蜓点水一般的偷吻,第二次是在上元节的时候,颜徵问他能不能接受。 那两次颜徵的亲吻都是带着珍惜的温柔。 而这一次……饶是韩熠再怎么迟钝也感受到了颜徵潜藏的暴虐气息。 他被吓到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颜徵的肩膀。 韩熠觉得还是先说明白比较好。 只可惜他这个当初凭借着一身力气就吓住了颜峤跟谢枫的人,如今遇到了颜徵那完全既不是对手。 颜徵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扣在了车壁上,充满了侵略气息的吻依旧没停。 韩熠挣扎了一下反而被压制的更狠,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真的不是颜徵的对手。 至于咬颜徵一口,倒是可以,毕竟现在颜徵也空不出手来捏着他的下颚。 然而问题就在于他舍不得啊。 舍不得伤害颜徵,而颜徵感觉快要气疯了也只不过是把他按在车上狠狠的亲吻。 韩熠最后无奈只好任由他去,反正颜徵总不可能一直亲吻下去,他总有能说话的时候。 或许是感受到了韩熠反抗的力道减弱,不对,是干脆不反抗了,颜徵的亲吻也不再那么暴虐,而是逐渐变得温柔细致。 韩熠本来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有谁会不想亲近喜欢的人呢? 如果说一开始颜徵吻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惊吓状态,那么现在他已经渐渐有些沉迷。 那一刻韩熠已经不想去思考未来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颜徵才放开他,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哦,韩熠已经不是气息不稳而是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 颜徵细细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脖颈和胸膛……嗯?等等……胸膛? 韩熠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带都被解开了,衣服……虽然还穿在身上但也基本被扒掉了一半。 他倒抽一口气,连忙按住颜徵的肩膀说道:“等……等等……” 颜徵也不理会,手掌轻抚他的腰间,韩熠只觉得颜徵的手掌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刺激的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喘息着说道:“阿……阿徵……别……” 就在他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太对,但是又没办法导回正轨的时候,车架停了下来。 颜徵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双眼迷离,满脸红晕的韩熠,伸手轻抚他的双唇。 此时韩熠的双唇比平时还要红润一些,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杰作。 颜徵满意了,开口问道:“发生何事?”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一些,让韩熠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充满磁性的低音炮。 刚刚一直不敢出声的小宦官立刻说道:“禀王上,行宫到了。”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咸阳此时肯定已经宵禁了,颜徵是微服出来的,他要是想回去倒也没问题。 不过国君一声不吭跑出去深夜回归,问起来也是麻烦,干脆就跑到附近的行宫好了。 正巧之前骊山附近发现了温泉,他就让人在这里加盖了一座温泉行宫。 颜徵深吸口气,压下体内的悸动,慢条斯理的将韩熠的衣服给穿好。 韩熠此时也缓了过来伸手想要整理,结果却被颜徵给挡了回去。 他看这货大有亲手脱的再亲手穿上的意思,干脆也就放任他去了。 等到整理的差不多之后,颜徵才说道:“走吧。” 韩熠默默起身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一阵冷风吹过,韩熠忍不住抖了抖,刚想把衣服裹紧一些,就感觉身上一暖,一转头发现颜徵把刚刚小宦官披在他身上的披风直接罩在了韩熠身上。 韩熠立刻说道:“不行,你身体虚,快点穿上,我没事儿。” 颜徵看了他一眼说道:“听话。” 他身体虚?等等他就让韩熠知道他身体虚不虚! 第287章 韩熠是被颜徵揽着肩膀生生给拖进殿里的。 进了寝殿之后, 大门一关, 颜徵这才放开他。 韩熠转头看了看大门开始认真思考他能不能打过外面的守卫。 毕竟颜徵这个架势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啊。 差点在车上就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现在到了行宫还用问吗?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更进一步,韩熠也没那么抗拒。 颜徵又帅又强,哪怕只是露水姻缘都不亏,更别提他还真的喜欢颜徵。 只是以他对颜徵的了解, 他敢说出露水姻缘这四个字,那这辈子就别想离开这座行宫了。 以前没条件的时候, 颜徵对自己的所有物就很看重, 后来随着地位越来越高, 也越来越霸道。 等他继位之后这种霸道也越来越明显, 哪怕韩熠在韩城都能时常听说又有谁被下狱了。 那些人真的犯了滔天大罪吗? 并不是, 而是他们意图染指颜徵已经视为己有的权利。 韩熠要是敢跟他发生点什么,颜徵就敢把这个当成宣告所有权,到时候韩熠想要离开……那就等着被打断狗腿吧。 哦, 打断狗腿倒是不至于,但是想要离开咸阳大概是不行了。 韩熠忽然想到,颜徵这次把他喊回来不会就是有这个目的吧? 他转头略有些惊悚地看着颜徵,此时颜徵已经脱掉了外衣,坐在坐秤上喝了口茶,抬头看着韩熠挑挑眉问道:“傻站着做什么呢?还不快过来烤烤火。” 此时也有人过来将韩熠披着的披风接了过去, 韩熠也没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反正跑是别想跑了,而且……既然颜徵听到了,那么也的确需要谈一谈。 至少现在的颜徵看上去火气好像没那么大了, 毕竟刚刚在车上……咳…… 他止住了自己的想法,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他就算再怎么佛系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心上人没在眼前还好,如今在眼前,刚刚两个人又有了亲密接触,真是多想想都忍不住想要凑到对方身边亲亲抱抱摸摸。 韩熠心里打着草稿思索着等等怎么跟颜徵说,他习惯性的想要坐到颜徵下手,结果还没坐下就听到颜徵说道:“过来。” 韩熠转头看向他沉默。 颜徵作为王,他的座位自然是极其宽敞的,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但是这么腻在一起的话,哪儿像要谈事情的? 颜徵见韩熠犹豫,便又说了一句:“过来。” 他懒洋洋的靠在凭几上,对着韩熠伸出了手。 韩熠一听到颜徵说那两个字的时候拖长了音节就知道这货耐心已经不足了。 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颜徵就握住他的手腕,略一用力就将韩熠拽过去抱在了怀里。 韩熠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结果耳朵就被颜徵咬了一口。 颜徵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孩子怎么回事?” 这年头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去娶妻生子的人再多,颜徵都不觉得韩熠会是其中之一。 韩熠无奈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信啊?那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我去哪儿找人给我生孩子?” 他在说这话的过程中察觉到刚刚系好的衣带又被解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动作,颜徵看起来像是要跟他谈话的意思,至于被看光了或者被占便宜什么的,他也不太在意。 都是男人嘛,当初逃亡的时候他跟颜徵两个人还一起下水洗过澡呢,又不是没看过。 他刚这么想完就觉得胸前一痛,忍不住倒吸口气握住颜徵的手腕说道:“王上,有话好好说行吗?我没这爱好。” “什么爱好?”颜徵挑了挑眉,他刚刚并没怎么用力,也舍不得用力。 只不过那个部位本来就神经比较多比较敏感,加上刚刚在车上颜徵也没少舔舐那里,导致那个地方更加敏感了一些。 韩熠闭嘴不言,颜徵如今比较放飞自我,好奇心越来越重,要是不小心给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日子还能过? 颜徵见他不说话又说了句:“公输晴。”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颜徵慢条斯理的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扯下来,嘴里说道:“你不是说找不到人给你生孩子吗?公输晴不是?”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我跟公输晴是合作关系,我又不喜欢她!” 颜徵一边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一边说道:“生孩子也用不着喜欢。” 韩熠问道:“你为什么怀疑公输晴?谁跟你说了什么?李通古?最近他跟在你身边凑的挺近的啊。” 颜徵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韩熠理直气壮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反正他俩都一年没见了,想找怀疑对象还不容易吗? 他这里颜徵撑死怀疑一个公输晴,颜徵身边那可是……男男女女海了去了! 颜徵啧了一声说道:“真不是她?” 韩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当然不是!你怎么就盯上她了?” 颜徵笑道:“可不是我盯上她,可有人见到过她半夜从你府中出来,夜半时分,孤男寡女,嗯?”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稍微一回想才想起来那是他第一次跟公输晴见面的事情,不由得哭笑不得:“那次是我宴请公输家的家主,那么多人呢,哪儿来的孤男寡女?给你送情报的人眼瞎了?” 颜徵追问道:“那她半夜三更才从你府中离开是真的吧?” 韩熠顿时头大:“那次是我第一次跟她见面,之前我也不知道公输家族的家主是女人啊!” 颜徵听后没有再继续追问,问题又回来了:“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韩熠低声说道:“那是颜斐的遗腹子。” “嗯?”颜徵有些疑惑,韩熠跟颜斐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怎么会帮着颜斐养孩子? 就算他心软,最多也是去给这两个孩子找个可靠人家收养罢了。 韩熠继续解释道:“我有一个堂妹是颜斐的侧室,这俩孩子是那个堂妹所生。” 颜徵了然,这就解释得通了。 韩熠见他表情稍微好了一些,顿时放松了心神,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这一放松,他整个人都有些疲乏,毕竟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而这两天他又因为要见到颜徵而失眠。 此时此刻他再没有什么瞒着颜徵的事情了,只是一瞬间就觉得眼皮都快打架了。 韩熠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窝在了颜徵怀里咕哝了一句:“睏。” 颜徵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轻声说道:“先去温泉泡泡,解解乏。” 韩熠发出了鼻音哼哼了两声,却没有动。 颜徵干脆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把他身上仅有的那点衣服都扒了下来,然后用裘衣把他一裹,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韩熠本来都快睡着了,但突如其来的失重之感将他惊醒,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揽住了颜徵的脖子。 颜徵轻笑了一声,抱着人就去了隔壁的浴堂殿。 浴堂殿内烟雾缭绕,温度比刚刚的寝殿温度还要高一些。 韩熠一进这里觉得毛孔都舒张开了,不过等被抱进温泉之后,刚刚的瞌睡直接不翼而飞——温泉的温度有点高,他被烫醒了。 韩熠反射性的就想往外跑,结果却被颜徵禁锢在怀里。 韩熠忍不住龇牙咧嘴说道:“烫烫烫!” 颜徵说道:“等等就好了,你一路风霜,好好驱驱寒。” 韩熠生无可恋的靠在颜徵的胸口,因为温度的原因,身上迅速泛起一抹粉色。 颜徵轻笑一声说道:“公输晴有句话倒是说对了。” “嗯?”韩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公输晴说了什么?” 颜徵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她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倒是有些眼光。” 韩熠木了一下,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公输晴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倒是有可能说过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到了颜徵这里自动给他省略成天下第一美人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肯定要给那个人记上一笔。 颜徵的话……算了,他开心就好,反正在自己眼里,颜徵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好看比他气质好的了。 韩熠想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情动,凑过去亲了亲颜徵的双唇。 颜徵怔了一下,瞬间心情激荡,伸手扣住韩熠的后脑轻笑了一句:“还没学会?” 说着就吻了下来。 韩熠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任由颜徵索取,只不过浴堂殿内大概是含氧量比较低,很快他就有些呼吸不畅。 颜徵放开他的双唇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下亲吻。 韩熠微微仰头任由颜徵啃噬着他的咽喉。 他这种将命门交出来全然信任的姿态让颜徵更加兴奋。 只不过,韩熠大概是因为缺氧而有些昏昏欲睡,哪怕颜徵一直在他的敏感部位刺激,他还是忍不住带着些许鼻音说了句:“阿徵,我好累。” 颜徵停下一抬头,发现就这么一句话的空,韩熠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顿时有些无奈,忍了又忍才忍下了在温泉里把人办了的冲动,匆匆擦干身体将韩熠抱回了寝殿。 韩熠倒也是信任他,蜷缩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只可惜颜徵注定是失眠的,能摸能看不能吃,睡得着才怪! 于是第二天早上韩熠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颜徵正眼都不眨的盯着他看。 韩熠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好不好,反正……他跟颜徵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刚睡醒时啥形象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 他伸展了一下身体说道:“醒这么早?” 颜徵慢条斯理说道:“有个问题问不出有点睡不着,但是又不想打扰你睡觉,就只好等你醒过来了。” 韩熠笑了,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问道:“什么问题?” 颜徵头一次没得寸进尺,而是坐起来看着他问道:“为什么骗我说不喜欢我?” 韩熠:…… 这事儿你咋还没忘啊? 第288章 韩熠怂了, 又开始进入了修闭口禅的状态。 颜徵捏着他的下巴凑过来说道:“怎么不说话?” 韩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眼见颜徵依旧笑着等他回话, 只好小声说道:“没骗你啊,就是……当时没明白嘛,我那个时候又不懂。” 颜徵冷笑:“小骗子,还在说谎, 你自己都说了我走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为什么没留住我?” 韩熠顿了顿说道:“那么多人都在场, 我怎么说嘛, 更何况你说走又不走, 他们肯定能看出什么来, 到时候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颜徵眼眸一冷:“知道又怎么样?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隐瞒, 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见不得光?” 韩熠凑过去抱着他的腰亲了亲颜徵的下巴说道:“当然不是,可是传出去之后,秦国的大臣觉得你欺压我这怎么办?其他国家的国君跟嘲笑魏国国君一样嘲笑你怎么办?那我可要忍不住的, 我一忍不住就想炸他们王城!” 颜徵心一软,回抱住韩熠一躺,压在他身上说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朝臣爱怎么想怎么想,只要他们不觉得是你勾引我就好,至于其他国家,敢嘲笑, 就把他们打到笑不出来!” 韩熠说道:“我不想因为我打乱你的布置嘛。” 颜徵问道:“所以你宁愿不回来?你倒是心狠。” 韩熠委屈说道:“反正我们还年轻,还有以后呢,现在急于一时, 万一将来成怨侣怎么办?” 当然,他们两个连正式的伴侣都算不上,将来万一撕破脸,他怕是要凉。 如果是刚穿过来的时候,韩熠或许还有信心,反正就装怂嘛。 颜徵又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当然这个念旧情的前提是别过分。 只要他够识时务,哪怕将来人老珠黄颜徵有了新人也不会对他太差。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做事情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件事情对颜徵会不会有影响,但那不过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实际上他自己都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太怕颜徵了。 更甚至因为他的权柄过重,若是他跟颜徵撕破脸,颜徵也要元气大伤,他有信心让颜徵在一些事情上退让。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他更得寸进尺了可怎么办? 颜徵听了之后简直要气笑了,这货……还没跟他在一起就已经开始思考以后分开怎么办。 这说明什么,说明韩熠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天长地久啊! “你不信我。”颜徵含着他的唇说道:“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韩熠面色一变,他已经察觉到颜徵的手一直在他的大腿内侧徘徊。 昨天晚上他睡得太快,颜徵愣是忍住了没吵他,看来是留到了早上。 韩熠推了推他低声说道:“今天我还要进城述职呢。” 他的车队都到了距离咸阳最近的驿馆了,昨天停留还能说担心赶不上宵禁,今天要是再停留一天,那明显就是告诉众人有隐情啊。 他不怕那些人怀疑他,但是他担心万一那些人觉得他是感受到了颜徵带来的危机怎么办? 颜徵现在肯定有要收拾的人,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万一被过度解读就不好了。 更何况他今天刚回咸阳还要走一套流程呢,这要是任由颜徵折腾,那就凉了呀。 颜徵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仿佛一只大猫一样在韩熠身上蹭了蹭。 韩熠揽着他的脖子笑道:“别急啊,反正过了除夕要放假的。” 一直放到上元节,这么长的假期他们两个怎么腻歪不行? 颜徵亲了亲他说道:“反正时辰还早,你这里都站起来了难道还要憋着不成?” 韩熠白了他一眼,他有反应还不是因为颜徵那双不老实的手四处点火! 不过,如果颜徵只是想要互相帮忙的话倒也没什么,只要别做到最后一步就行了,要不然他可扛不住。 然而韩熠发现,虽然他是来自后世有着各种影音教学的新人类,但在这方面……反而是颜徵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颜徵身体力行的教育了他,并不是不到最后一步就能逃过去的。 等他被颜徵送回驿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硬撑着上了马车,跟颜徵暂时分开。 好在驿馆距离咸阳还有一段距离,他还能瘫在马车上休息一下。 只不过,他注定是不得清净的,白韶又来了。 看到白韶,韩熠有气无力地说道:“想问什么直接问,别拐弯抹角的,我现在不想动脑子。” 白韶一看他这个状态,便沉默了一下说道:“回头记得把你脖子上的印记遮掩一下。” 韩熠顿时坐起来拿起了一枚镜子照了一下,发现颜徵果然在他脖子上留了不少印记。 他的皮肤白皙,上面有点粉红色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韶倒也不觉得奇怪,昨天颜徵把人带走,他就意识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 如果韩熠不喜欢颜徵就算了,他既然喜欢颜徵,估计也抵挡不了颜徵的攻势。 白韶干脆问道:“你跟颜徵现在算怎么回事?” 韩熠懒洋洋说道:“你收敛点啊,直呼王上其名,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白韶应了一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韩熠这才回答说道:“还能算怎么回事?哎,有的事情,真是逃都逃不开。” 他也有些感慨,曾经猜测原著之中韩熠这个人跟颜徵可能有过那么一段,不过,这都是猜测。 看原主后续的发疯举动来看,两个人最多也就是春风一度,然后一个想要感情,另外一个却无情。 他当初怕的就是这个,结果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厮混到了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颜徵也想要感情了。 白韶挑眉问道:“颜徵就没说什么吗?他是把你当男宠了吗?” 韩熠歪头看着白韶半晌问道:“你还是看他不顺眼啊?” 白韶皱眉:“这跟我看他顺不顺眼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没有任何表示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韩熠失笑:“那你还让他有什么表示?难道还要发诏书广而告之吗?” 白韶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他这样待你,跟魏国国君又有什么区别?不,魏国国君好歹还让韩虔掌管后宫呢!” 韩熠嗤笑一声:“阿徵要是让我掌管后宫才是看不起我。” 他虽然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经天纬地之能,但至少比这个年代大多数的官员素质都要高一些,再加上他脑子里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他注定是要站在前台大放异彩的。 颜徵要是把他锁在后宫里,那么韩熠就可以思考是不是去找个颜徵找不到的地方隐居了。 因为那样的话颜徵也不过是想要得到他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他。 白韶有些无奈地看着韩熠说道:“你就偏心吧,我看将来他要是负了你,你怎么办。” 韩熠此时也精神了一些,坐起来说道:“这个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是我跟颜徵是相互的,我扶持他,他也带我不薄,你看现在朝中多少人都觉得我是第二个姜不韦就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利了,而且……你看这个。” 白韶看到韩熠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半虎符。 完整的一个是韩国原本的虎符,现在用来调遣韩地的士兵,而那半个则是大秦的虎符。 韩熠拿着这半个虎符能够调动一部分兵将,当然只能调遣五百主以下的将领。 然而这也是十分重要的权柄了,除非是在战时,秦王会将这半部分虎符交给领兵出战的将领,等到需要调遣大量兵力的时候,再派人拿着另外一半虎符过去。 完整的虎符是不可能放在一个人手里的。 而在非战时期,完整的虎符必须在王的手中,这也是颜徵大肆集权的底气由来。 白韶看到这半个虎符都忍不住动容道:“他……这是交给你保管?” 韩熠笑了笑说道:“是啊,所以后宫算得了什么?阿徵把他的家都交给我了啊。” 白韶沉默,颜徵这样做他倒是说不出什么了,就算现在颜徵肯娶韩熠,都未必有这半个虎符有用。 白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将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留不下去了,就走吧,我跟你一起走。” 韩熠听后心中略有些感动,他迟疑说道:“小白……你……” 白韶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到时候咱俩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正好搭伴一起走啊。” 他那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或许注定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事到如今说出来也只能让韩熠徒增烦恼。 第289章 韩熠的车架行至距离咸阳十里左右的, 远远就看到十里亭那里有人人影攒动。 他本来没放在心上, 以为是出来游玩的人, 结果在外面跑马放风的墨荇忽然说道:“侯爷,刚刚对面来报说是来迎接您归城的。” 韩熠:???? 他有些疑惑的探头看了看说道:“迎接我?你去看看多少人来了。” 墨荇立刻过去询问了一下,过不一会又跑回来说道:“来了很多人!” 墨荇念叨了一遍,韩熠听了之后转头对着白韶笑道:“有点意思。” 白韶挑眉:“丞相、大庶长和大将军可都没有来。” 韩熠点点头说道:“是啊, 他们都没来,不过也正常, 来了的这些人才不正常。” 朝廷重臣, 这么大规模的迎接一个人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是国君回城, 第二就是得胜大将班师回朝。 第一是因为身份贵重, 第二个是战胜之功。 韩熠跟这两个都挨不上边,结果这群人都放假了还跑出来巴巴的迎接他,这可真够出人意料的。 韩熠本来还想是不是丞相他们迎接颜徵回宫, 这些人就留下来准备迎接他。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无他,颜徵昨天是偷偷跑出来的,谁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没有大张旗鼓,所以今天他大概率还会偷偷回去,根本不会让人来迎接他。 否则别人问起王上为何出城, 他都没办法回答。 没事儿闲的谁会专门跑行宫去住一晚上啊。 所以这些人的确是来迎接他的。 白韶皱眉说道:“一年不曾回来,也不知道朝中变化如何,看来以后我还是留在咸阳的好。” 韩熠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不用,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人暂时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一次丞相、大庶长以及回来过年的大将军蒙翱都没有出来,他就知道事情不会太糟。 如果有哪一天,这三个人也这么干了,那么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他小心,颜徵也要小心一些了。 说话之间,车架行至十里亭,韩熠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从车上走下来,心里十分怨念——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大冷天的跑出来到底要干啥,不过现在的确是给他添堵了,大冷天的谁愿意出来啊,还要站在寒风之中跟大家寒暄。 韩熠从车里出来之后,李通古就上前行礼说道:“下官见过中书令。” 韩熠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李大夫来了,咦,于中更也来了?天寒地冻,诸位何必如此客气。” 李通古笑着说道:“中书令归来乃是大事,我等自然应该前来迎接。” 韩熠说道:“外面太冷了,行了,都上车吧,回去之后等本侯安顿好再宴请各位!” 李通古脸上的笑容慢慢有些僵硬,他跟于中更对视一眼,虽然有千百种心思,此时也要让开路,至少让韩熠先进城。 韩熠说完之后就带人回了马车之上,然后从车窗中探出头来说道:“你们也快回去吧,这天可够冷的。” 他倒也是干脆,说走就走,于是一群人只能目送着他的马车离去。 李通古跟于中更两个人面色晦暗难辨,半晌之后于中更才愤愤说道:“竖子!居然如此目中无人!” 他们好歹都是朝廷重臣,韩熠下来之后居然就这么客气了两句就把他们打发了! 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李通古也有些无语,但他比于中更能忍一些,此时倒是还能心平气和地说道:“中书令年少得志,此举倒也正常,当年姜不韦也是如此。” 于中更听了之后冷哼一声:“站得越高,摔的就越惨!” 旁边有个人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人家现在站的可稳得很。” 于中更有些不满说道:“谢松,你到底是哪边的?难不成就因为当初这个人稍微提携了一下你们谢家,你就投向他了?” 谢松立刻说道:“别别别,他可没提携我们谢家,他提携的是谢枫,谢枫是谢枫,我是我,哪怕他是我堂叔也跟我没关系,更何况,我真要站在他那边,还会跟着你们过来?” 李通古微笑说道:“你跟过来若是被谢县令知道了,怕是要骂你。” “哼,他管我。”谢松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道:“不过,中书令到底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众人无语,他们要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啊。 真以为大冷天的大家愿意跑这破地方来接人啊? 还不是韩熠回来的太突然,他们有些猝不及防,更担心王上有什么谋划而他们不知道,所以就跑来这里打算探探韩熠的口风。 结果人家压根什么都没说! 此时大家都有些纳闷,当初韩熠要回咸阳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咸阳都暗流涌动。 大张旗鼓高兴等着韩熠回来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将领——韩熠跑到韩地这段时间压根就再没有动手打造过任何兵器或者战甲。 现在兵器铺那边一说想要韩熠亲手打造的东西,人家压根不接单。 大家都担心韩熠亲手所制的武器战甲是不是成了绝版,可人家远在韩地,想要联络也太难了一些。 这次韩熠回来,许多人都摩拳擦掌准备跑到晸悦侯府上磨一磨,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弄到一把刀一柄剑就行,实在不行来把匕首也好啊。 若是能让他亲手打造一套战甲那就更好了。 当然敢打这个念头的基本上都是很厉害的将领,普通一点的,就算是这些将领的嫡长子都没这个面子,除非他们的儿子也骁勇善战。 有高兴的自然也有不高兴的,李通古他们就是如此。 或者不应该说是简单的不高兴,他们这些人是焦急和慌张的。 只要给韩熠下过绊子的人都在思考韩熠这次回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特地回来收拾他们的? 就算过年期间他不会动手,可人家回来了也没说啥时候再回去啊。 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韩地如今也算得上是蒸蒸日上,韩熠大张旗鼓搞的什么水利设施在韩城附近已经铺设差不多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一旦开头做好了,剩下就是按部就班。 现在韩岩跟韩铨都死心塌地的给他干活,他不回去也有人帮他坐镇,可不就能腾出手来对付那些要对他不利的人? 只不过无论是李通古还是于中更,两个人都没有真正的站到台前。 李通古的确在颜徵那里上了黑名单,但谁也想不到颜徵会偏心到那个地步。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看,李通古说的话其实都有道理,而且他说的也不是很过分,在必要的时候他还会帮着老上司说话。 可以说,李通古现在就在营造一种有情有义忠心耿耿的角色。 他忠于颜徵,但是对于韩熠这个上司还有念旧情,所以有的时候会在颜徵面前隐晦的说一些话。 他深知想要磨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固有印象,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 尤其是颜徵跟韩熠两个人相识已久。 但也不算太难,毕竟前面有一个姜不韦当例子,李通古只要适当的提及一下韩熠跟姜不韦如今相似的点,颜徵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那里。 李通古如今一点也不慌,而于中更……大概更慌张一些。 毕竟他们这些华族今年这个年是真的不好过,而韩熠跟颜徵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有裂痕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在对待华族的态度上,韩熠跟颜徵几乎是如出一辙! 有了共同的目的,颜徵说不定会容忍韩熠的嚣张跋扈。 更何况韩熠的跋扈是收敛的,他从来没有对谁大呼小喝过,他的目中无人都是不动声色的。 韩熠的归来会不会就是颜徵为了彻底打压他们这些华族下的一步棋? 毕竟从以前到现在,韩熠一直都是颜徵身边冲锋陷阵的头号打手,但凡有需要为颜徵出头的地方,韩熠都会站出来。 这次……说不定也是呢? 于中更有些慌,转头看了看依旧不紧不慢的李通古,心中十分不满意。 他屈尊降贵的去找李通古这个泥腿子合作,李通古居然还敢怠慢他! 动不动就是出工不出力,真以为他在王上面前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能扳倒韩熠了? 看来他需要做点事情把李通古逼到绝路,到时候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只能跟他们绑在一起为他们卖命! 李通古尚且不知道于中更见到韩熠之后,没想着怎么收拾韩熠,反而想着怎么逼迫他。 他刚到家没多久,就有立法司的人找他说道:“李大夫,中书令有召。” 李通古愣了一下问道:“中书令?中书令如今在立法司?” 那人点头应了一声,李通古一边赶忙穿衣服一边心中纳闷,韩熠刚回到家不好好安顿,跑立法司去做什么? 他带着这个疑问跑到了立法司。 此时韩熠正站在立法司的牌匾之下仰头看着牌匾,听到李通古见礼的声音之后说道:“短短时间内将让整个部门形成了独立的立法司,李大夫功不可没。” 李通古连忙说道:“此乃中书令之功,下官不敢居功。” 立法司是早就要成立的,只不过,官制改革要一点点来,韩熠在的时候没轮到他们,现在才轮到了立法司。 立法司成立之后,韩熠身上多了一个立法司司卿的官职,而李通古则是少司卿。 韩熠淡淡说道:“本侯一年不在,立法司依旧井井有条,此乃你之功,你也不必过谦。” 李通古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容,立法司他是花了大心血的,此时听到韩熠也这般称赞,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虽然他觉得韩熠有点挡路,但不可否认韩熠是有真本事的,能让这样的人承认,也是一种荣耀。 李通古含笑说道:“多谢中书令夸赞。” 韩熠说道:“我不是夸赞你,这是事实,但是……你渎职也是事实!李通古,你可知罪!” 李通古顿时懵了。 第290章 李通古愣愣看着韩熠半晌, 等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满脸通红——气的。 他以为韩熠喊他是有重要事情,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问罪。 你说说这人从韩地到咸阳足有千里之远, 刚回到咸阳他不好好休息,跑到司里来兴师问罪,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最主要的是韩熠是站在牌匾下面喝问的,也就是说这里是外面人来人往, 不仅仅有立法司的人,还有其他部门的人也偶尔路过。 当然之前是偶尔, 现在有好戏看, 那就说不定是故意的了。 这是当众不给他李通古面子啊! 自从他受到颜徵另眼相待之后再没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对面是韩熠, 到现在李通古都搞不清楚颜徵对韩熠的态度, 是以他也不敢贸然得罪韩熠。 这口气只能忍下去。 忍下去了只是丢面子, 不忍说不定那丢的就是脑袋了! 李通古低下头说道:“下官不知。” “不知?”韩熠冷冷看着他:“你真的不知?” 李通古躬身:“还请侯爷明示。” 李通古心中暗暗发狠,要是韩熠无端对他发脾气,只是为了打压他的话, 那他就不忍了,就算落了韩熠的面子那他也没错! 这是他加深自己在颜徵心中那个刚正不阿形象的最好机会! 这样想来,现在韩熠忽然对他发难反而是好事。 至于罪名,他一向谨小慎微,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任何可能犯罪的事情都不会去做, 韩熠能有什么把柄? 韩熠冷哼一声说道:“好一个不知,好一个明示,我问你, 当初我去韩地之前,将立法一事交给你,王上甚至将这里单独成立一司,虽然本侯是司卿,但实际上诸事都是你这个少司卿解决,如今已经过了近一年,你却什么成果都没有拿出来,税法和商法还是未完成的状态,这就是你对王上对本侯的回报?” 李通古听了之后微微放心,他就说韩熠肯定是没事儿找事儿。 既然韩熠一回来就对他发难,那么就别怪他不给韩熠面子了! 李通古不疾不徐说道:“侯爷莫要为难下官,立法事关重大,需要平衡各方,并且不能冲动行事,每一条都要谨小慎微,一年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下官明白侯爷心急,只是也不能就此抹杀立法司同僚的一切努力。” 韩熠说道:“你倒是会诡辩,昔年商君变法都未曾用一年,难道立法比商君变法还要难吗?” 李通古微笑说道:“商君变法与今日不同,若要说起来,下官认为还是如今比较难一些。” “所以就难到本侯将答案都给了你们,只需要你们将它扩充都做不到,我看未必是下面人不工作,而是你这个少司卿尸位素餐!” 李通古面色不变开口说道:“侯爷只是将很简单的一个框架给了我们,更何况那个框架也未必就好用,我们当然要小心行事。” 韩熠挑挑眉,当初他走的时候《税法》和《商法》已经初见雏形,一年过去,这两种律法的制定几乎毫无寸进,他当然察觉出了不对。 一开始他还在思考是不是李通古别的事情太多,或者对下面的人太过宽和,所以导致进展不顺利。 如今看来,人家那根本就是存了私心,想要一点点的推翻他定好的框架,然后将《税法》和《商法》据为己有,由此名垂千古。 其实韩熠对于这些虚名也不是很看重。 他的名气已经很大了,做的事情也太多,现在就有很多人有了危机噶你,他要是再事事插手,只怕到时候满朝文武都是他的敌人! 更何况他给出来的只是一个草案,给草案不难,将草案变成正经律法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 李通古如果认真做的话,那出的力肯定比他多,他也不介意让李通古领功。 可现在算什么? 这是想要摘桃子? 韩熠生气的不是李通古要摘桃子,而是李通古被权势蒙住了双眼,他为了争夺这份权势,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韩熠拿出来的那份草案不说多么完美,但是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那必然是先进的。 李通古能够结合秦国的情况改进一部分他也不奇怪,但是想要整个推翻,那就是瞎了眼! 韩熠十分生气说道:“不合适?你告诉我关于纳税征课部分有哪里不合适?难道税不该征课吗?” 李通古开口说道:“侯爷说笑,只是这征课的数据还是要细心定制的,侯爷当初提出来的一些可能不太合适。” 韩熠逼问道:“我让细分又有哪里不合适了?既然要出台新的法律,当然就要比之前进步,难道还要跟之前一样一刀切吗?” 李通古反问道:“那该如何细分难道不应仔细考虑?” 韩熠问道:“这很难吗?大体不过三类比例征课,累进征课,定额征课,比例征课会比较复杂一些,有单一有差别有幅度,然而就算细分也不过这些,你连这几个简单类目都没有搞出来,还想往下继续吗?” 李通古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了一声,顿时知道韩熠今天可不是随随便便来发难的,他是有备而来啊。 这几个类目……他的确没有搞出来,他既然想要推翻韩熠的整体框架,怎么可能还继续细分。 这一年来他一直忙的就是想要制定出一份比韩熠那个更加完善的《税法》,至于《商法》……一旦他的《税法》能够证明比韩熠的更加完善,那么他的《商法》也会比韩熠的更加好,有了《税法》做铺垫他就能不疾不徐的继续慢慢研究了。 然而现在他压力有点大,他很清楚如果今天这一关过不了的话,他还能不能留在立法司都是个问题。 只是李通古研究的地方还没详细到这里,他只好问道:“侯爷既然心有成算,为何不告知我等?” 你是立法司的司卿,这种事情难道还要对我们隐瞒吗? 韩熠坦然说道:“我在韩地啊,与咸阳相隔甚远,又不知道你们已经进行到了什么地步,难道还要隔着千里对立法司指手画脚吗?” 李通古淡淡说道:“侯爷既然贵为司卿,管理立法是理所应当,又哪里算得上指手画脚?” 韩熠又问道:“既然如此,这一年来你可曾跟我汇报过进度?我连进度都不知,还如何管理?” 李通古一时语塞,韩熠走之前告诉他,这个部门的事情都交给他了。 当初成立立法司,颜徵也告诉他,韩熠远在韩地,事务繁忙,让他将立法司的大梁给挑起来。 现在韩熠居然问他为什么不上报! 然而李通古能说是你没让报吗?能说是王上将所有事情交给他的吗? 扣锅可以,但是不能随便乱扣! 李通古深吸口气说道:“侯爷当初曾言只写这一份草案,其他交给下官,是以下官便想成书之时再禀报侯爷。” 韩熠点头:“所以呢?成了吗?” 李通古说道:“下官驽钝,未曾看出侯爷这份草案居然不完整……” “少胡扯!这份草案哪里不完整了?我当初想到什么就给了你什么,至于别的都是本侯后来所想,只因太过信任你,是以不曾作出指示,真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懈怠!” 李通古低头说道:“下官曾言天资有限,比不得侯爷天纵奇才乃是真话。” 韩熠被气笑了:“所以你想说是我太过高估你,是我的错?” 李通古不接话,只是说道:“侯爷乃是司卿,指导整个立法司乃是情理之中。” 李通古没办法,他现在只能认了自己不如韩熠,毕竟韩熠刚刚直接拿出了干货,这就已经不是胡搅蛮缠能够搞定的事情了。 当然如果真要辩论一番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他不知道韩熠肚子里还有多少存货,论嘴上的功力他搞不好还不如韩熠。 是以现在只能咬死了立法司现在进度不快是韩熠自己渎职,不过……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韩熠挑眉:“你说我指导整个立法司?你在想什么?咱俩谁是法家弟子?你让我指导你一个法家弟子立法的事情你师父知道吗?这他都没将你逐出师门?” 李通古顿时木了,他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了——韩熠,他不是法家弟子啊! 所以他现在跟一个非法家弟子争论立法的事情,还被对方凭实力逼退了? 李通古忍不住身形晃了晃,感觉今天已经不是丢人的事情,而是还能不能以法家弟子的身份混下去的问题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表现得满脸失望,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是想逼迫于你,而是大秦如今需要这两部律法,晚一天可能就会造成一天的损失,也可能影响大秦国运,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韩熠唉声叹气的沐浴在围观群众的目光之下走了。 这一走就去了颜徵的书房。 他刚一进书房就感觉到腰上一紧,直接被人掐着腰按在了刚刚关好的门上亲吻。 韩熠也不抗拒,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脖子,微微仰头一点点学着回应对方。 等到他被松开的时候,只觉得双唇火热,还没说什么就听颜徵低低轻笑道:“果然是巧舌如簧。” 第291章 韩熠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告诉颜徵刚刚的事, 笑眯眯说道:“怎么?心疼了呀?” 颜徵又好气又好笑, 拉着他坐下说道:“我心疼什么?” 韩熠煞有介事说道:“好歹也是你看上的人, 被我欺负了当然心疼,心疼你就直说,说不定我就手下留情了呢。” 颜徵转头看着韩熠半晌,才确定这货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他捏了捏韩熠的脸说道:“你这语气跟吃醋了似的。” 韩熠抱住他的腰笑着说道:“是吃醋了啊, 要阿徵的亲亲才不生气。” 颜徵:…… 韩熠惊奇地看着颜徵:“阿徵,你居然脸红了!” 颜徵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表现的游刃有余, 哪怕明晰了自己的感情与众不同之后, 也只是纠结了短短一段时间就开始想办法攻略韩熠。 在韩熠的印象之中, 颜徵的侵略性非常强。 脸红什么的, 正在颜徵的字典里大概是不存在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颜徵脸红了。 韩熠捧着颜徵的脸笑不可支:“哎呦, 我的阿徵居然脸红了。” 颜徵顿时恼羞成怒,深感自己地位不保,直接把他拉进怀里佯装镇定说道:“胆子肥了, 连我都敢取笑。” 韩熠连忙握住他作乱的手说道:“别闹别闹,还有正事呢。” 颜徵捏住他的下巴轻笑道:“你所谓的正事大概也不是很重要,既然如此……” 敢调戏他,还想抽身? 颜徵是会任由韩熠调戏的人吗。 结果就是半个时辰之后,以韩熠衣衫不整泪眼汪汪地连连告饶而结束。 颜徵一边为他将衣服整理好一边问道:“行了,有什么正事儿现在说吧。” 韩熠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靠在颜徵怀里, 整个人都进入了贤者时间。 听到颜徵的话后慢半拍才迷迷糊糊问道:“什么?” 颜徵失笑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还没到最后就受不了了?” 韩熠回过神来哼了一声也没说话,这次不是他拒绝的,而是颜徵主动没有继续下去。 毕竟是书房, 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颜徵喊人来整理书房,自己则等着韩熠缓过来之后带他去寝殿。 高府令进来之后十分纠结地看了一眼颜徵和韩熠,心里叹了口气:先王啊,老奴对不起你啊,老奴……老奴没拦住王上! 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拦过,高府令也不是在宫里混一天两天了,就凭着颜徵继位一年以来的一系列举措就知道这位不是好惹的。 随着颜徵威严日重,谁敢跟他在这种事情上面唱反调啊。 反正……晸悦侯又不是什么以色侍人的伶人之类的,既然兜兜转转这俩人又混在了一起,想必……心里都有数吧。 高府令沉默着让人整理书房。 韩熠此时反应过来忍不住脸上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知道贵族身边一般都会有各种伺候的人,有的人就算跟妻妾在房间内办事,外间都有侍女伺候,赤身裸体更是常见。 只不过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生活,感觉仿佛没有了隐私一样。 颜徵见他老实下来,伸手探进他的衣襟,韩熠顿时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说道:“差不多了啊,小心对身体不好。” 颜徵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汗,想什么呢?” 韩熠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问他不就行了,干嘛还动手动脚的! 尤其是手探进去的位置还不太对,一看就不怀好意! 只不过他这一瞪完全没有任何威力可言,甚至因为此时眉梢眼角还带着红晕,眼睛也水润明亮,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风情。 颜徵欣赏着他这份美貌,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双唇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寝殿。” 韩熠有些纳闷,寝殿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颜徵难得仿佛献宝的小孩子一样兴奋,他也不会拒绝,任由颜徵拉着他上了车辇,一路到了寝殿。 进了寝殿之后,韩熠就察觉到有了微妙的不同。 以往东西寝殿虽然规制差不多,但是门是不一样的,王的主要居所的门更大一些,门上的雕花之类的规制也更高。 而另外一个寝殿就比较普通,那个寝殿实际上就是王用来临幸妃妾的——当然,王后不一样,王后有自己的宫殿。 此时西寝殿的规制看上去跟东寝殿几乎一模一样,就是陈设有些不同。 韩熠跟着颜徵进去看了一眼之后就震撼了——颜徵几乎将宫里最顶级的珍贵陈设都放在了这里,当然以颜徵的审美来说,肯定不会摆的像暴发户一样。 总的而言整个寝殿美轮美奂,是韩熠穿越过来之后见到的最华丽的住所了。 就算他印象之中颜徵的寝殿都没有这里华丽。 颜徵揽着他的肩膀问道:“喜不喜欢?” 韩熠听音知意,转头惊讶问道:“给我?” 颜徵应了一声:“对,喜欢吗?”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合适吧?” 颜徵一脸的无所谓:“怎么不合适?谁说不合适就让他站出来说说哪儿不合适好了。” 韩熠哭笑不得,这位真是无法无天,让他住在这里,别人要怎么想呢?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属于王的寝殿住进了另外一个人,这算什么?共享天下吗? 但是韩熠又不愿意扶了他的好意便说道:“不用这样,这里我偶尔落脚一下就行,用不着弄这么好。” “偶尔落脚?”颜徵问道:“你不和我一起?” 韩熠沉默了一下斟酌说道:“现在不是时候,而且过了年我还要回韩城……” “什么?你还要走?”颜徵彻底不淡定了。 如果是以前韩熠看到颜徵不高兴,肯定会想办法留下来,或者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但是现在……有个词叫恃宠而骄,他现在就胆肥了,敢直接说道:“对啊,韩地那边所有事情都刚进行到了一半,我现在走了算怎么回事?” 颜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热恋期谁都希望能跟心上人天天腻在一起。 更何况韩熠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哦,得到了心,还不算得到人。 结果韩熠刚回来已经筹谋着要走了,这让他有一种自己根本不重要的感觉。 颜徵没说话,他现在有点不高兴,怕在这个时候说的话会伤害到韩熠。 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肆无忌惮的,不必再去考虑有些话该怎么说,事情该怎么做。 只要无伤大雅,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压根不用再瞻前顾后。 当然那是对待别人,在韩熠面前,他还是有些顾忌。 他脸上明显表现出不高兴,周围的宫女宦官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也只有韩熠还敢往他身边凑,揽住他的腰说道:“这里很好看,我很喜欢,所以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的住进这里,没有人能说三道四,在那之前我需要功绩。” 韩熠一主动,颜徵就什么气都没了,反手抱住韩熠无奈说道:“你的功绩还少吗?” 韩熠笑了笑:“还差一点,如今的大秦还没有争霸天下的底气,我当初说过要将韩地变成大秦的粮仓,那时候谁敢反对我就收拾谁!” 颜徵挑眉:“你当我是木雕的?他们欺负你我会坐视不理吗?” “可我想让他们心服口服,什么都说不出!” 颜徵知道韩熠其实就是找个借口而已,他是铁了心的要回韩地。 所谓的心服口服……除非韩熠变成韩国公主,否则就不存在心服口服一说。 可颜徵也想过,就这么把韩熠困在宫里,那跟男宠有什么区别?他跟魏王又有什么区别? 他喜欢韩熠又不是单纯喜欢那张脸,韩熠努力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最迷人的时候。 颜徵最后只好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闷闷说道:“那多陪我一段时间。” “好!”韩熠一口答应下来。 事业心是一回事,想要多放两天假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一想到要跟颜徵分开,他也有些舍不得。 颜徵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今晚留下来吧。” 韩熠纠结:“不太行,我回来的匆忙,府上什么都没整理呢,很多拜帖都送了过来,我还要回去处理一下。” 颜徵刚想说什么,韩熠立刻说道:“除夕那天我留下,然后到上元节之前,除了必须去的一些宴会和我要开的宴席之外,我都留在宫里陪你好不好?” 颜徵这才满意了,开口说道:“好吧,你刚刚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事情?” 韩熠:…… 对哦,他还有正经事情要说来着,结果被颜徵一打岔,到现在才想起来! “李通古这个人……要不要丢出去历练一下?” 颜徵轻笑道:“记仇了?” 韩熠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觉得他格局太小了,有才华归有才华,眼界短浅再有才华也不好用,你想用他就要让他出去。” 颜徵说道:“他也曾周旋于列国之间,还要怎么历练呢?” “去军营!”韩熠笑的有些贼:“秦人敢战,大秦的官员都是上过战场的,没上过战场的要么是低级官员要么已经凉了,想要进入中枢必须走这一步!” 颜徵:…… 忽然有点同情李通古,得罪谁不好得罪韩熠! 第292章 韩熠跟李通古的交锋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咸阳的大街小巷, 至少有资格在大朝会上站在大殿的人此时都知道了。 也知道了韩熠发作了李通古之后转头就进了王宫。 此时所有人都在观望, 看颜徵怎么处理, 他们需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判断一下韩熠是否如传说中一样已经失宠。 只不过,当天没有任何动静,大家只看到从宫里出来的赏赐一车又一车的到了晸悦侯府。 李通古看到这个架势心都凉了半截。 他有些不解,韩熠可是拒绝过王上的, 而且还十分不给面子的跑到了韩地。 为什么王上到现在还要护着他? 哪怕颜徵没有发落他,但是哪怕颜徵没有任何表态, 也比给韩熠赏赐来得强。 此时此刻但凡接到消息的人, 谁不觉得韩熠王眷不衰? 人家走了一年怎么了?回来照样是朝中第一人! 韩熠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毫无心理负担的回到了王府。 反正颜徵的也就是他的, 他的就是颜徵的, 颜徵给他的东西他拿的毫无负担。 这一次忙活着接收赏赐清点入库的就是褚非了。 白韶一边支腮看着褚非忙活一边笑道:“侯爷好大的威风。”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明白白韶说的应该是他骂李通古的事情,不由得笑道:“你也取笑我?” 也? 到了今天还有几个人敢嘲笑韩熠? 不过白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韩熠说的很可能是颜徵。 他故意没有去提颜徵反而说道:“打算怎么解决?” 虽然韩熠突然发作李通古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或许就跟孩子有关系,但嘴炮赢了并不是重点,后续才是。 韩熠说道:“要收拾他也要等过年之后了。” 李通古又不没犯什么大错,不至于连年都不让人家过就把人家发配军营吧。 更何况快新年了,各方都比较默契的停了手, 准备等过年之后再继续打,这时候把他扔过去也没什么用啊。 白韶十分惊奇:“你居然放了他一马?” 他以为韩熠可能会下死手的,毕竟韩熠匆忙回来, 很可能就是李通古干的好事儿。 可是这两个孩子的存在哪怕就是在韩城知道的人都不多,韩熠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这两个孩子的身份,或者说没想好怎么对外界说这俩孩子的来历。 在这种情况下,李通古在咸阳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肯定在韩熠身边安插了人手啊! 今天能够往颜徵那里递送消息,明天或许就能行刺韩熠了,这他能忍? 然而偏偏韩熠就是忍了,居然没打算弄死李通古,这简直让白韶震惊。 韩熠坐下喝了口水说道:“李通古这个人,王上还有用,现在杀不得,而且……也未必是他做的。” 白韶有些奇怪问道:“他虽然有才也就一般,你怎么对他另眼相待?” 韩熠含笑不语,现在的李通古困于朝堂斗争,快要将他自身的才华给磨灭了,这次被发配军营,如果他能突破自己的话,那他对颜徵的作用就很大,如果不能……到时候再弄死也来得及。 白韶见他这样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神神秘秘的,难道你真的能看出什么来?” 韩熠叹了口气:“我能看出什么啊,只不过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的敌人就是阿徵的敌人,现在……我总得给他留点能用的人啊。” 韩熠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非要置李通古于死地,颜徵肯定不会劝他,反而会帮他。 毕竟李通古是真的犯了忌讳。 但他现在也的确需要衡量更多,收拾一个人之前看是留着他好一些,还是弄死他更好一些。 韩熠说的很明白,白韶听了之后嗤笑道:“你倒是把他放心上,你这样可真是有愧于第一权臣的称号啊。” 韩熠一脸的问号:“什么玩意?第一权臣?我哪儿像第一权臣了?有我这样不结党不营私的第一权臣吗?” 白韶摇头:“你说不结党,但你若出了事情,朝堂上肯帮你的人可多了,你觉得自己没结党,这些人不这么想啊。” 韩熠倒是无所谓:“随便他们吧,反正我呢就一条,忠于阿徵的,不因一己之私就损害大秦利益的,哪怕当朝骂我,我都能当没听到。” 是的,李通古如果真的老老实实的修法,哪怕他再目中无人,他也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白韶沉吟半晌又问道:“我不明白。” “什么?”韩熠看着他。 白韶问道:“你这次怎么又同意了呢?之前不是拒绝王上了?” 韩熠的态度简直就是转进如风,搞得白韶都有些纳闷,他之前那么坚定的拒绝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拒绝了他,我们一年没见面,如果给你的话,你会怎么样?” 白韶立刻说道:“等,只是一年而已,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能等下去,除非有一天你结婚生子了,那我就放弃。” 韩熠听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白韶这话说的也太顺溜了一些。 白韶迎着他的目光又笑着补充道:“当然王上跟我是不一样的,若是我听说你有了孩子,可能就黯然退出了,他倒是坚定,还要弄个明白。” 讲到这里白韶也有些理解了韩熠的想法。 娶妻生子代表着韩熠的人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自此他人生的重点可能会放在事业和孩子身上。 而之前被他拒绝的爱慕者,他可能都不会再看一眼,也不会再回头。 给谁都可能受不了。 这跟那些好男风还成亲的人不一样。 那些人是先跟喜欢的人站在一起,结婚生子可能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而韩熠……当时颜徵都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很可能误会他有了喜欢的女子。 在这种情况下,颜徵没有独自去舔舐伤口,而是打算最后努力一下。 当然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让颜徵明白了韩熠的心意,可能韩熠还会拒绝他,这一次颜徵还会坚持吗? 这样一想,白韶忽然觉得颜徵跟韩熠可能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他也释然了,不再去思考韩熠为什么转变态度,只是问道:“新年你跟他一起过?” 韩熠点点头说道:“对,府里留给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可惜今年庄子上没有弄冰雕,现在也来不及了,否则……” 他说道这里,褚非过来小心翼翼说道:“那个……侯爷,今年……也按照去年的规制弄了冰雕,就是……” 韩熠有些意外:“你吩咐下去的?怎么想起弄冰雕了?” 原本他是不想回来的,褚非为什么要弄冰雕? 褚非小声说道:“因为之前有许多人曾经问过侯爷会不会在庄子上开宴,侯爷的冰雕庄子闻名咸阳,许多人都想去看,我就……重新弄了一下,然后想进去看的……交钱。” 韩熠:?????? 你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你直接把我的庄子改成旅游景点了? 我们缺钱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褚非看韩熠表情不善,连忙说道:“没有全部开放,就是开放了庄子外面的那一片空地,这不……冬天也没什么用,就……干脆办了个冰灯展。” 白韶在一旁笑道:“小非胆子渐大啊。” 褚非也很苦逼,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庄子每年上元节都是专门用来招待颜徵的? 当初连颜子荐都是附带的,要不是越不过去,韩熠可能真的连颜子荐都不请。 他本来以为今年不回来了,就利用一下这个名字,开源节流。 韩熠是有钱,但是他花钱也多啊。 搞科研不花钱的吗? 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贵族养孩子可不是养活了就行的,吃穿用度,不说是大秦顶尖的待遇,也不能太差啊。 而且韩熠以后还要娶妻生子,总要留出养老婆孩子的钱啊。 褚非为了韩熠也算是操碎了心。 韩熠哭笑不得说道:“你真是,算了,弄就弄吧,回头我跟阿徵去他的行宫玩好了。” 他手上也不是这一个庄子,不过,听说这一年颜徵修了几个温泉行宫,之前去的那个是规模最小的,还有一个温泉行宫在山顶,似乎风景还不错,若是下雪能够看到绵延的雪白山脉。 反正今年也来不及弄什么新花样了,干脆就去温泉行宫度假好了。 白韶跟褚非对视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韩熠今年的过年计划压根就没他们两个什么事儿。 到了除夕那天,大殿之上难得三公齐聚,韩熠对丞相跟大庶长倒是态度好,这俩人有私心归有私心,但是格局大,知道什么更重要。 本着尊老爱幼之心,韩熠将自己这边的酒全都让给了这两位——他怕喝多了回头还调戏颜徵调戏出事情来。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等散了宴席,沐浴洗去了一身酒气之后,颜徵把他拉到怀里亲了亲说道:“我记得以往哪年你都没能成功守岁过。” 韩熠揽着他的脖子理直气壮说道:“想睡就睡嘛,守不守岁不都一样吗?” 颜徵一把抱住他,一边往室内走一边说道:“没关系,今年我帮你。” 韩熠顿时面色一变,结结巴巴说道:“阿……阿徵,我觉得……虽然我们年轻,但……还是要节制一点比较好。” 第293章 酒力渐浓春思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当恋不甘纤刻断, 鸡声漫唱五更钟。 韩熠发誓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了鸡叫, 他趴在颜徵身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隐隐看到外面的晨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昨天颜徵答应得好好的要节制,结果就是他倒是很节制, 没来几次,就是每次时间比较长! 韩熠都怀疑了, 说好的处男耐久力不太行呢? 颜徵这特么是天赋异禀吗? 还有他那些手段都是从哪儿学的? 韩熠简直要怀疑他离开这一年的时间, 颜徵又从什么人身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只想睡觉。 毕竟从时间上来看, 他们是真的守岁了, 还守得比较彻底。 就是体力消耗比较大,韩熠这一晚上就没停下过,体力消耗过大, 到现在连责怪颜徵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身上各种液体横布,趴在那里缓口气。 颜徵亲了亲他的额头问道:“饿不饿?” 韩熠有气无力说道:“别理我,让我喘口气,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这句话说完之后,韩熠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颜徵说道:“先去沐浴再睡。” 韩熠闭上眼睛也不理会他, 反正现在谁也别想打扰他睡觉,颜徵敢吵他,他……他就咬颜徵! 颜徵见他不说话, 直接起身把他抱起来说道:“那你睡,我帮你洗。” 韩熠听后反射性的缩了缩身体,现在他听到颜徵说“我帮你”三个字就觉得菊花一紧。 不过,颜徵大概也吃饱喝足,这一次倒是挺规矩的,只是在清理的时候,就算再小心也会碰到某些比较敏感的部位。 韩熠身体一颤,抬头就想咬颜徵。 嗯,这是他昨天晚上新学会的坏习惯,颜徵刺激他,他就咬颜徵。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颜徵胸膛上几乎遍布牙印,他虽然下口不重,但是看到那些红痕难得觉得有些心疼。 颜徵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说道:“别乱动,一会就好。” 韩熠被他单臂紧紧箍在身前,一时之间简直有些怀疑人生——想他堂堂晸悦侯,可是能单手拎打铁锤的存在啊。 谁看了不害怕? 怎么到了颜徵这里,他的反抗就无限趋近于无呢? 颜徵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没一睡两三年,他都要以为自己丢了时间了! 如今的颜徵已经不再是少年时的清瘦模样,他现在有着最符合时下审美的高大身材,胸肌腹肌一样不缺,但又不过分夸张,冲着这个身材,韩熠都觉得自己不吃亏。 更别提他脸还好看。 如果……如果颜徵的需求不那么旺盛就更好了。 就在韩熠感叹的时候,颜徵已经帮他清理完毕又抱着他回来了。 尽职尽责的宫女宦官已经将寝殿整理干净,在他们去沐浴的时候通过风,等他们回来又重新燃上了熏香。 韩熠微微抽动鼻子,发现这个熏香的味道还挺好闻,又暖又甜,闻着就让人昏昏欲睡,很有催眠的效果。 韩熠几乎是一回到干净温暖的被褥之内就睡着了。 睡着之前他只有一个想法——被子枕头好像不够柔软啊。 他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恍惚之间他都怀疑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床幔被掀开,颜徵探身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醒了?” 韩熠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时候了?” “酉时一刻。” 哦,傍晚了,所以他这是睡了一天? 韩熠晃了晃脖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要说痛吧倒也不至于,就是特别疲乏,不舒服的那种。 他揉了揉肚子刚想问有没有吃的,就看到颜徵伸手过来揭开了他的亵衣。 韩熠握住他的手腕,无奈说道:“没完了?” 年轻也不用这么折腾啊! 颜徵轻笑一声说道:“我是想看看还需不需要上药,想什么呢?” 韩熠心想嘴里说着上药,等等发生什么就又不知道了。 昨天晚上他说了无数次帮你怎么怎么样,到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擦枪走火。 所以他干脆起身说道:“这个你不要管了,我自己看着来吧,我也该回去了?” 颜徵表情微妙说道:“你这是……吃完就跑?” 韩熠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说道:“我怕我再留下去连上元节的花灯恐怕都看不到了!” 颜徵失笑,抱着他说道:“怎么会,我那么疼你。” 韩熠说道:“好了,我连续两天留宿宫中,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说什么。” 颜徵低头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含糊不清说道:“谁敢说?谁敢说我收拾谁。” 虽然有昭告天下的心,但颜徵也觉得让韩熠被人这么议论也不是那么回事,低调点就低调点吧。 韩熠推了推他说道:“好了,这两天我回去尽量把《税法》和《商法》整理一下,李通古这个王八蛋,耽误了多少工夫!” 他不介意争权夺势,实际上身处朝堂想不争权夺势恐怕都难,但是别人在争权夺势的同时,自己手上的事情也都做好了啊。 李通古做了什么?白白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颜徵摸了摸韩熠的头说道:“你这一年到头也没个歇息的时候,好不容易过年放个假,就吃吃玩玩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大秦还没到不变法不行的地步。” 更何况他们这也算不上变法,最多就是完善律法,反正之前的律法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担心什么呢? 韩熠心说我不找点正事儿干,只怕你就要把我当正事儿干了。 最后在颜徵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下,韩熠十分无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侯府之后,白韶打量了他一番叹了口气说道:“好好一颗菜就这么被猪拱了。”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乱说什么呢?别学一句就随便用啊。” 这句话白韶还是跟他学的,当初他评价合阳公主嫁给姜不韦的儿子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结果这位居然还记住了。 白韶说道:“给你准备了晚膳,快去吃吧。” 韩熠揉了揉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饿了。 能不饿嘛,昨晚的晚宴加上半夜的饺子,一晚上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白天他又睡了一天,不饿才怪。 其实在宫里的时候他就饿了,但当时他怕天黑了就别想走了,连忙逃了出来,连颜徵留他用膳都没答应。 韩熠用完膳之后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当然不是困得,白天睡了一天,怎么可能还困,就是这种酒足饭饱,房间里又温暖如春的状态可太舒适了。 白韶问道:“有许多人送来了请帖和拜帖,明天的要不要推了?” 能给韩熠送拜帖和请帖的人都比较有分寸,知道以往每年韩熠都要陪着颜徵守岁。 虽然不知道等他和颜徵娶妻之后是不是还这样,但显然今年是不变的。 那么初一韩熠肯定要补眠,这个时候无论是想要上门拜访还是请客,那不是为了交流而是为了得罪人去的。 韩熠眯着眼睛问道:“明日开宴的都有谁?” 拜帖就算了,今年回来的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拟宴会的单子,过两天吧,实在不行……那就上元节那天再请客。 免得到时候又他跟颜徵两个人单独过节,他算是怕了颜徵了,得缓一缓。 毕竟从初一到上元十几天的时间,他估摸着他们俩肯定要凑在一起腻歪一下。 以往过了除夕,两个人都有事情要做,颜徵要陪着他爹,要跟其他的王室宗亲互相往来。 现在好了,颜徵在过年之前就将赏赐给了下去,那些王室宗亲的礼也提前送到了,反而不用再费事。 所以这一段时间除了韩熠自己的个人社交之外,剩下的都是他们俩的时间。 上元节能不能单独相聚到也不那么重要了。 白韶看了一眼单子说道:“有大将军的请柬,还有合阳公主的请柬,其他人的就都无所谓了。” 剩下的人,不过也就是刚刚够格给韩熠递请柬,韩熠去不去都要看他心情好不好。 蒙翱设宴他不奇怪,倒是合阳公主……韩熠抬头问道:“合阳公主如今怎么样?” 白韶说道:“我也很久没在咸阳了,不太了解,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过的还不错。” 合阳公主大宴宾客又不可能只请韩熠一个人,原本韩熠以为她死了老公,夫家又牵涉进谋逆之中,就算和离了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好过。 现在看起来倒是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韩熠捧着一个冻梨吃的欢快,想了想说道:“我去合阳公主那里看看。” 白韶听后十分意外:“你不去大将军的宴席去合阳公主的?这不合适吧?” 蒙家一家跟韩熠关系很好,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蒙家啊。 韩熠一口将冻梨吸干,然后擦了擦手又拿了一个说道:“没事儿,回头把我带回来的那把刀送到蒙府就行了。” 就是因为关系亲近,所以也就比较随意,蒙家设宴又不是这一天,好多人家整个正月每天都开宴的,他明天不去,后天去也是一样的,倒是合阳公主这里,他有些好奇,总觉得这位这样大肆宴客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也说不好为什么满朝文武不关注,偏偏要关注这么一个公主,但就是很好奇。 既然他决定了,白韶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忍不住抢走了他手上的冻梨。 韩熠本来吃的正高兴,结果一张嘴就咬了一嘴的空气,不由得不满说道:“干嘛呀,想吃自己拿,又不是没有,咱家也不是连梨都吃不起,抢我的干嘛?” “这么凉的东西你少吃点!”白韶没好气说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韩熠说道:“都化了,还凉什么!快还给我!” 白韶无奈说道:“化了也凉啊,最后一个啊,小非,让人把这些都收走!” 韩熠捧着手里的冻梨叹了口气说道:“地位下降啊,小白你不爱我了。” 白韶顿了顿,心情十分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白韶很清楚,就算韩熠这么说,实际上他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韩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着他的。 此时褚非笑呵呵过来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小白肯定不让侯爷多吃,侯爷还冻了那么多。” 白韶撇嘴说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爱好,好好的梨不吃,非要冻起来。” 冻就冻吧,还把梨给冻的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奇奇怪怪,吃的方法也很奇怪,白韶都怀疑韩熠跑到韩地一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以前他搞新的东西吃,哪次不是色香味俱全的那种? 这次……看上去仿佛有毒。 韩熠哼了一声说道:“你尝尝就知道了,真的好吃,大冬天的围着熏笼吃冻梨,可太爽了。” 白韶心想你还能吃冻梨,看来颜徵是放了你一马了。 韩熠吃完这个冻梨也没再要,他已经吃了三个了,的确不能再多吃,刚刚也不过就是跟白韶开玩笑而已。 韩熠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就溜达着去了书房。 白韶看他走的方向便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 韩熠顺口说道:“白天睡多了,谁还睡得着啊。”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白韶忍不住有点酸。 他看着韩熠半晌忽然转头看向褚非:“小非,你不打算成亲吗?” 褚非正抱着一个冻梨吃的开心,被他这句话问的差点没呛死。 白韶瞪着他说道:“我让你收起来,你居然监守自盗?” 褚非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连忙放下手里那个,拿了一个新的破开了一个口子说道:“侯爷说好吃,我就好奇尝了尝,别说味道还挺特别的,不行你尝尝?” 白韶推了推他的手腕扭头说道:“我不吃。” 褚非一边围着他转一边说道:“真的不骗你,骗你赔命!快尝尝,要不然就都让侯爷吃了!” 白韶狐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还行?” 褚非用力点头,白韶只好说道:“你说的,不好吃等着我收拾你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吃了一小口,别说,冰冰凉凉还甜甜的,跟吃新鲜的梨口味还真是不一样。 褚非嘿嘿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就剩下这几个了,干脆咱们俩分了吧。” 白韶看着那几个冻梨说道:“就剩下这几个,你一个也不给阿熠剩,小心他收拾你。” 褚非贼兮兮说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赶紧吃。” 白韶被他怂恿地也有些心动,主要是想到韩熠出来看到东西没了气的跳脚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玩。 然后……他就真的跟褚非两个人分食了冻梨。 吃到一半的时候,白韶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便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褚非愣了一下,歪头想了想这才想起来白韶的问题,便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哪家小娘子愿意跟着我呢?” 白韶嗤笑:“没看出来,你这心气还挺高。” 可不是心气高嘛,如果想找门当户对的那可太多了,但是若是想要找非奴籍的,只怕就难了。 以前提起自己的身份,褚非都会黯然神伤,现在他也看开了。 褚非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虽然侯爷对我太好了呢。” 好到了,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现在是奴隶,仿佛真的就是韩熠雇佣过来给他管家的人一样。 也只有谈起婚姻的时候,才能让褚非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奴籍了。 白韶若有所思说道:“阿熠虽然不说,但应该已经开始想办法要给你脱籍了。” 褚非摇头:“我是罪臣之后,哪儿是那么容易的?我宁愿不脱籍也不想麻烦侯爷。” 韩熠能够将这么多人聚集在身边不是没有道理的,褚非甚至觉得哪怕就是他家没有败落,可能他也愿意跟韩熠共事。 不用怕被欺负,被欺负了他自然会给你出头,你需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手上的任务。 遇到困难找他,他也会帮你解决,而不会像是别的官员一样只要结果。 有这样一个上司可是太舒服了。 也正因如此,褚非对李通古是一万个看不上。 韩熠帮他把路都铺好了,他顺着走下去就能轻而易举的立功,结果这货脑子有病,非要自己重新开一条路,然后忙活了一年这条路连个影儿都没有,害的他家侯爷大过年的还要忙公事。 白韶说道:“阿熠这个人对所有人都好,就算你脱籍难道就不给他当管家了?” 褚非想想也是,不过这事儿太难了,他蹲在白韶的轮椅旁边问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能当良民谁想当奴隶呢? 白韶看着他蹲在那里跟条大狗似的,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在褚非诧异的目光之下淡定说道:“大秦自古以来都是军功最重。” 褚非愣了一下,也没工夫再去想白韶刚刚的举动,认真思索之后说道:“我不怕上战场,可我若是去了,侯爷怎么办?” 白韶嗤笑道:“你真当侯府离了你还就运转不了了?相信我,韩岩那边有的是人,更甚至韩岩可能都想来给他当管家。” 褚非本来想要反驳,韩岩好歹是当过王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当一个侯爵的管家? 但是他想起来韩岩平时围在韩熠身边,对韩熠千依百顺,韩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终极弟控模样,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啊。 褚非眉头舒展说道:“那如果有机会,我就去拼一把。” 他是罪臣后代没错,五代之内不得为官也没错,但这些都比不上奴籍的伤害大。 他现在是奴隶,他的子孙后代就都是奴隶,他能遇到韩熠这样的好人,可是他的后代怎么办? 反正当初说的也是不让当官,也没说不能脱离奴籍。 当然没有规定是因为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那这就是漏洞,韩熠肯定会有办法。 褚非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韩熠悄咪咪的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到韩熠瞪大眼睛问道:“冻梨呢?我放在这儿那么多的冻梨呢?” 褚非立刻说道:“被小白吃了!” 白韶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一共就吃了两个!怎么叫被他吃了? 褚非不等白韶开口就说道:“你看他手里还有一个没吃完的呢。” 白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冻梨,抬头又看了看褚非,忽然绽放了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小非,这个送你了,别客气。” 褚非刚想说什么,迎面就砸过来了一个冻梨。 韩熠:=口=! 褚非被糊了一脸敢怒不敢言,把脸一擦跑过去推着白韶就出去说道:“走,小白,我带你去滑雪!” 韩熠:!!!! 他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褚非跟放飞的二哈一样,推着白韶满侯府的乱窜,白韶一度因为速度过快而痛骂褚非。 韩熠一直以为白韶是很斯文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白韶也会很多市井骂人的话。 他裹着貂裘看了半晌之后,转头跟身旁的墨求对视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说道:“都疯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放飞自我的褚非太可怕了,不过,他把白韶推出去的时候还顺手给白韶裹了一件皮毛大衣,顺便还把塞了一个手炉给他。 白韶是冻不着的,应该……吧? 韩熠拖着依旧有些酸软的身体去睡了,晚上做梦的时候一会是颜徵抱着他要让他三天下来不了床,一会是褚非推着白韶疯狂往外跑的魔性笑声。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好,该去参加的宴席还是要去的。 他当晚去合阳公主府的时候,刚到门口就看到合阳公主远远迎了出来。 韩熠看看合阳公主,再看了看自己,深深怀疑他跟合阳公主过的不是一个季节。 他过的是冬天,合阳公主这过的是春夏吧? 合阳公主一身大红单衣走出来,一阵风吹过来,好看是好看,但也是真的冷啊。 合阳公主巧笑倩兮的将他迎了进去,等韩熠进去之后不由得有些纳闷:合阳公主这都怎么请的?什么地位的都有,有功臣良将之后,也有世家大族的小郎君,还有一些布衣出身但是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在大秦逐渐崭露头角的人。 韩熠环视一圈,不由得微微皱眉:他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年轻! 第294章 韩熠无论在什么地方, 从来都是人群的焦点。 只是此时此刻他迎着众人或惊诧或惊喜的目光, 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顺便思考一下找借口转身就走的可能性多大。 合阳公主巧笑倩兮,一双美眸定定看着韩熠轻声说道:“侯爷,请入席吧。” 韩熠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一顿搞不好就是鸿门宴啊。 哦, 应该没那么夸张,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韩熠作为在场爵位最高, 官职最高的人, 理所应当的坐在了距离合阳公主最近的地方。 他坐下之后, 身旁一个青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说道:“没想到韩侯也来了。” 韩熠看着他歪头想了想之后说道:“钱大郎?” 钱大郎听后倒是颇有些惊喜:“韩侯识得我?” 韩熠说道:“之前你曾来宫门口接过钱丞相, 我自然是认识的。” 当然, 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叫什么,只知道他是钱丞相的长子,年纪比韩熠大上一岁, 今年二十岁。 钱大郎刚刚也不过就是随口说一句,也没指望着韩熠搭理他。 这满屋子能够勉强跟韩熠说上话的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就是总跟他厮混在一起的大庶长幼子。 他开口其实也只是想要在韩熠面前露个脸,哪怕不能套交情也能留个印象。 社交嘛就是这样。 那些官职比较低,或者地位不如他们的,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 韩熠作为秦国的真少年才俊, 想要结交他的人太多了。 平时哪怕是丞相和大庶长的儿子,在进入官场之后没有实绩之前在韩熠面前也说不上话。 钱大郎,哦, 他的名字其实叫钱清,钱清跟甘礼互相对视一眼,觉得他们两个做的正确的决定可能就是来参加合阳公主的宴席。 此时合阳公主坐在主位上举起酒觞含笑说道:“今日青年才俊齐聚一堂,祝我大秦国运昌盛!” 合阳公主这么一说,韩熠连不举杯都不行了。 他喝了一杯酒不由得挑了挑眉,这还是白酒啊。 比起这年头的各种低度数的粮食酒,之前韩熠搞出来的白酒显然受人欢迎。 不过,这玩意喝多了是真的上头,韩熠决定除了这一杯酒,之后能不碰就不碰了。 万一喝多了出点什么事情,他真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合阳公主祝酒之后就让人上了正餐,然后起了歌舞。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连颜徵都出孝了,合阳公主作为妹妹,此时开宴起歌舞倒也不算什么。 不得不说,合阳公主家的舞姬的确不同凡响,只是韩熠看着她们大冷天一个个穿的那么清凉,胳膊腿都有裸露的部分,感觉有点冷。 这年头建筑房屋的保暖其实也就那样,卧房或许还好一些,这种经常有人进出的宴会厅,温度是真的不怎么高,所以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熏笼,保证客人是温暖的。 至于下人……韩熠看着那些舞姬白里透青的肌肤,忍不住摇了摇头。 “韩侯兴致缺缺,可是觉得歌舞不好看?”钱清说着就凑了过来。 不仅仅是他,他的狐朋狗友甘礼也凑了过来,两个人一人一边,将韩熠身边的位置就这么占据了。 其他人看的眼热,又不敢过来,只能暗搓搓的希望韩熠跟传说中一样高冷,让这两个人吃瘪。 然而韩熠就算对别人高冷也不可能对这两个人高冷。 他们两个不算什么,但是他们背后的大人不能忽视,万一有人看他怠慢丞相和大庶长的儿子觉得他对这两个人不满怎么办? 当然别人无所谓,如果那两位也这么认为,就会很麻烦。 韩熠转头看着钱清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公主府的舞姬闻名咸阳,怎么会不好看。” 钱清也不过就是找个话题而已,他凑过来悄声说道:“韩侯觉不觉得今天在场的人很奇怪?” 韩熠环视一周说道:“是有一点。” 他也懒得跟这两个人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可能公主比较欣赏青年才俊吧。” 当然合阳公主就算想要请年纪大一些分量重的那些大臣,人家也未必来。 哪怕顶着公主的名头,权臣也是能无视的,帝女又如何?哪怕是颜徵的女儿都未必被这些人看得上眼,更不要说是颜徵的姑姑了。 一旁的甘礼低声说道:“韩侯有所不知,我听闻合阳公主出孝怕是要选驸马再嫁。” 韩熠了然,他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此时钱清跟甘礼只不过是确定了这个猜测而已。 韩熠也忍不住有些八卦:“这么说,如今在场的人都有可能成为驸马?” 钱清笑道:“有韩侯在,其他人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韩熠轻笑:“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不过,你们俩……” 钱清跟甘礼连忙摆手,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就是无聊过来看看。” 韩熠失笑,想想也是,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要娶也是娶颜徵的姐妹,可惜颜徵没有姐妹,不过,娶其他华族或者高官之女,对他们的帮助更大一些。 驸马这个身份能给他们带来的太有限了。 而合阳公主本身就是再嫁,更何况大家都隐隐听说当初姜不韦谋反的事件就是合阳公主揭发的,他们就更不敢了。 官场上除了韩熠这种奇葩,有一个算一个,谁家里还没点藏污纳垢的地方了。 有些时候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基本上都不会要命。 可若是娶了合阳公主……那就说不定真要命了。 所以这一次来参加宴会的,但凡高官的儿子,基本上就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是不会娶合阳公主的。 而真正想娶公主的大多都是平民出身,凭着自己努力打拼的人。 这个宴席鱼龙混杂,除了他们这些有正经位置的人,还有一些人聚集在一旁,别人吃着他们看着,别人赏舞他们安静如鸡。 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颜值都不算低。 韩熠扬了扬下巴问道:“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钱清看了一眼说道:“哦,合阳公主养的用来逗趣解闷的人,据说里面有人擅写诗,有人擅写曲,还有人擅丹青。” 钱清谈起这些人的时候口气十分轻蔑,韩熠听得有些感慨。 这些人如果真的很有才华的话,那也算得上是艺术家啊。 只可惜这个年头对于艺术家都比较漠视,都以实用为主,能够发扬诸子百家思想的,能够让国家强盛的,都是有用的,其他的反而不是那么被看重。 韩熠还在这里感慨呢,那边甘礼悄声说道:“大郎说的也太委婉了一些,不就是……养的面首么,听闻之前合阳公主想要跟蒙家结亲,结果被蒙翱拒绝了,就是以她广纳面首为理由,合阳公主跑到宫里去跟王上哭诉,王上都没怪罪蒙将军!” 韩熠挑眉,还有这个八卦呢? 合阳公主也是厉害,居然找上了蒙家,她眼光倒是准,可惜蒙家怎么会跟她结亲? 她养了这么多面首,成亲之后驸马头上可能就会有一摞绿帽子,这估计谁都受不了。 韩熠本来觉得这个宴席来的有点错误,不过此时此刻能够听到这些八卦也挺有意思的。 钱清看韩熠听得兴致盎然,便低声说道:“蒙家才不会娶公主呢,不过,他们家的确有跟王室结亲的意思。” 韩熠听后心里一沉:“哦?蒙家不是从来不往宫里送小娘子吗?” “当然不是宫里。”甘礼笑道:“王后的位置……大家都想要,可是能不能得到就要看王上,以往的王后都是出自华族,如今咱们这位王上……嘿,说不好说不好。” 韩熠心说,嗯,王上的王后这次不是出自华族了,而是出自王族,可惜你们大概谁都想不到。 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却说道:“蒙家是想要跟王室宗亲结亲?” 钱清悄声说道:“蒙家看准的是海舻君!” 韩熠皱眉:“海舻君?蒙将军要将女儿嫁给海舻君?” 钱清点头说道:“这是真的,就是不知道王上同不同意,也不知道海舻君的意思,听闻海舻君有意中人,也不知道是谁。” 海舻君的意中人……韩熠只知道一个,就是当年行刺的那个小宫女,后来颜峤不是在宫里就是在芙蓉县,好像也没接触到什么漂亮小娘子,哪儿来的意中人? 韩熠刚想问,就看到合阳公主起身拿着酒杯四处跟人交谈,此时正往他们这边走。 钱清和甘礼也看到了,他们两个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不怕被人看到他们跟韩熠说话,但若是被合阳公主听到他们在八卦,那就不好了。 合阳公主走到韩熠身边,韩熠本来已经打算站起来跟她寒暄两声然后告辞了,知道了她的目的,这个宴席就没什么意思了。 结果还没等他起身,合阳公主就直接敛衽坐在了他的身边。 韩熠只觉一阵香风袭来,合阳公主凑到他身边娇笑道:“侯爷刚刚和两位小郎君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韩熠心说,八卦你呢,然而不能告诉你。 所以他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问问他们咸阳最近怎么样,顺便跟他们讲讲韩地的风土人情。” 合阳公主凑过来低声问道:“我也未曾去过韩地,不知道侯爷能不能给我也讲一讲?” 韩熠只觉一阵香风袭来,一转头发现合阳公主距离他很近,非常近,近到了他的左胳膊甚至触碰到了对方身前的柔软。 韩熠:不行,得跑! 第295章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刚刚酒水喝的有些多, 容我先去更衣。” 合阳公主挑了挑眉, 娇笑道:“侯爷面皮也太薄了些, 去吧去吧,别忘了回来给我讲讲韩地之风土人情。” 韩熠起身就在侍从的引导下去了更衣房。 别说,合阳公主这个府邸也够奢华的,只是给旁人用的更衣房都装饰的无比奢华。 那个洗手池若是他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纯玉铺就, 旁边放皂荚的器皿也是纯金打造。 这特么一个更衣房下来得多少钱啊。 王公贵族的奢侈可见一斑。 韩熠看着直皱眉头,颜徵过的都没他们奢华。 然而他也不能说, 因为现在颜徵把西寝殿装饰的也很豪华。 当然虽然说是方便的地方, 但同时也兼具休息的功能。 侍从给韩熠倒了一杯水之后, 就被韩熠赶去把墨荇喊过来, 顺便让墨荇把衣服拿过来。 一般参加这种宴会都会准备一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意外无处不在,万一有什么汤汤水水洒在衣服上还能换。 更何况现在是冬天,房间里面不太通风, 饭菜和香薰的味道沾了一身,快结束的时候也需要换一身衣服回家。 要不然走在半路上遇到谁谁谁一打招呼,满身的味道,纵然人家不说也很尴尬。 到了韩熠这里……坦白讲他就是想要拖时间,现在宴会刚开个头,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很, 哪里需要换衣服。 反正冬天的衣服层数比较多,需要的时间也长,再加上身上的配饰之类的, 这一套下来让墨荇一个人来搞的话估计没有半个时辰搞不完。 等他回去之后,就可以直接说要离开了,那时候离席也不算是太突兀。 韩熠计算的很好,墨荇过来之后,有些疑惑地看着韩熠问道:“侯爷衣裳污了?” 韩熠摆手说道:“别问,先来帮我换衣服。” 墨荇这个孩子就是老实,听了之后也不说别的,只是跟着韩熠进了里间。 进去之后,墨荇东瞅瞅西看看,韩熠看他贼眉鼠眼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你这是什么样子?” 墨荇感慨说道:“我听他们说合阳公主是所有公主里最有钱的那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比咱们侯府还好呢。” 韩熠有些意外:“谁跟你说的?” 墨荇嘿嘿笑道:“钱家郎君的扈从说的。” 韩熠了然,他们这些跟着主人来的下人也有吃酒的地方。 毕竟能跟出来的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也不能扔外面喝冷风啊。 不过,合阳公主很有钱这个韩熠一开始倒是没想到,大秦的公主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比合阳公主身份高的有的是,合阳公主在里面很不起眼,但是居然成了最有钱的那个。 饶是韩熠也有些好奇:“那人为什么这么说?” 墨荇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我也问了,据说是因为当初合阳公主告发姜家之前,就转移走了很多财物。” 韩熠:????? 还能这样? 韩熠总觉得这个行为的既视感很严重。 仔细思索之后,不由得想到,后世有人想离婚的时候不分给对方财产,不也悄悄转移财物吗? 合阳公主还真是……有想法啊。 不过,这年头没有什么财产保护之说,朝廷若是想要追究这笔财产,合阳公主这些财物是保不住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颜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打算追究。 想来颜徵对合阳公主可能也是心有愧疚的。 二话不说就把人家老公给砍了,也是不太说得过去。 就算当时合阳公主看起来跟丈夫感情不和,但夫妻间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说不定以后人家和好了感情又升温呢? 所以这些财物基本上就相当于颜徵给合阳公主的补偿了。 这样一想倒也过得去。 韩熠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一下,感觉他这次参加宴会就是来听各种八卦的。 这样一想,要不是合阳公主态度暧昧,这趟宴会也挺有意思的。 墨荇说完了这个八卦不由得疑惑说道:“侯爷,您不着急吗?”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韩熠没让公主府的人来帮忙,所以很多事情是他自己做的,墨荇基本上就是帮个忙。 他们都八卦完一轮了,韩熠这才将外衣脱下来,这速度缓慢的有点过分了啊。 韩熠神神秘秘说道:“嘘,别问。” 墨荇一脸迷茫,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他家侯爷了。 韩熠看着旁边的沙漏,不紧不慢的换衣服。 换完衣服之后还要将他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配饰给装上。 其实这些才是最耗费时间的,他腰带上挂的东西比较多,什么印章玉佩荷包鱼符各种东西,一旦挂不好就要缠在一起,所以要特别小心才行。 韩熠这次也没让墨荇帮忙,而是自己一样一样的挂上去,看的墨荇都有点傻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没看出来韩熠在拖延时间,那就是傻子了。 可是这一次的宴会没有什么需要让韩熠避让的人物啊。 别说在合阳公主的宴会上,就算是王上办的新年大宴也没有人能让韩熠用这种方法躲避啊。 墨荇刚想问,忽然灵光一闪——男人韩熠当然不用躲,但若是女人呢? 今天最大的变数不就是合阳公主吗? 韩熠对男人一般是不太给面子的,想怼就怼,但是对女人他一般都比较宽容。 如果是合阳公主的话,那就能理解了。 墨荇低声问道:“侯爷,合阳公主是不是想让你当驸马啊。” 韩熠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说道:“你小子今天话很多啊。” 墨荇一边努力踮脚抬头减轻痛感一边心里就有数了。 等韩熠终于放开他之后,他才悄声说道:“侯爷,您可千万不能娶公主啊。” 韩熠无奈地看着墨荇,觉得阖府上下就这么一个傻孩子不知道他跟颜徵的事情了。 不过,也好,墨荇年纪还不大,比颜徵还小一岁,因为经历的缘故虽然成熟,但在某些方面也很单纯,就别给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墨荇见韩熠不说话,急忙说道:“真的,合阳公主跟很多人都有染,听说连李通古都是公主的入幕之宾。” 韩熠:?????? 他就是离开了咸阳一年,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放飞自我了? 韩熠拍了拍墨荇的肩膀说道:“先别说这些了。” 墨荇也觉得自己好像八卦了一些,连忙说道:“我错了,我以后不……” 他还没说完就听韩熠说道:“有什么等回去再说,走了。” 他在这里磨蹭了半天,感觉也差不多,就准备出去走人。 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八卦的好地方,有什么不如回去之后再说。 韩熠出去之后看到外面有侍从,就装模作样的过去洗了洗手,洗好之后旁边立刻有侍女递了布巾过来。 韩熠刚想伸手去接,结果余光一扫就看到了侍女手上的两个宝石戒指。 韩熠伸出去的手顿时收了回来——合阳公主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连侍女都给带上宝石戒指,还不是身边的侍女。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合阳公主浅笑盈盈地看着他,还将手中的布巾往前送了送:“侯爷,擦手呀。” 韩熠冷冷看着她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合阳公主轻笑一声:“侯爷姿容冠绝天下,妾甚悦之。” 韩熠淡定说道:“公主厚爱,在下愧不敢当,在下如今依旧身在孝期,就不耽误公主另觅佳婿了。” 合阳公主将布巾放下说道:“侯爷之孝心妾身明了,也只求与侯爷春风一度,若是侯爷不嫌弃,妾身等侯爷几年也未尝不可。” 韩熠:…… 他这是被人约炮了? 韩熠忍不住再次感慨,合阳公主生在这个年代可真是亏了啊。 跟她一比,山阴公主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毕竟人家山阴公主只是养了面首,这位是直接往朝廷伸手了啊。 韩熠摇头说道:“守孝不在于形式,若心不在此,我又何必守六年?还请公主自重。” 韩熠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已经跟颜徵搞到了一起。 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他有任何心虚之处。 韩熠说完就往门口走,顺便还招呼了一下墨荇——这小傻子被吓到不知道走了都。 结果一开门,他就看到门口守着两个公主府的侍卫。 那两个侍卫对着韩熠拱手说道:“还请侯爷回去。” 韩熠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合阳公主。 这公主是要上天吗? 还敢来强的? 颜徵都不敢! 合阳公主笑盈盈说道:“妾身有没非要侯爷迎娶,侯爷何必拒绝?” 她自认为容貌身段都不差,只是春风一度的话,韩熠没有道理拒绝啊。 当然韩熠越是表现的正人君子,她就越是心痒想要得到她。 韩熠转头看了看门口的侍卫,确定这两个人大概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他冷静的退了回来说道:“让墨荇先离开,他留在这里无用,还有其他人也都遣散。” 合阳公主笑得花枝乱颤:“侯爷莫不是害羞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房间内的侍女都退了下去,墨荇十分着急,不太想走。 韩熠跟他说道:“去车上等我,什么都别做。” 墨荇定定看着他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但是屋外面的侍卫没有撤。 韩熠也没关门,转头直接当着合阳公主的面开始摘身上的配饰。 合阳公主原本想上前帮忙都被韩熠挡了回去,合阳公主也不恼,就这么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一点点的将摘下来的头冠和其他配饰放在披风上。 摘完之后,韩熠对着合阳公主说道:“我今天不想闹大,所以也请公主想清楚吧。” 说完他直接将披风一打包,转头跑出了更衣房。 门口的两个侍卫本来想要拦住他,结果韩熠伸出手拽着右边人的衣领直接把人给提起来砸在了左边那个人的身上。 合阳公主哪里见过韩熠这么暴力的样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而韩熠跑到月亮门那里的时候发现合阳公主够绝的,居然连门都锁上了! 他深吸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一段然后直接翻墙而过。 他计算了一下距离,发现跑到前院去的话太远了,还不如从这里直接一路翻墙出公主府。 然后韩熠就一口气翻了好几道墙,感觉今天能够创下两辈子的记录了。 因为是翻墙,韩熠落地之后就想往前门那边过去——墨荇应该还在那里等他。 结果他刚跳下来,双脚落地,就听到了颜徵的声音:“阿熠?” 第296章 韩熠听到这一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大半夜遇到鬼了, 瞬间浑身汗毛直竖, 不由得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周围灯火通明的哪儿来的鬼,一定是自己幻听了。 结果他刚想继续跑就又听到了一声:“阿熠!”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颜徵黑着脸从车上跳下来。 寒冷的北风之中,韩熠的心也跟着哇凉哇凉的。 颜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徵走过来,身边还跟着打着灯笼的小宦官, 他上下打量了韩熠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 韩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帽子没带, 身上的饰物一样没有, 衣摆处还沾了不少灰尘, 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狼狈。 看到这样的韩熠, 颜徵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他扭头看了看, 确定这是公主府的围墙,心中不由得更加疑惑。 一瞬间韩熠求生欲占了上风,直接将怀里包着饰物的披风往旁边小宦官的怀里一扔, 直接抱住颜徵一副惊魂未定的语气说道:“阿徵!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啊。” 颜徵反射性抱住韩熠,整个人都有点僵了——他从来没有听过韩熠这么……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语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熠紧紧抱着他说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走,远远的就听到有脚步的声音。 韩熠本来想拉着颜徵赶紧跑,但是转念一想, 合阳公主难道还敢当着颜徵的面逼他上床吗? 于是原本他已经要松开的胳膊又重新抱紧了颜徵的腰,顺便将脸埋在颜徵怀里,当成没听到。 然而颜徵多了解他, 刚刚在韩熠双臂卸力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韩熠肯定是知道有人过来的,他也调整好了表情打算掩饰一下。 然而万万没想到韩熠居然又重新抱了上来,并且做出了更加亲密的姿态! 颜徵:???? 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还意识不到发生大事,那颜徵就是在梦游了。 但他没有梦游,所以在看到对面来人带着的点点灯火的时候,他脑子就已经飞速转了开来。 韩熠这样肯定不是因为他毫无顾忌,而是想要传达出一个信息。 传达出他跟秦王之间的关系不太清白的信息。 那么什么样的情况才需要他这样做? 第一就是他觉得有了情敌,第二就是……颜徵有了情敌,而韩熠不太好拒绝,所以只能通过这件事情对那人进行劝退。 韩熠这一身狼狈模样基本上已经坐实了是第二个猜想。 至于人选,也不用他去猜了,罪魁祸首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追过来了。 韩熠刚刚那一套操作真的是看呆了合阳公主。 在合阳公主的印象之中,韩熠一直都是斯文俊秀的那一类,哪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应该也没什么武力值。 哪怕整个咸阳都说他打造的武器和铠甲是最好的,然而听到这些话再看看韩熠这个人,就很难想象他打铁什么样子。 最主要的是合阳公主也曾听说过韩熠打造的东西厉害主要是因为材料,那些材料都是韩熠自己研制出来的。 所以合阳公主一直以为韩熠就是研究材料,然后真正的苦力活都是下人去干。 结果刚刚韩熠就颠覆了合阳公主的认知——韩熠搞不好,是真的会打铁的。 毕竟门口那两个侍卫也算不上特别弱,颜值武艺都不错。 合阳公主是个终极颜控,她府上的侍卫都要好看的并且武力值也不能太低。 这俩就是标准的侍卫模板,上不了战场但比一般人强一点那种。 结果这俩侍卫到了韩熠面前就仿佛是两只菜鸡,别说阻拦住韩熠了,连拦住他一小段时间都做不到,韩熠在揍他们的时候,压根就没停下,一边跑一边拽着一个人砸了另外一个。 合阳公主吓呆之后都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结果那时候这俩侍卫还七晕八素的躺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呢。 合阳公主忍不住踹了这两个侍卫一脚,又喊了别的侍卫去追人。 不过,她也不敢多喊人,毕竟这种事情也不光彩,她堂堂公主主动自荐枕席还被人给跑了,传出去她的脸面放哪儿? 是的,合阳公主不想闹大并不是因为自荐枕席这件事情,而是自荐枕席还被拒绝,对方还翻墙跑了! 这可太丢人了,如果韩熠接受了,合阳公主说不定还会将这件事当成风流韵事跟小姐妹们说,这是谈资啊。 咸阳城中有多少贵女想跟晸悦侯春风一度,可惜他们连接近晸悦侯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韩熠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平时生活就很低调,除了重大节日一般不参加别人的宴会。 而他参加的宴会基本上没有这些小娘子什么事。 于是在韩熠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咸阳小娘子们最想接近又接近不到的人。 合阳公主也是个倔脾气,从她受了委屈敢直接告姜家谋反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狠人。 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去,所以就带着人追了出来。 韩熠厉害?厉害好啊,人类慕强是天性,哪个小娘子不喜欢又强又好看的郎君? 于是她就抱着势在必得之心带着人追了出来。 她原本也没觉得能在这里追上,已经让人去准备车架,她要回头直接去侯府找韩熠! 结果没想到她不仅见到了韩熠还见到了颜徵。 在看到韩熠跟颜徵亲密的抱在一起的时候,合阳公主整个人都傻了。 她看了看面色坦然的颜徵又看了看压根不打算再露脸的韩熠,瞬间就悟了。 怪不得韩熠一直那么洁身自好,也怪不得他要守孝六年。 大家都说因为权利交替时期,朝堂动荡,韩熠不想轻易跟某一家结亲。 这个说法被大家普遍认同,韩熠现在势头正盛,要是因为娶妻被岳家拖下了水那可太冤了。 更何况他单身就意味着跟各方都没有牵扯,就会更加纯粹,王上应该也是看重他这一点。 合阳公主也觉得是这样,甚至她还想过既然如此韩熠还不如娶一位公主,这样就彻头彻尾跟颜徵绑在了一起。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她早就该猜到的啊! 颜徵淡淡看了一眼合阳公主说道:“姑母好大的威风,带人追逐当朝中书令,这是要做什么?” 合阳公主忍不住抖了抖,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给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清醒一下别被美色所迷了。 跟别人不清不楚丢的是名声,想跟韩熠发生点什么,那丢的就是性命啊! 合阳公主干笑了两声说道:“见过王上,更深寒重,王上怎么在这里?” 颜徵不咸不淡说道:“我要不来,都不知道我的中书令被逼迫到翻墙。” 合阳公主顿时说道:“是妾身无法无天,妾身知错,今日过后妾身自当禁足府中,还请王上网开一面!” 颜徵挑了挑眉说道:“姑母还是收敛一点为好,以往寡人以为那些都是流言蜚语,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真实。” 合阳公主面如土色说道:“妾身知错。” 颜徵拍了拍韩熠的后背轻笑说道:“行了,平时在朝上那么凶,怎么现在就老实了?” 他觉得以韩熠的本事,真要闹,合阳公主府此时应该已经翻天了才对。 韩熠抬头有些尴尬说道:“这不是……王室名声重要嘛。” 颜徵意味深长地看着合阳公主说道:“是啊,王室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合阳公主垂眸沉默半晌,忽然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刀,然后一刀一个快准狠的将那几个侍卫割喉捅刀,速度快到韩熠都没来得及阻拦。 那几个侍卫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瞪大双眼看着合阳公主,后头嗬嗬作声,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甘心。 颜徵跟韩熠也木了一瞬,没想到这位公主这么干脆果决。 合阳公主将刀往地上一扔,抬头看着颜徵说道:“王上放心,此事妾身断不会说出去。” 颜徵:…… 他这个姑母,真是个人才。 只不过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只是想让合阳公主老实一点,别在家里养那么多男人啊。 这样下去大秦公主的风评都要被害了,他是没有姐妹,但颜子荐还有几个幼妹没有出嫁呢! 颜徵看了一下已经断气的四个侍卫,无奈说道:“让人将这里收拾了吧,寡人走了,你好自为之。” 颜徵说完就带着韩熠离开了这里。 上车之后,韩熠还觉得自己的鼻尖萦绕着血腥味。 他探出头看了看外面,发现合阳公主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脚下是鲜血和落在地上的灯笼。 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心里的想法,就被颜徵捏着下巴扭回头。 颜徵凑过来问道:“舍不得了?嗯?” 韩熠本来想要怼他一句,但是想想还是选了最安全的方式,伸手揽着颜徵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颜徵果然再没精神吃这些天外飞醋,抱着韩熠亲吻一阵之后,放开他之后又帮他将帽子还有那些印章之类的一点一点的给他戴上。 韩熠摆摆手说道:“算啦,这些也不用带了。” 颜徵听后干脆收手说道:“也是,带上了等等还要我摘。” 韩熠:…… 危险警报果然还是没有解除。 他十分委屈说道:“这真不关我的事。” 颜徵嗯了一声语气平淡说道:“是,你就是在那么多的请帖之中,准确的挑中了合阳公主的请帖而已。” 韩熠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又要见识月亮东升西落的全部过程。 第297章 颜徵看韩熠不说话, 笑盈盈问道:“说说, 怎么就来这儿了?我听说今天蒙家也开了宴。” 韩熠纠结了一下才说道:“就是有点好奇。” 颜徵挑眉:“什么?” 韩熠说道:“想知道合阳公主要做什么啊, 你也知道,大秦的公主很少有这样大肆宴客的,事反常即为妖,我就想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宴席。” 这基本上就是合阳公主给自己搞的一个相亲宴啊。 她在宴会上可能会选出驸马,也可能会选出不限数目的情人, 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颜徵听后也有些无语, 说实话合阳公主这个品种, 他也没见过啊! 要是他收到这个请帖的话, 说不定也要来看看。 韩熠给自己一时兴起的八卦之心编造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后, 狐疑问道:“不过,大半夜的你怎么也跑这边来了?难不成是趁我不在去会小情人了?” 颜徵听到前面本来还想解释的,在听到后面那句之后, 顿时气笑了。 正好车辇听了下来,他直接把韩熠抱起来说道:“我的小情人不是在这呢吗?” 韩熠也没挣扎,抬手揽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道:“谁知道你有几个呢?” 颜徵也不生气,淡定说道:“等等你就知道我有几个了。” 韩熠也就这时候还能撩拨他了,等真正到了床上就乖巧的不行, 到最后甚至只有求饶的份儿! 韩熠也破罐子破摔,当然主要是……年轻人嘛,开荤之后, 嘴上说着不想,但凑到一起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所以他轻笑着咬了咬颜徵的耳朵说道:“想证明清白得卖力一些才行啊。” 颜徵抱着他一路进了寝殿,抬手将他身上的裘衣脱掉之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记得受不了了多喊几声哥,小表叔。” 韩熠瞬间脸就红了,不仅脸红,连脖子都红了。 虽然除夕那天到后来他整个人都很混乱,但还记得自己被折腾的松了口,刚开始是喊了好几声“徵哥”,到后来就彻底放飞自我“徵哥、好哥哥”乱叫了。 至于小表叔那就是颜徵自己的恶趣味,毕竟他发现每次喊了之后,韩熠都会羞耻爆表,身体上的反应让颜徵很爽。 不过,好在今晚颜徵倒是没有除夕那天那么过分,毕竟在脱衣服的时候他看到韩熠身上还有尚未完全散去的淤青,一时之间比较心疼,下手轻了一些。 饶是这样,等到云雨稍歇的时候,韩熠也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颜徵轻轻亲吻他的额头,说道:“你放心,今晚你受的委屈……” 他还没说完,韩熠就开口有气无力说道:“差不多就行了,这种又不是什么好事,也不能大肆宣扬,你罚了合阳公主,说不定还会有人误会你是秋后算账。” 大家私底下都清楚合阳公主也算是扳倒姜不韦的功臣了,结果你转头清算人家,别人不清楚情况的可不就误会了吗。 虽然生气是有的,但韩熠现在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了。 合阳公主好像也被吓的不行,应该……吸取教训了吧? 颜徵倒是有些生气:“这种事情何必那么顾头顾尾,她也太胆大包天了些!” 颜徵生气一方面是因为韩熠被逼迫,另外一方面他是真的觉得合阳公主有些膨胀了。 这可是当朝中书令啊,三公之一啊,你居然都敢锁门派侍卫逼迫,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颜徵对于这种危险很是警惕,他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合阳公主一个女人再出格也就这样,翻不出花样。 他可是太了解女人的威力了。 毕竟他亲妈赵太后到现在都还被软禁在行宫之中。 因为这件事情也让他遭受了许多非议。 可难道是他想把自己亲妈关起来的吗? 还不是赵太后自己太过分,赵太后还是后来成为了太子的母亲才有了野心,当上太后之后才放飞自我。 合阳公主恐怕一直都这样,以前不显山不露水是因为她没那么自由,在宫里肯定是不敢的,出嫁之后夫家又是权臣之家,她作为公主也是要被压制的。 现在再没什么人能压制她了,可不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冲着今天合阳公主的所作所为,颜徵就觉得必须约束她,否则等她有了威胁朝廷的能力,那就晚了。 颜徵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已经有了许多朝臣成为了她的入幕之宾。 这样下去,哪怕合阳公主自己没有参政议政的本事,她也能影响那些男人。 如果她有能力还好,大秦历史上也有几位很厉害的太后力挽狂澜,但合阳公主现在这种情况……颜徵可不敢去赌。 而且他也不需要这样一个“太后”。 韩熠听了颜徵的话也没多说什么,他要是一味给合阳公主求情,只怕颜徵又要吃醋,好不容易这货知道节制了,他还是别作了吧。 至于合阳公主……该罚,而且他已经提醒了颜徵别太过分,私底下悄悄罚了就行了,这样谁也不会当回事。 只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想到颜徵还没想好怎么才能达到警告合阳公主的同时还不将事情闹大,合阳公主就直接入宫求见了。 大年初四,合阳公主早早就入了宫。 当时颜徵抱着韩熠正在温存,早上嘛,大脑醒来了,身体也醒了过来,颜徵很自然的抱着韩熠求欢。 结果刚啃了两口就被告知合阳公主来了,颜徵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合阳公主自己都说了要禁足,今天怎么就跑出来了? 女人都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吗?非要他下令禁足才行? 颜徵一生气直接让合阳公主在偏殿等了许久。 反正偏殿也有暖炉什么的,不会冻着她。 要不是韩熠心有顾忌,一番云雨之后说什么也不肯继续,还险些把颜徵踹下床,颜徵都不想去见合阳公主。 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徵在去偏殿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合阳公主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之人,一看颜徵这个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整个人脸色发白。 好在颜徵虽然脸黑,但态度还算和缓,开口问道:“姑母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合阳公主:????? 日上三竿了,你说早? 不过,她也算是过来人,一瞬间就明白了颜徵说的早是什么意思。 明白之后,她也放松了些许。 稳了稳心神之后,合阳公主老老实实说道:“妾身今日前来是自请归藩的。” 颜徵挑了挑眉:“归藩?” 合阳公主勉强笑了笑说道:“妾身昨晚反省一夜,才明白自己之前有多荒唐,若非王上当初对妾身网开一面,妾身也没有今日,所以妾身自请归藩。” 合阳公主这是自请处罚来了,所谓的归藩,是之前的说法,现在所有王族都是裂土而不临民,他们只有当地的税收,没有政治权利,所以所谓的归藩一说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 更不要提公主压根也没有什么归藩的说法。 然而合阳公主用了这个词,潜台词就是要自我放逐,祈求颜徵放她一马。 颜徵听懂了她的意思开口说道:“合阳一地,地处偏远,姑母何必?” 合阳公主小心说道:“唯有如此才能让妾身明白一些道理。” 颜徵的态度依旧十分不明朗,只是说道:“姑母既然有此决心,也算是明白了道理,也不必非要离开咸阳。” 合阳公主听后脸都白了,颜徵这意思是要她留在咸阳,好收拾她啊。 然而合阳公主是真的不敢留下了。 自请放逐是她昨晚辗转反侧半晚上才想出来的办法。 放逐去封地,她可能只是远离了王城的繁华,也远离了权利中心,但是不去那搞不好她后半辈子都要完啊。 毕竟她在咸阳一天,颜徵但凡想起她这个人就会想起她曾经跟自己抢过男人。 合阳公主倒是可以低调生活,可她好歹是王室中人,就算再低调,一年到头也有那么几次会出现在颜徵面前。 这不是要命呢吗?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跟王上抢男人啊! 合阳公主又怕又悔直接就哭了出来:“王上,您就放妾身一马吧,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 颜徵似笑非笑地看着合阳公主问道:“不是故意?姑母准备万全,怎么能说不是故意呢?” 合阳公主一边小声啜泣一边说道:“妾身是说妾身没想让中书令当驸马。” 颜徵表示不太信:“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 合阳公主心一横说道:“妾身就是最近倍觉孤单,想要个孩子。” 颜徵嘴角一抽:“所以你就盯上了阿熠?” 合阳公主小声哭道:“他……他好看嘛。” 颜徵:…… 这个理由,真是无法反驳。 第298章 合阳公主这次非常老实, 有什么说什么, 理由十分实诚。 她表示其实也没想过真的选驸马, 如果有合适的她倒也不介意嫁,但是嫁了人肯定不如现在自由自在,所以她对嫁人也并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不嫁人可以,但没有孩子, 她就不太愿意了,她还是很喜欢孩子的。 既然想要孩子, 那就选一个适合当孩子父亲的吧。 她那些入幕之宾当个解闷逗趣的玩意还行, 当她孩子的父亲她还是拒绝的。 韩熠多合适啊, 出身好, 地位高, 聪明才智举世无双,最重要的是人长得还好看! 天下第一美男子呢,若是他能成为自己孩子的父亲, 那可是一举多得。 孩子资质长相不会太差不说,以后这个孩子就算没有什么天纵之才,韩熠也总不会不管他吧? 若是男孩子,在韩熠的庇护下总能茁壮成长,就算是女孩子,也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不至于跟她一样,前半生就是政治的牺牲品。 当然若是韩熠对她有意的话,能成亲就更好了。 那些入幕之宾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韩熠啊。 颜徵听着合阳公主这些理由忍不住说了句:“荒唐!” 堂堂一个公主, 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若是别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还好,若是知道是韩熠的,那风言风语得传成什么样? 哪怕颜徵不跟韩熠在一起,也容忍不了这个啊。 合阳公主垂头:“妾身知错,还请王上惩处。” 颜徵直接挥手说道:“找个时间安静一点的走,别闹太大,否则就别走了。” 他能怎么办?又不能杀了合阳公主,虽然合阳公主的行为出格,但这不是……没得手吗? 就算得手了,现在这个舆论反而会觉得韩熠矫情,合阳公主又没非要让他负责,能够跟公主春风一度这不也是风流韵事嘛。 合阳公主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 虽然大冬天的往外跑太遭罪,但只要能保住性命那都不是事儿。 合阳公主长在宫廷之中,别的不知道,可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死去的方法还是知道许多的。 现在总算是保住性命了。 于是颜徵第一次把人放逐出去,那个被放逐的人还千恩万谢的走了。 颜徵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等他回到寝殿的时候,一掀床幔就看到韩熠趴在床上,星眸半阖声音含糊问道:“合阳公主走了?” 颜徵应了一声,在外面坐着缓了一会,等到身上暖和一点了才躺下抱住了韩熠。 韩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咸鱼趴,问道:“她来做什么?” 颜徵说道:“她要去合阳。” 韩熠:“嗯?去合阳?去合阳做什么?” 颜徵表情略有些复杂:“去那里生活,以后可能就不回咸阳了。” 韩熠这次彻底醒了,抬起上半身看着颜徵瞪大眼睛问道:“她这是……被你吓跑了?” 颜徵看着韩熠散落的青丝从带着暧昧痕迹的脊背上滑落下来,忍不住撩起一缕把玩,一边玩一边说道:“可以这么说吧,她还真是……当机立断,我看祖父的诸多子女之中,合阳公主才是最像他的。” 以前没有合阳公主施展的空间,所以谁都没想到这位公主这么果决,别说颜徵的祖父和颜子荐,就算是颜徵之前也没料到这位姑母这么有魄力。 至于姜不韦那件事情……他本来还归结于姜家太过分。 然而如今想来,姜家过分,比姜家过分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也没见哪位公主就这么顺势而为,直接把夫家一锅端了的。 韩熠听后也忍不住感慨说道:“这位公主身为女儿身可真是委屈她了。” 就这混不吝的性格,虽然三观有点歪,人也有点变态,但换成一个男子……她做的在这些出格的事情,可能都不算出格了。 真当上流社会的男人都清清白白呢,那些男人比公主出格的更厉害而已。 颜徵垂眸看着韩熠锁骨上胸膛前那些星星点点的痕迹,想到刚刚因为合阳公主而匆匆了却的欢好,忍不住抬手覆上韩熠的脊背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含笑说道:“咱们两个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何必为了他人浪费?” 合阳公主走了,就算到了合阳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浪花。 颜徵可一点都不想继续讨论她,毕竟想起合阳公主就想起咸阳之中还有许多人觊觎着他的阿熠。 恐怕男女都有——已经被处死多时的颜斐当时为什么收了韩熠的堂妹,颜徵一想就明白。 毕竟根据他的消息渠道,韩熠那个堂妹跟他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每当想起这些,颜徵就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只有真切的感受着韩熠体内的温度,看着他在自己身下逐渐迷乱才能确定这个人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韩熠多少也能感受到颜徵的不安,所以纵然嘴上经常抱怨,但颜徵想要的时候,除了他实在受不了,就从没有拒绝过。 对此他也觉得有些无奈,明明该不安的是他啊。 他不想成亲,别人最多念叨两声就算了。 但是颜徵若是不想成亲,那事情就很严重了,毕竟他家是真的有王位要继承的。 颜徵现在跟他一样,对外宣称要按照周礼守三年。 实际上一年过去,基本上也就没有再守孝了,守孝这个借口更多是为了不那么早娶妻。 下面的大臣也明白,只是他们想的是颜徵想要更多的时间考察选出一个后族,而不是随便娶一个。 如果不是他要守孝三年,说不定姜不韦都敢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王宫。 只不过等到三年之后,要怎么处理……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其实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反正颜徵若是真的娶妻,他肯定要跟颜徵划清界限的。 这也是他就算答应了颜徵也没想放弃韩地的原因。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留在韩地不再踏入咸阳,免得看到颜徵跟一个女人并肩而战就伤心。 颜徵感受到韩熠的心不在焉,不由得重重抽送了一下,成功逼出了些许声音,才低声问道:“这种时候你还在走神,说明我不够卖力啊。” 韩熠刚想说什么,却被颜徵刺激的一瞬间思绪混乱,除了依靠本能给与对方最真实的反应之外,再也想不起其他。 结果就是韩熠又是到了晚上才回到了家里。 此时白韶跟褚非一看到他回家就都围了上来。 褚非绕着他转了两圈才说道:“啧啧啧,春宵苦短,你居然晚上回来了。” 白韶就简单多了:“饿了吗?要不要用膳?” 韩熠本来中午吃了,只不过,今天消耗的体力有点大,所以他决定再多吃一顿。 只不过坐在桌前之后,他就懵了。 什么杜仲腰花,山药粥,鲤鱼甚至他还看到了狗肉! 这一桌子不伦不类的搭配综合起来就是全特么是补肾益精的食物! 韩熠拿着筷子瞪眼:“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这一桌子吃下去,他今晚可能再回宫里找颜徵比较好。 本来就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再搞一堆大补的食物,谁受得了啊。 白韶微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了嘛。” 他一边说着眼睛就定在了韩熠的脖子上,韩熠的皮肤宛若白玉,白皙细腻富有光泽,也正因为这样有一点痕迹就特别明显,恰巧白韶的眼神还比较好,一眼就看出了在他脖子上星星点点的一些痕迹,甚至还能隐约分辨出牙印的形状。 纵然早就已经死心,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他插足的余地,然而看到这一幕他还是觉得自己嫉妒的快要发疯。 一旁的褚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韶,然后笑着说道:“小白就是跟侯爷开个玩笑,来人,换席!” 侯府不至于除了这么点菜就没有了别的,就算没有,褚非也会让人赶紧去重新整治一些,总不能真的让韩熠将这些大补之物吃下去。 补过头可就是伤身了。 白韶还想说什么,褚非直接推着他说道:“侯爷先慢慢吃,小白可能累了,我先送他回去休息。” 韩熠看着白韶喊着:“你干什么?我不睏!”被推走。 远远的传来褚非的声音:“我觉得你已经睏到失智了,那桌子菜能吃吗?”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一脸深沉地对着身边的墨荇说道:“这俩人是不是太随便了一些?” 墨荇忍笑:“那是因为侯爷对我们宽容啊。” 韩熠没好气说道:“一个个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看褚非是该收拾了。” 被念叨着的褚非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纳闷说道:“谁骂我呢?” 白韶冷笑:“我啊。” 褚非:…… 他推着白韶回了房间说道:“你啊,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你也别骂我,等上元节之后,我就跟着侯爷走了,就这么点时间,你自己想清楚啊。” 想清楚什么他没明说,但好歹也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白韶的纠结? 白韶沉寂着没有说话,也不让人点灯,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褚非都要走出他的院落了,一转头就看到院子依旧一片漆黑,一时有些不忍心,又转身走了回去。 第299章 韩熠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 吃完了饭都没有看到白韶和褚非的身影, 不由得十分惊讶:“这俩人干嘛呢?” 全家会赖床不起的人一直只有他, 难道这俩也被他传染了吗? 墨荇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韩熠一边喝粥一边说道:“走,我们去看看他们。” 啧,以前褚非跟白韶经常会吐槽他赖床,今天可被他逮着了。 韩熠带着墨荇先去找了褚非, 毕竟褚非是侯府的管家,韩熠跟白韶赖床也就算了, 管家赖床就不好了吧? 结果他到了褚非居住的院落之后还没进去就看到一直跟在褚非身边的小奴隶慌张说道:“见过侯爷, 侯爷, 褚总管一晚上都没回来。” 韩熠顿时一惊:“一晚上都没回来?他去哪儿了?” 小奴隶有些惊慌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韩熠心中十分奇怪便让他去问了问门房, 看褚非晚上有没有出门。 虽然有宵禁, 但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给普通百姓制定的,像是韩熠他们这种地位的,违反宵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要有正规的理由,也没人非要处罚他们。 能够让褚非大半夜跑出去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韩熠觉得如果真的有事,还得先跟褚非通个气才行,他好给褚非兜底。 反正对于褚非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这位应该不至于大半夜跑出去干坏事。 就在韩熠各种猜测的时候, 小奴隶跑回来说道:“侯爷,门房老翁说褚总管没有出门。” “没出门?这就奇怪了,这在府里还能丢了不成?”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思考昨晚最后见到褚非是什么时候。 结果这一回想他就想起来, 褚非好像最后推着白韶走了,说要送白韶回去,那么白韶应该知道他去哪里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白韶也没出现,韩熠觉得他或许需要去白韶那里看一看。 韩熠带着墨荇跟那个小奴隶一路往白韶的院落走去。 结果刚走进去就看到褚非站在门口说道:“小白……你……我……算了,时间不早,我先去照顾侯爷,等回头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是打是骂,要杀要剐也都随你。”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从里面传来一个十分暴躁的声音:“走走走,赶紧走!” 韩熠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之中白韶这个人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 大概是他经历过的苦难已经足够多,所以也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情绪失控。 所以韩熠从来不知道白韶还有这么暴躁的时候。 以及……打骂就算了,要杀要剐是怎么回事? 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熠不由得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小非你又怎么惹到小白了?” 褚非十分惊讶地回头看着韩熠问道:“侯爷怎么过来了?” 韩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褚非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果断认错说道:“今日是我渎职……” 韩熠摆手说道:“过年放假,你也是有假期的,不过……你的腰牌呢?”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褚非一直不离身的腰牌不见了。 那个是代表他身份的象征,基本上他身上所有东西都会更换唯独腰牌不会。 褚非听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发现果然没有腰牌顿时无比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他刚想说什么,韩熠就听到身后窗子打开的声音,结果刚回头就看到一个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韩熠都还没反应过来,褚非就迅速跑了过去接住了那个东西,然后转头对着韩熠干笑道:“在这儿呢。” 韩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重新被重重关上的窗子,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的问题:“你的腰牌为什么会在小白房里?” 褚非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就是昨晚我送小白回来之后,我们两个闲来无事就聊了聊,然后要了点酒和小菜聊了个通宵。” 既然是在屋子内,当然不可能全副武装,外衣肯定是要脱下的,所以腰牌就落下了呗。 这个解释十分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刚刚褚非在把腰牌系上的时候低了一下头,让他看到褚非脖子靠近锁骨的地方有点绯红印记的话,韩熠就真的信了。 他皱了皱眉,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的屋子,基本上有了自己的判断。 韩熠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既然通宵,小白你继续睡吧,小非我就带走了啊。” 白韶在里面应了一声说道:“好,我刚刚已经躺下了,就不起来了。” 韩熠说道:“别起来了,你身体弱再冻着,褚非跟我走。” 韩熠隐隐听出了白韶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当然如果非要说是因为跟褚非聊天聊的太上头,说话太多才这样,那……好像也说得通。 韩熠给了褚非一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褚非顿时身体紧绷,安安静静的就跟着韩熠走了。 韩熠带着他到了书房之后,一脸高深莫测地盯了他许久,褚非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说话。 最后韩熠主动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非一脸淡定说道:“就……我和小白聊的投机聊了一晚啊。” 韩熠用力一拍案几,顿时觉得手掌一阵疼痛,疼的让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然而他的脸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努力装出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问道:“说实话。” 褚非沉默了一下,看着韩熠认真问道:“侯爷,手疼不?” 韩熠气结,伸手拿起了书案上的砚台。 褚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侯爷饶命!” 韩熠严肃问道:“说不说实话!” 褚非看了一眼韩熠身旁的墨荇,用眼神疯狂暗示,韩熠轻咳一声说道:“今天没什么事儿,小荇去休息吧,不用一直跟在我身边。” 墨荇本来也很好奇,听到之后忍不住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韩熠顿了顿才想起来,墨荇今年都已经十六了,在这个年代的确算不上小孩子。 不过他还是让墨荇先离开了,不满十八岁在他这里一律按未成年算! 嗯,颜徵今年刚好成年了,所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没毛病! 墨荇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乖乖听话离开了书房。 哦,不仅是离开了书房,还离开了主院,毕竟有个褚非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搞得他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韩熠看着站在书房门口伸着脖子张望的褚非冷笑着说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褚非本来还真有些跃跃欲试,听到这句话就彻底死了心,陪着笑回来说道:“哪儿能呢。” 韩熠冷冷说道:“关门,滚过来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褚非顿时就蔫了,老老实实回来坐在坐秤上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昨晚……小白心情不太好,我就想跟他聊聊天,开导开导他。” 韩熠听到这里有些奇怪:“小白为什么心情不好?” 褚非一脸看渣男的表情语重心长说道:“侯爷,我们知道您跟王上感情好,但是您在小白面前表现出来就太不合适了,他那么喜欢你,虽然也说了祝福你,但心情怎么可能好啊。” 韩熠震惊:“等会,小白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褚非也震惊了:“什么?你不知道?” 韩熠跟褚非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熠是真的没想到,而褚非……褚非现在是真的想死了。 他一直以为白韶跟韩熠的状态就是心里明白,但是绝不说破。 等到韩熠跟颜徵在一起,白韶就是自动退出状态。 正因为这样,褚非才会直接说出来,结果没想到韩熠压根就不知道? 白韶这次是真的要打死他了吧? 褚非觉得心里有点苦,忍不住说道:“那什么……侯爷,您还当不知道成吗?至少当着小白的面,当成不知道。” 韩熠在震惊过后,也在沉默思索,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小白知道。 要不然小白可能会更尴尬,到时候他们两个连朋友可能都没得做了。 仔细想想倒也是,他一直觉得白韶对他太好了一些。 原著中的白韶为人更加清冷一些,哪怕他跟颜徵两个人合作的很愉快,颜徵对他也不错,一旦他觉得两个人的理念有分歧,就会立刻远离。 在书里他是一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然而韩熠认识的白韶却不是这样,韩熠最开始没钱撑起整个侯府的排场的时候,白韶二话不说直接贴钱。 虽然韩熠觉得哪怕没有那些贵重物品昭示身份,他也能不让人小看,但他还是念着白韶这份恩情的。 现在白韶所有的举动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熠没觉得愧对白韶,哪怕是白韶亲自跟他说,他也会坦然告诉对方,他对白韶只有朋友间的喜欢,不涉及情爱。 韩熠听到褚非的话之后说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别再让别人知道了,否则我……” “我知道,打断我狗腿是吧?” 韩熠冷笑:“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你,怎么也要割掉舌头才行。” 褚非扯了扯嘴角:“侯爷,您可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韩熠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后来呢?” 褚非:…… 知道了这么令人震撼的事情您还惦记着之前的话题呢? 褚非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就是……我说要了点酒和小菜是真的,就是酒要的有点多,后来我就喝多了,事情就有点不受控制。” 韩熠:…… 第300章 韩熠觉得这件事情的发展也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他很想激情辱骂褚非, 白韶又不是个正常人, 错了, 白韶又不像普通人那么健康,换成别人,不想要的话还能跑,白韶……怎么跑? 褚非也是了解他, 一看韩熠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要骂人了。 褚非顿时腿一软差点给韩熠跪了,连忙说道:“别骂人, 千万别骂人, 我跟小白还没说清楚呢, 万一他觉得我畏罪自杀怎么办?” 韩熠愣了一下, 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他骂人跟畏罪自杀有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江湖传言,晸悦侯气急了会骂人,被他骂的人都死了, 甚至还能举例一二三四五。 韩熠顿时更气了,直接抄起镇纸丢了过去:“我打不死你!” 褚非见不是砚台,顿时有些安心,老老实实被砸了一下,反正被镇纸砸又不会死,躲了说不定韩熠更生气。 当然如果是砚台的话……他就真的要跑了。 褚非见韩熠气的脸都红了, 不由得无奈说道:“当时我们就……喝多了嘛,而且小白……也没拒绝我啊。” 说到后来的时候,褚非的声音就变的很小了。 韩熠冷静了一下, 一时之间有点头痛。 他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装作不知道,免得白韶觉得丢面子,让他跟褚非两个人去解决。 毕竟这件事情太私密,他也不适合去掺合,谁知道这俩人都怎么想的。 但是他又担心褚非会欺负白韶。 无论外界对白韶的评价是什么样的,但韩熠总觉得他身体不好,需要被照顾,也容易被欺负。 褚非很明白韩熠的想法直接说道:“侯爷,这件事情我晚上去跟小白谈一谈,无论他想怎么样我都认。” 韩熠还能怎么办?他只好说道:“你皮给我紧实一点,但凡让我知道你欺负小白,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褚非:…… 褚非叹了口气,但凡换一个人,他跟别人搞到一起之后,都敢理直气壮的让韩熠别管。 谁说睡了就一定要有什么结果啊。 两个大男人爽一爽,也不存在谁吃亏的问题,要是有人觉得吃亏,那就让他来好了。 但是白韶……褚非自己心里都觉得好像有点欺负人。 毕竟昨天晚上他也是真的把白韶欺负的有点狠。 褚非不说话,韩熠忍不住赶人说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滚去看小白啊。” 褚非小声说道:“他没受伤,现在大概也不太想见我,等晚上我再去看他。” 韩熠脑壳有点痛,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没办法处理,直接把褚非轰走,想了想,又跑到宫里了。 颜徵本来正在弹琴,反正放假,他也懒得去处理公务,干脆就放松一下。 看到韩熠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怎么过来了?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 他以为韩熠这两天应该不会过来,毕竟他们两个一旦凑一块,无论做什么,最后都会做到床上去,两个人都觉得这样下去可能要吃不消,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彼此喜欢,哪儿是那么容易控制得住的。 干脆就先分开两天吧,这是韩熠临走之前说的。 韩熠摇了摇头一脸正色说道:“找你有正事儿,再找个人,把《税法》和《商法》修一修吧,我已经把一些细则都写出来了,大方向不许变,剩下的细枝末节,让他们自己去想,不合适再改。” 颜徵伸手翻了翻韩熠递过来的书册,不由得吃惊说道:“你这都什么时候写的?” 自从韩熠回来就一直没什么时间,徘徊在跑到宫里消耗体力,回到家里恢复体力之间,可参加了一次合阳公主举行的宴会,那简直……不说也罢。 韩熠坐下来喝口水说道:“抽空写的呗,其实也没多详细,要是什么都是我写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韩熠说着就有些生气,然而大过年的不想骂人,万一谁谁谁生病了,只怕到时候又要传他隔空都能骂死人了。 颜徵忍不住有些心疼:“你也不必这么辛苦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拉进怀里细细揉着韩熠的手腕。 韩熠习惯性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颜徵怀里说道:“乱世必争,虽然别的国家也没多好,但咱们也不能跟人比烂啊,我们越是走的早走得快,得到的就越多,难不成你还想将平定乱世之功留给子孙后代吗?” 颜徵失笑:“那也没到让你上床劳身,下床劳心的地步啊。” 韩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颜徵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荤素不忌了,男神形象正在逐渐崩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还没等他说什么,颜徵便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韩熠诧异:“看得出来?” 韩熠此时微微瞪大眼睛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颜徵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说道:“感觉不太对,你好像有点烦躁的样子。” 韩熠纠结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事情的确是有点麻烦。” 反正颜徵又不会将事情广而告之,韩熠也憋的不行,就把事情跟颜徵说了一下。 颜徵听了之后嘴角疯狂上扬,压都压不住,看的韩熠一脸茫然:“你笑什么?” 颜徵心说还能笑什么呢,笑一个情敌被解决了啊。 虽然他不确定褚非跟白韶以后会是什么关系,但显然就算白韶现在跟韩熠告白,韩熠为了避嫌都不可能同意。 不过颜徵还是找了个借口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褚非果然还是那个褚非啊。” 韩熠愣了一下,继而想起第一次见到褚非时候的场景。 对比一下,发现虽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褚非的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闲散浪荡的纨绔郎君。 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十年如一日的不靠谱。” 颜徵伸手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一边喂他一边说道:“也不能说不靠谱,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你情我愿吗?白韶若真不愿意,难道不会喊人?你又没让全府侍卫都跟着放假。” 韩熠……韩熠觉得无法反驳,还真是太有道理了。 颜徵又说道:“这件事情你也说了是他们两个喝多了,那就可能是一时冲动,不要去管,让他们自己解决,又不是小孩子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多来陪陪我。” 颜徵说前面的时候还好,到了最后这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韩熠的错觉,他总觉得听出了颜徵在撒娇的感觉,还是带着一点鼻音的撒娇。 韩熠顿时有点扛不住:“好好好,陪你陪你。” 什么事情也没有他家阿徵重要,当然最主要的是明天开始他就准备让人收拾东西了。 最多还有五天他就要离开咸阳回韩地。 之前韩熠还十分有事业心,想着把韩地治理好,到时候他的话语权更多,满朝文武谁敢对他跟颜徵的关系发出质疑,他就用口吐芬芳威胁。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难舍难分。 他是真的舍不得颜徵啊。 尤其是大冬天有什么比跟情人抱在一起更温暖的事情呢。 韩熠想着又缩了缩身体,颜徵误以为他冷便说道:“书房不如寝殿暖和,回寝殿吧。” 韩熠也没反对,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他走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自己,晚上真的不能留下过夜,要不然就等着腰酸背痛吧。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一切秩序都很正常。 白韶也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褚非也开始忙着让人收拾东西。 韩熠没忍住观察了一下褚非,在收获褚非无数个傻笑,忍无可忍把他踹出去之后,他就开始准备观察一下白韶。 然后发现白韶也在忙,不由得有些意外:“你不是要留在咸阳?” 白韶气色看上去还不错,脸上也多了些血色,听到之后说道:“对,只是之前的房子只是派几个人看管,没有弄过,该修葺一下了。” 韩熠说道:“搬出去做什么?府上什么都有。” 白韶摇了摇头:“不合适。” 真的已经不合适了,以前他勉强算得上是侯府管家,所以可以留在这里。 现在管家有褚非,而他也正是进入了大秦官员序列,颜徵也有意让他进入立法司。 毕竟白韶可以说是如今大秦最大的商人,让他来参与的话很多事情应该方便一些。 至于过程中为自身阶级谋利之事,坦白讲现在的律法不可能那么公平。 王公贵族是必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现在韩熠和颜徵正在努力让这个阶层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至于其他……也只能暂且这样。 韩熠听后也没再劝,只是说道:“我年后打算开始弄白糖,你到时候抽点人手跟我走去韩地开厂?“ 白韶看着韩熠半晌才说道:“你自己不弄吗?” 韩熠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说什么,白韶就说道:“你也该弄点自己的产业了,兵器铺……按照你的想法,早晚你都要交给朝廷,倒时候难道你要靠着俸禄吗?” 不是俸禄就是颜徵的钱,虽然颜徵的钱袋子也是韩熠给他搞出来的,但……白韶觉得韩熠还是要有一点自己的产业比较好。 小白这是要跟他分家啊,虽然他们两个本来也是一家的。 但是韩熠觉得十分生气:都怪褚非! 于是他转头跑去把褚非揍了一顿,揍的褚非满头问号之后,韩熠冷冷说道:“我给你想办法,你给我去带兵!” 褚非:??????? 第301章 褚非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之前白韶曾经跟他说过, 如果韩熠想要让他脱离奴隶身份的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军功。 褚非也有些心动, 准备回头探探韩熠的口风,结果他还没准备好说法,韩熠已经主动提出了? 这来的有点太快啊。 褚非小心翼翼问道:“带……带兵?我不会带兵,让我去当个马前卒就行了。” 韩熠冷笑:“我府上出去的人, 给人当马前卒?你不要面子,难道我也不要面子吗?” 褚非:…… 他确定今天侯爷大概是吃了炸药, 他还是老老实实让干嘛干嘛吧。 韩熠说完这句话就把褚非给轰了出去。 褚非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下人生, 还没思考出结果来, 就被人喊去继续处理事情——韩熠要走了, 东西都还没收拾完啊。 只不过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一边指挥着人收拾东西,一边思索韩熠到底让他什么时候走啊。 既然现在就通知他了,那肯定不会太晚, 还有,让他带兵的话……他要不要先去看看兵书? 当年他虽然也看过一些,但是这年头兵书本来就少,他年少的时候还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风花雪月没有他不擅长的,可带兵……这就有点难了啊。 他很快想到了白韶, 不由得灵机一动,既然白韶早就猜到了韩熠会让他去带兵,说不定也知道哪里能有兵书卖, 要不然他就只能去找韩熠借了。 只是他担心,等去找韩熠借的时候,韩熠恐怕会开启一大波嘲讽。 他将事情交给墨求暂时帮忙盯着,转头就去找白韶。 白韶看到他就皱眉说道:“你来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之前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也不必多想,当事情没发生过就好。” 白韶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接受不了是真的,不过后来很快也想开了。 男人嘛,总是能将身体和心分开计算,他的确跟褚非一度春宵,但并不代表他就想要跟褚非绑在一起了。 褚非也很坦然:“既然当没发生过,那我们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吗?当然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的话,我也会避开,反正过两天我就走了,你也不用发愁。” 白韶顿了顿,不想见褚非是真的,当成不存在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存在的啊。 可真的避而不见不正说明他太在乎? 更何况褚非说的对,过两天他就走了,就这么几天也没必要搞得太僵硬。 否则韩熠肯定能很快发现他们两个之间气氛不对,说不定就会猜到点什么。 嗯,白韶现在都不知道韩熠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是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处理的。 白韶也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褚非很自然地坐下问道:“想来问问你这里有没有兵书,或者哪里能买到?” 白韶有些意外:“你怎么想起读兵书来了?” 褚非说道:“侯爷刚刚说打算让我去带兵,我……我本来以为我去了军营也就是去当一个普通士兵,结果侯爷让我带兵,我哪儿会啊。” 白韶挑眉:“你不是曾经跟着侯爷一起去过吗?” 褚非嘴角一抽,如果论人生转折点的话,他跟着韩熠一起去查账,那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因为从那之后,他的人生就急转直下。 不过,也没啥好回忆的,他叹了口气说道:“那次……我就是跟着去打酱油的啊,又没带兵。” 白韶只好说道:“去我书房,左边书架上第二格全是,自己拿去抄。” 褚非有些惊讶:“你居然还真有啊,那借我抄一抄。” 白韶十分高冷地点点头,看着褚非走去他的书房拿书,忍不住低头叹了口气,真的有兵书又怎么样?熟读兵书又怎么样? 他哪里有发挥的余地呢? 褚非借了兵书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韩熠那里再捞两本。 他可是知道颜徵继位之后,曾经将王宫中的书库都开放给了韩熠,要知道王宫的书库好像是有大将军蒙翱的一些著作的。 蒙翱所写的东西肯定更适合现在这个时期,所以他决定去借。 韩熠虽然无能迁怒,但也不会真的让褚非去送死。 所以也只是开了嘲讽:“你读书到底都读了什么?” 褚非笑嘻嘻说道:“大家读什么我就读什么啊,反正兵书本来就少,而且大多都是传家宝,哪怕家里人也有经验,那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毕竟大秦朝廷上没有打过仗的人基本不存在,而能活到身居高位,要么是运气好要么就是有天分。 可惜褚非是他父亲的幼子,还没来得及跟他的父亲和兄长们学习,就…… 韩熠一边选了几本书给他,一边问道:“你手里的书是哪儿来的?” “小白给我的啊。” 韩熠将书给他,没忍住问道:“你跟小白到底怎么回事?” 褚非说道:“没什么啊,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当然如果还发生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您也别惊讶。” 褚非觉得他跟白韶的身体还是挺契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还能再来一发。 但是为了避免到时候韩熠疯狂找他麻烦,他还是要先说明才行。 韩熠愣了一下,品了品才反应过来,这俩人……这是要当固定炮友的意思吗? 还真是够开放的啊。 不过也是,这个年代在某些方面其实比后世开放多了。 毕竟后世是经过儒家犀利的,而现在的儒家……还不成气候。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当炮友就意味着白韶自然也是爽到了,要不然褚非想跟他保持这种关系,怕不是要被他打死。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看来小白的各种功能还是挺健全的啊。” 褚非:????? 侯爷,您八卦这个合适吗? 不过在韩熠看过来的时候,褚非自觉说道:“嗯,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韩熠一脸嫌弃:“你笑那么猥琐做什么?” 褚非:…… 这不是你要八卦这个吗?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呢? 还没等他反口,就听到韩熠说道:“这样的话,那他的腿……是不是还有的治?” 有知觉代表神经没有问题,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说不定就能治呢? 褚非也愣了一下,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韩熠八卦这个就是想要确定白韶的双腿能不能治? 韩熠十分嫌弃的将褚非轰走了,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说实话这个有点困难,白韶又不缺钱,他想要遍寻天下名医治腿的话也没什么问题,这样都没治好,恐怕一时半会都不太容易找到病灶。 韩熠也只能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然后去寻找看看有没有大家忽略了的杏林圣手。 将褚非轰走之后,韩熠想了想决定见见李通古。 李通古这段日子也给他送过拜帖,只不过韩熠跟颜徵两个人卿卿我我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见李通古? 尤其是之前合阳公主那个宴席简直是让韩熠对参加宴会这件事情有了心理阴影,所以连宴会都不参加了,当然就算他参加,李通古办的宴会还不够格让他参加。 等李通古的侍童再一次送请柬过来的时候,韩熠让人回复他明天上午可以过来。 侍童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韩熠刚用完早膳,李通古就掐着点的上门了。 他自然不可能空手来,带来的东西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不过分奢华但也足够值钱。 韩熠没在书房接待他,而是在小花厅。 李通古很清楚,侯府书房才是真正的核心地点,如果韩熠把人带进书房那才是真的当心腹。 他落座之后,表现得有些沉默。 其实从他一进门开始,除了行礼,就没再说什么了。 韩熠也观察了他半晌,发现李通古这个年过的可能不是太好,人家都是每逢过年胖三斤,李通古这是过了一个年瘦了三斤啊。 不,不只是三斤,只是三斤的话韩熠都未必看出他瘦了。 韩熠在观察李通古,李通古也在观察韩熠。 他发现韩熠现在非常心平气和,是真的心平气和,不是心中恼怒还装出一副没事儿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韩熠会敲打他,然而韩熠张口就说道:“立法司的事情,今后一段时间你就不要管了。” 李通古:…… 干脆利索,真是十分鲜明的晸悦侯风格。 这个结果李通古已经有预感了,所以他此时多少也能接受,便问道:“只是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安置我?” 既然没打算搞死他,那就肯定还会给他安排位置,他以后前途如何,就看这次韩熠要怎么处置他了。 韩熠说道:“据我所知,你还没上过战场吧?” 李通古顿时脸色一变:“侯爷?” 韩熠说道:“大秦官员,以军功为荣,若想平步青云不上战场是不可能的。” 李通古愣了一下,这个道理他想过,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打破这个大秦默认的官场规则,现在……难道韩熠要让他上战场? 果然,他听韩熠说道:“你放心,我让你上战场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这样的人才大秦需要,若是折在战场上,那就太可惜了,回头你选一个地方,先去做文职,然后根据情况再斟酌能不能带兵。” 李通古刚才还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现在听到韩熠让他自己选地方,而且还是先做文职,顿时又活了过来,确定韩熠并不是想要趁机打击报复要他的命。 心神归位之后,李通古就清楚趁着这次机会出去也很好。 至少能够去避避风头,毕竟他刚刚才丢了大脸,而且若是以后等他需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发现需要军功,那时候再去就十分不划算了。 与此同时韩熠语重心长说道:“你出身尚可,师从大家,也应该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了,等到了军营之后,多看多想多做,你这样的人才大秦很需要,不要因为一叶障目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前面那些话,李通古就当成了客套,而后面的话瞬间点醒了他。 的确,于中更为什么找上他?还不是想要利用他。 然而他李通古真的有跟韩熠做对的本事吗? 或许有,但现在的他没有这个能量。 李通古头脑越发清醒,越发觉得他就差把敌视两个字写脸上了,韩熠还能这般为他着想,苦口婆心的劝他。 虽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人教训有些丢人,但他此时是真的有些感激韩熠。 是以他开口问道:“不知侯爷可有建议?” 韩熠沉吟半晌说道:“现在无论是魏国还是赵国那边,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节奏,你贸然过去学不到什么不说,也只能被排除在外,不如去其他地方。” 李通古微微一愣:“可是其他地方……尚未有战役。” 韩熠微笑:“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吗?你现在过去,还有时间一点点适应,等到战争真的来临的时候,就是你表现的时候。” 李通古恍然,对啊,这些地方才是真的合适啊。 连这种事情都说了,李通古越发觉得韩熠高风亮节,是真的为他着想,不由得有些羞愧,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以下官看,近些年最有可能的就是魏国或者燕国,两者相较,燕国势弱,下官有意去驻守秦燕交界的驻军。”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我走之前就去跟王上说,你先回去做好准备吧。” 李通古千恩万谢的走了,那副模样跟来的时候相差太多,围观了全程的褚非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侯爷果然大度啊,那些人还在等着看您怎么报复李通古呢,哼,我家侯爷是那种人吗?”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中呵呵两声:他可太是了。 真以为他是为李通古好?李通古要是坚持去前线,刀枪无眼,能不能活就拼运气了,如果不去,跟别的国家开不开战还不是颜徵说了算?现在还有几个国家敢主动挑衅大秦啊! 这货就等着在边境蹲守个几年吧! 第302章 虽然所有人都误会了韩熠是为了李通古着想, 一点也没记仇, 但他并不打算解释。 这个有助于树立他是个好人的形象。 当个好人有什么不好?若是别人一提起他就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 生怕被报复,那大秦才是真的完了。 最主要的是颜徵估计也不能容忍他变成这样,他自己也不能。 之前但凡有人要跟他辩驳,都要先说一句别骂人, 简直让他心累。 #老实人风评被害# 现在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吧。 不过,总有人没有被蒙蔽, 颜徵就是那个头脑清醒的。 他在听说李通古有意去边境驻军之后不由得啧了一下, 看着韩熠沉思半晌说道:“我觉得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李通古了。” 韩熠有些纳闷:“为什么?这样不合适?” 颜徵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容易被骗, 真的适合提拔吗?” 韩熠:…… 颜徵这是几个意思?是看不起李通古还是看不起他? 不对, 这是都看不起啊! 韩熠若无其事的将手往颜徵脖子上一放,反正他刚从外面进来,就让坐在温暖房间里的颜徵感受一下冬天的无情吧。 冰凉的手触及到脖子的时候, 颜徵反射性的抖了一下,继而有些惊了:“你手怎么这么凉?没准备手炉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韩熠的双手拢在自己手里,希望能够将那双冰凉的手捂暖。 韩熠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带了,外面冷嘛,下车之后一阵风过来,简直是透心凉。” 虽然已经过了春节, 但今年这个天气看起来有点反常,都快立春了还这么冷。 咸阳的位置还算比较靠南的,比东北那边还要暖和一些。 韩熠都不敢想东北那边有多冷了。 颜徵思索了一下说道:“要不下次让他们把车停到门口算了。” 韩熠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 颜徵都没到把车停门口从车里直接进屋的地步, 他这么干就等着流传千古吧! 颜徵握着他的手说道:“要不然你等天暖一些再走吧,那边有韩岩和韩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韩熠听了之后惊奇笑道:“你倒是信他们两个。”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在原著之中,但凡颜徵打下来的国家国君当时没死的,后来也都死了,有一些做的比较过分的国君甚至死的凄惨。 韩岩严格来说也算是那部分人之一,之前韩国还跟着赵国他们一起来围攻秦国呢。 颜徵现在没说要杀韩岩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肯让韩岩主持大局这么久。 颜徵淡定说道:“他们是你的兄长,有什么好信不过的?” 颜徵信的其实不是那两个人,而是信的韩熠,信的韩岩对韩熠的感情。 一个国家的国君,为了弟弟,王位说不要就不要,哪怕当时韩国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很难再撑下去,就算没有秦国,也会有其他国家来占领,更甚至开始从内部混乱。 可当时毕竟没到这个地步,韩岩若是有魄力说不定还能力挽狂澜一把。 这种情况下,韩熠过去劝降,他就同意了,还自己什么都不要,以一己之力将弟弟推上了韩地无冕之王的宝座,那么只要韩熠不背叛大秦,韩岩就不可能背叛。 至于韩铨……这个人胆子太小,就算有人让他这么干他可能都不敢。 颜徵干脆就没把他当盘菜。 韩熠也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笑了笑说道:“马上要春耕了,我还是回去盯着点比较好,之前因为冬天水利设施的建设也停了下来,回头还要继续,其实事情还是挺多的,而且那边比咸阳暖和一些,越王那边走越暖,不用担心我。” 颜徵关心问道:“财政能支撑吗?” 兴修水利可不是小事情啊,动不动就是大笔支出,韩地的财政……他担心韩熠又要自己贴钱了。 韩熠说道:“不需要太多钱,想要一步到位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只能暂时修出一个轮廓来,慢慢来吧。” 直到自己真的开始站在决策者的角度掌握一地,他才发现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着急的。 更何况他着急也没用啊,下面的人都已经很努力了,再逼,怕是要累死几个。 反正他也认了,这年头效率就是这么低下,等到他回去之后,开春科或许能多几个人手减轻一下压力。 韩熠想到这里便问道:“我回去之后就开科取士了,你要不要出题?” 颜徵听后也有些心动:“我来?” 韩熠笑道:“这些都是你的臣子,当然是你来。” 颜徵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要……让丞相和大庶长也来看看?” 颜徵觉得自己出几道题还行,但是想要全面一些,肯定是需要群策群力的。 但他又担心这件事情都是韩熠在管,让大庶长和丞相参与进来的话,容易出现一些矛盾。 韩熠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说道:“行啊,让他们来吧。” 韩熠就算在别的事情上比较“护食”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护。 他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让他选拔一些专业性人才,比如说打铁专业的,他出题肯定没问题,但涉及到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那就很有问题了。 颜徵也是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去喊丞相和大庶长。 韩熠看着窗外已经飘起的雪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你急什么啊,这大雪天的让他们跑一趟做什么?回头我回去的时候派人给他们送个口信就行了啊。” 大冷天不说,现在还是放假中啊,人家在家里暖暖和和的享受假期,结果王一道口谕就把人提溜进宫了。 果然封建社会才是最没有人权的啊,位极人臣又怎么样? 颜徵说道:“你急着要走,时间不太充裕,试题不能出的太匆忙。” 韩熠无奈:“那就慢慢来,等出好了再给我送过去,最好弄成一个题库,我在里面选几道题。” 这是为了防止中间漏题导致作弊,想要作弊就必须将题目和答案都背下来,如果是好几本题库的话……那你们就去背吧。 颜徵有些茫然:“题库又是什么?” 韩熠只能开始科普,颜徵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说道:“你这样一说,今春开科实在太匆忙了。” 韩熠想了想也的确是有些匆忙,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急什么,我就是在韩地先选出来,那些人想要任职也是在韩地啊,若是有不错的苗子我才会让他来咸阳,不过能够来咸阳的只怕……没几个人,其实咸阳也可以这么搞,就是不面向老百姓,就面向那些能够被荫职的高官侯爵的子孙后代,让他们去考试!” 颜徵摸着下巴说道:“可以,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选出这些纨绔子弟之中比较能用的人。” 不过,这样也不过就是加了一道保险而已,毕竟高官的子女从小到大都是在众人的视线中,哪家的孩子有出息,哪家的不行,大家都是知道的。 考试到最后很可能就是走一个过场,唯一的作用就是压下一些不服气的刺头。 毕竟只是按照名声来给官,很多人都不服气。 韩熠不多说,这件事情就交给颜徵自己去搞定吧。 凡是动摇上流阶层利益的东西,都容易找到巨大的反抗,不过他相信颜徵肯定能够搞定。 两个人说着,大庶长跟丞相就来了。 他们俩看到颜徵跟韩熠几乎肩并肩坐在一起,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倒是没第一时间想到他们两个的亲密关系上,而是思索中书令这是又有了什么新点子吗? 会对朝堂造成多大的冲击?他们到底是应该反对还是赞同? 这样的反应基本上是跟韩熠共事时间长了的条件反射。 韩熠的许多想法真的让这两位特别痛苦,就是那种同意吧,以后可能还要担心一下自己或者自家子孙。 但是不同意吧,良心上又过不去,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政策对大秦是有好处的。 只能说颜子荐和颜徵的眼光还可以,这两位算是好官。 私心他们肯定有,但更多的是事业心,希望大秦更上一层楼的事业心。 颜徵看到这俩人进门的时候韩熠没忍住抖了抖立刻说道:“再加两个熏笼!” 丞相和大庶长顿时感动的不行,觉得他们的王真是太细心,连这一点都替他们想到了。 两个人连忙谢恩,一旁的韩熠沉默不语。 算了,让他们误会颜徵吧,就跟李通古误会他一样,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这两位坐下之后,大秦帝国最高等级的会议就开始了。 中心议题就是怎么为难即将在韩地参加科举的那些学子。 丞相跟大庶长听到这个就来精神了,虽然当初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所以他们同意了在韩地开科的提议,但谁也不想多两个竞争对手。 这两位摩拳擦掌的就打算努力将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拦之门外。 当然这样选出来的人可能竞争力更强,但那又怎么样呢? 新来的这些人,能对他们形成冲击的人太少了,中书令这样的少年英才能有几个? 这些人能冲击到的是他们的儿子,所以老父亲们开始给孩子清扫障碍了。 颜徵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总结起来就是从财政、民生、军事三个大类里面出题,不需要考生哪一方面都精通,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行。 丞相跟大庶长来的时候冻得满脸通红,走的时候兴奋的红光满面。 韩熠看着他们两个在雪地里走的飞快忍不住感慨道:“这两位的身体真是硬朗啊。” 在这个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多岁的年代,这两位算得上是老人了,结果看上去比年轻人都精神! 颜徵从背后抱住他说道:“今天太冷了,就别回去了吧。” 韩熠沉默,还没说什么,墨荇就过来报有人给韩熠送了一封请帖。 韩熠接到手里之后打开一看居然是燕川发来的。 同时鸿胪寺也上报了消息:燕国太子川即将大婚。 第303章 韩熠看到请柬的时候人都有些恍惚了。 最近这些年事情太多, 一件接一件从来没有停下过, 他都快忘了燕川和魏舞的存在。 这两个人回到燕国也已经两年了, 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决定成亲了。 要知道在原著这个时候,魏舞还在跟颜徵纠缠不清,燕川跟魏舞的感情也没那么明朗。 韩熠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颜徵一眼。 结果看到颜徵正在皱眉。 韩熠不由问道:“怎么了?” “他给你发请帖做什么?” 韩熠失笑:“当然是让我去参加婚礼了, 好歹朋友一场。” 说到后面的时候韩熠自己都有些心虚,他这个朋友把燕川忘的已经差不多了, 燕川走了这几年他从来没想过联络燕川。 当然如果非要找借口的话那必然就是因为现在通讯不方便。 颜徵哼了一声, 也没说什么, 白韶知难而退了, 燕川也要结婚了, 看上去他似乎没有了情敌,但他还是强硬说道:“不许去!” 韩熠也不生气问道:“为什么?” 颜徵说道:“燕国那么冷,你又怕冷, 过去也太受罪了。” 韩熠说道:“冷一点就冷一点吧,反正也冻不着我,真的太冷我就参加完婚礼就回来,好歹是燕川跟魏舞大婚,燕国和魏国联姻,说不定我还能探听出点什么来。” “等会。”颜徵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燕川的请贴上没说新娘是魏公主啊。” 韩熠愣了一下, 将请帖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之后发现,还真的没写新娘是谁,只是写了燕川要成亲。 而且他这份请帖应该是燕川自己写的, 那豪放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他的手。 可是请柬上写的再声情并茂也不能掩盖燕川没有写新娘何人的事实。 韩熠本能觉得有点不太对,如果是魏舞的话,就算不写魏舞的名字,也要写上她的封号。 这不是够不够爱的问题,而是会不会惹怒魏国的问题! 于是颜徵十分肯定说道:“必然不是魏公主。” 韩熠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魏公主那不是更好吗?” 虽然联姻有的时候也不代表什么,但也有因为联姻而让两国更加紧密。 魏国跟燕国并不接壤,很符合如今远交近攻的策略。 如果燕川娶了魏公主,那么未来的燕国王后,甚至燕国太子都是有着魏国血统的。 燕国若是出了什么事,魏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肯定会帮忙。 魏国和燕国分开肯定不是秦国的对手,但若是两国结盟,那就是一块硬骨头。 颜徵觉得燕川不娶魏舞也挺好的。 更何况,燕川跟魏舞……那得发生什么事情才能走到一起啊。 当初颜徵就看出来燕川和魏舞两个人对韩熠都有点心思。 可能不如白韶那么深情,但他们两个本质上就是情敌,结婚的可能有,但是不大。 而韩熠心中却叹了口气,他知道颜徵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还有一个担心——剧情现在已经宛若脱肛的野马,不知道奔向什么地方了。 以前他还能安慰自己,颜徵到底也不过就是这本书里的配角,就算路线有点偏只要主角的剧情没问题,那应该就不会产生什么后果。 可现在……主角的主线剧情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能不担心吗? 他担心的不是现在的局势,坦白来讲,秦国的优势已经奠定的差不多了。 到了这个程度,除非天降陨石把整个中原全灭了,或者他跟颜徵原地去世,继任者还是个智障,手下的大臣也跟着集体团灭,才有可能被别的国家翻盘。 否则基本上就是大局已定,根本不会有太大变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这也是韩熠将目光转到基建上面的原因。 可若是因为主角的剧情出现了问题,整个世界开始崩塌的话,那就谁都没办法了。 韩熠思前想后说道:“不行,不是魏公主我就更要去了。” 颜徵皱眉:“你这么在乎燕川?” 韩熠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歹朋友一场。” 他说着就有些心虚,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比较牵强,但……好歹也是个理由嘛。 颜徵说道:“那韩城那边怎么办?” 颜徵试图用公务唤醒韩熠的事业心。 然而韩熠郎心如铁果断说道:“我又不会去很久,婚礼已经订好时间了,我掐着时间赶路,在那里停留不超过十天应该来得及。” 颜徵若有所思地看着韩熠问道:“你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韩熠顿时一个激灵,直接说道:“没有没有,主要是我不去陈老爷子也不会去,好歹是他的弟子成亲,怎么也要去看看的。” 颜徵说道:“我派人护送他,不,是送他回去。” 以陈双聂的伸手大概是不需要护送的,只是这天寒地冻的,颜徵也说不出让他老人家自己回去的话。 陈双聂对他和韩熠是真的有恩,这一点颜徵不会忘,甚至颜徵也曾经要给陈双聂一栋房子,派去一些人伺候他的起居。 只不过这位老爷子神出鬼没的,别说颜徵,韩熠都不知道老爷子在哪儿,每次都是凭运气找人。 韩熠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音,便摊手说道:“你看,陈老爷子不同意。” 颜徵:…… 找不到人这可真是让人头痛的事情。 最后他只好无奈说道:“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保暖。” 有陈双聂跟着的话,韩熠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只有保暖问题。 韩熠还没走,颜徵已经开始盘算着库里还有多少毛皮,要不要给韩熠重新做几套大衣裳。 韩熠哭笑不得,无奈答应了下来。 回到府中之后,韩熠就把褚非喊过来说道:“你先带着东西回韩地,顺便告诉阿兄一声,说我去燕国参加燕太子的婚礼了。” 褚非彼时正凑在白韶身边一边烤火一边烤柿子给白韶吃,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了一下:“燕太子的婚礼?他要成亲了?” 韩熠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不过新娘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魏公主,太奇怪了。” 白韶转手递给韩熠一枚烤柿子说道:“是魏公主才奇怪。” 韩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颜徵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总觉得你们好像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白韶无奈地哼了一声没说话,韩熠在某些方面很敏感,反应也很快,只有在面对他人对他的爱慕的时候,才是真的反应迟钝。 别的不说,颜徵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他居然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颜徵开口说了他才知道。 不过白韶也不打算让韩熠知道,要不然他可能也会觉得苦恼。 无知是福,嗯。 韩熠吃着烤柿子也没再追问,只有褚非问道:“还有别的吗?” 韩熠摇了摇头:“没什么,让他们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吧。” 褚非又问道:“贺礼呢?” 韩熠手一顿,这才想起来还需要贺礼啊。 好歹是一国太子成亲,他空着手去也不合适,可是这一波贺礼给出去,他的资产大概又要缩水。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他的钱都计算着购买种粮和水利设施。 虽然这些钱都没有花在自己身上,但是搞建设他愿意,走礼他就不太开心了。 韩熠转头问道:“老爷子,要不您自己回去吧!” “臭小子,何至于此!” 老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搞得韩熠都分不清他到底在哪个方位,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哎,又要大出血了。” 他自己丢人无所谓,但不能丢秦国的人啊。 他这一去哪怕以自己的身份参加婚礼,也会被冠上大秦晸悦侯的称号。 无论如何韩熠也不会丢颜徵的人。 所以哪怕觉得不值得,也要努力将贺礼都准备到最好。 这事儿韩熠自然也是让褚非去办的,别说,褚非在这方面到底是比韩熠更加门清,毕竟也是高门里长大的,比韩熠这个半路出身的土包子好上许多。 褚非当即就开了一个单子,准备跟韩熠报告。 结果他拿着单子进去的时候,正好又有一封请帖送到,褚非顺手就给韩熠拿了过去。 韩熠接到之后挑眉:“这又是谁要成亲了?” 结果打开之后,他整个人都懵了,转头看向白韶说道:“魏舞……也要成亲了。” 一天内两个人分别给他发请帖,成亲的地点一个在燕国一个在魏国,这俩人故意的吧? 第304章 白韶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得的有些迷茫, 他一脸诧异问道:“魏公主也要成亲了?” 问完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惊讶有些莫名其妙, 魏公主年纪也不小了, 今年十八岁了,这个年纪还没出嫁基本算是大龄。 而且燕川跟魏舞两个人关系微妙他也是知道的,为什么会奇怪呢? 大概因为……这个时间也太微妙了吧。 韩熠拿着两份请柬,说实话, 从心理上来讲,他挺想去参加魏舞的婚礼的。 燕川虽然是男主, 但在原著中韩熠最喜欢的是颜徵, 其次就是魏舞。 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明媚大气, 甚至在燕川跟魏舞走到一起之后, 他都觉得燕川有点配不上魏舞。 等他穿越过来跟魏舞接触之后, 虽然魏舞也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那都让她这个人更真实了一些。 他在心里上还是跟魏舞更加亲近。 可惜他现在做决定已经不能以个人的喜好来了,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再拟一份礼单吧。” 他人是不能过去了, 但是礼要送到。 跟之前不同,送给魏舞的礼物是韩熠亲自挑选的,一些定式的礼物就让褚非去搞,他则是在库房开始挑选适合魏舞的东西。 并且他还亲自跑了一趟窑炉,给魏舞打造了一把长剑,上面还刻上了她的名字。 剑鞘的话……虽然韩熠觉得什么都没有真金白银好看, 但鉴于经常被人吐槽这个审美太土,他只好在剑鞘弄了掐丝沙画。 可惜颜料不够多,而且表面的封胶也不够透明, 不过因为知道材料不够全面,所以韩熠特地在剑鞘上弄了一副山水画。 这样封胶的时候虽然不够透明,但看上去雾蒙蒙的正好增添了几分意境。 显然这柄剑鞘就很符合上流社会的审美了。 虽然他依旧用了纯金的金丝,可是在这里金丝就是华而不俗跟上面的画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白韶跟褚非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问道:“你还有这手艺?” 韩熠欣赏着这柄剑鞘也十分满意,掐丝沙画这东西还是他穿越之前搞兼职的时候搞过,那时候纯属为了赚钱,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这个年代掐丝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一般都运用在各种漆盒之类的装饰上面,很少用来作画。 韩熠将剑还鞘,这柄剑入则是华美的装饰品,出则是天下无双的利器,也算是他对魏舞的期许了。 希望魏舞哪怕嫁了人也不要泯然于众人,他甚至希望魏舞能够跟合阳公主学一学。 虽然合阳公主做的事情毁誉参半,但她是真的潇洒。 魏舞生性比合阳公主还要洒脱的多,至少合阳公主在出嫁之前可没敢离家出走。 这样想着,韩熠若有所思说道:“你们说……我要不要给魏舞写封信,跟她说说合阳公主的事情?” 白韶皱眉说道:“合阳公主所为并不光明。” 褚非也忍不住说道:“养了那么多的面首,她的名声都坏了啊,你看现在她要是选驸马,哪个华族愿意要?只有那些平民出身的官员,想要一步登天才会往她身边凑啊。” 韩熠看了他们一眼淡定说道:“男人有能力的就三妻四妾,那女人有能力的养个面首怎么了?” 白韶:????? 他狐疑地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剑鞘,最后说道:“要不是确定你对王上爱逾性命,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她们两个了。” 韩熠摆手:“就是觉得她们不一般而已。” 这两位又没造成什么大破坏,只不过生活的肆意妄为而已。 当然如果颜徵不够强力的话,合阳公主下一步可能就是涉政甚至买卖官职了。 然而有颜徵压着,她还是翻不起浪花的。 至于魏国……魏国本来已经够乱了。 好像他们到现在都没有选出魏王,连傀儡都没选出来。 就是因为彼此之间力量差不多,除非有一个家族或者他们达成了协议,否则就继续乱吧。 在这种情况下,魏舞的亲事应该是会被耽误的,大家争王位都来不及呢,谁还有工夫管你一个公主有没有嫁人? 可魏舞要嫁人了,那韩熠都不得不思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协议在内。 而魏舞可能就是那个筹码。 只是到底是哪几方达成了协议,他也不知道。 白韶看韩熠十分纠结的样子,便说道:“我走一趟魏国吧,看看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韩熠立刻摇头说道:“不行,现在外面天太冷,你身体虚弱,这一趟把你折腾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这句话说完他就觉得有些耳熟,稍微回想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颜徵跟他说的话吗? 白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说道:“不用担心,也就是最近开始养尊处优了,以前我也四处行走,未曾出事,你也不要太担心。” 韩熠依旧不同意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有钱有地位了娇气一点怎么了?要说起来当年我还餐风露宿过呢,难道现在还会过那样的日子吗?” 白韶见他不同意也有些无奈,干脆不说话,韩熠直接把墨求给喊了过来,让他押送礼物过去。 墨求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奴隶,也就关起门来的时候他才会没大没小,若是外出他还是谨守身份的。 墨求算得上是韩熠的心腹,人也足够机灵,派他去的话,不显得太重视或许还能收集到一些讯息。 墨求也觉得有些刺激,现在大秦跟魏国正在打仗,他要跑到魏国腹地参加魏公主的婚礼,这一不小心就是回不来的节奏啊。 他这么想,墨荇也是这么想的,忍不住担心说道:“魏公主会保护阿兄的吧?” 墨求:?????? 你哥我这么菜的吗?还需要公主保护? 韩熠也怜爱的摸了摸墨荇的头说道:“你阿兄要是不傻就该知道出了事情跑就是了。” 反正墨求身手也还算不错,跑总能跑的吧? 墨求一听就懂了,顿时摩拳擦掌,这个他擅长啊。 毕竟之前他也当过一阵子的杀手,虽然到了韩熠这里翻车,但是正常人……不是,是普通人谁会在车板里面夹铁板啊! 墨求领命而去,韩熠也去跟颜徵说一声他启程的日期,顺便问问他要不要派人跟着墨求一起过去。 当然这个人肯定就是过去探听情报的,安全问题自己负责。 颜徵问道:“我听说你为魏公主专门的打造了一柄剑?” 韩熠笑着说道:“对,剑鞘尝试了一下新的做法,练了一下手,回头给你做更好看的。” 颜徵失笑:“我又不是吃醋,人家结婚你怎么想起送人家一柄剑了?” 韩熠心说你说不是吃醋就不是了?真不是你还问什么? “我觉得她这个婚礼有点蹊跷嘛,就想告诉她,不忘初心。” 颜徵听了之后深深看了韩熠一眼说道:“不忘初心?她的初心……真的要是不忘的话,那魏国怕是要乱了。” 韩熠顿时愣了一下,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还真是这样啊。 可是他之前只是觉得魏舞就这么被生活磋磨的沉寂下去有点可惜,所以想让她坚持自己。 他发誓真的没算计魏国啊! 只不过这个理由估计连颜徵都不会信,这个年代有几个男人会注意到女人是不是足够有个性呢? 更甚至他们可能更希望女人都如同一个模板中印出来的才好,而且这个模板也是他们眼中最完美的模板才行。 韩熠干脆不再说这个话题,转头说了自己的启程日期。 颜徵微妙说道:“那天合阳也正好要去封地,你们这是商量好的?” 韩熠:“这么凑巧的吗?不是,这种醋你吃个什么劲!” 颜徵凑过来抱住他说道:“因为你要离开我了啊。” 韩熠看着他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心软,这一分别最早也是年底回来叙职时候才能见了。 结果这一心软,就直接让他启程的当天才从家里出来。 站在寒风之中,看着颜徵恋恋不舍的模样,韩熠真是痛并快乐着,最后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大概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太过黏糊,导致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情好像要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决定回头凑到一起八卦,哦,是商讨一下。 而韩熠人都走了,自然也不会去管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这一路上他可算是把雪景看了一个遍,顺便还感受了一下冬天时期燕国的温度。 怪不得现在燕国人口越来越少,这个气候谁受得了啊? 以前燕国还拥有朔方等地的时候,好歹有一部分温暖地区,现在那一部分地区都被秦国所占,燕国一到冬天整个国家都气候恶劣。 韩熠到了燕国王城的时候,是燕川亲自出来迎接的。 远远他就看到燕川一身燕国太子制式的衣服,看上去……略有些清凉。 而燕川在看到裹得仿佛一个球,还被冻得脸通红的韩熠之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韩熠仔细观察了燕川一番,发现燕川的眉头已经出现了皱纹,看起来似乎是经常皱眉导致的。 看来他回到燕国之后,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燕川走过来抱住韩熠用力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两个人寒暄几句之后,韩熠没被安排进驿馆,而是被安排到了燕川的庄园之中。 就是当年他跟颜徵住过的那个庄园,此时故地重游,倒也有些感触。 燕川似乎推了所有的事情,特地陪着他去了庄子里。 燕川指着一个角落说道:“那里当年被你们炸塌的痕迹还在。” 韩熠听后略有些不好意思,感慨说道:“今年可真是太冷了,当年都没这么冷的,你这日子选的也太是时候了,怎么不等暖和一些?” 燕川淡定说道:“按照八字定的日子,女方的八字在三月过后都没什么好日子。” 女方……这一听就没什么感情啊。 韩熠没忍住问道:“不知准太子妃为何人?” 燕川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丞相幼女。” 韩熠点点头,也不意外,如果不是魏舞的话,燕川的太子妃出身也必定是这个阶层的。 他没问燕川跟魏舞发生了什么,反而是燕川主动问起:“最近你和魏公主可还有联系?” 既然他提起来了,那韩熠可就不客气了,直接说道:“有啊,你送请柬的当天,小舞就给我送了婚礼请柬,只不过,如今秦魏两国关系比较紧张,我就派人送了贺礼过去。” 燕川愣了一下,继而居然有些紧张问道:“她要成亲了?跟谁?”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她没跟我说,不过按照魏国现在的程度,估计也是为了联姻。” 燕川叹了口气:“她怎么就不能等我两天呢。” 韩熠:?????? 这听起来有隐情啊,他想了想脸上表情有些诡异问道:“你这意思是想要娶小舞当妾吗?” 你要是敢有这个主意,信不信魏舞跳起来暴打你狗头? 燕川十分坦然说道:“怎么会,我自然是要娶她做妻子的。” 韩熠疑惑:“那现在……?” 燕川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兄弟,帮个忙,带我走。” 韩熠:?????? 第305章 韩熠看着燕川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是……你说什么?” 燕川小声说道:“带我走, 我要去找小舞。” 韩熠一脸看智障一般的表情看着他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魏舞?” 燕川:…… 这个问题可太难了, 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喜欢魏舞的, 但是现在看到韩熠之后,面对着韩熠他有说不出来了。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很现实的词:“我想娶她。” 他是想娶魏舞的,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女子让他觉得成亲不是那么令人抵触的话,那就是魏舞了。 韩熠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可是魏舞已经要成亲了。” 燕川说道:“我就是去见见她,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我再回来。” 韩熠皱眉:“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燕川一拍大腿:“我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 现在盯着我的人太多, 根本走不了, 这不……就指望着你了嘛。” 韩熠是真的没话说了, 难道说燕川那么着急给他请柬的目的就是让他过来帮忙偷渡?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现在的未婚妻呢?” 这位小娘子也很无辜啊,人家都跟你订亲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即将是太子妃, 你现在跑了,那位怎么办?” 你想去见魏舞没有问题,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几年不见了,韩熠也不知道燕川跟魏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你这么坑人家小娘子就不合适了吧? 别说什么男尊女卑,这是人品问题, 如果燕川真这么坑人的话,韩熠扭头就走,都不会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燕川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什么……这位小娘子和一位剑客互相喜欢, 那剑客书读的也不错,长得也一表人才,本来都要结亲了,结果丞相为了让她当太子妃,毁了婚。之前这俩人就要私奔,差点成功,结果还是被抓了回来。” 韩熠:…… 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该怎么形容这件事情。 不过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都发生过不少次,唯一不同的就是一般女方的家长都会反对,或者是双方家长都反对。 像是这种家长都同意了,结果却临时悔婚的例子可太少见了。 也难怪这位小娘子不甘心。 不过,人家那不是私奔没成功嘛,这也不是燕川跑了的理由啊。 韩熠直接说道:“就算你跑了,她也嫁不成那位剑客了,你跑了,太子之位可就没了,反正丞相只要太子妃的位置,她接着嫁给下一任太子就可以了。” 燕川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个的确需要从长计议,反正我要是能走的话,怎么也要成全她跟庆次非。” 庆次非?那位剑客的名字吗? 韩熠认真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韩熠说道:“这个太难了。” 燕川想要跑,韩熠总是能想出办法的,但是那位丞相之女,既然有了私奔不成的前科,现在恐怕就被关在了家里不能出来,想跑就太难了。 燕川大咧咧说道:“想要让她出家门不难,大不了让庆次非晚上潜入丞相府把她带走,难的是带走之后怎么出城。” 实际上这也是燕川的难点,如今他在城内或者是城池附近的庄子上来往还是可以的,但想往远处走那就不可能了。 燕川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韩熠,韩熠叹了口气十分头疼说道:“你说的那个剑客,有把握把那位小娘子带出来,还不惊动丞相府的护卫吗?” 燕川说道:“这个应该没问题,他的剑法不错,丞相府之内没什么高手。” 韩熠说道:“你……算了,你既然都决定了,那就找个时间跟那个剑客见见面,然后定一下计划。” 燕川兴奋的仿佛一只猴子,身体动来动去说道:“你同意了?” 韩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你要想清楚啊,这一走,太子之位可就丢了。” 燕川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未必。” 韩熠挑了挑眉:“怎么?你其他的兄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没有兄弟还有堂兄弟呢,燕川这样做多少有点不负责任,不具备国君的品质,换一个人也很正常。 燕川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忘了我当初可是质子,后来逃回燕国的,这样都让我当上了太子,那些人本事有限。” 韩熠淡定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先王也是这样啊,而且他当质子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燕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熠说的先王应该是颜子荐。 这么一想还真是,颜子荐可以说是多半生都是在赵国呆着的,谁让他驾崩的早呢。 燕川立刻让人去通知庆次非,定下了晚上会晤的时间。 韩熠有些头疼说道:“这话事情也未必非要晚上商讨吧。” 大半夜不睡觉,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这群人要不干好事儿吧? 还不如白天找个理由,比如说韩熠听说庆次非剑法出众,想要见识一番,也是很正常的。 燕川听了之后恍然:“对啊,那……明天见?” 韩熠点点头:“明天见吧。”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韩熠几乎是刚起床就听说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已经等着他了。 他听后不由得失笑问道:“小荇怎么不早点喊我?” 墨荇微微昂头说道:“是他们有求于侯爷,自然该他们等侯爷,侯爷一路跋涉十分辛苦,多睡一些有什么?” 韩熠:你这语气这腔调听上去有些耳熟。 他认真想了想之后发现他身边的人基本都是这个态度,白韶和墨求就不说了,哪怕是褚非一般面对这种情况也是这么处理的。 至于颜徵……他可能更过分一些,若是觉得韩熠需要休息,可能就直接把这俩人给轰走了。 还真是一脉相承啊,也不知道倒是谁影响了谁。 韩熠起来洗漱之后,见到了燕川跟庆次非。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庆次非,一眼看去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个人很高。 颜徵已经算是很高了,当初第一次见颜徵的时候,颜徵还没那么高,等他回到了秦国,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凡韩熠有一段时间不见他都会发现他长高了好多。 一开始韩熠还想要为自己的身高努力一下,到了后来他干脆就放弃了——矮点就矮点吧,反正只是对比颜徵而言矮一点,在普通人之中他还是很高的。 至少上朝的时候他站在那里都有鹤立鸡群的效果——这是颜徵的形容。 而庆次非的身高居然比韩熠还有高一些,但是应该不如颜徵。 不过庆次非看上去比颜徵壮很多,手大脚大,看上去就是个典型的武夫,当然这个武夫没有贬义。 庆次非早就听闻秦国晸悦侯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赵国国君第一次见他就惊为天人。 韩国国君更是对这个弟弟百依百顺,甚至为了他王位都不要了。 在跟燕川的接触之中,谈起韩熠的时候,他发现燕川对韩熠也十分喜爱,但凡提起就是赞不绝口。 仿佛只要认识韩熠的人,就没有不被他的美貌折服的。 以前庆次非只觉得这些都是夸张,可能韩熠的个人特点比较鲜明。 他喜欢的女子被誉为燕国第一美人,他不认为天下间还有比那个女子更美的人。 然而在看到韩熠之后,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韩熠的美貌是那种不分性别的美,但凡看到他第一眼并不会产生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或者好看的像女人这种想法。 而是只会有一个想法:这是个美人。 美貌到让人无视他的性别,无论是男是女都再也没有比这个人更好看的人。 在加上常年身居高位,韩熠身上自有属于他的明朗大气,看上去更加让人赏心悦目。 庆次非跟韩熠见礼之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一旁的燕川略有些尴尬,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庆次非回过神来有些尴尬说道:“韩侯貌若天人,在下无意唐突,还请韩侯恕罪。” 韩熠当然不会生气,往好处想这是对他这张脸的肯定啊。 反正庆次非这种反应又不是第一次,以至于他也有些疑惑,原著之中的那位顶着这么一张脸,怎么混到那么凄惨的下场的? 他这么想其实是忽略了另外一件事情——相由心生。 当然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燕川提议去屋子里面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韩熠则环视一周说道:“去屋子里做什么,你这院子雪景这般漂亮,不若坐在外面说话吧。” 燕川愣了一下,刚想说外面很冷,结果就看到韩熠的目光扫过院子里明显数目比较多的侍卫,突然就悟了——屋子里还要防着被人偷听,院子里是露天的,谁敢偷听? 不过韩熠怕冷他也是知道的,为了不让韩熠冻着,他直接让人将亭子的下半部分用步障围住,里面放了许多熏笼,却保韩熠足够温暖。 三个人都不是啰嗦的性格,坐下就直奔主题。 韩熠直接开口说道:“想要离开我的建议不是跟着我的车走,毕竟万一……我是说万一,当晚就有人发现了怎么办?我没办法阻拦燕国士兵搜查这里。” 他能做到的就是走的时候不然那些人搜查他的车。 燕川皱眉:“我也是发愁这件事情。” 韩熠问道:“就不能先挖个地洞吗,从你的庄子通向郊外。” 燕川愣了一下,看着韩熠忽然笑了,递给他一把剑说道:“你往土里插一下试试。” 韩熠接过来顺手往下用力一插,瞬间脸一皱——手疼! 第306章 韩熠龇牙咧嘴的把剑丢给了燕川,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冻土了, 这特么比钢铁都硬啊, 想要在这样的土里挖洞,那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燕川叹了口气:“要是可以我们早就走了。” 他跟庆次非两个人都高大有力,而且还有心腹可以用,要是能挖地洞还用等到现在吗? 韩熠揉着手腕怀疑燕王就是因为知道冬天他们不好跑, 才把婚礼定在冬天的。 这种情况下,想要走地下, 那就只有一个字——炸。 然而炸药的动静太大了, 一不小心就是地动山摇的结果, 能够提前吸引人的注意力。 要知道上次就因为他差点把燕川的庄子给炸了, 导致燕川被燕国从上到下都认为得罪了仙神, 然后才成的质子。 这么一看,燕川没怪过他还真是不容易。 走地下大概率行不通,韩熠往远处看了看问道:“我看王城的城墙上好像没有人巡逻?” “城墙巡逻?”燕川惊了:“那得多宽的城墙?” 庆次非也有些意外:“难道还有能让人巡逻的城墙吗?” 韩熠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咸阳的城墙是这样的,韩城的城墙也在往这个方面努力。 当初搞死韩地那些反叛的华族的时候,就是将临时府邸的城墙加宽,让人站在上面进行远程打击。 当时他跟颜徵说了一下,然后等到再回到咸阳的时候,咸阳的城墙也变成了这样。 现在看来, 大概现在也只有咸阳能够拥有这样的城墙。 毕竟建造这么宽的城墙对于人力物力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人口不够多钱不够多的国家是做不到的。 不过现在倒是帮了他的忙了,韩熠直接说道:“那就很好跑了啊, 翻墙不就行了?” 燕川跟庆次非都是高手,同时他们也都拥有能够气死牛顿的轻功,想要出入也没那么难啊。 燕川郁闷说道:“你进城的时候没注意到吗?” 韩熠问道:“什么?” “城墙上都是冰啊。”燕川叹了口气:“到了冬天的时候,我们就会从城墙上面往下淋水,能在城墙表面形成一层冰,这样比较安全。” 韩熠:…… 他本来还有点纳闷,这样安全什么,继而很快想到因为越往南越暖和的缘故,燕国的王城距离国家南边的边境线十分近。 近到了如果秦国或者魏国想要攻打燕国的话,派兵奔驰一昼夜大概就能看到燕国王城了。 在这种情况下,燕国王城其实十分不安全,所以为了王城的安全他们也做了许多准备。 冬天让城墙的外壳全是冰也是其中之一,毕竟这样的话,敌军想要攻城也并不容易。 韩熠看了燕川一眼心说:亏了颜徵现在没打算打燕国,否则就选冬天来打你们。你们觉得有这一层冰墙很安全,回头我就全炸了,保准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燕川对韩熠还是不错的,如今人家在找他帮忙,而他则在想怎么才能炸掉人家王城……罪过罪过。 韩熠十分没有诚意的在内心忏悔了一下之后说道:“你们也是有点太难了,距离婚礼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所以要在半个月之内搞定,有点困难啊。” 燕川立刻一拍大腿:“可不咋滴,要不然也不用劳烦你大老远跑一趟了,这不就是……没啥好法了嘛。” 韩熠看着他急的东北腔都出来了,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让我想,我也一时想不到啊。” 燕川眼巴巴地看着他,庆次非也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韩熠一时之间颇觉得压力山大。 他总结了一下,走地下的路基本已经被封死了,而翻墙则是因为冰面太过光滑所以不好借力。 毕竟燕川跟庆次非只是会轻功而已,并不是会飞……咦,等等……会飞? 韩熠忽然想到了公输家的飞鸢,那个飞鸢虽然在他看来是个失败品,但能带人倒是真的。 燕国这边风很大,更加适合飞鸢起飞。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从哪里起飞,怎么飞才能不引人注目。 毕竟能够带动人的飞鸢还是挺大个的。 韩熠想到这里便问道:“王城之中最高的建筑是什么?” 燕川纳闷说道:“王宫啊。” 这还用问吗? 韩熠嘴角一抽:“第二高的!” “天水食肆吧?”庆次非有些不确定说道。 燕川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天水食肆,那家的顶楼是一整个房间,十分宽阔,只是能去那里的只有达官贵族。” 韩熠问道:“有多大?” 燕川认真想了想:“跟我这个院子差不多大吧。” 韩熠目视之后发现这个院子至少能够放下两架能载人的飞鸢。 这简直是最适合的地方了,他直接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能不能行也说不好。” 燕川立刻笑道:“你的办法就没有不行的时候。” 韩熠摇头:“这个办法真的未必行,现在地下不能走,翻墙不能翻,那就只能从天上走了。” “天上?”燕川跟庆次非几乎是异口同声。 韩熠点点头:“对啊,我有一样东西能够让人在天上飞翔一段距离,只不过,这个东西不好操控,或者说你们这些没有训练过的根本没办法操控,只能任由它往外飞,在落地的时候有可能会受伤,唔,这个回头我再做做实验,那样东西就需要从一定高度走,到时候……可能要用的上天水食肆。” 燕川听的云里雾里:“啥……啥东西啊,还能让人飞,你……你真会仙法啊。” 庆次非听后眼神也变了,韩熠连忙摆手:“不是什么仙法,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就告诉我,天水食肆距离城墙有多远,宵禁之后它还开不开放,这样我才好继续接下来的步骤。” 燕川顿时懵了:“距离多远……我也不知道,宵禁的话,天水食肆最高层是可以有例外的。” 韩熠顿时放心了,有特权就行,他需要在晚上行动,越晚越好。 至于距离……韩熠决定让墨荇带人去量一下,接下来就是飞鸢的制作。 韩熠心里擦了把汗,幸好之前他将公输家的飞鸢图纸给复原了出来。 那个飞鸢虽然缩小了,但整体比例是一样的,再放大就行。 如果材料足够轻便的话,甚至他还能在飞鸢内部搞出一个驾驶室来——算了,这次就算了。 毕竟这一次上了飞鸢的都是新手,他担心这帮货慌忙之下乱动,回头把自己玩死了可怎么好。 韩熠回想了一下需要用到的材料,直接给燕川开个单子说道:“这些东西,你能买回来就买,买不回来就老老实实等着成亲吧。” 燕川还没说什么,庆次非直接跳起来说道:“我去,王城没有的我就去别的地方买,燕国没有的我就去魏国买!” 燕川低头看了看单子,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很快他就回想起了当年韩熠也是给了他这么一张单子,然后……然后他的庄子就被炸了。 燕川一时之间手有点抖忍不住咽口口水问道:“这次……不会再炸了吧?” 韩熠低头沉思半晌说道:“大概……还是要炸的。” 燕川:?????? 韩熠说道:“飞鸢的动静可能很大,到时候为了不让太多人注意,我需要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走,所以……你找两个清净没有人的地方,我在那里弄出点动静来。” 燕川问道:“会死人吗?” 韩熠说道:“如果有人离得近就会死,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选人少的地方。” 燕川可惜说道:“哎,要是能把那几个小犊子都给炸死就好了。” 韩熠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也可以选择地点,这个我不管。” 能够跟燕川形成直接冲突的,必然是燕国的高官,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好官还是庸官,但……这些可能都是以后会对秦国征服燕国形成抗力的人,少一个是一个。 燕川问道:“能选几个?” 韩熠:…… 你这是有多少仇人啊?当年颜子荐争太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夸张吧? 他心很累说道:“随便你选。” 反正到时候也是空投,可不就是哪儿都一样? 燕川欢天喜地的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自由的向往给了他动力,他跟庆次非两个人居然真的很快就找齐了韩熠所要的东西。 韩熠比较庆幸这一次他带着墨荇来了,否则这点活……都要自己干了啊,那岂不是要累死他! 然而在施工的过程中,韩熠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并且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天水食肆的窗子,有多大?” 燕川:…… 韩熠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刁钻呢? 他心一横,干脆就说道:“我带着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韩熠跟着燕川就去了天水食肆,作为太子,燕川当然有去最高层的资格。 上去之后,韩熠环视了一周,也没觉得多么惊艳,反正也就那样吧。 他更感兴趣的是窗户。 虽然这个地方占地面积很大,但是窗子……是真的不大,至少不能让飞鸢顺利出去。 韩熠站在窗前仔细观察着窗框。 一旁的侍者昂着头暗中唾弃:还秦国的侯爷呢,真是没见过世面,连雕花窗都没见过。 然而此时韩熠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才能在不惊动老板的情况下把窗子和墙拆成能够让飞鸢飞出去的大小? 第307章 韩熠轻轻敲了敲墙, 发现燕国的墙平时未必有多牢固, 但是到了冬天, 那就是世界上最牢固的墙壁。 不过还是比挖土要容易多了。 韩熠看了一圈之后,脑子里已经有了拆墙计划。 此时燕川已经要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区区一个食肆的侍者居然还敢摆出那副高傲的嘴脸,简直是不知死活。 然而他担心会影响韩熠他早就命人拖下去打了。 韩熠倒是不在意, 反正等过几天,燕川他们跑了, 整个天水食肆从上到下都别想好过。 这家的老板应该是有后台的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但是当天在这里的掌柜和侍者, 有一个算一个, 都别想跑了。 出去之后, 燕川有些紧张问道:“怎么样?” 韩熠点头说道:“没什么难度。” 主要是没有时间的限制,他们大可以早点过去,然后不让别人进来, 反正贵族一般有各种各样的爱好需要关起门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到时候他就有充分的时间拆墙! 韩熠回去之后就开始制作飞鸢。 燕川一口气给了十个地点,看的韩熠简直怀疑燕川是不是已经把满朝文武都给得罪了。 要知道这一包炸药下去,哪怕放的不多,但也会造成不少死伤, 更不要说投放区域一般都是住宅。 这样搞得韩熠都有点下不去手了,最主要的是这些飞鸢要同时行动,最好是能同时产生爆炸效果, 一下子是个,算上载人的飞鸢,他至少要做十二个飞鸢? 小心他分分钟罢工啊! 韩熠面色不善说道:“你别太过分啊,控制在五个以内,太多的话反而适得其反。” 燕川十分遗憾说道:“行吧。” 韩熠摇了摇头,他自觉在秦国也算得上是许多人的公敌,但也没混到这么多仇人的地步,燕川真是个能人。 小型飞鸢很好做,毕竟韩熠也没打算重新回收,打算直接连飞鸢带炸药一起掉下去,这样不用让人去操控飞鸢,而且也能避免飞鸢被别人截获。 要知道这个飞鸢因为是临时制作,来不及做那些防盗机关,这要是被别人拿到了,说不定就能山寨出来。 那样韩熠岂不是千里迢迢给燕国送利器来了吗? 小型飞鸢做好之后,就是大型飞鸢的问题。 大型飞鸢主要是载人,而且还要有能够让人躲避起来的空间。 虽然像是公输愈那样直接搭在上面比较方便,但这些人没有一个有驾驶经验,怕到时候控制不好身体的颤抖,带动飞鸢也跟着颤,不能到达目的地就惨了。 最主要的是就燕国这个天气,搭在上面飞出去,等飞到目的地的时候,估计人也凉透了。 韩熠要救人又不是要把人变成冰雕。 这样的话载重就需要重新计算。 燕川看着韩熠一张纸又一张纸的算,看的眼花缭乱,半晌才小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韩熠没好气说道:“还不是想办法不让你们被冻死摔死。” 他也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还不如称量炸药一路炸过去比较好。 然而他救人又不打算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所以费事就费事吧。 韩熠计算完了之后说道:“虽然我知道燕国肯定不太容易找到竹木,但是……这个必须用竹木,其他的木头都太重了,而且没有竹木的韧性,不太好弄。” 燕川还没说话,庆次非就开口说道:“我去!” 韩熠也没问他怎么能找到,转头就继续去整理自己的手稿然后说道:“给我一批人,我给你训练一下,到时候你把他们装扮成侍从带进去,然后组装飞鸢。” 韩熠是不会让自己人过去的,这些人到时候肯定走不了,会留下来,而留下来的后果……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他可不打算让自己人去送死。 燕川深吸口气,点头说道:“放心,我会找稳妥的人的。” 燕川找来的稳妥之人就是哑奴,这些哑奴都是文盲,保证他们就算组装过飞鸢也无法说出有效信息。 庆次非的速度也很快,三天之后就带来了足够的竹木。 韩熠直接用这些竹木做出了五个小飞鸢和两个大飞鸢。 在用之前肯定是要去实验一下的,然而燕川不能过去,最后只能是庆次非跟着韩熠过去。 韩熠本来想要自己登上飞鸢去试试,结果墨荇他们死活拦着不让去,最后他只好让人选出跟他身高体重差不多的奴隶去实验。 也亏了燕国多山,否则这个实验还真不容易。 飞鸢选择了一处跟天水食肆顶楼差不多高度的半山腰滑落下来,而韩熠想要让它落下的地方是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 如果到时候操控不当的话,山林和山林里的雪都能起到一定的缓冲,而飞鸢上因为有竹子围成的密闭空间,也不那么容易受伤,实在不行,韩熠决定弄上几个气囊,起到一个减震作用。 反正受点轻伤无所谓,只要人不死就行了。 他的目的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飞鸢的实验……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完美,主要是风的问题,一旦风向改变,飞鸢的方向也会随之改变。 毕竟这只是简单的滑翔,飞鸢羽翼上的机关能够最大程度的利用气流达到让它在天上多飞一会的目的,但方向就没办法操控了。 所以实验的时候,有一只飞鸢就偏离了航线。 当然也有好消息,好消息就是……燕国的雪啊,真的是太厚了,没有人的地方最上面的那一层雪十分蓬松柔软,就算摔下去最多也就是个轻伤,胳膊腿都不会断的那种。 庆次非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用非要计算好落下的地点,大不了飞到半路的时候我们先跳下来嘛。” 韩熠:???!!!! 对哦,他怎么总是把这俩当成普通人呢?人家是能上蹿下跳,不,是上天入地的武林高手啊! 韩熠顿时放心了,这样就很好说了,只要能够确定滑翔方位就可以了,也不用担心落地问题,甚至他还能让庆次非在跳机的同时点燃引线,直接让飞鸢在半空中爆炸,还能吸引一波视线。 至于燕川会不会被误认为死在飞鸢上这件事情,韩熠决定就不去思考了。 回去之后,翘首以盼的燕川听到飞鸢载人没有问题之后,瞬间放松了许多。 然后三个人再一次将所有的计划梳理了一遍。 时间就定在了五天之后,再等恐怕就来不及了。 在梳理的过程中,韩熠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转头看向燕川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让丞相女出来?” 那位小娘子既然私奔过,那就代表家里肯定会看的更严。 其实庆次非最近也不好过,从燕王到丞相也都很防范他,所以他只能栖身在燕川这里。 毕竟无论是燕王还是丞相都不会想到燕川会帮庆次非。 燕川想了想说道:“我有办法!” 韩熠有些不放心:“你先说说看。” 他可太担心燕川胡来导致功亏一篑了,他已经耗费了这么多心血,要是到时候出了事情,导致他也被困在燕国回不去,他非打死燕川不可。 燕川摸着下巴说道:“我去丞相府直接说庆次非在我这里,我不希望我的太子妃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就打算让他们好好告个别,到时候我会在旁边监视,必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跑掉,这不就行了?” 韩熠:…… 他深吸口气说道:“你自己都在被看管,丞相怎么会信你?” 谁会在成亲之前让自己的未婚妻跟以前的情郎见面啊,这什么破理由! 燕川说道:“我最近可很老实的,而且也一直在往丞相府送东西,你放心,我跟阿玲本来也是熟识,关系不错,他们不会怀疑的。” 韩熠沉默了半晌说道:“你要是有把握就去吧,反正别打草惊蛇。” 燕川满口答应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韩熠转头看向庆次非:“你这里也要处理好,别到时候出问题。” 他本身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庆次非听后居然真的面现难色说道:“我这一走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担心好友,怕牵连他。” 韩熠皱了皱眉说道:“知道你跟他关系好的人多吗?” 庆次非叹了口气说道:“我与他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我经常与他一起饮酒击筑而歌,认识我们的人怕是不少,这次的事情我还没告知他,也不知该怎么说,哎,此事错在于我。” 燕川在一旁吐槽说道:“你们俩只是饮酒击筑唱歌就算了,还天天在闹市这么搞,实在不行……就把他一起带走吧,阿熠你说怎么样?” 韩熠:????等……等会?饮酒击筑而歌?这特么怎么这么耳熟? 第308章 韩熠转头看着庆次非, 认真打量了半晌之后, 才问道:“你这……是真名吗?” 燕川在一旁十分惊奇:“你还听说过他?” 嗯, 燕川这么一问,基本上就能确定庆次非这个名字不是真名了。 庆次非也有些意外:“我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咸阳吗?” 韩熠追问道:“你到底叫什么?” 庆次非拱手说道:“在下姓旌,庆氏,名轲, 字次非,之前所说的确是真的。” 韩熠顿时了然, 这个年代一般都是称呼氏, 如果直呼其姓的话那是找打。 不过……旌轲啊, 韩熠现在特别有一个冲动, 到时候在飞鸢上做点手脚, 让飞鸢坠毁,直接提前消灭这个祸害得了。 要知道在原著中,颜徵跟燕川决裂了之后, 燕川派去刺杀颜徵的人就是旌轲。 最主要的是一开始并不是燕川想要刺杀颜徵的,是旌轲游说燕川,并且提议用秦国叛将樊岐之头取信。 燕川当时也并未同意,结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跑去找了樊岐,也不知道他跟樊岐说了什么,樊岐就直接自杀成全了他。 人都死了, 燕川若是不同意,樊岐就白死了啊。 于是燕川就同意了。 后来旌轲刺杀失败,自己死了, 还连累了挚友高篱。 当然站在韩熠的角度,当然觉得刺杀失败是比较好的。 可但看旌轲这个人的话,无论是什么角度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没什么卵用的废物。 他本身对颜徵或许并没有太大的仇恨之情,他为的只是成全自己的英雄主义,这个人游历四方,却一直都不得重用,他需要一个机会。 只要刺杀秦王能够成功,他就能名扬天下,到时候那些曾经斥骂他的人都会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他想要刺杀却还需要别人的成全,用别人的性命去当敲门砖,这是让韩熠最厌恶的地方。 至于燕川……国仇家恨这种东西就不说了,当时眼看着大秦日益壮大,一点点的吞并其他国家,那时候他肯定是焦躁的。 韩熠不觉得燕川做的错,所以对燕川还能客观看待一下。 旌轲的话……他的心天然就是偏的。 算了,还是叫他庆次非吧,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只要不用那个名字,韩熠还能平常心看待。 由此他的思维不由得有些发散,记得当时在书中,颜徵因为剑太长,所以被刺杀的时候一时之间没有拔出来,不得不绕着柱子跟旌轲周旋。 这也贡献出了一个非常知名的段子——秦王绕柱走。 现在颜徵不离身的就是青金剑,青金剑……好像也不短啊,他回去要不要改一改? 反正这天下间总有不怕死的,他搞死了旌轲也可能还有别人过去刺杀颜徵。 他能用调侃的语气叙述秦王绕柱走,那是在确定颜徵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会这么镇定。 然而现在不是小说,剧情面目全非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韩熠可不想用颜徵的命去赌。 这样的话……他好像又要研究一下新的材料了,虽然现有材料已经很锋利,但颜徵是秦王啊,能跟普通人用的一样吗? 正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忽然肩膀被戳了一下,一转头就看到燕川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阿轲有什么问题吗?” 阿轲……韩熠听了之后差点笑出来。 他一听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一本书中的绝世美女,虽然字不一样,但发音一样啊,尤其是庆次非在旁边站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熠忍住笑说道:“没什么,以后就这么称呼吧,你的名字我在一些去咸阳游历的武林人士口中听说过。” 庆次非顿时表情有些尴尬,虽然韩熠没说听说的是什么,但显然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或者说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些年他游历天下,一直到了燕国才算找到了知己,在别的地方与别人谈论剑术,或者是指点天下的时候,都是被人骂走的,他什么名声还用说吗? 韩熠说道:“既然你担心朋友的话,不若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韩熠不喜欢旌轲这个人,但是对于高篱还是有几分怜悯之心的,一个哪怕眼睛瞎了都没有放弃为朋友报仇的人,一个为了给朋友报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值得敬佩。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他没瞎的时候眼光不太好,跟旌轲这货当了朋友。 庆次非有些惊讶问道:“可以吗?” 韩熠无语:“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还要把他留在这里吗?” 庆次非的表情一看就是之前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让韩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货真的是……做什么都是凭着一时冲动,就没想过后续怎么办。 一旁的燕川思索说道:“飞鸢不够吧?可是再多的话,天水食肆那边也装不下了。” 主要是想要往天水食肆运也不容易,他们现在的计划是将飞鸢拆分,最好能不引人注目的一部分一部分带进去,等带进去之后再组装。 这样组装完毕勉强能够放下两架飞鸢。 韩熠伸手按住案几,眉心乱跳,很想甩手走人——跟这么两个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的人共事可真是太难了! 燕川看着韩熠的表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怕死地问道:“咋滴啦?” 韩熠咬牙问道:“高篱是你还是庆次非?他被看管了吗?他被禁足了吗?他被关起来了吗?” 他越问越大声,燕川整个人也越缩越小,最后声音都变小了:“没……没有啊。” 连庆次非都只是被驱逐,而并没有抓起来,真当燕王和丞相闲的没事儿,还要把庆次非身边的人都严加看管啊? 只要看住了那位小娘子和庆次非就行了啊。 韩熠一拍案几问道:“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先出去在指定地点等着我们呢?” 燕川一脸恍然:“对哦。” 韩熠一转头看旁边的庆次非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头疼:这俩货干啥啥不成,真是有道理的。 这样都能让他们刺杀成功的话,那大概是老天看颜徵不顺眼,给他们帮了个忙。 一个个的都什么脑子啊! 庆次非明白过来之后倒是反应迅速了一些,直接起身说道:“我去找阿篱!” 韩熠面无表情:“你可回来吧,你现在能四处跑吗?别回头行动还没开始你就被抓起来了!” 燕川忽然说道:“其实阿轲……咳,阿非也可以先走啊,反正他是被驱逐的。” 韩熠摇头说道:“你那个方法还是放弃吧,让庆次非去把小娘子带出来!最好不要惊动人。”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燕川不靠谱,必要时候还是简单快速的暴力措施比较有用。 哎,有那位小娘子跟庆次非在一起,韩熠怎么也不能下手搞死他了,万一小娘子也跟着被弄死了,那不是造孽嘛。 想到这里,韩熠看了一眼庆次非心说算你运气好。 对于韩熠的不信任,燕川也没说什么,转头就让人去将高篱带来。 庆次非顺便给了那个送信之人一枚发簪,似乎是他们两个的信物。 高篱见到那个信物果然过来了,进了院子之后,他先是看到了庆次非,十分激动说道:“阿轲!你果然还在,我就说你不是那么容易放弃之人。” 韩熠:…… 不是,你们这群人都是什么三观啊? 庆次非这是要拐走良家妇女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他不拐就不对的样子? 韩熠来帮忙那是要因为他本来就想扰乱燕国,但也不觉得庆次非的行为是对的。 现在看来……能够混到一起去的人,三观真是歪的一致。 当然也可能是高篱双标,不过,不管他是双标还是三观歪,韩熠都不打算深究,他现在正惊诧于高篱与印象之中截然不同的形象。 在他的印象之中,高篱是个艺术家啊,毕竟乐器玩得好,而且好到天下闻名,那必然是艺术家。 一般搞音乐的看上去都是比较文质彬彬,气质高雅文弱,至少在韩熠的印象之中,大部分玩乐器的都是这样。 然而高篱……高篱跟庆次非和燕川两个武夫站在一起,身高身形居然也不差什么,看上去十分的……孔武有力。 四个人之中,看上去最清瘦最斯文的居然是韩熠这个打铁的! 一瞬间韩熠都有点怀疑人生。 亏了他的身高给他挽回了几分颜面,他并不是最矮的那个,否则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书里写的那个艺术家。 庆次非为高篱介绍了韩熠——燕川就不用他介绍了,身为燕国人,高篱不可能不认识太子川。 高篱目光转到韩熠身上,韩熠跟他对视之后不由得感慨——颜徵是真下的去手啊,高篱这双眼睛,是他见过的第二好看的眼睛了。 第一好看是颜徵,不接受反驳。 高篱的目光倒是跟他的身份比较符合,灵动清透,令人观之忘俗。 而高篱此时眼中异彩连连,嘴中赞叹道:“某曾听闻秦国韩侯风采天下间无人能及,如今一见方觉传闻之中所述不及韩侯三成,能识此风雅人物,当击筑而贺。” 韩熠:…… 这随时随地都能以乐传情的本事,是高篱没错了。 第309章 高篱人很热情, 直接就当场给韩熠献歌一曲。 韩熠十分惊讶的发现, 当初在原著之中说高篱击筑乃是天下一绝, 可没说这位的歌声也很不错啊。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乐曲韩熠不是特别能欣赏。 倒不是说这个时代的音乐不如以后什么的,音乐这种东西其实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线,只不过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 然而就算听不出曲子好听,他也能听出高篱的歌声高亢有力, 婉转自如。 这样一想,高篱和庆次非两个人在西市上人群最热闹的地方喝酒, 喝醉了就唱歌还相拥而泣, 这样扰民都没被人打死, 想来应该不是庆次非的武力值高, 而是高篱的歌声足够好听的原因。 高篱一曲唱完, 韩熠笑道:“我于音律不甚精通,但也能听出高郎天籁之音世间无双。” 燕川听后笑着说道:“你还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韩熠无所谓说道:“我又不是全能的,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 我就是不精通音律又能怎么样?我夸赞高郎可未曾违心。” 高篱开怀大笑道:“韩侯快人快语,与传言中截然不同,果然世人之言皆不可信。” 韩熠挑了挑眉,想当初赵王对他也是这个评价,现在他在外面的风评已经变了吗?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人可是太多了, 这些人肯定会想办法抹黑他。 豪放直爽在一般情况下都是褒义词,这些人肯定不会这么形容他。 别说有歌有酒有雪景,这样的日子连韩熠都觉得惬意的很。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咸鱼生活啊。 可惜很快这样宛若梦幻一般的景象就被打破了,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燕川跟庆次非显然已经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们很想逃离这里,所以就将事情跟高篱说了一遍。 高篱十分惊诧地看着韩熠说道:“我曾听闻韩侯乃是墨家子弟,后来又有人说韩侯是公输家子弟,难道是真的?” 还没等韩熠反驳,燕川就果断说道:“当然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他师承何方,但之前还有人说他是儒家和法家子弟呢,反正这个人啊,会的东西太多了,你别想别猜,猜也猜不出来。” 韩熠看着满面通红的燕川,直觉这人大概是喝多了。 想到他喝多了,他就不由得想到了魏舞,想当初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跟燕川都有点扛不住了,甚至颜徵都扛不住了,魏舞还清醒得很,甚至还能“追杀”燕川。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虽然过的也挺苦的,但也是真的开心。 韩熠忽然就化身为哲人,开始深思——现在的颜徵,真的开心吗? 他觉得颜徵应该是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在他的手下一点点变得更加强盛,对于颜徵来说应该是满足的。 但这也只是他以为而已,他好像很久没有问过颜徵是不是真的开心了。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就很想去见颜徵。 “阿熠?”燕川伸出大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韩熠回过神来,发现高篱跟庆次非已经开始抱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唱歌一边哭了。 高篱也是神人,一手搭着庆次非的肩膀,另一只手还能偶尔击筑,当然也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声音,毕竟只有一只手。 韩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鬼哭狼嚎的样子,觉得自己对于高篱的印象已经完全颠覆了。 燕川醉意朦胧问道:“怎么了?发什么呆?” 韩熠一脸沉思说道:“我觉得这两个人现在特别适合唱一首歌。” 燕川:“嗝,啥……啥歌?” “好汉歌!” 这个场景可太合适了,而且高篱的声音可塑性是真的强,感觉什么歌都能驾驭的样子。 燕川听后有些懵:“这是啥歌?俺……俺咋没听过?” 韩熠大概也是有点喝多了,张嘴就是:“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北斗!”高篱在那边拿着酒壶还跟着应和了一声,调子居然还没错! 韩熠嘴里乱七八糟的唱着:“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燕川顿时来劲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庆次非也跟着糊里糊涂的站了起来:“嗝,走!” 于是刚唱了两句歌的韩熠一抬头发现院子空了,顿时一脸懵逼的跑出去找人。 等他找到人的时候,这几位正坐在雪地上,周围围着一圈侍卫,看上去双方都很为难的样子。 燕川嘴里还唱着已经不在调上的:“说走咱就走……” 他这个不在调上,庆次非那个也有点够呛,两个人合起来简直就是魔音穿耳二重唱。 最神奇的是他们两个唱着各自的调子,居然没被对方影响,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投入的一批。 然后他们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在旁边有着两个走调走到天涯海角的人,自己依然坚持着唱着正确调子的歌。 韩熠都要看傻了,别说是他,旁边的侍卫们也都一脸懵逼——这群醉鬼是要走去哪儿啊? 他们倒是没怀疑燕川要带人逃跑,就没听说过谁逃跑还要先把自己喝醉了的! 现在高篱和庆次非手挽手肩并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刚刚燕川只能往这俩人之间瞎凑活,结果还被这俩给推了出去。 现在好了多了这么多侍卫,燕川直接伸手拦住了侍卫长的脖子嘴里唱着:“说走咱就走啊~” 然后大踏步的往前走。 侍卫长都快哭了,这是怎么了呢? 他看到韩熠的时候连忙求救:“韩侯,韩侯,快点劝劝殿下吧,天气这么冷,殿下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要出事情的。” 这年头风寒可是大病,万一冻出问题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说不定全家都要死。 韩熠十分头痛,他刚刚也喝了一点酒,此时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不太好。 身体不舒服,脾气自然也不好,他直接开口说道:“来几个人,把他们给我抬回去!” 走个屁,这么走出去的话怕是要冻死在外面! 侍卫们仿佛得了命令一般,立刻开始动手要把这三个人给抬进去。 韩熠站在一旁,接过墨荇递过来的貂裘裹上之后才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只不过燕川虽然醉了,可他的身手还在,在侍卫们一拥而上打算把他抬回去的时候,燕川直接嚷嚷着:“干哈呀,干哈呀,小瘪犊子们造反是不是?我看你们是欠削!” 这位一边说着一边将拳头舞的虎虎生风。 嗯,看得出来,虽然燕川跟着陈双聂学习剑术,但拳脚功夫大概也没有落下。 只不过如今他醉了,下盘明显不稳,看上去东倒西歪仿佛随时会倒下,但就是不倒下。 韩熠头疼说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他都醉成这样了,你们还打不过吗?” 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随便用点力气燕川就该趴下了吧? 然而事实就是喝醉了的燕川,那也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徒弟,一套醉拳下来,侍卫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唯一还站着的就是侍卫长,但也被他一拳打成了个熊猫眼。 韩熠转头想要让另外一波人也过去帮忙。 刚刚侍卫们分了三波,燕川的动静太大,导致韩熠没有关注另外两波,这一扭头就看到庆次非从一个侍卫的腰间拔出了一把刀,在空气中劈了好几下说道:“谁……你们是谁?不……不说话是不是?那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瞬间庆次非身边也不敢留人了,燕川那里只是大家被打趴下,这位身边是要命啊。 唯一比较顺利的大概就是高篱那边了。 高篱虽然是个孔武有力,能够举起灌满铅的乐器的音乐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没学过武啊! 只有蛮力怎么会是侍卫们的对手? 所以最先被抬起来的就是他。 然而他虽然被抬起来了,可嘴还空着,开口就喊:“阿非救我!” 庆次非瞬间转头大怒道:“谁欺我挚友!你们找死!” 呼啦,瞬间抬着高篱的人全都跑了,都没人敢靠近庆次非身周三尺之内。 一旁的燕川看着庆次非手里的刀,恍然大悟说道:“对哦,刀!你……你……被看别的地方,对,就是你,把刀给我!” 被他指着的侍卫长简直要哭了,只能转头看向韩熠求救。 韩熠简直要被这俩货给气笑了。 别说,如果没人管的话,说不定这俩还真能凭着头够铁闯出去。 然后要么在城门口重新被抓回来,要么冻死在荒山野岭,没有第三条路。 一阵寒风吹来,韩熠缩了缩脖子,瞬间怒气值上涨,大冷天的窝在房间里烤烤火吃点东西不好吗? 实在不行就去睡觉啊,大半夜的跑雪地发什么疯! 韩熠也是有点上头,气呼呼的直接冲着庆次非走过去。 此时庆次非正扶着高篱站起来,高篱看到韩熠之后笑着说道:“韩侯,韩侯!我今日又多一知己,当……当浮一大白!” 韩侯?庆次非还记得韩熠,也多少认出了他,只是有点纳闷:“韩……韩侯,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走路都在……在晃,呃……” 高篱一脸惊恐地看着韩熠一记手刀砍晕了庆次非,然后提着庆次非的衣领冷冷说道:“喝高的是你!” 说完他也没再去看高篱,转头拖着庆次非就到了燕川面前。 然后把一脸懵逼的燕川也给砍晕了,又提着燕川的衣领拖着两个人走了两步之后,转头看着高篱问道:“你是自己走还是……” 高篱瑟瑟发抖:“我……我……我自己走。” 韩熠十分高冷地就这么提着这俩人往前走,在雪地上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印记。 此时趴在地上躲在旁边的众侍卫:=口=! 第310章 高篱看着韩熠拖着燕川跟庆次非仿佛拖着两条死狗一样, 顿时之前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冷汗从身体里排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也有点怀疑人生——这反差也太大了一点吧? 不仅仅是他, 就连那些侍卫都怀疑自己大概是个假侍卫, 他们能够过来保护太子那可是经过重重筛选的。 结果他们在这些人仿佛是个摆设,不,连摆设都不如啊,至少摆设又不会被揍的躺了一地。 所有人都跟在韩熠身后静悄悄的往回走, 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安静。 韩熠把人拖回院子之后, 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有那么多人呢, 他干嘛要自己动手把这俩人给拖回来啊, 不费力气的吗? 真是被他们气糊涂了, 韩熠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也喝的有点多。 反应过来之后, 他直接将燕川跟庆次非往地上一扔说道:“把他们抬回去,该怎么伺候怎么伺候!” 他说完之后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不由得皱眉问道:“都没听见?” 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听听听……听见了!” 那些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人瞬间都活动了起来, 将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抬进了屋子里。 高篱走过来小心翼翼问道:“韩侯,那……那我也会去了哦。” 韩熠茫然:“啊,回去吧,好好休息,下次少跟这两个货起哄。” 好好的艺术家被这俩人带成什么样了! 高篱连连点头的走了,韩熠忽然转头问身边的墨荇:“他回去就回去吧, 干嘛要跟我说一声。” 墨荇倒是没有被他吓到,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淡定说道:“可能是出于礼貌吧。” 当然心里则觉得高篱大概率是被吓到了。 韩熠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这俩货死沉死沉的, 累死了,走了,沐浴睡觉!” 墨荇终于是松了口气,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在外面闹他不觉得什么,但是韩熠跟着过去,他就很担心韩熠也会受凉,到时候他怎么跟王上交代啊。 第二天韩熠起床去吃早膳的时候,一过去就看到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正对着龇牙咧嘴的活动着肩膀,同时嘴里互相问着:“你昨晚是不是打我了?” “我才没有,应该是你打我了!阿篱,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篱刚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了韩熠,直接说道:“我昨晚喝多了,我不知道。” 庆次非:????? 韩熠此时已经入席,坐下之后问道:“发生了什么?” 燕川立刻说道:“阿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咋我这一早晨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不过我寻思着……应该也没人打得过我吧?” 韩熠正在取象牙筷的手一顿,想起昨天晚上这俩人好像是被他一路拖回院子的。 虽然一路上地上有积雪,但也正因为这样若是有石头什么的也容易看不到,磕了碰了可太正常了。 他看了一眼燕川淡定说道:“不知道啊,我也喝多了。” 一旁的高篱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菜就直接掉进了碗里。 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依旧十分困惑,燕川说道:“不行,我得问清楚,这要是有人下黑手,肯定身手比我好,同时还能来无影去无踪,那就说明轻功也很好,这样的人若是想要行刺……那颗太危险了。” 韩熠看着他说道:“你问谁?我们都没发现的话,你觉得谁能发现?” 燕川一想也是,然后又听到韩熠说道:“如果真有人对你不利的话,也不是打你一顿就能了事的吧?” 燕川顿时释然:“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都要……咳,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吧。” 是的,原本他们计划就是今天行动,昨天晚上原本应该养精蓄锐的,结果这俩货非说要提前庆祝奔向自由——哦,这个是韩熠想出来的解释,反正他们的意思就差不多是这样吧。 燕川还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正月还没出呢,这一段时间之内很多高官富户都会不停的摆宴席,如果在这种时候东宫很安静反而会显得很反常。 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行动的时间是在晚上,就算喝了点酒也有一整个白天养精蓄锐。 结果韩熠是没想到这俩人真的能折腾啊,要不是昨天晚上韩熠痛下辣手,今天怕是什么计划都得推后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高篱问道:“高筑师可准备好了?” 高篱老老实实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吃完早膳我就出城,几位……要多保重啊。” 虽然韩熠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对这个行动更加有信心,但天下间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万一失败……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韩熠说道:“放心,准备好东西跟我们一起走吧。” 高篱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忍不住问道:“韩侯,昨晚那首歌曲调似乎有些怪异,不知所出何处?” 韩熠:???? 看出来你昨天晚上是真的没喝多了,居然还记得这首歌? 他现在都想穿让自己不要唱出那首歌,也不知道好汉歌到底戳到了燕川跟庆次非哪一点,让两个人跟磕了药似的,拦都拦不住! 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有些迷茫:“什么歌?昨天晚上阿熠/韩侯唱歌了吗?为什么我们不记得?” 韩熠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我也忘了,大概是随口唱了一句吧,等我们安全了再跟高筑师研究吧。” 高篱一想也是,现在并不是研究音乐的好时机,于是他更担心了,思索着若是他们真的失手,他要去找谁帮忙救人呢? 别人不说,韩侯一定要救出来,谁能坐视这样的美人下狱呢? 韩熠不知道高篱很担心听他们,在送走高篱之后,他让人检查了一下所有的器具,包括……晚上用来拆墙的东西。 为了拆墙,他之前还专门让人训练了一下,如何才能在一般的环境下不发出巨大声响的拆墙。 所谓的一般环境那就是当晚他们肯定是让人吹拉弹唱用来掩盖组装飞鸢的声音以及拆墙声音的,能够被乐曲的声音遮盖住,那就是合格的。 别说这还真是个技术活,并且用不上韩熠,他那个爆破手段动静太大了。 好在燕川手下到底是有能人,居然真的能够做到悄无声息的拆墙拆窗,并且行动十分迅速。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傍晚之时,燕川就带着韩熠去了天水食肆。 至于庆次非……庆次非要准备好去丞相府掳人。 庆次非走的时候,韩熠深深看了他一眼,感慨了一句:造孽啊。 人家爹娘好好养了十几年的小娘子,结果一认识他就要跟他去浪迹天涯了。 也不知道丞相是怎么教女儿的,居然就这么被庆次非给勾搭了。 韩熠一点也不怀疑庆次非会失手,那位小娘子肯定会跟他走的,毕竟之前都要跟他私奔了,只是没成功而已。 这也给韩熠敲了个警钟,他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尽力为他女儿提供世界上最好的生活,同时给她灌输相应的审美。 努力抬高她的眼界,让那些穷小子野小子都别想得逞! 哎,他现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只是没想到从现在开始就要为了儿女的未来操心。 进了顶层之后,等上完了菜他们就让天水食肆的侍者在外面伺候,韩熠没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丞相女到底喜欢庆次非什么呢?” 庆次非长得是不错,人也很高大,按照时下的审美来说的确超过许多人。 但那是丞相女啊,也应该是见多识广,高门富户的小郎君们有几个长得特别丑的? 燕川嘿嘿笑道:“自然是因为阿非身手好了,并且阿非游历天下见多识广,自然也能吸引小娘子。” 韩熠顿时悟了,对啊,一般人大概都是缺什么才会向往什么,这位小娘子能看上庆次非,说不定就是因为家里管得严,很可能连王城都没出过,对外面应该是很向往的。 尤其是庆次非的生活看上去很是惬意潇洒。 韩熠决定以后有时间就带着女儿多走走多看看,女孩子开阔一下眼界不是什么坏事,省得所托非人。 燕川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韩熠随口说道:“想以后一定要让我女儿多见识一下天下豪杰,免得被庆次非这样的人给勾搭了。” 燕川:???? 他无语地看着韩熠半晌才勉强说道:“阿非,也是人中之杰,也没什么不好的。” 韩熠瞥了他一眼说道:“他出身如何地位如何钱财几何才华如何?我认识的人没有比他差的,他算人中之杰,那人中之杰也太不值钱了。” 庆次非最让韩熠诟病的一点就是不管不顾就想带着人家小娘子私奔,那位小娘子年纪不大,又是自幼不缺吃穿娇养长大,对私奔后的生活肯定不会想太全面,或许在她的想法里私奔就是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 然而怎么可能,庆次非这个人一直是颠沛流离,也没什么钱财,怎么供养得起这位小娘子? 可他就没想过这些,就想带人走,之前韩熠只是看不惯他,现在代入了一下自己的老父亲身份,卧槽,分分钟想打爆这货狗头啊! 燕川彻底没啥话说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韩熠本就是世上少有的英才,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差不了,庆次非这么能跟这些人比? 韩熠见他不说话苦口婆心说道:“这人不是人品有毛病就是脑子有毛病,跟你和小舞的情况不一样,还是不要过多来往的好。” 拆,能拆一个是一个,只要不让这俩人凑到一起,什么旌轲刺秦王的戏码大概率就不会上演了。 燕川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门外有人说道:“老臣听闻太子殿下正在此宴请韩侯,特来拜会。” 燕川手上一抖顿时酒撒了一半,对着韩熠做口型:“是丞相。” 韩熠:…… 第311章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们在这里密谋拐走人家的女儿, 人家就过来找事儿了。 韩熠心里想着这些, 直接对窗边的侍从一挥手, 侍从立刻将帘子放了下来,而刚刚还在凿墙的那些奴隶也都退了下去。 人进来之后那个凿墙的声音肯定瞒不住,反正距离天亮还早,他们也不用太着急。 燕川让人将丞相放了进来。 韩熠看了一眼不由得眼角一跳, 这位丞相……年纪看上去可不小了啊。 他的女儿应该是比燕川小的,想一想这位丞相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丞相虽然年纪大, 但看起来身体还挺硬朗的, 他裹着一身貂裘进来之后, 对着韩熠跟燕川拱手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韩侯。” 燕川淡淡说道:“丞相快快请坐, 来人给丞相上热汤。” 韩熠也拱拱手没说什么。 对于这俩人站都没站起来这件事情,丞相心中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 毕竟现在燕川已经不太待见他了, 而韩熠……人家是秦国的侯,秦国算是上国,哪怕嘴里不承认,心里也要将人家当成上国来使看待。 他万一惹怒了韩熠,还真怕秦王一生气直接提兵来打。 要知道亲王对韩熠的宠信那简直就是名传七国。 秦国都已经没有了对封地统治权利的诸侯,到了韩熠这里就成了例外。 无论表面上再怎么说韩熠只是去治理那一片地方, 可实际上他就是那一方诸侯啊。 丞相落座之后含笑看着韩熠问道:“早就听闻韩侯与太子殿下交情莫逆,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天寒地冻之时还能奔驰千里前来参加太子大婚, 老臣在这里替小女谢过韩侯。” 韩熠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并不显得过分热络也没太过冷淡。 他笑着说道:“昔日本侯落魄之时曾承蒙燕太子收留,心中自是感激不尽,如今太子川大婚乃是盛事,本侯如何能不来?” 丞相目光一闪说道:“那不知韩侯觉得燕国如何?” 韩熠说道:“我来的时间尚短还未品出一二,只觉得冬日气候太过寒冷,略有些不适应。” 丞相问道:“我燕国虽然冬日气候寒冷,却也有良田千顷,湖泊汪洋,比起秦国应该也是不遑多让。” 韩熠心说就燕国这么个小地方你跟大秦比逗我吗? 输人不输阵,如果丞相想要贬低他,他倒是无所谓,但是贬低秦国就是贬低颜徵,那就不行了。 是以韩熠笑道:“大秦的良田可不仅千顷,更何况,良田美湖再多,也要护得住才行。” 丞相问道:“秦国领土如今已经是七国之最,好东西多了想要护住可要花费更多功夫才行,以秦国人口而言,只怕也到极限了吧?” 韩熠看了一眼燕川,发现燕川也在皱眉就知道丞相跑过来挑衅大概是自发的。 当然也可能是燕王的示意,至于燕王为什么这么做,别问他,反正自打穿过来之后,他对战国时期这些人的政斗水平就完全失望了。 没有经历过大一统王朝的人,看事情都不够大气! 既然不是燕川的意思,韩熠当场就要回怼了:“需要那么多人就代表着科技实力不够,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我们大秦人可能不多,但是科学绝对是最发达的,所以也不劳丞相担心。” 丞相刚开始的时候还面带微笑,后来笑容就逐渐僵硬——这位在说啥? 什么科技实力什么科学,这都是什么?韩熠说的是雅言啊,为什么他听不懂? 别说是他,燕川都有点听不懂。 韩熠说完之后喝了口水润润喉,心想也该到时间了吧? 他刚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外面远远传来些许声响。 可能是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声响不是很大,但很快外面人群惊慌失措呼喊的声音传了过来,比那个声音更响亮。 韩熠对着燕川使了个眼色,燕川立刻说道:“外面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哗?” 丞相皱眉说道:“似乎是街上传来的,让人去窗边看看吧。” 燕川顿时脸都要绿了——哪儿还有窗边啊,窗子都被他们拆了一半了,这要是让人过去看,帘子一掀岂不是就露馅了? 韩熠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给燕川使眼色的意思是让他派人去下面装模作样看一眼,然后回来报告,谁让你直接开口问的? 只要是个正常人肯定都是选择从窗边往外看啊,这憨货想什么呢! 燕川立刻说道:“外面太冷,一开窗冷风吹进来怕是要生病。” 丞相笑呵呵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韩熠轻咳两声。 燕川立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哎,我就说你身体不好,等搞清楚外面怎么回事我们就回去吧。” 丞相果断闭嘴了,韩熠看上去……的确是挺文文弱弱的,他们燕国人大多都生的健壮——在这种地方不健壮活不下去啊。 虽然不觉得一阵风就能将韩熠吹病,但万一人家借着这个由头找他们麻烦呢? 都不用找别人麻烦,只要找他的麻烦就够了。 丞相转头说道:“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身边的侍从立刻低头应了一声,转身跑了下去,过不一会就听到那个侍从跑上来慌慌张张说道:“郎君,不好了!” 丞相皱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从两股战战,颤抖说道:“工尹……工尹家被雷劈了!” 丞相第一反应是不信:“胡说什么?” 大冬天的哪儿来的雷啊? 侍从说道:“真……真的,许多人都看到了,并且那里正在着火!” 丞相皱了皱眉说道:“派人去灭火!还有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冬天没有雷几乎是大家公认的,但如果大家都这么说的话,就一定有蹊跷。 丞相对着身旁的侍卫招了招手说道:“你顺便去查一查到底发生何事。” 侍卫低声应了,转身就走。 韩熠看了一眼丞相又看了一眼燕川,心里也明白了为什么燕川不想娶丞相女了。 现在丞相女还不是太子妃,丞相都已经这么嚣张,太子还在这里呢,他就直接把燕川当成了摆设,做事情从头到尾都没问过燕川一句,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这样想来,当初颜徵当太子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官员对颜徵不太礼貌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至少那些人还会装装样子,表现出对颜徵这个太子的尊敬。 不过哪怕是这样,那些人现在都被收拾的够呛。 像是燕国丞相这样的,韩熠估摸着,都不用等颜徵继位,当时他就要搞死这货了。 就算没有他,颜徵也会下手。 燕川这个太子当的,哎。 燕川仿佛注意到了韩熠同情的目光,不由得对着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苦涩。 是啊,他这个太子……只是有太子的名分而已,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做这个决定很艰难,其实他也努力过,想要做一个真正有权柄的太子。 当初他觉得颜徵当太子之后能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全靠韩熠帮忙,现在他才发现,韩熠的确帮了颜徵,但那个帮助只是一部分而已。 颜徵自己没有本事的话,韩熠又能帮他多少? 燕川自己混的再差也不至于一个帮他的人都没有,可没有用。 这样燕川才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想走,去找魏舞,然后再杀回来。 到时候魏国就是他的后盾,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燕川如何韩熠也只是感慨一句,他不当燕太子不当燕王才好呢,至少避免将来刀兵相向。 虽然到时候他不可能会手软,但也难免会觉得伤神。 也正因为这样,燕川让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帮了。 此时大厅之内十分安静,连乐工都颤抖着停了下来。 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中,韩熠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丞相下完命令之后转头看向燕川和韩熠笑着说道:“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又一声巨响传来。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声音十分明显,并且还伴有些许震动感。 丞相再也撑不住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转头问道:“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从外面回答说道:“丞相,陶尹家……也……也被雷劈了!” 丞相皱眉:“怎么可能?再探!” 燕川有些沉不住气说道:“接二连三发生如此诡异之事,说不定是有心人正在祸乱王城,丞相还是先去主持大局吧。” 这货不走,他们怎么走啊? 丞相看了一眼韩熠问道:“不知韩侯有何可教我?” 韩熠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丞相问我做什么?我也觉得冬天不会打雷,但是这世间稀奇之事辈出,还是先去看看为好。” 丞相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先去看看了。” 韩熠和燕川同时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他们就听到窗子那里发出了声响,帘子被一把掀开,庆次非揽着一个小娘子走进来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这窗子……吓!” “阿爹?!” 韩熠:…… 他总算是知道自己忽略什么了。 第312章 丞相看到的一瞬间也是愣了一下, 继而气的满面通红, 伸手指着庆次非又指了指韩熠,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熠趁机一边往丞相旁边走一边佯装惊恐:“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此?” 燕川:????? 庆次非也是一脸懵逼,这是要装作不认识他们摆脱嫌疑吗? 可是燕川这么做他理解,韩熠干嘛要这么做? 丞相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也是一愣:韩熠不认识庆次非? 那庆次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熠凑到丞相身边之后,一抬手就是一记手刀砍晕了他身旁的一个侍卫, 另一只手直接一巴掌抽到了另外一个侍卫的脸上,那个侍卫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抽的转了两个圈。 韩熠嘴里喊了一声:“燕川!” 燕川回过神来立刻过去也将另外一个侍卫砍晕了, 同时嘴里嘀咕道:“何必这么麻烦呢。” 按照刚刚这几个人对他不设防的程度, 韩熠完全可以直接一刀一个将这两个侍卫瞬间毙命,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韩熠没说话, 能不杀人当然不杀人了, 他倒不是圣母,而是杀人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他又不是杀人狂。 所以任由燕川念叨, 韩熠直接在手上垫了一块布巾伸手捂住了丞相的嘴,对着庆次非说道:“绳子绳子,快点!” 丞相面露惊恐不停的挣扎,然而他本来年纪就大了,就算年纪不大那个力气也不是韩熠的对手啊。 那一瞬间丞相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太子说的身体孱弱? 庆次非反应了过来,刚想去拿绳子, 结果发现这里是宴会厅啊,怎么可能会有麻绳这种东西? 到底是燕川比较灵活,直接扯了旁边的布幔过来把丞相直接捆成了一个茧, 韩熠顺手又把布巾塞进了丞相的嘴里。 燕川无奈说道:“何必这么麻烦呢?也打晕了算了。” 韩熠心说这老丞相年纪这么大了,我这一手刀下去万一把人给搞死了怎么办? 后颈这个地方不是随便砍的,万一力气大了或者是位置不对就可能直接导致人的死亡。 好好的把人家丞相给打死了,这是要打仗的节奏啊。 韩熠是过来救人的又不是来结仇的! 虽然……过了今天跟结仇也没什么两样。 此时被庆次非带来的那个小娘子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踉踉跄跄跑过来扑在丞相身上喊道:“阿爹!” 她转头说道:“快把我阿爹放了!” 燕川跟庆次非瞬间有点尴尬,这个……当着人家女儿的面把人家爹给捆了,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哈。 庆次非支支吾吾说道:“阿玲,这个……这个……” 韩熠不耐烦说道:“你谁啊,本侯凭什么听你的?” 阿玲听后也是一噎,转头看向庆次非和燕川说道:“太子哥哥,阿非,你们快救救我阿爹啊!” 韩熠心说这小娘子脑子不太好用。 不过想想也是,但凡脑子好用一点谁会跟人私奔啊。 聘者为妻奔为妾,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结果还是跟着庆次非走了。 庆次非跟燕川也有些为难,燕川还好,他就算直说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庆次非……大概是真的挺喜欢她的,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让阿玲恨他。 韩熠想了想算了,好人当到底。 他直接开口说道:“你喊他们也没用,他们打不过我。” 阿玲立刻反驳说道:“你胡说,太子哥哥和阿非是天下第一高手。” 韩熠笑了,他这一笑看的阿玲都忍不住脸颊泛红。 一旁的庆次非有些着急,兄弟,你帮忙归帮忙,别勾引我老婆啊! 韩熠回头说了句:“你们愣着干什么?继续拆!” 说完又看向阿玲问道:“天下第一只有一个人,你说他们两个谁是天下第一?” 反正窗子还没拆完,他也不介意跟阿玲胡扯一会。 果然阿玲懵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燕川跟庆次非说道:“不管他们两个谁第一,都比你厉害!” 韩熠笑吟吟地看着她,从旁边拿起了一枚酒樽放在手里把玩半晌之后,手中一用力,酒樽瞬间变形,他又顺手揉了揉,直接将原本的青铜酒樽揉成了球。 阿玲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熠,韩熠问道:“现在你还这么说吗?” 阿玲看了一眼庆次非跟燕川,发现这俩人眼睛也直了。 庆次非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燕川心说当初你怎么说的?不说这位需要保护吗?这特么谁保护谁啊? 燕川也有点懵,这些年来韩熠都干什么了?当年他没这么大力气啊。 刚刚还在挣扎的丞相此时也老实了,现在屋子里三个孔武有力的青年,随便一个人给他一拳他都够呛。 韩熠瞄了一眼发现墙已经拆的差不多了,窗子也拆了下来。 此时外面有人过来说道:“丞相,如今外面乱成一团,大将军请您过去坐镇。” 丞相动了动身体,发出了点声音,然后就看到韩熠将手里那个揉成球的酒樽扔了过来,顿时不敢再动。 韩熠看了一眼燕川说道:“说话!” 你这个太子真把自己当摆设了啊?这个时候你不说话是等着外面的人发现问题直接闯进来吗? 燕川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区区小事,何须劳烦丞相?如今外面情势不明,先去探明再来回报!” 外面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犹豫了一番才问道:“丞相?” 燕川冷笑着直接将身边用来割羊肉的匕首扔了出去,也不管刺没刺到人便说道:“怎么?孤说话没用了?” 韩熠心说你现在才知道逞威风,早干嘛去了,你一身武力值是干啥用的啊?居然被个老丞相欺压成这样。 外面的人被吓了一跳,见里面丞相一直没有说话便以为丞相默认了,匆匆应道:“属下这就去。” 人走了之后韩熠说道:“都快点,刚刚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 庆次非任命的过去将丞相挪到了角落里,阿玲也立刻跟着过去同时还看着韩熠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韩熠问道:“你问我做什么?为什么不问问你的情郎要做什么呢?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过来呢?” 阿玲这才想起来,刚刚庆次非说能带她走。 此时此刻她也忍不住陷入了两难,一边是老父,一边是情郎。 韩熠开口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你跟着庆次非出来就回不去了,放心,我没有杀人的爱好,丞相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证,要不要走你自己看着办。” 韩熠是不会为了这位小娘子推迟计划的,甚至不可能花费太多的时间去说服她。 毕竟今天出现的意外实在太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走人了事。 奴隶的手脚都很利索,过不一会两架飞鸢成型之后,没有见过飞鸢的阿玲和丞相都看直了眼睛。 韩熠转头对庆次非说道:“你们做好决定了吗?” 庆次非看着阿玲咬牙说道:“阿玲,走!以后我再陪你回来!” 阿玲看着丞相泪眼摩挲,而丞相则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庆次非的眼神充满了恨意,而看向阿玲的时候则是充满了哀求。 那一瞬间他仿佛并不是燕国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丞相,而只是一个不想失去女儿的普通父亲。 饶是韩熠看着都有些不忍心,换成他的话,可能真的就不走了。 然而他低估了女人心狠的程度,阿玲跪下来对着丞相磕了两个头说道:“阿爹,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答阿爹养育之恩!”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跟着庆次非上了飞鸢。 韩熠看了看丞相,发现他眼里的光亮都没有了,也没说什么,如果这么一件事情就打击到燕国丞相的话,他就要思考要不要找一些江湖侠客去勾引各国丞相的女儿了。 咳咳,当然这个办法也实在是有点缺德。 他们两个登上飞鸢之后,韩熠对着庆次非说道:“别忘了我之前告诉你的,万一操作失误,就等死吧!” 庆次非一脸紧张,虽然之前他们已经演练过,但那时候又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而且防护措施比这些多多了。 飞鸢的腹舱门被关上,一群奴隶努力的推着飞鸢。 也亏了这个大厅足够大,而韩熠也尽量减小了飞鸢的体积,人进了飞鸢腹腔只能蜷缩起来。 飞鸢下面是木轮,刚开始推动的时候有些艰难,但是推动起来之后凭借着惯性,再加上出去之后有气流帮助,直接一飞冲天…… 哦,一飞冲天是不太可能了,没那个动力,反正是在天上一路向城外滑翔。 他们出去之后,韩熠跟燕川也上了另外一架飞鸢。 比起庆次非和阿玲,他们两个就显得挤了一些,毕竟是两个大男人,骨架比少女要大得多。 燕川这大概是第一次跟韩熠这么近的接触,脸都红了,他偷偷看了看韩熠,发现他正通过飞鸢的小孔往外看。 他们进去之后,飞鸢很快就被推动,在被推出去的一刹那,飞鸢有一瞬间的下沉。 饶是燕川胆子大也忍不住抖了抖,手都按在了舱门上,做好了带着韩熠跳下去的准备。 飞鸢所过之处带起了极强的气流,有些人感受到强风吹过,疑惑的一抬头不由得惊讶:“那是什么?” 燕川面色一沉:“被发现了。” 第313章 燕川转头看着韩熠, 飞鸢腹舱之内没有任何光线, 只有一个通风的小孔隐隐约约透过一丝光亮。 韩熠的脸被隐藏在黑暗之中, 只剩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燕川着迷的看着那双眼睛,下意识问道:“怎么办?” 韩熠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轰!” 随着他这个声音,远处果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他们飞在天上感受不到地面的情况,但显然也是有震感的。 因为刚刚还在抬头观察飞鸢的人们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 嘴里高声叫喊, 有喊地龙翻身的, 有喊天雷降世的, 喊什么的都有。 此时此刻再没有人去关心天上飞着的东西是什么, 他们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在这一片嘈杂之声中,飞鸢稳稳当当的向着城外滑翔而去。 燕川转头似乎想要看看后面的情况,然而飞鸢的腹舱没有任何可供观察的地方。 其实韩熠完全可以在腹舱之上加一个千里眼, 只是到现在别的国家都没有意识到秦国手里还有这么一个大杀器。 而秦国将领拿着这玩意的不会轻易上战场,上了战场的就要将千里眼交给别人保管,反正不能流落在敌人手中。 韩熠自然也不想让燕川知道这个东西。 黑暗之中他听到燕川叹了口气,不由得问道:“后悔了?” 燕川说道:“我低估了造成的混乱程度。” 韩熠没说话,心中嗤笑一声,他们选择动手的时间正是晚上最热闹的时候。 此时天将黑未黑, 宵禁还没有开始,还是在正月之中,怎么可能人少?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出现什么未知事件很容易造成人群混乱。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场景, 韩熠也能想象得出,此时此刻燕国王城肯定一片混乱,甚至在这样的混乱之中还会有许多无辜平民被踩踏致死。 这些之前韩熠都想到了,但是他没有提醒燕川。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燕川身为太子是应该想得到的,能想到还同意了他这个办法,那就说明燕川并不在乎会给王城带来多大的混乱。 现在燕川跟他说没想到?大哥,你的脑子是养鱼的吗? 这样的智商怪不得不是颜徵的对手。 韩熠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快到地方了,准备下落。” 与此同时韩熠也掏出了火石,只是在打了两下没有打着之后,他就心中发狠,早晚把火柴给搞出来! 燕川轻笑一声,从他手中接过了火石,点燃了他手中的碳条。 韩熠拿着碳条心中默数着,在数到一百的时候,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爆炸声,便说道:“准备了!” 他说完燕川的手就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腰,韩熠则直接点燃了在腹舱之内预留的引线。 引线点燃之后,韩熠直接打开了舱门,一瞬间冷风灌进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等他看到下面的情况之后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这特么……好像有点高啊! 之前做测试的时候,都是庆次非跟燕川两个人带着奴隶上去的,韩熠要在下面选取合适的地方。 在下面看着的时候他不觉得飞鸢飞的高,然而现在……他都怀疑自己有恐高症了。 好在大晚上的燕川可能也看不到他连冻带吓而脸色惨白的样子,要不然他面子往哪放? 燕川抱住他说道:“闭眼!” 韩熠裹紧了貂裘,闭眼?闭什么眼!真的猛士就要勇于挑战自己! 更何况能够制造出在天上飞的飞鸢,然后带着颜徵一起去游览美景可是他的梦想。 要是恐高了还怎么上天啊? 韩熠睁大眼睛看着燕川带着自己做自由落体运动,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裹紧了貂裘,但冷风还是呼呼往里面灌,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貂裘减速,让这个自由落体运动才显得不那么可怕。 想到这里,韩熠忽然很想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忘了降落伞这玩意呢! 虽然这个时代肯定没有能够制造出合格降落伞的布料,但是能阻挡一点是一点。 这样他就不用将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燕川的身手上了! 燕川抱着韩熠急速下落,他心里也有些紧张,生怕落脚点出现问题连带着韩熠受伤。 这一片是他们之前特地选出来的地方,雪地上堆着许多松松散散的雪堆,这些雪堆高矮不同,为的就是给燕川和庆次非提供落脚的地方,让他们能够借力。 他们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没有真的反人类到从百米高空落下来而不死的地步。 这些雪堆因为不是那么结实,所以只能使用一次,燕川第一个落脚点选定之后,踩踏了一下,然后带着韩熠继续下落。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韩熠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一时之间不由得松了口气。 结果他这口气松的好像有点早,第五个落脚点的时候,燕川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没有踩上,一瞬间就带着韩熠直接下落。 韩熠顿时吓了一跳,然而此时他们在接近二十米的高空,落下去非死即残。 那一瞬间韩熠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画面,到最后就定格在一个想法:他死了颜徵怎么办? 如果是刚穿过来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颜徵会为了一个情人而伤心至极,他是不信的。 可是这许多年接触下来,他发现颜徵其实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很强硬但同时也有自己柔软的一面。 韩熠也顾不得冷,努力将貂裘敞开了一些,同时对着燕川大吼:“松手!” 这时候两个人还抱在一起那就是找死,松开之后反而还有可能活。 然而燕川这个白痴却将手收的更紧了,甚至还努力在半空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想要改变一下位置,让韩熠在他上面。 韩熠被他气得够呛,那一瞬间也来不及跟燕川多解释,直接从怀里掏出匕首戳在了燕川的胳膊上。 虽然他没有将匕首拔出来,而是带着鞘戳的,但燕川猝不及防之下一吃痛就反射性的松了手。 松手之后他就立刻伸手想要将韩熠抓回来,却被韩熠打开了手,然后就看到韩熠将貂裘解开,两手扯着衣角,下落的速度居然奇迹般的减缓了些许。 燕川这一次倒是反应快,有样学样的打开了裘衣,努力减缓下落的速度。 然而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阻力不够,下落的速度依旧很快。 韩熠心跳的也很快,他努力的挣扎着想要往最近的雪堆落去。 只要能保住命,哪怕受伤也没关系! 然而他手上的又不是真的降落伞,就算是真降落伞他也不会操控,怎么可能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呢? 这一折腾不仅没有跑去雪堆旁边,反而距离雪堆越来越远。 那一瞬间韩熠简直都绝望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起到雪地足够松软,否则……只怕真的要摔死。 就在韩熠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的雪堆上闪过一道人影,而后就感觉后领一紧,瞬间脖子被卡了一下,整个人仿佛被吊住了一样。 韩熠扯了扯把他卡住的衣领,不过还没等他用太大力气,衣领就松了开来,而此时他发现下落的速度却有所减缓。 一眨眼的时间,他就落在了雪地之上,嗯,是平安降落。 韩熠一下子坐在雪地上,咳嗽了两声,一抬头就看到陈双聂站在旁边,寒风将老爷子的胡子吹得四下飘荡。 韩熠那一瞬间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聂老!” 陈双聂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傻大胆!” 韩熠:…… 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能够跟他联系上。 而此时陈双聂往旁边走了走,踹了一下地上的人形物体怒道:“学艺不精,丢人现眼!” 韩熠定睛一看,发现地上的那个人形物体就是燕川。 而此时的燕川脸上身上全是雪,一动不动,看上去仿佛没了气息一样。 韩熠努力站起来,抑制着腿软跌跌撞撞跑过去问道:“他……他怎么了?” 陈双聂黑着脸说道:“没事,摔晕了,一会就醒来了!” 陈双聂刚刚全力救下了韩熠,但燕川就没有那个待遇了,直接被陈双聂一脚踹到了旁边的雪堆上,把雪堆扑出了一个人形坑,然后从雪堆上慢慢滑了下来。 也就是这一撞把他撞得头晕眼花,不过还好,命总算保住了。 过了一会,燕川灰头土脸的坐起来,抬头看着旁边的韩熠,一翻身起来就冲着韩熠伸出双手说道:“阿熠,你没事儿就太好了!你下次可不能不顾自己性命啊!” 燕川此时十分感动,他觉得刚刚韩熠把他推开就是为了救他性命。 没看他被推开的方位正好有个雪堆吗? 而当时那个情况,他好歹身负武功,没有了韩熠的话,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韩熠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也没解释什么,随便这货误会吧,他刚刚只想自己保命而已。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了解释的时间,因为城墙上已经燃起了传令用的烽火。 韩熠面色一变说道:“燕王已经开始派人来追我们了,走!” 第314章 韩熠以前一直挺喜欢下雪的, 觉得雪景很好看, 然而等他真的在过膝的雪地里行走的时候, 他才觉得雪这东西一点也不美好。 走了一会之后他们才总算是跟接应他们的人汇合。 这一次倒是不用他们自己走了,但是在这样的雪地里,骑马是跑不快的。 燕川耳朵动了动脸上一变说道:“怎么这么快?” 韩熠说道:“烽火传信,距离最近的过来当然快了, 走走走。” 燕川皱眉说道:“王城周围不应该有这么多士兵啊?”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燕国王城周围平时没有这么多驻军?” 燕川点点头,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能不能让你的人去探查一下情况?别人认不出来的那种。” 燕川一惊:“现在探查到了能有什么用?” 咱们在跑路啊。 韩熠摇头:“不, 跑什么啊,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驻军, 被包围是迟早的事情, 先躲起来吧。” 燕川整个人都木了:“怎么躲起来?” 韩熠转头看向墨荇, 墨荇点头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韩熠说道:“那走!” 一行人艰难跋涉进了山林之中,燕川气喘吁吁说道:“这里……也藏不住啊。” 夏天的山林那的确是隐藏的好地方,但是冬天树枝都光秃秃的, 虽然也能遮住一点视线,但也有限。 他刚问完墨荇就欢呼一声说道:“到了!” 燕川一愣就看到雪地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空地,露出了下面的泥土。 墨荇走过去蹲在地上用佩刀敲了敲地,冻土传来了硬邦邦的声音。 就在大家都纳闷的时候,他们看到那一块冻土忽然颤抖了一下,而后直接翘起来, 仿佛被从里面掀开一样。 哦,不是仿佛,它就是被从里面掀开了, 掀开之后大家才发现,冻土的下面是一道木门。 此时阿呆从下面冒出头说道:“侯爷,快下来!” 韩熠转头对燕川说道:“走!” 说完他就直接跳了下去。 燕川跟庆次非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阿玲躲在庆次非身后害怕地说道:“阿非,我们走吧。” 庆次非安抚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燕川也说了句:“现在走也未必能走的出去,阿熠不会害我们的。” 说完他也跟着跳了下去,等跳下去之后他才发现地下居然另有乾坤。 两边是匆忙弄出来的穴道,头顶和四周都没有怎么整理,看上去十分寒酸。 洞穴挖的不是很宽,燕川这样的身形在里面走着感觉随时能够碰到头顶和两边。 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多计较,他跟在韩熠身后顺着洞穴一路往下走,心里估摸着走到大概三四丈的深度之后,洞穴的地势才平坦起来。 然后走了没两步就觉得眼前一亮,面前豁然开朗——这居然是一个地下大厅。 当然,说大也不算大,但是在这个季节的燕国,能弄出这样一个大厅就很不容易了。 而且大厅的四周还分布着几个门,看上去似乎连通着别的地方。 大厅之内很暖和,韩熠进来之后就脱下了貂裘说道:“可算是到了,快要冻死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燕川和庆次非两个人嘴巴半张,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而阿玲……则是紧紧缩在庆次非身边,脸上也带着震惊。 韩熠说道:“折腾一晚上了你们不累吗?给你们准备房间了,赶紧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要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拽住,一转头发现是燕川。 燕川瞪大眼睛问道:“这地方哪儿来的?” 韩熠笑了笑:“我让人挖出来的啊。” 燕川沉默了一瞬,缓缓放开了韩熠的手臂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韩熠说道:“有备无患而已,我本来没觉得能用上的,要是没有那些追兵,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王城的抓捕范围了。” 庆次非也走过来问道:“你提前知道会有追兵?” 韩熠摇头:“不知道。” 庆次非一脸疑惑:“那为什么还……” 大冬天的挖出这么一个地下洞穴有多难他们这些生活在燕国的人是知道的。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用我丰富的经验觉得有些时候需要未雨绸缪。” 庆次非脸色古怪:“丰富的经验……?” 韩熠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事儿阿川知道,让他跟你说吧,我真的累死了,睡了睡了。” 燕川立刻说道:“不对,我们下来的那一块没有雪,还是会被发现的!” 韩熠嘿嘿笑道:“刚刚没有,现在也有了,放心,我让人将那边的门给堵上,顺便还找了两条狗把那些追兵引走。” “狗?狗怎么引追兵?”庆次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一旁的墨荇说道:“我家侯爷很累了,诸位有什么疑问我来解释吧,我们就是把狗的尾巴上栓了几条枯树枝,然后让它们往其他方向跑,这样所有的雪地都是被踩踏过的状态,比较容易隐藏。” 人工堆雪无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弄的跟天然一样,但凡细心一些都有可能发现这里的入口。 虽然他们已经用土和水将那一片给冻上了,但万一这里面有抽风的要挖下来呢? 所以就让狗破坏这里所有的雪地,至少在夜晚还是能阻拦一下视线的,而只要让那些人意识不到他们还留在这里,他们就会继续向前追击。 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对视一眼,默默的找房间去休息了,当然在休息之前,庆次非又过来找燕川问道:“韩侯……可真是深不可测啊,他说经验,他哪儿来的经验?” 燕川问道:“你不知道?” 庆次非一脸茫然:“什么?” 一旁的高篱若有所思说道:“我倒是听说过当年秦王之所以能够顺利回归咸阳,就是有韩侯从中出力。” 燕川沉声说道:“没错,当初韩熠带着颜徵自赵国王城出逃,当时他们也是一出来就被发现了,赵王动用所有的力量搜寻围捕他们,结果还是被他们逃了出来,来到了燕国,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他们的。” 庆次非瞪大眼睛:“赵王都没抓到他们?” 燕川笑道:“没错,而且你不知道,当初他们可不像是我们现在还有这么多手下,当时他们就两个人,那时候他才多大?好像十四岁还是十五岁,颜徵那时候十二三吧。” 庆次非跟高篱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奇,就连一旁的阿玲都忘记了害怕,一脸震惊。 过了一会,高篱才感慨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手段,韩侯果然是自幼便与众不同。” 庆次非赞同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韩熠的功夫十分稀松平常,也就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结果被赵王一路围捕都没事儿,这样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在知道了之后,他反而放心了。 队友越是超神他们就越是安全啊。 他站起来说道:“走了走了,睡觉去了。” 高篱也起身走了,燕川坐在土炕上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他住的这个洞穴十分简陋,就是挖出了一个洞,然后可能是用挖下来的土夯了一个土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猜测其他房间可能也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下人的房间可能大一些,因为需要很多人睡在一起,更甚至他们可能只能睡在外面的大厅。 在这样算下来,他们五个人占据了五个房间——庆次非跟阿玲是不是住一起没人关注,反正韩熠是把阿玲的房间给留出来了。 这样地下洞穴的空间全部加起来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面积,这绝非一两天之功能够挖出来的。 更甚至让燕川来弄的话,从韩熠到了燕国王城的那天起就挖都未必能够挖出这样的大小。 这可都是冻土啊。 韩熠一定有什么秘密手段,燕川垂眸脸上的神色有些黯然。 韩熠的秘密手段是什么他不知道,甚至韩熠什么时候开始挖的这个洞穴他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有这些追兵,可能他从头到尾都不会知道这座洞穴的存在。 从来没有哪一刻,燕川清楚的认识到:韩熠并不信任他。 其实如果韩熠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他也无所谓。 然而他知道韩熠对颜徵那真的是毫无保留,这样一对比,他都难免觉得失落。 若是韩熠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不跟你说就是担心你身边人多嘴杂。 他纵然相信燕川也不那么相信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庆次非和高篱。 不管燕川和其他人怎么想,他这一觉睡醒才算是缓了过来,这段日子一直精神紧绷,昨天还上天入地过的十分刺激,虽然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危险,但总算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大家都醒了之后,匆忙吃了一些东西就离开了地下洞穴。 这一次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通道,燕川在看到还有别的通道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韩熠的手段。 从地下再次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虽然下面可能安全,但时间长了太过压抑,大家都有点受不了。 他们刚从地下上来,阿呆又神出鬼没的带着几架雪橇车出现说道:“侯爷,前面的城镇已经开始进行封锁了,我们怎么走?” 韩熠一点也不奇怪燕国反应这么大,毕竟是一国太子跑了,哦,不仅太子跑了,太子妃也跟人跑了,燕王和丞相此时不定怎么骂娘呢。 他一边往雪橇车的方向走一边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阿呆面色有些古怪说道:“不知为何,那些城镇只粘贴了侯爷的画像,并且要抓捕的也是侯爷。” 韩熠:?????? 第315章 韩熠有些无语, 燕王到底搞不搞得清楚重点? 现在是燕川跟阿玲跑了啊, 难道不应该先把他们两个抓回去吗? 为什么这些人都把目标放在他身上? 欺负老实人啊! 一旁的燕川听了之后深深看了他一眼, 心说你要是老实就没有不老实的了。 因为在燕川面前,韩熠也不能过多吐槽燕王,毕竟是人家爹不是。 而且现在也不是吐槽的时候,他直接说道:“走, 往南边走,直接去魏国。” 燕川愣了一下:“去魏国?不去秦国吗?” 现在的情况是韩熠只有回到秦国才是最安全的。 韩熠干脆的摆了摆手说道:“谁都能想到我要回秦国, 燕王这一路上肯定也安排了许多人来搜查, 想要冲破重重包围太难了, 幸好这里距离魏国不远, 所以我们直接去魏国找小舞吧!” 庆次非跟高篱对视一眼, 觉得终于明白了燕川干嘛千里迢迢把韩熠喊过来了。 这位的胆子是真的大啊,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去魏国。 要知道秦国现在跟魏国可还在打仗,万一魏国人知道韩熠过去了, 他会更加危险。 而韩熠其实只是说了一半,他并没有真的想要直接去找魏舞,而是打算随走随看,万一燕王猜到了他们要去魏国,他们就临时改路。 冬天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他们行进困难, 燕军行进更困难! 更何况他们人少,所以每个人都有雪橇车可以坐,除了外面赶车的人需要每半个时辰换一班, 其他人还算舒服。 毕竟是逃命呢,想要更多也不可能。 而燕军人多归多,但并不可能有那么多雪橇车供他们使用,所以就算被人看到,韩熠也有信心能够跑出去。 所以他看上去十分不紧张,中间停下来的时候还有心情跑到冰河上叉鱼! 只是还没等他叉上鱼来,就有人匆匆来报说道:“启禀侯爷,身后似乎有追兵赶来!” 韩熠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有追兵?我们都走的这么偏僻了还有追兵?” 一边说着他一边快速上了雪橇车,迅速离开。 等他们离开没一会,就有一队骑兵赶来,看了一下周围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顺着车辙继续追!” 然而没追也会,他们就发现雪地上的车辙印变得十分凌乱,到了最后甚至分了三个方向走。 为首的那个燕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道:“分三队去查看,万一看到踪迹烽火为信。” 他们身上都带着能够点燃烽火的干牛粪,虽然不太干净,但是这是燕国最快的传讯手段了。 也幸好还能这样传信,要不然燕将都要求援了。 他们分本来就不多,这三个方向肯定有两个方向是让狗故意引开他们的,之前他们就吃了这个亏,然后把人给追丢了。 不过明知道这样也还是要看一看。 燕将心中发狠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带了多少条狗! 其实韩熠带的狗……还真的挺多的。 拉雪橇这种事情,马不算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在厚厚的雪地这之中,马奔跑起来也很费力,反而是狗很好用。 只不过中原传统的狗是那种细犬,不是专门的雪橇犬,也亏了燕川是太子,能够找到合格的训犬人,要不然他们还真没那么多条狗可以用。 此时雪橇车之中,高篱有些担心说道:“这样下去,狗就不够用了。” 一只狗的力气还是有限的,毕竟不是专门的雪橇犬,所以狗不够的话是拖不动他们这一架雪橇车的。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不会不够的,要不你去数一数。” 高篱有些好奇的探出头去看了两眼,好在他也是个识数的,看了两眼之后就缩回脑袋说道:“咦,怎么感觉数量还是那些?” 韩熠笑道:“那是因为昨天晚上派出去引走追兵的狗都回来了啊。” 高篱恍然大悟然后说道:“那它们回来岂不是会把追兵带回来?” 韩熠摇头说道:“狗尾巴上绑着的东西在跑出去一定距离之后就会脱落,然后狗就会绕着圈子循着味道回来,虽然也会有脚印,但是这两天晚上一直在下大雪,就那点脚印也已经被覆盖了,更何况,你们想不到狗会回来,追兵也未必能想到,在看到地上的空雪橇的时候,一般都会停止追击了。” 庆次非在一旁听的咋舌:“咋这么复杂呢。” 韩熠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呢?” 真当逃跑就是你追我逃的游戏啊?在对方明显人数比自己多的情况下,这就是一场智力比拼,韩熠拼的就是那些追兵的领头脑子不是那么好用。 燕川倒是见怪不怪,当初韩熠跟颜徵面临的危险比这都大都没事儿,现在他选择相信韩熠。 是以他揉了揉肚子说道:“刚刚走的太匆忙,等等甩脱追兵之后就停下来吃点东西吧。” 韩熠点点头同意了,反正甩脱也是早晚的事情,他们这个雪橇车那真是……飞一般的感觉。 可让他意外的是一直跑到了天黑,他都没有听到斥候传会安全的信息,也就是说这一段路上一直都有人在追他们。 这怎么可能? 这一路上韩熠基本上用了许多办法,最简单的分兵,还有路过树林的时候随手摆一些能够迷惑人眼睛的阵——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只不过就是利用视觉差给那些骑兵产生一些错觉,这条路不能走。 这样下来不管怎么说那些追兵应该也被甩掉了,可到了现在还紧紧跟在身后,这就有问题了。 燕川等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他们已经跑了一天了,别说自己本身又冷又饿,再在这样下去,狗也受不了啊。 韩熠倒还算镇定,他转头吩咐道:“尽量去看看追兵是不是同一拨人。” 阿呆说道:“我亲自去看。” 韩熠立刻阻止:“不,你让人去,情况有点奇怪,从现在开始你别离开我身边。” 阿呆神情一凛,立刻领命。 韩熠是当着所有人下的命令,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雪橇车内的气氛一阵沉默。 燕川沉声问道:“阿熠?” 韩熠说道:“我们现在等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来了之后,如果真的跟我猜想的一样,那么诸位……我想我们应该分车了。” 一开始坐在一起是韩熠觉得有两个武林高手在,他跟高篱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唯一需要保护的就是阿玲,可他们还有许多侍卫呢,坐在一起比较安全。 韩熠这次来没有带太多人,带了一百人的卫队,人也不算少,真的遇到追兵应该也有一拼之力。 但他想的是能不打就不打,他们人少,补给也少,对方如果源源不绝的换人来。 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韩熠之前没有分车也是担心分车之后万一遇险,这些狗乱跑他们就直接分开了。 然而现在……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逃亡带来的阴影和猜疑带来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阿玲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娘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颇觉得无依无靠,不由得有些想家,想她的父亲,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庆次非略有些烦躁:“好了,没事儿的,别哭了啊。” 阿玲哽咽说道:“我想阿爹了。” 以前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她的父亲都能帮她解决,以前她以为庆次非也会是这样的人,然而现在看来……庆次非似乎还不如那个令她畏惧的韩侯。 庆次非低喝道:“你既然跟我走,就没有回头路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在小娘子身上发泄你的焦躁,这只能让你显得更加无能。” 庆次非猛地抬头,他似乎是个直肠子,此时此刻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我们?” 韩熠问道:“我不该怀疑吗?你们觉得这些阴魂不散的追兵真的没问题?” 燕川沉声说道:“他们比我们更加熟悉地形,阿熠,现在并不是内讧的时候。” 韩熠冷着脸说道:“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我只是说分车而不是分头走!” 庆次非等人脸色一变,他们这次逃跑,只有韩熠和燕川带了护卫,庆次非跟高篱……他们就是两个普通百姓,哪儿来的什么护卫? 甚至他们手上连物资都没有多少。 过不多时,阿呆派出去的人回来,带回来了一个让韩熠最不想听到的消息:那些追兵一直都是那一批,并且在之前的确被甩脱过,但很快又追了上来。 韩熠眼神冰冷说道:“所以……我们之中有人正在往外传递消息,你们说这个人是谁呢?” 第316章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到了这个地步不用韩熠说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一直是不同的追兵追上来的话, 还能说是因为燕王派出来的人多, 所以沿途他们总能遇到这些追兵。 但一直都是同一拨追兵,并且这些追兵每一次都会被他们甩脱,但每一次都能坚持不懈的追上来,这就说明他们肯定有追踪手段, 无论韩熠他们怎么变换路线,哪怕人追丢了他们也能实时跟进。 韩熠这句话说完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 很容易就发现这个团队心是不齐的。 不过想也是, 燕川跟庆次非两个人本身并没有到生死相托的地步。 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更像是因为有这共同的目标而不得不凑到一起。 哪怕脾气相投在这种时候, 燕川肯定也更相信韩熠一些。 而高篱就不用说了, 他肯定跟庆次非是一伙的, 至于阿玲……说实话,韩熠怀疑过阿玲。 他总觉得阿玲实在是太傻白甜了一些,丞相怎么会把女儿养成这样? 可是正因为从一开始阿玲就傻的突出, 所以韩熠更加关注她一些,这一路上阿玲但凡有点异动他早就发现了。 如果他们几个里面最有可能是叛徒的,可能就是高篱了。 燕川显然也跟韩熠想的差不多,他转头看向高篱问道:“是你吗?” 韩熠:…… 哎,燕国这些人啊,还真是够直来直去的。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情跟这些人玩狼人杀, 是以也没有拦着燕川。 高篱面色一变,他苦笑说道:“既然几位怀疑我的话,那我便自请离去吧。” 这种时候嘴上说不是他是没有用的, 除非他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不是他,可他若是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庆次非面色一变说道:“这时候让阿篱离开就是让他送死,我保证肯定不是阿篱!我相信他!” 韩熠冷漠说道:“你相信他没用,我不信,我连你也不信。” 庆次非:…… 这还让他说什么? 一旁的阿玲似乎不高兴情郎不被人相信,小声说道:“阿非堂堂正正才不会耍阴谋诡计,说不定……说不定是那些人在之前回来的那些狗身上下了追踪的药剂呢?” 她这一说,庆次非眼睛一亮说道:“对啊,这种东西又不是没有。” 燕川一想也觉得很有可能,不由得转头看向韩熠。 韩熠看所有人都看向他,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些人……还说是闯荡江湖的,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能够追踪的药剂一般都是需要有嗅觉灵敏的动物,比如说狗之类的循着味道追过来,现在什么时候?大冬天的外面风那么大,还时不时飘点雪花,有什么气味都给遮盖住了!更何况,狗的鼻子本身就很灵敏,它们身上有不属于自己的气味难道它们察觉不出来吗?一旦察觉出来肯定就会有异常行为,训犬师会发现的。” 他这样一说,众人才意识到利用药剂之类的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在往外传递信息。 韩熠看着自己的手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给我们太多选择的余地了,要么立刻找出这个人,要么……我们分开。” 庆次非和高篱面色一变,不仅仅是他们,连阿玲都着急说道:“可是……分开之后,我们什么都没有,会死在外面的!” 韩熠笑道:“你放心,你们死了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好处,还指望着你们帮我分兵呢,所以我会给你们相应的物资,剩下的就各凭运气吧。” 庆次非面色有些发白,这一路上他充分意识到自己虽然有在四处游历的经验,但被追捕的经验真的为零,甚至野外生存的经验也比不上韩熠。 而韩熠不仅仅是有这方面的经验,甚至他在物资的统筹方面也井井有条,他们这些人是要逃跑的,能够带多少物资? 如果不懂分配的话,很可能在之前几天他们的物资就已经消耗一空,然而现在他们还能坚持一下。 庆次非一个人的话他或许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但是要同时照顾妻子和挚友,饶是他也觉得压力有点大。 燕川看了一眼阿玲说道:“现在分开的确是最稳妥的方式,以后自己保重吧。” 韩熠点点头说道:“我只拿我自己的那部分物资走,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分。” 燕川听到这里察觉出了不对忍不住问道:“等等,你要自己走?”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样最安全,燕王既然想要追捕我的话,那么就肯定会派出大量的兵力来寻找我,跟着我反而会危险。” 燕川马上说道:“不行!我得保护你!” 韩熠心说:得了吧,到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高篱开口说道:“燕王说要追捕韩侯只不过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太子出逃而已,那样影响太大,若是韩侯跟太子分开,太子反而会十分危险。”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不,他的目标肯定是我,如果他真的目标只是燕川的话,为什么不说追捕庆次非?为什么不说追捕你?追捕我带来的后果他不知道吗?真当阿徵是死的?” 高篱有些茫然:“阿徵……是谁?” 燕川看了韩熠一眼说道:“是秦王。” 庆次非跟高篱十分惊讶,没想到韩熠跟秦王居然到了能够直呼其名的程度。 而燕川则有些心情复杂,他登上太子之位以后,当年那些狐朋狗友对他都礼貌了不少,很少还有人敢称呼他的名字或者像以前一样开玩笑。 他以为这是上位必经的过程,然而韩熠跟颜徵两个人的感情似乎还是没变。 不,能够经受住地位变化的感情,那不仅仅是没变或许更加牢固了也说不定。 过了半晌燕川才说道:“好,我带人走。” 他看了一眼庆次非和高篱,又看向阿玲说道:“我给你们留几个人,庆次非身手不差,应该不会出问题。” 韩熠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从他刚刚提出分开以后,他就一直在等,等那个传递讯息的人露出马脚。 正如他所说,燕王想要追捕的人要么是韩熠要么是燕川。 所以那个人肯定会想要跟他和燕川一起走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跟燕川同行,那他就偏要跟燕川分开,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还能不能沉住气。 然而直到现在韩熠只能勉强排除高篱,当然也不是百分百把握,没准高篱知道庆次非一定会维护自己,所以才故意要自请离开呢? 庆次非见分开大局已定,便也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多谢韩侯和太子相助。” 虽然不愿意分开,但他也知道,其实在把阿玲带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其实就各自负责了。 这几天严格来说他们都在依靠着韩熠的各种手段逃亡。 庆次非这个人有的时候智商不是很高,但他三观倒是还算正,并没有强求韩熠在这时候还带上他们,也没有怨恨韩熠,反而看着韩熠认真说道:“若是这次侥幸逃脱,日后我必定去咸阳拜访韩侯,以谢救命之恩。” 是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韩熠的话,只怕他们早就被追上了。 燕川跟阿玲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他跟高篱那就是必死无疑。 韩熠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找我的话去韩城吧,到时候好酒好肉管够!” 虽然不信他,但也没必要树敌,万一现在回头庆次非因为他恨上秦国而要坚持刺杀颜徵怎么办? 到时候他可就只能将庆次非先搞死了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既然分开了,那么基本上都会抱着一种自己不一定会被追上,或者自己根本不是燕王目标的想法。 韩熠转头冲着车外问道:“怎么样了,甩掉了吗?” 在他们讨论分开的时候,阿呆依旧带着人在不停的将甩开追兵。 此时阿呆过来点点头说道:“已经甩掉了。” 韩熠转头看向众人说道:“那就赶紧分一下物资,现在不走,等一下他们追上来就不容易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紧张,物资哪儿是那么好分的! 就在燕川想要吩咐人去统计的时候,就听到韩熠张嘴说道:“我们现在携带的带部分都是粟米干菜和肉干还有一小部分的鱼干,其中粟米……” 燕川听着韩熠报着一串的数据,整个人都傻了。 别说他,庆次非跟高篱他们也傻了。 如果韩熠只是记住了他们一共带了多少物资也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这几天从上到下人吃马嚼的消耗他都烂熟于心,现在还剩下多少物资是记得清清楚楚。 韩熠报完了之后说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验一下。” 几个人直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们几个人大概也就燕川还勉强能够计算一下,剩下两个就…… 这时候阿玲小声说道:“大概是差不多的。” 瞬间几个男人的目光就转向了她,阿玲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说道:“我……我只知道一个大概,没有韩侯记得那么清楚。” 韩熠刚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很快也明白过来,阿玲从小接受的是当家主母的教育,她的出身决定了她将来嫁的不会低,大家族的各种账目可比他们这些物资要复杂的多,阿玲能够搞明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韩熠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那就……后会有期!” 雪橇车慢慢停下来,这辆车最后是留给韩熠的,他下车看着人分物资之后,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陈双聂老爷子突然出现骂道:“胡闹!你们现在分开是想要送死吗?” 燕川面上一喜:“师父!” 庆次非跟高篱心中松了口气,陈双聂都觉得他们不应该分开,那么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 只有韩熠一个人,定定看着陈双聂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怀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聂老,没想到……却偏偏是聂老。” 第317章 燕川听了韩熠的话之后顿时说道:“阿熠, 别乱说, 我师父……我师父不会的……” 韩熠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 聂老守护我这么多年,早就抵得上那柄武器的价值了,从现在开始我与聂老两清如何?” 陈双聂看了他一眼说道:“的确是我。” 燕川顿时瞪大眼睛:“师父?为什么?” “你懂什么?!真觉得你这样一走了之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这是鲁莽!但凡你现在走了,从今而后只怕都再也无法回到燕国!” 陈双聂说完看了一眼阿玲说道:“这个小女娃, 也不懂事,你们这才出来几天, 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吗?以后你跟着这个人, 只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你真的能忍受?” 阿玲本来也有点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但她显然是到了叛逆期。 众所周知, 越是老实听话的孩子,一旦叛逆起来才越是让人头疼,因为他们可太清楚家长最不喜欢的是什么了。 是以此时阿玲硬撑着说了句:“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阿玲这一句就把陈双聂怼了回去,陈双聂黑着脸说道:“我这是为你好。” “你们都说为我好,可是从来没有人问我到底想要什么!”阿玲似乎压抑了很久了,她直接爆发了出来:“我需要你为我好吗?就算你是燕川的师父也管不到我!” 陈双聂沉声说道:“你父母把你养育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阿玲反驳:“那也是我跟我父母之间的事情, 要你多事!” 韩熠差点没笑出声,他看了以议案陈双聂,此时陈双聂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 大概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了。 要知道在秦国就算是颜徵都对他十分有礼貌。 当然这个有礼貌也是因为陈双聂救过韩熠。 陈双聂不管阿玲,转头看向燕川说道:“我管不了她,但能管得了你,跟我走!” 燕川此时倔脾气也上来了:“我不走!” 陈双聂目光逐渐冰冷:“你再说一句?” 燕川怂了,没敢说,师父师父,在这个时代就是严师如父,他顶撞陈双聂本来就是不该,更别提他到现在都打不过陈双聂。 韩熠忽然说道:“这是你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你们留在这里慢慢解决吧,我要走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庆次非和阿玲说道:“现在内鬼既然已经找出来了,你们若是依旧想要与我同行,那我也不介意,走吧。” “你不能走!”陈双聂一闪身挡在了韩熠面前。 韩熠扭头看向陈双聂,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淡淡问道:“老爷子,你现在拦我就是跟我结仇。” 陈双聂说道:“你能把燕川带走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不放心。” 韩熠嗤笑:“那是他自己想走,否则我还能强迫他走吗?” 陈双聂依旧说道:“可你也没有劝他,你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他这一走,想回来怕是千难万难?” 韩熠毫不客气说道:“我想到又如何?我已经提醒过他了,他自己坚持,难道我还要把他强留在燕国吗?自己做的选择就要自己负责,我是他爹吗,这些都要管?” 陈双聂沉默不语,韩熠说道:“行了,老爷子,我知道您还是心系燕国,燕王要捉拿我根本不是什么不好让别人知道太子出逃,他的目标根本就是我对不对?” 陈双聂依旧沉默不语,一旁的燕川有些吃惊:“这……为什么?” 韩熠摊手:“还能是为什么呢?大概是陈老想把我留在燕国,让我壮大燕国吧。” 陈双聂沉声说道:“颜徵能给你的,燕王也能给你。” 韩熠冷笑说道:“我就不说我如今是韩地无冕之王这件事情了,就一条他就给不了我。” 陈双聂挑眉:“哦?你说说看。” 韩熠负手说道:“有本事让燕王长得跟阿徵一样好看啊。哦,好看也不行,还要跟他一样聪明,跟他一样有魄力,跟他一样能文能武。” 陈双聂脸又黑了:“你……莫要无理取闹。” 韩熠摆手说道:“我这可不是无理取闹,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不够强的人,不值得我追随,燕王连我都比不上,我凭什么给他卖命,我自己去当王争霸天下不好吗?他哪儿来那么大的脸,觉得能让我对他俯首称臣?做梦去吧!” 陈双聂愣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估了韩熠,他以为韩熠就是那种喜欢辅佐他人的人,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陈双聂还想说什么,不过他忽然反应过来,韩熠是什么人,秦国整个朝堂都没有几个能说得过韩熠的,他嘴皮子又没有那么利索,怎么可能说得过韩熠? 不过他也没有被韩熠说服,但凡能够在某方面有所成就的人,心智都必然十分坚定,不会轻易被他人影响。 此时此刻陈双聂就认一个理:只要留下韩熠,燕国就能强大。 所以陈双聂直接说道:“反正你不能走。” 韩熠微微有些动怒,他盯着陈双聂说道:“老爷子,我敬重你,所以还跟你说两句,之前我都说了你是在跟我结仇,我的仇家什么样,您没看到吗?就算你们能够强留下我又如何?信不信不出一月,我让燕国整个王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双聂干脆说道:“我盯着你,你还能做出什么?” 韩熠笑了,他轻声说道:“嗯,您盯着我的话我的确也不能做什么,但除非你们把我当成犯人来关押,否则一旦让我接触燕王,我就能将燕国朝廷搅个天翻地覆,老爷子既然这么为燕国着想,想必家人都在燕国吧?你武功高强,他们也武功高强吗?到时候有一万种方法将你的家族全部打成罪人,沦为奴隶,你……信不信?” 陈双聂嗤笑:“燕王对我信重有加,怎么会被你蛊惑?” 韩熠长叹一口气说道:“聂老虽然武功高强,但对政治真是一窍不通,有句话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我想搞谁,我就有一万种方法,我以为聂老这些年一直保护我,在我身边应该看得习惯了。” 这个时候饶是陈双聂也有些动摇了,他目光中透出杀气:“你敢!” 韩熠冷冷说道:“我凭什么不敢?” “你不怕死?” “怕啊,但我更讨厌被人强迫,就算是死,我也会让燕国为我陪葬,别说,这样或许也算是帮了阿徵一个忙,到时候我也死得其所,死得名垂千古,我怕什么!” 韩熠说到最后颇有些癫狂之态,连燕川看着都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识过韩熠还有这一面。 陈双聂也没想到,韩熠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十分温和,虽然他对敌人也的确无情,但也一直都很轻描淡写。 这一刻,韩熠神态透露出来的讯息让陈双聂知道他是在说真的。 他敢强留韩熠,除非现在就杀了他,否则他可能真的会让燕国付出代价。 那一瞬间,陈双聂也动了杀心。 他觉得只要杀了韩熠,秦国的发展就会陷入停滞,也会停止扩张。 毕竟自从韩熠到了秦国之后,秦国才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扩张的时期,一开始陈双聂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渐渐的他有些坐不住了,燕国距离秦国太近,现在是赵国魏国韩国,下一个会不会就是燕国? 这也是陈双聂为什么忽然要强留韩熠的原因,之前他也曾想过将韩熠掳走,只是那时候韩熠身边也有许多护卫,想要不惊动他人带韩熠穿越千里回燕国,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韩熠终于送上门来,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之前他想的是留下韩熠就行,现在他依旧这么想,不过,却不执著于是否留下活口了。 韩熠不懂什么是杀气,但他也猜到了陈双聂的想法。 顿时变得更加疯狂,直接往陈双聂面前一站目光晶亮说道:“聂老是否在想杀了我就能保住燕国?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大可以试试!” 陈双聂眉头一跳:“你不怕死?” 韩熠说道:“没人不怕死,但是我若死在这里,燕国就等着迎接来自秦国的报复吧!” 陈双聂冷笑一声:“你觉得秦王会为了你一个人掀起国战?” “试试不就知道了?”韩熠仰起头露出脖子说道:“试试,至少这样还给阿徵了一个借口!” 陈双聂被气得够呛,刚想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不太对:追兵呢?他刚刚都把位置给那些追兵了,怎么还没来?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名燕国骑兵飞速过来说道:“启禀陈大夫,刚刚我军收到命令,已经开始集结,无力追击!” 陈双聂皱眉:“集结?发生了什么?” 骑兵抬头看了看韩熠,立刻低头颤抖着说道:“秦国……秦国打来了,秦王亲临边境要亲征!” “哈哈哈哈!”韩熠大笑,笑声中充满着得意。 颜徵,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第318章 北风呼啸而过, 在场众人除了韩熠仿佛都变成了冰雕。 只有韩熠开口问道:“在何处集结?” 那个骑兵没有说话, 他不认识韩熠, 但是听说过,他们需要追捕的那一行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韩熠。 韩熠是谁他还是知道的,他担心现在他说了, 下一秒韩熠就要跟秦王来一个里应外合了。 陈双聂回过神来看了韩熠一眼说道:“胡闹!” 韩熠裹了裹貂裘微笑说道:“聂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就算颜徵打过来了, 也应该先把我抓起来才好跟他谈是不是?没用哒, 我之前一直在跑, 就是给你和燕川面子, 否则我早转头杀回去了。” 说到这里,韩熠脸上的笑容收敛,气势一盛, 沉声说道:“看来我已经太久没有带兵,久到了所有人都忘了,虽然打仗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战无不胜!” 韩熠看着燕川说道:“我看你想走是有点难了,该怎么搞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转头看向庆次非和高篱说道:“经此一事,燕国大概是容不下你们了, 如果愿意可以跟我走。” 陈双聂看着韩熠坚毅的模样,心下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韩熠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阿呆:“下令集体备战, 等等随我冲锋。” 韩熠看着陈双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挡我者死!” 此刻韩熠似乎再也不是那个胡闹随性的晸悦侯,而是变成了统领万军的将领,他眼中的杀意浓烈到饶是陈双聂都觉得心惊。 庆次非是武人,被韩熠这么强势的宣言搞得热血沸腾,高声叫好说道:“好!我跟你走!” 高篱倒还冷静,却也说道:“我相信韩侯,那便一起走吧。” 阿玲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陈双聂,觉得自己还是更讨厌陈双聂一点,果断说道:“阿非去哪里,我去哪里!” 陈双聂脸都黑了:“谁都不许走!” 韩熠这次二话不说直接喝道:“列阵!” 他带来的百余名侍卫瞬间在雪地上排成了一个谁都看不懂的阵,并且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陈双聂眉眼平静:“没用的,这些人奈何不了我,我只要把你抓住就可以了。” 韩熠手里的匕首一闪淡定说道:“那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用我一死,换燕国覆灭,我觉得挺值得。” 陈双聂脸颊抖动,显然是气坏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想要你们的性命,你们还年轻,有很多道理不明白。” “我不需要你来跟我讲道理。”韩熠笑着说道:“我只知道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否则现在你哪里拦得住我们?就算做错了又怎么样?我年轻啊,走错了也能再转头,我怕什么?” 陈双聂沉声说道:“你跟我走,我保你不死……” 他还没说完韩熠就打断说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要么你让开,要么带着我的尸体回去交差,哦,也不用,颜徵手上有一个我的命牌,我死了,他立刻就会知道,你也别想着隐瞒了。” 陈双聂一愣:“那是什么?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韩熠一脸平静:“当然有,有许多东西你听都没听过,但并不代表他不存在,哦,对了,这个命牌也不只是阿徵手上有,他知道我的死讯也不过就是掀起战争,但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呵呵……燕国,就等着被夷为平地吧。” 陈双聂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韩熠也看出了他的不信,淡淡说道:“我会的东西可不是做梦梦到的。” 陈双聂心中一动,他早就怀疑韩熠背后有人,要不然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各个都骇人听闻,每一样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他是怎么知道的? 传言韩熠乃是仙神下凡,难道是真的? 一时之间就算是陈双聂都心生忌惮,他态度也变得没有那么强硬只是说道:“你们现在也不知道战况到底如何,两军在何处交战,不若跟我走,到时候总能谈。” 韩熠果断说道:“没得谈,更何况我跟阿徵有特殊的联络手段,此时就不牢陈大侠担心了。” 韩熠说陈大侠三个字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嘲讽,陈双聂……陈双聂已经气不过来了。 他以前可没觉得韩熠这么刺头,毕竟韩熠每次见到他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十分的乖巧有礼貌。 他也原本觉得将韩熠带回去是很容易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陈双聂问道:“你回去了,秦国可会退兵?” 韩熠淡淡瞥了他一眼:“意图扣押,追杀千里,想要就这么算了?你觉得我会同意?” 陈双聂气不打一处来:“是追捕,什么追杀!” “有区别吗?”韩熠问道:“若是我不为燕国所用,是不是就要杀了?” 陈双聂无言以对,燕王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一路上你们不许杀人……” 韩熠反驳:“只许你们追杀我,不许我杀人?哪儿来的道理?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天下间,除了阿徵,谁敢命令我?” 陈双聂负手说道:“你可以试试,你可以杀人,我也可以救人。” 韩熠笑了,顺手拿出了一个圆球,往旁边用力一扔。 以他的力气,这一扔圆球直接迅速消失在了天际,而后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忽然就一声巨响,雪和土被炸上了天。 就这么一瞬间,原本平坦的雪地就出现了一个大坑。 韩熠扔完之后就干脆拍了拍手说道:“你要是觉得你肉体通神,能够抗住,那就试试吧。” 说完他就一挥手说道:“我们走!” 然后转身就上了雪橇车,上车之前还说了句:“分开坐吧,要不然有人恼羞成怒,连累你们不太好。” 庆次非看了看韩熠的背影,跟高篱和阿玲对视一眼,三个人瑟瑟发抖的上了另外一辆雪橇车。 燕川则偷偷看了一眼陈双聂,发现陈双聂果然眼角跳动,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心里忍不住感慨:厉害啊。 多少年了,自从陈双聂头上被挂上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之后,就很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跟他刚到底了。 燕川刚刚在旁边闷不吭声,嗯,也不敢吭声,但是听着韩熠怼他师父他还觉得挺爽的。 阿玲有一句话说对了: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人生呢? 阿玲还会被问责,说是家里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就该为家里贡献。 但到了燕川这里……这种事情不存在嘛,哪怕只是一个傀儡太子,他不当还有多少人想当呢,他跑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陈双聂不让他走,他就不高兴了。 他跑都跑出来了,现在被抓回去太子之位估计也不保,而且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他师父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当然,他也知道陈双聂未必是想要害死他,大概率可能是被他爹忽悠了。 毕竟陈双聂虽然武功高,但是政治头脑几乎为零啊。 陈双聂看着韩熠的雪橇车开启,转头对着燕川的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还看什么?走!” 燕川敢怒不敢言,他可不敢像韩熠一样怼陈双聂。 哎,要是能跟韩熠坐一辆就好了,他肯定会十分安全。 而此时被他认为很厉害的韩熠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的里衣基本上已经全湿了——被汗浸透的。 刚刚他看上去十分嚣张,实际上也是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 陈双聂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陈双聂,所以没想到这件事情陈双聂会出来插一脚。 在知道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沉了下去,他们几个捏一起也不是陈双聂的对手啊。 然而这时候不能怂,一怂气势就下去了,必须镇住陈双聂才行。 他猜测陈双聂应该是不想要他性命的,并且也不想跟他撕破脸,否则为什么不是他直接出面把他们给抓回去,而是通知追捕的士兵? 这一次也是韩熠坚决要分开,陈双聂忍不住才暴露出来。 韩熠别的没有,就这一条命,当然这条命还不够,必须搭上点别的东西。 比如战争。 没有一场战争不死人,一旦开战,死多少人就不是燕王能够控制的了。 是,这样的气候燕国人比秦国人适应,但秦国人手段多啊,武器还好,最近又有了弩车,人家都不用跟你们正面打,只要弄两架弩车过来,就足以消耗许多燕国士兵了。 韩熠说能灭燕国,陈双聂是信的。 从第一眼看到颜徵,陈双聂就觉得这小郎君是个执拗的人,外表看上去再怎么云淡风轻,他心里也有一本账。 真把韩熠杀了,颜徵一恼,发起灭国战有什么稀奇? 只可惜陈双聂关注了颜徵,却忽略了韩熠,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疯起来跟颜徵不遑多让! 韩熠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刚刚他说的每一句话看上去意气用事,但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此时他应该是十分疲惫的。 然而一想到颜徵过来了,他身上又涌出了用不完的力气。 此时阿呆过来说道:“侯爷,前面好像有一队骑兵。” 韩熠果断说道:“不拦路便罢,拦路就杀穿他们!” 第319章 韩熠说这句话的时候, 陈双聂正坐在雪橇车上跟燕川说道:“前方必定有人拦路, 我看他怎么过去。” 燕川没敢吭声,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陈双聂被韩熠怼的气到不行回头拿他出气。 结果他不吭声还不行,陈双聂见他不说话直接一脚踢过去说道:“少装死。” 燕川苦笑说道:“他还能怎么过去?肯定是杀过去啊。” 韩熠的脾气他算是彻底领教了,当年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你凶他敢比你还凶。 那时候他还算不上成气候,现在他在天下最强的帝国里位极人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脾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还用猜吗? 陈双聂嗤笑一声:“杀?你们两个合起来一共一百五十人左右, 他怎么杀?” 燕川心说您老人家跟着他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他的手段多么的层出不穷吗?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走到绝境, 不可能翻盘的时候,他就偏偏能翻盘给你看,您老人家就别不信这个邪啦。 不过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平时说应该没哈问题,但是现在要是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就要被陈双聂揍趴下。 但是不说也不行,就在燕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话才能不会触怒陈双聂,并且还能说出实话的时候,陈双聂居然没在意他的沉默, 而是整个人往后一躺懒洋洋说道:“别的不说,这小子在享受一途还真是天赋异禀。” 陈双聂烤着火炉觉得自己早该现身了,否则也不至于冰天雪地还要在外面藏着受冻。 就算他武功高强, 又不是不知寒暑,只是体魄比旁人更好些罢了。 燕川想了想觉得他师父说的没错,韩熠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逃跑的时候也能尽可能的让自己过的舒服。 这样的特质放到别人身上,他肯定会觉得那是个贪官,不贪哪儿来的钱享受呢? 结果……韩熠还真不是贪官,不说他自己的赚钱能力,就算是当初他刚到秦国啥都没有的时候,都没贪墨过,也是神奇了。 过不多时,陈双聂感觉到雪橇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由得嘿嘿笑道:“看来已经遇上了。” 燕川心中一紧,很想让自己的人去帮韩熠,然而陈双聂在这里,他不敢。 这样的话,他们人手本来就不多,自己的人还不能动,韩熠那里也就百来人,但凡遇到人多一点的队伍就会很凶险。 而且还要祈祷不要碰上骑兵,韩熠带来的大多都是步兵,步兵遇上骑兵,结果简直想都不用想。 陈双聂的判断不错,很快外面就响起了冲杀之声。 燕川竖着耳朵听,他决定一旦韩熠遇险,他是肯定要去救的。 想必那个时候他师父应该也不会阻拦。 陈双聂的目的应该不是杀了韩熠,否则在韩熠对着他发疯的时候,陈双聂只要动动手就能取韩熠性命,何必还跟着他走? 陈双聂看了一眼燕川,刚想说出去看看,结果就听到了轰隆一声,整个雪橇车微微颤动了一下。 陈双聂忽然坐起身来,刚想问什么就感觉到雪橇车的速度又开始变快。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燕川,燕川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结果脑袋刚伸出去就被糊了满面的烟尘雪沫。 硝烟的味道让他有些不舒服的咳了两声,等到这股烟散去之后,他才看到他们经过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各种残肢断臂仿佛人间地狱。 燕川收回身体,面色发白说道:“那一队人……应该全军覆没了。” 他没有看到马的断肢,想必应该不是骑兵。 那一刻燕川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不是骑兵就好,如果是骑兵的话,至少数十匹马折在这里,损失可太大了。 燕国并没有多少养马的好地方,所以马的数量很稀少,骑兵自然也少。 在燕川心里,那些普通士兵的生命还真比不上一匹马。 但是照这个架势,只怕就算来骑兵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燕川有些坐不住了,他忍不住低声说道:“师父,无论来多少人都不会是阿熠的对手的,要不你出面让他们让路吧。” 陈双聂斜眼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用多少次这种手段。” 陈双聂记得很清楚,当初有人猜测韩熠用的这种秘法应该是透支性命的。 现在被抓他不会死,但是这样一路动用秘法,那就一定会死,他就不信韩熠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韩熠一路炸了过去,一共遇到了六队人马,这六队基本没人能留下来。 陈双聂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是要干什么?说好的透支性命的秘技呢?怎么感觉不像那么回事。 陈双聂觉得要么是之前的传言错了,要么就是韩熠此时已经不要命了。 他皱眉思索着再碰到一队人马要不要出手? 之前他是觉得韩熠肯定走不了多远,所以一直没管,但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这样的话在这里折损这么多士兵就不划算了。 不过还没等他考虑完毕,就感觉到雪橇车停了下来,陈双聂不由的有些意外:“嗯?这小子终于遇到强敌了吗?” 要知道刚刚的时候就算是战斗起来,雪橇车就算走的再慢都没有停下来过,现在突然停了必然是因为遇到了强敌,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少人? 很快陈双聂忽然发现一件事情——他没有听到马蹄声或者脚步声。 如果遇到强敌的话,敌方的马蹄和脚步声他是能听到的,现在什么都听不到,韩熠却停了下来,一定有问题。 陈双聂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立刻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燕川也立刻跟了出去。 他们一出去就看到韩熠正在让人整理马鞍,陈双聂顿时眼皮一跳问道:“你这是为何?” 韩熠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在车上呆的时间太长了,有点憋得慌,想去走走。” 陈双聂满脑袋问号,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怀疑韩熠是不是出门来旅游的。 虽然现在没有人来追捕你了,但是这个地方说不定就会碰到前去支援的队伍,你还要去走走? 陈双聂刚想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我提醒什么啊?韩熠如果被抓了不是更省事儿了吗? 到时候无论燕王是执意把人留下还是还回去都有了可操作的空间,而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动。 想到这里陈双聂也不出声,倒是燕川冒着被打的风险说了句:“刚才都是匆忙之中赶过去的,接下来再过去的可能就是人数比较多的队伍,你要小……哎呦。” 燕川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双聂拍了一下后脑勺。 韩熠对着燕川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先继续往前走,等等我去追你们。” 陈双聂看着韩熠思索要不要跟着他,结果就听到韩熠说道:“聂老,虽然您老人家武艺高强,就算跟着我也察觉不出来,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自觉一些。” 陈双聂面皮一抖,哼了一声负手说道:“你我已经两清,我何必再跟着你?” 韩熠放心了,骑上马带着人就呼啸而过。 陈双聂看了一眼,他大概带走了三十人左右,并且没带多少干粮,大部分的食物都留在了这里,看来的确不是要远走的样子,他也就没再管。 反正剩下的人但凡有点异动他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然而陈双聂一直等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都没有见到韩熠的身影。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燕川一直都很沉默,现在也沉默不起来,有些焦急问道:“不对,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了军队?” 陈双聂沉着脸说道:“他带走的人都还算不错,就算遇到了,以他们的马匹也能快速回来,不应该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真的是无声无息,刚开始他还能听到韩熠他们的马蹄声,只是渐渐的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远。 陈双聂碍于燕川在身边,不好再跟过去,心里则早就有些纳闷——你走走就跟在队伍旁边就行了,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庆次非说道:“或者是遇到了熊或者狼之类的?”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说熊会冬眠,但是如果入冬之前的物资准备的不够充足的话,它们也是会出来觅食的。 不过,以韩熠的本事怎么可能连熊和狼都搞不定? 陈双聂直接说道:“你们留下,我去找找他们!” 他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反正他是去找人的,又不是为了监视韩熠,嗯。 陈双聂施展轻功走了,一旁的庆次非看着陈双聂身姿轻盈一路踏雪无痕不由得心驰神往:“什么时候若我也有聂老的这手轻功就好了。” 陈双聂不知道庆次非在崇拜他,他现在站在雪地之上满心都是愤怒和不解,因为他发现韩熠居然跑了! 可是为什么?他又没想杀人,更何况韩熠什么都没带,能跑去哪里?这冰天雪地,是想找死吗? 陈双聂愤怒的回到营地,燕川等人知道之后都有些震惊。 结果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而后地动山摇。 众人面色一变,转头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都有些畏惧——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都大,动静也更大。 陈双聂立刻施展轻功说道:“他在那边,走,跟上!” 众人连忙收拾东西跟了上去。 然而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在夕阳的映照之下,那一望无际的血色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燕川喉头发干说道:“这里……应该是一队不少于千人之数的军队的临时营地。” 现在……这一片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墓地。 第320章 陈双聂站在那里,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是没见过韩熠出手。 当年炸山头他也是知道的, 但从那之后韩熠仅有的几次出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他一直也觉得韩熠是有忌惮不敢随意出手,结果今天他就又看到了如此惨烈的场面。 庆次非咽了口口水说道:“韩侯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燕川说道:“阿熠在行军打仗方面颇有天赋,只怕是半路察觉了什么, 否则他也不至于走到一半才脱离队伍。” 韩熠要是想要独自行动,刚跟陈双聂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就可以这么做了。 陈双聂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他去哪儿了?” 韩熠身上没有带着任何物资, 连雪橇车都没带, 这冰天雪地的他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燕川转头说道:“都去寻找线索, 找到之人重重有赏!” 然而……这个地方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了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个过程中倒是找到了几个还有一口气的伤员, 可是这些人……压根就没跟韩熠照面, 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炸成了在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提供什么有效情报。 至于线索就更别提了。 陈双聂一时之间头变成了两个大,他转头看向燕川说道:“你猜他回去哪里?” 燕川苦笑:“他一向喜欢出人意料, 我也猜不到啊,不过,他什么都没带,我觉得他早晚还是要来找我们的,我们倒不是不如还按照之前的行进路线走,等他过来找我们吧。” 陈双聂什么时候如此被动过?然而就算他是高手也并不精通追踪。 最后也只能无奈说道:“只希望这一路上别再有这样的军营驻扎吧。” 燕川也觉得奇怪:“这里距离我们走的那条路还很远, 阿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骑马奔驰的韩熠如果知道了肯定要骂燕川笨了,还能怎么知道啊? 一路上遇到那么多零散的人马到底是哪儿来的? 这些人又不是单独行动的特种兵,这年头也没有特种兵的概念, 就算是骑兵也是归属于军队。 连续遇到那几队人马,很可能是从外面执行任务归队的,这些人的行进方向都差不多,韩熠顺藤摸瓜都能找到他们,根本不用那么费事。 至于物资……那么一个燕军营地放在那的,韩熠怎么可能上来就炸呢?肯定是一边抢一边炸啊。 这样他走的时候基本上是抢足了六天的粮草,其他的就都烧了。 这些粮草他带不走不烧难道留给燕军集结起来去打颜徵吗? 韩熠抢完就走根本没有停留,他也知道这里动静太大陈双聂他们肯定会被惊动,说不定就要寻过来,他必须快点走,让陈双聂他们追不上。 韩熠一口气从傍晚到第二天白天都没有停歇。 等太阳出来之后,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阿呆说道:“侯爷,找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身体撑不住的。” 东北的夜晚最冷的时候能够达到零下二三十度,甚至四五十度的地方都有。 这也就是已经快到春天了,所以晚上冷归冷,但还不至于冻死人。 否则按照韩熠这样赶路的状态,只怕跑到一半的时候连人带马都已经变成冰雕了。 可就算是天气已经开始变暖,这一通狂奔下来,他也被吹得身体僵硬,觉得整个身子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以往他总觉的貂裘保暖能力是真的强,因为是皮毛一体,所以风根本吹不透那层皮。 现在他才知道所谓的风吹不透那是因为风不够冷,在外面呆的时间不够长,跑的速度不够快。 够快一样能吹进来啊! 韩熠用快要冻僵的手扯了扯缰绳让马缓缓停下来。 对于阿呆的提议却并没有任何命令,他需要缓一缓,现在他耳朵里面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并且心跳的十分缓慢,缓慢到了他觉得再慢一点自己大概就离死不远了。 阿呆常年行伍,天气冷的时候也出过兵,一看他这个状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让人找地方去烧水,给韩熠灌了一杯热水下肚,这才一点点缓过来。 在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后,韩熠只觉得整个身体又麻又痒又疼,仿佛有无数细小针尖在扎自己一样,简直快要疯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又喝了一口热水,一杯热水下肚,他才感觉到五脏六腑暖和了过来,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缓过来之后他才慢慢说道:“找地方扎营休息。” 韩熠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但是抢对方的军备的时候却十分细心,帐篷抢了,粮草抢了,甚至一些其他物资都抢了。 唯一没抢的就是衣物,毕竟燕国普通士兵的衣物也不是特别御寒。 而燕国将领的营帐肯定是在军营的最中间的,想要冲过去只怕要折损人手,韩熠现在手上人手不多,不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折损人手。 他缓过来之后走动了一下,将身体活动开,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冻伤的地方。 还好,虽然冷是真的冷,但也没有出现不可挽回的伤势。 他缓过来之后立刻问阿呆:“有没有人被冻伤?” 对于奔驰一夜这件事情,他现在有点后悔,中间应该找个避风的地方停一停的。 他有貂裘都被冻成这样,下面的人哪里有他穿的这么暖?那得冻成什么样啊。 阿呆憨厚一笑说道:“侯爷放心,大家都没事儿。” 最严重的就是您了。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来,虽然平时他们跟韩熠没大没小韩熠也不在意,但你千万不能下他的面子,否则就等着挨收拾吧。 韩熠有些意外:“怎么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一圈,一共一百多号人,他一个个都看过来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结果这一圈下来发现大家的状态都比他好,当然也是因为墨荇没有在这里,否则估计墨荇比他还要惨。 阿呆见他意外不由得解释道:“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驰行,所以在马上的时候也会小幅度的动一动身体,让自己的身体活动一下。” 韩熠有些意外:“你们还有这本是?” 活动身体维持热能是可能的,但当时他们都骑在马上,想要在活动身体的同时还不惊马,这就很难了。 阿呆嘿嘿笑了笑,看上去似乎有些得意。 韩熠放下心来说道:“大家没事就好,陈双聂他们应该是追不上我们了,接下来我们不用那么拼命赶路了。” 阿呆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问道:“侯爷,这次荇哥儿被留在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韩熠十分淡定说道:“你放心,他们不敢动小荇,尤其是在看到那个军营被灭之后,就更不会对小荇不利了,否则就等着我报复他们吧,天下第一剑客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天煞孤星,独来独往,而且……虽然立场对立,但我还是要说陈双聂这个人还是不屑于对弱小出手的。” 这也是让放心将墨荇留在那里的原因,他也实在没办法了,墨荇留在那里能够降低陈双聂的警惕性,认为他不会跑掉,等到他们听到爆炸声再追过来,他早跑了。 而且墨荇也经受不住这样的长途奔袭,把他留下是韩熠深思熟虑的结果。 阿呆对韩熠还是十分信服的,此时见到他这样说也不再担心墨荇,只是说道:“那……侯爷……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阿呆对韩熠跑出来这个举动有些看不明白,本来他们不就是想要去前线找王上吗? 陈双聂也没拦着他们往那边走,为什么还要跑? 韩熠接过下面人烤的饼子费劲的咬了一口含糊说道:“我们去王城。” “什么?”阿呆惊了。 韩熠咽下嘴里的饼子,只觉得自己的咽喉都被这粗粮饼划得有点疼,是以轻轻咳了两声之后才说道:“去王城!” 阿呆结结巴巴说道:“为……为什么啊?” 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咋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呢? 韩熠冷笑着说道:“我需要让燕王知道,大秦的晸悦侯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他想要抓我自然就要付出代价,王城……很适合搞事情。” 阿呆犹豫了半晌小声问道:“那侯爷打算怎么做?” 韩熠说道:“没想好,先过去看看有哪里能下手,那天我们走的时候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王城这两天就能平息下来。” 阿呆皱眉说道:“可正因如此,现在的燕国王城肯定已经戒严了,想要进去只怕不容易。”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对,所以我们进城就不能走寻常路。” 阿呆想了想还是劝道:“侯爷,王上现在肯定十分着急,要不您还是先去找王上吧,您受委屈王上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一次既然大军都掉了过来,也不可能毫无建树就撤兵,所以到时候您有的是机会可以报复燕王,不用现在冒险。” 韩熠淡定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王城,万一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呢?既然阿徵来了,那就想办法直接将燕国拿下,不能拿下也要侵占他们一半国土才行!” 阿呆本来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刚刚劝说韩熠已经十分难得,现在韩熠这么固执,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决定一定要保护好韩熠,哪怕自己死也不能让韩熠出任何差池。 这不仅仅他要报颜徵的知遇之恩,也是回报韩熠这些年对他的帮助。 他是平民出身,家里穷的一塌糊涂,所以才去当兵的,可是当兵也没有多少钱赚,甚至有的时候为了买更加好一点的甲衣武器还要将发下来的钱全花出去。 还是后来他跟在颜徵身边之后,韩熠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在阿呆被派到韩熠身边保护的时候,他就给阿呆多发了一份工资,还有阿呆的父母也都雇佣过来干活,这才让他们家里的家庭条件好了一些。 他的妹妹出嫁的时候也是韩熠出手干预了一下,才找了一户殷实人家,这一门亲事严格说起来是他们家高攀。 如果没有韩熠,肯定是不可能的。 韩熠从来没有大张旗鼓说要对谁谁谁好,他对别人的好都是如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等到阿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全家已经得到了莫大的恩惠,并且全家都成了韩熠的门人。 对于这一点阿呆也不太在意,多少人想要进侯府都不可得,他能入韩熠的眼那是天大的荣幸。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对于韩熠的命令,阿呆从来不会违逆反驳。 他想了一下觉得韩熠可能是担心颜徵带兵出来,没有点相应的功勋不容易堵下面人的嘴,也有损他的威名。 反正阿呆是知道的,韩熠这个人好面子,但是对颜徵的脸面看的比自己的脸面更加重要。 他宁可自己丢脸都不愿意颜徵丢脸。 只不过阿呆猜到的也只是一半而已。 韩熠是为了大秦,为了颜徵,但也是为了自己才要回燕国王城的。 当初颜徵压根就不愿意他来燕国参加燕川的婚礼,是他自己软磨硬泡非要来。 颜徵放他来了,结果呢? 他来没两天就被燕王派人四下追捕的灰头土脸,还惊动了颜徵,直接带着大军压境给燕王施加压力。 他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想必颜徵一定会把他带回咸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就别想离开咸阳半步了。 那怎么能行?韩城那边还有许多事物等着他回去主持呢! 更何况,阿呆都知道韩熠要脸面,他这一次被燕王抓捕,逼得不得不四处逃窜,不定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不带点“小礼物”回去,他面子往哪放? 哪怕谁都知道被一国国君通缉,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硬憾只能逃跑,可是通缉这件事情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觉得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不该插手燕太子的事情,他肯定受不了被别人这样非议。 更何况燕王虽然已经撤了派来抓捕他们的人,但是陈双聂还在啊,陈双聂肯定有办法跟燕王联络。 所以继续往那边走的话,他们的行动路线基本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韩熠怎么可能如燕王的愿? 简单来说就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在他的想法里,他可以带着燕川他们逃跑,但是燕王不能追,就是这么神逻辑。 现在他独自带人跑了出来,所有人都失去了他的踪迹,这么好的优势他不去搞点事情,燕王还真以为他好欺负啊?! 只可惜当初庆次非弄来竹子的时候,他没有多过问两句,否则他都不用进王城,重新做两只飞鸢都能让燕王自顾不暇。 至于炸药的材料,这不是之前燕川大方嘛,韩熠本来要的是正好的量,结果燕川担心那么点东西不够韩熠用,到时候万一跑不掉就麻烦了。 所以燕川干脆每一样都给了韩熠很多,韩熠没敢将这些材料留下,他担心到时候燕王搜查的时候,身边如果有能人通过这些材料找出蛛丝马迹,知道炸药的配方怎么办? 反正之前已经用了不少,带出来也不是什么事情,而刚刚一路上遇到那六队士兵又用了一点,现在他手头还有那么一点存货。 是的,他之前脱离队伍的时候,什么物资都没带,但是炸药的原材料却全部带上了。 韩熠吃完饭之后缓了一会就继续上路,一直到中午才停下来,找了一个比较暖和的地方睡了一觉。 然而睡也不敢睡太久,一个时辰之后就醒来继续赶路,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在夜晚赶路了,晚上那个冷风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他才到了王城附近。 而此时他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三天。 陈双聂越来越暴躁,他之前以为韩熠什么都没带肯定要回来,结果韩熠没回来。 后来分析过后他才反应过来韩熠应该是抢了那个驻地的粮草。 陈双聂觉得韩熠既然对这个军营动了手,肯定还会对别的军营动手,也不知道他跟谁联络了一番之后,就带着燕川他们去了距离这里第二近的军营——最近的那个陈双聂觉得已经赶不上了,他们往那里跑的结果可能就是再一次面对被炸的支离破碎的军营,再一次失去韩熠的踪迹。 既然如此他们不如再往下面走去守株待兔,至于那支军队则是给了一个消息,是死是活就看那个将领的本事了。 反正这一路上还有许多正在行进的军队,这些军队都是临时调遣过去,准备跟秦军对峙的。 结果让陈双聂意外的是他以为无法幸存的那支军队根本受到任何攻击,而他们自然也没有看到韩熠的踪影。 陈双聂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这臭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难道他放弃了攻击军营?” 一旁的燕川大咧咧说道:“师父,不是我说,在这方面一百个您也不是阿熠的对手,哎呦……” 他还没说完就又被陈双聂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燕川揉着脑袋十分委屈,他说的是实话啊。 陈双聂没好气说道:“那你说说他去哪儿了?” 燕川沉思半晌之后,忽然面色一变说道:“不好,阿熠肯定可以猜到我们会在军队附近等着他,所以他必然不会轻易现身,我们按照我们遇到的顺序来判断,可是他未必就非要对这些军队下手!万一他直接跳过了这些军队去别的队伍那边呢?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知道到底有多少军队在附近,然后通知他们小心!” 陈双聂面色一变,燕川说的的确有可能,不由得说道:“你是太子,你去下命令。” 燕川苦笑着说道:“师父,我说话还不如您说话有用呢。” 陈双聂在军中威望很大,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好多次于乱军之中将对方将领枭首,从而让敌军失去首领而混乱,所以陈双聂身上其实是有军功的,只不过后来他追寻剑道离开的军队也离开了燕国,这才没有了军衔,但燕王还是给他留了一个上大夫的勋职。 现在燕川算是叛逃太子,而且就算消息没有泄露,大家不知道他跑了,但也知道韩熠是来参加他婚礼才过来的,他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人啊。 陈双聂瞪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说完他就去想办法通知其他军队了。 对于燕川的判断他倒是相信,毕竟在带兵这方面燕川比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实际上韩熠还真的不想再这么炸军队了,炸多了说不定燕王一怒之下多调一点军队回来围剿他,那他就凉了啊。 陈双聂其实猜对了,然而他有一个该多想的时候不多想,该少想的时候偏多想的徒弟,成功把他给拖到了沟里。 结果就是赶过来的和正在赶过来的军队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陈双聂形容的太夸张,根本没有人相信,然而在他们路过之前被炸过的营地之后,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现在燕国的情势有些紧张,大冬天的肯定也没人过去帮忙收拾残局,这些士兵……坦白讲死了也就死了,如果有尸体的话或许还会有人过来给军中一些级别比较高的人收尸。 然而韩熠炸他们的时候,那些大帐篷都是被照顾的重点,哪儿还有什么尸体啊,所以那里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血水全部冻成了冰,看上去更加令人害怕。 这些军队为了防止被韩熠偷袭,只能加大斥候派遣的力度,还要派人去前面查探有没有埋伏,一来二去行进速度都慢了下来。 而那边颜徵见燕王迟迟不肯交人,他也逐渐失去耐心,直接挥兵推进。 结果就是一口气就打下了三座城池,顺利到颜徵都不敢想象。 蒙午有些迟疑说道:“王上,燕国这边好像兵力不足,守城的都是原本的守军,之前说的大军并没有过来,燕王这是要耍什么花招?” 颜徵听了之后先是皱眉,继而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阿熠啊~” 第321章 蒙午愣了一下, 不明白王上现在忽然念叨韩熠是为了什么。 紧接着颜徵就说道:“不用担心, 燕国的军队一定是阿熠给拖住了。” 蒙午一脸不信:“韩侯?不会吧, 他才带了多少人?” 蒙午并不怀疑韩熠的本事,而韩熠以少胜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一次也过分的少了一点。 现在韩熠来参见燕太子婚礼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他就带了一百多个护卫。 如果只是参加婚礼的话, 这一百多个护卫肯定是足够的,而且还有一点不把燕国放在眼里的意思, 但是到了战场上这一百多人连个水滴都算不上。 水滴掉入水中还能带起一片涟漪, 这些人放到战场上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然而颜徵却坚持说道:“我了解他, 寡人说是他就一定是,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但……他以前做了那么多超乎常人预料的事情,换一个人能做到吗?传令下去继续推进!” 蒙午有些无奈,他在战场上作风虽然也比较大开大合, 但那是在自己有六成把握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虽然听上去六成把握不是很多,但这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只要有四成以上把握就足以让人冒险,六成已经很高了。 哪怕是他都觉得最近他们太过顺利,顺利到有点让他怀疑,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停下来小心调查, 确定真的没有问题之后再继续行进。 然而如今战场上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才是他们该听从的,那就是颜徵。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基本上没有人敢再忤逆颜徵, 因为忤逆他的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地里。 韩熠在带着燕川他们逃跑之前就派人给咸阳那边送了信,挑明了此后每三天都会给咸阳那边送消息,消息是用飞鸢传递,当然这个飞鸢体型很小,是转么用来传递消息的。 如果超过四天没有他的消息,那就是事情出现了意外,他要么被抓,要么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没有办法腾出手来传递消息,又或者飞鸢被敌人截获。 反正那个时候就是他需要帮忙的时候。 在韩熠的想法中,帮忙也是颜徵派一队精锐士兵前来接应他们,他之前已经将行进路线告知了颜徵,到时候这一队士兵直接按照这个行进路线找他们就行了。 颜徵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气得不行,如果韩熠在他面前的话,他肯定会反对,无论韩熠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 然而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就算再怎么生气反对,也没用,他接到消息的时候韩熠大概已经开始动手了。 在这个时候颜徵还想着等韩熠回来之后,他一定要好好跟韩熠谈一谈,最好想办法收拾他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冒险。 跑到人家王城把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带走,这都什么事儿啊! 颜徵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吃醋,他当然知道燕川对韩熠当初就有点想法,这几年过去感情也未必淡了。 说什么想娶魏舞才要跑,颜徵才不相信,他是燕国太子,跟魏国公主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魏国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会拒绝燕国的求婚,燕川……说到底还是没有努力争取过罢了。 然而等韩熠过去之后他却表现的非魏舞不娶,颜徵怀疑燕川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继续跟在韩熠身边。 只不过他这个猜测自己都不太相信,那是太子之位啊,谁会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太子之位呢? 哪怕就算是为了感情,可问题在于韩熠对燕川压根没什么感情啊,燕川这么义无反顾的走了,韩熠也未必会接受他。 不……不对,燕川如果利用这件事情装可怜的话,以韩熠的心软未必不会同意。 但话又说回来了,那是太子之位啊! 如果是颜徵的话,颜徵思考了一下,想了想,他是不会放弃太子之位的,至于韩熠,如果可以的话他就努力争取,韩熠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总有办法排除万难,他们两个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如果不愿意,他就努力一把,还不行就放弃。 颜徵从来没有想过强迫什么的,强迫得来的感情有什么意思? 所以,燕川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就在颜徵推测燕川的目的之时,发现韩熠已经三天半没有消息传来了。 虽然韩熠说四天没有消息就是他遇到了危险,但每次第三天早上的时候,传递消息的飞鸢就到了咸阳,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半,消息还没来,颜徵就必须行动起来。 早一刻韩熠的危险就少一分。 然后就出乎韩熠意料的颜徵直接调遣了大军过来。 颜徵先是找来了丞相和大庶长,跟他们说燕国可能要对秦国不利。 无论是丞相还是大庶长第一反应都是不信,当初五国攻秦,燕国都没有参与,现在忽然要动手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燕国那边还有点寒冷,这个时候想要开战明显对他们不利,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可他们两个也在知道颜徵没有万全的把握的话是不可能把他们找来的,于是大庶长问道:“王上从何判断?” 他就不问颜徵从哪里知道的了,作为国君手上有一支神秘力量去打探各种消息这种是十分正常的,他们也有分寸,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当不存在。 颜徵沉声说道:“阿熠在燕国失踪了。” “什么?”大庶长跟丞相两个人不由得异口同声喊了一句。 他们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紧张。 韩熠权势熏天,他们两个一直想要压制韩熠是真的,谁不想自己的权利更大一点,自己的地盘更大一点呢? 这都是人之常情,然而他们跟华族不同,他们只是想要打压韩熠,却并不想要杀掉韩熠,也不想把他扳倒。 韩熠对于秦国的重要性,他们两个十分清楚。 现在韩熠突然失踪,还是在燕国,这个问题是真的很大。 颜徵也不废话,点头说道:“燕太子大婚给阿熠送了一封请帖,当年寡人与阿熠自赵国逃亡的时候曾承蒙燕太子照顾,从燕国平安返回大秦,阿熠一直感念他的恩情,觉得成婚是人生大事,寡人不方便出面,他就去以个人身份参加燕太子婚礼,寡人念及旧情便同意了,但阿熠身份特殊,是以我跟他约定三日便传信一次,超过四日就要准备营救,如今……已经过去了三日半。” 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都没有说还有半天这种废话。 消息一旦延迟了,那么这半天有没有都是无所谓的。 想要营救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布置,若韩熠真的是因为什么意外才导致消息传递晚了,那么半天的时间也不至于让他们有什么损失。 是以丞相立刻说道:“必须派人营救,并且对燕国施压,询问燕王到底发生何事。” 大庶长问道:“王上,韩侯走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近一百五十人。” 丞相瞬间怒了:“燕王好大的胆子,连我大秦中书令都敢扣!” 刚刚大庶长问颜徵人数就是担心是不是在半路上遇到劫匪什么的。 然而一百五十人的队伍,还都是精锐,韩熠本身又手段层出不穷,这种情况之下一般的劫匪都动不了他,如果真的遇到了劫匪,那倒霉的反而应该是劫匪,甚至劫匪的老窝可能都会被韩熠端了。 这种情况下,韩熠失踪那必定是燕王的手笔。 颜徵沉声说道:“的确,燕王如此目中无人是将我大秦不放在眼里,现在寡人要征召大军,攻打燕国!” 大庶长跟丞相听了之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在他们的眼里,向燕王施压是肯定的,做出要攻打的样子也是正常的,这样才能逼迫燕王放人,顺便借着这个由头跟燕王要一点好处。 毕竟扣押秦国高官只是放人就行了?大秦好歹是七国之最,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过去让他们的面子往哪放? 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跟燕国开战! 颜徵既然要调集大军,那就必然不是做做样子,如果是做样子的话只要吩咐边境驻军动手就行了,了不起再调遣一队过去,跟本不用征召大军! 丞相深吸口气说道:“王上,三思啊!” 颜徵说道:“寡人心意已决,两位卿家不必多言,准备召集重臣议事!” 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话,现在颜徵在气头上,他们两个一味劝他反而容易适得其反,议事就议事吧,反正到时候不同意的肯定不仅仅是他们两个。 到时候就算是颜徵也未必能够违逆大家的意思! 丞相跟大庶长没有再说话,颜徵多少也猜得到他们的心思,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等到人都齐了之后,再一次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果然,从上到下,基本上没有人支持颜徵的决定。 燕国那冰天雪地的地方他们调兵去作战本来就是吃亏,中原的士兵未必能够扛得住那样的气候啊。 而且为了一个人就发动战争,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哪怕这个人是韩熠。 当然还有一些人是巴不得韩熠就此被留在燕国,甚至被燕王所杀,这样他们就不用费尽心机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更是会反对。 之所以说是基本,那就是从头到尾军方都没有发表意见。 他们就沉默的站在那里,看上去没有了主意,实际上他们的心思也不少。 对于颜徵的决定其实他们心里还是有些支持的,现在跟魏国和赵国的战争其实已经成了拉锯战,并且有投入太多,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如果他们知道回合制这种东西,就能明白这两边的战争基本上打成回合制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军官都被调了回来,调回来之后自然就是赋闲在家,他们又不能亲自训兵,闲下来就觉得无聊了。 更何况将领想要功劳想要晋升就需要打仗,他们也渴望打仗。 在颜徵说要打燕国之后,大将军蒙翱就开始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得失,最后的结论是能打! 只是现在朝野上下同意的人太少,蒙翱需要观望一下颜徵的态度。 如果颜徵被这些大臣给压了下去,最后决定不打,他这个时候说话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以蒙翱对颜徵的了解,既然颜徵在大家面前说出了要打这句话,那么就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一般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颜徵主意十分坚定,跟蒙翱想法唯一有出入的就是颜徵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而是在意识到韩熠出问题的一刹那就已经怒火中烧,他做不到在咸阳继续等消息,也不想让下面人拖拖拉拉的去跟燕国交涉,然后再解决这件事情。 拖下去谁知道韩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所以他必须快速发动战争,让燕王看到他的决心,看到大秦的实力,迫使他不敢对韩熠动手,从而快速交出韩熠。 颜徵等大家都说完之后也不高声也不愤怒,只是平静说道:“寡人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此次由寡人亲征!” 这一句话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油中,整个大殿都快要炸开了。 丞相跟大庶长本来一直在旁边老老实实不说话,他们两个不想得罪颜徵,所以在第一开始反对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知道一旦给颜徵施压,迫使颜徵退让之后,以颜徵的个性必然会记恨。 被他记恨上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丞相跟大庶长还没活够呢! 然而现在颜徵要亲征,这就不是小事了,必须阻拦,这是他们身为臣子的责任。 丞相拱手面色凝重说道:“王上,王上三思啊,臣等知晓王上愤怒,只是王上不能拿自己安危开玩笑啊。” 颜徵冷笑:“我大秦国力数倍于燕国,倾举国之力,难道还会沦落到寡人有危险的地步?” 丞相一噎,这话……不好回答啊。 颜徵作为王,肯定不会亲临战场的,他必然坐镇大后方,这种情况下如果秦国占据优势,燕军怎么可能伤得到颜徵? 如果颜徵都有危险那么不就说明大秦打不过燕国? 大庶长站出来说道:“王上息怒,如今燕国气候依旧寒冷,与中原相差较大,王上之康健才是重中之重!” 颜徵轻描淡写说道:“当初寡人又不是没去过燕国,知晓那边情况,无需过虑!” 丞相跟大庶长对视一眼,丞相又说道:“王上,区区一个燕国,如何值得我们倾举国之力?也未免太看重他们!” 颜徵说道:“寡人要的是速战速决,谁要跟他们牵扯那么久?诸位还没有发现吗?燕国一直偏安一隅但燕王却野心勃勃,之前五国攻秦燕国虽然没参加,但很多地方都有燕国的影子,燕国可是卖了不少粮食给赵国和魏国,想必燕王想的是等我们打的两败俱伤再从中得利,这些年来燕王蛰伏已久,此次突然抓捕中书令,为此不惜得罪大秦,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丞相沉声说道:“想必燕王也是看中了中书令之能力。” 是的,在场的人无论跟韩熠是敌是友,他们都承认韩熠的能力是真的。 燕王不惜此时翻脸也要将韩熠扣押,想必就是因为知道韩熠的重要性,他想让韩熠为燕国卖命,他想让燕国成为第二个大秦! 这样一想,大家的态度不由得有些松动,万一燕王对韩熠动了什么手脚,或者许下什么诺言,韩熠留在燕国的话,对于大秦而言基本上算得上是无形的削弱。 到时候燕国发展起来怎么办? 然而大家还是不太同意颜徵的想法,颜徵的意思很明白了,是想要打灭国之战,然而灭国之战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跟魏国和赵国打了多久了? 谁不想打灭国之战?一旦灭了这两个国家,以后就不用再继续打仗了,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徐徐图之,不能仓促而就。 颜徵却不管这些人的想法,干脆问道:“蒙将军,你可有信心?” 蒙翱见颜徵心思坚定便站出来说道:“唯王命是从!” 颜徵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三天,寡人给你三天时间调兵遣将,三天之后大军开拔!散朝!” 他没有给那些人继续反对的机会,反正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口水,浪费时间,他现在不知道韩熠到底在什么地方,所以半刻也不想耽误! 他走了之后蒙翱也立刻领命而去,三天的时间太短了,他需要立刻去传令,并且安排一下。 举国之战,战争的输赢已经不用去担心了,这都能输的话,大秦所谓的七国之最那就是个笑话了。 必赢的战争那还说什么,赶紧安排自己的人去抢功啊,这种大规模战争太少了,不能放过! 颜徵跟蒙翱都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半晌,都无奈了。 丞相跟大庶长更是苦笑了一声,他们一向知道颜徵手段强硬,然而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上他还这么强硬。 虽然颜徵说的的确有道理,但这都不是他这么着急挥兵北上的借口。 恐怕这里面还有私人感情夹在里面。 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正叹气往外走,左庶长走过来说道:“两位,难道咱们就这么……这么放弃了?” 丞相叹气说道:“不然怎么办?王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啊。” 这些年来他们也算是摸清了颜徵的习惯了,那就是别跟他死磕,你敢跟他死磕,他就真敢让你死。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凡他下定决心的,如果你反对的理由很有道理,他会考虑更改一下方式,但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会采纳你的意见而已。 现在颜徵是明显不像听任何反对意见直接散朝了,他们除了配合还能怎么办? 左庶长四下看了看说道:“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粮草行不了,那还怎么动啊?” 大庶长吓了一跳:“你疯了?” 这种时候在粮草上做手脚,那是找死啊。 左庶长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稍微拖延一下就好,人调集不容易,粮草调集更不容易啊,这大军一路上吃喝拉撒,哪儿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们不明着反对,只要拖延一下说不定王上就冷静下来了?王上毕竟少年人,被人如此挑衅自然热血上涌,想必很快他就能反应过来,然而命令以下,如果大军开拔,到时候他想反悔都不行,我们稍微拖延一番,倒时候还能给王上一点退路。” 丞相和大庶长听后有些心动,开始召集人凑在一起商议。 然而他们这样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住颜徵的眼睛,颜徵知道之后冷笑了一声转头就写信给了韩岩和谢枫。 改变主意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他们想要拖延就拖延吧,先期粮草先供应上,等大军开拔之后这些人如果还拖,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韩岩接到消息之后立刻急了,直接带兵就要去燕国边境,想要将筹集粮草的事情交给韩铨。 然而韩铨哪里干过这种事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韩岩给留了下来,韩岩只能无奈开始筹集粮草。 另外一边如今的芙蓉县都在谢枫手下,谢枫记着韩熠的恩情,在接到颜徵的命令之后二话不说也筹集了一部分粮草送过去。 大军开拔的时候粮草已经到了一部分,颜徵静静的等,结果发现这其中居然真的有人胆肥敢拖延粮草,直接抓了几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处死,连家人都没放过,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人。 等到了边境直接打下几座城之后,大家也都没什么话说了。 然而谁都不知道那几天颜徵一直心急如焚,他早就猜测燕王可能并没有抓到韩熠,否则大军压境之下他还坚持不交人是不想活了? 可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也不敢心存侥幸。 现在虽然也没有得到韩熠的消息,却终于确定韩熠肯定没有被抓到,只是阿熠……现在在哪里? 在颜徵猜测韩熠的下落的时候,其实韩熠正在王城之外……挖洞。 第322章 韩熠打洞的地方正对王城最北面, 那边是王宫所在。 只是为了安全, 怕被埋伏攻城, 王城附近的树林基本都被清理干净,就算有几棵树木也是独木不成林,根本起不到掩盖的作用。 距离王城最近的树林也在十几里之外,从这里打洞……也不是不行, 但那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没有指南针一类的工具作为向导的话在地下打洞一定会偏离方向,而且还会转圈。 人在没有方向往前行进的时候, 总觉得自己是在直着走, 然而实际上却在不知不觉的转圈。 这样挖只怕是把地下都挖空都不可能挖到王城下面。 是的, 韩熠要直接往王城那边挖, 他手上还有那么多炸药呢, 不用白不用。 至于为啥是王城……炸平民百姓有意思吗?没意思啊,这些人到了乱世也就是随波逐流,而且要抓捕他也是燕王下令。 韩熠现在就想让燕王知道, 他也不是好惹的,真当随便来个人就能当他顶头上司呢?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 哦,燕王现在手上可能连镜子都没有。 毕竟从一开始韩熠就没打算利用镜子来赚钱,所以压根就没有成规模的生产,至于制作方法更不会让别人知道。 所以燕王很可能还在用水鉴,能用上铜镜都算燕国科技发达了。 没有足够隐蔽的地方, 就只能晚上开始行动,只是晚上的话温度太低了,挖着挖着冻死俩人怎么办? 好在燕国多山, 王城附近就有山,而且北方的山一般里面都是各种岩石,不像南方的山因为常年湿润而土壤松散,所以他不用担心挖着挖着就把他们埋在里面。 从山的而另一边挖过来的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费心思在地面上掩藏他们的痕迹。 只不过横穿山腹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韩熠还没把墨荇带在身边,炸药的用量不好控制,只能一点点实验来。 好在他手下这些人当初就是跟着出去挖地洞的,对于炸药的用量多少心里有数,而且燕国地下结构跟山也差不多太多,他们之中也曾经遇到过岩石,遇到岩石时候需要用多少炸药他们多少也有点成算。 韩熠在勘探过后选择了一个最小的小山包。 这个小山包其实算不上山,只能算得上是丘陵,不过对于平原地区长大的人来说这已经算的上是山了。 韩熠他们悄悄潜藏在山的另外一面。 其实不用潜藏也没事,燕王虽然派出了很多人去抓捕他,但在王城周围却没有什么队伍搜捕。 毕竟无论是谁都觉得韩熠此时此刻应该正努力去秦国的阵地,早日跟秦军汇合,怎么可能还往王城跑?他不要命了吗? 然而事实是韩熠大概真的不要命了,他就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跑到了王城附近。 所以他们的行迹压根就没有暴露,甚至选定驻地之后,他们迅速建造了几间夯土屋都没有被人发现。 建造夯土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但凡换一个季节,韩熠肯定会选择帐篷,这样对谁都方便。 可惜现在不行,帐篷虽然也有一定御寒的能力,但也只能提供临时居住功能,他要在这里停留最少五六天,一座用来保暖的夯土屋是必须的。 只是匆忙之间,也别想着建造多好了,这栋屋子甚至连窗子都没有。 看着这屋子,韩熠心头越发生气,要不是燕王,他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虽然如果真的追溯源头的话还是他带着燕川逃跑在先,但他现在也庆幸自己答应了燕川的要求,否则在王城之中燕王想要抓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时候完全就是瓮中捉鳖啊,他再厉害也跑不掉。 呸呸呸,燕王才是鳖! 反正这一次他不杀个回马枪难消心头之恨。 韩熠坐在夯土屋中,看着临时搭建的简易案几上摆的粗糙地形图说道:“可惜了,早知道我应该先去见见燕王的。” 至少先把王宫的一部分给摸清楚,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头痛。 是的,现在他手上的地形图缺少的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王宫所在。 阿呆问道:“侯爷,要不要我派人去探查一番?” 韩熠摆手说道:“别冒险,燕王再废物,燕国的王宫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万一不小心陷落在里面,丢了性命可惜,而且也容易打草惊蛇。” 阿呆想了想低声说道:“侯爷,其实我们在燕国也曾安插人手的。” 韩熠心中一动:“在王城中也有人?” 阿呆说道:“是王宫护卫。” 韩熠不由得皱眉说道:“此人可靠?” 阿呆点头说道:“绝对可靠,是末将心腹。” 韩熠转头问道:“现在这方面的情报都归你管?” 阿呆憨笑着抓了抓头说道:“当初侯爷曾经跟王上说过这些,王上就记下来了,然后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末将,只是末将驽钝,没有太好的办法,这些年来也只在燕国和魏国安插进了一些人手。” 其实韩国也有,只不过现在韩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他也不用再特地提一句。 韩熠听后懵了一下,他认真想了想,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颜徵提过情报体系。 他这些年来对外情报并不是特别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内部,他绝对不允许大秦的朝廷里出现他国细作。 当然想要完全杜绝或许不太可能,但必须保证重要职位上都是信得过之人。 然而这年头有什么信得过的呢,像是姜不韦这样的人都能为了利益跟别国勾结,这就是一个是思想形态的问题。 看来大秦的思想教育还是要尽早开展。 韩熠察觉到自己的思路有点跑偏,连忙拉回来说道:“跟这个人容易联络吗?” 阿呆点点头:“末将可以派人进去找他,侯爷不必担心,不会引起燕国人的注意的。” 韩熠见阿呆说的轻松,想来燕国内部也是一盘散沙,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安插进了人?还是王宫护卫这么最重要的职位。 至于大秦王宫的护卫,他决定回去也彻查一遍! 韩熠点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进去找到这个护卫,让他将王宫内部的地形说一说,尤其是地下排水设施,但凡他知道的都要说出来!” 阿呆愣了一下:“排水设施?这个很重要吗?难道侯爷是想要从这里进入?” 阿呆眉头紧皱,如果韩熠真有这个想法他肯定要阻拦的,毕竟韩熠要坚持跟他们一起过去设置炸药,他怎么能让韩熠去排水排污的地方? 韩熠立刻满脸恶心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们不走那里,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避开这些地方,万一在中途破坏了排水排污设施,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难免功亏一篑,还有水井的位置也必须标注出来。” 阿呆脑子反应很快,立刻问道:“这是要避开地下水?” 韩熠点点头:“虽然天气冷,但是地下的温度还是比地表高一些的,地下水也基本不会结冰,我们要小心一些,万一炸到了地下水的主脉或者支脉就很麻烦了。” 大冷天被淋一身水生病是一定的,而在这个年代感冒发烧万一变成肺炎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韩熠本来就在头痛这件事情,他甚至思考如果地下不行,就想办法造两架飞鸢从空中实行打击。 只是他手上没有公输家族那种能在黑夜完美隐形的涂料,所以飞鸢可能很容易就被宫中侍卫发现,到时候可能就难以达到效果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飞鸢制作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不能窝在这座山里等那么长时间。 阿呆立刻领命而去,安排心腹手下去王城之内接触之前安插好的人手。 在这两个人离去之前,韩熠特意叮嘱说道:“你们见到他之后告诉他,我们大概五天之后行动,这几天晚上尽量不要停留在王宫之内,否则容易误伤!” 虽然一个王宫护卫不算什么人物,而且这次过后还能不能用上他都两说,但终归是自己人,最好不要让他身处危险之中。 阿呆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心中觉得韩熠还是有些心软了,是以等这两人出去之后,他就说道:“侯爷,我再去叮嘱他们一下。” 韩熠不疑有他,让他去了。 阿呆带着这两个人出了驻地之后就说道:“你们见到他之后先询问一下他接下来的巡逻安排,如果五天之后他需要夜值就不需要将侯爷的话告知他了。” 那两个士兵听后愣了一下,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可是刚刚侯爷说……” 阿呆摆手低声说道:“侯爷体恤下属,不愿意让他陷入危险之中,但五天之后若是因为引起燕国人怀疑,则是将侯爷置于危险之中,这是本将绝对不允许的!你们按照本将说的做,侯爷若有怪罪届时本将一力承担!” 那两个人听后心中一凛,他们也不是只会听从命令没有自己判断的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阿呆的意思,若是晚上该那人当值,而他因为胆怯没有去很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虽然有很多借口请假,但他们不能冒险! 是以他们心中决定按照阿呆说的做,至于韩熠怪罪……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或者真的犯了大错,韩熠对手下其实挺宽容的。 就算那个人死了,韩熠也不会为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而往死里惩罚他们! 阿呆也是这么想,更何况这件事情若是让王上知道了,肯定也会支持他的想法,到时候韩熠想要狠罚他,王上也会为他开口求情。 正在夯土屋里完善地形图的韩熠压根就没想到平日里憨厚无比的阿呆也会阳奉阴违,他现在正努力回想王城之内的情况。 阿呆回来之后有些诧异问道:“侯爷,这些都是平民所居住之地,还费心绘制这些地方作甚?” 韩熠揉了揉手腕说道:“当初我们逃走的时候炸了几个燕国官员的府邸,通过这些来判断的话,大致你能够分析出来燕国官员府邸居住的位置,现在我们需要再进一步确定一下这个范围。” 自古以来,人类社会都是有阶级划分的,同一个阶级居住在一起,所以这个大致范围很好找。 要不是韩熠手上现在东西不全,他甚至想要将这一片地区都炸一遍,到时候燕国大部分官员死伤惨重,能够对燕国直接造成重创! 颜徵都带着大军来了,这一次不能灭掉燕国也要占领燕国大半部分地区,燕国王城……必须拿下,否则颜徵的脸面往哪儿放? 这也是韩熠执意要炸王宫的原因之一,王宫被炸,燕王肯定不敢再继续住在王宫之中,必然要换到其他行宫,拱卫王城的力量也会带走一些,到时候王城应该会容易打下来,否则就上下都是冰的墙可怎么攻? 在那两个人进去找地形图的时候,韩熠他们也没闲着,这座山距离王宫不算特别近,他们必须提前将周围地形勘探完毕之后开始下手挖洞。 本来韩熠想要亲自上场的,然后他差点被阿呆派人给架回来,最后只能放弃,每天坐镇后方盯着进度,顺便配制在炸药。 当初他走的时候带走的都是原材料,到现在炸药的稳定性还是没有解决,他也不敢全部都配置好带上,这一路颠簸万一有哪里没搞对直接炸了那可怎么办? 以及引线的问题也需要解决。 韩熠知道阿呆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之前他就不同意他们跑到燕国王城,现在为了不让阿呆晚上睡不好,他还是退一步吧。 反正他过去也未必能够加快进度,反而可能因为这些人都顾忌他的安危而不敢放开手脚。 可他退了一步,阿呆也未必就能睡好了。 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被派出去的那两个人第二天无论有没有拿到燕国王宫的布局,都需要出城接洽汇报一下进度,可到现在那两个人都没有出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传递出来。 阿呆不得不又派了两个人进城去看看。 傍晚的时候,阿呆匆匆忙忙走进来说道:“侯爷,大事不好。” 韩熠抬头看向他平静问道:“那辆名士兵失败了?” 阿呆说道:“也不算完全失败,王宫布局图他们送出来了,只是……人……人没了。” 韩熠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阿呆咬牙切齿说道:“他们对安插的内应说是为王上办事,内应为了立功,做的明显了一些,找关系拿到了整张王宫的布局图,结果被燕国人所发现,却没有立刻抓捕他,而是等他带着布局图与我们的士兵见面的时候才动手抓捕,亏了我们的人小心,前去接洽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在被抓捕之前将布局图藏了起来,上下一个人去取布局图的时候也被人发现,一路追逃之后,将布局图藏在了事先说好的地方,然后将人引开之后……殉国了。” 韩熠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人全都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知道,韩熠这个人平时很好说话,但有一点,那就是护短,现在人在他手下没了,新仇旧恨加起来燕王大概率要凉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韩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准备一下撤离这里。” 阿呆愣了一下,继而很快反应过来,派出去两个人,有一个殉国,另外一个可是被对方活捉了,万一熬不过严刑拷打招了出来怎么办? 又或者燕国的军队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他们的位置怎么办? 阿呆立刻让所有人行动起来连夜转移,也亏了他们驻扎的地方跟挖洞的地方也有一段距离,只要那里不被发现就行了。 他们都走了之后,阿呆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一个人潜伏下来,准备看会不会有人过来。 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就有一队燕国士兵将这里包围,然而他们来的时候夯土房都被韩熠他们给毁了,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韩熠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眯了眯眼说道:“不能这样下去了,燕国也是有能人的,能够通过一点反常就抓到我们的人,此人绝对不能小觑,从现在开始连夜开挖,尽量早点搞定早点走人!” 之前因为他们奔波已久,他不想让手下累死就没太催人,否则他也不会给出五天的期限,现在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就不能继续这么悠闲了。 阿呆问道:“侯爷我们去第二个驻扎的地方吗?” 当初他们选驻地的时候选了两个,最后因为那里地理位置比较合适才在那里驻扎了下来。 韩熠摇头说道:“不,我们进洞。” 阿呆心里一紧:“侯爷!” 韩熠抬手止住他的话说道:“不用担心,现在挖掘进度已经很快,入口那一部分已经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进去反而比在地上安全,燕军不是傻子,很快就能找到那里,快,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 阿呆知道韩熠说的没问题,无奈之下只好立刻组织退进洞中,进去之后顺便还安排了人在外面进行痕迹清理,而那两个人则找了别的地方潜伏下来,准备盯着外界的动向。 这两个人前脚刚找到安全的地方潜伏,隐隐就听到了有凌乱的脚步声过来。 这一次不用这两个人报告,韩熠都知道燕国派了大批人马来搜查。 毕竟他们在地底都能听到上面各种行进的声音。 韩熠转头看了一眼阿呆,阿呆此时也是松了口气,不由得佩服韩熠当机立断。 如果当时没有退进来的话,现在还真是生死难料。 这些脚步声过了一会就没了,韩熠对着阿呆比了个手势,阿呆转头就让手下人继续去挖洞,反正已经挖到王城脚下了,那边的土质比这边松软一些,很多地方可以不必动用炸药。 韩熠躲在洞里看着王宫的布局图,不停的给手下的人调整挖洞的方向。 原本他想的是等那些搜查的人走了之后,他们还是回到地面,地底毕竟不太舒服。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燕国那边察觉了什么,这些人一连搜查了好几天,他们别说转移地点,就连想要派人出去跟外面的人接头都难。 好在他们进去之前就约定了暗号,等一波搜查过去之后,外面的人用暗号告知他们是否安全。 这一等就等到了三天之后,这些搜查的士兵似乎才确定他们已经不在这里,没有再来了。 韩熠从地下小心翼翼出来之后,转头对阿呆吩咐道:“跟下面的人说,炸药的量比之前多一倍。” 之前韩熠只是想要给燕王一个警告,告诉他自己不是好惹的。 现在他则是想要给燕王留下心理阴影,他要让燕王自此晚上都别想再睡安稳! 因为日夜开挖,四天之后他们已经挖到了王宫地底,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韩熠选择的地方都是比较冷清的宫室,比如冷宫,比如存放马具之类的地方。 这些地方炸了也很难对燕王造成伤害,但是心理创伤是免不了的,想要收拾他只能等颜徵来了,到时候他领一队人马直接攻打王城,这个仇必须报! 安置好炸药之后,韩熠等人迅速撤离,只留下一个人负责点火,而他们则跑到了附近山头上准备验收成果之后再走。 第五天晚上的时候,韩熠站在山头上裹着貂裘觉得自己最近有向蝙蝠发展的趋势,越来越昼伏夜出了,忍不住再给燕王记上一笔。 在设定好的点火时间之后,韩熠就开始静静等着,安静的夜里,大一点的声响很容易穿过来。 过不一会他就听到了隐隐的爆炸声,他耳朵动了动微笑道:“开始了?” 阿呆等人也正在侧耳倾听,结果他们的笑容刚挂到脸上,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那一瞬间韩熠险些没站稳,要不是阿呆扶了他一把,说不定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韩熠震惊的抬头看向王城方向,发现王城,确切说是王宫此时已经被一片火光所笼罩,并且散发着滚滚浓烟,还在时不时的发出爆炸声响,而此时整个燕国王城都已经被浓烟所笼罩! 韩熠:=口=!他没放那么多炸药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第323章 韩熠一脸茫然地看着王城陷入一片火海, 他转头看向阿呆问道:“你确定放的东西没问题?” 阿呆一愣立刻说道:“我马上去问!” 韩熠面色凝重说道:“一定要问清楚!” 阿呆把之前负责挖洞的人全部喊了出来, 严加询问之后才过来跟韩熠报告说道:“侯爷, 我问过了他们并没有私自放东西!” 韩熠点点头:“知道了。” 阿呆本来还想继续说一下详细情况,结果发现韩熠似乎并不想继续问下去,不由得心中有点奇怪。 实际上刚刚韩熠在询问完毕之后就知道不可能是自己人动的手脚。 因为所有的火药配置都是在他的监工之下完成的,谁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配比到底是多少。 而且就算有人真的推测了出来, 但他们手上的材料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将这么大的王城炸成这样。 韩熠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就开始仔细观察王城的情况,发现王城不仅仅是王宫那边在爆炸, 别的地方还在时不时的炸一下。 阿呆看着这个情况觉得有点危险低声说道:“侯爷, 我们撤吧。”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离开王城附近, 开始想办法得知自家军队在什么地方。 韩熠沉默半晌说道:“不, 这里情况有些蹊跷,我们暂时不撤,不过你选一个身体不错, 能够扛得住日夜兼程的人,让他去给王上他们送个信。” 阿呆听后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安排人。” 韩熠摆摆手:“不急,等明天早上再说,我还要给他写一封手书,否则他的身份得不到证明只怕也见不到王上。” 最主要的是他手下的士兵虽然大多都认字,但文化水平有限, 而且这些人见到颜徵可能会畏惧,让他们叙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出什么纰漏。 所以他决定自己给颜徵写一封信,主要是将他转头跑回燕国王城这件事情给找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否则颜徵若是知道他这么冒险, 只怕真的就别想回韩地了。 阿呆见韩熠下定了决心就是不走,他也没有办法,对于这位侯爷他也算是十分了解,一旦拿定在主意除了颜徵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想法。 虽然决定不走,但站在这里也不是事情,阿呆说道:“侯爷,我留个人找地方监视,我们先找驻地扎营吧。” 韩熠听后正好被一阵寒风吹的抖了抖,他又看了看王城的方向,发现那边还在炸,便无奈点头说道:“好,燕国王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附近的驻军肯定会很快过来观察,你们主要是看到底回来多少人,再打探一下王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阿呆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然后顺便让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营。 匆忙之间肯定也盖不了夯土屋,韩熠也只能住在帐篷里面。 只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去管周围环境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疑问:燕国王城怎么炸成了这样。 其实产生这样的连锁爆炸,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不外乎就那么几种可能性。 第一是燕王也在派人研制炸药,他们爆炸正好引起了殉爆,所以才会炸成这样。 但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他推翻了,现在没有人知道炸药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都以为是韩熠有神仙手段,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而炸药这种东西注定了除了一些硝烟味之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还没有人开始研究炸药。 更何况就算他们猜到了,真的开始研究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放在王宫里面研制? 就算是在王城之中会放置在一个距离王宫,甚至贵族聚居之地比较远的地方才对,免得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伤害到贵族。 而放置的远的话,殉爆就不太可能产生了。 那么第二就是燕国王城下面有易燃易爆的气体或者是液体! 这个想法还是比较靠谱的,只是……燕国王城难道建立在一座天然气矿上面吗? 如果是真的的话,在建设王宫或者其他宅院的时候,应该对这一出天然气矿造成了损伤,否则不可能引爆整座矿。 韩熠猜想了许久,只有这一个解释可以说通,现在就是等着确定,当然也可能完全没办法确定。 这年头可能都没人知道什么叫天然气。 当然也可能不是天然气,毕竟天然气还是有一些味道的,在挖掘的过程中他们应该能闻到一些异常气味。 既然没有,要么就是埋藏的比较深,要么就是其他东西。 反正不管怎么说,燕王这个运气也是……让韩熠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 天地可鉴,他一开始真的没打算炸王城,那么多平民百姓的性命呢,他怎么可能完全不顾? 就算他心硬如铁,也不可能希望大秦接手一座空城啊,将一座城炸成这样子,想要再恢复得多困难? 恢复比重新建城消耗的人力物力还大。 而且一口气死这么多人,很容易产生瘟疫或者其他疫病,尤其是现在天气逐渐变暖,如果城池清理不及时的话,万一出现传染病,那不是要命吗? 可那是王城啊,一国人口聚集之地,哪里是那么容易清理的? 到最后或许只能选择封锁这一片区域,将这座城池荒废。 燕国王城的地理位置十分不错,至少交通便利,若非如此燕王也不会选择这里作为王城。 这里被废了,想要再选一个地方那可不容易。 韩熠脑子里过了许多后续可能的影响,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一会。 等他起来的时候,阿呆立刻上前说道:“侯爷。” 韩熠问道:“怎么样?王城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阿呆说道:“现在还没有什么情况,王城还在时不时爆炸一下,我们的人也不太敢过去。” 阿呆说着心里就佩服的不行,他是少数知道韩熠其实并没有什么仙神术法的人之一。 只是现在他又有些动摇了,或许韩熠搞那些东西只是为了掩盖他的能力呢? 毕竟王上曾经严令他不许再用这种手段,韩熠为了让王上放心只是找一个借口,让王上相信这种手段对他并没有影响也是说得过去的。 阿呆并不是想要怀疑韩熠,主要是王城炸的太蹊跷了。 如果说昨天炸那是因为他们放置的过多,还能勉强解释。 那么这炸了一宿,虽然都是小规模的爆炸,那也足够让人惊讶的了。 那些炸药可做不到这一点,说不定还是侯爷出手。 迎着阿呆又是佩服又是畏惧的目光,韩熠不由得气苦,他觉得现在就算是他说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估计也没人相信了。 索性他干脆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只是问道:“燕国王城周围拱卫的那些驻军呢?没有过来的?” 阿呆摇了摇头说道:“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韩熠心里纳闷,这就奇怪了啊,这都过去一晚上了,这些人到底行动是有多迟缓啊。 若是咸阳……呸呸呸,咸阳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反正无论大秦哪一座城池发生这种事情,周围的驻军肯定早就过来查看问题了,哪怕害怕危险不进城也要赶过来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国的将领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继续观察,如果见到有燕军过来要及时上报,不过要小心隐藏别被人发现!” 这万一让人发现王城被炸是他的手笔,只怕他是真的没办法活着走出燕国了。 阿呆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说道:“侯爷,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吧,反正燕国王城已毁,燕王也无力再派人前来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燕王……燕王只怕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还怕他来抓我?只是现在的确不是走的好时候,燕国王城被炸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到前线,就算不传,等到我们派去送信的人见到王上之后,王上也肯定会散播,用来动摇燕军军心,并且王上一定会挥师前来,我们对燕国的路不熟悉,万一走错了跟大军失之交臂怎么办?” 阿呆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劝说韩熠离开。 韩熠见他改变主意,沉声说道:“阿呆,我听说过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也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当个护卫吗?” 阿呆一惊立刻说道:“卑职能够追随侯爷乃是三生有幸,卑职一介贫民能有今日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多奢望。” 韩熠摆摆手说道:“你是跟着王上的老人了,就算你自己不想,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一辈子护卫在我身边,这一次……阴差阳错吧,勉强算是攻下了王城,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你在军中有一席之地,就算不想继续打仗也能给你个别的职位,甚至还能捞到一个爵位!若是能够先行进城,迅速掌握城中情况,你的功劳就坐实了!” 阿呆听后真的就呆住了,他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韩熠说得对,攻下一座城池的功劳在秦国来说的确能够让他拥有爵位了。 他说的这个爵位可不是那种最低等的功勋爵,而是能够正经进入秦国中层甚至高层的那种爵位! 不过他到底是跟着颜徵多年,多少有点定力,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侯爷,我们人手不够。” 韩熠负手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你要派人盯住了,并且现在那边还在爆炸的话也不适合进入,总之只能等。” 阿呆点头也不再劝韩熠回去,转头就开始动员自己的手下。 除了最开始的迷茫意外,众人全都被这个馅饼砸的头晕眼花。 拿下一座王城的功勋有多大? 他们一共才一百多个人啊,这分摊到每个人头上,说不定他们都能升官或者换来爵位! 韩熠坐在帐篷之中听着外面人一个个充满干劲的应答不由得微微一笑,只有利益才会让人充满动力。 过不多时,阿呆忽然快步走进来说道:“侯爷,这东西是我们的人刚刚捡到的。” 韩熠一抬头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块浅黑色的石头,韩熠隔着布巾接过来之后看了看眉眼一动:“煤?” 阿呆愣了一下:“什么?” 韩熠了然:“没想到,燕国王城下面居然有一座煤矿!” 阿呆有些茫然问道:“那是什么?” 他不认识这种东西韩熠也不意外,煤炭这种东西的使用在种花家虽然可以追溯到古文化时期,但中原地区还是用柴和炭比较多。 而且这个时候的人也没有什么开采煤的手段,只有露天的煤矿才会被使用。 是以他解释了一句说道:“这个东西能够点燃,作用跟炭是一样的。” 阿呆有些惊讶:“这……这不是石头吗?”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这叫煤,总算是搞清楚了。” 既然王城下面有煤矿的话,那么爆炸的缘由自然找到了,一般煤矿之中会有不少的瓦斯气体,一般这种瓦斯气体无色无味的确不容易让人发现。 这真的是……燕王运气不好了。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燕国的军队今天还是没人过来探查情况吗?” 阿呆说道:“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些人的踪影,不过这些人不多,若是燕军的话只怕也只是其中的斥候。” 拍斥候来打探消息倒也说得过去,韩熠点点头说道:“隐藏好行迹,我们再等等看。” 他是不急着进城的,他现在就在等颜徵,在颜徵到来之前他需要将周围军队的底细给摸清楚,争取到时候能够让颜徵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而颜徵此时正在十分激进的往前推进。 在猜测到韩熠拖住了燕国大军步伐之后,颜徵就十分担心,哪怕他相信韩熠的能力,但深入敌后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现在韩熠又没办法用飞鸢给他传递消息,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猜测的,不见到人他怎么安心? 但他又不能太急躁,燕国的地方广阔,并且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距离也挺远,他倒是可以带着大军一路过去,可这些城池不先打下来稳住,他们到时候被人切断后路怎么办? 颜徵调兵过来本来就是一意孤行,现在打下了这么多座城池才勉强堵上了那些人的嘴,若是被人切断后路等着人来援救的话,对他的威信试一次极大的打击。 是以颜徵只能坐镇后方一边指挥着平趟过去,一边等待着韩熠的消息。 他觉得韩熠一定会想办法给他传递消息的。 而他对待那些城池的手段也十分简单粗暴,他会给对方一次机会,如果肯投降,那就皆大欢喜,不肯投降的话他也不浪费口舌,直接打过去! 再接连打下十座城池之后,蒙午终于坐不住了,直接找到颜徵说道:“启禀王上,如今我军士兵已经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继续下去恐怕会因为气候寒冷而造成不必要的减员。” 颜徵本来正在研究沙盘,想要通过对燕军位置的推测来猜一下韩熠的位置。 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皱眉抬眼问道:“哦?那你的意思是……?” 蒙午看出颜徵明显有些不高兴,然而他职责所在,舍不得那些士兵没死在战场上却因为气候问题而白白送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末将以为,最好再等上一段时间,现在还是有些寒冷,燕国一些重镇都是用冰墙来防御的,这些城池十分不容易攻打,若是等到天气暖和,冰开化之后应该会好上许多。” 蒙午说完就低着头,之前但凡跟颜徵说停一停的人都被他训斥过了,蒙午知道自己说出来会被训斥,但他思考再三还是说了。 不过这一次颜徵倒是没有训斥他,颜徵对于蒙家人其实是非常信任的,而且蒙午说的也没错,现在太过急躁往前推进不是什么好事。 蒙午不是怯战只是想要等到最好的时机,动用最少的消耗去打。 颜徵揉了揉眉心说道:“你所说的这些寡人又岂能不知?只是阿熠……” 蒙午连忙说道:“王上,韩侯天纵英才,我看燕王到现在都不松口想必是没抓到人,而且现在的情况,就算他抓到了人肯定也不敢截留伤害,只是可能要委屈韩侯了。” 蒙午不觉得韩熠能够逃脱燕王的追捕,当初他带着颜徵能够逃脱赵王追捕其实也是因为赵王一开始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并且后来他们还有陈双聂相助。 这一次燕王直接派出军队围捕,韩熠想要逃脱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就算韩熠这次被抓,估计朝上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他一个人就牵制住了燕国的军队,给谁也是不容易做到的。 颜徵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吟半晌说道:“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给你吧。” 蒙午一惊:“王上?” 颜徵负手而立说道:“想要找阿熠的是寡人,的确不应该因为此时伤害将士性命,既然如此,寡人便先带着护卫秘密寻访,找到阿熠之后寡人自会回来。” 蒙午听到之后腿都软了,差点就给颜徵跪了。 “王上!万万不可啊!韩侯如今已经深陷敌后,若是连您都陷入危险之中,末将……末将到时如何对大秦臣民交代啊!” 颜徵表情平静:“不用担心,想必燕王也不会想到寡人会秘密去寻访阿熠,更何况这次跟寡人出来的都是好手,寡人的安危你不必担心。” 蒙午这次是真的给颜徵跪了:“王上,如今我们并不知晓韩侯的确切位置,王上贸然孤身潜入敌后,万一与韩侯失之交臂怎么办?大军在此,韩侯若是知晓一定会来寻找王上的,更何况韩侯若是知道王上不顾自身安危前去寻他,只怕也会悔恨不已。” 颜徵听后轻哼了一声:“就该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是的,韩熠若是意识到自己一意孤行会让颜徵身陷险地,肯定不会再干这种事情。 蒙午总觉得颜徵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只不过他现在来不及分析这些,只是一意劝阻说道:“韩侯如今想必已经后悔,还请王上三思啊!” 颜徵轻轻叹了口气,仰头闭上眼睛说道:“你不懂。” 如果韩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的世界大概就如同现在这样,会完全失去色彩。 他不会殉情,但从此以后也不会再快乐。 尤其是明知韩熠有危险,但他却只能坐在这里等,更是让他心绪焦躁。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眼看近在咫尺,实在没有耐心,他必须现在就去将韩熠带回来才能放心! 这些年来他殚精竭虑不敢说是明君,却也对得起这个王位。 只是现在他想任性一次。 蒙午见他劝说不动颜徵,心中十分着急,觉得如果父亲在的话一定能够说服王上。 只是颜徵并没有将大军全部集合在一起,而是让蒙翱单独领兵从另外一处去攻打燕国城池。 这样是想要分散一下燕国的兵力,让他们不能集合到一起形成抵抗。 就在蒙午拦不住颜徵,拼命思考谁才能说服颜徵的时候,忽然有人站在帐外说道:“启禀王上,中书令派遣信使前来觐见!” 颜徵一听立刻说道:“快让他进来!” 韩熠派来的信使终于是找到了自家的大本营,也是累得够呛,好在大军的目标勾搭,他一路打探过来终于是见到了王上,此时他忍不住喜极而泣跪地将韩熠的信件呈上说道:“启禀王上,此乃韩侯亲手所书。” 不等身边的宦官行动,颜徵一个箭步过去取来信件,只是他心情激动,拆信的时候手有些抖,拆了半天才将信纸小心拿出。 信上写的话不是很多,然而信息量却不小。 颜徵放下信件之后对蒙午说道:“立刻挑选一支精锐随寡人前去接应阿熠!” 蒙午本来听到这个消息都放心了,以为颜徵应该不会再跑到危险的地方去,现在听到这句话心又提了起来,都快犯心脏病了。 “王上?!” 颜徵淡淡说道:“阿熠攻打下了燕国王城?” 蒙午:“啥?” 第324章 蒙午瞪大双眼看着颜徵, 如果不是还记得面前这位是他的君王, 此时此刻他只怕要问颜徵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韩熠攻下城池这话事情虽然没有过, 但大家也毫不怀疑他的能力,只是韩熠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百多个护卫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也就是说韩熠带着一百多个人攻打下了燕国王城? 这怎么可能?这已经不是装备问题了,燕国王城臣民加起来数万之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一百多人真不是开玩笑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说打下了燕国王城, 谁敢信啊? 要是换一座小城池,蒙午都不会这么惊讶。 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了句:“王上, 您……是不是看错了, 侯爷是不是说有攻打燕国王城的方法?” 这是他想到的最有可能性的答案了, 韩熠好歹也在燕国王城呆了一段时间, 要说他有办法攻打燕国王城好像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事。 颜徵此时也有些茫然, 他在看完这封信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也是:这怎么可能? 然而无论这件事情再怎么超乎想象力,颜徵还是选择相信韩熠。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没看错, 阿熠就是说让我派人去接收王城。” 蒙午深吸口气勉强按捺下激动的心问道:“那……侯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颜徵看了看手上的信,此时他已经回过神来,听到蒙午的问话之后轻笑了一声:“他没写。” 蒙午满脑袋问号,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写啊?不写怎么叙功? 他刚想张口问,忽然想起来这封信是韩熠写给颜徵的私人信件,那……可不是韩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蒙午闭上嘴,想了想又问道:“那……王上,我们派谁去接收?” 颜徵看了他一眼说道:“寡人刚刚的话你没听明白?去选一队精锐之士, 寡人亲自去!” 他倒要看看韩熠又干了什么事。 攻打下了王城却不写如何攻打,这本身就是问题,如果是以往就算写信韩熠也会详细的将这件事情叙述一番,争取让他心里有数,现在只字不提必然是心中有鬼。 而且他要求是派一名大将前去,却并没有说派行政官员过去管理,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最主要的是韩熠还强调为了他的安危,要求他等到他们将王城全部打理好之后再迎接颜徵过去。 颜徵会听他的才怪! 这么推三阻四一看就是心虚,他必须去看看,他就不信韩熠还能翻天? 蒙午心中也有些担心,忍不住说道:“王上,您亲自过去也太危险了。” 如果韩熠说的是真的,就算他们打下了王城,中间路过的城池还是属于燕国,还是有危险性的。 颜徵摆摆手说道:“那就去找出一条尽量安全的线路,寡人要尽快启程!” 他现在恨不得飞回韩熠身边,然而不行,他也只能再让韩熠派来的人带口信回去,本来他也想写信的,但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写什么,有些话不当面说基本没有效果,所以他决定就是让这个人通知一声。 只不过在信使走之前,颜徵直接问道:“中书令带着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信使支支吾吾说道:“也……也没什么。” 颜徵一挥手让蒙午先下去了,蒙午虽然好奇,但还是领命去给颜徵挑选精锐之士。 他走之后,颜徵说道:“你说吧,不用瞒着,有寡人在阿熠不会怪罪于你。” 信使心神一松立刻说道:“是。” 颜徵说道:“将你们遇到的事情都细细说来。” 韩熠选的也是一个口齿伶俐之人,他稍微思索一番之后就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在说到韩熠执意要回王城的时候,颜徵无奈叹了口气:“燕王惹谁不好,真是……” 他就知道韩熠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只不过他本来以为韩熠会来跟他汇合之后再带人攻打王城去出气,结果没想到韩熠转头就只带着一百多人杀回了王城。 这小脾气以后谁还治得了啊。 颜徵心中一边感慨一边问道:“中书令是如何做的?” 信使咽了口口水说道:“侯爷,侯爷就是让我们自城外地下挖洞挖到王宫下面,然后在王宫下面布置了一番,想要炸毁王宫的一部分给燕王一点颜色看看。” 颜徵点点头,到目前为止,逻辑还是在线的,韩熠倒也没有托大到真的去攻打王城。 他有些疑惑问道:“那王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使也茫然:“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点燃引线之后我们就撤退了,原本我们要炸的地方都是燕国王宫之中的冷僻无人之所,结果没想到……整座王城……都……都炸了。” 颜徵:???? 饶是颜徵再怎么聪明过人也不能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这得要多少炸药才能将整座王城都炸了啊? 而且炸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炸毁整座王城也需要在下面仔细计算放置炸药的点,就算韩熠手下有一支军队都未必能做到,他们这么点人到底做了什么? 颜徵仔细询问了整个过程,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除非信使骗他。 不过这个假设基本不存在,难不成在这个信使不要命了? 这个时候颜徵也知道为什么韩熠不在信上写清楚事情了,想必肯定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而且他也不能保证信使会不会落入敌手。 颜徵询问完毕之后温言安抚一下就让信使准备带个口信回去。 这人一路顶风冒雪过来,在大营呆了一晚之后就又回去了。 而韩熠并没有挪动地方,等人回来之后才问道:“王上那边情况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给信使倒了杯热水,信使喝了一口热水之后说道:“侯爷放心,大军已经打下数十座城池,王上让小人告知侯爷,他会尽快赶来王城。” 韩熠一惊问道:“你没跟王上说我们这边的情况吗?” 信使苦着脸说道:“蒙午将军都没劝动王上。” 韩熠气恼:“蒙午又不知道我们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就不能多说一句?” 信使小声说道:“我说了,只是王上……” 韩熠摆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他了解颜徵,知道颜徵决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真的能拦住的话,颜徵就不会出现在燕国了。 韩熠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朝上没人劝过颜徵! 知道颜徵过来之后,韩熠抬头看向燕国王城叹了口气。 信使一去就是五天,在这五天期间他无数次想要派人去王城那边查看情况,结果王城这几天一直在小规模的爆炸,也不知道地下到底储备了多少煤炭,这要炸到什么时候啊? 而且都炸成这样了,接手的必要也没有了,他只需要有人过来看一眼王城的确已经炸毁,也算得上是攻打下来,然后就将附近封禁,别再让人过来了,等爆炸余波过去之后再说。 现在颜徵要过来,他是真的担心,他也不知道地下什么情况,万一再产生什么连锁爆炸怎么办?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韩熠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再往后撤一段距离。” 这两天他一直派人盯着周围,但凡有驻军过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那些驻军在派了斥候过来之后就再没有动静,搞的韩熠心中十分疑惑,难道这些驻军的将领这么干脆就放弃王城了? 韩熠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燕国王城的惨相的确会让一些胆小如鼠之人害怕不敢出现。 但是燕国从上到下不可能都是胆小如鼠之人吧? 现在这么安静,除非有人在整理这些军队,军队听从了他的命令而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必然是在燕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而且对方可能还推测出了这个爆炸是人为,对方按兵不动就是在等,等有人确认城池状况的时候,他们再一举成擒。 在燕国附近能够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没有几个,最有可能的就是——燕川。 韩熠都不用怀疑就知道说不定这是燕川的手笔。 如果是燕川的话,他不确定燕川对他有多了解,但显然他现在是不安全的,是以韩熠转头对阿呆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换一个驻地,不能被敌人找到!” 是的,敌人。 从王城爆炸的那一刻开始,韩熠跟燕川就已经是敌人了。 燕川跑归跑,但并不代表他痛恨自己的父亲痛恨燕国,他只是有自己的想法而已。 而韩熠这一炸基本上将燕川近六成的近亲全部葬送在这座王城之中,他们两个之间可以说的上是血海深仇了。 哦,还有庆次非和高篱。 庆次非的妻子阿婉的亲人也都在王城之中,阿婉跟他有仇,庆次非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至于高篱……虽然说没有了亲人,可人家总也有一二好友在王城啊。 韩熠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办法。 阿呆在听了韩熠的命令之后,二话没说立刻让人去拔营,准备换一个地方。 最近这几天他们将附近探查的差不多,哪个地方适合隐蔽扎营心中都有数。 只是每天换一个驻地就意味着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阿呆忍不住说道:“侯爷,不如我们先去寻找王上吧。”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阿徵想要带人穿过燕国腹地过来走哪条路我们谁都不知道,万一失之交臂,让他跟燕国那些驻军碰上了怎么办?” 颜徵带人也不会带太多,大部队还是要稳步推进继续攻打燕国城池的,现在他不知道附近的燕国驻军到底有多少,所以必须在这里等待颜徵过来。 阿呆想了想又说道:“要不然我们再挖一个地下驻地。” 韩熠又摇了摇头说道:“这次的敌人非常了解我们,地下也不安全了。” 地下驻地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点,就算伪装地再好,被翻动过的土地还是有痕迹的,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 而且在地下就算躲过了燕川带兵搜查,但颜徵也找不到他了啊。 换了驻地之后阿呆问道:“侯爷,要不要继续派人去查探?” 韩熠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这么点人这么大的地方也不好查探,而且现在雪还没化,太容易暴露行迹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也是他发愁的地方,他们没有踏雪无痕的本事,所以肯定会留下痕迹,这个痕迹还不好清理,只能指望着晚上下雪。 然而下雪的话他们换驻地也很麻烦,哎,怪不得燕国人少,这破气候。 韩熠心里骂了一句,结果刚骂完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说道:“报,紧急军情!” 阿呆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半晌之后脸色难看地回来说道:“侯爷,末将无能,我们的踪迹好像被燕国军队发现了。” 韩熠愣了一下,莫名的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原本提着的心反而放下来了。 他拍了拍阿呆的肩膀笑着说道:“别自责,这是早晚的事情,这样的情况不利于我们隐蔽,我们太吃亏了。” 阿呆有些担心说道:“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转移?”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既然都被他们摸到了我们驻地在什么地方,想要甩脱他们恐怕是不容易了,唔,我们的人发现的是他们的大部队还是斥候?” “是斥候,并且已经抓回来了!” 韩熠问道:“问出什么了?” 阿呆忧心忡忡说道:“他们的驻地距离我们最多五里,虽然没有斥候反馈,但是斥候已经留下了指引,想必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而我们现在没办法清除那些指引。” 如果去清除指引的话也会留下痕迹,那基本上就是自己给敌人留下指引了。 韩熠摆手说道:“不用了,既然如此我们干脆不换地方,等等按照我的吩咐安排下去,我要让他们找到了也不敢轻易动手!” 阿呆立刻领命而去。 韩熠转头让人将所有的材料都拿出来,他加紧配置火药,然后在燕川他们必经之地埋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做成投掷用。 其实这些火药都并不够,但他就是在赌,赌燕川他们不知道他炸东西依靠的是火药,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过来才是真的。 只要能够拖到颜徵来就行了,为此他又派出了信使,让他去告知颜徵多带一些人马,最主要的是带上火药的材料。 布置好之后,韩熠甚至都没有让人布置其他拒马或者绊马索之类的陷阱。 他们没有材料,现砍伐树木也不现实,就算做了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干脆就不做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清理了一条路出来,从外面直通他的营地。 果然当天晚上,韩熠就接到了消息,燕军把他们重重包围了。 阿呆听后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转头看着韩熠,结果发现韩熠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意味。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韩熠起身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问道:“信使回来了吗?” 阿呆摇了摇头,韩熠微微叹了口气:“哎,接下来就要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了啊。” 阿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还选出了一套最华贵的衣服饰品,穿上了雪白的貂裘,仿佛要出去游玩似的,就这么闲庭信步的走了出去。 燕军在韩熠清出来的路的尽头就停下了,他们没敢踏上这条看上去干净无比的道路。 韩熠带着人出来之后,对面的人立刻喊道:“秦贼,尔等……” “滚回去让你们主将出来说话,你还不配再本侯面前放肆!”韩熠直接打断了对面的话。 对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职位,看上去似乎军衔不低,听到之后冷笑着说道:“阶下之囚……”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韩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而后对方的阵中就飞出了一个火星。 就在那人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轰隆一声,他连同护在他周围的士兵全部被炸飞。 韩熠慢条斯理坐在阿呆给他搬来的椅子上说道:“不想死就让你们主官出来,当然如果你们主官也怕死那就不用谈了,你们就等着看我手段好了。” 一时之间燕军有些混乱,就在对面被韩熠吓了一跳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太子驾临,都不许慌乱!” 韩熠挑了挑眉,果然是燕川啊。 刚刚那个将领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炸成了一个深坑,此时燕川肯定是不能从那里出来了。 韩熠听到动静之后往左边看去,果不其然看到燕川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跟着陈双聂和庆次非。 虽然是黑夜,但是在周围火把的映衬下,韩熠还是能看得出来燕川的憔悴。 他脸上的胡茬不短,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 韩熠收起心里的愧疚,含笑看着他说道:“许久不见啊,燕太子。” “阿……韩熠,王城被炸是否是你所为?”燕川声音有些沙哑,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要听韩熠亲口说出答案。 到了这个时候抵赖也没啥意思,韩熠痛快点头说道:“没错,是我。” 至此燕川心中再无侥幸,他眼中几欲喷火,咬牙切齿说道:“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为何……” 韩熠不耐烦的摆手说道:“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在燕王下令围捕我的时候我觉得你们燕国就该有心里准备,我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吗?你对我和阿徵的情谊严格来说在我答应你帮你逃跑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更何况当年你在咸阳我和阿徵也曾多番照顾,如果真的要算账的话也算不清楚,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燕川恨恨看着韩熠,站在他身旁的陈双聂缓缓说道:“老夫护佑你数载,却没料到给燕国带来了如此灭顶之灾,既然如此,今天就由老夫亲自结果你再殉国也算是对得起亲朋故旧。” 燕川听后一时震惊:“师父!” 庆次非张了张嘴没吭声,他心里十分复杂,他跟阿婉也是托韩熠的福才能在一起,然而阿婉的亲人都被对方所杀也是真的,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韩熠听后笑了笑说道:“聂老怕是忘了,你保护本侯可是为了还债,本侯可不欠你分毫。” 陈双聂沉默半晌,解下背后的长剑叹了口气说道:“此剑沾满故人之血,不要也罢!” 说着他就将剑扔到了韩熠面前,韩熠看都没看,便说道:“本侯知晓聂老手段,只是你们可要想清楚,本侯既然敢在这里恭候几位,就必然有办法,你们人再多我也是不怕的,王城人多吗?如今是什么样子?” 陈双聂本来刚要动手,听到这句话忽然脚步一顿。 他对韩熠心里也是有些忌惮的,韩熠的手段神鬼莫测,如果不是忌惮他们早就一拥而上了,哪里还会跟韩熠废话? 燕川此时也拉住陈双聂看着韩熠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从今以后,便……恩断义绝!” 虽然韩熠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仰头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跟燕川早晚有这么一天。 所以在面对燕川的时候,有真心却也有更多的防备。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方式这么的惨烈。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忽然一阵爆炸声响起。 韩熠无奈说道:“以为从背后就能偷袭了?当我眼瞎吗?” 是的,这一声是从背后传来的,不用说,又是几条人命被带走了。 燕川面色一变,他知晓当初出来的时候韩熠带着材料,然而那点材料够干什么的? 炸王城需要多少?现在他手上还有,所以……那些材料其实不过是韩熠掩人耳目用的! 燕川看着韩熠说道:“你这种手段还能用几次呢?负隅顽抗有意思吗?” 韩熠笑道:“那可太有意思了,至于能用几次,你猜啊。” 陈双聂沉声说道:“就算你会仙法也终究是人,我们就守在这里,看你是不是能一直警醒下去!” 他们不想用人命去填,主要是用人命填也没用,还不如就这样围着韩熠他们,反正没有了物资,被困在这里,他们早晚都要束手就擒。 韩熠知道这时候不能露怯,嗤笑一声说道:“那就试试啊,你们怎么能确定我一定需要吃饭喝水睡觉呢?” 众人:…… 就在两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燕川心中一紧问道:“发生何事?” “燕国好大的胆子,先是燕王下令追捕我大秦晸悦侯,现在又是燕太子围困,还真是不将我大秦放在眼里啊。” 第325章 韩熠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心花怒放, 原本再燕川等人面前用来掩饰的微笑也变的无比灿烂。 他原本还以为要跟燕川这几个人僵持两天才能等到颜徵, 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随着颜徵的话音落下, 整齐的秦军骑兵逐渐逼近,为首的自然就是颜徵。 韩熠看着颜徵一身黑甲骑马而来,瞬间胆气十足,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指着燕川他们理直气壮说道:“阿徵, 他们欺负我!” 众人:…… 燕川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熠:你说的这是人话? 你把我们王城都给炸了,你说我们欺负你? 原本萧杀的气氛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有点变味, 明明是两军对垒的严肃场合, 结果他这句话说出来仿佛是街头混混起了冲突搬救兵打架一样。 颜徵就不用说了, 听到这句话压根就没想过什么韩熠的错之类的, 就算真的要追溯也是燕王先违背信义再先, 难道就许他追捕,不许韩熠反击吗? 颜徵骑着马过来对着韩熠伸手说道:“我们走。” 韩熠欢天喜地的拉住他的手直接上马坐在了颜徵的背后,伸手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了蹭颜徵的肩头。 这个姿态实在是太过亲密, 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怀疑是不是因为天太黑导致他们没有看清楚。 韩熠在人前跟颜徵一直都比较保持距离,很少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一时之间颜徵心下欢喜,握住了韩熠的手,看了燕川一眼说道:“我们走。” 他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跟这些人废话, 天知道他这几天多么的提心吊胆,现在总算是把人接回来了,先回去叙旧再说, 至于燕川这些人……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站住!”燕川此时可算得上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声色俱厉说道:“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 颜徵此时已经调转马头,他身后已经及时有人围了上来保护他,他听到这句话微微回首说道:“看在昔年你曾帮寡人一次,也看在陈翁护佑阿熠三年的份上,寡人这次饶你们一命,下次再见……哦,或许我们以后并不会再见面了,至于今天……就凭你们也想留住寡人?笑话!” 陈双聂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把剑,韩熠也在回头看他们,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之后淡淡说道:“聂老,想好了再动手,你若是想要伤害阿徵,本侯可不会手下留情。” 韩熠这意思很明显陈双聂想要对付他,那是无所谓的,这已经是一笔糊涂账,也没办法再追究谁对谁错,反正就这样吧。 但是如果陈双聂敢动颜徵……韩熠忍不住目露凶光,就算陈双聂护佑自己三年,他也绝不能忍! 燕川拉住陈双聂,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重新动了起来,很有要包围他们的意思。 燕川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冷冰冰说道:“秦王迅速赶来,只怕并没有带多少人吧?你真的觉得能走得出去孤的包围圈?” 韩熠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而是将下巴搭在颜徵肩上,眼睛上抬看着颜徵的反应。 颜徵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他压根不打算再跟燕川废话,只是一边驭马离开一边说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跟韩熠的方式截然不同,韩熠是凭着一张嘴吓退敌人,而颜徵是从不多话,让对方摸不清他的底细,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燕川对颜徵其实是不怎么畏惧的,在他眼里韩熠打仗很厉害是真的,但是颜徵……他总是不自觉的就去贬低对方,总觉得对方除了那张脸之外哪里都比不上他。 就算是那张脸在他们燕国人的审美中也不算是最好看,他这样棱角分明的才是最受人喜欢的。 然而韩熠的审美显然跟他不一样,所以燕川一直都很不服气。 这一次他很想将颜徵留下来,一方面是因为颜徵若是留下来,完全可以用来威胁秦国,另一方面他也想证明颜徵就是不如他! 哪怕他跟韩熠如今已经恩断义绝,但是韩熠选择颜徵不选择他给他带来的挫败感并没有随之消除。 他甚至隐隐有些恨颜徵,如果没有颜徵的话,说不定现在他跟韩熠已经如胶似漆。 韩熠见燕川不肯罢休,本来还想再放个狠话的。 但是想一想,颜徵肯定自有底气,他也不用再多废话,让颜徵表演就行了。 也让燕川看看他跟颜徵的差距有多大,别说现在,就算是燕国鼎盛时期他也不是颜徵的对手! 颜徵拉着缰绳旁若无人的带人往外走,韩熠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有没有□□手?” 颜徵微微侧头趁着别人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放心,都除掉了。” 他又不傻,知道自己一出面肯定会成为对方的目标,所以不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出现。 哪怕他担心韩熠的安危,但若是他陷入了危险,反而会让韩熠自责。 他相信韩熠既然留在这里,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韩熠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下,瞬间满脸通红,庆幸现在是晚上没有多少人,否则被人看到可怎么办。 不过他转念一想,刚刚他表现的很明显,就是因为颜徵带来的肯定都是他自己的心腹,燕川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跟颜徵的关系,至于普通士兵……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嚼舌根啊。 韩熠本来也想偷偷亲颜徵一口,奈何有人开始不断的过来跟颜徵报告情况,而且颜徵的头上带着头盔,这还是韩熠亲自做的,为了安全颜徵的头盔上还带着一个面罩,虽然现在这个面罩被揭了上去,可旁边总有东西挡着。 反正也亲不到,韩熠直接伸手将颜徵头上的面罩给放了下来。 颜徵转头看了一眼韩熠,韩熠说道:“安全一些。” 颜徵顿了顿说道:“你到前面来。” 现在韩熠在他身后,那些人若是想要袭杀他的话背后就太危险了。 他虽然已经安排了人将周围三丈之地全部都细细搜查一边,不让任何人躲藏,但世上总有万一。 颜徵的担心韩熠当然知道,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不,就这样!” 万一真的有人袭杀颜徵的话,他还能帮着挡一挡,坦白讲,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不能让颜徵遇险。 颜徵握住他的手腕严肃说道:“听话,我身上有战甲,能抵挡一些!” 韩熠紧紧抱着他的腰,只觉得手下的战甲冰冷尖锐,十分倔强说道:“战甲不是万能的!” 战甲也是有承受力度的,他自认为给颜徵做战甲的材料是他能搞出来的最好的。 但他也不敢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这个更尖锐的材料,更何况对方如果用弓箭的话,就算穿不透战甲,可弓箭打在身上对五脏六腑的震动也是不小的。 颜徵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很强壮是没错,只是韩熠总是忘不了当初他差点死在战场上的情景。 那一次元气大伤现在看不出什么,可谁知道有没有隐患呢。 韩熠紧紧抱着颜徵,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之前看过的那些书中写的情到深处宁愿为了爱人去死是真的。 为他生,为他死,韩熠心甘情愿。 颜徵有些生气,觉得韩熠真是不让他省心,想要下马把两个人的位置换一下,但是韩熠抱得太紧,他要下去说不定就要把韩熠带的摔下去,搞得他也没办法,只能迅速回到驻地。 好在他这一次带出来的都是精锐,并且每个人都配备了精良的装备,手弩自然也是少不了,有弩兵在,燕国的士兵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燕川本来还派人在后面追击的,结果韩熠在走的时候就给阿呆用了个颜色,阿呆立刻派人留在最后,等大部队都走的差不多了直接点燃他们埋伏好的那些地雷。 随着爆炸声响起,身后的追兵有效的被阻隔了一段距离。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是回到了驻地。 韩熠一看驻地的规模就知道颜徵这一次带来的人算不上少,至少有几千人。 等到了驻地之后两个人都是松了口气,然后韩熠就被颜徵一路拉到了营帐之中。 颜徵紧紧握着他的手,在吩咐下面的人做好巡营工作,顺便把阿呆他们安排好之后,就让人下去,当然借口是他跟韩熠有要事相谈。 颜徵为了掩盖心里的急切,表情显得十分冷硬,被他吓得好多人都不敢多废话,等出了营帐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没给韩熠准备营帐呢啊。 这是重大失误,可他们谁也没想到颜徵能大半夜的就把人给带回来啊。 主管后勤之人有心去询问颜徵,但见营帐门口已经站了四个护卫严加守卫,并且言明没有要事一律不许打扰王上之后,他们也就死心了。 一边让人去赶紧准备营帐,一边战战兢兢等着颜徵跟韩熠谈完。 只是此时此刻颜徵跟韩熠的确是在用嘴,只是却并没有谈,而是另一种亲密接触。 等清空了营帐中的无关人员之后,颜徵就直接将韩熠拉进怀里,顾不得营帐中的灯火是否会将他们的身影映在营帐上会让人看到。 他现在急切的想要让自己安心。 是的,哪怕这一路上韩熠一直在身后紧紧抱着他,他也没有什么安心之感,只有真真切切把人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这才让他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 韩熠也没有顾忌太多,他都能当众撒娇告状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颜徵的感情很激烈,一开始难免有些没轻没重,搞得韩熠唇舌都有些疼痛,在他有些不满的哼唧两声之后,颜徵这才放缓了步调。 随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温柔缱绻,韩熠忍不住就想更靠近颜徵一些。 只是颜徵身上的战甲太冷硬,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忍不住推了推颜徵,颜徵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自然也就放开了他。 韩熠皱着眉头,气息不稳说道:“快脱了,太硬了。” 颜徵低声轻笑:“哪儿硬?” 韩熠:?????流氓! 第326章 颜徵调戏完韩熠之后, 心情这才缓过来一些, 在韩熠的帮助之下将身上的战甲脱了下来。 脱下战甲之后, 韩熠摸了摸他身上有些湿冷的外衣皱眉说道:“这个天气怎么还出汗了?我让人准备热水,你先好好泡一泡,别着凉。” 颜徵凑过来揽住他的腰含笑问道:“一起洗?” 韩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算我行我素也不能这么放飞自我啊! 然而颜徵却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韩熠最后没办法直接将进来伺候的小兵赶出去说道:“你们笨手笨脚的都出去吧。” 亏了颜徵这次是急行军没有带宦官,要不然韩熠还没办法用这个借口。 颜徵站在那里含笑看着韩熠过来帮他脱掉外衣。 韩熠一边笨手笨脚的帮他解衣带一边心想每次看到颜徵高抬双手等人伺候的样子都仿佛是个人偶。 只不过这个人偶平时都乖乖听话, 轮到他了就开始各种不配合。 等他终于把颜徵推进浴桶的时候, 已经被扒个精光的颜徵没怎么样, 倒是衣饰整齐的韩熠两颊通红, 气息不稳。 颜徵靠在桶壁上, 仰头看着韩熠笑着说道:“过来。” 韩熠没动,颜徵干脆反身趴在浴桶上说道:“你把他们都赶走了,可不能这么不管我啊。” 韩熠挑眉:“要不我把他们再喊回来?” 颜徵也不说话, 只是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浅色眸子因为从下往上看的缘故微微瞪大,柔和了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感觉仿佛在撒娇一样。 韩熠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两天睡太少出现幻觉了,颜徵怎么可能跟撒娇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然而这样的颜徵让他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他走过去扶着浴桶笑道:“那么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啊。” 颜徵握住他的手亲了亲说道:“我会啊, 你要不要进来?” 韩熠没好气说道:“别闹了,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吗?赶紧洗好睡觉。” 颜徵笑了笑手上一用力,韩熠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他直接拽进了浴桶之中。 韩熠顿时气急败坏:“发什么疯!” 颜徵也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帮他解衣带, 韩熠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好在颜徵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太过折腾他,毕竟还在战时,明天会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等颜徵和韩熠折腾完之后,下面的人抓住机会在外面报告了一声说道:“启禀王上,中书令的营帐已经准备完毕。” 韩熠听了之后纠结了一下,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颜徵的中衣,衣服全都湿了还怎么穿? 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回营帐好像只能外面裹着貂裘回去了。 颜徵揽着他的腰说道:“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韩熠一听就是不想让他离开的意思,干脆也就不走了。 好在颜徵的床比较宽,要不然躺两个大男人还有点悬。 颜徵抱着他问道:“王城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去看。” 韩熠一想到王城现在的景象就不寒而栗,低声说道:“出了点意外,我本来是想要警告一下燕王,结果没想到……” 颜徵有些疑惑:“你的炸药哪儿来的?” 别人不知道这玩意,颜徵是很清楚的,毕竟在在知道他有所误会之后,韩熠就跟他解释了到底怎么回事,而且还让他亲手配置了少量炸药。 可他记得韩熠走的时候没带这东西啊,他是参加人家婚礼的,又不是真的想去搞破坏的,怎么会带这玩意? 韩熠有些意外:“我派了信使过去,你都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徵无奈:“燕国王城被炸这件事情是在太大我都没顾上。” 韩熠只好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颜徵听完之后也是半晌没说话,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了。 燕川自己给韩熠找的材料,最后葬送了燕国王城。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我有点后悔把燕川放走了。” 韩熠有些意外:“怎么?” 颜徵冷笑说道:“这件事情燕川一开始可能会后悔,但是他这种人最后只会觉得是你睚眦必报,而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他是让你来帮忙,并没有想炸燕国王城。” 韩熠笑了一声说道:“不仅是他,恐怕他身边的人都要将这件事情给抹杀,所以错都是我的。” 毕竟燕川现在可以算的上是燕王了,但这并不代表他能顺利继位,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隐瞒下去。 颜徵轻轻摩挲着韩熠圆润的肩头说道:“这种亏我们可不吃,回头需要把他的事迹好好宣扬一下。” 韩熠倒是无所谓,燕国人爱信不信,反正平民百姓是不会关注这种事情的,而关注这种事情的人等到秦国打下燕国,这些人也不会留着他们。 颜徵却是心中恨极,他虽然没有表现的特别明显,但能够放燕川一马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这一次之后,看他怎么收拾燕川。 颜徵又问道:“既然你手上的材料并不多,那王城是怎么回事?” 韩熠问道:“你知道煤吗?” 颜徵点点头说道:“听说过,宫里也有。” 煤炭这种东西再稀罕,颜徵也不是用不起。 韩熠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不过这也不重要,既然颜徵知道他就可以解释。 “燕国王城下面应该是有煤矿,煤矿在形成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气体,炸药爆炸的时候可能引爆了这些气体,哎……我也是真的没想到。” 颜徵:…… 燕国王城这灭顶之灾还真是巧合的让人没办法说什么,只能说天意如此。 韩熠打了个哈欠说道:“行了,事情都这样了,也不重要了,睡吧。” 颜徵看他真的十分疲惫,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睡醒之后,果然听到下面的人禀报发现了燕国斥候的痕迹。 颜徵起身说道:“找到他们的踪迹,看他们多少人。” 韩熠说道:“人数应当不多,之前我炸了一波赶来的驻军,后来这些驻军就停在了原地,短短几天应该还来不及汇合。” 虽然韩熠连王城都炸完了,但军队的行进速度肯定不能跟他们比,更何况后来王城被炸,他们可能更不敢动。 颜徵说道:“那就想办法把他们全找出来,把他们留在这里。”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你带我去看看王城?” 韩熠有些犹豫:“有点危险吧?” 颜徵摆手:“无妨,我这次带着蒙田来的,这里交给他就行。” 韩熠听了之后就放心了,郑重跟颜徵说道:“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边有点不太好看。” 颜徵当然心里清楚被炸之后的场景是什么样,他表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就算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画面。 整个几乎已经被夷为平地,城中隐约还能看到零星的火星。 至于想象中血流成河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因为在爆炸之后城中就起了大火,各种易燃物品应该是挺多的,熊熊大火燃烧了好几天,再加上经常还会发生小规模的爆炸,火一直没有灭。 还是前两天下了一场雪才让这场大火渐渐停息下来。 此时整个燕国王城已经黑漆漆一片,颜徵看了都有些头疼:“这……要怎么清理?” 韩熠看着他问道:“那就看要不要打到这里了。” 颜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连王城都给炸了,不都拿下可太对不起你了。” 韩熠耸了耸肩,就在他们两个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道:“启禀王上,燕国派来了刺客刺杀蒙将军!” 韩熠听后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没……没有,我们没拦住。” 颜徵垂眸说道:“不用想了,刺客必然是陈双聂。” 韩熠听后深深觉得这件事情太过棘手,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武林高手带来的威胁,以前他一直以为这些高手对于整个战局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然而现在看来如果武林高手放下骄傲去当刺客,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他们想刺杀的可能是你我。” 颜徵果断说道:“我们回去,这里交给蒙翱他们,顺便传令天下,我要燕川和陈双聂的项上人头,得手者若是平民封男爵赐万金,若是有爵位之人,爵位升一级,赐万金!” 韩熠:颜徵是真的不吃亏啊。 第327章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韩熠他们身边没有高手无所谓, 总有高手愿意为钱搏命。 这些武林高手虽然说是有些名气, 但大部分都过的比较穷困潦倒,比如说陈双聂,顶着一个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然而却连一把剑都买不起。 韩熠的剑是比较贵, 但也没有贵到上天,至少咸阳城中大部分贵族都买得起。 当初的确是韩熠为了让陈双聂这个高手能够随行保护才提出来的, 但若是陈双聂足够有钱, 就会选择用金钱交易。 韩熠听后笑着说道:“再加一个庆次非吧。” 颜徵问道:“他身手如何?” 颜徵是有钱, 可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庆次非这个人之前他都没有听说过, 居然还能当得韩熠这般看重? 韩熠说道:“燕川说他身手不错,那应该是不错的,不过跟陈双聂肯定比不了, 所以不用赏赐爵位,只要赏赐金钱就可以了,更甚至可能想要拿这个悬赏的人会更多一些。” 陈双聂毕竟武功高强,想要打败他除非有人比他还厉害,或者人多一点才行,只是这人多了钱还好说, 均分就好,爵位怎么分? 至于燕川估计很快就是燕王了,想要在重重保护之中取他性命也非常艰难, 这些悬赏之中只有庆次非的悬赏最好拿,所以哪怕这个悬赏给的最少,恐怕他也是最快伏诛的一个。 原本颜徵压根就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只不过韩熠既然提出来了,那就再加一个好了。 他只以为是庆次非得罪了韩熠,但是没想到韩熠这是在防患于未然。 照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已经势同水火,燕川肯定会想办法刺杀颜徵,书上原本的剧情很可能还按照原来那样推进。 这样的话就必须先将燕川的头号打手给灭了,至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按照剧情的惯性接替庆次非的戏份他也说不好,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 在决定之后,颜徵就带着韩熠决定先跟大部队汇合。 他固然不把燕川放在眼里,但他们两个孤悬在外毕竟不是好事,而且他为了急行军并没有带太多的粮草。 颜徵有些遗憾地看着韩熠说道:“我的马驼两个人没问题的。” 韩熠哭笑不得:“你快放过你的马吧!而且你那一身战甲也太……” 韩熠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颜徵听后笑了逗他说道:“太什么?” 韩熠哼了一声没说话,自从在一起之后他算是领教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能有多流氓,真的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跟他说两句荤话。 韩熠本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脸皮薄的人,结果每次都被颜徵逗弄的面红耳赤,可见这个人有多过分。 颜徵见他不说话也不再逗弄他,周围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他好歹也要顾忌一下身份。 此时正好阿呆检查完过来报告说道:“启禀王上,侯爷,大军已经准备完毕!” 颜徵正色说道:“出发!” 韩熠转头看了一眼大军,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心,燕川肯定会派斥候跟踪,在发现他们要离开之后也肯定会阻拦,只是不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手段了。 颜徵见韩熠眉心微蹙便说道:“不必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面罩带上吧。” 韩熠如今穿了一身颜徵的战甲,安全系数增加了很多,只是有一点大,不过反正骑在马上,大一点也不显什么。 他听了颜徵的话点点头将面罩拉下来,跟着大军一起行进。 这条路线是颜徵制定的,原本昨天晚上他想跟颜徵商量一下回程的路线,结果被颜徵一闹闹到了半夜,最后交代了一点事情就沉沉睡去,早上等他醒来的时候颜徵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韩熠在知道之后也没多问,颜徵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巧的模样跟在外面怼天怼地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搞得颜徵差点又耽误出发时间。 大军一路前行,一整天韩熠都在等着燕川的反应,然而一路上都很平静,搞得他很意外——燕川这是放弃了? 这种情绪一直到傍晚扎营的时候,韩熠跟颜徵两个人刚坐下来喝口热水休息一下,就听到外面隐隐有些动静。 过不一会阿呆就过来说道:“启禀王上,侯爷,燕军袭营。” 韩熠听了之后却笑了:“居然能忍到现在,真是不容易,这可都有点不像他了。” 韩熠本来只是调侃一句,然而落在颜徵耳朵里却觉得语气有些亲昵,忍不住醋意大发轻轻哼了一声。 韩熠转头看着他有些茫然:“怎么了?” 颜徵心说等等再收拾你,继而看着阿呆问道:“他派了多少人来?” 阿呆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清楚,只知道有不少弓箭手,刚刚就是有几个士兵被弓箭手所伤。” 韩熠听后问道:“伤亡如何?” 阿呆连忙说道:“只伤了五个,还是轻伤,没有阵亡之人。” 韩熠瞬间放下心来,本来还想说一下看来燕川手上也没什么厉害的军队,但是他怕这句话说出来又惹的颜徵哼一声,干脆就不说了。 颜徵听自己人损失不大更是镇定,直接说道:“派一队骑弩兵出去,尽量把这些人都留下!” 阿呆问道:“是否留活口?” 颜徵摇头:“就地格杀。” 大军还要行进呢,粮草本来就不富裕,哪里还有养活俘虏的份?反正颜徵也不打算在他们嘴里知道什么情报,就都杀了吧。 阿呆立刻领命而去。 对于燕川袭营这件事情大家都很淡定,就连韩熠本来也只是担心燕川会头脑一热直接带着兵跟颜徵硬碰硬。 虽然他们不会输,但终究会拖延行程,韩熠一点也不想颜徵还身处危险之地。 如今已经派出去了骑弩兵,只要能找到对方的行踪,基本上就是大局已定了。 七国之中唯有秦国有骑弩兵,因为别的国家没有弩,哪怕遇到对面也有许多弓箭手,但弓箭的射程和力道都不如弩箭,这就注定了他们赢不了。 想到这里韩熠笑道:“燕川可真是没什么军事天赋,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来偷袭。” 如果换成他的话,他宁可花费代价也要将颜徵留下来,只要能够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等他们物资不够的时候那就赢定了。 颜徵眯了眯眼说道:“你现在才知道?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他呢。” 韩熠无语:“还没吃晚饭呢,你这吃的哪门子的醋?我跟他已经势同水火,就算他真的有心思,现在应该也没有了。” 颜徵轻哼一声:“那种人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韩熠想了想觉得颜徵这个评语还挺中肯的,燕川要是个正常人估计也做不出逃婚这种事情。 不过,再怎么样韩熠跟燕川也是走不到一起去的,颜徵这个飞醋吃的简直让韩熠莫名其妙。 只是韩熠心情好,自从昨天那么关键的时刻颜徵出现之后,他就心情很好,现在也不介意哄一哄自己的小男友。 于是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觉得没人往这边走,就起身坐到颜徵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主动亲上颜徵的双唇。 颜徵顿了一下,立刻反手揽住韩熠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难得韩熠主动,颜徵几乎有些不舍得放开他,最后还是韩熠再三推了推他的胸膛,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韩熠面带桃色气喘吁吁说道:“别闹了。” 颜徵的手十分不怀好意的在韩熠腰侧画圈,隔着衣服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韩熠觉得有点痒,一直痒到了心里。 手上的动作不老实,颜徵的表情可一本正经:“你这是耍赖啊,明明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怎么就成我闹了?” 韩熠一时语塞,若是放在平日他肯定也能反驳,然而现在他的注意力都被身上那只作乱的手给吸引了,忍不住胡乱说了句:“好了好了,放开我,先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颜徵一听就知道韩熠的心乱了。 他跟韩熠两个人的膳食是每天都有固定食谱的,除非他们忽然非常想吃某道菜才会加上一道,否则根本不用他们想。 而如今这个条件,他们两个谁都不想搞这个特殊。 于是颜徵低头凑到韩熠的耳边,轻轻咬住他的耳垂低低说道:“想吃你。” 韩熠的脸更红了。 昨天晚上没让颜徵得逞,他就知道颜徵早晚还要找机会。 然而现在终究不方便,所以他只是软软说道:“不……不行,明日还要赶路呢,等……等回去再说。” 颜徵也没太坚持,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也不过就是找到机会就调戏一下韩熠而已。 只可惜,每次他调戏完韩熠,韩熠用那双水润的黑眸带着点嗔怒看着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韩熠虽然嘴上说着不行,但实际上也没太拒绝。 只要不过分,颜徵做什么他基本都是纵容的。 好在颜徵终究有分寸,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互相帮忙了一下。 于是等到阿呆回来报告战果的时候,两个人又人模狗样的坐在一起绘制舆图,仿佛刚刚胡天胡地的不是他们一样。 阿呆是来传捷报的,进来之后就说道:“启禀王上,侯爷,一共找到两队燕军士兵,一队骑兵一队弓手,都已经就地处决,总共五十人。” 颜徵听后问道:“马呢?” 阿呆立刻说道:“已经带回来了。” 颜徵微微一笑:“燕国本来马就少,骑兵更少,现在损失了这一队,想必就算是燕川也未必能对手下交代,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他应该整顿军务,顺便消除王城被炸的影响,可能顾不上我们了。” 韩熠一想也是,如果可以当然是将颜徵留下,或者将他的命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燕川他们明显没有这一份手段,就算燕川想要继续下去,恐怕他手下的军队也不会让他继续下去。 韩熠松了口气说道:“这样倒也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换样东西回去了,这种雪地还是用雪橇车比较方便。” “雪橇车?”颜徵有些疑惑。 韩熠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没坐过,不过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之前没有脱离危险我就没说,若是真的确定燕川无力再来的话,那我们就坐雪橇车回去。” 颜徵心中略有些好奇,想了想转头问道:“军中可有身手不错之人?” 阿呆问道:“有倒是有,只是不知王上要哪一种?” 习武之人很多都比较穷困,而且因为不识字想要当官也不容易,他们想要出头的最快方法就是投身军旅。 他们的身手能够让他们的存活率比普通人高很多,而在这战乱频繁的年代,能够活下来,那就代表着能出头。 几场战役下来,许多习武之人都能得到一官半职,带领手下继续拼杀,至于军事素养,有军事素养的能走更高,没有的也能凭借着杀敌拿到一个爵位。 是以现在军中的低层军官很多身手都不错。 颜徵说道:“要能够对燕川造成威胁的。” 韩熠与颜徵颇有些心有灵犀的意思,听到他这么说立刻问道:“你想派人刺杀他?” 颜徵点点头说道:“未必要刺杀成功,当然如果能成功更好,不过有陈双聂,还有你忌惮的那个庆次非在,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韩熠跟他实在默契,听他说上句就能接上下句,此时更是明白他的想法说道:“所以你想让陈双聂觉得燕川有生命危险,需要他寸步不离的保护?” 颜徵点点头,因为有阿呆在场,只好忍下了亲亲韩熠的想法说道:“对我们而言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陈双聂,而且现在悬赏令还没来得及传扬天下,所以必须逼迫他,让他分身乏术不能来找我们的麻烦。” 颜徵不在乎燕川,但却不得不忌惮陈双聂。 这样一个人当他是朋友是自己人的时候,就会让人十分放心,但是当他变成了敌人,就会让人觉得夙夜难寐。 韩熠点点头说道:“那就找个好手过去,给他配上弩,不要求他射杀燕川,也不要求他射杀多少人,只要能对他产生威胁就行了。” 说道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看向阿呆问道:“王城之中都有我们的人,燕军之中就没有吗?” 阿呆倒也不是真的呆,听后立刻说道:“有,此人官位虽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靠近燕川,末将立刻去安排。” “不用。”韩熠摆手说道:“让他去的话,此人必死无疑,你想办法通知他,让他给我们的人制造机会就行,别太刻意,最好到最后就算查到他身上也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别害了他性命。” 一个能够在燕国当上军官的内应可不容易,官职低又怎么样?总有升官的时候,尤其是王城被炸,燕国空出了一堆位置,说不定此人运气好就能扶摇直上。 当然也需要小心此人反水,不过还没等韩熠提醒,颜徵就说道:“控制好我们的人,别给他们背叛的机会。” 阿呆立刻保证道:“王上放心,他们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的。” 韩熠想了想说道:“回头你们拟一个章程,给他们一些承诺,现在他们在燕国,不能许以官位也要给他们大量的钱财,双管齐下,最大限度保证他们不会反叛。” 只要是人就很少有能够不对名利动心的,只是单纯控制这些人的家人并不保险,万一遇到一个狼心狗肺的,最后不管自己的家人了怎么办? 尤其是只控制了妻子孩子的那些,若是这些人在这里得到了上官的看重,许以自家小娘子,说不定这些人就能抛妻弃子了。 所以韩熠必须保证这些人不会被燕国的名利所引诱,那就只好大量砸钱了,越是能打入燕国腹地的越是价值高。 或者说这个方法对哪个国家都通用。 颜徵倒是不放心上只是说了一句:“也行,不过现在的燕国并不值得我们耗费那么多钱财了。” 韩熠一想也是,转头问道:“那齐国呢?” “齐国?”颜徵想了想,最近跟秦国有冲突的国家之中还真没有齐国的身影。 当初五国攻秦齐国也是出力最少,同时也是损失最少的。 所以现在中原绝大部分国家都在打仗,而齐国却闷不吭声的不知道在干嘛。 颜徵说道:“齐国倒是值得一试,不过,你怎么突然盯上他们了?” 颜徵不是真的不管齐国,而是现在没有那个精力管,秦国再强大也不可能同时跟这么多国家开战啊。 韩熠说道:“之前韩城动乱就有齐国人的影子,这个仇不报可就不是我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一直在忙,到现在都没有腾出手来收拾齐国。 颜徵听后就更不会反对了直接说道:“需要什么记得跟我说。” 韩熠虽然什么都不缺但也不会拂了颜徵的好意,便笑眯眯说道:“好。” 阿呆眼看这两个人又要腻到一起,连忙告退:“末将这就去寻找合适的人选,末将告退。” 颜徵对着他挥了挥手,阿呆低着头退出去,在临出去的一刹那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颜徵正在含笑亲吻韩熠。 阿呆顿时不敢多看,转头就去吩咐颜徵的新命令。 他没有直接命令谁去,在选出几个人之后他对这些人说道:“此事九死一生,但凡去的人有所不幸,王上和侯爷必然会照顾其家小,还请诸位放心,那么现在……可有人主动请缨?” 这样的事情强制别人去就是结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阿呆也不会直接下命令,还是先询问,万一有人愿意去呢? 能够让王上和侯爷记住,这是一个机会,有家小并且觉得自己仕途无望的人还是比较心动的。 基本上就算是用命给后代换一个前程,如果换到后世可能很多人会觉得不值,前途虽然重要,但命也只有一条啊。 然而在这个时代,因为人的寿命本来就不长,所以走到三十左右,基本上就是听天由命的状态,活一天是一天。 而且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家族两个字是有执念的,但凡能用自己一条命给家族换一个光辉的未来,肯定有人愿意。 所以阿呆询问之后就立刻有人站出来表示愿意前去。 并且还不是一两个。 阿呆想了想颜徵是有目的的,想要对燕川造成威胁也不那么容易,多两个就多两个,至少更有保障一些。 于是第二天,颜徵跟韩熠两个人醒来之后就听到阿呆来报告:“启禀王上,侯爷,昨日一共去了五个人,回来了三个,牺牲两人。” 韩熠听后颇有些可惜:“都是军中好手,哎,记得照顾好他们的家小。” 说到这里,韩熠心中一动,觉得抚恤制度可能需要改一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颜徵问道:“结果如何?” “燕太子受了轻伤,不过,据内线说,自从行刺之后,陈双聂就寸步不离的保护燕太子,想必已经达到了目的。” “只是轻伤啊。”颜徵有些可惜,如果没伤到燕川,他也觉得正常,但是既然伤到了,没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就很可惜了。 韩熠说道:“也不错了,至少现在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雪橇车。” 颜徵一想也是,便也不再失望,兴高采烈的跟着韩熠去看雪橇车。 在看到雪橇车前面拴着几条狗之后,他想了想说道:“我曾听闻燕国寒冷之地喜欢用狗来代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韩熠拉着他登上雪橇车说道:“进来吧,这里面可暖和多了,比骑马强很多,可惜匆忙之间只有几架雪橇车。” 颜徵进去之后发现雪橇车内部虽然不如马车宽敞,但也算是别有风味,而且正如韩熠所说,比骑马暖和多了。 他看到韩熠脱下战甲不由得问道:“脱下来做什么?” 韩熠敲了敲雪橇车的车壁说道:“放心,这辆车是特制的,就算是弩箭都穿不透,这么狭小的空间穿着战甲也太难受了,你也脱了吧。” 颜徵自然信他,干脆利落的脱下战甲,坐在了韩熠身边,甚至还把人捞进了怀里。 韩熠猝不及防之下被颜徵亲了一口,忽然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又给了这个流氓可乘之机。 第328章 在确定燕川没有机会继续追击之后, 等到再次扎营的时候, 韩熠就吩咐阿呆说道:“之前报名刺杀燕太子的人呢?找两个来, 帮我去救一个人。” 颜徵耳朵动了动:“救人?救谁?”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初因为我要急行军,就没带上墨荇,让墨荇跟燕川他们一起走了,我本来还想等炸完王宫就转头去跟他们汇合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哪怕他炸了王宫, 燕川最多也就是埋怨他两句,结果一不小心事情就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韩熠也有些纠结。 颜徵有些奇怪问道:“既然如此, 上次怎么不让人顺便救出来?” 韩熠说道:“上次不行, 墨荇不会武功, 如果上次让人救他的话, 说不定都有危险,现在燕川那边已经有了防备,发现刺客之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去保护燕川, 而且我这么长时间仿佛将墨荇遗忘一样,他也未必发现我这次派人是去救人的。” 颜徵沉默半晌说道:“其实你就是把人给忘了吧。” 韩熠瞬间尴尬,其实还真有点,毕竟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劳心劳力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而且他出征什么的一般都不怎么带墨荇, 所以也就忘了。 现在他们,他们都安全了许多韩熠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把墨荇给忘在敌营了! 颜徵见他一脸可怜巴巴也不说话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对阿呆说道:“派两个好手过去, 让他们仔细计划一下,别太莽撞,一定要保障人的安全,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墨荇。” 阿呆立刻领命而去。 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前他就想问韩熠怎么营救墨荇,然而韩熠一直没提,他以为韩熠心有成算就没敢多问,没想到韩熠居然是给忘了。 颜徵看着韩熠装模作样说道:“哎,你啊,心里装的都是天下大事,去了韩地之后不记得想我可怎么办?” 韩熠顿时失笑:“你又不是别人,我怎么会不想你?” 颜徵歪头看着他:“真的?” “真的!我不想谁也会想你啊。”韩熠握住颜徵的手掌一边把玩一边说。 颜徵的手指十分修长,看上去皮肤细腻,然而真正握在手里就能感受到他的手指和手掌都有坚硬的茧,这是长期使用毛笔和握剑留下来的,虽然不柔软,但韩熠却很喜欢这种手感。 颜徵含笑问道:“用哪儿想?” 韩熠:…… 他发现只要他们两个私下相处,并且不谈论公事的时候,颜徵就没正经过! 只不过,这一路在雪橇车上,他被颜徵折腾的够呛,又担心发出声音被人察觉,强自忍耐的结果就是身体更加敏感。 此时他摸着颜徵手上的硬茧,耳中听着颜徵调戏他的话语,忍不住就想起了之前这只手是怎么在他体内作乱的,忍不住就菊花一紧。 颜徵见他脖子和脸渐渐漫上一层粉色,不由得心中火热,但还是忍耐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他把韩熠刺激的太狠,再继续韩熠的身体也受不了,所以他也只能嘴上凑过去说道:“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又想要了?白天没喂饱你?” 韩熠犹豫了一下,伸手揽住颜徵的脖子往后一躺笑着说道:“对啊,白天你不够卖力啊,怎么了?精力不足了?要不要我给你做点补肾的药膳?”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膝盖顶了顶颜徵,颜徵刚刚勉强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起来,他双手撑在韩熠身体两边说道:“等等你可别求饶。” 韩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堵住了嘴。 实际上,求饶还是要求饶的,虽然知道求饶也没用,并且还会因为求饶而让颜徵更加得寸进尺,可是在颜徵的摆弄下,他除了求饶也没别的办法。 只能期望着颜徵良心大发放过他。 然而这次是他挑衅在先,颜徵怎么可能放过他? 反而动作又快又用力,逼得韩熠语带哭腔的从哥哥到爸爸都喊了一遍。 等结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介于昏迷和清醒的边缘。 正所谓挑衅一时爽,起床火葬场,第二天韩熠干脆就起不来了,只觉得浑身上下跟拆分重组过一样,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 这次真是想要装若无其事都装不出来,只能任由颜徵把他抱上了雪橇车。 嗯,还好颜徵一脸严肃的说韩熠是昨天受了凉。 而此时韩熠眉梢眼角还带着红晕,再加上声音略有些沙哑,看上去倒也跟受凉十分相似。 颜徵舒爽过后看着韩熠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心疼,一边伸手帮韩熠揉捏放松,一边低声说道:“昨晚是我太过分了。” 韩熠喝了口水摇了摇头,颜徵这个年纪正是需求旺盛没轻没重的时候,以往过火了韩熠会制止,而颜徵哪怕那个时候都会保留几分理智去分心观察韩熠的反应,发现韩熠不愿意的时候他就会收敛一点。 而昨天……破天荒的韩熠特别的配合,甚至被颜徵激的说出了平日里绝对说不出口的话,颜徵听后自然更加激动,韩熠再不制止,可不就过火了么。 颜徵见韩熠手搭在小腹那里不由得问道:“怎么?昨天没清理干净?” 韩熠又摇了摇头,颜徵帮他清理的时候十分仔细,只不过,昨晚到最后的时候,他身体里全是颜徵的东西,弄的小腹都微微隆起,到现在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鼓胀的感觉,略有些不舒服。 颜徵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不准备跟我回咸阳?” 韩熠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等他们跟大军汇合的时候,就是他跟颜徵分别的时候。 他不可能再回到咸阳,毕竟他在韩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原本他以为跑来这里参加婚礼也用不了几天,结果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 而颜徵虽然一上头跑出来亲征,但他终归不适合一直身处这种危险之地,所以就算别人不说韩熠也要劝颜徵先回去的。 两个人分别在即,饶是韩熠也有些心头不舍,便放纵了一下颜徵。 颜徵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咸阳?中秋回来吗?” 韩熠无奈:“没有理由啊。” 也没听说过封疆大吏到了中秋还跑回去跟家人团圆的,你还想不想当官了? 就算韩熠有特权,可是他的家人都在韩城啊,他往咸阳跑是怎么回事? 颜徵心中知道,只好把脸埋在韩熠的肩窝里闷闷说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韩熠轻笑:“等你一统天下之后,就用不着我了,那时候我就回咸阳陪在你身边。” 一统天下……虽然演这个一直以这个为目标,但实际上这种事情其实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并不是他想就可以。 不过颜徵多少也有些信心,便说道:“怎么会?就算一统天下了,大秦还是需要你的。” 颜徵从来没想过把韩熠困在自己身边,只能每晚雌伏自己身下,如果他真这么想,这次就不可能放韩熠走了。 韩熠听后轻轻一笑,抱着颜徵不说话,他发现就算不做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都会让他从心底觉得满足。 颜徵这一次闹的过分之后,整整当了三天的正人君子,哪怕是韩熠故意逗他,他都忍了下来。 而三天之后,韩熠派出去的人终于是将墨荇给救了出来。 墨荇被带回来的时候,看到韩熠就哭了:“侯爷!呜呜呜,我还以为侯爷不要我了。” 韩熠十分尴尬,只好拍着墨荇的后背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墨荇回到自家地盘,心里安定下来哭了一场之后,就擦干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太想念侯爷了。” 韩熠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颜徵。 结果发现颜徵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哪里知道他对颜徵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已经让颜徵有了底气,像是墨荇这样一看就不可能构成威胁的人,他吃那个醋干什么? 墨荇是有他高大还是有他好看? 韩熠见颜徵没有太大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转头仔细观察着墨荇,他略有些迟疑说道:“小荇啊,你是不是……胖了?” “嗯?”颜徵有些意外,被敌人俘虏还胖了这是什么情况? 韩熠又仔细看了看之后笃定说道:“你就是胖了,他们对你还好?” 分别了一段时间,墨荇的脸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他听到韩熠这么问,一时之间十分不好意思:“他们……他们对我还挺好的。” 韩熠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墨荇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给我提供的饭菜之类都很不错,而且……很多。” 他在韩熠身边吃的已经很不错了,不过,韩熠生活的精致,他讲究的是吃饭不能吃太饱,对身体不好,所以他更是在色香味上下功夫。 燕川他们的饭菜色香味自然是不如侯府的,但是分量足啊,同样是一碗饭,侯府的碗精致小巧,也就比拳头大一点,而燕川他们的碗比墨荇的脸还大。 墨荇一开始十分战战兢兢,人家给他多少他就吃多少,生怕剩下了这些人就有理由收拾他。 虽然对面真的想收拾他的话,不用这个理由也一样,但他还是努力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这一来二去,他的饭量增大了不少,人可不就也跟着胖了嘛。 颜徵听后冷哼一声:“燕川果然还是不死心。” 韩熠知道他说的不死心是什么意思,便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我跟他之间那是血海深仇。” 不管燕川是不是因为喜欢的人变成了敌人而痛苦,他都不可能再对韩熠有半分想法,更遑论通过善待墨荇来争取韩熠的心。 所以肯定有别的原因。 韩熠摩挲着下巴,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小荇墨家弟子的身份被他看重了,你在他那里过的还好?有没有人伤你?他对你说过什么?” 墨荇想了想说道:“曾经有人问过我家里的情况。” 韩熠眉头舒展:“果然。” 颜徵有些意外:“怎么?燕川居然还重视起了机关术?” 韩熠笑道:“毕竟他是亲自感受了一下飞在天上的感觉,但凡他有点脑子都应该知道机关术前途无量,只可惜,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飞鸢是公输家的手笔。” 墨荇有些不服气,小声说道:“是巨子先做出来的!” 韩熠不由得失笑,拍了拍墨荇的头说道:“好了,也不必在这方面跟公输家一争高低,你们墨家的发展方向是在民生,不要生气。” 墨荇想了想就开心了,这就是理念的不同,墨家的机关术能够让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好,让他们更加富足,那就是每个墨家弟子的骄傲。 而公输家族想要的是破坏力更大的机关。 韩熠温言安慰了墨荇两句之后,就让他下去休息了。 转头他对着颜徵说道:“回去我要把手下的燕国人重新梳理一下了。” 颜徵了然点头,他们能够在燕国安插人手,燕川自然也能在他们手下安插人手。 颜徵说道:“干脆都驱逐出去吧。” 韩熠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这个不行,有很多燕国人,虽然出身燕国,但在秦国已经生活了很久,跟秦国人也没什么两样,这样简单粗暴的把人赶出去,会让其他国家的人心生忌惮。” 颜徵皱眉说道:“可你那里太危险了,如今你身边也没有能保护你的人。” 韩熠大笑:“放心吧,不是还有韩岩呢吗?他的身手也不错啊,别忘了他可是陈双聂……呃……” 韩熠说到这里,忽然发现了不对,他刚想起来韩岩是陈双聂的弟子啊。 在这年头,师父的分量还是很重的,韩熠一个不小心灭了陈双聂大部分故旧亲朋,双方成了死敌。 那……韩岩怎么办? 韩熠跟颜徵面面相觑,半晌之后颜徵说道:“我看你还是先跟我回咸阳吧,万一韩岩要对你不利怎么办?” 韩熠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哎,我先跟他谈谈吧,韩岩这个人还是很光明磊落的,就算真的要决裂也是光明正大,不会背地下手的。” 颜徵想了想,觉得虽然他对韩岩不是很喜欢,但不可否认韩岩对韩熠是真心真意的,有几个人能够放弃自己的王位呢?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说道:“让阿呆跟在你身边吧。” 韩熠摆手说道:“换个人吧,虽然这次打下……呃,炸了王城是机缘巧合,但他也是有军功在在身的,给爵位都够了,让他在我身边当个保镖算什么?” 颜徵想了一下也是,此时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这……王城都炸了,再继续当个侯爷也不合适,唔……” 韩熠摆手说道:“不用管我了,韩地那么大的地盘都给我了,之前很多人都不满意,这一次就当堵他们嘴了吧。” 韩熠也有自己的顾虑,他现在已经是中书令了,位极人臣,爵位也不低,公爵基本上只有王室成员,很少有外姓,如果给他升公爵的话,他再立功难不成还封军? 颜徵却坚持说道:“不行,之前是之前,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他们不满的话,就算这次我不给你叙功他们也不会将这两件事互相抵消,你的爵位已经停滞很久了,按照你的功劳,早就该升。” 韩熠无奈:“那以后再立功了呢?” “那就封君。” 韩熠摇头:“大秦还没有过外姓封君的例子啊。” 颜徵淡淡说道:“没有就自我始,赵王封得,我就封不得吗?” 韩熠听后失笑:“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情呢?赵国跟大秦能比吗?” 颜徵没说话,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情,韩熠当初在赵国凭着一柄剑就被封君,到了秦国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结果到现在还是侯爵,他当然不高兴。 韩熠见他坚持也无所谓,反正对他而言也就是从晸悦侯换成了晸悦公,俸禄多了一点,但……这年头谁靠着俸禄活着啊,所以也就那样吧。 颜徵高兴就好。 大军行进两天之后,就遇到了蒙午派来接应的人。 蒙午在听说颜徵带着韩熠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天知道他这几天有多么的提心吊胆。 蒙午拜见他们之后就忍不住问道:“王上,现在王城……如何了?” 颜徵看了韩熠一眼说道:“已经夷为平地了。” 蒙午:????? 韩熠让阿呆跟蒙午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蒙午听后走出帐篷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飘在云端,感觉特别的不真实——那么大一个王城……就这么……没了? 只是在缓了一会之后,蒙午忽然发现这真的是打灭国之战的最好机会啊! 王城都打下来了,现在燕国内部肯定一片混乱,这时候不乘胜追击赶紧打通通往王城的道路,还等什么呢? 蒙午兴奋的回去制定了计划,他看得出颜徵大概是要班师回朝了,那接下来这边就是他们的战场了啊。 他一边跟蒙翱通信询问自己的想法靠谱不靠谱,一边开始整理最近表现突出的军官。 王上等等肯定要询问最近大军的情况,他已经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看颜徵走之前要不要叙功一次,给大家鼓鼓劲。 到了大军驻地,颜徵跟韩熠就需要分开了,毕竟在军中,连有个女人都是要被问罪的,韩熠虽然是男人,但如果在军中胡闹,那也容易让颜徵跟着威信扫地。 至于之前……颜徵带过去的那不都是自己的亲信嘛,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没对这些人瞒过,也瞒不住。 休息一番之后,他们两个又凑到一起,这一次是研究军功名单。 韩熠看着那长长的名单感慨说道:“哎,这个其实应该回去再说,现在终究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之前不是说过,军权跟政权最好能分开,不要互相掣肘吗?” 韩熠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是有这个想法没错,但是……他啥时候跟颜徵说过啊? 颜徵见他似乎想不起来便说道:“之前你刚回咸阳的时候,我们不是聊到过?” 刚回咸阳……韩熠觉得自己有些印象了。 想必是他们两个事后聊天的时候说到的。 坦白讲现在大秦还没到需要分那么清楚的地步,毕竟权力机构还不算太复杂,而且朝堂上的重臣大多都有带兵经验,人家怎么就没资格了? 所以这件事情可能要到一统天下,更甚至颜徵的继承人,或者他继承人的继承人,一直延续到第三代才需要这样做。 像是这种现在提出来可能都算得上是杞人忧天的东西他不可能现在跟颜徵说。 大概是那天他整个人又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说话自然也就口无遮拦,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样一想……他……应该没说过什么不该说的吧? 颜徵问完之后发现韩熠陷入了沉思并且一脸严肃的似乎在回忆什么,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韩熠回过神来,没忍住问道:“我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颜徵挑了挑眉,低低笑道:“你是指什么?是说你喊哥哥还是说哥哥你好大……” 他还没说完就被韩熠捂住了嘴,韩熠瞪了他一眼:“闭嘴,说正事呢!” 颜徵拉下他的手低头亲了亲,意有所指说道:“说了又怎么样?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韩熠心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啊,万一哪天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穿越来的,那怎么办? 不过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他喝醉酒都没乱说过,想来也不至于随便说出来。 于是他低头说道:“先看看这一次有没有好苗子吧,蒙家军势大有好处也有坏处,你手上的军队需要培养了。” 结果他刚说完就忍不住瞪大眼睛:“军功最多的是……李通古?” 第329章 颜徵早就看到了这个名字, 此时见到韩熠一脸震惊, 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倒是给他找了个好去处。” 韩熠:…… 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头看向颜徵问道:“这是真的?” 颜徵见他难得一脸不可置信,一边想笑一边解释道:“是真的。” 韩熠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应该啊,李通古有才华他是承认的,在原著中也是战功赫赫, 但这所谓的战功赫赫也是因为李通古当时手下有很厉害的将领。 当时那个将领处于明珠蒙尘状态,只有李通古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 提拔了上来。 所以李通古厉害的其实不是战功, 而是他知人善用。 然而这一次李通古只不过是个基层军官, 基本上就是开打了他就必须带兵去前线的那种, 在手下都是大头兵的情况下, 他怎么拿来的这军功? 颜徵说道:“之前我也觉得有些意外,便仔细询问了一下,这才知晓李通古还真是个人才啊。” 韩熠自然也要细细询问, 等颜徵解释一遍之后,他整个人都无语了。 当初在韩熠的计划之中,燕国应该是他们最后的目标。 毕竟燕国国力不算强盛,而且一直跟其他国家保持距离,上次五国联合攻秦,燕国就没参与, 当时如果连燕国也参与的话那就是六国攻秦。 而且燕川跟韩熠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就冲着这一点,但凡燕国想要对秦国有点什么动作, 燕川都会想办法阻拦。 所以当初韩熠的想法是把李通古扔到燕国边境,他至少要在这里蹉跎三五年,等到三五年之后再让颜徵把他调回来,这样他的性子应该也磨得差不多了。 结果没想到事情有点失控,他们居然先跟燕国打了起来。 虽然是燕王计划的追捕韩熠,但他也没想到韩熠在燕国还能将消息迅速传到秦国。 更没想到秦王居然冲冠一怒直接带兵打了过来。 可以说燕国从上到下都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而颜徵却是有备而来,胜利得来的不费吹灰之力,这样原本作为边境守军的李通古自然就有了上战场的机会。 李通古原本在这里就混的如鱼得水,他或许在行军打仗方面经验不足,却是整顿内务的一把好手。 到底是法家弟子,到了军营之后先整顿了纪律,重新在制定了一下军令,较之之前严厉许多。 他这样做肯定会招致下面士兵的不满,可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且李通古是从中枢下去的。 韩熠为了不做的太明显,虽然本意是让他坐冷板凳,但在不明人士眼中看来他在朝中也是有靠山的。 是以哪怕下面的人不满也只能是私下里抱怨一番,明面上敢跟李通古叫板的那些刺头,都被整服了。 别看李通古看上去斯斯文文,实际下手可真是狠,并且为了申明纪律,明知故犯的还会加重处罚。 有些底层军官有门路的就去找自己的靠山告状。 这些靠山自然也要为自己的人出头,要不然久而久之谁还会投靠他们? 更何况这些军中将领对于李通古也很不满意,在他们看来李通古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小题大做。 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偏偏一上来就整肃军令,搞得好像他们以前带兵做的都不对一样,两项相加,他们自然而然就要找机会敲打一下李通古。 让李通古老实一点,反正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早晚都要回中枢,在这里这几年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呆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等到年头了,李通古回他的咸阳,他们继续在这里当老大不是挺好的吗? 结果李通古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直接拉虎皮扯大旗,他没有把颜徵扯出来,王上不会关注这么点小事,就算他说是按照王上的命令,这些久在地方,手下只知长官不知王上的情况十分严重,他们说一不二惯了,李通古这一次不把这些人压下去,那以后他在这边就只能当个隐形人。 所以在这些人拐弯抹角的警告他的时候,李通古装模作样说道:“哎,我也是没办法,侯爷最近又有重新制定军法的意思,派我前来基本上就是过来试点的,我只是执行侯爷命令而已,不仅如此还要定期跟侯爷报告,若是胆敢懈怠,侯爷定不轻饶。” 众人:…… 他们的确不是特别顾忌颜徵,就算颜徵真的下令,也不会罚的太狠,到时候他们找人疏通一下或许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韩熠不同,韩熠凶名太盛,他如今在大家的眼中就是那种轻易不动,然而一旦动起来就要命啊。 而且是每一次都会带走大量的人命,颜徵身为王不会关注这些小事,但韩熠就不一定了,真的因为一些小兵挤兑李通古,李通古转头跑到韩熠那里告状,他们的小命只怕都要不保。 哦,只是自己小命不保那都是晸悦侯手下留情,说不定全家都要奔赴地府。 所以这些人对李通古在下面搞风搞雨这件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李通古再怎么折腾也就是折腾他那一个小队,其他地方他又伸不过去手,就这样吧。 结果没想到战争爆发了,燕国边境这些守军自然也是要出征的,结果他们大概是安逸久了,与别国相邻的驻军时不时都要打一场仗。 只有这边的将士们比较安逸,所以当初很多人都愿意来秦燕交界之地驻守。 然而安逸的结果就是这些人上了战场之后,就是去送的。 哪怕燕国也没有做好准备,并且秦国的兵力对于燕国而言是碾压性的,但并不代表秦军方面会毫无损伤。 这些守军就是损伤最大的那一拨,更甚至基本上大秦这边的损伤都是他们,其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在守军几乎死伤殆尽的时候,李通古这一支队伍就凸显了出来。 李通古本人的确并不擅长带兵打仗,但他擅长分析,并且擅长制定计划,而且他手下的士兵因为已经被管束的懂得了什么叫令行禁止,所以李通古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也不管临阵退缩会不会违反兵法,直接就把自己的人喊回来,并且选择比较好打的地方再上。 在战争之中,好打的地方就代表着防守薄弱或者是对方的将领出现了疏忽。 反正一来二去李通古带着他的人捡了不少的人头。 蒙午他们在这些高层军官的叙功跟中层和底层是分开的。 高层军官的叙功看的是整场战役的指挥和判断,在这之中有没有过错,而中低层还是要看人头的。 于是李通古可以说的上是大放异彩,甚至有了独占鳌头的意思。 韩熠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什么叫世事无常?这特么就叫世事无常啊! 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你见过李通古了吗?” 颜徵摇头:“没有,他在前线。”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我记得他们这些在前线的也是要轮流回后方的,等他回来的时候见见他吧。” 颜徵问道:“你不着急去韩城了?” 韩熠无奈:“就算去也要先把李通古的事情给搞定啊。” 颜徵却说道:“有能力之人是压不得的,你放心,对他,我心中有数。” 韩熠说道:“我并不是要强压他的功勋,只是想看看经过在战场洗礼之后,他变成了什么样子,顺便问问他自己的打算,如果人变得踏实了,想要回咸阳,那就看你安排,如果他想继续带兵也不是不行,也要看你安排。” 颜徵听后没再说什么,韩熠想见就见吧,韩熠晚走两天他们两个就能多相处两天。 不过他们两个是不能继续在燕国呆着了,虽然城池已经打下来,但还没来得及抽调人过来接手城池的治理。 韩熠对此有些不满:“丞相跟大庶长在后方做什么呢?难道满朝文武就没有合适的人了吗?” 颜徵说道:“想必他们也没想到我们的速度这么快。” 韩熠想了想也是,他在刚知道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感觉摧枯拉朽都不能形容这个速度了。 秦国打哪个国家都没这么容易过,搞得韩熠都想看看是不是能直接灭了燕国。 对此颜徵却说道:“想要灭燕国没那么容易,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等传出去最后,魏国或者赵国其中之一必然会援助燕国,而且我们本来就在跟魏国和赵国对峙,之前我调兵的时候比较小心,可能他们还没发现蒙家军已经大部分都调来了这里,我们必须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前把军队再调回去一部分,否则到时候我们好不容易奠定的胜局就付诸东流了。” 韩熠也知道这个道理,心里还是有些可惜:“哎,还是人少啊。” 颜徵听后失笑:“人再多也不可能同时跟三国开战啊,燕国这边我的想法是打到王城那边就停止。” 王城的丢失对燕国来讲是巨大的灾难,对他们的士气打击也十分严重,所以之后就算燕国还存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燕川只能带着人继续往北走。 而越是往北气候就越是恶劣,习惯了这边气候的燕国人恐怕也未必扛得住那样的气候。 到时候造成的非战斗性减员也会不少,为了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的燕国而让魏国和赵国有可趁之机,别说蒙翱他们,就连颜徵都不同意。 是以颜徵立刻下令让蒙家军留下蒙午在这里,蒙翱则带着军队继续回去赵国边境,蒙田也是如此。 蒙翱和蒙田收到命令之后还需要来找见颜徵一面,正巧因为驻军已经都打没了,所以李通古如今是在蒙田手下干活,这次蒙田回来他也跟着回来了。 颜徵见蒙翱和蒙田,韩熠就决定在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去见见李通古。 颜徵对此有些意外:“你不见见蒙将军他们?我记得你们关系还不错?” 韩熠坦然说道:“私交不错,但能不见还是不见吧。” 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是军权在握的大将军,走太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 尤其是韩熠自己手里都有不少兵权,真的走太近的话,到时候被人说出点什么来他都不好解释。 虽然知道颜徵会相信自己,但到时候颜徵的偏信在这些人眼里可能就变成了昏聩的表现,对于他的威信来说是一大打击。 颜徵多少能够猜到韩熠的想法,不由得无奈说道:“你啊,总是这么小心谨慎。” 韩熠对着他眨了眨眼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行了,我去见李通古了啊。” 韩熠出来之后立刻让墨荇派人去将李通古喊过来,然后就回去处理文书了。 那些文书处理完毕之后,韩熠就拿出了最近过来的信件一封封看,还酌情回复了两封。 当他看到韩岩的信的时候,看着信里面韩岩担心到夜不能寐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迟疑。 燕国发生的事情……让他怎么跟韩岩交代啊?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李通古过来了,韩熠干脆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了一边,让李通古先进来。 李通古一身战甲,进来的时候对着韩熠恭敬行礼说道:“末将参见侯爷。” 韩熠含笑说道:“你是功臣,在我这里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坐吧。” 李通古听后谢了坐,就摘下头盔坐到了韩熠下手。 韩熠这个时候才看到李通古的脸,一看之下发现李通古的额角居然有一道疤,一直延伸到了眉毛下面,看上去十分明显,不由得大吃一惊:“你的脸……” 李通古摸了摸自己额角的疤痕笑着说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只是受了这点伤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韩熠着实有些可惜,李通古这个人皮相还是不错的,虽然多了一道疤中和了一下他身上的文气,让他变得更加凶悍了一些,但终究是毁容了啊。 也亏了李通古是已经出仕,并且在颜徵和韩熠这里挂上号,知道他才华横溢才毁容的。 否则就是这么一道疤痕就足以让他不得踏入秦国朝廷了。 不过李通古看上去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倒是比之前通透了一些。 他自己都不在意,韩熠更是不在意便问道:“之前派你来的时候没想到会爆发大战,此事是我失误,到底是连累你了。” 李通古立刻说道:“侯爷切莫如此,末将还要感谢侯爷,当初侯爷说让末将来军营之中开开眼界,不瞒侯爷,那是末将还有些不解,觉得军营之中又哪里比得上我当年行走天下得来的?结果我到这里之后,发现这一个个军营都是一处处炼炉啊。” 韩熠听后倒是无比感兴趣:“哦?怎么说?” 李通古苦笑说道:“之前一直听说一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这次算是体会到了小鬼有多难缠,别看驻军这不到万人的军营,一个个盘根错节的情况比中枢还要复杂,想要在这些人之中混出头,若非这次突起大战,只怕我还要熬好久。” 韩熠有些稀奇:“这些人可都是粗人,居然还把你难住了?” 李通古摇了摇头说道:“粗人才更难缠,在咸阳之时,从上到下谁不自重身份?有些事情大家不屑于去做,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说他们不要脸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韩熠听了之后就想笑,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文化人怎么了?懂道理又怎么了,扛不住对面胡搅蛮缠啊,人家就按照人家的逻辑跟你讲,当你没有绝对的权利能够将这些人赶走或者抓起来的时候,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韩熠很想知道李通古到底选择了哪一种。 李通古很坦然说道:“在军营之中太要脸是混不下去的,既然他们不要脸,那我就比他们更不要脸就好了。” 韩熠听后拍案大笑,要知道李通古当初可是很斯文的,结果现在说话也变糙了,看来军营这个地方对人的改变还真大,李通古这才来多久啊? 李通古等韩熠笑完犹豫了一番才说道:“其实末将能够有如今,也是托了侯爷的福,若非侯爷,只怕这次末将也要死在战场上了。” 韩熠听后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借势而为是正常的,更何况能借势也是你的本事,如今你有军功在身,有没有什么想法?” 韩熠表示自己知道他的事情,毕竟他的叙功名单都上来了,韩熠跟颜徵必然要询问一二,在这种情况下还装不知道那就是把李通古当傻子了。 李通古听后松了口气,越发觉得韩熠宽宏大量。 是以他忍不住感慨说道:“侯爷虽然年少,但却有一双慧眼,末将痴长这许多,到今天才明白这些道理。” 韩熠听后有些心虚,也不好说是机缘巧合,只好将话题转移问道:“你如今也算是军功在身,是否想过以后如何?” 李通古听到韩熠这么问顿时忍不住问道:“侯爷之意,难道燕国这一场大战要结束了?” 韩熠也不隐瞒,反正蒙家军要调走许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战不会继续下去,李通古肯定能看出来。 李通古在得知之后有些遗憾说道:“末将本来还想再前线停留些时日的。” 韩熠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打仗打上瘾了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李通古,军功嘛,谁不想要呢,李通古想要通过别的途径封爵可太难了,然而现在他有了军功,封爵是肯定的。 如果军功再多一点爵位也会更高,李通古如今正是自信的时候,肯定想要留下来,只可惜战争估计很快就结束了。 李通古沉思半晌之后,抬头看着韩熠说道:“既然侯爷问起,末将也不敢隐瞒,只是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 韩熠有些意外:“你说。” 李通古咬牙说道:“末将想追随侯爷前往韩地!” 韩熠:??????他这是把李通古给忽悠瘸了吗? 第330章 韩熠有些疑惑地看着李通古说道:“去韩地?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李通古说道:“在来军营之前, 末将一直以自己曾游历天下引以为傲, 如今才发现就算走过再多的地方, 走马观花也是不可取,而末将从未主政一方,就算回到朝廷做事之时难免会想当然,是以这次末将想要临民一方, 还请侯爷给末将一个机会!” 韩熠听后笑道:“你当年游历天下也的确增长了许多见闻,那都是你走过的路, 不必觉得没用, 至于相当亲民官倒是容易, 回头本侯向王上禀报一声就是, 何必偏要去韩地。” 李通古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末将是想走个捷径, 侯爷无论在哪方面都有所建树,末将不才,去韩地主要是想跟侯爷多学习学习。” 韩熠心说打仗是能把人打开窍吗?李通古这是学聪明了啊。 韩熠不敢说自己多么会治理, 但因为他有许多后世经验做底子,得益于后世许多政策都公开透明,一旦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就能想起来后世是如何治理。 他都不用全盘了解治理的情况,只要抓住一个重点在这个时代都能做的出彩。 李通古若是跟着他,但凡学得一鳞半爪都够他受用无穷了。 然而韩熠心里对李通古还是诸多防备, 是以便说道:“那你可要想好,现在的韩地不同于其他地方,那里如今尚未完全走上正轨, 只怕你去了要失望的。” 韩熠说的是实话,别看他在韩地搞得风生水起,实际上现在韩地那边能够不跟朝廷要钱已经让很多人都意外了,现在韩城勉强还能看,别的地方那简直是一团混乱。 韩熠本来想等回去就好好整顿一下,据他所知因为没有足够强力的临民官,所以很多地方的乡绅一个个宛若土皇帝,说是归韩熠统治,实际上那些地方的百姓知不知道他这个人都悬。 如果李通古跟着去韩地,韩熠大概率不会把他留在韩城,虽然留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比较好一些,但是韩熠手下缺人啊,眼看着李通古这都开窍了,他怎么可能把李通古放置一旁? 李通古听后笑道:“若是一切顺利又如何砥砺自己?更何况……末将也不隐瞒,就因为韩地大有可为,末将才想去试一试!若是有所成就也不枉此生!” 韩熠听后秒懂:李通古这是爱上了创业的快感啊。 既然他自己坚持,韩熠当然同意,是以他便说道:“既然如此,得空我与卫尉说一声,将你调到我那里便是。” 李通古瞬间大喜过望,对着韩熠行礼说道:“多谢侯爷成全!” 韩熠微笑着勉励了他几句之后就让李通古回去收拾东西等着过两天跟他一起走了。 颜徵在知晓李通古要跟韩熠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会回去。” 韩熠摊手:“谁说不是呢?不过人也见了,事情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我该走了。” 韩熠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显得十分不舍,颜徵握住他的手沉默半晌,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熠是跟颜徵同一天走的,不同的是颜徵离开的时候是蒙家军护送,而他自己则是悄咪咪的离开了。 李通古跟着韩熠一起走了,只是临走的时候韩熠只是简单的露了一面就躲在马车里没再出来。 他怀疑韩熠是不是生了病,一时之间十分担心,几乎是一天三遍的问候。 而韩熠也是苦不堪言,在确定了离开的日期之后,颜徵的确没说什么,但他把话都化为行动了啊。 搞的韩熠临走那天早晨起来一照镜子就能看到自己满身痕迹的模样,尤其是脖子简直是重灾区,颜徵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韩熠的所属权一样,在上面留下了很多痕迹。 这个倒还好说,反正天气比较凉,他多穿一点把脖子给遮盖住就行了,但是他那眉梢眼角遮都遮不住的红晕看上去就是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 但凡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再联想到韩熠经常跟颜徵“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简直是不打自招! 于是韩熠就只能尽量窝在马车里,等身体恢复平时模样再说,顺便也养一养嗓子。 还好李通古似乎没往那方面想,过了两天之后他见韩熠似乎病好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可是把宝都压在韩熠身上了,韩熠可不能有事情啊。 想到这里李通古不由得问道:“侯爷,侯府之中可有杏林圣手坐镇?” 韩熠有些意外:“郎中倒是有的,医术……一般吧,怎么了?” 李通古苦口婆心说道:“侯爷,还是去寻一医术高超之人吧,侯爷身体要紧啊。” 这年头夭折和英年早逝的概率太大了,之前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人,可能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就要了命。 在这种时候有钱有地位多少还是能够延长寿命的,因为他们看得起大夫啊。 不仅看得起,还能请大夫在家里随时候着,李通古就是担心韩熠家里的大夫不够好,所以才这么说。 韩熠一听就明白大概是李通古以为他前两天是生病了,这才着急,顿时有些尴尬说道:“你说的倒也是,我会找人去打探一番的。” 李通古见他同意,多少放下心来。 韩熠见他这样不由得十分奇怪,李通古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难道真的是因为遭受了社会的毒打? 可也不应该啊,他当年游历天下挨过的毒打也不算少,不说他生活拮据的问题,就说他走了多少个国家都怀才不遇,最后到了秦国这才被重用,怎么可能因为打了一次仗就有这么大转变? 只不过这个问题不太好问出口,显得韩熠有些度量狭小。 虽然他心眼本来也不大,但在外的时候他还是装的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要不然就算是他也不好混下去。 韩熠暗暗记下这件事情,准备回头找个人安排在李通古身边盯着他,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实际上李通古也是没办法,他现在跟着韩熠,几乎等同于得罪了于家,不仅仅是于家,更甚至是他们所代表的那一系列华族。 如果一开始李通古没有跟他们合作的话,倒也算了,然而他先是跟于中更合作,继而又转投韩熠。 这就是标准的两面三刀,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李通古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韩熠的大腿,跟韩熠紧紧绑在一起,并且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 之前他为了给韩熠挖坑,可能让韩熠对他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他很无能,现在他必须把这个印象给掰回来。 到时候就算韩熠知道了他跟于家合作过,那么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应该不会收拾他收拾的太狠。 李通古不知道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瞒过韩熠的眼睛。 在韩熠去韩城之前,李通古就算有些小心思,但还是走正路的,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赢过韩熠。 等韩熠回来之后发现李通古居然已经开始搞小动作,用一些阴损手段,这种情况说李通古没被蛊惑鬼都不信啊。 若非韩熠剧情早知道,明白李通古的价值,他早就收拾李通古了,不搞死他也要搞残他,把他扫地出门,永不录用。 不过哪怕知道李通古的本事,韩熠在一路上也一直在小心观察。 这一次李通古跟着韩熠走,左思右想还是提出了要求:想要带着他手下那个小队一起走。 理由就是带了这么久了,不舍得这些人葬送在战场上。 实际上他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在这个年代将领调来调去是正常的,为的就是最大程度避免将领拥兵自重。 不过他这一个小队就算保存的再好也不过就十来个人,想来李通古是想把他们收为心腹了。 韩熠考虑到等到了韩地他可能要坑李通古一把,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在路上的时候,韩熠就将韩地的情况跟李通古分析了一遍,然后告知他说道:“如今韩地被我分为六个县,其中王城附近的两个县情况还可以,但是剩下的四个县就有点乱,尤其是临近魏国齐国以及赵国之地。” 至于临近燕国的地方……韩熠也一直在观察,并且这里他预定是要派一个绝对心腹去的。 毕竟他跟燕国可是结下死仇了啊,谁知道燕川或者陈双聂会不会偷偷派人潜入进来杀他。 这个人选他比较属意韩铨,韩铨这个人不算有多出色,但胜在稳妥。 是以可供李通古选的就是这三个县。 谁让李通古非要磨砺自己呢,韩熠坏心眼的想到,既然想磨砺那就给你一个超级有难度的地方,去磨砺自己吧! 李通古看着舆图称赞了一声:“侯爷这舆图绘制堪称天下一绝。” 这份舆图实在是太详细了,最让他没想到的是韩熠虽然说这些地方有点不受管控,实际上他将那三个县的情况都摸了个差不多,情况基本上一目了然。 李通古在犹豫半晌之后说道:“我选择桐分。” 桐分?韩熠微微挑眉,那个地方可是跟齐国交壤之地啊。 李通古低声说道:“侯爷,最近齐国太安逸了一些。” 韩熠赞同地点了点头,现在半个中原都卷入了战火之中,只有齐国偏安一隅,看来是想在别人打仗的时候努力发展自己。 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让他们继续安逸下去啊,看来李通古也是想要去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搅浑齐国的水。 韩熠点头说道:“你过去之后小心一些,昔日韩国王城都有齐国人渗入,桐分那里只怕更加混乱。” 李通古点头说道:“侯爷放心,属下明白。” 韩熠将舆图收起来说道:“不过你暂时还不能过去,等春闱结束之后吧。” 李通古听后微微瞪大眼睛:“侯爷的意思是……让属下也参加吗?” 韩熠含笑说道:“对,你也要参加,不过不是当考生,而是当考官!” 李通古一时之间有些兴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韩熠的新护卫水生说道:“启禀侯爷,通远伯正在前方五里处迎接侯爷。” 韩熠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通远伯就是韩岩啊。 第331章 还有五里, 韩熠事到临头没办法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委婉的告诉韩岩, 燕国王城被他给炸了。 只是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血腥, 还能怎么委婉? 这边韩熠还没想出怎么解释,结果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阿熠!” 韩熠:!!!! 不是说还有五里呢吗?他的车架长翅膀会飞了吗?这才过了多久! 可问题是他这里收到了消息,韩岩那边也收到消息了啊。 这几天韩岩一直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要不是韩地这边各种事情纷沓而来, 他怕自己走了之后韩地乱成一团等韩熠回来的时候没有办法交代,他早就去救韩熠了。 颜徵那边的所谓高手他都信不过, 颜徵的身手倒是不错, 但是直接带兵打过去已经是他尽力而为的结果, 他想要亲自出手救韩熠, 下面人也不可能同意啊。 可以说如果再过几天韩熠要是还没被救出来的话, 韩岩可能就忍不住直接去燕国了。 担惊受怕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韩熠回来了,他怎么可能还稳得住, 就在那里等韩熠过来? 韩熠的车队在往前走,韩岩又带着人飞速来接韩熠,那可不就很快就遇到了。 见面之后,韩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韩岩大踏步走过来,然后用力拥抱韩熠。 韩熠顿时一懵, 然后听到韩岩说道:“可算是回来了。” 韩熠有些不适应的扭了扭身子,韩岩的力气太大了,他觉得有点疼。 好在韩岩很快就察觉了韩熠的不是, 松开了韩熠,仔细端详半晌说道:“瘦了,走,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水,先回去洗去这一身晦气。” 虽然心情复杂,但是被人这样关心的滋味还是挺好的,韩熠笑着说道:“是我疏忽让阿兄也跟着担心了。” 韩岩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怪你,谁能想到燕王会包藏祸心呢?” 韩熠听后也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算起来或许还要感谢燕川,当时我若不是在外面而是在王城的话,那可真是插翅难飞。” 韩岩见他神情有些黯然,情知可能想起了让他不愉快的事情,便说道:“事到如今也不必想太多,走吧。” 韩熠点点头,跟着韩岩一路回到了王城,在回去的路上他往外张望发现虽然大部分土地还是在闲置,但一些上等田已经有了百姓三三两两出来劳作。 那些人的状态看上去自然是不如秦国一些富庶地区的百姓,但观看他们的神色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苦大仇深了。 韩岩在一旁细细解释道:“如今韩城周边基本已经恢复了秩序,只是人还是缺的多,好在人口不多,否则只怕也管不过来。” 韩熠放下车帘忍不住感慨道:“百姓的复原能力是真的厉害啊。” 好像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这些普通人就会表现出让人惊叹的韧性。 韩岩笑着说道:“也是托了你免税的福。” 如果不免税的话,就凭着现在韩地这里还比较落后的工具以及稀少的人口,只怕这些百姓想要缓一口气也很难。 谈论着这些事情,韩熠一时之间也忘了他刚刚要说的话,等回到侯府之后就看到褚非迎上来说道:“侯爷总算是回来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府中没什么大事吧?” 其实他也就是这么一问,作为侯府唯一的主人他不在这里还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褚非居然还有些犹豫,他忍不住问道:“怎么?还真有事?“ 褚非直接开口问道:“侯爷,小郎君和小娘子要满一周了,要办周岁宴吗?”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俩孩子呢!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办,当然要办,不仅办还要大张旗鼓的办!他们生辰是什么时候?” 褚非说道:“四月初一。” 韩熠:…… 亏了是农历,这要是阳历就是愚人节出生的了啊。 虽然对这俩孩子严格来讲还没有太重的感情,但此时褚非提起来了,他就很想去看看了。 “他们现在醒着吗?” 褚非立刻会意:“我让奶娘把他们抱出来。” 韩熠立刻摆手说道:“不用了,外面的风还是有点大,我去看他们就是了。” 当然在看孩子之前他还是要先沐浴一番的。 总不能带着一身的灰尘汗水过去看小孩子。 等他终于洗漱完毕之后,那两个小孩子已经被打扮一新,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小衣服,看上去喜庆又可爱。 尤其是小男孩简直就是缩小萌版的颜徵,韩熠看到他都忍不住慈父笑容。 两个奶娘牵着两个小孩子一点点走过来,并且教他们喊爹爹。 不过可能是年纪太小的缘故,只会发出简单的声音,并且走路也跌跌撞撞的。 韩熠看着不忍心,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抱起来,看了看那两个奶娘又看了看褚非说道:“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都走不稳,怎么能让他们长时间走路?” 韩熠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在育儿方面的知识基本为零,他也不知道减少孩子走路的时间对不对,但他总觉得这么小筋骨都还很软,偶尔走一走行,长一点的路途就算了。 更何况刚刚这俩孩子是被奶娘牵着小动物一样牵着走的,根本不是他们主动迈步,而是外力叠加,韩熠自然心生不满。 那两个奶娘也是想要表现自己,这俩孩子的真实出身奶娘不知道,但是却凭借着她们多年的经验判断出这家男主人大概不是特别喜爱这两个孩子。 奶娘好不容易混进了侯府,也想更进一步啊,而她们的希望就着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难得韩熠想要见孩子,她们就想着让这俩孩子表现的出色一些,也能显出她们教养孩子的本事来。 结果没想到反而触了韩熠的眉头。 其中一个妇人胆子倒是大,赔笑说道:“侯爷不必担心,小郎君和小娘子都聪明伶俐,吃穿用度也好,比一般小孩子长的更快更结实一些。” 韩熠冷冷她说道:“本侯不需要你教我,我说不行就不行。” 他顺便掂量了一下两个小孩子,不由得皱眉说道:“这俩孩子怎么这么轻?” 感觉这个重量跟他走的时候差不多,但这俩孩子个头可长了不少啊。 一旁的褚非此时也有些支支吾吾,他回来之后对这两个孩子也不是特别的关心,只是保证了韩熠定下来的份例没少,这俩孩子具体怎么被照顾的他也不太清楚。 至于周岁宴其实还是这两个奶娘提醒他的。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中越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抱着孩子坐下之后,想了想对褚非说道:“去把我带回来的那个漆盒拿来,小的那个。” 褚非立刻去拿了过来,等韩熠打开之后他才发现那两个漆盒之中装的是两副长命锁,还是玉质的。 只是韩熠在给这俩孩子带上长命锁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事情,他不由得问道:“这俩孩子身上怎么什么都没有?” 一边像是这种有点地位人家里的小孩子手脚一般带着手镯和脚镯之类的东西,不是为了好看,而是驱邪用的。 原本这俩孩子其实是带着的,只不过韩熠之前嫌弃他们带的不够好,让人给换了一副,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褚非顿时被问懵了,在接触到韩熠不善的目光之后,转头看向了那两个奶娘。 两个奶娘吓得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求饶嘴上却说着不知道。 韩熠也没跟她们多废话,只是轻轻说了句:“查!” 褚非立刻让人将这两个奶娘给抓了起来,然后开始一点点询问下人。 在他排查的功夫,韩熠带着两个孩子吃了顿饭。 在吃饭的时候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两个孩子明显有点怕生,不轻易动也不轻易发出声音,坐在那里就好像两个小玩偶一样。 韩熠越看越不对,所谓熊孩子熊孩子,如果不管教的话,大部分的小孩子都是皮猴,有安静的但也不会安静到这个地步。 会这样就说明被吓过或者打过,让他们不敢随便发出声音。 韩熠越想越不对,吃完饭之后,他直接把两个孩子带进房间,找来了比较灵巧的小厮将两个孩子的衣服给解开了。 解开之后发现孩子身上没什么痕迹,不过他也知道有很多手段可以不在身上留下痕迹,本来他还想要让人小心检查看身上有没有针孔。 但是一看到这俩孩子一脸的害怕,怕到了身体发抖,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顿时十分心疼,只好让人将他们的衣服穿好,然后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 这俩孩子一开始还有些畏惧韩熠,之后大概才渐渐放开,等到后来这俩孩子干脆赖在韩熠身上不下来,但凡韩熠有离开的意思就泪眼汪汪,也不说话也不耍赖,就那么看着韩熠,看的韩熠心都软了。 无奈他就只能抱着这两个孩子去书房等褚非的消息。 过不多时,褚非沉着脸走过来请罪说道:“侯爷,属下失职,请侯爷处罚。” 韩熠听后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褚非半跪在地上说道:“属下刚刚查问了几个侍女小厮,他们交代了许多,都在这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来口供,韩熠接过供纸挑眉问道:“这些人都认字?” 褚非连忙说道:“是属下亲自写的,属下保证一字不差。” 韩熠倒没有怀疑他,拿起供纸看了一遍之后,以他这样轻易不会动怒的性格都没忍住将手边的杯子丢出摔了个粉碎! 第332章 韩熠将供纸往地上一扔说道:“这都是什么?嗯?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管他们的?” 褚非深深低着头, 任由那一沓供纸砸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结果出来之后他也觉得面上无光, 实际上他都没想到韩地的侯府居然能这么乱。 所有的下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算了, 这两个奶娘更是将两个孩子当成了敛财工具一般。 在这两个孩子到了侯府之后,韩熠就制定下了他们的份例,档次是比照着韩国公子公主来的,反正大秦的公子公主待遇比这个更高, 他也不用担心给孩子的东西太好又被人盯上。 那两个奶娘连孩子身上的小饰品都不放过,可想而知这俩孩子其他值钱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不仅如此, 这俩孩子的衣服她们都暗中偷走能卖的卖, 不能卖的就去给家里的孩子穿, 而堂堂晸悦侯的孩子居然只有两身衣服换洗, 哦, 今天穿的这套还是这俩奶娘怕韩熠要看孩子给特意留下来的。 否则这一套想必也没有。 到这里韩熠的怒气值已经到临界点了,等看了后面的供词之后,他整个人都处在爆炸边缘。 这两个奶娘偷走的不仅是这点衣服首饰, 他们甚至连孩子的饭食都克扣。 这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吃辅食,侯府给准备的辅食自然是精心细致的,他们的食谱当初也是韩熠亲自定下来,结果这些辅食这两个孩子压根就没吃到什么,全被两个奶娘偷偷带走给自己家孩子吃了! 小孩子不懂事,被拿走了玩具衣物都可能没什么反应, 但是吃不饱就会哭会闹。 这两个奶娘一见他们哭闹就动手,就算不是因为饿,但凡有要哭的意思也会动手, 不是怕吵,而是想要将这两个孩子教导的“乖巧”不惹韩熠生气,直把两个孩子弄到了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地步。 褚非声音有些干哑说道:“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去整顿内务。” 韩熠冷冷问道:“咸阳之时从未出过如此情况,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侯府换个地方还水土不服?怎么好好的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褚非也不是无能的人啊,他若是真的没本事,当初韩熠不可能将侯府管家这个位置交给他,别说韩熠,就连小白也不可能同意。 褚非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已经多少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敢说。 他了解韩熠,犯了事儿如果你勇于承认,并且能改正,那么还会从轻发落,若是死不悔改,试图找借口甩锅,那么就等着凉吧。 韩熠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多少肯定有内情,不由得不耐烦说道:“有什么就直说!” 这件事情褚非最多也就是个失察,毕竟之前他回咸阳的时候,褚非也跟着回去了,而这些事情大多都是在府中没有正经主人的时候发生的。 但凡当初他把褚非留在这里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褚非这才说道:“侯爷,这次我询问的都是咱们家的家奴,他们反映的其实不仅仅是这两个奶娘的问题,而是之前韩王宫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有问题。” 韩熠这才恍然,他就说这些人怎么胆子这么大,不知道他什么脾气吗? 韩王宫遗留下来的人的话,那就正常了,这些人大概是不知道韩熠凶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就算不知道,这些奴隶也太过猖狂了一点吧? 不过再猖狂也不过是努力而已,韩熠直接开口说道:“这两个奶妈处理了吧,剩下只要是当初韩王宫剩下来的全都赶走。” 褚非有些惊讶:“全赶走?” 对于那两个奶娘的处理他没有意见,实际上就算韩熠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别说什么这俩孩子不是韩熠的,既然韩熠认了,他们就是韩熠的孩子! 这两个奶娘这样做根本就是没把韩熠放在眼里! 只是将韩王宫所有的人都给赶出去,这个处理方式实在太简单粗暴了,他都没想到韩熠会这么处理。 韩熠冷哼一声说道:“我那么多事情,没工夫总盯着他们,侯府本来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当初是看在韩岩的面子上才将这些人留了下来,既然他们心不正,留着他们做什么?没要他们的性命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都不用脑补太多都能想出来这些人必然会抱团排斥异己,恐怕他不在的期间侯府直接分成两派。 一派是韩熠带来的人,另外一派就是这些韩王宫遗留的奴隶。 韩熠已经不想去管这其中谁对谁错的问题了,就算是他的人先挑起事来又怎么样?他就是护短了又怎么样? 目无尊长之人留他做什么?统统赶走算了! 褚非见韩熠主意已定,便应了一声说道:“是,属下立刻去处理。” 结果褚非还没走,墨荇就匆匆忙忙赶过来说道:“侯爷,通远伯来了。” 韩熠有些纳闷:“他怎么又过来了?不说晚上的时候再一起去他家吗?” 墨荇说道:“通远伯脸上的神色有些焦急,似乎有重要的事情。” 韩熠立刻起身说道:“我去见见他,阿非去处理事情吧。” 褚非见韩熠没有刚才那么气了,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刚刚韩熠发怒之下,将被子摔的粉碎,大家摄于他的威压都没敢动。 墨荇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满地狼藉,悄声问了句:“你这是惹侯爷生气啦?” 褚非苦笑说道:“别提了,回头再说吧。” 墨荇也没打算细问,他还要跟着韩熠走呢。 韩熠到了小花厅之后果然看到韩岩正负手站在那里,不由得问道:“阿兄这般匆忙过来,有何要事?” 韩岩转头看向韩熠问道:“阿熠,小郎君和小娘子的奶娘可是做错了什么?我听说你让人把她们关了起来。” 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韩熠脸色顿时变了,他算是知道这两个奶娘怎么有底气虐待他的孩子了。 韩岩一看到韩熠的表情就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要不好,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韩熠慢条斯理说道:“看来我这侯府还真是没有秘密可言啊,发生什么事情,这消息都能长腿跑遍大街小巷。” 韩岩头皮一紧,他从来没听过韩熠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如果他知道什么叫阴阳怪气的话,大概就明白,这就叫阴阳怪气。 当然韩熠有自己的道理,他跟韩岩再要好也没到家里放生什么事情都会让韩岩知道的地步。 更何况这又不是韩熠主动告诉韩岩的,而是韩岩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 这年头敢在他的侯府安插眼线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就连颜徵都没这么做,韩岩又凭什么? 韩岩情知韩熠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说道:“我的伴读乃是其中一个奶娘的弟弟,刚刚他告知于我的。” 韩熠压根没听进去,不管什么理由,在他这里都不能算是理由。 你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找上门来,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更何况他韩熠一向赏罚分明,把人抓起来肯定是她犯事儿了,难道还会无缘无故的处罚人吗? 韩熠看着他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韩岩头皮都要炸起来了,他现在还有点后悔不应该轻信伴读,他犹豫了一下决定照实说:“阿良说是因为她们得罪了你的家奴这才……” “放屁!”韩熠顿时怒了,转头对着墨荇说道:“你去找褚非要供纸!” 韩岩一听供纸都有顿时知道不是小事情,连忙说道:“莫气莫气,此事是我的不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韩熠皱眉看着他,觉得那个什么阿良的姐姐肯定不简单,否则以往换一个人的话,韩岩恐怕问都不会问原因,只会觉得他杀得好。 韩熠往后一靠说道:“她到底什么来历?” 韩岩无奈:“没什么来历,只是当年我落魄之时,她曾照顾过我。” 韩熠听后倒是理解了,韩岩这个人比较重情,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让人印象深刻。 韩熠深呼吸冷静了一下说道:“我临走之时两个孩子还是健康活泼的,等我回来发现他们已经变得木木呆呆,我放心的将孩子交给她们,她们是怎么做的?” 韩岩听后低声说道:“可能他们只是想让两个孩子听话一点,毕竟这俩孩子……” “我他妈不想听任何理由!也他妈不需要别人教我怎么管教孩子!”韩熠突然就炸了。 什么叫听话的孩子?像是泥塑木偶一样的孩子就是他们眼中完美的孩子吗? 韩岩被韩熠突然爆发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墨荇走进来。 韩熠直接说道:“把供纸给通远伯看看!” 韩岩心里顿时就两个字:完了。 只是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韩熠怎么会这么生气,他将供纸拿过来看了一遍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看了看韩熠迟疑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韩熠冷笑:“你是不是还想说是我的人在诬陷她们?我告诉你韩岩,今天这件事情是我的家事,现在阿非应该已经把他们两个处决了,就算没处决你也别想着救他们,真当我好欺负呢?!阿荇,送客!” 韩熠说完就拂袖而去,韩岩手里拿着供纸也气得够呛,早知道这人这般胆大包天,他肯定不会来找韩熠求情! 阿良姐弟当初对他的恩情那是他的事,跟韩熠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他以为只是一些小错,所以想的是让韩熠从轻处罚,然后将阿良的姐姐接出来。 既然犯了错,就不能再留在侯府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年那个善良的小娘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呢? 韩岩叹了口气,脚步沉重的往外走,现在韩熠在气头上,他也不怪韩熠发脾气,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处理好,否则他们兄弟的感情肯定会产生裂缝。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侯府,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道:“还请通远伯留步。”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墨荇,不由得充满期望问道:“是阿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墨荇走过来表情也很冷淡说道:“侯爷吩咐了,让通远伯将之前韩王宫遗留下来的那些奴隶都带走。” 韩岩愣了一下才问道:“阿熠……要把他们都赶走?” 墨荇说道:“侯爷说了,晸悦侯府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大神,也惹不起这么多大神,万一将来那些人跟侯爷想法不一样,要杀侯爷全家怎么办呢。” 韩岩确定这个说法肯定是墨荇添油加醋的结果,但是韩熠居然要将所有韩王宫遗留下来的奴隶全赶走也是他没想到的。 看来这一次他的宝贝弟弟真的被气疯了。 韩岩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现在头疼的是要怎么才能让韩熠消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阿熠有没有说晚上的接风宴……” 墨荇有些不情不愿说道:“侯爷说了,接风宴照常。” 虽然韩熠是真的生气,但理智还在,如果这场接风宴他不出席的话,到时候肯定会引起大家的疑虑。 韩岩是韩城合作派的代表,他如果受冷遇的话会让那些合作派担心。 毕竟之前韩熠手段有点狠,现在这些人见到他都战战兢兢的,韩熠需要安抚这些人。 韩岩听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回来会派人把这些人带走的。” 当然带走也不可能安置在他家里,都把他宝贝弟弟气成这样了,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扔去做苦工! 他本来还想问一下子赶走这么多人,侯府会不会缺人,不过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他还是没开口。 墨荇看着韩岩唉声叹气的走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韩岩这还算好的,韩熠虽然生气,但还算好的,至少韩熠表面上还要跟他表演兄友弟恭,他小心一些总能让韩熠消气。 而此时褚非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韩熠颤抖说道:“侯爷……您让我去哪儿?” 第333章 韩熠托着下巴说道:“你这个表情是做什么?不是早就告诉你要让你去军营?” 之前韩熠还一直发愁怎么才能让褚非过去而不显得突兀。 主要是褚非的身份有点敏感, 无缘无故直接送到军营的话, 必然会引起别人的疑惑。 就算是韩熠, 在褚家已经被打成奴隶家族的情况下,想要明目张胆的给褚非翻案也很难,在这一点上颜徵都帮不了他。 毕竟当初锤死褚家的是颜子荐,还是证据确凿都不是冤案。 不过现在倒是有理由了, 褚非犯了错,被他一怒之下发配军营, 这个理由可太好了。 褚非听到韩熠这句话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韩熠的真实用意。 然而明白归明白, 褚非还是忍不住苦笑说道:“可是现在侯府这个情况, 我也走不得啊。” 府中缺少了大量的人手, 他肯定是要将府中捋顺才会走,要不然去了军营也不放心。 韩熠嗤笑:“少了你侯府还瘫了呢,少废话, 回头我给你选个去处,赶紧滚蛋!” 褚非一听就知道韩熠下定决心了,不由得问道:“那侯爷属意的侯府管家是谁呢?” 他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这里有哪个人更适合,有点资质的都被留在了咸阳。 韩熠直接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不从府里的人中选。” 选什么啊,就算这是韩地, 这里也是晸悦侯府,这些人被一群外人抱团欺压成这样,连带着他的两个孩子都受委屈, 一个有本事的都没有,选他们出来干嘛? 褚非一听就知道韩熠是心中有成算的了,还有点小可惜,原本他很看好一个人的,那人也有点潜力。 只是终究缺少了一点魄力,要知道韩熠的护卫可都是自己人啊,他但凡有点魄力,在韩熠和褚非都不在的期间跟护卫合伙把这些人给压制住。 别说压制住,就算把那些人都给杀了,等韩熠知道了缘由,也只会奖励他。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褚非自己都要被踢出去了,那个人的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韩熠虽然通知了褚非让他做好准备,倒也没有真的立刻让他去,而是转头给颜徵写了信,并且利用飞鸢送了过去。 他要让颜徵选个管家过来,从一开始的小白到后来的褚非,虽然他们两个管家都有一手,但这其实是韩熠自己幸运。 小白就不用说了,褚非大概算是好人有好报,但实际上韩熠在识人这一方面一直缺少底蕴。 毕竟不是真的从小在王宫中长大,缺乏这方面的教育。 颜徵在接到韩熠的信之后,虽然韩熠只是简短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简短的程度大概就是那种给别人看都看不出韩熠的情绪那种,仿佛是毫不相关的人在八卦一样。 韩熠这样第一是不想让颜徵担心,第二是他自己都不愿意多回想,想多了生气! 然而颜徵多了解他,只看那一笔写的龙飞凤舞的字就知道韩熠肯定被气得够呛。 他思考了半晌,决定还是在宫里选个宦官过去。 虽然他手上有不少管家型的人才,但那些人再小也是个朝廷官员,让人家去当管家就不是提拔是结仇了。 宫里的宦官就不一样,这些人严格来说都是皇室的奴隶,颜徵让他去他就要去。 高府令在得知之后心中一动,他很想给自己的干儿子争取一下。 只是他的干儿子不是宦官,而是平民,一直都在宫外为他管家,高府令在外面置办的府邸固然不如韩熠的尊贵华美,但人员复杂程度却也不相上下。 唯一让高府令犹豫的就是他有些畏惧颜徵。 虽然颜徵继位之后继续用他,并且很信任,似乎并没有找人替代他的想法。 但是随着颜徵年纪渐长,对于朝堂的掌控程度越来越深,也威严日重,高府令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畏惧。 反正当初颜子荐还在的时候他没有这个感觉,颜徵却让他不敢肆意妄为。 只是为了干儿子的前途,他决定咬一咬牙,豁出去求颜徵一回。 颜徵听了高府令的请求之后,略一思索说道:“你的干儿子是不是……勉田?” 高府令低眉顺眼,他就知道颜徵一定知道勉田的存在,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今年三十岁,之前也一直在外替老奴管家,为人算不上忠厚老实,但重情重义。” 颜徵笑了笑,高府令倒是说了真话,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忠厚老实的人能当只听命令行事的属下,但是绝对当不了管家。 他问道:“寡人记得勉田是良民?” 高府令一听就知道颜徵在意这一点,其实一直以来勉田这一点也比较被人诟病。 高府令是奴隶,虽然很多良民的生活还比不上他,但阶层还是有分别的,只要是有骨气的良民都不会认奴隶当干爹。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少,一般这么做的人都是为了钱财。 甚至有的人宁可投身为奴。 这样做的人不少,但终究会被人唾弃。 高府令连忙解释说道:“这孩子是当初老奴收养的,他的父母曾经救过老奴的弟弟,后来他父母双亡,老奴就想把他放在外面养着,这孩子实心非要喊老奴干爹,实际上老奴并未真正认他为子,王上放心,这孩子的品性是绝对没问题的,若是王上不放心尽可派人查验,老奴绝不敢有一句虚言。” 颜徵听后了然,想来高府令也是不想拖累恩人之子所以没有正式认他当干儿子,只是那孩子大概真的是知恩图报,长大之后居然没有跟义父断绝往来,反而见义父家中没有能干的管家而留了下来,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 不得不说,虽然勉田看上去死心眼了一点,但正如高府令所说,的确是个在重情重义之人。 只是颜徵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道:“韩地情况复杂,他不一定能应付的来,找个时间我见见他吧。” 高府令躬身,准备回去好好提点一下勉田。 不说别的就看韩熠要个管家颜徵都这么上心,被王上亲自选中的人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 而且也不看看韩熠的管家现在都在做什么? 白韶以残疾之身成了能够主政一方的官员,听王上的意思似乎还有把白韶派到韩地的打算。 白韶的确有才华,但天下间有才华的人多了,残疾之人除非天纵之姿,否则也只能当个平民。 如果不是因为韩熠,白韶未必能走到如今这个程度。 至于褚非……刚刚高府令就在颜徵身后,多少也知道了韩熠为什么要管家。 看上去褚非好像是被发配了,可发配到什么地方了?韩熠自己管辖的军队里啊,褚非到了那里还能被欺负吗? 高府令也算是看尽宦海沉浮,一看韩熠这个操作就是准备让褚非摆脱奴隶身份。 韩熠身边的人总是被他惦念着,勉田过去之后不用太出色,只要老老实实能完成韩熠给的任务,但凡韩熠念着点他,勉田的前途就来了。 高府令当初培养勉田也是下了心血的,能文能武,人也长得健壮高大,高府令对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高府令推荐了勉田,颜徵就把他列入了观察列表,然后又决定再选几个。 让颜徵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在为了这个名额暗中争夺,正如高府令所想,晸悦侯府的管家这个职位可太吃香了。 王宫之中多少宦官,若是到了在晸悦侯府就是出了晸悦侯之下第一人,整个侯府都在掌握之中,这个吸引力的确很大。 这就算了,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流传出去的,甚至有基层官员都想要去试试——颜徵本来是不知道这些基层官员动向的,然而架不住钱丞相和大庶长都来凑热闹啊。 他们勉强算得上是给自家子孙谋求这个职位,不过是旁系子孙。 这些子孙除非特别出挑才会被主家看重培养,但是出挑并不代表着有好的机会,真正好的机会还是要留给自己子孙的,侯府管家这个职位正好适合给资质还不错的旁系子孙。 颜徵对此简直是哭笑不得:一个个都跟着凑什么热闹啊?那只是个管家而已,好歹也是高门大户子弟,这么不讲究的吗? 然而但凡处在上升期的家族,大部分都是以实用为主,不管职位高低,只要对以后有好处管什么高低贵贱啊,只要以后能上位就行。 高府令也有点傻,这一下子勉田的竞争力就大大下降了啊。 无奈颜徵只好将人选全都给交给韩熠,让韩熠自己去选。 韩熠一看这些人选不由得满头黑线,虽然大家都觉得丞相和大庶长家族的旁支比较有竞争力,但在韩熠看来这些人他是肯定不会放进府的。 那个奶娘的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韩岩得到消息也太快了一些,到时候他这个侯府还有秘密可言吗? 相较之下勉田倒是比较合适,就算他将消息告知了高府令,但是高府令知道就等颜徵知道,这个比较无所谓。 而且这个人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勉田,腼腆? 韩熠的选择在颜徵的意料之中,却超乎了其他人的想象。 勉田倒是很激动,很快就过来了,不仅仅是他来,他还带着一位使臣来的——之前颜徵说要给韩熠升爵,这位就是带着诏书来的。 于是晸悦侯府就变成了晸悦公府,于是韩熠炸了燕国王城的光辉事迹也开始在韩城传播。 原本他将韩王宫的宫人全部都赶走还引起了当地人的一些非议,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再也没人敢多说了,他们又想起了当初那几家华族反叛之时,当时的韩城也是地动山摇了一个晚上。 顿时无论心里有什么想法就都不敢说了,生怕惹恼了这个煞神。 韩熠也有些无奈,不过升就升吧,他的生活也没啥改变,本来他住的就是王宫,连升级府邸都不用了,最多就是一些象征身份的陈设可以摆出来了——之前颜徵就已经送过了他许多这种东西。 逾制什么的……在韩熠这里都不是个事儿。 韩熠更关注的是他的新管家——勉田。 韩熠见到他的第一眼印象就不错,看上去很老实本分的人,但是谈吐之中又不会显得特别憨厚。 而且他能上名单就代表着颜徵认可了。 韩熠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他并且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关注两个小孩子的情况。 勉田立刻应了,并且将府里的事情整理的井井有条,不得不说到底是高府令培养出来的,管一个不太复杂的国公府上手还是很快的。 韩熠正在感慨的时候,看到墨荇匆匆走来说道:“侯爷,不……主公,通远伯求见。” 韩熠皱眉,有预感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韩岩躲了他好几天,今天却突然过来,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韩熠一见到韩岩,就听韩岩说道:“阿熠,李通古带兵跟桐分当地的乡绅打起来了。” 第334章 韩熠看着韩岩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韩岩也没多说话, 只是将自己手中的文书递给了他。 韩熠接过来看了一眼, 忍不住叹了口气:“李通古什么时候也这么沉不住气了啊。” 那份文书很简单,大意就是李通古到了桐分当县令之后,发现当地的情况很混乱,乡绅占据了基本上所有的土地, 普通百姓不是被逼成为他们的奴隶,就是逃亡到了齐国——往腹地逃也没用, 谁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这样, 韩国偏僻乡野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李通古到那里之后先安静如鸡了一段时间, 悄悄的摸清楚了情况, 然后就开始找当地乡绅谈话。 李通古作为一个曾游览过天下, 侍奉过秦王,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在面对这些乡绅的时候无疑是带着淡淡的傲气的。 他的经历也足以让他傲视许多人, 所以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和气的跟这些乡绅在谈,但那些乡绅还是看不惯他。 这些乡绅在当地作威作福惯了,一向是天老大他们老二,至于王上?那是什么?管得着他们吗? 知道王至高无上是一回事,但心里却并不会把秦王派来的人当回事。 尤其是李通古要做的事情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就更不会给李通古好脸色了。 这些乡绅当即就给了李通古难看, 李通古当时就气得不行,双方直接不欢而散。 李通古也是真的没有去过基层,完全想不到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目无君上的人存在。 之前韩熠在提醒他韩地情况复杂的时候, 他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却未尝不是想着他是朝廷派过去的,身后有韩熠这么一座大靠山,也就相当于颜徵也是他的靠山,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等到了那里那些人还不是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结果这些乡绅就给他上了一课,你是上面派来的县令?那又怎么样?我们就是不听你的,不仅不听,你想做什么我们就破坏什么,专门跟你对着干。 你要老老实实安静窝着,或者配合咱们呢,咱们让你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不行。 如果实在没有眼色,不懂事,那就别怪咱们要干掉你了。 然而李通古是什么人,他本身就带着优越感,而且当初是他自己要求来这里的,为此还不惜求了韩熠,真的搞不定这些乡绅被赶回去,他面子往哪儿放? 不回去的话就要跟乡绅同流合污,可能吗? 李通古这个人手段层出不穷,那些乡绅再厉害见识也不过就是这乡野之间的一亩三分地。 一来二去居然还真没在李通古手上占了便宜,甚至还被李通古抢了许多地过去。 最让他们生气的是李通古抢了地居然不是中饱私囊,而是分给了一些平民百姓! 如果他自己拿了,这些乡绅就要想办法往上告了啊。 是的,他们的眼里没有朝廷,甚至也没有律法,那些律法在他们那里就是薛定谔的律法,他们需要的时候,这个律法就是帮助他们的工具。 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对律法就视而不见。 不过在他们多方打听了解到李通古就是法家子弟,并且还参与过修订秦国律法这件事之后,他们就知道状告李通古违法大概是行不通了。 李通古就算真的违法也大概率是找到了律法的漏洞,法家子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反律法。 一计不行就心生二计,这些乡绅蛮横惯了,二计就非常的简单粗暴——这个人不是个拦路虎吗?那就杀了他好了。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到时候人死了只说一句水土不服暴毙而亡就得了。 实际上他们会选择这个方法也是因为李通古带来的兵……没直接带到桐分,而是让他们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驻扎了下来,这些乡绅只以为他就是带了几个奴隶形单影只的过来的。 看上去真是分外的好杀,不杀他都对不起自己啊。 而杀人的方式一个是刺杀一个是下毒。 刺杀需要一个功夫高强之人,这样的人不会来他们这样的偏僻地方,所以他们选择下毒。 下毒多简单啊,只要用钱买通李通古家里的下人就行了,奴隶可能没有这个胆子,但是这是建立在担心自己不能脱身的基础上。 如果他们能够许以重利肯定可以,比如说帮这个奴隶脱籍。 什么?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 的确,脱奴籍这是件非常难的事情,没看韩熠想要让褚非脱籍还要走个迂回路线吗? 但是只要李通古死了,这个奴隶留下来,是不是奴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吗? 更甚至做点手脚,让这个奴隶人间蒸发,然后再给他重新搞一个平民户籍又有什么难的? 他们这些乡绅在当地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啊。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李通古家的下人那都不是奴隶,而是他带的士兵。 之前一段时期的军营生活让李通古多少有些习惯了,而且他是从燕国边境直接过来的,家里人还没打算接过来,就算要接过来也是先稳定下来再说。 于是这些乡绅找到他们认为的突破口之后就开始小心收买那个士兵。 士兵也是个机灵的,当面答应,并且还让这些乡绅签了文书。 这些乡绅没想到这个奴隶居然还识字,心中起了收为己用的想法,也就痛快的签了。 他们也不怕奴隶去告发,他们作为奴隶主可太了解奴隶主的想法了,就算奴隶要告发,也不能签了文书告发,签了就代表他有这个心思,主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人家不是奴隶啊,士兵也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装作识字的样子,把这些乡绅都给唬住了,转头就拿着文书去告知李通古。 这些可好,人赃并获,还说什么呢? 李通古当即就将自己的军队都调了过来,兵分三路,直接将桐分最大的三个乡绅全家都抓了起来,并且二话不说就将他们砍了。 这要是放在秦国,其他的乡绅看到了可能就怂了,会过来服软,并且努力将功折罪。 然而这些乡绅居然纠集了自己家里的奴隶,拼凑出了一支队伍要跟李通古正面刚。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手下的奴隶多啊,李通古手上就那么一百多人的军队随便打打不就没了? 这个想法不能说错,但他们没意识到李通古带的这一队士兵虽然算不上百战之兵,但也是真的经历过战火并且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每一个都有着丰富的经验,那些奴隶不会武,那些乡绅也不会指挥他们。 李通古在听说他们纠集了四百多人之后,也不过是冷笑了一句:“乌合之众。” 然后就将这些人尽数灭之。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简单粗暴到了极致,十分的有……韩熠的风格。 然而这也是韩熠震惊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之中,李通古还是那个只喜欢暗搓搓背后下黑手的人,怎么现在行事风格变得在这么直白了? 韩熠简直怀疑自己让他去带兵是不是帮他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韩岩问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韩熠奇怪问道:“还需要怎么处理呢?李通古这不是处理的挺好的?” 惊讶归惊讶,韩熠还是很欣赏李通古这次的所作所为的。 本来嘛,现在大家的时间都很紧迫,李通古需要在桐分迅速站稳脚跟,然后再回来参加春闱的工作,当然要速战速决了。 韩岩犹豫问道:“不稍微安抚一下当地乡绅吗?” 韩熠没好气说道:“安抚个头,明目张胆的抗旨,目无君上目无朝廷,还胆敢谋害朝廷命官,我不把他们扒皮抽筋就不错了,还安抚?当我好欺负?哦,对了,我得给李通古下道命令,但凡跟此次事件有关之人,统统定罪,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别放过一个坏人,我看下次谁还敢。” 韩岩:…… 行吧,他算是知道李通古为什么敢这么干了,看来是摸透了韩熠的脾气啊。 不过说实话,他还有点羡慕韩熠,甚至说羡慕秦国的官员。 当初就算他还是韩王的时候都未曾有过这样的魄力。 大概只有秦国这样中央集权到了一定程度的国家,他的官员才敢这么干,因为朝廷自有威信,朝廷也是这些官员的底气。 韩熠给李通古写了封信之后就没把这件事情再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在经历过扳倒姜不韦这样的事件之后,这样的事情在韩熠眼里就是小打小闹。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后续——齐国国君递来了国书! 并且这封国书是给韩熠的。 韩岩在得知之后立刻来找韩熠说道:“阿熠,齐王这是在挑拨你和秦王啊。” 韩熠冷笑:“可惜他做了无用功。” 齐国国君显然是觉得韩熠在韩地是无冕之王早晚都会被秦王忌惮,就算不忌惮也没关系,齐国的国书递到他手上,就算他转头给了秦王,秦王就真的不放在心上吗? 这可是代表着齐国承认韩熠是韩国的国君啊。 韩岩在发现韩熠心中有数之后,就放下了心来,结果他没想到韩熠前脚嘴里说的明白,后脚就直接打开了国书。 韩岩:…… 算了,韩熠跟颜徵之间的事情他还是闭嘴吧。 韩熠看完国书之后挑眉:“呦,李通古干了件大事儿啊,他把齐国的公子给杀了。” 韩岩一愣:“齐国公子?他怎么会杀齐国公子?” 韩熠说道:“不知道,等我问问李通古。” 结果这一问,李通古就亲自跑到了韩城。 李通古来的时候风尘仆仆面带风霜,显然基层的工作不太好做,不过人倒是精神。 他见到韩熠就直接跪下请罪说道:“韩公,此事是下官无能,误杀了齐国公子,还请韩公降罪。” 韩熠问道:“误杀?” 李通古苦笑说道:“这件事情也太巧了,齐国公子微服游历,正巧到了桐分,看上了那里一个乡绅的女儿收入房中,那个乡绅为了巴结齐国公子,就让他留在了家里极力款待,那个乡绅正好是下毒案的主谋,我带人过去拿人的时候,他们反抗了一下,然后我就……就地处决了,其中就有那个齐国公子。”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你都不知道他是齐国公子是吗?” 李通古说道:“若是知道,我早就把他送回去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杀就杀呢,后遗症不就是齐国国君发了国书过来责问,并且让秦国交出李通古赔罪。 韩熠顿时了然,见到李通古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既然来了就准备收拾一下整理春闱用的卷子吧,这件事情交给我。” 李通古没想到韩熠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十分担心因为这件事情让韩熠不好办。 而韩熠就很干脆了,李通古的确杀了人,这个要承认,但是给齐国赔罪是不可能的,交出李通古就更不可能。 于是他倒打一耙,说齐国公子乔装打扮来到秦国,是为了窃取秦国机密,并且在他的住处搜出了韩地的布防图,其心可诛,顺便还质问齐王:“你是不是太平日子过久了,皮痒想打仗了?” 可想而知,齐王收到书信的时候被气成了什么样,当即他就打算给颜徵写过书,不仅要让秦王交出李通古,还要让亲王责罚晸悦公! 他完全可以用开战威胁,反正现在秦国跟魏国和赵国都在开战,想必不会想要再跟第三个国家打的。 结果齐王的国书刚到颜徵的案头,直接被颜徵扔进了火炉的那天晚上,齐国王城地震了。 齐王从震中醒来,往外跑的时候听到有人再喊:“秦晸悦公来炸王城啦,大家快跑啊!” 齐王如今已经知道了燕王城是怎么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的,顿时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等到他逃离了王城,到了外面的行宫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写国书给韩熠,请他高抬贵手,齐国愿以百万明珠做赔礼。 韩熠:????跟我没关系! 第335章 韩熠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天外飞锅, 你们王城出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更何况他没事儿闲的炸王城做什么?齐国跟燕国的情况又不一样, 当时韩熠回去炸王城主要是想要吓唬一下燕王, 那个结果他也没想到啊。 而且当时他已经到了燕国腹地,手上还有材料有这个条件。 现在他想要炸齐国王城还要千里迢迢跑到齐国去,万一齐国也搞个什么通缉令他还要不要回来了? 当初从燕国回来的时候他就答应过颜徵,轻易不会再去别国。 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哪国的王跟燕王一样抽风, 你觉得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做的事情他偏偏就敢做。 当然韩熠对于齐王这种一惊一乍的反应只是有种好气又好笑的感觉,但也没放在心上。 如果让齐王误会他跑去炸了齐国王城能够让齐王收敛一点的话也还不错。 唯一让他郁闷的大概就是还要写信给颜徵解释, 顺便将最近的工作报告一下, 让颜徵相信他没有时间跑去炸齐国王城。 实际上其实他不写颜徵也不会误会, 因为他正对着两封国书不知道做何表情。 一封国书是楚国国君发来的, 一封是齐国。 齐国国君生怕韩熠做了事情对秦王有所隐瞒, 所以干脆写了两封,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是在想方设法挑拨离间。 这种方法虽然看上去有些简单粗暴有些低级,但很多时候却意外的好用。 颜徵看出来对方的用意也没放心上, 真让他无语的是这两封国书都是一样的内容——带有求饶语气的谴责。 谴责韩熠动不动就炸王城有违天和。 是的,不只是齐国在谴责,楚国也在谴责,因为同一天不同的时间段,楚国的王城也经历了一次大地震,只是程度比齐国要轻一些。 齐王的国书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们杀了我儿子, 我只是让你们赔罪而已啊,晸悦公居然跑来炸王城,你们讲不讲道理? 如果炸王城这个前提成立的话, 那的确有些不讲道理,然而怎么可能呢? 从韩熠跟他分开这才过去多久?韩熠除非装个翅膀飞过去,别说他那个飞鸢,那东西韩熠也跟颜徵解释了,不可能长途飞行。 哦,韩熠一个人长翅膀还不行,他带的那些人都得长翅膀才行。 不带人不行啊,他首先要弄清楚齐国王城的下水设施的构造,然后再挖洞进去埋火药,这可是个大工程。 只是齐王似乎不明真相,他好像是觉得韩熠不用跑到别的地方,就站在韩城对着地图指一下表示:我要炸齐国王城。 然后齐国王城就炸了。 这也是韩熠觉得没法解释的地方,想要达到这种程度他得先研究出导弹才行! 齐王的国书如果是气急败坏中透着怂的话,那楚国的国书就从头到尾都透出一种茫然委屈的感觉。 自从六国混战之后,不仅仅是齐国猫在一旁努力发展自己,楚国也在暗中努力。 要知道比起其他国家,楚国也算是老牌强国了,只可惜最近这些年国力开始一点点走下坡路,五国伐秦之后楚国也受到了很大打击,已经从一流强国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现在楚国从上到下都想恢复往日荣光,看着秦国崛起他们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说实话看着这份国书,颜徵都有些拿不准楚国的态度,不知道楚国是真的觉得韩熠炸了他们的王城,还是在试探秦国对楚国的态度。 甚至他都不知道楚国跟齐国是不是也有通气,要知道楚国跟齐国其实也算是姻亲之国。 不过现在就剩下了七个国家,国与国之间除了秦赵两国是世仇没有和解的可能,其他的国家都是今天是敌人明天就合作的关系,没有几个国家没结过亲的。 颜徵拿着国书问道:“丞相和大庶长怎么看?” 钱丞相跟大庶长互相对视一眼,大庶长小心翼翼问道:“王上,此事是不是还要听听中书令之言?” 这俩人这也是被忽悠傻了吗?觉得韩熠真的有那个能力在韩城就能炸了千里之外的城池? 颜徵无奈说道:“不用,他若是要这么做至少也要跟我通个气的。” 颜徵这么说这两位就信了,如果已验证说韩熠会通知朝廷他们肯定不信,但……上次颜徵冲冠一怒之后,他们就知道这俩关系绝对不一般,现在许多大臣已经开始暗搓搓讨论颜徵跟韩熠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所以颜徵若是说韩熠没做,那么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既然真没做的话,那么转圜的余地就富余了。 钱丞相搓了搓手小声说道:“其实……这件事倒也不必非要给这两国什么交代。” 颜徵纳闷看着他:“丞相为什么这般小心翼翼?” 钱丞相有些尴尬说道:“主要是这件事情还需要中书令的配合。” 还能怎么配合啊?简单来说就是背锅呗。 钱丞相这么小心主要是担心韩熠不愿意,现在满朝文武都不愿意得罪韩熠,可以说韩熠在这方面比当初的姜不韦还要过分一些。 不过韩熠没有那么霸道,折腾了半天把自己折腾韩地去了,政治上没有把持朝政,并且利益上也没跟其他朝臣产生冲突。 他的产业其他人也模仿不了,想要抢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所以钱丞相只是小心,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咽下去。 颜徵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震慑?” 钱丞相点了点头,笑得有些贼眉鼠眼说道:“虽然王上和我们都清楚中书令未曾这般做,但他们不知道就行了,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情给他们心中埋下一个种子。” 大庶长补充道:“虽然短期之内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但足以令楚国和齐国不敢主动挑起战争,更甚至我们可以联合齐国攻魏!”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每个国家都做过这样的选择。 颜徵沉吟半晌问道:“齐和楚,谁当伐?”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齐!” 颜徵眉头舒展:“正合寡人意。” 柿子要挑软的捏,既然先把齐国当成了目标,那么对于齐王的回应就可以强硬一点,至于联合他们攻魏,就不用想了,他还要担心齐国从中下绊子。 要不是如今青黄不接,颜徵不想发动大型战争让粮草吃紧,早就下令强攻魏了。 因为燕川在兵败之后带着人就跑到了魏国。 燕川兵败并没有让人觉得意外,燕国强一些的将领基本上都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可以说韩熠一个人消灭了燕国最强大的力量,如今燕川手下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又如何是蒙翱他们的对手? 到了后来颜徵甚至让蒙翱回到了三军统帅的位置上,去牵制魏国和赵国,将那里留给了其他将领比如白奇。 这是颜徵培养的人,也是武安君之后,自从武安君被处死,白家可以说是一蹶不振,但家学渊源还在,白奇就是这一代的翘楚。 他也的确没有辜负颜徵的信任,打的燕川抱头鼠窜,唯一一次失误就是不小心放跑了燕川,让他逃进了魏国,而魏国居然还真的收留了他。 颜徵对他很满意,这件事情也没有抹杀他的功劳,反正如今秦魏两国处在僵持阶段,大不了等粮食收获之后大家继续打啊。 白奇留在了当地协助派过去的官员接收城池,同时他也没闲着,不停的往魏国派人探听消息。 最新的消息就是燕川娶了魏公主,成了魏国驸马。 颜徵对这个消息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韩熠可能会伤心,毕竟魏舞嫁给燕川,可能就是在燕川和韩熠之间选择了燕川。 从此以后,韩熠跟魏舞不是仇人也是仇人。 颜徵想了想将这件事情也告知了韩熠。 韩熠在收到颜徵的信之后,一展开就先闻到了扑鼻的清香,一看在信封里居然有几瓣风干的荷花花瓣。 不过这个香味明显不是荷花花瓣本身的香味,而是颜徵身上的香料味道。 荷花下面则是一张纸,上面就写着八个字,那是一句诗:彼泽之陂,有蒲与莲。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韩熠瞬间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对于颜徵这种隐晦却又直白的爱意表达,他从来都招架不住。 如果颜徵在这里他肯定会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倾诉完自己的思念之后,下面才是颜徵说正事的书信。 韩熠小心翼翼将花瓣跟那张纸放在一边,拿起其他的信纸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之前的信纸,发现这两封信明明都是颜徵写的字,却还是有些微妙的差别。 写情诗的那一封字迹看上去就圆润柔软,颇有些缠绵悱恻的意思。 而韩熠现在手里这一封则看上去则是锋芒内敛,却依旧让人觉得锋利无比。 韩熠头一次知道写字之人的心情不同,写出来的字也是有差别的。 分析完书法之后,韩熠这才细细读了颜徵的来信。 总结起来颜徵表达的就是两个意思,第一个:亲爱的,不好意思,这个黑锅你得背。 韩熠:…… 算了,背就背吧,反正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信,颜徵这么选择肯定有他的道理。 第二个消息则是让他有些惊讶又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魏舞终究是选择跟燕川在一起,只是原著之中,魏舞跟燕川一起历经磨难,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才慢慢产生感情。 这一次,韩熠总觉得他们产生感情的契机不多,那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韩熠纳闷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在查验了信没有被下毒之后,他打开匿名信就看到了一笔十分娟秀的字迹。 再看看上面魏国的文字,韩熠就知道了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那封信上只是简短的写了一句:燕川将发悬赏令广招天下勇武之士,郎君处境甚是危险,小心,小心,小心! 韩熠微微眯了眯眼睛:悬赏令? 作者有话要说:诗是引用诗经陈风泽陂中间的一部分。 第336章 韩熠并不知道什么是悬赏令, 问了一圈, 才从墨求那里知道这是江湖上的黑话。 基本上就是跟之前颜徵广招天下英雄豪杰悬赏陈双聂和燕川的人头差不多。 只是陈双聂在江湖上还是有地位的, 也有许多江湖义士讲义气轻钱帛,所以这个悬赏令下来的话,韩熠跟他们两个谁更加危险一点还真说不好。 更何况能够得到陈双聂召集并且认可的人,在江湖上地位也会提升, 而颜徵给的悬赏最多又有多少人能得到呢? 钱财就不说了,还可以分一分, 但是爵位就不行了啊。 墨求在知道韩熠被陈双聂下了悬赏令之后十分慌张:“我的国公哎, 你怎么还不紧不慢的?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应对啊。” 墨求不算是一个资深江湖人士, 但是仅凭着他道听途说来看, 这个悬赏令上一次下还是三十年前。 能发出悬赏令的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 而那个被下了悬赏令之人,可以说真的是被追的上穷碧落下黄泉,那个人也是一流好手, 可到最后还不是被人拿了人头去领赏。 墨求越想越是害怕,结果就听到韩熠在那里感慨:“侠以武犯禁,果然该管一管了啊。” 墨求都快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管啊?” 韩熠转头看着他问道:“听你的意思悬赏令是武林中人公认的,那么它也能作用在普通人身上吗?我说的这个普通人就是不是武林中人。” 墨求愣了一下,低头沉思半晌, 这才抬头说道:“据我所知,被下悬赏令的人好像……没有普通人,武林人士有自己的骄傲, 他们不屑于去杀手无寸铁之人,这也算是武林之中的束缚之一。” 韩熠点点头,这就对的上了,如果这个组织……姑且称之为组织吧,没有一点约束力的话,那岂不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毕竟像是陈双聂这样能够在禁宫之中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并不少,不用多了,只要来几个刺杀各国国君,那么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墨求却仿佛回过神来又补充一句:“对啊,陈双聂这个悬赏令……下的名不正言不顺啊,就算他是武林耄耋,这样的悬赏令只怕也应者寥寥吧。” 这是违背侠客精神的,不管韩熠的侯府有多少重兵把守,这些士兵在他们眼里其实也是普通人。 只是会一点拳脚的普通人而已,武林人士对于是不是自己人也是有一种特殊的方法认定的。 韩熠说道:“就算是这样,恐怕也会有人前去响应吧。” 墨求刚刚松懈下来的精神又变得紧绷,他咬着手指说道:“这个……陈双聂在武林中也算是一呼百应,而他如果打感情牌说要为家人报仇也未必不能……” 韩熠轻笑一声:“没关系,现在他们陈双聂在魏国是吧?来,我给魏国国君写封信。” 墨求问道:“写什么?” 韩熠一挑眉问道:“问他怕不怕被炸王城啊?” 反正他都背了黑锅了,那就彻底一点吧,他就不信魏国那边没有消息。 韩熠并不仅仅是威胁魏国,他还要让魏国驱逐陈双聂。 当然燕川他没有提,这是看在魏舞的面子上,魏舞毕竟已经嫁给了燕川。 燕川要是被驱逐的话,他们两个要么离婚要么就是魏舞跟着燕川去浪迹天涯。 韩熠也说不好他们两个感情如何,只能将火力对准了陈双聂。 他这封信是走正常外交途径过去的,主要是先送到了咸阳,除了之前被齐国国君质问的时候,韩熠忙着反驳没有来得及先告知颜徵之外,其他时候他都比较注意。 他并不怀疑颜徵的信任,只是不想落人口实而已。 结果他没想到颜徵在看到他这封信之后居然还嫌弃韩熠不够有气魄,口气不够强硬,虽然是威胁也太过绵软了一些。 于是他直接没用韩熠的信,而是写了一封国书给魏国。 反正现在秦魏两国还处在一个对峙的阶段,都在等着一个机会,魏国在想办法求援和选拔更加厉害的将领打退秦国,秦国则对魏国虎视眈眈。 颜徵语气强硬地质问魏国是想现在就打仗吗? 韩熠那个威胁他没有加上,这个大杀器不能轻易动用,用多了而没有什么行动的话,早晚会让人产生疑虑。 至于驱逐陈双聂这件事情他在信里没提,在质问之后他就直接下令刚刚调过去守在那里的白奇搞出一些动静,只要让对面误以为他们要动手就行了。 魏国要是想打呢,那就直接打,如果不想打呢,就自动会对付陈双聂跟燕川。 魏国当然是不想打,魏国国君的位子还没坐热呢,他怕打起来自己就先凉了! 所以在听说秦军有动静之后,年轻的魏王连忙让人喊来了魏舞。 魏舞在听到新王召见之后心里咯噔了一声,还以为自己私下写信给韩熠被发现了。 不过,她想了想也没什么,魏王最多也就是警告她一下。 只是当她进了宫,见到魏王正不安地在地上打转的时候,不由得奇怪问道:“王上这是……怎么了?” 魏王见到魏舞之后连忙说道:“阿姊,那些燕国来的祸害不能留了啊。” 魏舞心里一沉:“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好了?虽然燕国已经几近灭国,但燕川手下的兵马并不少,他肯加入我们的实力就能壮大好几分,更不要说他手下还有能能征善战的将领。” 魏王愤愤不平说道:“他若真心想要入赘便罢了,不肯入赘不说,还要拖累我们,看看吧,这是秦王发来的国书!” 魏舞接过国书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吃惊:“秦王怎么突然发怒?” 虽然脸上表现的吃惊,但魏舞还是很清楚为什么颜徵会这么生气,不用说这就是在给韩熠出头啊。 不过魏舞也真的没想到,她原本以为最先做出反应的应该是韩熠。 魏王一拍案几说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个悬赏令?这两个人受我魏国庇护,却还要如此坑害我魏,我们被秦国打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魏舞连忙安抚说道:“阿弟不必着急,秦王或许只是威胁一下而已。” 魏王忍不住高声说道:“可是秦军已经做出攻击姿态了!” “什么?”魏舞被吓了一跳:“他们要动手了?” 魏王恨恨说道:“现在还没,想来是在等我们的反应,若是我们的反应不如人意的话,只怕是要真的动手了。” 魏舞有些迟疑:“会不会是误会了?” 魏王摇头:“你去问问燕川和陈双聂会不会误会?当初燕国怎么被打败的?明知道晸悦公是秦王的禁脔他们还敢起这个心思,找死吗?” 魏舞面色一沉:“乱说什么?晸悦公跟秦王不过是君臣相得而已。” 魏王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心里则嘀咕这俩人没一腿他倒立举鼎! 他也有宠爱的妃子,那个妃子想要做什么他也是百依百顺,不过……倒也没到为了对方会挥兵而下的地步。 男人总是最理解男人的,他也听说晸悦公貌若好女,哦,不对,据说天下最美的女子都没他好看。 魏王忍不住八卦一下问道:“阿姊,晸悦公……真的那么好看吗?” 魏舞听后望着门外轻声说道:“嗯,自他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比他再好看的男子,不,是再也没见过比他再好看的人。” 魏王听后也有些向往:“这样一个美人陈双聂都能下此狠心,阿姊,此人留不得!” 魏舞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魏王:“那燕川呢?” “只要悬赏令跟他没关系,他可以留下。”魏王有些鸡贼的说道。 正如魏舞所说,他需要燕川的支持,有了燕川的支持,或者说是有了燕川手下那些兵马的支持,他的话语权才逐步增加,这个他是舍不得的。 反正下悬赏令的是陈双聂不是燕川,如果有人问起,他完全可以说是不舍得姐姐夫妻分离。 魏舞了然,她干脆利落说道:“我去说。” 其实她也有些烦陈双聂,最近这段时间陈双聂一直在撺掇燕川说服魏国攻打秦国报仇。 陈双聂或许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骤然吃了个大亏就想当即扳回一城,可打仗是儿戏吗? 不说魏国,就站在燕国的角度看,好不容易秦国没有继续追击,现在燕国需要做的是休养生息,给那些逃亡出来的人一个安定的生活,让他们安下心来。 要不然怎么跟秦国打? 更何况打仗也是要机会的。 陈双聂什么都不懂,反而将燕川撺掇的时时心动,魏舞不烦才怪。 当他回到家之后又看到陈双聂在跟燕川说什么趁着秦国如今不敢轻举妄动更应该动手的时候,脸色一冷说道:“陈前辈,我敬您是长辈,但您不懂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发表意见?如今秦国为何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发动大战,一旦打到粮草供应不上,前线的士兵就会饿死,您不在乎燕国士兵就算了,但是请不要坑我们魏国的士兵,我魏国跟你可没仇,反而是收留了你,前辈这种武林宿老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陈双聂一时之间有些下不来台,只是魏舞虽然是燕川的妻子但终究是魏公主,他也只好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魏舞轻笑一声:“什么时候是好时机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您已经惹怒了秦王,刚刚您说秦国不敢妄动那还真不是,因为前两天秦国就已经做出了攻击的架势,并且秦王发来了问责书,您可是太厉害了,以一己之力就能将整个魏国拖下水啊。” 燕川本来没说话,他自小也是读兵书长大的,哪怕经验少也知道现在不是打仗的好时机,只是那是他师父,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也不愿意直接回绝伤师父的心,只想着拖一拖就好了。 现在听到魏舞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坐不住:“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们那个悬赏令搞的!不是我说,韩熠是武林中人吗?不是啊,你们下个悬赏令是想要破坏武林规矩吗?你看最近来的都是什么货色?”魏舞提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好歹是混过武林的,怎么都想不到陈双聂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昏招。 陈双聂沉声说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为江湖道义所束缚,那些人不肯来不过是因为钱少而已。” 陈双聂跟燕川如今真的是捉襟见肘,燕川的家当基本都没了,当初逃跑的时候带了不少,可他手下还那么多人呢,人吃马嚼怎么支撑? 更不要说他的一些产业如今也被秦国霸占,否则也不必托身魏国。 魏舞看着陈双聂说道:“这件事情我不与您争论,您的立场上您自然没错,但我要为魏国子民负责,为魏国将士们负责,所以……陈老我魏国怕是收留不了您了。” 燕川一听顿时有些着急:“小舞!师父年事已高,怎么能风餐露宿?” 魏舞说道:“不走也可以,收了悬赏令,至少现在并不是发布这个的好时机。” 陈双聂沉声道:“秦王不也发布了悬赏令?” 虽然秦王不是武林人士,也不知道什么是悬赏令,但人家就是脑子活泛,我打不过你,我手下的护卫打不过你,我就找能打得过你的人。 有几个人能无视金钱和地位带来的诱惑呢? 魏舞反问道:“您是秦王吗?您有他的地位他的财力吗?” 燕川在一旁轻咳一声:“小舞,过了啊。” 魏舞鼓了鼓脸颊,她听燕川的语气就知道燕川也觉得她说得对,就是觉得她的语气让陈双聂有些下不来台而已。 其实燕川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将韩熠的目光吸引过来,他希望魏舞可以说服陈双聂。 然而陈双聂大概是年纪大了,十分固执,竟然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留在这里祸害你们了。” 说完人影一闪就走了,燕川猝不及防整个人愣在那里,半晌之后看着魏舞,颓然叹了口气说道:“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哎。” 魏舞没忍住踹了他一脚说道:“他老人家交游广阔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你那些人到底能不能笼络住?我可是看到许多人在跟他们接触了。” 燕川叹了口气:“我还是先想办法开源节流吧。” 这年头有的将士是真的忠心,但有的则是为了钱财地位名声,而且最主要的是燕国都没了啊,他们忠心于谁呢? 燕川目前看来也没什么王霸之气,魏国朝廷又很复杂,这些人被不同的人接触,渐渐开始有些动摇。 魏舞也有些替他发愁,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若是你能察觉燕王的心思,劝慰一二,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燕川没说话,谁能想到呢? 没人想得到今天这个情况,而魏舞跟燕川最想不到的是头一个背叛燕川的将领不是被魏国其他官员引诱,而是被韩熠传令天下的一纸谕令:大秦将开设武科举而打动的! 第337章 韩岩看着韩熠有些疑惑问道:“这个方法……真的可以吗?” 韩熠看着韩岩说道:“你觉得浪迹江湖的感觉怎么样?” 韩岩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道:“浪迹江湖有什么好的?当年你跟秦王也算得上是浪迹江湖了, 你觉得呢?” 韩熠一拍大腿说道:“对啊, 能有稳定的生活, 是会愿意去混江湖啊!” 虽然这年头没有黑社会这种词语,但是江湖其实在这个年代基本上就相当于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组织了。 混迹在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没读书,没有正经营生,只能打打杀杀的主。 而且在这个江湖里面也不是没有争端, 而且比朝堂可能更加血腥一些。 在朝堂如果只是时运不济的话,最多也就是一辈子当个低层官员, 命还是能保得住的。 至于站队跟底层官员没什么关系。 而在江湖上, 往往死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底层的武林人士, 他们身手不够好, 也不够受重视, 一旦出现什么事情他们就是最先被推上前的,更甚至还要为上面的人背锅。 试想若是有一天他们有机会被朝廷招安,他们会不愿意吗? 或许那些帮派掌门之类的不愿意, 毕竟他们在帮派之内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他们跑到别人那里低头哈腰未必肯。 但中层和底层那些江湖人士肯定会心动的。 韩熠也没想着这次能够引来很厉害的人,越是厉害的人就越稀少,就如同金字塔的顶端一样,而中层和底层才是构成金字塔的基石。 只要这些人够多,就算是那些顶尖高手恐怕也要忌惮一二。 韩铨见韩熠胸有成竹也不好多评价, 他也不确定这种方法有没有用,但是一边是颜徵的诏令可能会招揽一批高手,另外一边是韩熠的武科招揽中低层,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并不是在单纯的在反击陈双聂,而是有别的计划一样。 想到这里韩岩忍不住问道:“王上已经同意开武科了?” 韩熠点头:“当然,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自己做主。” 韩岩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自己做主的事情还少了?嘴里说着不自己做主还不是先斩后奏,也就秦王纵容你。 韩岩现在也算是服气了,颜徵已经大气到了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其实在王室也并不是没有爱情的,但是任何爱情掺杂了政治之后都会变味,他已经看过很多相爱的人到最后反目成仇,这还是男女之间,有的可能就是因为一笔说不清去处的钱财,两个人就心生隔阂。 这还是相处一室,现在韩熠跟颜徵远隔千里,颜徵也真是放心。 韩熠也真是胆大。 一个敢干一个敢点头,不服气都不行。 唯一让韩岩不太明白的就是秦国的其他大臣没有反对吗? 秦国是军功制国家啊,科举或许他们还不太放在眼里,只是会读书的人没有军功的话是走不远的。 但武科一看就是在跟他们抢饭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就算颜徵能够压下所有的反对之声,也总有人会给韩熠写信抗议一下吧?怎么感觉风平浪静的呢? 韩岩总觉得秦国的官场生态真的让他看不懂,他每次以为自己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做出让他完全理解不了的操作。 实际上也不是没人反对,而是这些人被韩熠跟颜徵合伙忽悠了。 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明显是挺有意见的,只是他们比较含蓄,知道不能太激烈的反对,否则他们两个不凉也要牵连手下的人。 所以斟酌过后,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磨磨蹭蹭的来找颜徵,到了颜徵面前之后又互相对视,都有让对方先说的意思。 颜徵知道他们的来意,看他们这个架势不由得笑道:“两位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不知道大庶长和钱丞相是不是被颜徵坑怕了,反正他们用事实证明颜徵看上去和气好说话,那是在你想说的话说出口之前,说出口之后根据程度不同,颜徵就会有不同的反应。 但最共同的一点就是脸上那点微笑会渐渐消失。 所以就算颜徵这么说了,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依旧还在对视,最后还是大庶长将手踹起来,然后给了钱丞相后背一肘子,直接把钱丞相推了出去。 那一瞬间一向儒雅的钱丞相心里有没有口吐芬芳颜徵是不知道的,但是看表似乎很有可能。 钱丞相调整的很快,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王上,关于中书令要开武科这件事情,虽然是件好事,但……让中书令来做是不是不合适?” 文,他开科举,武,他开武科,这样下去那一片土地还是秦国的地盘吗? 实际上就算是现在,这个地方都可能没有完全归属秦国,或者是秦国人都对这一片土地比较微妙。 毕竟说起来还是韩地,而不是某某县。 颜徵早就知道钱丞相跟大庶长会反对,不过,他也知道这一次有点触及大家底线了。 而且若不解释清楚,对于他的威信也有一定的打击。 毕竟从继位到现在,颜徵一直在收拢军权,现在除了蒙家军,其他所有的军权都牢牢控制在他手上。 对于蒙家军他也没有打击,蒙家一直是忠于大秦的,这一家人为了大秦征战多年,家里人也时有牺牲,颜徵不愿意去怀疑他们。 或者说一个小小的蒙家军也不值得颜徵动手,一旦动手,后果那就可是难以预料了。 忠臣还被如此忌惮,那么其他人呢? 这样不利于朝廷稳定啊。 但是武科在韩地开始的话,在不明人士看来可能就是颜徵授权给了韩熠募兵权,要知道之前颜徵授予的只是领兵权,也就是说韩熠那里的兵只能减不能增,若是减员到一定程度需要募兵的话,也是要颜徵同意的。 所以大家知道武科之后肯定会觉得这是韩熠为了募兵权而曲线救国。 颜徵对着钱丞相跟大庶长伸了伸手说道:“两位先且就坐。” 钱丞相微微松了口气,颜徵的表情语气看起来都还好,没有生气的样子,看上去也想讨论,挺好。 等他们坐下之后,颜徵忽然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对于江湖人士,武林人士都有什么看法?” 钱丞相斜眼看了一眼大庶长,大庶长知道这时候再不说话出去恐怕要被揍,不由得开口说道:“一帮乱人。” 他说的这是实话,在统治阶层看来,这些人真的是乱人,也是他们最想消灭的一群人,目不识丁,目无法度,说的全是他们,简直就是不安定的源泉。 颜徵点点头:“没错,我与阿熠曾经谈过,但也没有讨论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才能让这些乱人变的安分守己,现在这个武科算得上是一个方式吧,可能并不会让武林消失,但终归能够减少。” 钱丞相和大庶长一愣:“这样……能行吗?” 颜徵微笑:“谁知道呢?所以才要试试,在别的地方试危险性太大,让咸阳聚集这么多武林人士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威胁,换成别的地方也一样,就算派了特使过去,若是遇到什么事情,特使应变不足也容易让好事变坏事,所以综合来看,只有韩城最合适。” 钱丞相和大庶长都没吭声,他们思考了一下觉得颜徵说的挺有道理的,韩熠嘛,那就是个镇宅神兽啊。 一座王城说炸就炸,那些武林人士见到他恐怕也不敢放肆,要不然自己也被炸了怎么办? 若是真有不安分的人,韩熠也能果断出手,而不至于像其他官员一样还要犹豫会不会被问罪。 钱丞相想通这一点便问道:“那这些武林人士会被安排到什么地方?” “直接把他们编成一个队伍!”颜徵说道:“我之前想过把这些人打散,但若真的打散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安定因素,所以直接让他们在一个队伍里,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将领人选,至于这个就交给阿熠头痛去吧。” 大庶长问道:“这些人待遇与民相同?” 颜徵坦然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只是你们想想,大家这么多年倾尽心血培养家中子嗣,又有几个真正能带兵打仗的?这些可能书都没读过的武林人士又怎么可能威胁得到大家?诚然,或许真有天纵英才,但那种人又能有几个?” 大庶长和钱丞相一想也是自古以来寒门出贵子这种事情少之又少,正因为少那些人才被大家所记住。 颜徵见这两个人态度有些动摇,便低声说道:“其实阿熠弄这一支奇兵主要可能还是要对付齐国所用,到时候若与齐国起冲突,韩地首当其冲,这些人是要被送到战场上的。” 钱丞相跟大庶长听后就更放心了,当然他们也知道颜徵的话语中更多是安抚和不确定,但他们也只是要颜徵一个态度——不会重用这些武林人士就行了。 钱丞相跟大庶长走了之后,颜徵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渐渐变成了担忧。 一旁的高府令小心问道:“王上可是担心国公?”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武林人士大多桀骜不驯,也不知阿熠会不会有危险。” 其实颜徵是不太想要同意这件事情的,但是韩熠离他那么远,他这里不同意那边韩熠想个别的办法偷偷搞怎么办,还不如就直接走正常流程。 然而颜徵不知道的是现在所有赶到韩城的武林人士都被韩熠安置到了郊外临时搭建的夯土房里,老老实实一个敢闹事的都没有。 第338章 对于武林人士大批涌入, 韩熠自然也想到了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安全问题。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这些武林人士进城, 并且考虑到里面可能会有擅长飞檐走壁之人, 所以直接在城墙上安排了弓弩手日夜站岗,只有踏弩更是必备。 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利箭看上去就让人胆寒,一些武林人士自持甚高,也曾抗议觉得韩熠这么做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并且还要团结起来一起抗议。 可韩熠是什么人,他招揽这些武林人士本来就是在为以后铺路, 也是为了让这些人心里有一个概念:大秦朝廷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 包括他们这些武林人士。 必须让他们对朝廷有着最基本的敬畏。 所以这些人前脚抗议, 韩熠后脚就让人找到了他们的信息, 这个倒是不难。 为了能够简单排查和入档, 这些人想要住进韩熠专门安排的地方都要将自己的名字和籍贯报上。 当然这些未必是真的,肯定会有别有用心之人混迹其中。 现在这个时代韩熠也没办法查出这些人到底都姓甚名谁,这个记录的就是他们在这里的身份, 以及给他们分配的住所。 拿到这些人的信息之后,韩熠直接让褚非带队把那些人都给丢了出去。 褚非在被他扔到军队之后,先是在基层呆了两个月,跟普通士兵一起吃苦,然后才将他升位五百主,协同韩岩一起管理这次的武科。 实际上韩岩也只是统筹, 他身上事情那么多,哪里有时间天天盯着这些人? 所以干活的都是他们这些五百主,所谓的五百主也就是手下有五百个人。 褚非那也是见识过陈双聂的身手的, 在接到韩熠这个命令的时候,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想要多带一点人去,但是又担心这样会显得他们怕了这些人。 怎么拿捏才是个问题,不过褚非想赌一把,赌这些人其实也都是欺软怕硬,也没那么厉害。 在去之前他还想着一定要跟手下人讨论一下,让大家不要害怕,不会出事,真出了事通远伯会管。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手下都是一群傻大胆,大概是因为没有见识过武林人士的彪悍,所以在他们的想法之中武林人士就是打架厉害一点的普通人。 对此褚非都有点忧愁,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这些憨憨。 就这样他带着人先找到了那个领头的,褚非在走过去的时候,手就没从腰间的刀上放下来过。 他自己的身手不算特别好,但也会一点,再加上他手上这把刀是韩熠亲自为他锻造的,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一点底气。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这么怂。 那个领头之人见他过来还外强中干的喊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告诉你们我可是……” 他还没说完褚非就挥手说道:“抓起来。” 这时候就体现出他身后这些憨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好处了,他身后的两个小兵直接过去就把那人给捆了起来。 褚非已经做好了此人会反抗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这个人倒是反抗了,然而还不是他手下那俩小兵的对手,就这么被按在了地上。 按在地上之后他喊的话就变了:“为什么抓我?!” “你说为什么?你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褚非心情放松了,也就有心情废话两句。 然后他就听说那人喊道:“又不是我一个人!” 褚非:???? 我还没问呢你这就主动招供了? 更绝的是原本周围一堆人围的远远的在看热闹,结果这个人这句话一喊出来,顿时有好几个人头也不回的转头就跑。 这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啊,现场这么多人你们能跑哪儿去呢? 一个一个的都被抓捕归案了。 等褚非回去跟韩岩复命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的,这也……太容易了吧。 韩岩看到褚非之后简单问了两句就说道:“去跟国公说一声吧。” 褚非这个人身份比较复杂,韩岩也不敢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直属上司,所以还是让褚非先去跟韩熠说一声。 韩熠此时正在后院逗着两个孩子玩。 大概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心理阴影或者是恢复的快,在韩熠的陪伴下,这两个孩子也就渐渐放得开了。 只是依旧懂事的让人心疼,从来不耍脾气,一开始想玩玩具都不敢说,现在倒总算是好了一点,喜欢的玩具衣服还有食物都会表达出喜欢,但主动要求还是没有的。 韩熠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陪着他们,给他们最好的,有时间就陪他们玩。 一方面是不想这两个孩子的童年一回想起来就是那一亩三分地的房子,还有一群战战兢兢的下人。 他是没办法给这俩孩子提供母亲这个角色了,就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对他们好一点。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算是看出来这群下人是怎么看人下菜碟了,虽然现在人全部换了一遍,但也难保会有人看到韩熠不经常接触这两个孩子就怠慢他们。 褚非过来的时候,韩熠正拿着一个软软的皮球跟两个孩子互相抛着玩。 才一岁多一点不到两岁的孩子,他一边跟他们玩还能一边问道:“怎么样?” 褚非老老实实回答道:“已经把人都抓起来了。” “有困难吗?其他人反应如何?” 褚非一脸困惑说道:“太……太容易了一些。” 韩熠看两个孩子都累了,便将皮球丢给一旁的墨荇,然后对着两个孩子张开手臂说道:“来,亲亲阿爹。” 两个孩子笑着扑过来一人一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被韩熠也挨个亲了他们一口,又摸了摸他们的头说道:“好了,跟阿竹阿兰回去休息吧。”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女连忙走上前来,韩熠对她们说道:“注意一点,别让他们着凉。” 阿竹和阿兰低头应了一声,一人一个抱着孩子就走了。 两个孩子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乖乖听话,就是他们趴在侍女肩膀上望向韩熠的眼神无辜可怜的让人心疼。 韩熠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说道:“晚上爹爹去看你们。” 两个孩子也笑着对他挥了挥小手。 等两个孩子被抱进屋里之后,韩熠一边接过墨荇递过来的布巾擦手一边问道:“太简单?怎么说?” 褚非连忙说道:“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我本来以为要打斗一番的,而且那个领头的当时就把别人也供了出来,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出具体人名,那些人就自己跳了出来。” 韩熠听后不由得笑了一声:“在这时候就搞事儿的不是别人推出来的炮灰,就是底层混混,他们就是过来凑人头的,不必把他们看的太重要。” 褚非问道:“可是这样的人很多,只是抓一两个能震慑住他们吗?” 韩熠说道:“我让墨家加紧弄出了一批机关鸟,今天你把那些机关鸟都在附城附近放了吧。” 因为在郊区那边建立起来的夯土房之类的东西面积不小,所以一直被称为附城,韩城的附城。 褚非听到机关鸟就有些不太好:“多……多少?” “几百只吧。”韩熠满不在乎说道。 褚非倒抽一口气,四下看看发现没有人在看着他跟韩熠,不由得小声说道:“主公,这是咱们自己家的城,不用这么狠吧?” 哪怕只是夯土屋,建造这么多夯土屋也是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的,在这一方面墨家居功甚伟,而巨子似乎也因为找到了能够发光发热的方向而越来越精神。 如果就这么被炸了那也……太可惜了。 韩熠听了之后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说要炸城的?你回去告诉那些人,这些机关鸟每一个都有一双眼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这些鸟的眼睛反射到我这里的镜子上,让他们一个个皮都给我绷紧一点。” 褚非听后一惊:“主公,这……这是真的?” 一双双鸟眼睛能够监控所有的人,这是什么仙术? 韩熠转头对着他眨了眨眼说道:“你猜啊。” 褚非:…… 他能猜到才有鬼了。 虽然跟在韩熠身边这么久,但他还是不清楚韩熠到底有多少手段。 当你以为这就是他的极限的时候,他总能给你搞出点新花样来让你防不胜防。 到最后褚非也不想去猜了,反正韩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就好了。 韩熠负手走进书房,看着书房内多了一面大镜子,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要不要把玻璃给搞出来? 然后手绘一副附城的图放在下面,装作是监控的图案? 哪怕是骗人也要装的像一点嘛。 是的,骗人,他哪儿来的本事搞出那么多监视人的机关鸟啊,那需要摄像头这东西而且是无线摄像头,这年头有个鬼。 反正那些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能监控,只要能形成一定震慑就行了。 不过武科必须要快速搞起来,否则,时间长了就会被人拆穿了。 在韩熠整理武科的考试流程的时候。 褚非正在将机关鸟放出去,整个附城上方盘旋着几百机关鸟的景象太过壮观,以至于很多人都出来看。 当褚非将这些机关鸟的功用说出来之后,他原本以为会出现的暴动并没有出现。 似乎韩熠这个名字就自带威慑力,他一说是韩公亲自动手,这些人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一个,让褚非十分安心。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发觉自己安心的似乎有点早了,因为他还没起床就有小兵突然推门进来气喘吁吁惊慌失措喊道:“头儿,大事不好咧!人都跑哩!” 褚非:?????? 第339章 褚非本来还有些迷糊, 听到这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直接跳起来说道:“什么?人都跑了?怎么可能?巡逻的人眼都瞎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想要去看看情况, 一想到刚办件事就给办砸了,他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不怕自己丢人,就是怕给韩熠丢人。 只是他还没跑出去就被手下的人联手给架了回来,嘴里还嚷着:“头儿, 恁可不能出去啊,恁没穿衣服啊!” 褚非满头黑线:“闭嘴!” 他当然不是没穿衣服, 只是没穿外衣, 你们小声提醒一下不就行了?嚎的声音这么大, 现在整个营地都知道他不穿衣服往外窜了! 褚非将战服穿上, 这套衣服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但是也就是在胸口部位防护的比较全靠面,其他地方还都是普通的布,比起战甲来, 这种盔甲造价更便宜,也更容易行动一些。 褚非带着人出去之后,正好看到跟他同级别的一位五百主也急匆匆往外走,不由得喊道:“老于,你那边也出事情了?” 老于转头看到褚非,立刻跟看到亲人一样, 连忙过来握着褚非的手说道:“老弟啊,这次你可得帮老哥啊,真不是咱们的错啊, 这……人咋就一不小心都不见了呢?” 褚非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说道:“老于,你也别惊慌,我们那么多人巡逻,这些人想要走肯定要有动静的。” 老于抬头看了看天上小声说道:“你说……国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褚非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情还是要我们自己先查,国公日理万机,肯定不会天天盯着那里,如果事事都劳烦国公要我们何用?最主要的是去问了,那可就是把咱们在国公那里挂上名号:一堆没用的,你说这以后……” 老于倒抽了一口气,紧紧握着褚非的手说道:“老弟啊,还是恁看得明白啊,走走走,看看去到底咋回事。” 褚非跟着过去之后发现其实下面人有点夸大,都跑了不至于,但是也的确少了很多人。 并且一少就是一个院子,或者一个集体宿舍的人。 褚非去往那些院子看了一眼,发现院子内部没有任何偷偷逃跑的痕迹,至少夯土墙上没有留下痕迹。 那么褚非这些人都能长翅膀飞,否则,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需要借力啊! 这时候跟在褚非身边的一个小兵忽然说道:“头儿,这里的土不对啊。” 褚非有些意外:“怎么不对?” 小兵说道:“这里的土有点新鲜,好像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褚非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小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俺跟着国公去过燕国。” 褚非秒懂,这位大概也是跟着挖过洞的,有经验啊! 褚非立刻喊人说道:“来人,把不对的地方都挖开!” 一群人进来之后刚挖了两下,地下就有人喊道:“别挖别挖!” 哦豁,还真有人? 褚非一挥手,一群人推到了一边,然后就看到有一块木板被推起来,一群人从下面走上来,十分尴尬,搓着手也不知道说什么。 褚非数了一下人数,这个院子里是没问题的,然后问道:“其他地方也都在下面?”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褚非只好派人去把人都给从地下揪出来。 然后将这群人带到了一起问道:“有好好的房子不住喜欢住在地下?你们都是属老鼠的吗?你……对,就是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那个人嘴角一抽,不过,他看上去出身像是不错的,至少也没有太慌乱,直接一拱手说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主要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飞翔的机关鸟说道:“大家担心此物能识因果,故而……” 褚非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这一个个都怂什么?” 那人倒也坦然:“五百主这话就不对了,都是江湖中人,快意恩仇,谁身上还没背着几条人命呢?” 褚非听后瞬间就明白了韩熠对这些人的担心,这一个个的……无法无天啊,杀人都能说得这么轻巧! 褚非站起来说道:“行了,都老老实实回去,真以为国公那么闲,连你们身上背着几条人命都管?这一次国公说了,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到了秦国就老老实实遵守秦国的法律,只要你们不再犯事儿,谁也不会追究,相反,若是真的还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你们就等着体验国公的手段吧。” 褚非说完就让这些人散了,然后转头对老于说道:“虚惊一场啊,这些人可真是……” 老于皱眉说道:“这就把他们放了?总要罚一下的吧?” 褚非说道:“这些人躲起来也是因为怕,知道怕就是好事,对这些人也要把握度,逼太紧迫让他们狗急跳墙也不好,反正等以后这些人也不会到我们手下,不用担心。” 老于有些意外:“咦?国公不会用他们吗?” 褚非这才发觉一不小心好像说漏了嘴,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别人就别说了哈。” 老于心领神会,虽然褚非没有解释太清楚,但他心里也有点数了,听到自己不用带这些刺头就松了口气。 褚非将这边的事情平了之后,巡逻了一圈,着重看了一下一共有多少人挖了洞,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等询问清楚之后,就转头去跟韩熠报备了。 他一进韩熠的书房就听韩熠问道:“听说今天有很多人插翅而飞了?” 褚非一听这个问题就知道自己来对了,他就知道韩熠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毕竟他也不好总往这里跑,这也就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才跑的勤了一点。 褚非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主公啊,这些人也真是有才啊,至少在挖洞方面挺有才的。” 韩熠将是手中的文书放下笑道:“哦?怎么说。” 褚非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说道:“这些人倒也不傻,把个夯土地基给弄的像模像样,要不是有人跟您去过燕国,他不就说我都没发现!” 韩熠失笑摇头,这些人为了躲避监视也是挺厉害的,当然为了躲避监视还不是因为什么人权隐私的问题,而是怕什么因果。 韩熠问道:“都做好准备了吗?识字的有多少?” 褚非说道:“我们统计出来的结果……那真的是……哎,也就一两百人吧。” 韩熠迅速算了一下,这一次来的人到现在大概已经近万,近万的人数,只有一两百人识字,这个比例也是低到一定程度,但也很符合当下现状。 韩熠说道:“回头把这些人全部叫到一起,给他们单独考一下,告诉他们好好考,考得好的以后这些人就是他们带队。” 褚非有些意外:“主公,这样……能行吗?他们能管住那些人?这些识字的大部分都比较年轻,而且身手可能也不是最好的。”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只有江湖人士才知道怎么治这些江湖人士,而且能读书就代表家庭条件不错,最好是能有那些家里在武林之中有地位的,他再年轻我也敢让他挑大梁!” 褚非秒懂,韩熠看重的不是这些人本身,而是这些人的背景。 “可是……他们家里会同意吗?” 韩熠说道:“他们的晚辈都被派来了,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没有一个帮派不想洗白的,有正道谁喜欢天天打打杀杀搞歪门邪道呢? 搞歪门邪道的到最后成型的时候也会努力说他们是正统。 真正让他头疼的其实不是这些武林人士,而是这些读书人。 读书人真的搞起事情来才是让人防不胜防,韩熠不想再来一出什么焚书坑儒让颜徵被黑那么久,虽然颜徵未必在意,但韩熠在意。 所以他这次就分外小心。 科举比武举进行的早,相应的结果出来的也就早。 韩熠刚刚看的是之前就比较看好的一些人的卷子,坦白讲,真正让他满意的不是很多,这些人出身不错,但也因为出身不错不够接地气。 好在李通古也会送一些觉得不错的卷子过来,韩熠准备凑够五十个人来一场殿试,看看这些人的应变能力如何,答得卷子是真材实料还是作弊。 结果等李通古送卷子过来的时候,韩熠一眼就看到他双眼通红,面带悲戚,不由得心中一紧——该不会是李通古的家人出事了吧? 自从李通古跟着他到了韩地之后,韩熠觉得不能让他们夫妻父子分隔千里,就让他把家人也接了过来,这要是在韩地出了事情,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也会耽误工作啊。 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韩熠还需要李通古出力判卷子呢! 李通古在公平公正这方面还真是没得挑,而且本人水平也高。 韩熠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通古将卷子放在桌子上,用袖子一抹眼睛,然后对着韩熠一揖及地说道:“还请主公见谅,末将恐怕……恐怕要离开两日。” “到底发生何事?”韩熠有些坐不住了。 李通古低低说道:“末将的老师……殁了。” 韩熠一愣,李通古的老师? 那是……旬子啊! 第340章 旬子, 时下人更喜欢喊他旬卿。 在原著中, 旬卿其实是入了秦国的, 并且还是姜不韦将他请来的。 结果因为姜不韦比原著中去的早了点,旬卿也就还留在赵国。 旬卿对于秦国的贡献是他的法家思想和帝王之术。 法家思想的话,其实韩熠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对于人性本恶这个观点他本身是不太同意的, 但也不能否认的确有些人是这样。 只是他觉得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正因为那些天性本恶的人跟大家格格不入, 所以才显得突出, 而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性本恶。 但不可否认旬卿的思想真的很有用, 并不能全盘否认, 他强调后天教育对人的重要性还是挺有用的, 有天赋自己不努力或则后天环境不好也没用是真的。 现在人没了,韩熠有点后悔——去哪儿还能找到会帝王术的人啊。 他是不会了,难道真的要靠颜徵自己去揣摩? 也不知道李通古学了多少? 韩熠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想法, 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问道:“老人家的后事在何处办?” 他记得原著中提到旬卿的国籍是赵国,如果在赵国的话,韩熠就算有心恐怕也不能去了,怕是去了就回不来。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话倒是还能想一想。 李通古哽咽说道:“家师殁于楚国兰陵,是以末将想要亲自前去。” 韩熠转头看了看身边挂着舆图的木板,算了算之后发现楚国兰陵距离不算太远, 他打个来回倒也容易。 是以韩熠果断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李通古十分震惊地看着他,张着嘴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主公……主公为何……” 韩熠正色说道:“我虽非法家弟子,但曾经为大秦撰写律书之时多少也曾学习旬老, 对于旬老也是当成老师一般敬爱,之前我也曾想等腾出手来就让你去询问旬老可愿来大秦定居,没想到还没成行竟然已经天人永隔,哎。” 李通古不知道韩熠说的理由是不是真的,但他察言观色,发现韩熠脸上的惋惜却是不假,想一想觉得也在正常,他的老师虽然不是法家代表,但荀子门下弟子百花齐放,所思所想大多都有他思想的影子。 他的老师治学从来都是不拘一门博采众长,李通古想到这里忽然发现韩熠似乎也有些这个影子。 你说他是法家吧,身上还有一些儒家的影子,说他是儒家吧,他还会墨家的机关术。 李通古忍不住有些哽咽说道:“若是家师在世,或许会与主公相谈甚欢。” 韩熠心说才不会呢,因为从根本的思想上就不同,还说什么相谈甚欢啊。 不过,如果真的能见到旬卿,韩熠当然也不会跟旬卿争论这些,他这个人比较实用,只要能把人忽悠过来,怎么说不行啊,反正他也没有啥非要坚持的。 只可惜现在说啥都晚了,韩熠说道:“这样我今日先将有能力参与殿试的人选出来,这些人先留下,然后再留下一部分录取之人,剩下的都先让他们回原籍,殿试等我们回来再说,录取之人的安排就交给韩铨。” 李通古听后愣了一下:“那……武科怎么办?主公如今走不开啊。” “武科。”韩熠摸着下巴,这个的确很难,毕竟那么多人吃喝拉撒对于韩城而言也的确是个压力。 他想了想说道:“我会安排好武科那边,你不用担心。” 武科的测试要说简单也简单,反正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有什么打一场就知道了。 但是说实话,这些来的武林人士,只要真心想要投奔,他都想留下来的。 所以韩熠直接对李通古说道:“你想将你手里的事情弄一弄,明日我们便出发。” 李通古有些茫然的走了,只不过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啊,他要去的是兰陵,是在楚国啊! 之前李通古已经听说王上为了中书令的安全不让他再去别的国家,当然颜徵也不可能真的强求韩熠哪里都不去。 但是如果颜徵知道韩熠跑到楚国是因为自己的老师,那…… 李通古瞬间一个激灵,转头就往回跑。 韩熠见他去而复返不由得有些意外:“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通古斟酌说道:“主公的心意末将心领,只是此去只怕危险重重,主公还是……” 韩熠摆手:“这次我微服过去,难不成他们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谁?” 李通古看了韩熠好几眼心里特别想吐槽:你自己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微服的话,就凭这个长相,只怕一路上都会遇到很多麻烦啊! 然而韩熠态度坚决,李通古只能苦哈哈地答应,最后决定先去找韩岩谈一谈。 等李通古走了之后,韩熠也摸着下巴开始思索,李通古的担心也的确有一些道理。 不过,韩熠觉得他们也不会去太长时间,出国兰陵到王城还有一段距离,楚王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嗯,为了保险一点,他决定还是去找两个化妆好手来,看能不能画丑一些。 韩熠这边正在打算找人,那边李通古已经去告知韩岩了。 韩岩听后有些纳闷:“阿熠为什么非要去参加你老师的葬礼?” 旬卿在这个时代的确有名气,但地位其实不如后世高,这也是正常的,无论是哪个思想家,都是通过门人弟子一代一代的发扬光大才到了后世的那个地位。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这些思想在这个时代的确难能可贵,也给了许多人启发。 只是在韩岩看来,李通古的老师跟韩熠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韩岩相信,如果韩国先王放到现在才薨逝,韩熠可能都不会回来参加韩国葬礼。 现在他的身份多敏感,多重要啊,多少国家盯着他。 抓了他若是能说服,那就是提升自己国家的实力,不能说服就杀了,那就是秦国的损失。 一想到这里,韩岩再也坐不住,拍了拍李通古的肩膀说道:“你做的很对,我先去问问他,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消息。” 韩岩也不敢跟李通古说韩熠一定不回去,他要是有那个本事,当初就能将韩熠留下来当韩国的王了! 直到现在他也很后悔当初没有将韩熠留下来,否则现在强大的可能就是韩国而不是秦国。 韩岩找到韩熠的时候,刚好韩熠将手头的几份卷子给选出来,笑着说道:“阿兄来的正好,这些是我选出来的人,你看看是不是合适。” 韩岩无奈说道:“这方面我本就不如你,还不如说让我看看,然后知道该怎么选。” 韩熠笑了笑:“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岩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要去参加李县令老师的葬礼?” 韩熠挑眉:“李通古这是去找你了?” 韩岩说道:“你也别怪他,他的担心有道理,我不曾记得你与旬卿有过什么关联,为何非要去?” 韩熠说道:“神交已久,早就想要见一见,结果碍于各种原因都没有见到,没想到居然已经天人永隔,这次不去以后难免心头有遗憾。” 韩岩劝说道:“那你去也太危险,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办?大不了你多提点李通古,让他多照顾旬卿的家人就是了。” 韩熠摇头:“旬卿的家人都在楚国,我们能照顾什么?更何况我也是微服过去,不会张扬,不必担心。” 韩岩可不是李通古,他直言不讳说道:“你这幅长相,只怕微服也要有麻烦的。” 韩熠双手托着下巴仰头看着韩岩说道:“所以阿兄能不能找来一个乔装高手,帮我掩盖一下?” 韩岩被他看的心头一颤,忍了半天才没把手伸到韩熠头上。 可是……他是真的很想揉揉韩熠的头啊,他的弟弟怎么能这么可爱? 怎么会有二十岁的大男人这么可爱的? 韩熠见韩岩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道:“没有吗?” 如果问韩岩现在最怕什么,那必然是最怕韩熠失望的眼神,所以就算心里不同意,但还是没骨气的说道:“我去给你找。” 韩熠笑道:“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啦!” 韩岩还是说道:“若是秦王知道……” “那就别让他知道啊。” 韩岩看了他一眼,觉得心有点累,这要是在咸阳,他就不信韩熠敢说这句话。 不过……想一想当初韩熠去燕国参加燕川婚礼,一开始颜徵也是不同意,结果最后不还是让韩熠去了? 所以他觉得就算颜徵知道了,或许也不能改变什么。 等韩岩拿着韩熠挑出来的卷子准备去通知那些考生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是过来劝人的,怎么变成同流合污了? 最主要的是他还是没问出来韩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 于是韩岩没忍住又回去了,他觉得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 韩熠看到他去而复返简直头都痛了:“又干嘛啦!” 韩岩被他吓了一跳莫名问道:“你这是学的哪儿的口音?” 韩熠默默心里翻白眼:你们这群人把我搞得台湾腔都快出来了,还问我! 韩岩说道:“我知道拦着你大概也没什么用,就是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 韩熠一拍书案沉声说道:“那好,我也不跟你废话,就直接说了吧,我就是冲着旬卿留下的遗产去的。” 韩岩:??????? 人家的遗产跟你有几毛钱关系啊?更何况之前旬卿在楚国最多也就是做到了兰陵令,能有多少遗产啊,至于你去? 韩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直接说道:“你这个人不要太狭隘啊,他留下来的那些弟子才是宝贝啊!” 旬卿的弟子也好,儿子也好,可能总有一些人不特别出名,别人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这些人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好歹也是旬卿亲自教导出来的。 至于那些已经颇有名气的人,韩熠也不太敢想,毕竟有一些人已经是楚国的官员了,想要把这些人忽悠过来不太容易。 其他人,就交给李通古嘛。 他就不信这些人会不动心。 反正现在秦国的人才缺口很大,基本上只要是读过书的都有点用处。 韩岩深深看了一眼韩熠:“你对秦王倒是上心。” 韩熠:…… 他就不能有点事业心吗?看着一个国家在他的努力下越变越好难道不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吗?能够辅佐出一代帝王难道不能证明自己的本事吗? 韩岩什么时候也这么恋爱脑了? 虽然……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旬卿的弟子肯定也有人学会了帝王术,对颜徵会有帮助的。 只有李通古一个人,万一李通古夹带私活怎么办? 韩岩看着韩熠气鼓鼓的样子,摇头笑着走了。 韩熠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等韩岩走了之后就让人喊来名为段轻的千人将。 这次武科总体事宜是他在负责,段轻听到韩熠召见急忙跑来说道:“末将参见国公。” 韩熠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武科的事情就交由你负责,这是武科的整个流程,若是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段轻听后立刻说道:“末将一定小心谨慎!” 他倒也伶俐,没有问韩熠到底要去做什么,只是问道:“是否要为国公安排随行护卫?” 能让韩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证明韩熠要去的时间绝对不会短。 不短的话,那就必须做好安保,但凡韩熠有点闪失,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只怕都有被扒皮抽筋。 韩熠笑道:“你倒是乖觉,不过此时不必你管,你只要做好手头的事就行。” 段轻心中顿时有了数,一时之间也是精神抖擞,这么重要的差事若是能办好,他一定能在国公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本来就是韩国的将领,自从韩熠接手韩地之后,虽然并且有将韩国本地的官员将领都驱逐,但也在不断的降低他们的影响力。 只是韩熠对这个度把握的很好,正好在这些人觉得有点难受,但又没到要跟韩熠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过这次武科的举行还是让大家人心惶惶,现在只有军队那里韩地本地人还能算影响力大,这一批人过来会不会跟他们抢饭碗? 虽然后来隐隐听说这些人会另外搞成一个建制,但段轻还是有些担心。 所以他一直想要寻求一个突破口,证明自己的本事,不至于被扔到一边坐冷板凳。 至于反抗什么的……不敢不敢,他们这位国公心狠手辣,连燕国的王城都给炸了,据说当晚在王城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想搞死他们这帮人那岂不是小菜一碟? 段轻离开国公府之后,想了想还是将褚非喊了过来。 褚非过来就对着段轻行礼说道:“卑职见过段千将。” 段轻连忙托着他的手臂笑道:“不是说了,私下里就不用这么见外,你我二人兄弟相论即可。” 褚非笑了笑:“礼不可废,卑职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影响太大,以后让段千将管人不好管。” 褚非很清楚段轻为什么会对他这般礼遇,实际上整个军营之中,哪怕看不惯他的也都是躲着走,连在他面前说点不好听的话的都没有。 至于不会看不惯他的就更是百般交好,甚至阿谀奉承的也不是没有。 段轻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暗中点头,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不骄不躁。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刚刚国公将武科的事情全部交由我们兄弟,说是有事要办,虽然为主分忧责无旁贷,但我还是觉得心中忐忑,便想跟你谈谈。” 褚非有些意外:“什么?主公要走?” 段轻问道:“你不知道?” 褚非摇头:“我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主公。” 段轻点头,看了一下说道:“国公让我将这几个人交给通远伯是什么意思?” 褚非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偷偷看了看四周,段轻立刻意会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等人都走了之后,褚非才说道:“这些人都是主公看好的,可能以后就跟我或者您平起平坐了,记得对这些人客气点。” 段轻瞬间有些酸,他拼死拼活这么久才混到这个地步,这几个人凭什么? 然而再酸也要把人给送过去啊,于是他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跑一趟吧。” 段轻想的是他们这些人无论谁进城得到的消息也都那样,大概只有褚非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 褚非也正有此意,他需要跟韩熠沟通一下,看看韩熠离开之后他需要做什么。 于是他就去找了那几个人,这几个人也都有些意外,其中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子甚至看不出武林人士的感觉,一袭白衣仿佛是个书生。 他大概也是这些人里文化程度最高,并且家世也最好的那个。 他对着褚非拱手说道:“侯明见过五百主。” 褚非笑了笑:“几位别担心,我将几位找来是需要几位去参加一个考试,想必诸位也知道,近日城内有科举考试,国公听闻几位也都饱读诗书,便想让几位也去参与一番,毕竟,就算是领兵,也是能够识字的更好,否则传达命令只怕都殊为不易。” 几人听后心中一动,这年头读过书的,有一定知识水平的都不是傻子,听了这句话多少摸到了一点韩熠的想法。 想必他们过去考试只是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给官,但是官是肯定有的。 这样一想,几人心中都舒服不少,本来他们就因为自己读书识字,觉得自己跟那帮大老粗不同,但韩熠却没有区别对待而耿耿于怀。 没想到不是这位国公没放心上,而是已经给他们想好了出路。 侯明更是矜持笑道:“我们如何能够比得上那些五湖四海来的人才?” 褚非说道:“又不是让诸位与他们比拼,只是先让诸位进城熟悉一下环境,依我看啊,试题很可能还是跟带兵有关。” 侯明等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褚非居然就这么给他们透题了。 立刻有人对褚非行礼说道:“多谢五百主提点。” 侯明厚道一些,有些担忧问道:“五百主提前透露可会被责罚?” 褚非笑了笑:“算不上透露,我这也只是个人猜测而已,诸位不必太放在心上,题目或许不止这一种,诸位放宽心就是。” 然而谁能放宽心呢?这代表着自己的前途啊。 褚非将人带到了韩岩那里,侯明等人见韩岩亲自接见褚非,越发觉得褚非身份不一般。 然后他们就听韩岩说道:“你来的正好,去见见阿熠吧。” 褚非行礼说道:“是,卑职马上去,这些人就交给通远伯了,卑职告退。” 韩岩一边点头一边让人给侯明等人安排地方先安顿下来,他手里的事情太多,韩熠突然离开他的工作压力瞬间大了许多,哪怕他现在已经适应了韩熠的工作速度也有点扛不住。 哎,有的时候还真有点想念以前的韩国,那时候公文三五天不给回复都是正常的。 放到现在……韩熠能跟他翻脸! 正在跟勉田交代事情的韩熠顿时打了一个喷嚏。 勉田无比紧张问道:“主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韩熠揉了揉鼻子摇头说道:“没事,可能最近花开的多了,鼻子痒吧,不用担心我,我不在的时候管好家里,也不必你们做什么,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等我回来处理,但是大郎和大娘一定给我看好了,不能出任何闪失,否则我唯你是问!” 勉田立刻拍胸脯说道:“主公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郎君和小娘子。” 韩熠点点头,听闻褚非过来便让他进来。 褚非也不跟韩熠见外,拱手行礼之后便问道:“听闻主公要出行?” 韩熠点头,但是没跟他说要去什么地方,只是问道:“你这几日观察有没有身手好还性情耿直的人?” 褚非微微一愣之后就明白了韩熠的意思:“主公是否想选个人近身保护?” 韩熠点点头说道:“不错,我这次出行不会带太多人,这样随行之人身手就必须好。” 褚非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只是……终究是陌生人,不太放心。” 韩熠笑道:“不用想那么多,来这里的都必然有所求,有什么比近身保护我更好的台阶呢?反正这几天下来,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很可靠了。” 虽然之前人都跑了是个乌龙,但这几天陆陆续续下来,的确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离开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受别人指使过来,或者说是收买。 留下来的人中,武功高强的人大概率不会是别人家派来的卧底。 原因无他:成本太高。 想要培养一个高手有多难,不仅要有钱还要能找到有天赋的人,这样一个高手放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放出去当卧底? 万一这个卧底当着当着被策反了呢?哭都没地方哭去。 至于绝对的忠心,只有死士吃才有可能达到这个要求,但死士是绝对不适合做卧底的。 褚非见韩熠心中有数倒也没说什么,很奇怪,虽然韩熠身手不好……哦,不仅仅是不好,跟武林人士比起来甚至可以算的上是菜鸡。 但他身边的人就是很神奇的认为,哪怕是武林高手在他身边也讨不到好处,甚至可能被他反杀。 韩熠若是知道他们这么想,恐怕都要翻白眼:他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还找人保护自己干什么? 褚非问道:“主公需要几个人?” “不必太多,两个足以,注意这两个人不能是一起来的,最好认识都不认识,但也不要有仇。” 不认识的话,彼此之间都会带着些许猜忌,就不会联合起来有其他想法。 当然也不能有仇,真的有仇的话,到时候这俩人被仇恨蒙蔽理智,那是要坑一堆人的。 褚非转头就让人将两个人带来,这俩人名字也挺随便的,一个叫黑水,一个叫赤山。 没有姓氏,是最底层的平民,更甚至往上追溯的话,祖辈可能还是晋国的奴隶。 只是晋国已经没有了,并且三家分晋也动乱了一段时期,他们的祖辈逃出来也有可能。 韩熠没有追究他们的祖辈历史,而是让韩岩过来帮他试一下两个人的身手。 这两个人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虽然听上去年轻,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不上小了。 两个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点矮,至少比韩熠还要矮一个头,这让身边都是身材高大之人的韩熠难得对自己的身高有了点自信。 那两个人看上去倒是很精神,询问两句也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功夫比较自信。 结果等韩岩过来之后,就被全部秒杀了。 而且韩岩是直接一对二,五十招之内就把这俩人给撂倒了。 韩岩皱眉说道:“这俩人不行。” 韩熠也有点懵,因为速度太快,所以他都没有看出来这俩人的真实水平怎么样。 黑水跟赤山显然也被打懵了,他们自从来了韩城附城之后,也曾经跟人切磋过。 武林人士嘛,一言不合就打架,虽然这边官府管控厉害,但他们还是会约着去打一架,或者遇到彼此不服气的情况就切磋,只要不打死人,官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两个也算得上是这一批比较出彩的人了,本身也觉得自己前途无量,都很得意的样子。 结果到了国公府,二话没说就被人打趴下了? 这位是谁啊?这一身看着就是非富即贵,韩城这么卧虎藏龙的吗? 韩熠轻咳一声问道:“你跟燕川谁功夫好一些?” 韩岩一脸轻蔑:“燕川?你觉得他那性子像是能够安下心来学功夫的人?” 韩熠秒懂,虽然可能有贬低的成分,但韩岩一般不会说谎。 这样的话,这俩人应该也没那么不够看。 韩熠说道:“他们两个只是帮我处理一些不太好处理的事情,这次出门我能不露面就不露面了,应该也够用了吧。” 会没事儿来找韩熠他们麻烦的肯定不会是特别厉害的人,那样的人自持身份地位,不会没事儿找路人的麻烦。 所以这俩人应该的确够用。 韩岩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够用就行,回头我再给你两个人,四个人倒也行。” 韩岩想了想又说道:“你也该培养点自己的人了,哎,等你回来再说吧。” 韩熠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对着勉田说道:“你跟他们交代一下。” 黑水和赤山两个人一头雾水,他们两个只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让他们去做,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进了国公府就被揍了一顿,两个人站在一起可怜巴巴的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只是等勉田跟他们说完之后,两个人顿时精神焕发,也不委屈了,也不可怜了,胸脯拍的十分响亮:“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国公……主公的!” 勉田失笑,这俩人改口倒是快。 韩岩此时正跟韩熠往后堂走,听了之后说道:“太憨了,小心他们给你惹事儿。” “太聪明的就不合适了,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你找来的人靠谱吗?” 韩岩说道:“试试就知道了。” 韩岩这次过来还把韩熠要的能够给他乔装易容的人给带来了。 此时一个身着淡黄衣衫的男子正站在后院,看到韩熠之后温温婉婉的行了一礼,柔柔地说了一句:“奴家见过国公。” 韩熠:????这是男是女啊? 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应该是个男子,纵然女子也有高挑健美之人,但成年男子的骨架摆在那里。 韩熠年少的时候扮女人倒还没有违和感,但让现在的他再穿女装的话,只怕就是金刚芭比的效果了。 只是这个嗓音,这个动作,还有这个自称看上去又有些像女子。 韩岩皱了皱眉说道:“好好说话!” 那人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韩岩,神态动作无一不像女子。 韩熠拍了拍韩岩肩膀,转头对那人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刚想将袖子里的布帕拿出来,但是想到刚刚韩岩的不满,顿时不敢动作,只好尽量低声说道:“奴家……草民,是草民,草民名叫菖蒲。” 菖蒲,这个名字倒是好记。 只是虽然他尽力更改习惯,韩岩还是有些看不惯,忍不住说道:“不行不行,这不男不女的怎么回事?” 韩熠推了他一下说道:“只要技术好就行了,你怎么那么挑剔呢?” 韩熠虽然也觉得怪别扭的,但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想到了一种人——跨性别者。 可能这个菖蒲身为男子却觉得自己是女子呢? 韩岩皱了皱眉有些莫可奈何地站在一边听韩熠说道:“听说你乔装打扮有一手,来,我们先试试再说。” 菖蒲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国公算是想扮男还是女?” 韩熠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脚步一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韩岩轻笑一声。 然后他就听到韩岩说道:“我还真没见过阿弟女装呢。” 韩熠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转头对菖蒲没好气说道:“胡扯什么?我这样子如何扮得女人?” 硬要扮的话也行,弄成膀大腰圆那种,但是跟他的脸也不搭啊。 菖蒲顿时说道:“国公可是担心身材高大不太适合?您放心,这方面也是可以修饰的,而且国公貌若天仙,再合适不过。” 韩熠顿时头疼:“别闹,我只是需要你给我画丑一点,最好是平庸到走在路上都没人看我,懂?” 菖蒲听后十分惋惜说道:“国公这般容貌乃是天赐,为何要遮掩呢?” 不过他看到韩熠不善的目光之后连忙说道:“草民明白了,但请国公看草民施为。” 韩熠点点头,然后就看到菖蒲拿出一个大箱子,里面一堆瓶瓶罐罐,看的韩熠都眼晕。 这难道都是这个时代的化妆品?不是说这个时代化妆的东西都特别简单吗?女人有钱的用米粉,没钱的用铅粉,然后也就是眉笔胭脂口脂之类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 就在韩熠茫然的时候,菖蒲开始了他的大变活人。 这一忙活就是接近一个时辰,韩熠虽然很有耐心,但到最后也有点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等到菖蒲叹息说了一声:“只能这样了,国公面容精致,无论是改丑还是改美都让草民无处下手呢。” 韩熠被他那一个呢搞的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下来了。 他睁开眼之后照了照镜子,发现之前的自己果然十分不一样了,看上去的确不如之前好看。 然后他又听到菖蒲小声念叨:“果然是美人七分在眉眼,国公这一睁眼,又增色不少,奴家……草民竭尽全力,也只能让国公如此了,依旧是个俊俏郎君呢。” 韩岩站在旁边点点头,却还是说道:“没那么惹眼了。” 就是普通程度的好看吧,走在人堆之中,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长得还不错,也就这样了,不会让人神魂颠倒。 韩熠眼眸一转问道:“真的?” 韩岩:…… 他发现就算韩熠的五官变得平庸,就凭着这一双灵气四溢的双眼就足够让人沉迷了。 韩熠自己倒是没觉得,看了看镜子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吧,不过不能减少一点时间吗?这时间也太长了。” 菖蒲连忙说道:“国公放心,之前草民也只是不熟悉,如今已经熟悉了,不会再用那么久了。” 韩熠点头:“那好,明日你与我一同出发。” 菖蒲兴奋的用力点头,巧笑倩兮说道:“多谢国公,那……奴家……草民就回去准备了。” 韩熠点头之后,菖蒲将他脸上的妆除掉,然后一路小跑走了。 那个姿势的确跟女子十分相似,只是……如果他没有估算错误的话,那个箱子不轻,这位抱箱子轻松得很,这个反差真是……让人脑壳痛。 韩岩也觉得脑壳痛:“我之前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等我回去就收拾阿米。” 韩熠轻笑一声:“不用了,阿米推荐的人挺好,虽然有些古怪,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在我身边,说不定别人都去看他就不看我了。” 韩岩:……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 别说,菖蒲的手艺的确不错,第二日他们出发的时候,李通古差点没认出韩熠。 只是在接触到韩熠那双眼之后,就如同韩岩所想,就凭着一双眼睛,他就能认出这是韩熠。 韩熠见他惊讶不由得笑道:“怎么样?这样就不那么惹眼了吧?” 李通古也笑着说道:“那就请郎君上车吧。” 韩熠看了看他身后说道:“就带这几个人回去吗?不多带一些?” 李通古也算是衣锦还乡,韩熠担心他怕自己责怪而不敢多带人。 李通古摇头说道:“不必了,到底是去楚国,容易被人盯上,更何况是老师的葬礼……” 他说着又有些哽咽,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嗯,那走吧。” 这一路上来回大概要半个月,韩熠没事儿闲的就跟菖蒲聊天问道:“你怎么这么女里女气的?是觉得自己是小娘子吗?” 菖蒲小心看了韩熠一眼,没有看到他有厌恶的意思,倒是看上去有些好奇,便小心翼翼说道:“是……是奴家……草民……” 韩熠挥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拘束。” 菖蒲松了口气说道:“奴家自小就在戏班子中长大,因为长相原因被当成女子培养,唱的也是女角,久而久之就……改不过来了。” 韩熠:……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还是后天的。 这样看来,倒是又跟旬卿的思想吻合了。 通过谈话韩熠了解到,菖蒲知道自己是男人,也没把自己当成女人过,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而且他就是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活下来的。 这样能够让贵族的夫人小娘子们都更放心一些,他也就不想改了。 就这么跟菖蒲谈天说地,偶尔也跟黑水和赤山聊一聊,累了就出去透透气,这一趟旅程倒也不算难捱。 如果韩熠没有差点被强抢民男的话。 第341章 说到强抢民男这个话题, 韩熠就很气, 明明他装扮之后也就是个一般英俊的小郎君, 本来以为已经很安全了,结果还是出了事儿。 当然如果他是在马车里坐着肯定也不会出事儿,但问题就在于,哪怕是坐长途汽车还要时不时停下来休息一下呢, 更不要说这年头的马车也没那么舒适。 为了不耽误行程,韩熠就去骑马了。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无论是田园小镇还是荒郊野外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看上去就让人心情好得很。 尤其是一路上看到农民在田野里劳作, 虽然脸上饱经风霜, 但是的确没有太多愁苦的意味。 这证明现在大秦的子民日子好过很多啊, 也证明颜徵的治国方向是对的,他的努力方向也是对的。 给谁谁不开心? 于是跑马的时候他经常会脱离大部队,就近观察一下田间劳作什么的。 偶尔也会遇到贵族富户的庄园, 虽然不能进去,但也能远远看一眼庄园的规模,心里估算一下这片土地有没有猫腻。 这个猫腻指的是有没有霸占平民的土地财产。 作为一只想要大力发展农业的人,韩熠对于大秦的良田分布数目心里还是有数的。 世家大族毕竟少,贵族也少,他们的田产数量想要查可太容易了。 结果在一位富户的庄子边上路过的时候, 韩熠被那里的家丁驱赶,他也不在意。 这都是正常现象,如果这些富户连个护卫都不放的话那才有问题。 这富户大概在乡间也是一霸, 对着韩熠一脸的凶神恶煞。 黑水跟赤山一直跟在韩熠身边本来想要出头教训一下这两个人,结果被韩熠给拦住了。 韩熠对着那两个人笑了笑说道:“两位莫慌,我们这就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两个家丁见韩熠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平民,态度倒是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说道:“快走快走,真以为这里谁都能来吗?” 韩熠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个清脆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说道:“呦,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守护王宫呢。” 韩熠:…… 这谁啊,开口闭口的王宫,这要是放在咸阳怕是要被问罪。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几个身着骑马装的小娘子骑着马往这边过来。 为首那个穿着紫衣的小娘子大概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一位,她看到韩熠之后瞬间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忍不住掩嘴笑着对同伴说道:“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韩熠猜不出这几个小娘子的身份,也不想多生是非,便对着她们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结果他想走,人家也得让他走啊。 紫衣小娘子开口喊道:“这位郎君且慢。” 韩熠本来想要装作没听见,结果没想到这位还真是厉害,直接一挥手就让身后的小娘子把他们给包围了。 黑水和赤山立刻一前一后护住韩熠,一旁陪着出来玩的菖蒲则在一旁瑟瑟发抖。 紫衣小娘子驭马走来,走到韩熠面前轻笑道:“这位郎君,我为你解围,你却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未免也太无情了吧。” 韩熠看着她说道:“解围?这两个侍卫行分内之责,何曾为难于我?只怕小娘子误会了。” 紫衣小娘子皱了皱鼻子说道:“真是不识好人心,算了,既然有缘相逢,敢问小郎君高姓?家住何处?” 韩熠:???? 现在的小娘子都这么奔放吗?刚见面就问姓名和家庭住址? 他忍住了想要摸脸的手,想了想早上从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的确平平无奇,怎么还出这种事情? 还是……他遇到女土匪了? 想到这里韩熠也不打算跟这个人纠缠下去,只是说道:“萍水相逢,这却不必了,在下还要赶路,告辞。” “等等?”紫衣小娘子拦着他说道:“我叫阿紫,拦下郎君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我家娘子一向喜欢人品高洁之士,此前从未见过小郎君,可见小郎君不是此处之人,既然游历至此处,不如随我去见见我家娘子,你想去什么地方也不过是我家娘子一句话的事情。” 她说着眼睛就看向了那两个侍卫,韩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两个侍卫的表情此时都是宛若吃了苦瓜,看起来这些女子地位不差,至少在这一片地方不差。 再联系这位的名字,让他想起了某部经典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忍不住有些脑壳痛,希望此阿紫不是彼阿紫。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只是路过,不能多留,还请小娘子行个方便。” 他们在赶路呢,是要去参加葬礼啊,去晚了人家都下葬了,他们还过去干嘛? 天气越来越热,要不是因为士大夫阶级停灵时间有规定,他们恐怕连赶过去都来不及。 紫衣小娘子娇笑一声:“那可不成,若是娘子知道有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我们却没有请回去做客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韩熠身旁的菖蒲惊了没忍住说道:“你们……你们还打算用强啊?” 紫衣小娘子看了他半天愣是没看出这位是男是女,但她也不在意,只是说道:“胡说什么,我们明明是很客气的在请小郎君去看看,只不过小郎君若真要辜负我等好意,那我们也是不依的。” 嗯,真的是强抢民男。 韩熠真的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垂眸说道:“小娘子说笑了,我不知你家娘子来历,但想必你家娘子真的站在这里也不敢跟我说这些话,让开吧。” 紫衣小娘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身旁一个鹅黄衣衫的小娘子悄悄说道:“阿紫,要不……算了吧,这俩人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 阿紫眸光一闪,还是说道:“不行,这样的人物,若是我们能给娘子带回去,娘子必然会开心的。” 另外的小娘子有些疑惑:“他哪里好了?娘子身边多少人都比他要好看。” “你懂什么?这人最绝的是那双眼啊,我见过那么多漂亮男人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仿佛万事万物都藏在那一双眼睛里了,最主要的是这双眼睛很像是娘子一直心心念念的一位故人,就凭着这双眼娘子就会喜欢他的。” 韩熠听得满头黑线,现在的小娘子学的都是什么?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这个风格比较……熟悉? 阿紫跟同伴解释完之后,便开口说道:“小郎君考虑好了吗?” 韩熠思索半晌开口说道:“我姓颜,颜色的颜。” 阿紫微微一惊,但并没有像韩熠想象中一样或惊慌或忌惮,只是点头说道:“那就怪不得了,既然如此,小郎君就更该跟我们走一趟了,我家娘子跟小郎君还是本家呢。” 韩熠也有些意外,颜姓本来就稀少,这年头但凡个这个姓氏有关联的,大多都是大秦的王室宗亲,现在的大秦还没到王室子弟多如狗的地步,基本上都比较有地位。 他亮出了这个姓氏都吓不退对方,他就觉得有点意思了。 而且还所谓的本家……韩熠忽然改变了主意:“走吧,我跟你们去一趟,也见见这位娘子。” 说完他转头对着菖蒲说道:“你回去说一声,让他们先走,我们很快就追上。” 阿紫笑了笑说道:“小郎君也可以把人都带来的,我家娘子也不介意多几张嘴吃饭。”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走吧。”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 阿紫转头给了身旁那人一个眼神,立刻有人悄悄的退下不知去做什么。 不过韩熠猜测,她们可能是想要去找李通古的踪迹,然后将人都带走,毕竟强抢民男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好听。 而且韩熠还说自己姓颜,闹大了怕是要出事情。 阿紫一路上一直在旁敲侧击韩熠的来历,韩熠只说了一句自咸阳而来之后就没有透露过其他。 过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别庄。 韩熠被一路带到了小花厅,这一路上他居然看到有许多男子散落四处,有的在弹琴唱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摇头晃脑的读书,还有的在两两对弈。 这些人共同特点就是颜值基本上都在水平线之上,就算是韩熠来看都觉得不难看的那种。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男人大概都是被找来伺候那位娘子的,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风雅之地。 韩熠跟着阿紫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笑道:“呦,这是又来新人了?” 阿紫对着那人一福身说道:“崔郎君。” 崔郎君上下打量了韩熠一眼,他长得大概是这个院子里所有的男人里最好的,在看到韩熠的时候虽然心中一紧,但却没觉得太有压力,反而对着韩熠笑了笑说道:“既然来了就是朋友,以后可多多来往。” 韩熠看他一眼,觉得这人气质不错,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怎么……跑来当入幕之宾了呢?还是说他跟这位娘子是你情我愿,玩过就散的那种? 韩熠对着他笑了笑,崔郎君拍掌笑道:“阿紫果然眼光独到,小郎君这一笑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不知小郎君尊姓?” “颜。” 崔郎君听后脸上的笑容一僵:“什么?是……那个颜吗?” 韩熠认真点了点头,崔郎君顿时皱眉看着阿紫说道:“你怎能这般乱来?” 阿紫看了韩熠一眼说道:“到底如何还是要看娘子的想法,更何况谁知是真是假呢。” 崔郎君摇了摇头,这年头有几个人敢冒充王室姓氏? 想到此处,他便说道:“正巧我要外出游历了,阿紫帮我跟娘子说一声罢。” 阿紫也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崔郎君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只好目瞪口呆地看着崔郎君仿佛身后有狗追着一般离开了庄子。 韩熠也有些意外,这位……溜得有点快啊,你脑子这么清醒怎么会站在这里的? 就在阿紫发呆的时候,韩熠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懒洋洋问道:“阿紫?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闹?” 韩熠一转头看向花厅的方向,顿时笑了,春花烂漫之时,一个熟人站在那里。 对方见到他显然也是一惊,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惊疑不定。 阿紫小步跑过去,说了两句,对方有些疑惑开口说道:“你说你姓颜?我为何对你没印象?” 阿紫听后顿时瞪大眼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王室宗亲!” 韩熠微微一笑:“合阳公主,许久不见。” 是的,对面就是已经自我放逐的合阳公主。 许多人都觉得合阳公主到了封地肯定会过的比较凄惨,毕竟合阳这个地方哪里比得上咸阳呢? 结果真是没想到啊,人家不仅不凄惨还过的十分滋润——都敢强抢民男了。 在合阳这个地方,只要不涉及到政治,那么她就是绝对的老大,只要不惹出大事儿,估计连当地的父母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在咸阳的话……她敢吗? 合阳公主更是疑惑,韩熠直接掏出一枚佩印说道:“你现在可能不认识我,但这个你总认识吧?” 合阳公主看到那佩印是金印紫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她的印象之中,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只有那么一位。 韩熠虽然化了妆,但却并没有往年纪大化,看上去跟他原本的年龄也没什么区别。 合阳公主走过来小心翼翼拿起佩印看了一眼之后,面色瞬间大变,转头就给了阿紫一巴掌。 阿紫顿时被合阳公主打傻了,园子里其他的人也都被这一巴掌给惊了,一瞬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整个场面都变得沉默寂静。 合阳公主转头对着韩熠勉强笑道:“手下人不懂事,还请郎君莫气。” 众人一惊,都开始猜测韩熠的身份,不知道是谁居然连合阳公主都吓到了。 在这些人的眼中,合阳公主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厉害的人,现在……又来一位? 韩熠环顾四周说道:“公主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这些人有多少是自愿的呢?” 合阳公主脸都变了,她恨恨看了阿紫一眼,低声说道:“郎君莫要误会,大家真都是自愿,若非自愿,我这里应当会有更多看护才是。” 韩熠嗤笑一声说道:“行了,别站在这里给人看戏了,有什么话找个地方说?” 合阳公主现在恨不得立刻送走这位大神,根本不想说什么,但人都来了,还是被她的人强行请来的,她也只好苦逼兮兮的带着韩熠去了比较安全的后堂。 原本四散的小郎君们都惊了,后堂是他们都不能涉足的地方,那是合阳公主的清净之地,谁敢去谁死,当初有一两个仗着自己得宠的去了,现在坟头草都涨了两茬了啊。 韩熠没想到合阳公主会带他去书房,进去之后有些意外:“公主这是……在作画?” 合阳公主弱弱说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不知国公为何白龙鱼服?” 韩熠说道:“有些事情需要去楚国一趟,但是怕被发现行踪,所以乔装改扮,真是没想到……居然会遇到公主。” 合阳公主看了他一眼,知道韩熠可能为了不引人注目而故意画丑,可是底子好就算画丑也比普通人好看很多啊。 合阳公主聪明的没去问他去楚国做什么,只是问道:“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韩熠摇了摇头:“收敛点吧,别以为这里距离咸阳远就肆无忌惮。” 合阳公主顿时大吐苦水:“我也是……无聊才这般做,这个地方连一起听歌看舞的人都找不到,更别说玩乐的地方了,这些人……我也只是喊过来看他们念书下棋,他们真都是自愿的。” 韩熠想了想说道:“找时间我给阿徵写封信吧,能让你回去就回去,这里距离楚国太近,你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原本以为合阳公主会不愿意,毕竟她在这里的生活看上去惬意的很,结果没想到合阳公主顿时十分惊喜问道:“真的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韩熠揶揄道:“你舍得这些人?” 合阳公主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也变得大方起来:“舍不得的就带回去,他们巴不得呢,更何况这里的人才哪里有咸阳多?” 至于咸阳的规矩多,那又怎么样?哪条律法写了公主不能养面首了?只要她不太过分,谁能管得到她? 韩熠:…… 这小娘子们奔放起来,尤其是结过婚的小娘子,真是让人扛不住。 最后他也只好说道:“行了,我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我的身份你也不要说出去,还有……收敛一点!” 合阳公主立刻说道:“是是是,你放心,不过,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我最近听说楚国那边可不太平啊。” 韩熠本来着急走,听后不由得有些意外:“什么不太平?” 合阳公主说道:“好像是有人建议楚王迁都,楚王不同意,反而要起兵,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应该不会差太多。” “迁都?”韩熠有些纳闷:“好好的迁都干嘛?” 合阳公主小声说道:“据说楚国担心咱们下一个就会攻打楚国,有人害怕,也因为楚国王城距离边境太近,他们担心王城会跟燕国一样被炸就……” 韩熠:…… 燕国王城被炸这件事情居然引起了这么多连锁反应,他一点都没想到,真是造孽! “起兵又是怎么回事?” 合阳公主说道:“据说楚王觉得现在大秦跟魏国赵国都不合,这个时候正好在来一个三国攻秦,或许还能联系到齐国,这样能够遏制一下大秦进攻的步伐。” 韩熠听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不成合阳公主在楚国还有眼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合阳公主陪笑道:“前些日子我结识了楚国丞相之子,与他一同出游的时候,他酒醉后说的。” 这个发展韩熠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多人都喜欢利用美貌女子去探听情报,这特么遇到贪图美色之人,无论这人是不是英雄好汉,恐怕都把持不住啊! 韩熠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情,最后只是说道:“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咸阳吧,万一在这边出了什么事情,阿徵怕是要内疚。” 楚国丞相之子知道合阳公主在这里,虽然听上去这俩人关系似乎还不错,是很和谐的炮友关系,但是谁知道对面会不会利用合阳公主呢? 合阳公主忍不住问道:“你去楚国是不是……真的要对楚国……” “别乱猜,我是因为私人事件才去的!行了,我走了,记得收敛一点啊。” 合阳公主听后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将这位祖宗送出去。 跟来的时候一样,韩熠走的时候是被许多人目送出去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来的时候,那些人都在猜测这人会不会是公主的新欢。 等他走的时候这些人就在思考这到底是谁,让公主都畏惧。 当时虽然远,大部分人都没看清韩熠手上的印章,嗯,这些随身的佩印都不会做的太大,做那么大是想拽断腰带吗? 所以根本没几个人看到金印紫绶。 合阳公主不仅将韩熠送了出去,还派人护送韩熠去跟李通古汇合。 阿紫跟在合阳公主身边,等韩熠走了才小声问道:“公主,这是谁啊?” 合阳公主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说是谁啊?你没看清楚那个印章吗?你也是跟了我许久的了,怎么这种错误都犯?” 阿紫面色一白:“真……真是那位啊?婢子就是觉得他眼睛跟那位相似才强请来的,没想到……” 没想到强请来的是正主啊。 合阳公主摸了摸阿紫的脸叹气说道:“你也是运气不好,下次小心点吧,亏了他没想跟你计较。” 阿紫乖乖点头,紧紧跟在合阳公主身边,心里也是有点想哭,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呢? 韩熠当然不会跟她计较,还有正事儿呢。 过了合阳就到了楚国,最多两天就能到兰陵。 等到了兰陵的时候,整个队伍都换了一身装束,韩熠直接换了一身白色衣服,虽然不是孝服还有暗纹,但也算是对旬卿的尊重了。 到了兰陵城门口的时候,李通古就有些意外:“咦?师弟说好了来接我们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影?” 韩熠皱眉:“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走,过去看看。” 李通古犹豫了一下,直接进了城,等他找到老师的家的时候,发现那里热闹的很——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人! 李通古顿时眼眸一竖:“阿苍!” 熟人?韩熠心里猜测可能是谁,同时让手下跟着李通古一起过去帮忙救人。 他倒是真想知道到底谁这么大胆子居然在旬卿尸骨未寒的时候就上门寻事! 第342章 李通古必然是认识那个被打的人的, 他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韩熠, 在韩熠对着他点头之后, 这才带人冲了过去。 李通古这次带过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没想到对面的那些人看上去似乎杂乱无章,但一个个也身手不错。 李通古这边人少一些,一时之间并没有打退对方, 只不过是僵持住了而已。 韩熠说道:“黑水,去帮忙。” 黑水应了一声, 他走了之后这次跟着过来的墨求自动自发的站到了韩熠身边做保护状。 黑水是韩熠特地选出来的武林高手, 自然不同凡响, 哪怕只有一个人, 加入战局之后也配合着李通古迅速制住了对方。 对面也不是没人管, 一个一直站在旁边的胖子立刻喊道:“住手,都回来。” 混乱的场面终于渐渐停下来,那个胖子看了看李通古又看了看韩熠, 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谁才是说话算数的那个,便只好看着李通古问道:“阁下何人?居然敢阻拦官府办事!” 李通古一边将那个被打的人扶起来一边冷冷说道:“我从未听闻楚国律法有将人当街活活打死的惩处措施。” 那胖子哼了一声:“你这口音听起来就不是楚国人,懂什么楚国律法?” 李通古说道:“我不仅知道楚国律法,我还会背,你告诉我哪一条是这样说的?” 胖子:????? 他纵横兰陵这许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够将正本律书给背下来。 他也不确定李通古到底会不会背, 只是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不还钱, 我自然就要想办法让他们还钱,就算告到官府我也不怕!” “你血口喷人!”被打的那人咬牙切齿说道:“明明是你欺骗阿茂在前!你快把阿茂给放了!” “放人?可以。先还钱!” 李通古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说道:“阿苍你先回去休息,此处交给我。” 阿苍看了李通古一眼犹豫说道:“师兄……” “去吧。” 阿苍点点头,被人扶进了院子,旬卿的家人连忙开始给阿苍治理伤口。 韩熠倒是不担心李通古,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旬卿去世之后,家里可能被人折腾的不行,门庭破败不说,连伤药都拿不出来,只能给张苍简单裹一裹伤口。 韩熠有点看不下去,对墨求说道:“把药箱带过来。” 墨求立刻过去拿了药箱给那边送过去,正在给阿苍处理伤口的人看上去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件事情,手忙脚乱的,在看到韩熠他们过来之后,虽然满身狼狈但还是客气有礼问道:“不知阁下是……” 韩熠说道:“我跟李郎君是好友,这里有一些药品,若不嫌弃便赠与小郎君了。” 那人站起来对着韩熠拱手行礼说道:“在下旬晟,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韩熠拱手说道:“在下姓韩。” 韩? 旬晟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韩熠,看来他是知道李通古的动向的,韩熠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问道:“旬老过身不久,就有人闹事居然无人管吗?” 旬晟咬牙切齿说道:“昔年此人欺男霸女,家父身为兰陵县令惩处过他几次,此人就怀恨在心,这次更是趁着家父过世,将舍弟抓了起来弄了个所谓的欠债文书要我们还债!可怜家父一生两袖清风,我又是个没用的……” 旬晟说到这里便有些哽咽,阿苍见他难过便说道:“阿晟莫要担心,师兄来了,我们一定会把阿茂救出来的。” 韩熠听了之后直觉这件事情可能已经不是简单的恩怨问题。 无论如何,旬卿都是楚国的县令,这年头地方官员县令就是最大的官了,说是封疆大吏也不为过。 人就算去世了也得有应有的体面,更何况他是士大夫啊,不是什么人都能上门找麻烦的。 就算只剩下旬晟也是士人之子,更不要说旬卿还有很多弟子。 韩熠估摸着这个胖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只是不知道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转头看向李通古,发现李通古居然还在跟那个胖子纠缠。 那胖子明显是胡搅蛮缠,虽然李通古言辞犀利,就算对方胡搅蛮缠也能将他说得哑口无言,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拖不得。 旬晟的弟弟还在人家手里,听旬晟的意思,他们两家从来没有过什么利益往来。 更何况,就看旬家的房子,他就觉得旬家也没落魄到需要借钱的地步。 那么就说明对方是屈打成招,如果再拖下去,旬晟的弟弟还能不能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韩熠对墨求说道:“你帮忙处理一下这两位的伤口,我过去看看。” 韩熠说完就站起来走过去,黑水跟赤山连忙跟上,这里的情况太乱了,他们担心韩熠受到伤害,万一韩熠有点什么,他们就等着浪迹天涯吧——秦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知道呢。 李通古见韩熠过来,便对他拱手说道:“郎君。” 那胖子此时便确定韩熠肯定是说话算数的,他打量了韩熠半晌,开口的时候明显客气了很多:“这位小郎君真是丰神俊朗,只是不知为何要阻拦于我?” 李通古:…… 他真是没想到他家主公就算扮丑都能刷脸,难道这位是透过那些装扮看到了本质? 韩熠问道:“无论发生何事,旬家都在办丧事,你这便打上门来,也未免太过失礼。” 胖子笑了笑说道:“小郎君不知,我早先也曾派人好声好气上门解释,可他们不仅不信,还将我的人扫地出门,是他们失礼在先,可不是我啊。” 李通古皱眉说道:“胡说,欠账一事本就有疑点,我看你这是想要明抢!” 胖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说道:“欠债还钱,我手上有这小子的欠条,并且他本人也承认,怎么就有疑点?” 李通古还想说什么,韩熠抬手问道:“他人呢?” 胖子说道:“当然是在我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你将欠债人扣在自己家里又算什么?难道楚国的律法是这样规定的吗?”韩熠不想跟胖子多纠缠只想先把人救出来。 胖子说道:“旬家势大,我若是把人放走,说不定他们就要赖账了,到时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韩熠问道:“他欠了多少?” “郎君!”李通古有些着急,韩熠这明显是想要给钱了,这人明显是讹诈啊! 韩熠抬手制止他的话说道:“冷静,你要知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胖子心里咯噔一声,韩熠的口气太大了,听上去也是颇有底气的样子,难道……还真能还上钱? 胖子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继而大声笑道:“小郎君此话深得我心,其实也不多,不过三万钱而已。” 饶是韩熠如今已经见过大世面,听到之后也不由得问道:“多少?” 胖子脸不红气不喘:“三万。” 韩熠沉默了一下问道:“楚国的钱……是特别不值钱吗?” 李通古在旁边无奈说道:“当然不是,三万……怕是要抵得上朝廷一年的税收了。” 韩熠看着胖子问道:“所以阁下短短时间内就能借出朝廷一年的税收?” 胖子理直气壮说道:“小郎君怎么知道是短时间内?此人欠我钱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熠信他才有鬼! 三万的钱,买了旬家所有的家产恐怕都还不上。 胖子的目的肯定不是钱,想必就是旬家有别的什么东西被他们觊觎。 想到这里,韩熠问道:“旬家怕是没有这么多家产,你现在让他们还也还不上,你上门闹成这样难不成真要赶尽杀绝?” 胖子笑道:“当然不是,旬令家产虽然不多,但有天下第一美玉之称的凤凰玉就在旬令家中,此物足以抵债。” 韩熠尚未说话,一旁的旬晟便开口说道:“此物乃是我传家之宝,绝不外传,你死了心吧!” 胖子冷哼一声说道:“那看来你是不顾你弟弟的生死安危了?” 韩熠深深看他一眼说道:“今天此事怕是商议不出结果了,这样你我各退一步,等到旬令葬礼结束,我们再商谈如何?” 胖子迟疑地看了韩熠一眼,韩熠笑道:“难不成你还怕我们跑了吗?” 胖子过了好半晌才点点头说道:“小郎君双目清明,一看就是人品高洁之人,既然如此……我就再等几天,我们走!” 李通古:…… 人品高洁……虽然不太应该吐槽顶头上司,但是你这么放心大胆,只怕过后他家主公能坑的这胖子底裤都没有。 韩熠转头环视一圈,发现刚刚围观的人此时还在,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心虚,在韩熠环视四周的时候,这些人纷纷退了两步,过不一会就都散了。 此时墨求已经将旬晟和阿苍的伤口处理好,旬晟对着韩熠一揖及地说道:“多谢韩郎君伸出援手。” 韩熠温和说道:“不必客气,此事暂时平息,不知可否容我去给旬老上柱香?” 旬晟擦了擦眼泪立刻说道:“请。” 韩熠走进灵堂,立刻打了个激灵——灵堂弄了很多冰导致温度很低,再加上丧事特有的氛围,搞的韩熠心里也毛毛的。 韩熠恭恭敬敬上了柱香心里暗念:您老人家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帮忙,所以……我要是把您的徒弟拐走,您也别怪我哈。 上完香之后,他才跟李通古他们坐在一起,此时他看向阿苍问道:“这位是小郎君是……” 李通古立刻说道:“他是我师弟张苍,阿苍,这位是……” 李通古说到这里有些迟疑,韩熠便说道:“我姓韩,单名一个熠字。” 韩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略有些兴奋,张苍啊,原著之中制定历书第一人,并且他对术数也有极高的造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冲着这位,他来这一趟就对了! 他只是暗中兴奋,而张苍的兴奋就溢于言表了,大概是因为他还年轻,看上去比韩熠大不了几岁,听了韩熠的自我介绍之后,立刻站起来瞪大双眼说道:“阁下……阁下就是大秦晸悦公?” 韩熠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张苍瞬间喜上眉梢行礼说道:“刚刚在下无力了,有晸悦公出手相助,阿茂必定没事。” 李通古瞬间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阿苍,莫要无力,这次主公是久闻老师贤名,听闻老师过身这才专程来参加葬礼的,我们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上主公的好。” 张苍愣了一下,看了看李通古又看了看韩熠,脸上的表情略显失望,半晌之后他一咬牙说道:“晸悦公若是肯伸出援手,在下愿为牛为马以报答晸悦公之恩!” 韩熠:…… 我还没挖坑呢,你就自己跳进碗里了?这么看来,这事儿我想不管都不行啊。 这次没等李通古说话,旬晟直接跳起来说道:“此话当由我来说!只是……此事毕竟……哎,还是不要为难晸悦公才好。” 韩熠看了一眼李通古,李通古沉默半晌小声说道:“主公,可有妙计?” 韩熠缓缓摇头:“现在说不好,你要知道,对方现在还顾忌颜面,没有动用太粗暴的手段。” 张苍瞪大眼睛问道:“他们……他们都打上门了,还不粗暴吗?” 韩熠反问道:“那你觉得你们有能力抵挡住对方吗?今天对方只是对你们动粗,若是他们闯进来直接抢夺,你们怎么办?” 张苍和旬晟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方如果真的撕破脸进来抢的话,他们……还真的抵挡不住。 旬家也有一些家丁,但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李通古忽然问道:“其他师兄弟呢?” 他的老师一生桃李天下,为何现在家里冷冷清清只有他们几个? 张苍愤愤说道:“不要提那些趋吉避凶的小人!” 李通古立刻问道:“老师突然去世是否有内情?” 旬晟面带悲戚说道:“阿爹,阿爹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阿爹建议楚王迁都,这些人便污蔑阿爹说他包藏祸心!” 旬晟说到这里变泣不成声,韩熠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楚国迁都这件事情严格说来还跟秦国有关的,不过,这件事情看起来已经引起了楚国的内斗,而旬卿就是这种内斗的牺牲品。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韩熠就不太好说接下来的话了。 就在他斟酌怎么说的委婉一些的时候,李通古忽然说道:“那么现在是迁都占上风还是不迁都呢?” “提议迁都的基本都被赶尽杀绝了。”张苍黯然说道:“否则我们怎么会被如此欺辱?” 韩熠顿时了然,他就说旬卿就算再楚国得罪了人,也不可能把自己搞成孤臣,他肯定也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政治理念相同的同事,怎么可能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但是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而被屠戮的话,那……旬卿如今还能大办葬礼,并且家人并没有受牵连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所以旬卿以往的弟子可能也大难临头各自飞,跟他站在一起的都被灭了,剩下的都去保命根本不敢再为他们出头。 不过韩熠依旧没有说话,李通古也算是了解他的人,略一思索就知道韩熠的想法可能不太适合说出来。 那么为什么不太适合说出来呢? 肯定不是让他小师弟交出凤凰玉,如果不是的话……那…… 李通古眼睛一转,立刻说道:“发生此等事情,你们在楚国继续留下去也没有了意义,不如……离开吧。” 旬晟一脸茫然:“离开?能去哪儿呢?” 李通古看了一眼韩熠,见韩熠还没有表示,便试探说道:“主公,您看……” 韩熠微微笑道:“旬老的子嗣弟子必然都是人中之杰,若是肯来大秦,我大秦自然欢迎,两位也不必担心安置问题,反正通古在,他还能对你们有所照顾。” 李通古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旬晟眼睛一亮,然而张苍却叹气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不交出凤凰玉,只怕是出不了楚国的。” 韩熠说道:“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首先要弄明白他们要凤凰玉到底做什么。” 旬晟沉默半晌才说道:“无论他们什么要求,凤凰玉我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 韩熠说道:“自然不能交出去,不过,既然要离开,不若你们先处理一下家产,土地之类的能卖就卖吧,两位放心,大秦别的没有,田地要多少有多少,届时自然也能置办家产。” “可是……开始变卖的话会不会让人怀疑我们要走?”张苍有些担心。 韩熠直接说道:“你就放出风声说为了还钱啊,为了还钱变卖家产,这不是正常的吗?” 张苍跟旬晟对视一眼,发现还真是这样。 旬晟说道:“如此也好,天色不早了,晸悦公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累了,不若我先找个地方供您休息。” 韩熠一看就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点头应道:“好。” 他起身跟着旬晟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对着黑水和赤山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黑水赤山立刻上前两步,韩熠问道:“你们两个谁的轻功比较好?” 黑水低声说道:“属下。” 赤山也赞同的点点头,韩熠转头问道:“那个胖子……咳咳,我是说今天来找事那个人是谁?” 旬晟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回答道:“他是昌平君的下人。” 昌平君?楚国王室? 韩熠点点头问道:“可知昌平君府邸位于何处?” 旬晟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问道:“晸悦公莫不是……” 韩熠微微一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莫要担心,我只是想让人去看看小郎君是否安好。” 旬晟听后连连点头:“若是能知道舍弟安危,那自是再好不过,位置很好找,我可以带路。” 韩熠摇头:“告知他地点便是,如今你家周围肯定有昌平君的人监视,还是不要轻易出去为好,黑水,要劳烦你去踩个点了。” 黑水立刻拍胸脯说道:“主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 旬晟此时也对着黑水行礼说道:“一切都拜托义士了。” 黑水脸上一红,他还从来没有受过士人之礼,手忙脚乱的回礼之后,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黑水得了任务转头就走,赤山跟着韩熠去休息。 旬晟给他们带到地方之后,叮嘱了两句,韩熠就让他去忙别的。 旬晟客气两句之后,离开了那处院子转头就去找了李通古。 此时张苍正在跟李通古谈话,旬晟匆匆而来问道:“李师兄,我们去大秦,真的……不会有事情吗?凤凰玉……太引人注目了。” 旬晟现在对于能不能保住凤凰玉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家的基业都在楚国,这都差点被人抄家,等到了秦国……万一秦国国君也……那他们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力呢? 旬晟之所以没有反对,最主要是因为李通古如今正在大秦做官,他跟李通古自小感情要好,自然不会觉得李通古会坑他。 李通古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大概没见过晸悦公在韩城的国公府,昔年的韩国王宫都划给了他当国公府,整个府邸富丽堂皇,就连当年的韩王,如今的大秦通远伯都感慨国公府奢华远超韩王宫,说主公富可敌国都不为过,区区一个凤凰玉,他才不会放在心上,你看他刚刚都未曾提出要看一看。” 旬晟跟张苍简直都被震惊了,他们知道韩熠在大秦的地位高,也知道他厉害,但是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有钱。 旬晟忍不住问道:“秦王……居然毫无表示吗?” 李通古嘿嘿了两声说道:“你懂什么?主公那些东西,有多一半是王上赐下的,都是王室这些年来收集的好东西,王上挑出最好的给他。” 旬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样的话……好像是……不用担心啊。 张苍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传言秦王与晸悦公是君臣典范,君有容人之量,臣有旷世之才,真是难得。” 李通古听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他怕说出实情会将这个老实师弟的三观都震碎。 旬晟叹了口气说道:“师兄也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李通古点点头,也不跟他客气,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甚至思考着明天去问问韩熠有没有什么办法。 然而第二天等他去找韩熠的时候,正巧碰上韩熠在发脾气:“楚王想死,我成全他!” 李通古顿时一个激灵,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家主公又要去炸王城? 想到这里李通古连忙进去,果然看韩熠面色不好,便小心翼翼问道:“主公,发生了什么?” 韩熠转头看向李通古冷笑说道:“你大概猜不到昌平君处心积虑要凤凰玉是想做什么。” 李通古问道:“他要做什么?” 韩熠抿了抿嘴说道:“楚王想与阿徵联姻,打算让使者带着凤凰玉去秦国求婚!” 李通古:…… 第343章 韩熠很生气, 十分生气, 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夺宝事件, 还在想着不过是一块玉,他手上美玉无数,随便找一块,更甚至造假糊弄一下也就行了。 别的不行, 在造假这方面……韩熠敢保证他能弄的以假乱真,不用现代机器都查不出来的那种。 结果没想到楚王居然是想要将凤凰玉送给颜徵的, 还是为了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韩熠知道楚王有这个想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战乱之时国与国之间联姻可太正常了。 昌平君的母亲就是秦国的公主。 如今颜徵孤身未娶, 楚国公主虽然未必能当上王后, 但若能占得先机, 抢先生下孩子也能让出国缓一口气。 大家嘴里都说着秦国如今抽不出手来打楚国,可将来若是他腾出手来了呢?难道还要等到那个时候再想办法吗? 最好是现在就跟秦国联姻,结盟, 反正就算赵国和魏国都完了,还有齐国。 楚国以前是有底子的,只要能够好好经营也未必不能跟秦国一争高下。 韩熠能猜到的李通古也能猜到,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熠十分难看的脸色,轻咳一声说道:“王上必然不会同意的。” 虽然李通古觉得颜徵早晚都要娶妻,但除非现在就出现一个比韩熠还美的美人, 否则就只能等韩熠年老色衰……哦,都不用年老色衰,等他年纪再大一些, 渐渐没有了这种雄雌莫辩的感觉之后,或许就不会再跟韩熠混在一起了。 实际上现在的韩熠已经没有了少年时期那种让人分不清性别的感觉,虽然依旧是跨越了性别的美,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个男人,还是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不过这话李通古不敢当着韩熠说,他怕楚王还没怎么样,自己就要凉了。 韩熠摇了摇头:“阿徵不同意,其他人也会说服他同意的。” 李通古便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让他们得到凤凰玉。” 韩熠叹了口气:“没有凤凰玉也有其他,重点是在联姻而不是凤凰玉,楚国只是想利用这块价值连城的玉让阿徵答应而已。” 李通古:…… 上司太通透真是让人痛苦,所有劝慰的话在他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 好在韩熠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不过,总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李通古松了口气,他还真怕韩熠太过悲观,然后打算放弃帮助旬家。 李通古小心翼翼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做?” 韩熠算了一下时间说道:“再有三天旬老就要下葬了,其实我现在最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李通古见他面色严肃,不由得也十分紧张问道:“什么?” 韩熠认真说道:“活人都能走,但是旬老……要是葬在这里的话,到时候这些人会不会拿死人出气?” 李通古本来还想问怎么拿死人出气,不过在话问出口之前就恍然:“您是担心他们会对坟冢不利?这……这不会吧?” 李通古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不是他智商不够,而是这个年代事死如事生,你对活人怎么打压都行,但是连累已经死去的人,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那是要受人唾弃的。 李通古想到这里说道:“楚王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肯定也不敢这么干。” 韩熠摇了摇头:“你还是不了解这些人,这是在楚国境内,在国家存亡面前,这些人难道不会达成一致吗?只要他们统一了口径,旬家势单力孤还能怎么样?” 礼崩乐坏的年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谓的游戏规则是大家想要别人遵守,所以自己也会稍微遵守一下,然而一旦利益跟规则起了冲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践踏所谓的规则。 李通古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感情上他是不想相信韩熠所说的话,觉得士大夫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做的这么毫不遮掩。 但理智上李通古告诉自己,最好相信韩熠,韩熠的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李通古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一跺脚说道:“我去跟阿晟说一声。” 韩熠点点头:“如此甚好,去吧。” 李通古走了之后,韩熠越想越气,没忍住给颜徵写了封信让机关鸟给打了过去。 自打有了机关鸟之后,韩熠跟颜徵两个人的信件来往就频繁了许多,就算没有什么正事儿两人也会写写情书腻歪一下,甚至还会写的很露骨,光明正大搞黄色那种。 不过韩熠这次没有了打情骂俏的心,他思前想后还是抽离了自己的感情将这件事情跟颜徵说了一声。 放飞机关鸟之后,韩熠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他都想跟颜徵谈谈以后,有些事情无论怎么变化都是摆在眼前的难题。 然而这些年他跟颜徵聚少离多,每一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好不容易见面了除了商议公事就只想腻歪在一起,不愿意用那些东西来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韩熠倒是有在信里说的想法,但文字落在纸上,就会给人不同的解读,他怕一个不小心,颜徵着急就直接杀到韩城怎么办? 所以哪怕是这一次他也有意逃避了跟颜徵讨论这件事情的意思,只是告诉他自己得到了消息。 机关鸟放飞之后,李通古就带着旬晟匆匆而来。 旬晟对着韩熠拱手说道:“晸悦公有先见之明,对亡人不敬,别人做不出,但那些丧心病狂之人是不会顾及的,正巧家父一直想要落叶归根,在下的想法就是将家父葬回祖籍。” 韩熠:…… 旬卿的祖籍……那是赵国啊! 赵王又不是傻的,旬家人大张旗鼓的回到赵国,他还会将人放出来才怪。 哦,他韩熠费劲巴力把人给救了出来,结果是赵王得了便宜,他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其实李通古也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从一开始韩熠就很想收留他这些师弟们的样子。 不过也不奇怪,他的师弟们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个个不凡,韩熠看重他们就说明韩熠有眼光。 而且李通古也希望师弟们能够跟他一起事秦,这样还能守望相助。 只是韩熠没有开口,他也不好开口说,就只能带着师弟过来以询问为名,听一下韩熠的意思。 韩熠说道:“落叶归根自然是人之常情,只是千里之遥,怕并不容易,若是平时我到可以让通古送你们一程,但如今韩城那边也是无暇分身,这次若非是生死大事,通古是不可能有时间过来的,若无人护送,那这一路上……” 旬晟沉默半晌说道:“虽然很难,但我家还是有几个仆人的,应当能支撑下去。” 韩熠摇头:“不,我担心的不是路途遥远,而是路上会有人对你们下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楚国收买了那些游侠儿对你们出手怎么办?这些游侠儿出身不明来路不正,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人越货也不是不可能,大秦……虽然律法严苛,但也不是哪里都能顾及到的。” 旬晟听后一时之间不由得愣在那里,消化了一下韩熠的话,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之后,不由得悲从中来:“这可如何是好,还请晸悦公救我!” 说着旬晟就跪了下去,一旁的李通古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将旬晟拽起来说道:“此事不好再劳烦主公,走吧,我们去想想办法。” 说完他给了韩熠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韩熠就放心了。 出去之后,旬晟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李师兄?” 李通古恨铁不成钢说道:“你啊,怎么还这么呆?真的把大秦的国公当成给你出谋划策的谋士了吗?” 旬晟愣了一下之后,低头说道:“我知道师兄的意思,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如今若是还有人能够庇护我们,就只有晸悦公了啊。” 李通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脑子挺清楚的吗?既然知道主公才能庇护你,还去什么赵国?” 旬晟小声说道:“我是想先将阿爹葬会祖坟,然后再来大秦为晸悦公鞍前马后。” 李通古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如今这个情况,楚国要跟大秦联姻,那么跟赵国必然关系不佳,反正这两个国家本来就比较剑拔弩张,你想要穿越边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走大秦的话……现在大秦跟赵国可是在打仗的,你要怎么回去?” 旬晟低着头啜泣说道:“还请师兄教我!” 李通古见旬晟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可怜他。 他这个小师弟本来年纪就不大,算得上是旬卿的老来子,旬卿之前的孩子都夭折了,对仅存的这两个孩子自然更加溺爱了一些。 是以旬晟这个人要说规矩礼仪那是一点都不差,但是若论变通可不太行了,尤其是现在为人处世的经验太少,父亲的骤然离世,以前笑脸相对的人突然露出狰狞面目,他能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李通古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祖坟不祖坟的也不要过多要求了,不若去大秦找个风水宝地葬了吧,至少大秦如今是最安稳的地方了。” 旬晟听后抽了抽鼻子说道:“让……让我想想。” 不能将父亲葬在治理了大半生的地方,也不能让父亲落叶归根都让他觉得愧对父亲,然而他总要为他们兄弟着想,也要为还在帮助他们的师兄们着想。 李通古看着旬晟的背影,想了想决定去跟韩熠通个气。 他进去之后,韩熠就说道:“他是不是做不了决定?” 李通古点点头,韩熠又说道:“这两天田产都处理如何了?” 李通古面色一冷:“昌平君大概是怕他真的能凑齐三万钱,所以联合了许多人将田产的价格压得非常低。” 这些人没有强制旬晟买卖,更甚至旬晟不卖才最符合他们的想法。 谁也不知道旬家如今到底有多少家产,除了田产之外还有多少钱? 所谓的三万钱只是之前昌平君顺口胡说的,当然胡说也有一个度,这样的钱楚国大部分官员都是没办法拿出来的,所以他判断旬家也一样。 但是自从韩熠突然出现,昌平君就总觉得有些不安稳,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安稳来,毕竟只是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让人忌惮的,至于李通古……李通古是大秦的官员这一点他知道。 不过李通古又能有多少钱呢?就算有也是在大秦,短时间内肯定拿不出来,他之前不愿意跟李通古交恶就是担心李通古会从中作梗,耽误联姻。 但如果李通古真的要捣乱的话,那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他最近一边在压价一边暗示旬晟,旬茂还在自己手里,想清楚是人重要还是玉重要。 韩熠就知道对方会这么做,想了想说道:“如果旬晟想要速战速决,那就不要再继续在乎这些田产,赶紧走人算了。” 李通古摇头叹息:“那毕竟是老师留下来的东西。” 韩熠也觉得有些棘手,他仔细思索着昌平君的生平,他记得这个人在楚王薨逝之后,一度被人扶持为新的楚王,为的就是想要利用他母亲秦国公主的在这个身份。 只不过,在颜徵那里这个身份跟没有一样,这年代女人嫁人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颜徵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挡住自己一统天下的步伐? 所以昌平君最后压根没当两天楚王就被搞死了,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压根都不承认他是楚王,因为太过仓促,所有的仪式都没有举行,甚至连楚国的百姓都不知道他们换了一个王。 只不过昌平君这个人到底还是给颜徵带了了一点麻烦,因为在昌平君当上楚王之前,他会跑去秦国成为大秦的官员。 因为本人还有一些能力,颜徵对他也算是看重,直接让他去打下来的楚地任职安抚楚国百姓。 然而颜徵对他仁至义尽,昌平君却在楚王薨逝之后就反了,因为手下带着兵,所以就直接跟楚国大将楚燕同流合污,在楚燕的支持下蹬上了王位。 因为时间过去的太过久远,韩熠几乎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一点点回忆起这些剧情。 刚开始他只是记起了昌平君当过楚王,最后被颜徵弄死,然后结合昌平君的母亲是秦国公主这件事情,想起一点写下来一点,最后才将所有的都串联起来。 想起来之后他就将写着昌平君生平的纸给烧了,思前想后,他将黑水喊了过来。 黑水进来之后拱手问道:“主公,可有事吩咐?” 韩熠问道:“昌平君的府邸防卫程度如何?” 黑水愣了一下才说道:“跟国公府自然是无法比的。” 韩熠低声问道:“若我让你去刺杀昌平君,你能脱身吗?” 黑水被他吓了一跳,顿时问道:“主公,何至于此?” 韩熠说道:“此人城府深沉,我夜观天象总觉他会对王上不利,说不准这次凤凰玉他就会从中做些手脚。” 黑水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夜……夜观天象?” 韩熠深沉点头,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跟黑水说他早就知道剧情吧? 只是如今这个剧情也有点七零八落,主线剧情已经不知道跑偏到了什么地方,昌平君还会不会按照原来的走,他也不知道。 所以就只能……夜观天象了,反正他本人神神道道的事情够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黑水犹豫了一番说道:“这个倒也不难,若是计划得当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我需要有人在外接应,以及会不会有人上门找我们麻烦?” 韩熠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计划啊,让我想想,你这两天去昌平君的府邸踩一下点,看一看有没有身形跟旬茂相似之人。” 黑水到底是混过江湖的脑子比较灵活,一听韩熠的意思就明白了,不由得说道:“主公的意思是找个替死鬼?” 韩熠说道:“最好的办法是杀了昌平君,我们当天就走,还要快走,这样才能不被楚国的人抓到,但是旬晟要带着他父亲的遗骸,想要快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就要从头计议,你先去踩点,我要跟李县令他们商议一下,放心,若是不能保障你的安全,我是不会让你去刺杀昌平君的。” 黑水听了之后顿时放下心来,别说,韩熠说这话他倒是相信的,这一路上他也看出来了,韩熠对手下人是真的不错。 黑水得了命令就去了,韩熠思索了一下,决定先跟李通古通个气。 他不知道旬晟的性格是怎么样的,这种事说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小人行径,他担心旬晟被他父亲教导的太过君子而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李通古过来之后,韩熠就直接说道:“我想杀了昌平君。” 李通古刚要弯腰行礼,听到这句话之后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了。 “主……主公?” 韩熠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惊讶,我让黑水去踩点了,看他的意思并不难,难的是我们事后如何脱身。” 正如韩熠所想,李通古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思索半晌说道:“脱身的话……跑恐怕是不太容易的,毕竟拖累太多,只能尽力洗刷我们的嫌疑。” 韩熠点头:“洗刷嫌疑很容易,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楚国会不会不问缘由,直接动手?” 李通古立刻说道:“这倒不会,老师在楚国声誉斐然,赶尽杀绝的话只会让楚国君臣离心离德,若是能做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 韩熠说道:“那若是旬茂死在昌平君的府邸,我们是不是还能倒打一耙?” 李通古顿时瞪大双眼:“主公万万使不得这……” 韩熠摆手:“当然不会让他真的死,我会安排好。” 李通古沉思半晌说道:“如此,待我去跟旬晟交代一二。” 韩熠问道:“他会同意吗?” 李通古淡淡说道:“他该长大了。” 说着李通古还看了一眼韩熠,说实话,虽然将小师弟当成孩子看,但实际上他也就比韩熠小一岁而已。 比他大一岁的韩熠如今已经成了五国闻风丧胆的人物,旬晟不能再继续天真下去了。 韩熠说道:“那你跟他解释好,如今我们是迫不得已,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大秦君臣都还是讲道理的,不会动不动杀人。” 他怕旬晟会误会大秦从上到下不懂礼仪没有规矩,毕竟到现在赵国等地骂大秦的时候,还会说上一句蛮夷,大秦原本的地盘也的确不属于如今狭义范围的中原。 李通古笑道:“主公放心,阿晟对主公还是十分信任的。” 毕竟雪中送炭总是能让人感激涕零,李通古和张苍这些都不算,他们对于旬晟来说是自家人。 韩熠点点头,让李通古去跟旬晟通气。 正如李通古所说,旬晟这两天也长大了不少,听到要杀昌平君第一时间不是觉得有违君子之道,而是觉得解恨,恨不得亲手手刃昌平君。 要知道他的父亲被气死昌平君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韩熠知道之后不由得感慨,这年头的君子不是榆木脑袋也不是傻子,旬晟这种看上去正气凛然的人都被逼成了这样啊。 不过旬晟不反感那就最好了,韩熠跟他通了气,主要是需要他在得知旬茂的死之后表现的悲戚一点,顺便再喊冤就行了。 韩熠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旬晟演技不过关,于是他直接准备让旬晟登场就退场:旬晟只需要在知道旬茂枉死之后悲嚎三声,然后倒地不省人事就行了。 这样比较不考验他的演技,剩下就是旬茂要秘密安排好,韩熠的想法是派两个人送旬茂直接离开楚国。 黑水踩点之后一切都准备就绪,韩熠直接让黑水去刺杀,然后把人带出来,让赤山在外面接应。 现在他特别庆幸当初带了两个武林高手过来,没想到啊,真的派上用场了。 在黑水他们行动的当晚,韩熠收到了颜徵的回信,他原本以为楚国有联姻倾向是处在商议阶段,没想到楚国公主已经在前往秦国的路上了! 这特么是强买强卖啊!国书是跟公主一起上路的,也就是说颜徵得到消息的时候公主已经快进入大秦境内了! 怪不得昌平君这么着急,急着将凤凰玉抢走给公主送过去呢啊。 韩熠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掉到谷底,等李通古兴奋地过来跟韩熠说:“主公,得手了,没被发现,阿茂也已经被送走了!” 韩熠转头看着他十分平静说道:“很好,接下来就该去王城走一走了。” 第344章 李通古听了之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咽了口口水问道:“主公, 不去行吗?” 韩熠问道:“现在还有比王城更加安全的地方吗?” 李通古十分耿直:“我觉得韩城比较安全。” 韩熠:…… 楚国这么给他添堵, 他要是不去搞点事情真的对不起他自己啊。 韩熠说道:“都到了楚国,不去探听一下楚国虚实,岂不是白来一趟?” 李通古问道:“主公……想怎么探听虚实?” 韩熠也很耿直:“没想好,等到了楚国王城再说吧。” 李通古小声问道:“不会把楚国王城给炸了吧?” 韩熠:????? 他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楚王城也像燕王城那样倒霉吗?” 王城下面有着大量的煤矿资源, 这特么有几个能碰上的? 李通古心想:燕国那不是倒霉,那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 李通古虽然也知道真相, 但他还是觉得这事儿跟韩熠脱不了关系, 要不然怎么那么巧燕国王城就被炸了呢? 不过, 韩熠说不会炸楚国王城, 李通古也信了, 毕竟这一次再炸的话,就真的没人接应了。 上次韩熠炸的时候颜徵已经带着大军将燕国的大部分兵力吸引走了,要不然韩熠哪里能那么容易逃出生天? 更不要说后来颜徵冒险带兵驰援, 上次是没人能拦得住颜徵,这次……这次估计也没人能拦住,但再出一次这样的事情,韩熠就算有再多的功劳恐怕也要被那些人给按住收拾一顿。 天天把他们的国君往火坑里带,这谁受得了啊,大家还等着国君带领他们走上幸福美好的日子呢。 当然主要也是李通古也拦不住韩熠, 索性问道:“只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固然可以去王城,那……阿晟他们要怎么办?” 韩熠说道:“兵分两路, 你派人先护送旬老灵枢回韩城,交给通远伯,我给他写一封信,他知道怎么安置,阿晟跟我们一起去王城伸冤!” 李通古有些疑惑:“伸冤?” 韩熠点头:“对,旬茂‘枉死’,旬晟怎么能无动于衷,就让他以给楚王送凤凰玉为理由,让楚王为他的弟弟报仇。” 李通古忍不住一拍大腿,这个理由他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若有人阻拦呢?” 韩熠说道:“那就让旬晟以砸碎凤凰玉为威胁,反正他现在是‘家破人亡’,疯狂一点也正常,越是老实的人疯狂起来越让人害怕。” 李通古又问道:“那我们的身份是……” “什么我们?你是不是傻了?你是旬老的弟子啊。” 李通古连忙说道:“不是,我是说主公的身份……” 韩熠说道:“简单,就说我是一介商户,曾经有幸得旬老指点一二,所以此次愿倾尽家财为旬晟伸冤。” 李通古服气,短短时间内什么都想好了,他家主公的脑子转的真够快的。 他有理由相信,韩熠是在得知楚王要将公主嫁给王上之后才做的这个决定。 毕竟之前路上的时候,韩熠一直都在强调一定要低调,最好不要让楚国贵族注意到他们。 现在他们不仅不低调,还要跑到楚国的大本营去,而且旬晟本来就很引人注目了,他们想要低调可能都不太行。 李通古想到这里说道:“那我去跟阿晟说一声,这两天他也是心力交瘁,不过,凤凰玉……” 韩熠说道:“能造假就造假,不能造假的话……那就让他献上去,反正到最后还会回到阿徵手里,实在不行我就派人去半路劫持,让他放心一定会将他家的传家宝还给他的,如果不行我就赔给他一块更好的。” 李通古捂住了胸口,更好的……凤凰玉本来就是天下难得的美玉啊。 他忍不住提醒道:“主公,凤凰玉价值很高,连楚王手中都没有这般美玉。” 韩熠摆手:“他手里没有不代表我手里没有啊,放心吧。” 李通古倒是不会怀疑,只是担心旬晟不愿意答应。 他走了之后,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库房中的玉器,最后发现……他库房中的玉器太多了。 没办法,颜徵喜欢玉,所以每次给他赏赐一部分是黄金一部分是玉,剩下才是一些值钱的古董一类。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往前推用的还都是陶器一类的,古董……价值真的不怎么高。 给黄金也是因为颜徵觉得韩熠喜欢黄金。 如果可以他不会让旬晟将凤凰玉献上的,毕竟就算觉得能拿回来,但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 不过现在他主要在思索——楚国王城下面应该没有煤炭或者别的能引起爆炸的资源吧? 韩熠努力回想了一下后世那个地方所在的位置,好像……没听说有什么资源。 回想过后,韩熠忽然反应过来——他又不会去炸楚国王宫,干嘛要思考这件事情? 真是被李通古给带偏了! 正在去找旬晟的李通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怀疑地望了望天,不知道又是谁在骂他。 不过他也习惯了,作为科举的主考官之一,那些落榜的考生骂他好像也挺正常的。 他走到旬晟房门前发现旬晟的房间漆黑一片,以为旬晟已经睡了,脚步顿了顿,刚想转身走就听到旬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李师兄?” 李通古听后有些诧异:“阿晟没睡?” 旬晟打开门,月光映着他苍白的脸,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瘦弱。 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哪里睡得着,师兄可是有事找我。” 李通古一边跟着他进去一边问道:“既然没睡为何不点灯?” 旬晟顿了顿才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点事情,用不着灯。” 李通古叹了口气:“又想老师了?” 旬晟摇了摇头:“在想阿茂,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都没能跟他见上一面。” 为了避免中途出差错,黑水跟赤山在将旬茂就出来之后就直接带到了城外,交给了李通古派去护送的人。 旬晟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怎么样了,之前在昌平君家中有没有受伤。 李通古安慰道:“放心,黑水和赤山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没有受伤,想必昌平君也是心有顾忌,没敢动手,等将来回到韩城,你们兄弟就能见面了。” 旬晟轻轻应了一声问道:“师兄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李通古斟酌着将韩熠的意思说了一遍,旬晟听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晸悦公……果非常人。” 韩熠身上的光环太多,旬晟本来就隐隐有些崇拜,此时听闻韩熠居然还敢往楚国王城跑,更是佩服的不行。 李通古感慨说道:“若非如此,他年纪轻轻怎么能身居高位?” 大秦可是现在中原最强大的国家啊,大秦的三公是一般人能当的吗? 旬晟问道:“那师兄以为……晸悦公所说是否可行?” 李通古想了想说道:“说不好,但至少有六成以上把握。” 旬晟果断说道:“若是能为阿爹报仇,就算真把凤凰玉献上又如何?” 李通古大吃一惊:“阿晟?” 他没想到旬晟会同意,最主要的是他没想到旬晟已经做好了将凤凰玉献出去的准备。 旬晟语气平淡说道:“师兄,这两天我想了很多,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凤凰玉……我是守不住的。” 李通古立刻说道:“你还有我还有张师弟。” 旬晟苦笑:“我当然知道两位师兄会护着我,可是若真有人觊觎凤凰玉,两位师兄又能如何呢?师兄如今在秦国势头正好,但也未必能奈何的了秦国贵族。” 李通古一时语塞,他要是真的奈何的了,还至于转头抱韩熠的大腿吗? 真当韩地好治理?有能轻轻松松完成的任务,谁会喜欢挑难得上呢? 李通古这不是没办法吗? 到时候甚至那些华族就有了发难的借口。 他想了想说道:“主公……是不怕他们的。” 如果韩熠打定主意护着旬晟,别说那些华族,就算是王上都不会抢。 当然这两方想法不同,但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旬晟反问道:“可我有什么值得让晸悦公如此维护的?” 李通古笑道:“主公最是重视人才,阿晟不要妄自菲薄。” 旬晟摇头说道:“不,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不值得,除非……这块凤凰玉是属于他的。” 旬晟说着忽然站起来在原地走了两步,忽然说道:“若是晸悦公能答应我,将来大秦打败楚国之时,能将我的仇人交给我处置,我就将凤凰玉献给他!” 李通古吃了一惊:“你觉得楚国会败?” 旬晟冷笑:“大秦如今蒸蒸日上,朝廷如何从晸悦公和师兄身上可窥一斑,而楚国如今呢?还在忙着内斗,贵族也只知道花天酒地,还有什么前途!” 李通古不好说大秦官场也内斗,只不过是被韩熠强力镇压了,有这么一位镇山太岁在,还斗什么啊? 跟他斗,那就是找死,跟其他人斗,万一那个人急了转头投靠了中书令怎么办? 所以现在秦国官场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高层都很平和,彼此之间会有不同政见,在大朝会上吵架都有,但没人真的会往死里下手斗。 真正斗的你死我活的则是那些基层官员,不过,轻易也不会出人命,因为有上面的人压着。 李通古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说道:“主公未必看得上凤凰玉,我问他到了王城怎么办,他就说若是没办法就将凤凰玉献上,反正到最后还是会到秦国,他会拿回来交给你,如果拿不回来,他就赔你一块更好的。” 因为李通古给他科普过韩熠到底多有钱,旬晟此时也不是特别吃惊,只是感慨说道:“晸悦公真乃正人君子,那就走吧,看看楚王能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当然更可能的是楚王拿到了玉,将他的事情扔到一旁,毕竟这么点小事,难道还真的让王亲自出马吗? 或者是到最后随便找出两个不重要的替死鬼扔出来。 旬晟想到了很多可能,但还是同意了韩熠的要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明明是非常重视这块家传宝玉的。 等到后来上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情有些激动,仿佛要见证什么大事一般,他才明白原来他是期盼着韩熠会在楚国王城折腾出点什么事来。 韩熠自己都没想到旬晟对他有这么大的期望,他还在称赞旬晟的演技。 他原本还担心旬晟演技不好,会被人发现他哭的不真心,导致后面的计划全部夭折。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消息传来,说昌平君一家从上到下满门被灭口的时候,旬晟那个震惊的表情真是再真实不过了。 当然,韩熠脸上的震惊也很真实——他之前跟黑水说的是诛杀昌平君,但没说要屠他满门。 真是万万没想到黑水的手这么黑。 后来他才知道,说屠满门也不太恰当,毕竟黑水就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那么多人? 就算人排队让他站在那里剁都不可能啊。 所以黑水只是将昌平君和他的妻妾都杀了,一些长大成人的孩子也给杀了,年幼的倒是没有动,但这也足够让人震惊。 旬晟在听说之后,先是呆愣,继而震惊,过了一会才抓住报信的人问他的弟弟怎么样了。 在报信的人支支吾吾的时候,旬晟就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李通古自然也带着人冲出去保护他。 昌平君的府邸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不过依旧有守卫在门口不让人轻易进去。 李通古本来都做好帮忙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旬晟爆发,直接暴打两个守卫闯了进去。 李通古跟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等等,他那个温文尔雅的小师弟呢? 虽然他知道小师弟也会学习一些强身健体之术,但是……那两个守卫看着挺高大的啊,就这么被打趴了? 外强中干? 李通古跟着旬晟跑了进去,韩熠本来想要在外面围观的,在看到旬晟直接踩着守卫闯进去的时候也傻了,没忍住带人也跟了进去。 当然他在跟进去之后就转头叮嘱黑水注意去破坏一下现场,哪怕这年头破案的手法再怎么简单粗暴,可作案的也都很简单粗暴啊,万一被查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韩熠一边叮嘱一边思索怎么做,结果没想到围观群众也帮了他们的忙。 要知道这年头的围观群众那是敢去菜市口去围观车刑的人,多血腥啊,他们不仅围观,还能乐呵呵的讨论。 所以哪怕昌平君的府邸此时已经是血流成河,他们看上去也没什么不适。 这么多人涌进来,韩熠就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了,现场肯定被破坏的十分严重,想要找凶手……那可去找吧,最后只可能是扔出来一个替死鬼。 韩熠放下心来之后就准备去找旬晟,正在他思索旬晟跑到哪儿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悲嚎,简直是魔音穿耳,不由得一个激灵,立刻说道:“走走走,肯定在那边。” 黑水一看的确是昨天他将旬茂救出来的地方,于是也没有阻拦,而是护在韩熠身边避免他被人群挤倒。 毕竟围观群众本来也都跟没头苍蝇一样,此时听到这一声,自然也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过去之后,韩熠远远的就看到旬晟抱着一具无头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说着……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 韩熠歪头想了想才想起来,旬晟这说的应该是楚国语,而之前他们交流都是用的雅言。 看来旬卿对儿子的教育也很用心,旬晟的雅言好到他都没有意识到旬晟是楚国人。 虽然不知道旬晟喊的是什么,但他悲泣的样子已经传达出了意思。 韩熠偷偷往旁边看了看,发现许多围观群众都在抹眼泪,并且还彼此之间讨论着什么。 就在此时韩熠身边一个人抹着眼泪转头对着韩熠张嘴就是一串叽哩哇啦的话。 韩熠:…… 听不懂,肿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别说他听不懂,黑水赤山他们也都一脸懵逼,韩熠只好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睛,一脸同情外加难过的点了点头。 反正这人肯定是讨论有关于旬家的事情,不是可怜就是同情,跟风就对了。 结果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吃错了药,看到韩熠点头之后,整个人都激动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又是一串叽里呱啦,并且因为激动语速快了不止一倍。 韩熠:…… 救命! 黑水和赤山两个人立刻将韩熠护在身后,那个人瞪了黑水和赤山一眼,但是在看到黑水和赤山两个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之后,就默默的不说话了,但还是朝着韩熠的方向恋恋不舍的看了两眼。 韩熠:???? 他到底说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韩熠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去围观了,反正旬晟的演技够用他就放心了,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韩熠跟黑水和赤山示意了一下,转头就走,顺便让他们注意别有人跟着他们。 回到旬府之后韩熠开始思考,要不要学学楚国的语言? 应该不是很难吧?要不然等到了楚国王城,他可能连人家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很难得到有用的信息。 正好从兰陵到楚国王城路上需要一段时间,韩熠也不要求自己能说的特别流利,只要能听懂就行。 就在他决定学一下楚国语言的时候,李通古带着旬晟回来了。 确切说是搀着旬晟回来的。 旬晟整个人看上去都要虚脱了,韩熠不由得十分担心:“怎么这么卖力?差不都就行了啊。” 李通古一边让张苍将旬晟扶进房间一边叹息说道:“让他发泄一下也好,总是憋在心里伤神。” 韩熠问道:“现在昌平君府邸那边怎么样了?” 李通古笑道:“还能怎么样?乱成一团了。” “没人管?”韩熠有些意外。 李通古看了一眼黑水说道:“能做主的都死于非命,还有谁管?” 韩熠纳闷:“当地县令呢?” 李通古说道:“老师以前就是兰陵县令,走的突然,新任县令还在路上呢!” 韩熠:…… 这都什么效率啊,县令殉职了,还有下面的人呢?县丞呢? 整个县的政务就这么荒废着等下一任县令? 这要是放在秦国,韩熠知道了能把那些人喷个狗血淋头。 不过敌国越是落后对他们而言就越是有利。 韩熠忽然想到:“那是不是说……我们现在就算离开了,也没人会发现?” 李通古说道:“发现肯定是会被发现的,但估计没人阻拦。” 又不是跟旬家有仇,而且旬卿在任之时经常接济孤寡,普通百姓都是帮着他们的。 韩熠听后无语半晌,他计划了半天都是为了啥啊。 那这样的话,旬晟是不是也可以先让他去韩城? 不,不行,旬晟走了谁教他楚语啊。 而且旬晟去了也能多点转圜的余地。 因为早就准备好,所以第二天一早韩熠他们就离开了兰陵前往楚国王城。 正如李通古所说,现在整个兰陵都乱成了一团,昌平君的死让很多人都胆颤心惊。 不仅仅是因为死的离奇,更多的是担心王室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他们会不会被牵连? 在发现旬晟走了之后,很多富户也心慌慌的准备逃离。 而此时在路上的韩熠担心问道:“你家里还留人了?不怕出事情吗?” 旬晟此时非常平静说道:“如果全都走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昌平君被灭门是我所为,所以我留下几个家人,让他们宣扬我们是去王城伸冤的,反正我家的田产之类的都没有出手,再加上这个解释,应该不会被人误会。” 韩熠没说话,从一开始他就不担心旬晟会被误会,反正旬晟也是要跟他走的,误会就误会了呗。 不过旬晟想的周到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反而说道:“我有心学习楚语以免露出马脚,不知旬郎可否教我?” 旬晟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不敢当,不敢当。” 反正闲来无事,一个教一个学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韩熠有语言天赋,还是楚语本身也是属于中原语系,反正等快到楚国王城的时候,他已经学习的差不多。 这个差不多就是能全部听懂,说的也差不多了。 在这个过程中韩熠还一直跟颜徵通信,并且思索颜徵会不会发现,毕竟……机关鸟飞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啊。 可就算担心他也没有打消念头,等到了楚国王城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城门不由得略有些失望:城墙太矮了,城门也不够大,比起咸阳来差得远。 等进了城就更失望了,感觉……还不如韩城。 就在韩熠感慨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冲了过来,黑水和赤山瞬间挡住,韩熠转过头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人一脸激动说道:“五郎,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韩熠:????菖蒲你把我化成谁了? 第345章 韩熠十分意外地看着那个人, 笑了笑用刚刚熟悉的楚语说道:“不好意思, 你认错人了。” “不不不不, 你一定是五郎,五郎,你快回家看看吧,自你走后老夫人思念成疾啊!” 韩熠无奈:“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不是什么五郎,我也不是楚国人。” 那人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五郎, 你不能不认我们啊, 你不是楚国人咋会说楚国话呢。” 韩熠:…… 他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菖蒲, 菖蒲此时也是一脸懵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化妆又不是整容, 都是在韩熠那张脸的底子上调整的,整个脸型没怎么变化,但是其他地方动的比较多, 反正韩熠如今基本上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就算颜徵站他面前,哦,颜徵站他面前就凭着那副身段那双眼睛大概就能认出来。 但其他人可能就真的认不出出来了,所以说菖蒲只是自由发挥,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雷同了。 韩熠见他真的是不知情便转头看向了旬晟,现在只有旬晟能够帮他一把了。 虽然说有一个身份遮掩更能方便他搞事儿,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身份他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不清楚这个人的过往,不清楚这个人家庭环境。 什么都不知道就冒充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 他一点也不想再体验一把刚穿来时候的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情。 反正怎么搞事儿不是搞事儿呢,他又不需要别的身份。 旬晟见状也站出来说道:“你是哪家的侍从?这般无礼,快些放开,他的确不是楚国人,也与你素不相识,不要纠缠!” 旬晟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士人,一般人被他这么呵斥必然已经瑟瑟发抖,更不要说眼前这人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奴仆装束。 然而这人居然一点也不怕旬晟似的,拦着韩熠不让走说道:“你骗人,就是五郎!” 就在韩熠不耐烦的时候,有人开口说道:“阿旦,发生何事如此吵闹?” “三郎,我……我找到五郎了!” “什么?” 那人大吃一惊迅速走过来,那是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青年,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样子,面皮白净很是儒雅。 他走过来仔细打量了韩熠半晌,才脸现失望说道:“他不是五郎。”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那个下人似乎有些着急:“三郎,老夫人……” 被称为三郎的人似乎明白了下人的意思,他看了看韩熠再看了看他身边的人,一瞬间就判断出这个人应该不太好惹,不由得对着韩熠拱手致歉:“下人失礼,惊扰了小郎君,还望小郎君莫要见怪。” 只是认错人而已,韩熠也不能把对方怎么着,便也只能客气笑了笑说道:“无妨,若是无事还请郎君行个方便,让在下先入城。” 三郎立刻带人避开,他目送韩熠一干人等离开,身旁的下人忍不住说道:“三郎,就算是假的也行啊,老夫人……快要熬不住了啊。” 三郎说道:“此人器宇不凡,你刚刚惊扰太过,反而让我无法开口,这样,你先派人盯着他们去往何地,等回头我去跟阿爹商议一下,若是可以再找他。” 下人立刻低头说道:“是属下的错,还请三郎责罚。” 三郎摇了摇头:“我不是怪你,毕竟你也是忠心,哎,五郎啊。” 他说着目光一直黏在韩熠的背影上下不来。 韩熠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极快的回头看了一眼,在发现那一主一仆还站在那里遥望的时候忍不住皱眉:“这两个人,有点问题。” 旬晟说道:“只是认错人了而已,不用担心。” 黑水小声说道:“郎君,有人在跟着咱们。” 韩熠挑眉:“是刚刚那两个人派来的吗?” 黑水说道:“不太确定,不过,的确是刚刚才跟随我们的。” 韩熠想了想说道:“这里是楚国王城,我们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他们若是不做过激的举动,就不要管他们,当不知道就行了。” 一旁的菖蒲十分自责说道:“等明天我给郎君换个妆容。”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不,就这个,这对主仆对我们肯定印象深刻,我贸然变了一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普通人谁会藏头露尾的啊,改头换貌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真要查起来,还真不太扛得住。 到时候那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所以哪怕被人盯上了,韩熠还是决定继续用这张脸。 不过好在,跟着他们的人只是盯着并没有打算做其他什么,韩熠干脆当他不存在。 李通古问道:“主……郎君,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熠说道:“既然来了楚国王城,就四处逛逛吧,看有没有什么特产之类的,给阿徵带回去。” 李通古:…… 如果不是相信韩熠没有目的绝对不会跑王城这里来,他简直都要怀疑韩熠是不是找了个借口过来旅游了。 其实韩熠现在也没有特别完整的想法,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给楚王添堵,但是怎么添堵还没想好,他需要因地制宜。 那么就要先了解楚国王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当然最主要的是熟悉一下城内的布置,保证万一翻车能够及时跑路。 韩熠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买一些材料先做两架飞鸢? 虽然飞鸢一出恐怕到时候大家都明白是谁的手笔,但比挖洞强多了。 要知道在王城之内挖洞还要小心各种下水管道,当然贫民的地方是不会有这玩意的,只有王城和富人区才有,但不巧的是旬晟他们家在王城的房子就在富人区。 旬卿好歹也置办了一份家业,当然不可能往贫民区或者平民居住的地方买,他是士人啊,宁可房子小一点也不能自降身价。 但是飞鸢的限制太大了,它需要一个很高的地方才能顺利飞出城,所以他需要去考察一下。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楚国王城依旧十分热闹,至少在商业区是很热闹的。 大概因为这边比较偏南,气候也比较温暖,所以宵禁时间没有那么早。 韩熠看着十分有楚国特色的建筑和灯笼,不由得感慨说道:“经常四处走走还是不错的,咦,这股酒香有些特别啊。” 李通古不愧是走过很多地方的人,听后便说道:“楚国的美酒天下闻名,郎君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品尝一番,我之前跟阿晟询问过了王城比较有特色的一些食肆。” 旬晟这次没有跟着出来,毕竟他的父亲刚过世不久,他还要守孝的,不适合跟着出来大吃大喝。 而他若是跟着出来,韩熠也不好大吃大喝,索性就在家里呆着了。 严格说起来,李通古其实也不应该出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既然认这个老师,自然也要跟着守孝。 只是他如今是韩熠的下属,他不跟着的话也不太合适,就只能……韩熠吃着他看着了。 韩熠也不亏心,直接让李通古带路。 李通古带着他三转两转进了一条小巷,在小巷的尽头有一家看上去门面不是很大的食肆,门口看上去有些冷清。 然而隔得很远韩熠就已经闻到了属于食物的香气。 这几天韩熠吃的也不是特别好,虽然李通古他们尽量在照顾韩熠,可韩熠自己也注意,毕竟旬家是居丧之家,他暂居此处也不好大鱼大肉。 虽然他也没多沉溺口腹之欲,此时也忍不住口水分泌,当先一步进了食肆。 这个食肆从外面看虽然冷清,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整个食肆面积不算小,第一层是大堂,坐的满满当当气氛也很热烈,许多人都在谈天说地。 韩熠进去之后立刻有小厮上前问道:“敢问几位郎君是堂食还是带走?” 呦,居然还提供外带服务? 韩熠感兴趣了问道:“还有包间吗?” 小厮立刻精神一振说道:“有是有,只是我家有个规矩,雅间有一定门槛的。” 最低消费嘛,懂。 韩熠直接抬了抬手说道:“带路。” 小厮立刻十分热情的给韩熠引路,从他这个表情来看,韩熠觉得这个最低消费肯定不会太少。 不过等上了二楼之后他才发现所谓的雅间,其实就是用一些竹板将桌子给围了起来,根本不是单独的房间。 小厮一边引路一边问道:“郎君是要靠窗还是不靠窗?先说好,靠窗和不靠窗的门槛也不一样。” 韩熠干脆说道:“靠窗。” 虽然二楼也不是很高,但也能看到很大一部分的楚国王城了,毕竟这个年代更多的房子是一层。 韩熠他们被引到靠窗那边的雅间的时候,正好迎面而来了一个熟人。 那人看到韩熠之后不由的有些意外:“小郎君,又见面了。” 这就是之前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位三郎。 韩熠微微一笑对着他点点头说道:“的确巧。” 三郎身旁,或者说是身前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身材高大,面色严肃,只看一眼,韩熠就断定这人应该是个军人。 那人打量了韩熠一眼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的确有八分相似。” 如果是在咸阳,敢有人这样对着韩熠品头论足,他怕是要分分钟翻脸。 不过现在,算了吧。 衣着看上去有几分华贵的军人,在楚国的身份必然不低。 低调,一定要低调为主。 在提醒自己好几句之后,韩熠才对着这两人淡淡点了点头不打算再说话。 结果那个武将却反而踏前一步问道:“这位小郎君不知可否赏脸一叙?” 韩熠头疼,他都已经绕着走了啊,为什么麻烦还要找上门? 他微微抬头看了看这个人,十分客气说道:“我与诸位素昧蒙面,不知有何可叙?” 烦死了,再不能甩脱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他就要走了,怎么吃个饭都这么不安生呢? 他这句话说的不客气,其实就是想等对面更不客气,这样他就有理由甩袖走人了。 结果没想到,他这句话出来之后,那人居然大笑一声说道:“这脾气也有几分相似。” 韩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确定那个五郎跟我的脾气差不多?我这暴脾气上来分分钟就炸你楚国王城你信不信啊? 韩熠有些生气地看着那个人,那人笑完之后说道:“之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哦,听闻小郎君不是楚国之人,那在下先自我介绍一番吧,在下姓向,名彦。” 韩熠听后心里就卧槽了一声。 向彦,楚国向氏家族的顶梁柱,也是楚国能征善战的大将之一,能跟蒙翱一较高下的那种。 他这什么运气啊,一来王城就被这位大佬给盯上了。 他本来想要不动声色,但是想了想,听到向彦的名字表达出惊讶才是正常的,太过平静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是以韩熠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向彦迟疑拱手说道:“原来是向将军,失礼了。” 向彦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同小郎君商议一番,不知小郎君可否赏光?” 韩熠还能说什么呢?向彦就是楚国的战神,普通人遇到向彦高兴还来不及,听说对方要跟自己一起吃饭那就更开心了。 哦,他不是楚国人,那没事儿了。 但他还是表现出了一丝丝的诚惶诚恐,点了点头说道:“向将军请。” 入席之后,李通古坐在韩熠身后,向彦忽然开口问道:“李郎君这些年在秦国过的可好?” 韩熠心中一紧,向彦怎么连李通古都认识? 难道李通古以前在楚国王城也很高调? 好在李通古很镇定,低头行礼说道:“尚算不错,多谢将军关心。” 向彦点点头说道:“旬卿之事我已听说,还请节哀,只是……李郎君为何来王城?” “伸冤。”李通古十分坦然说道:“家师过世不久,小师弟就被昌平君挟持,前些日子更是死于昌平君府邸,此仇不报,在下将来无缘面对家师。” “什么?”向彦也是愣了一下:“昌平君杀了旬茂?” 李通古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亦不知,因为昌平君也被灭门了。” “什么?”向彦更是震惊。 韩熠坐在一旁宛如一个打酱油的,心中十分纳闷,他们都已经到王城了啊,兰陵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吗? 这么重要的消息按理来说应该比他们快啊。 向彦皱眉说道:“可知凶手是谁?” 李通古面色哀戚摇头:“若是知道,又何必来王城伸冤?” 向彦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昌平君一事事关重大,你们的冤屈未必能够伸张,更甚至……”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韩熠和李通古都是秒懂——昌平君是楚国贵族,贵族利益是不可侵犯的,所以实在找不到凶手的话,说不定他们就要被抛出来平息众怒。 毕竟他们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李通古听后悲愤说道:“何其不公!” 向彦叹了口气,忽然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不知这位小郎君是何来历?” 韩熠坦白说道:“我与李郎君在秦国结识,彼此之间对于法家都很感兴趣,甚至受过李兄许多启发,只是李兄说那些都是旬老教给他的,我对旬老也是孺慕已久,早就想来拜会,却没料到……” 他说着表情也显得有些难过,说真的,他早就应该想到把李通古老师拐过来这件事情,要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麻烦。 向彦点点头问道:“小郎君是秦人?” 韩熠沉默半晌才说道:“算是吧,原本是韩人。” 向彦恍然,他斟酌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韩熠听后在内心疯狂吐槽:说什么狗屁废话,你知道是不情之请还提出来干什么?提出来不就是想说我说的这件事情可能不太合理,但你得答应。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韩熠还是点点头说道:“向将军请讲。” 向彦斟酌说道:“我听闻旬家有一枚凤凰玉,如今王上正是需要的时候,不知……” 韩熠:…… 这件事情你跟我说什么啊?我又不是旬家人?我都说了我就是一个路人啊,难道不应该跟旬晟说吗? 还是说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韩熠无语半晌说道:“此事……我亦知晓,但也只能帮将军带句话,具体如何还要看旬家郎君的想法。” 向彦笑道:“如此甚好,不过,这个也不是非常重要,主要是我想请小郎君为我讲解韩国风土人情如何?” 韩熠很想呛他一句:现在没有韩国了。 然而他刚说完自己是韩国人,作为韩国人,听到别人还承认有韩国的存在心里肯定是舒服的。 所以他也只能说道:“不知向将军想要了解什么方向?” 韩熠觉得有些纳闷,向彦为什么忽然想要知道韩国的事情? 不对,他要是真的想知道,何必找一个不熟悉的人,韩国灭亡之后许多韩国人能跑的都跑了,来楚国的肯定也有,向彦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人能叙述情况? 韩熠心中抱有疑惑,但他现在的人设是初出茅庐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嫩姜,是以心里疑惑也答应了。 甚至还会在其中透露出想要帮旬晟的意思。 向彦立刻问了几个问题,一边说一边让人上菜。 他问的问题都很不着边际,如果是以前的韩熠过来,肯定分分钟完败,因为他对韩国真的不了解。 现在……他若是对自己的辖区还不了解的话,那就别混了。 但他也是有选择性的,就是将韩城的一部分情况说了说,并且还注意不说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说城防建设之类的。 反正就是塑造一个没见过太大市面,整天都醉心于学术的书呆子就行了。 哦,还要家庭条件不错,家庭条件不好的,扛不住他这样不事生产。 向彦跟韩熠聊了一会之后就说道:“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小郎君也早些回去吧,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聊。” 韩熠起身把他送走之后,跟李通古对视一眼也离开了这个食肆。 回去之后,韩熠就开始思索:“向彦到底什么意思?他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 李通古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他似乎在试探什么。” 旬晟有些坐立不安:“他……他也盯上了凤凰玉?” 韩熠按住旬晟的肩膀说道:“不要慌,今天的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我觉得他肯定还会再来找我们,等到时候我探探口风好了。” 旬晟深吸口气,自嘲一笑说道:“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临到头还是有些舍不得。”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换成自己也会舍不得的,那毕竟是父亲的遗物还是家传之宝,谁能轻易割舍? 接下来几天,韩熠本来打算继续观察楚国王城的情况,然而没想到的是向彦说的以后有时间再聊居然来的那么快。 他完全没有时间再去观察什么楚国王城,尽顾着跟向彦周旋去了。 而这几天向彦的问话也让韩熠逐渐摸到了一点规律,向彦好像是在试探,试探他的人品,试探他的背景来历,试探他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韩熠也知道了向彦绝对不是指挥打仗的将领。 当然只会打仗的人肯定也没办法成为向氏一族的当家。 只是他打探这些是做什么呢?难道他真的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随着接触,韩熠在向彦面前就越来越像是一张白纸,向彦所有圈套一般的问话都被他完美拆解,同时心里也做了最坏的准备。 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向彦可能是觉得差不多了,便说道:“这几日与小郎君相谈甚欢,只是有一事想请小郎君略施援手,不知小郎君能否答应。” 来了,来了。 韩熠做出好奇的表情问道:“不知向将军要我帮什么?” 向彦叹了口气说道:“我曾有一子,排行第五,与小郎君形貌十分相似,只是三个月前突然失踪了,我的母亲十分疼爱五郎,五郎失踪这段日子她日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如今已经快要卧床不起,我亦是无奈,希望小郎君能顶替五郎一段时日,不知小郎君意下如何?” 韩熠:…… 所以,兜了这么远的圈子,试探了好几天,你特么就是想告诉我你想当我爸爸? 第346章 韩熠看着向彦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之前他的确是不想假扮什么五郎的, 毕竟担心被发现。 可是现在是五郎的爹邀请他假扮, 这件事情有好有坏, 好处就是只需要应付一个老太太就行,并且他还有许多人为他打掩护,不容易暴露。 坏处就是他可能会多一个爹。 上一个便宜爹坟头草……哦,在韩熠的关照之下, 那个便宜爹坟头草都没有。 至于另外一个经常让他在非正式场合喊爸爸的人,正在咸阳研究怎么一统天下呢。 他一点也不想再喊向彦爹。 当然以上都是他的吐槽, 真正让他犹豫的是这个假扮, 谁知道要扮多长时间呢? 万一人家老太太没发现, 他要扮演到什么时候啊? 最主要的是他这张脸是假的, 不, 也不能说是假的,反正就是需要人给他仔细化妆,这要是进了向家, 那不就是进了龙潭虎穴,等着暴露呢吗? 韩熠想到这里便一脸为难说道:“在下并不擅长此道,只怕要让向将军失望了。” 向彦淡笑说道:“韩小郎也不必担忧,我们只需要于老太太那里承欢膝下而已。” 韩熠认真看着向彦说道:“纵然长得再像,但我亦不是他,老太太既然宠爱令郎, 必然对令郎十分了解,万一被老人家发现不是真的,岂不是更伤心?” 向彦微笑说道:“不必担心, 五郎最是简单不过,我这几日观你与五郎不仅形貌相似,谈吐也有几分相像,否则我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韩熠看着向彦慢慢说道:“向将军亲自说出口,这件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难道是需要很长时间?” 向彦看着他缓缓点头说道:“你很聪明,在老太太离世之前,你都是五郎。” 韩熠果断拒绝说道:“恕在下无礼,此事在下绝不会做,多谢将军款待,告辞。” 韩熠拒绝之后起身便想离开,结果刚转身就看到向彦的侍卫阻拦在他面前。 韩熠微微转头问道:“向将军是打算硬来?” 向彦一边倒茶一边说道:“韩小郎何必如此急躁?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谈呢?” 韩熠转身说道:“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成为别人,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一辈子。” 向彦轻笑一声:“韩小郎如今流落楚国,说好听是无牵无挂,说不好听就是流落异乡,就算再有才华,想要被重用又要等多久呢?变成五郎,你就是向家嫡系,前途无限。” 韩熠看着向彦皱眉说道:“前途无限?你们只是需要我去安抚老太太,怎么会用资源来培养我?” “为什么不行?”向彦反问道:“只要你是向家儿郎,你就能得到一切,财富,地位,名声,你想要的都会得到,这些难道不比你现在强吗?” 哦豁,威逼加利诱啊。 韩熠越来越好奇了,他一点也不会怀疑向彦的话,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向彦就算把他抓起来武力胁迫他也没办法。 所以向彦跟他说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真的。 韩熠认真看着向彦半晌才重新坐下冷静说道:“我不明白,五郎真的这么重要,值得你如此耗费心力?” 向彦笑道:“不是五郎重要,而是母亲更重要。” 孝心的确能够解释,但不足以解释向彦开出的优厚条件。 韩熠干脆说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那些东西也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我还是觉得做自己更好一些,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做出什么成就,我代表的都是我自己,而不是向家五郎。” “所以你还是拒绝?”向彦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 韩熠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向彦就说道:“我以为你会更想保住凤凰玉。” 韩熠动作僵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向彦问道:“向将军什么意思?” 向彦说道:“我听说你很想帮助你的至交好友,那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答应了,旬晟那里所有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你想庇护他,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在楚国……没人能够逼迫向家人。” 韩熠:…… 这一套一套的,向彦可真不愧是楚国最厉害的将领。 韩熠抿了抿唇问道:“若是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要告诉我,旬晟的凤凰玉保不住?” “那保不住的可不仅仅是凤凰玉了,你要知道昌平君……到底是王室公子。” 韩熠垂眸说道:“我需要时间思考。” 向彦痛快说道:“当然可以,但我还有公务,恐怕无法停留太久,明天是我的极限。” 韩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也算是给时间思考?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拱手匆匆离开。 韩熠离开之后,向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忽然说道:“将军,这个人有点棘手,恐怕并不是很好的人选。” “错,他才是最好的人选。”向彦眯了眯眼睛说道:“之前那些比起他来就是废物,若是他同意,之前那几个就都处理了吧。” 侍卫有些意外:“将军这般看好他?” 向彦大概是坐久了,站起来踱了两步说道:“他身上有着一切我们需要的品质,聪明,坚定,小心谨慎但又不会过度畏缩,是最适合的人选。” 侍卫皱眉:“可他很难操控。” 向彦轻笑道:“我们不需要一个好操控的傻子,这样的聪明人一旦答应了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而会很省心,更何况……他孤身一人,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呢?” 侍卫还是不太确定:“可他看起来不像是要答应的,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够对名利如此淡薄,属下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向彦听到这个双眼更加明亮:“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被名利所惑,这样才能保持清醒不会连累到我们,至于奇怪……当然是奇怪,你还没想明白吗?他可是姓韩。” 侍卫愣了一下:“姓韩……怎么了?” 这个人的背景他们查的差不多了,从韩国流落到楚国的,亲朋好友都没有,或者说曾经有。 向彦眯着眼睛说道:“韩国,不,韩地如今归属大秦,但秦王将那片地方交给了晸悦公,晸悦公是谁,不用我跟你解释吧?” 侍卫听后抖了抖说道:“知……知道,那个炸了燕国王城的狠人。” 向彦点头说道:“晸悦公的过去不难查,他当初被韩国卖给了赵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了现在,他对韩国的王室和华族心中应该都是充满怨恨的,据说他接手韩国王城之后,没过多久就大肆屠杀韩国华族,有一晚甚至杀的血流成河,韩王室的人除了他两个兄弟,其他人很可能也被他杀了,而韩政能从晸悦公的手下逃得一命,看上去还不算很狼狈,身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侍卫听后恍然:“这样看的话,应对复杂的局势,他的确合适,但他会同意吗?” 向彦成竹在胸:“他会答应的,在楚国没有人是向家的对手,旬晟会让他明白这一点。” 侍卫了然,先礼后兵嘛,作为向家领袖,能够抽出这么多时间来跟这个韩政周旋,已经表明态度了。 哦,韩政就是韩熠的化名,他起名能力有限,来来去去都是他跟颜徵名字的混合体。 奇怪的是到现在居然都没有暴露过。 韩熠回到旬府的时候,李通古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得问道:“主公?可是发生大事了?” 今天李通古陪着旬晟去拜访了旬卿以前的一些好友,希望有人能够伸张正义。 只不过结果不是很好,他们本来就在发愁,然而现在李通古看到韩熠这个表情,魂都要飞了——普通难度的事情韩熠从来不会皱眉,一旦他皱眉了,就代表这件事情可能要超出掌控。 而超出掌控之后,韩熠会怎么应对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韩熠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的确有点麻烦,来来来,大家坐一起,我们讨论一下。” 李通古跟旬晟以及张苍互相对视了一眼,张苍有些奇怪:“韩小郎今天不是应约去见向将军了吗?” 韩熠点点头感慨说道:“我就说向彦堂堂向家领袖,楚国的大将军,怎么有那么多时间跟我一个无名小卒聊天,他果然是有目的的。” 李通古有些紧张:“他……他想做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主公的身份?” 韩熠摇头:“没有,他想让我当他儿子。” 众人:?????? 韩熠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李通古立刻看向旬晟和张苍。 他多年不在楚国,根本不知道向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旬晟和张苍看起来也茫然的很。 旬晟仔细思索半天都没有想明白向彦到底为什么非要坚持让韩熠冒充五郎。 韩熠也不想去追寻向彦的动机,反而问道:“向家五郎名字叫什么?他很出名吗?” 旬晟和张苍对视一眼均是摇头说道:“没听说过,压根就不知道这么一个人。” 向家的确是大贵族,但大贵族也就意味着家里人口多,这种情况下不是特别出色的人,就算姓向也未必有人认识。 韩熠皱眉:“你们居然都没印象?可惜了,时间太紧,我们没办法去打探向家五郎的情况。” 李通古说道:“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带人打探一下?” 韩熠摇了摇头:“想要知道的详细需要收集很多情报,短时间内问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疑惑,向彦应该不像让别人知道。” 李通古思来想去果断说道:“我们今晚就离开!” 实在不行就走,反正他们来楚国王城本来也没想干什么,能平平安安离开是最好的。 一旁的张苍没忍住说道:“师兄,醒一醒,向将军既然已经盯上了韩小郎,难道不会派人盯着你们吗?王城是向家的地盘,谁跑得了?” 韩熠轻笑一声:“想跑还是能跑的。” 上面能走也能走地下啊,挖洞这种事情在别人而言可能很难,但在他这里也就那样吧。 更何况楚国不是燕国,这里的土质很松软,那就更加容易了。 李通古用力点头说道:“对,主公若是想要离开,向彦是拦不住我们的。” 旬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韩熠却说道:“但我总觉得向彦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而且我们若是挖洞走,他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我们想要回秦国恐怕很难。” 李通古有些着急:“那……那怎么办?”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答应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真想离开,他也拦不住,但问题就在于……我不是真的跟五郎相似啊。” 众人这个时候才恍然,对啊,韩熠本身跟五郎肯定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要不然五郎早就名传天下了。 毕竟在这个时候能够媲美韩熠美貌的人还没有出现。 所以想要冒充就必须化妆,这就很麻烦了。 要不要让向彦知道也是一个问题。 李通古表情十分凝重:“既然如此,就更不能答应向彦了。” 韩熠问道:“菖蒲呢?” 李通古立刻说道:“我去喊他。” 韩熠点点头,准备等菖蒲过来之后询问他。 菖蒲来之后,听了韩熠叙述的事情之后顿时变得十分兴奋:“这个好玩,我们唱戏也要求扮谁像谁,郎君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好郎君的。” 韩熠:…… 他只是先将事情告知菖蒲,都没有问菖蒲是不是想要跟他一起去,菖蒲就自动自发的答应了,还真是让他省心。 只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这么兴奋真的好吗? 李通古在一旁十分不满:“乱说什么?主公还没说答应呢!” 菖蒲理所当然说道:“主公喊我来就是有答应的意思了,要不然干嘛喊我?” 李通古没说话,菖蒲的逻辑十分完美,完美到了他都挑剔不出来的地步。 他转头担心地看向韩熠:“主公真的要答应?” 韩熠说道:“我直觉这里面肯定有大问题,先答应下来,如果没发现什么的话我就帮旬晟报了仇就走。” 旬晟听后立刻说道:“我的仇我可以自己来的,也不急于一时,韩郎君莫要为了我冒险。” 韩熠摆手:“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李通古沉声说道:“虽然主公这般说,但……我还是要跟王上禀报的。” 这么大的事情不能瞒着颜徵,韩熠自己肯定是不想说的,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颜徵必定会迁怒到他身上,这不行。 最主要的是他需要颜徵掌握情况,准备随时救人。 他相信韩熠如果真的有危险,颜徵说不定还要大军压境一次。 韩熠听后顿时捶胸顿足:“李小古你这就不厚道了!怎么能打小报告呢!” 李通古十分淡定,不为所动,反正这件事情必须让颜徵知道。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在来楚国之前他就跟王上通气一下比较好,若是王上知道,保准他家主公不敢冒险! 主公若是不冒险,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回到韩城了! 想到这里,李通古忍不住幽幽说道:“主公,你别忘了,科举的事情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呢。” 韩熠十分光棍:“耽误十天半个月没什么的。” 是的,在这个时代,像是韩熠跟他的手下这样拥有那么高速效率的团队太少了,这次科举一切都有条不紊,之前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现在耽误十天半个月根本不是事儿。 更何况韩岩还在呢。 只不过韩熠相信韩岩,李通古却不太信。 反正不管韩熠说出什么来,他都坚持要向王上禀报。 韩熠无奈败退,他也没办法,作为县令,李通古有资格直接递奏疏给朝廷,而且李通古十分坦荡地说出来了,这代表他不是想要暗中给韩熠下绊子。 韩熠无奈说道:“这件事情你别管,我跟阿徵说吧,我们现在肯定都在被向彦盯着,你派信使说不定连楚国王城都出不了,到时候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身份,我用机关鸟跟阿徵传信。” 李通古知道韩熠跟王上一直有书信往来,用的就是机关鸟,此时他听到韩熠这么说不由得问道:“主公真会跟王上说吗?” 韩熠冷静想了一下说道:“的确需要跟阿徵说一声,可惜,向彦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并且给的时间太短,我没办法跟阿徵商议。” 如果可以,他更想跟颜徵商议一下,他能不能利用这个身份搞点事情? 现在……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韩熠带着菖蒲去见了向彦。 饶是向彦见多识广,看到菖蒲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实在是没见过这样雄雌莫辩……不,雄雌还是能辨的,他是没见过打扮成这样的男人。 韩熠坐下十分干脆说道:“我也不与将军绕圈子了,将军之前既然提出这个要求,想必就有把握让我不能拒绝,既然如此我想再多也是无用,只是我也有我的要求。” 向彦挑了挑眉:“请讲。” 韩熠转头看向菖蒲说道:“此人必须跟在我身边。” 向彦看了一眼菖蒲,顿时有点头大,但凡换个人他都能同意,菖蒲……这个……个人特色也太明显了一点。 向彦不动声色说道:“你可以带人,但需要换一个。” 韩熠摇头:“不换,菖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一路互相扶持,他在我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向彦……向彦第一次听到安全感这个词,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多看了菖蒲两眼之后说道:“必须是他?” 韩熠坚持:“必须是他。” 不是他不行啊,不是他我分分钟就要露馅了。 韩熠想了想又补充道:“并且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只要他伺候就够了。” 果然还是在防备着他们,向彦明白了韩熠的提防,不过他也不在意,直接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也好,不过他的身份来历还是需要做些手脚的。” 韩熠说道:“他唱过戏,就说是我……是五郎从外面带回来的戏子好了。” 向彦满头黑线说道:“老太太不喜欢儿孙沉迷戏子。” 韩熠十分光棍:“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向彦想了想说道:“这却也不难,走吧。” 韩熠问道:“去哪儿?” 向彦说道:“去你需要学习的地方。” 韩熠有些意外,向彦便说道:“接下来几天,你需要熟读五郎喜欢读的书,还有他喜欢弹琴,也喜欢作画,你也要多加练习。” 韩熠:…… 他觉得他大概是迎来了穿越过来之后最艰难的生涯。 什么弹琴作画……他统统不会啊。 韩熠本来想说自己不会,但他还是诚实问道:“五郎还喜欢什么?” “骑马射箭,这些你应该也会吧?” 骑马是会的,射箭……他唯一能做标准的大概就是拉弓搭弦,至于箭出去之后飞向哪里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韩熠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如实说。 向彦:…… 他转头看向韩熠:“你以前都没学过这些?” 韩熠理直气壮说道:“我只喜欢读书!” 向彦到底是楚国第一将军经历过风雨,十分淡定地说道:“无妨,你有时间去学习,反正阿娘也不会亲自查看你的功课。” 韩熠想想也是,都是老太太宠爱的孙子了,问到功课什么的撒个娇可能就对付过去了啊。 他答应之后就直接被向彦带到了,一处庄子。 别说,这庄子还不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向彦把他带到这里之后就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需要在这里适应向家的生活,顺便学习。” 韩熠问道:“需要学习多久?” “这要看你的悟性。” 韩熠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但他没说什么,决定静观其变。 只是有他在的地方,想要安静下来似乎不是特别容易。 五天,他只用了五天的时间,气跑了两个琴师一个画师还有……哦,射手没跑,他是向彦麾下,也不敢跑,只能跑到向彦那里诉苦。 向彦听后也不由得有些头疼,明明看上去就是一个贵族出身的小郎君,衣着可以掩饰,但是气质却掩盖不住啊。 怎么琴棋书画都不行呢? 看上去也不像是纨绔子弟啊,他都在学什么?要说韩熠不配合倒也不是,他也很努力很认真,就是仿佛在这方面不开窍。 韩熠之前没有学过这些,也想学习来以后附庸风雅装x用啊,颜徵好像都会来着。 然而……古乐他欣赏不了,琴师弹一曲之后再看他,他已经睡着了。 射箭就更不用说,架势很足,力气也够,就是准头不怎么样,最好的一次成绩是正中红心,只不过是隔壁箭靶的红心。 还有读书,向家五郎喜欢读的书是兵书,还是排兵布阵的兵书,甚至还联系上了《周易》这部著作。 而韩熠看《周易》等同于看天书。 韩熠在短短几天之内收获了挫败n连,简直到达了人生的顶峰,让他都怀疑楚国的风水是不是跟他相冲啊! 这份工作怎么这么难? 第347章 韩熠在被这些东西折磨了两天之后, 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 向彦之前说是为了让老太太的病情好起来, 这才让他冒充向五郎, 那么他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难道老太太还会考他琴棋书画和骑射吗? 以及,到现在向彦都没跟他说过向五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死了还是失踪了? 万一只是失踪,那他这边哄着人家老太太, 那边真的向五郎出现。 难道还要来一出真假美猴王吗? 哦,真假美猴王的场景大概是不会出现了, 按照向五郎的水准, 韩熠完败。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 是因为向彦给他看过向五郎的手稿, 让他尽量还原向五郎的笔迹。 说实话, 在那么多课程之中,这个大概是最容易的了。 因为向五郎只会楚国文字,而韩熠……恰恰就不怎么会楚国文字。 所以在楚国文字的书写上, 他基本上是白纸一张,越是这样想要模仿一个人的字体就越难。 韩熠一边跟老师们互相折磨,一边让跟着他的管事去通知向彦,他想见向彦。 只不过,虽然那个人客客气气的说一定会通知向将军,但实际上接下来的几天韩熠压根连向彦的人影都没见到。 对此管事解释说道:“将军事务繁忙, 就算是家中儿女也并不能轻易见到。” 韩熠听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忙到连自己的孩子都经常不见的人,居然抽出那么多时间每天跟他四处游览天南海北的聊, 这件事情可太有意思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向彦为了考察韩熠是不是真的能冒充向五郎,但问题在于连自己孩子都不常见的人,他了解向五郎是什么人吗?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经常伺候向五郎的下人都比他更加了解向五郎。 韩熠越发觉得整件事情透露着古怪,果然当初他选择答应是对的,他的直觉没错。 韩熠一边学习一边开始梳理整件事情,这个过程仿佛就是在解谜一样。 只可惜他手上的资料太少,现在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向五郎的存在可能非常重要。 重要到了向彦宁可花大力气找人冒充,也不想让人知道向五郎出了事情。 那么向五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韩熠决定跟管事聊聊天。 这位管事第一开始对韩熠比较冷冰冰的,十分的公式化,不过在他发现韩熠除了会给老师找麻烦之外,并不会给他们找麻烦,他就温和了许多,也偶尔会跟韩熠聊几句。 再一次把古琴老师给气走之后,管事含笑跟韩熠说道:“五郎这样可不成啊,怎么能在老师弹琴的时候睡着呢?” 韩熠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只觉得十分惬意,含含糊糊说道:“这是因为老师弹琴弹得好啊,春光宜人,气候适宜,还有丝竹之声相伴,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啦。” 他也不想睡啊,但是这位老师大概是婉约派的代表,哦,韩熠也不知道古琴是不是有这个派别,但是向彦给他找来的这个老师,实在是太平和了。 讲课温温柔柔,弹琴也是温温柔柔,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靡靡之音。 如果他弹激昂一些的曲目,韩熠可能还能听完整场,这么软绵绵的曲子,他是真的听着就想睡觉。 管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刚刚那位琴师弹奏的是五郎最喜欢的曲子,别的不会,这个至少要会啊。” 韩熠用手垫着下巴趴在案几上,眼睛向上看着管事说道:“那我跟五郎的性格可能不太一样,我更喜欢激烈一点的曲子,这种个人风格不太好改啊。” 管事低头看着他,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五郎有点可爱。 不,不是有点,是十分可爱。 原本他是五郎院子里的管事,韩熠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位管事才是真正了解五郎的人,所以向彦把他给派来了。 管事一开始看到韩熠的时候真的以为他就是五郎,然而相处几天下来,他发现这位跟五郎简直是南辕北辙。 但是他觉得这个冒牌货比真正的五郎讨人喜欢多了,除了在琴棋书画方面实在是不开窍。 管事温和说道:“的确不容易,慢慢来吧,当然五郎也是可以有变化的。” 韩熠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管事说道:“你这句话很有水平啊。” 管事有些茫然:“什么?” 韩熠没有解释,只是看了看沙漏说道:“距离我的下节课还有一段时间,不如你跟我说说向五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向将军只是告诉我向五郎喜欢什么,但是没说他不喜欢什么,平日里生活又是什么样子。” 管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吐槽,向彦请来的老师安排的时间都是满满当当的,然而老师上课上到一半就被韩熠给气走了,这可不就是有时间了吗? 偏偏这位看上去还十分坦然。 不过管事没有资格对韩熠指手画脚,他在这之前也想过自己的身份在人前是这位郎君的下属,但实际上他就是监控者,需要掌控五郎的一举一动。 只是当他真的这么做之后,五郎表面上没说什么,就是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掰弯了一根弩箭,嗯,通体青铜的弩箭,现在那根弩箭还在韩熠院子门口摆着呢。 这也是他把老师们都气个够呛,却也没人敢怎么他的原因之一。 万一这位恼火了直接动手掰他们的脖子怎么办? 管事也是这个想法,这位掰弩箭的手法太熟练了,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还是老实一点吧。 所以现在他很平和,听到韩熠这个提议哪怕心里吐槽,但还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五郎……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他在家里不是很突出,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出门,只喜欢呆在自己的院子看书弹琴。” 韩熠听到这里就懂了,合着向五郎就是这个时代的宅男啊。 韩熠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这射箭还学个什么劲儿啊,他在这方面想必也不怎么样吧?” 管事看着韩熠一脸的欲言又止。 韩熠一挥手大方说道:“有什么说什么。” 管事只好低声说道:“五郎在射箭方面,还是可以的,力气不够大,但准头足够。” 韩熠懂了,这是正好跟他相反啊。 韩熠是力气够了,但是这个准头……他就没准头可言! 说起来他也觉得奇怪,以前没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短板成这样啊。 难道因为没有需要他亮武力值的地方? 不过想一想需要用到武力值的地方都被他用高科技碾压过去了,还秀什么啊。 韩熠叹了口气:“这个我是没办法了。” 其实他有办法,装准星啊,谁说弓箭上就不能装准星了?只要他想肯定有办法解决。 但是他不想这么解决,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管事也想叹气,但他忍住了,继续说道:“五郎还喜欢看兵书。” “嗯?”韩熠有些惊讶:“果然是向家儿郎。” 就算是个宅男也有一颗征战沙场的心啊。 管事点头说道:“的确,五郎在这方面也算是天赋异禀,他经常跟大郎切磋,互有胜负。” 韩熠说道:“嗯,虽然听上去很厉害,不过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管事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大笑:“好一个纸上谈兵,果然够犀利。” 正毫无形象趴在案几上的韩熠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居然是向彦。 韩熠毫无被抓包的愧疚,站起来对着向彦行礼说道:“向将军,多日不见,向将军风采依旧。” 向彦大踏步走过来说道:“从进入这个园子起,你就该改称呼了。” 韩熠:…… 哎,果然逃不掉啊,自己答应的事情,真是含着泪也要喊爸爸。 韩熠只好从善如流:“父亲。” 阿爹这样亲密的称呼就算了,他穿到这个世界之后都没喊过两句。 向彦也不在意,坐下伸手弹了弹被韩熠推到一边的古琴说道:“这段时间学习的如何?” “不怎么样。” 向彦无语地看着韩熠,你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很让人手痒知道吗? 学的不怎么样难道不应该感觉到羞愧或者心虚吗? 韩熠一点也不心虚,因为他有足够的实绩支撑着他,他不需要在这些东西上证明自己就能有足够的自信。 然而向彦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懂韩熠这股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他猜错了?韩熠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其实是个傻子? 不,不可能,真是个傻子的话,管事不可能这么听话。 这个管事他很清楚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他是特地选出这个人送到五郎身边的。 这些年来,管事对五郎十分有礼,恪守本分却算不上忠心。 然而韩熠只来了几天,这位管事对韩熠几乎是言听计从,这样的情况向彦没有忽略。 向彦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韩熠看着向彦不说话的样子,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觉得我学习这些并没什么用,老太太难道还会真的考我琴棋书画吗?” 向彦问道:“为什么不呢?若是老太太兴之所起让你弹一曲怎么办?” 韩熠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只是学习几首曲子,我是能做到的,所以这枯燥的课程可以换一下。” 琴师讲课直接从琴的起源开始讲,这对韩熠来说基本等同于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了。 然后后面就开始各种乐理和琴谱的认识,韩熠觉得只是应付人的话,他可以不学这些。 这年头的琴谱,不是简谱也不是五线谱,而是天书! 韩熠看都看不懂,也不太想看懂。 向彦说道:“只是会弹没用,你要理解曲子之中包含的感情,没有感情的曲子是噪音。” 韩熠:????? 你这个要求就很离谱了! 韩熠沉思半晌之后说道:“向将军,你看,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件事情,这段时间我也并没有不认真,只是在这方面我的确不擅长,所以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去顶替五郎做些事情。” 向彦喝了口水让自己平心静气,他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擅长什么?” 还能是什么,炸城啊!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韩熠认真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特别擅长的东西。 关于金属材料这方面,他已经很多年都不碰了。 不是不想,而是在这个时代这个金属材料的合成锻造已经到了顶点,除非科技继续发展,否则不可能更进一步。 当然这是他而言,或许别人就灵光一闪更进一步了,但他有太多的事情做,没时间继续熬了。 至于其他方面,他都是拿来主义。 思来想去他最后说道:“民生吧。” “嗯?”向彦有些疑惑。 韩熠解释说道:“我对治理百姓还是有些心得的。” 他治理过芙蓉县,现在手上又有韩地。 虽然他的确用过后世的一些政见和手段,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东西都需要他活学活用,做出适合这个时代的改变。 所以他说擅长这个倒也不算什么。 芙蓉县如今已经成了大秦最富裕的县,如果这样的成绩都不算擅长的话,那全天下可能就没有擅长的人了。 向彦听后却十分头疼。 他是什么人,他是个将领啊,他擅长的是攻城略地,至于治理是交给别人去做的。 现在有个人跟他说自己擅长治理民生,这他要怎么考察? 向彦想了想直接问道:“如果现在有一地出现了疫情,十分严重,你会怎么做?” 韩熠听后哭笑不得的看着向彦:“向将军,我现在很确定你大概是不太懂基层的工作,你这个条件……给的太宽泛了啊,一地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口?主业都是什么?是畜牧还是耕种?疫情的严重程度如何?当地的动物有没有被传染?还有那个地方如今的气候如何?这些都没有,这怎么处理?” 向彦……向彦被问懵了。 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只是他不懂这个却能看出来韩熠在抛出这些问题的时候,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仿佛对他而言这是很普通的事情。 向彦觉得韩熠可能没有说谎,就这些问题,没有亲自治理过一地的人未必能够解答的出来。 向彦想了想转头看向管事说道:“去将少尹请来。” 韩熠心里过了一下,在出国,少尹这个职位大概跟户部侍郎的官职差不多,是户部第二把手。 换到大秦就是给治粟内史打下手的人。 不过……直接开口就是请少尹,向彦这是要做什么? 过不多时,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缓步而来。 少尹看到向彦就躬身行礼说道:“见过大将军。” 嗯?这礼……有点大了啊? 虽然天下各国的礼仪可能有点不太一样,但大体都是脱胎于周礼,所以下级见到上级行礼是什么样的,臣子面见国君行礼是什么样的都差不多。 而少尹对向彦行的是君臣之礼。 向彦脸色坦然,对着少尹说道:“坐。” 少尹这才直起身子,一转头就看到了韩熠。 就在韩熠纠结怎么对少尹行礼的时候,少尹忽然十分激动的跑过来问道:“这……这……五……五……” 没等他开口,向彦就说道:“是的,五郎,像不像?” 少尹仔细观察着韩熠,都快趴到韩熠身上了。 韩熠脸色一沉,眉头一皱思索要不要动手的时候,少尹忽然一个激灵,挪开身体说道:“长得很像,但是……其余相差甚远,只怕难以瞒天过海。” 韩熠看了一眼向彦,觉得有点好奇,向彦找个人来评判,难道还要让他出现在人前不成? 他以为向彦会让他留在府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在人前的,这又是怎么个节奏? 向彦不置可否说道:“五郎长大了也该有些变化,坐吧,请你来是有些问题。” 向彦将他刚刚的题目说了一遍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重复一遍吧。” 韩熠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少尹也懵了一下,转头看着向彦,向彦说道:“随便说点。” 少尹明白了,把他找过来就是为了一个假设,不过他觉得这个假设其实没什么意义,实际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很多问题。 不过既然大将军都开口了,那他自然也不会推辞,开始给韩熠设置很多东西。 然而……韩熠越问越细,越问越细,甚至到了疫情过程中百姓的活动轨迹都开始询问。 少尹脑袋都大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出题人,韩熠才是那个出题人! 向彦看着少尹双目逐渐呆滞,只好连忙喊停。 向彦有些惊诧地看着韩熠:“你说你擅长,看来不是纸上谈兵。” 韩熠微微一笑,心说楚国大臣这个水平不行啊,在大秦,治粟内史如果敢被我问成这样答不上来的话,就等着回家吃自己吧。 别说什么假设的题不好设置,难道不能结合现实吗? 这年头有几个国家没有闹过瘟疫啊,随便找出一个现实例子不就行了? 少尹这么一大把年纪要说没经历过他是不信的。 结果居然被问成这样。 当然当着向彦的面他还是不能那么嚣张的,只是微笑说道:“是我问题太多了。” 接下来向彦就拉着少尹跟韩熠聊天,天南海北的聊天。 一直聊到韩熠的下一个老师过来。 向彦温和地看着他说道:“去吧。” 韩熠:…… 哎,本来以为能不上课,没想到啊没想到。 韩熠走了之后,向彦看向少尹问道:“感觉怎么样?” 少尹面色有些凝重:“这个人……五郎是万万及不上的,无论在别的方面再怎么像,真接触之后也能分辨出来,将军只怕他是最不合适的。” “可他是最适合我们的。”向彦站起来负手而立说道:“如果是他的话,我们未必不能一争。” 少尹瞪大双眼:“您的意思是……可他靠得住吗?” “国破家亡,我能送他一场人间富贵,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少尹担忧说道:“但我觉得这个人不好掌控,刚刚明明应该是我考察他,但是到后来……我就感觉……就感觉好像……是在上奏一样。” “那要看你所谓的掌控是什么程度,不管怎么样,假的就是假的,他一个人能敌得过我们?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少尹深吸口气说道:“王上……” “王上?呵,他如今自顾不暇,如果只是这个要求就能让他继续安稳做下去,他不会反对的。” 少尹忽然起身说道:“好!那现在……” “先不急,等我再看看。” 少尹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等韩熠上完课之后,发现向彦走了,少尹也走了,他忍不住一拍大腿,光顾着秀操作了,都忘了问向彦他到底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下次见到向彦是什么时候,这种需要等待的日子让韩熠觉得有些心烦。 就在韩熠思索要不要主动出门去找向彦的时候,菖蒲从外面进来,一脸紧张地说道:“郎君,我们快走吧,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吃人啊!”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菖蒲瑟瑟发抖说道:“您不是让我这两天随意观察吗?我……我发现这个庄子以前应该有别人居住的,但是那些人……那些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熠有些摸不到头脑:“什么意思?有别人居住很正常啊,这是向家的庄子。” 菖蒲坐下来跟贼一样四下看了看才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些人可能没有离开这个庄子,而是……而是……被处理了。” 韩熠:???? 等会,怎么突然就从解谜游戏变成了恐怖游戏?跨度这么大的吗? 韩熠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菖蒲纠结说道:“我一直比较喜欢种花,这几天也经常会照看花园里的花,我今天去看花的时候,发现有些花不太精神,土壤好像被翻动过,就没忍住看了看,结果发现……发现……下面……下面居然有白骨!” 韩熠一听顿时站起来问道:“在哪?” 菖蒲低声说道:“就在花园里。” 韩熠直接说道:“带我过去。” 菖蒲吓了一跳:“郎君!若是被人发现……” 韩熠摆手:“不怕,向彦还用得着我,走吧。” 菖蒲脸色都吓白了,几乎是被韩熠拖到了花园,然后指了指那片地方,然后就躲到一边嘤嘤嘤去了。 韩熠走过去还没到地方就隐隐闻到了土壤之中带着些腐臭之味。 他拎着剑直接开挖,挖到下面果然看到了带着血肉的白骨,这些血肉尚未完全腐化,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花园,这一片花园面积不小,如果说花朵下面都埋着尸体的话。 饶是韩熠也忍不住心底发寒。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年轻人,太过好奇有时候并非是好事。” 第348章 韩熠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向彦, 便笑道:“向将军去而复返却又为何?” 向彦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韩熠的反应超出了他的所有猜测。 他原本就没有完全离开, 毕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交代,他对韩熠抱有很大的希望,但在这之前他需要收集更多有关于韩熠的消息,所以需要下人们更加注意韩熠的言行举止。 结果没想到还没吩咐完, 就被人通知韩熠去花园挖土了。 向彦知道之后只是轻笑了一声:“这么快就发现了。” 然后就过来了。 此时向彦听到韩熠这么问他,便说道:“有小孩子不听话, 当然要回来教育一下。” 韩熠站在那里不惊不惧, 只是说道:“这可不是我不听话, 将军将这些尸骨埋在这里, 不就是等着我来吗?” 向彦有些意外:“哦?怎么说?” 韩熠轻笑道:“我可不觉得堂堂楚国大将军, 向家之主会将尸体埋在自己的家里,不嫌脏吗?随便找个乱葬岗扔不就行了,谁又敢追究您的责任呢?” 向彦好像来了兴趣, 问道:“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韩熠摇头:“我哪里知道,大概是为了警告我?这些人应该不是将军府的下人吧?” 向彦缓缓点头说道:“没错,他们不是,他们都是之前找来顶替五郎的,只可惜他们像你一样不听话,所以就只能留在这里当花肥了。” 韩熠看着他问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好像没有我的地方了。” 向彦笑了笑:“总是能腾出来的, 不过,目前看来除了这件事情你还算听话,所以啊, 我不会要你的性命,不过该有的惩罚还是必要的。” 呦豁,韩熠自打穿过来之后,好像还真没有人惩罚过他。 一开始是因为他这张脸大家都不舍得,到后来就是没人有这个资格。 哦,颜徵……颜徵不算,那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说是惩罚,但颜徵又不会伤害他,而且还会照顾他的感受。 韩熠颇感兴趣地往向彦那里走了两步问道:“那……向将军想要怎么惩罚我呢?” 向彦微微低头看着他,一瞬间居然产生了一种很古怪的情绪。 这张脸哪怕算不上平凡,但是在见惯了美人的他眼里也没多出彩,更何况这张脸跟他儿子还十分相似。 只是当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心软,觉得这孩子说什么都好,都想依他。 只不过向彦到底经历的多,只是一瞬间就将神智拉了回来,但还是伸手捏了捏韩熠的脸说道:“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挨揍的。” 韩熠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伸手握住向彦的手腕说道:“我最讨厌别人捏我的脸。” 向彦挑眉:“哦?那又怎么样?” 韩熠对着他笑了笑,手上一用力,向彦手腕吃痛顿时脸色一变,另一只手直接一掌拍出打算逼退韩熠。 韩熠微微侧身躲过,喊了一句:“走你!” 然后堂堂楚国大将军就如同一道流星直接飞进了花园的池塘之内。 韩熠走过去蹲在池塘边上说道:“希望这里面的水没有被你的人用来泡过尸体。” 池塘不深,向彦顶着满脑袋的荷叶站起来的时候,韩熠都没忍住哈哈大笑。 此时向彦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幸好他身边的小厮比较有眼色,连忙跑到他身边想要将他身上的那些水草全摘下去。 只不过还没等小厮动手,向彦就一挥手将他挡到一旁,沉着脸大踏步的走过来,伸手想要拽韩熠的衣领。 韩熠啧了一声,纳闷这个人怎么学不乖呢? 他想了想十分干脆的冲着向彦的肚子打了一拳。 向彦发誓他是真的抬手挡了,只是挡了跟每挡似乎没有区别,韩熠直接又把他给揍回了水里。 韩熠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向将军,希望你能谨慎思考一下,我怕回头你派来揍我的人全被我揍了,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向彦连续两次掉进池塘,这一次直接捂着肚子站在池塘里缓了半天。 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惊恐地看了韩熠一眼,他从来没见过谁这么大胆,也没见过这么强的人,两次把将军打进水里啊,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被两次打进水里的向彦经历了愤怒到震惊的心理变化。 他爬上来的样子不太好看,但是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镇定,他任由小厮帮他将身上的水草摘下,看着韩熠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韩熠心说,当然不怕啦,我要是亮出身份,保管你会觉得留着我比杀了我强。 不管是从振兴楚国还是害怕他炸王城这点来看。 不过他还是认真思索了半晌,然后说道:“因为我不想挨揍啊,我有错吗?” 理直气壮的样子简直能将向彦气笑。 他走到韩熠面前说道:“你空有一身蛮力,但却不懂的如何运用,你力气再大又如何?我派出十来个好手,早晚能够将你拖垮。” 韩熠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双拳难第四手,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够打得过多人围攻啊,当然陈双聂例外。” “哦,你还知道陈双聂?”向彦有些惊讶。 韩熠说道:“当然知道了,秦王悬赏天下,谁不知道这个人武功高强?” 向彦忽然问道:“你既然有这等实力,这个庄子上的人拦不住你,你为何不走?” 韩熠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答应过我为我朋友伸冤为他保住凤凰玉的,你这是要反悔吗?” 向彦笑了:“为了朋友?” 韩熠用力点点头:“对,他帮过我。” 向彦说道:“很好,从今天开始,你没饭吃。” 韩熠:????? 向彦负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说过,不听话的小郎君是要接受惩罚的。” 韩熠震惊:“所以你想饿死我?” “只是饿两天不会死,但会让你长记性。” 韩熠看着向彦的衣服滴了一路的水印,没忍住喊道:“赶紧去换衣服吧,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向彦听后脚步一顿,原本不疾不徐的步伐瞬间乱了一下,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回头,就那么急匆匆的走了。 韩熠哼了一声,这个时候菖蒲挨挨蹭蹭到他身边捂着胸口小声说道:“郎君,你怎么敢打向将军?可吓死奴家了。” 韩熠拍了拍菖蒲的肩膀说道:“你不懂。” 他刚刚当着向彦的面将少尹问了个面红耳赤双目呆滞,为了平衡一下他在向彦心里的形象,他需要莽一些。 让向彦觉得他在民生方面擅长,但是为人却有些冲动但重情义。 向彦这种人不会排斥聪明人,却不会喜欢心机深沉之辈。 当然韩熠觉得自己就算本色出演也不会让向彦觉得他心机深沉。 菖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有些忧愁说道:“可是……向将军罚我们不许吃饭怎么办?” 韩熠说道:“他说得对,两天不吃饭饿不死的。” 向彦又不是想他死,只不过是想让他更加听话一点罢了。 韩熠转头看向菖蒲十分愧疚说道:“只是连累你了。” 菖蒲立刻摇头:“没关系的,当初戏班子散了的时候,我有整整五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两天不算什么。”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有机会请你吃好吃的。” 菖蒲笑了笑,低声说道:“其实我还藏着两个黄米饼。” 韩熠:?????? 菖蒲有些不好意思:“习惯了。” 韩熠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好习惯!” 但是两个馒头是不足以让两个大男人吃饱的,别说两天的饭量,就一顿饭都不可能。 不过韩熠发现他还是太甜了。 他以为菖蒲会跟他一起挨饿,然而事实上是他的那份饭给了菖蒲,并且菖蒲还要在他面前吃。 韩熠震惊地看着端着三菜一汤的菖蒲说道:“兄弟,自己人何苦为难自己人?” 菖蒲一脸绝望说道:“我也不想,但是……” 他说着偷偷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士兵。 是的,他吃饭是有人看着的。 韩熠一看就知道这俩人是向彦派来的。 可以啊,向将军,这花样比他都多。 韩熠很淡定说道:“你吃。” 虽然他有点饿,但还能忍住,并且难道他还会被饿死吗? 菖蒲战战兢兢的吃完了这辈子最难吃的一顿饭,饭菜倒是可口,但他害怕等吃完这两天的饭之后,他也该上路了。 好在韩熠没有迁怒他,等他吃完之后,士兵收走了东西,也不监控韩熠了,韩熠就站起来说道:“你吃完了该轮到我吃了。” 菖蒲纠结说道:“我之前藏的黄米饼也被收走了。” 所以韩熠除了水,真的什么都没得吃。 韩熠笑了笑说道:“不碍事,跟我走。” 这可是向彦的庄子啊,虽然庄子里面没种什么农作物,但还有一个花园和池塘呢。 昨天他可是在池塘里看到了鱼! 这年头的鱼还没有细分出观赏鱼和实用鱼,所以池塘里的鱼基本上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的实用鱼。 韩熠没有钓鱼的东西,用剑叉鱼也不太合适,于是他十分干脆的将古琴的琴弦全部拆了下来,然后编了一张特别小的网。 小也没办法,毕竟古琴一共才几根弦啊,而且琴弦也算不上长。 哦,这还是搭上了弓弦的结果。 那张弓已经被韩熠给改造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框,然后将网装到了框上。 菖蒲在旁边一脸懵逼地看着韩熠动手,等渔网诞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韩熠看着比他巴掌大那么一点的渔网叹了口气说道:“哎,凑活着吧,回头再想办法。” 他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菖蒲也打算跟上,韩熠回头看向他说道:“你最好不要跟着我,要不然向彦不会杀我,但他对你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菖蒲说道:“我不怕!” 韩熠说:“我怕啊,我怕暴露身份。” 现在他跟菖蒲几乎是同吃同住,每天早上等菖蒲给他化完妆才能出去见人,要不然就等着露馅吧。 菖蒲低声说道:“向将军既然知道郎君重情义,当然不会杀我,杀了我郎君才不会帮他呢。” 韩熠轻笑一声:“可以啊,还想到这里了。” 然而菖蒲想的还是简单了一些,向彦现在是不想撕破脸,所以对他算是容忍的,不过……也无所谓了,菖蒲是他的人,向彦想罚菖蒲无论他去不去都一样。 “那你去厨房要一点调料过来,重点是盐。” 菖蒲点了点头,跑去了厨房。 厨房那边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给了他。 毕竟向彦的吩咐是一点多余的食物都不要给,但调料不算啊,谁敢吃调料充饥,尤其是盐这种东西,不怕死吗? 菖蒲回到后院的时候,发现韩熠已经将两条鱼开膛破肚都清洗好了,甚至连木柴都找好,鱼都架上了。 韩熠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来来来,我看看有什么,嗯,山姜?不错不错,正好去腥。” 菖蒲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熠烤鱼,实际上不仅仅是他,就连山庄的下人们此时也都惊了。 他们一边惊讶一边连忙派人去找报告向彦。 说实话,韩熠不是第一个住进这个山庄的,也不是第一个被罚不能吃饭的,但他是第一个跑到池塘抓鱼吃的! 你属猫的吗,你这么能抓鱼? 向彦听到的时候也懵了一下,他手上原本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听后也不处理了,他就想来看看这个人还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等向彦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烧烤的香味。 顺着香味走过去还能听到韩熠正在教菖蒲怎么烤鱼! 韩熠一边撒香料一边说道:“烤鱼火不能太大,要不然容易外面糊了里面还是生的,而且姜是必须要放的,去腥,不去腥的鱼根本没办法吃!” 菖蒲一脸认真地点头,看上去似乎十分受教的样子。 韩熠刚将鱼翻个面继续烤,就感觉天好像阴了。 不对,应该不是天阴了,而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太阳,影子落到了地上。 他察觉到不对一抬头发现居然是向彦,不由得惊诧:“向将军居然这么悠闲的吗?不需要处理公事?” 他的鱼都没熟呢,向彦就跑来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原本韩熠还想烤焦一点,他喜欢鱼皮脆脆的口感,现在看来……熟了就吃吧,要不然恐怕吃不到了。 韩熠一边扯下一块鱼肉塞进嘴里一边含糊说道:“向将军要不要来一口?” 向彦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为什么来的这么快韩熠心里就没点数吗? 他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好吃吗?” 韩熠感受了一下说道:“一般吧,腌制的时间太短,不太入味。” 向彦慢条斯理说道:“我记得我说过,今天和明天你都不能吃饭。” “所以我吃的是鱼不是饭啊!”韩熠理直气壮。 向彦挑眉:“你确定要跟我胡搅蛮缠?” 韩熠摊手说道:“你只是不让厨房给我送饭,但是没有制止我自己做啊,实际上这个你也没办法制止。” 向彦笑了转头说道:“池塘里的鱼都捞走。” 韩熠叹了口气:“一看向将军就是没吃过苦的。” 向彦眉头微动,没说话。 韩熠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有什么是不可以吃的呢?没有鱼还有其他东西啊,甚至你这花园里面还有很多花都可以吃,虽然这些花是长在尸体上的让人有点恶心,但饿肚子的时候我也不会那么挑剔。” 向彦嗤笑一声:“你把弓都给拆了还想吃鸟?更何况以你的箭术只怕是吃不到的。” 韩熠认真看着他说道:“但是还有别的东西啊,比如说老鼠,你敢说你的庄子里没有老鼠吗?” 向彦不笑了,他也认真看着韩熠。 他忽然发现他太小看韩熠了。 这个人,哪怕到了绝境也能想出各种办法来。 说实话,向彦十分欣赏这样的人。 这样的特质太少了,决心毅力智慧缺一不可,以往他遇到的这些人都成就了一番事业。 对付这样的人,这种惩罚其实是没必要的,反而会让他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反正向彦觉得韩熠看上去好像挺开心的,搞得向彦也是没有脾气。 向彦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收了。” 那人立刻领命而去,韩熠也无所谓,直接说道:“那这条鱼给厨房送过去吧,别浪费了。” 向彦:…… 他已经很多年不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了,他的儿女们从来没人敢这么皮,基本上就是被他看两眼就低头不敢说话了,他不喜欢的事情他的儿女就绝对不会做。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感觉还有点新鲜,好像突然就懂了同僚那些操心老父亲的感受。 向彦跟韩熠说道:“你跟我来。” 韩熠一边吃着他的鱼就跟着向彦走了,向彦一路带着他到了书房,坐下的时候就看到韩熠吃烤鱼吃的嘴边一圈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先把你嘴擦干净!” “哦。”韩熠掏出布巾擦了擦嘴,然后看着向彦问道:“向将军想说什么?” 向彦说道:“都说了,你应该改口了。” 韩熠愣了一下:“我改口你就给饭吃了吗?” 向彦略有些头疼:“来人,给五郎弄些饭食过来。” 韩熠看着向彦一点也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啥,折腾这么一出打自己的脸好玩吗? 韩熠的饭直接被端到了书房里,向彦直接挥手说道:“吃吧。” 韩熠沉思半晌说道:“你没下毒吧?” 向彦:…… 向彦觉得心有点累,他要是想杀韩熠昨天直接就派人打死韩熠了,还用等到现在? 韩熠嘿嘿笑了笑,他也就是皮一下,刚刚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吃了。 向彦等韩熠吃完之后才说道:“向家目前的人物关系你都记住了吗?” 韩熠说道:“姻亲远一些的就不太熟了。” 向彦点头说道:“无妨,吃完之后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韩熠一愣:“什么?去哪儿?” 向彦说道:“回向府。” 韩熠惊了:“我不是还没学完吗?” 向彦笑了,这次是气笑的,他反问道:“你觉得你学的怎么样?” 韩熠认真沉思了半晌之后说道:“我觉得这个专业不太适合我。” 向彦没听懂韩熠的话,却明白他说的大概是废话,也就没再继续下去而是说道:“准备一下吧。” 韩熠问道:“要是老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向彦看着韩熠说道:“我向家说你是五郎,那你就是五郎。” 韩熠收起之前玩闹的心思,认真看着向彦问道:“向五郎到底是什么身份?哪怕一个不太像的冒牌货你们都要让他存在于这个世上?” 向彦沉吟半晌说道:“事到如今也该让你知道了,五郎其实并不是我的儿子。” 韩熠没忍住问道:“难道是隔壁老王的?” 向彦……向彦忍不住伸手拽出了自己的马鞭。 韩熠立刻说道:“冷静冷静,是你自己说的啊,五郎不是你的儿子。” 向彦手里拿着马鞭,看韩熠终于老实了这才说道:“五郎乃是先太子之子。” 韩熠愣了一下:“等等……先太子?我记得现任楚王是杀了先太子上位的。” 向彦颔首说道:“没错,所以你未来的身份很尊贵,也很危险,懂了吗?” 韩熠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向彦这么放心了,这特么只要向家说他是,那他就是,不管他跟以前是否一样,想要杀先太子之子灭口的人,肯定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 向五郎身份不一般他早就想过,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不一般。 只是如果利用好了,这个身份……应该是能搞出大事情的。 想到这里,韩熠说道:“我懂了,所以我的生死就在向将军的一念之间。” 向彦冷笑了一声,韩熠也不怕,向彦这么处心积虑留下他,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心里有猜测却不想问出来。 就这样韩熠跟着向彦回到了向府,一路上有很多人看到他都很惊讶。 韩熠一路走一路暗暗留心向府的布局,顺便留心看到他的那些人的反应,企图分析出这府中有没有人对他不满。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分析什么,甚至向彦都没来得及带他去见老夫人,宫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个小宦官,见到向彦便行礼说道:“见过大将军。” 向彦倒是和气问道:“王上可是有事要召见我?” 小宦官笑道:“王上听闻府上五郎归家,甚是开心,五郎失踪多日,王上亦是心急如焚,如今五郎归来便进宫让王上看看吧。” 韩熠转头看着向彦:你这向府是筛子吗?消息传的这么快? 第349章 向彦仿佛知道韩熠在想什么一般, 开口说道:“向家的郎君归家, 难道还要藏着掖着吗?” 行吧,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韩熠退到向彦身后,他的想法是最好现在不要去见楚王,但还要看向彦的意思。 向彦十分干脆说道:“既然王上想见五郎,我便立刻带五郎过去。” 小宦官有些为难说道:“王上……王上直说要见令郎, 大将军日理万机,就不必……” “嗯?”向彦垂眸看向小宦官。 小宦官立刻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韩熠对于向彦在楚国的地位有了最新的认知, 至少在秦国哪怕都说他也一手遮天, 却也不敢这么对待颜徵身边的小宦官。 当然这也跟他注意有关系, 他时刻记着踩颜徵身边的人就是踩颜徵的面子, 这个是不行的。 更何况如果真有人对他不敬, 也不用他威胁恐吓,甚至不用他动手颜徵都能收拾了。 向彦跟楚王显然关系不是那么和谐,楚王只怕也在跟向彦争夺话语权。 不知道……能不能利用? 向彦带着韩熠坐上了牛车。 韩熠坐在车上不舒服的动了动, 楚国的车轮技术还比较落后,而且道路也不怎么样,让他坐的十分不舒服。 向彦倒是不负他铁血军人的形象,身板笔直坐的十分稳当。 自从上车之后他就开始闭目养神,而韩熠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就开始往外看。 之前他并没有怎么逛过楚国王城,或者说楚国王城的王公贵族所居住的区域没有见过, 他有点好奇。 只不过看来看去发现也就那样,比韩城好一点,跟咸阳根本没有办法比。 韩熠有些兴致缺缺的回过身子, 此时向彦忽然开口问道:“你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韩熠听了之后笑了:“有啊,但是我怕问多了你又要把马鞭拿出来了。” 向彦冷哼一声:“你也会怕?” 他活这么久就没遇到过比韩熠更加大胆的孩子,哦,也没遇到过比他更皮的。 不过,还好,这孩子十分有分寸,知道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否则,向彦真想把他也埋在花园下面。 韩熠理直气壮说道:“你不动手我就不怕了。” 向彦气的有些头疼,只能转头看向车窗外外面,避免自己一时冲动站起来暴揍这臭小子。 韩熠皮了一下之后回归了严肃问道:“我的确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 向彦没有任何回应,他现在大概是不想跟韩熠有任何交流。 韩熠也不自在意,直接问道:“你家五郎到底叫什么啊?别回头别人喊我我都不知道。” 向彦转头有些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韩熠一脸莫名:“他是什么名扬天下的名士吗?我非要知道他叫什么?” 向彦揉了揉眉心,他是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韩熠现在才问,他很想知道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有些疲惫地说道:“向信,五郎单名信。” 相信?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韩熠点点头又问道:“那他现在到底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向彦沉默半晌说道:“不知,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应该是不在了。” 韩熠又问道:“那他是怎么失踪的?” 向彦说道:“出去狩猎之时为追一只狐狸入了山,就再也没出来。” “只有他一个?” “不是,跟着他的有四个人,都失踪了。” 韩熠听后十分稀奇:“这别是进入了桃花源吧?” “什么?”向彦有些意外:“什么是桃花源?” 韩熠立刻摇头说道:“没什么,我随口说的。” 这年头陶渊明还没出生的,当然不存在什么桃花源。 但是向五郎的失踪的确是太离奇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那现在五郎归来,对外的说法是什么?” 向彦说道:“没有,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那要看他失踪了多久。” 向彦说道:“算上你在庄子这段时间,大概一月有余吧。” 韩熠想了想说道:“那就说为了追狐狸,不小心落入了山中流民的陷阱,然后被流民收留,但却被看管起来不许与外界联系,等到伤好差不多之后,就带着人跑了出来。” 向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脑子转的倒是快,但你觉得王上会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我信就行了啊。” 向彦:…… 韩熠看向彦的手又伸向了腰间的鞭子,连忙说道:“哎哎哎,脾气别那么暴躁啊,本来就是嘛,这种事情只要我说了,难道谁还能拆穿我?就算王上派人去山中找寻流民又怎么样呢?若是找不到,就说流民见我出逃怕被发现,所以举家搬迁,如果找到了,他们不肯承认,那就说是因为怕被问罪,所以抵赖,是黑是白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向彦看着韩熠半晌,忽然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混朝廷的好苗子,这一手是跟谁学的?” 韩熠心说那是因为我混了很久的朝廷,这种手段见的多了啊。 当然跟谁学的就不用回答了,反正向彦觉得他这个借口好就行。 向彦说道:“不过王上未必会关心你为何去而复返,他现在可能更想让你再失踪一次,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你进宫吗?” 韩熠了然:“怕他下黑手?” 向彦点点头。 韩熠忽然反应过来:“所以楚王是知道向五郎真实身份的?” 向彦轻笑道:“你知道五郎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韩熠摇了摇头,心说你们楚国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向彦说道:“是我的妹妹,你名义上的姑姑。” 韩熠了然,以向家的地位,出个太子妃不是什么问题。 向彦又说道:“以前他没有什么借口让五郎入宫,这次他找到了借口,以后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借口,我能陪你来一次,两次,三次,但并非次次都能陪你来,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自己小心。” 韩熠有些震惊:“这就让我自己小心了?你也不怕我被他杀了?” 向彦淡淡说道:“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不是很聪明吗?怕什么?” 韩熠低头思索半晌,抬头看着向彦问道:“那……如果……楚王死了怎么办?” 向彦一惊,转头看着韩熠问道:“你想做什么?” 韩熠摊手:“这不是我想做什么啊,我怕楚王狗急跳墙啊。” 向彦本来不太相信韩熠能够对楚王做什么,但是一想起韩熠在庄子上没几天就把他气了个够呛,连池塘里的鱼都被韩熠吃了,他就又有点不太确定。 向彦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你能杀了楚王,还不让人抓到把柄的话就随意吧。” “哦。”韩熠认真思考说道:“这个有点难,我说楚王为什么这么紧张呢?先太子之子又怎么样?都先太子了,他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吧?干嘛这么在意呢?” 向彦反问道:“我不是给了你王室的族谱吗?你没有仔细背?” 韩熠愣了一下,刚想问这个跟族谱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楚王没有子嗣! 是的,楚王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却一个儿子都没有,公主倒是有不少,但那又怎么样呢? 最坑爹的是当初楚王上位也是伴随着厮杀,脚下血流成河,他比颜子荐当初做的还过分。 颜子荐虽然也杀了不少兄弟,但那都是反对他的,老老实实跟着他混的现在都还不错。 而在楚王眼里,那些兄弟都是跟他抢饭吃的,所以他当了太子之后,就暗中害死了一批,等登上了王位,又把剩下的都给搞死了。 所以导致现在楚王想要过继都做不到,哦,除非过继偏远宗室。 然而向信的存在却又让他如鲠在喉,这是跟他血缘最亲近的人,若是让别人知道向信的身份,说不定就会有人想让向信继承王位。 更甚至,他们会不会直接推翻他的统治拥立向信? 毕竟楚王本人猜疑之心甚重,在位多年,他的丞相就没有善终的,已经换了十几位丞相了。 楚国的丞相是消耗品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随着近年来楚国的国力越来越衰弱,朝中大臣对他不满的也越来越多。 楚王的戒备之心就更重了。 不过想通这一点之后,韩熠对向家的权势有了更深的认识。 楚王几乎将先太子的党羽剪除的一干二净,但是跟太子关系最深,并且曾经也是力鼎太子的向家却没受到任何影响。 先太子妃甚至还回到了娘家过了一段时间,只可惜,也没过多久就香消命殒。 韩熠想到这里忍不住感慨道:“果然枪杆子里出政权啊。” 向彦:????? 这又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向彦觉得有点心累,他自认为也算是一时人杰,但却经常跟不上韩熠的思路。 韩熠感慨之后便说道:“我明白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我身份的有多少人?” 向彦说道:“除了我就是楚王。” 韩熠挑了挑眉:“你保密措施做的这么好,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阿妹有身孕的时候在宫中有备案。” 所以虽然向家女儿回到向家的时候身体还看不出有怀孕的迹象,但实际上宫里的人有不少知道了。 后来向彦瞒天过海,瞒住了大多数人,却没瞒住楚王。 想来也是,楚王若是没有点本事,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子。 看来这一次是一场鸿门宴啊,不对,这次还算不上鸿门宴,至少当着向彦的面,楚王不敢做什么,但下一次就未必了。 只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王跟向彦敌对在他而言是好事啊。 可惜楚王没本事,要是颜徵的话,在当初先太子倒台的时候,肯定就开始下手削向家的势力了。 不过楚王要是有颜徵那个本事,可能现在楚国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韩熠决定先观察一下楚王,再思索要不要跟他合作,如果对方太蠢的话,他宁可跟向彦站在同一战线也不愿意让一个蠢货当队友。 楚王宫其实也挺大气的,甚至比改建之前的秦王宫要大气一点。 毕竟是老牌强国,只不过现在是比不上了。 一路行进,楚王宫内倒是挺安静的。 楚王是在专门举办宴会的殿接待他们的。 见面之后,韩熠跟在向彦身后行礼,然后就抬头准备观察一下楚王,结果没想到正好跟楚王的目光对上。 他对着楚王笑了笑,楚王一脸慈爱地看着韩熠问道:“这就是阿信吧,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向将军也是,好好一个小郎君怎么当小娘子一般藏着掖着呢?早就该带出来嘛。” 向彦说道:“阿信自小体弱多病,自然不能轻易外出。” 韩熠:…… 你这谎话比我都离谱哦,体弱多病的人跑出去狩猎?编也编的走心一点好吗? 实际上向彦就是在敷衍楚王,两个人只是在维持表面的和平罢了。 楚王没有能力对向彦发难,向彦也没有那个魄力掀翻楚王的统治,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啦。 楚王又说道:“我听闻向将军今日应该去巡营,怎么也过来了?难不成还怕宫里能吃了五郎?” 向彦直接顶了回去:“我是怕五郎胆小内向不懂规矩热闹了王上。” 韩熠坐在一旁一边啃点心一边听这俩人交锋,权当看戏了。 楚王见在向彦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转头就看向韩熠笑着问道:“这点心阿信可喜欢?” 韩熠将手上最后一块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大大方方说道:“王上宫里的点心自然是好的。” 向彦也很无语,这熊孩子进宫跟到了自己家似的不见外是怎么个节奏?能不吃那个破点心了吗?我亏待你了? 韩熠用眼神回应:你亏没亏待自己心里没点数?前两天还要饿着我不给饭吃呢。 楚王笑了,笑的倒是挺和气的说道:“阿信喜欢就多吃一些。” 韩熠起身行礼说道:“多谢王上。” 楚王仔细观察着韩熠,忽然说道:“阿信失踪这一段时间,倒是变了不少。” 韩熠:????? 你不是没见过我吗?怎么知道我变了不少? 向彦垂眸不说话,心里有点累,他知道韩熠早晚都会露馅,但没想到露馅露的这么快。 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个人特色太明显了,楚王或许没怎么见过向信,但绝对知道向信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向彦也没有真的把向信关在家里,越是藏着越是有问题,他必须让向信跟正常向家孩子一样走相同的路。 这样想要收集向信的情况就太正常了。 向彦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一个宦官急匆匆进来说道:“启禀王上,郊区大营那边好像出了事情,龚校尉正在找向将军想让将军前去处理。” 向彦听后没有看向楚王,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韩熠。 韩熠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他以为这一次是安全的,但是……真是没想到楚王这么心急。 向彦是个靠不住的,估计是要跑路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也或许这也是向彦给他的一个考验吧。 果不其然,向彦起身对着楚王行礼告退去解决问题,他倒是说了一句想要带韩熠走,却被楚王给拒绝了。 韩熠叹了口气,继续啃点心。 别说,这个咸甜口的点心味道还不错,要不要搞来方子回头去给颜徵做一下?他应该会喜欢的。 等向彦走了之后,楚王转头一看发现韩熠居然还稳稳当当地在那里啃点心。 楚王这个人聪不聪明先放到一边,想的是真多。 韩熠表现的这么安稳,他反而有些怀疑,怀疑向彦是不是布置了后手,又或者向信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可能,当初向信是怎么跑丢的楚王心里门清,到了这个程度,向彦不可能还瞒着向信。 楚王思索再三还是问道:“阿信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吧?在做什么?” “养伤。”韩熠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之前受了点伤拖延了一下,一直没有好全,好在是回来了,终于好了。” 楚王又问道:“哦?既然如此,便让宫中圣手再为阿信诊治一番吧。” 韩熠微笑说道:“多谢王上美意,只是我的伤都是一些皮肉伤,如今已经好全了,不必劳烦宫中圣手。” 楚王说道:“阿信不必推辞,你父常年在外为国分忧,他的孩子寡人自然应当照顾。” 楚王一边说着一边不容反对的让人去请来了宫中圣手。 韩熠有些奇怪,楚王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还想当场毒死他吗? 可是别说他身体健康,就算身体不健康,也不能在宫里就熬药喝吧? 那样谁都知道楚王是故意要杀向家五子的。 他不怕向彦彻底跟他撕破脸皮?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就悟了,向彦恐怕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留在这里,为的就是让楚王杀了他,到时候他好有理由直接反。 而且真正的五郎必然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里而已。 可以啊,向将军,这一手玩的可太漂亮了。 楚王疑心病重,那真的是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的。 韩熠也不担心,他本来就是想要接触楚王的,看看能不能借楚王的手除了向彦,现在反而更给了他机会。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宫中圣手还没来,王后就先来了。 楚王听到王后过来也是皱了皱眉,但还是站了起来。 这让韩熠有些意外,看来王后在楚王面前还是有点地位的,或者王后的家族在楚国比较有地位,要不然楚王怎么可能亲自去迎接王后? 楚王都站起来了,韩熠自然也要站起来去迎接王后。 王后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韩熠偷偷看了一眼,发现王后看上去比楚王年轻许多,若论美貌倒是一般,只不过这位王后气质倒是不错。 王后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咦?王上这里有客人?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哦,声音也挺好听的。 楚王对这位王后倒是很尊重的样子,笑道:“这是向将军第五子,向家五郎。” 韩熠上前一步从容舞拜。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加上身姿优美,看上去颇有些赏心悦目。 王后笑着说道:“原来是向将军的麟儿,别害羞,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韩熠汗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不过他还是大大方方抬起了头。 然而王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她看了看韩熠又转头看了看楚王。 看了两眼之后,王后面无表情说道:“王上何必欺瞒于我?” 楚王有些意外:“阿宝何出此言?” 王后面上的表情一变,变得有些哀戚:“我与王上结缔三十余载,未能为王上孕育子嗣,是我的过错,可我也未曾阻拦王上宠幸其他妃嫔,王上有了子嗣,应当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楚王满头大汗:“阿宝你在说什么?寡人何曾有子嗣?” 王后伸手指着韩熠说道:“这小郎君与王上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王上又何必骗我?” 楚王愣了一下,转头仔细看了看韩熠的脸,有些将信将疑说道:“初见亦觉得有些相似,阿宝,真的十分相似吗?” 楚王后十分笃定说道:“这是自然,我还会偏王上不成,这孩子已经长到这般大,王上你……你好狠的心,居然骗我这许久。” 楚王连忙说道:“不是不是,这真不是寡人之子,他是向彦之子。” 王后一边擦泪一边说道:“向将军?可他跟向将军一点都不像!” 韩熠站在旁边脸上显得有些茫然,他是真的茫然了,他现在很想知道菖蒲给他化妆化的是万能妆吗? 人人看他都像自己? 楚王无奈:“只是相似而已,王后何必如此笃定?” 王后开口说道:“既然不是,便滴血验看吧!” 楚王的脸色一变,他是知道向信真实身份的,只是没有告诉王后。 他与向信有着血缘关系这是不可磨灭的,滴血验亲……那百分百就能验出来啊。 王后看着楚王面色不太好看,便叹了口气说道:“王上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有了子嗣是好事啊,若是王上有了子嗣,那些人想必也能消停一些了,更何况,这孩子这么大了,比幼儿更加有震慑力。” 王后说完之后,楚王心中一动,他仔细看了看韩熠,心中有了其他的计较,便也点头说道:“好。” 韩熠只能无语地看着荒唐的一幕发生。 他跟楚王的血液毫无隔阂的融合在了一起。 楚王佯装惊喜起身说道:“寡人……寡人有儿子了?” 韩熠:…… 他来楚国到底是干嘛的啊,认爹的吗? 第350章 韩熠觉得他需要说点什么, 要不然这个走向他恐怕就把控不住了。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王上是不是搞错了?我父母皆可寻。” 楚王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你不必管, 寡人会跟大将军谈, 来人,先带小郎君去休息。” 王后说道:“什么小郎君,公子就是公子,来, 孩子,跟我走。” 王后对着韩熠微笑着伸出了手。 虽然这位王后看上去很和蔼, 但韩熠对她本能保持警惕。 能在这个时代混的不错的女人, 基本上比同级别的男人要聪明很多,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人实在不太友好, 能走到这个地步, 这个女人无论是从手段还是从智商上来说,都可以碾压大部分男人。 韩熠也不觉得自己比这位王后更加聪明,所以他有些犹豫。 只是这位王后好像不想给他犹豫的时间, 直接过来拉着他往外走。 韩熠决定闭嘴不说话,看向彦怎么跟楚王斗法。 反正他无论留在哪里都……等等,他留在宫里菖蒲怎么办? 这特么他一洗脸就暴露本来面目岂不是尴尬了? 韩熠皱眉想着如果留在宫里怎么把菖蒲给弄进来,说实话,这个难度不亚于向彦自立为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出去,可问题是出的去吗? 楚王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是不是受到了王后的影响?王后又是唱的哪一出? 楚王后的手温软有力, 就这么一路拉着韩熠到了后宫。 虽然韩熠以前没有来过楚王宫,但天下间的王宫其实都差不多,前朝跟后宫都是有一个分割点的, 韩熠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来哪里是通往后宫的道路。 在接近后宫的时候,他就站住不动了,对着王后笑了笑说道:“我为外臣,去后宫只怕不妥,还请王后……”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王后就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抚摸他的脸。 韩熠被吓了一跳,歪头就想躲,结果愣是没躲开——这王后只怕是练过的啊,这个反应速度绝了。 王后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之后轻笑道:“妆有点浓。” 韩熠:!!!!!!!! 这个时候韩熠才反应过来,他脸上化着妆,站在男人堆里可能没人会发现,但女人天生对这个就比较敏感,或许王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出来他化了妆了。 既然被拆穿那么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韩熠笑了笑说道:“毕竟没有办法。” 王后说道:“走吧,你现在没有选择。” 韩熠也是真的没有选择,王后没有当场拆穿他想必有她的想法。 他没再说什么外臣不宜进入,而是老老实实跟着王后到了她的宫里。 王后的中宫居然有点朴素,至少比颜徵给韩熠留出来的西暖阁要朴素的多。 两人坐下来之后,王后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两个心腹而后开口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韩熠笑了问道:“王后问的是真还是假?” “自然是真。”王后说道:“在我面前你也不用遮掩了,来人,打盆水来。” 哦,这是要拆穿他的马甲了。 韩熠认真想了想,觉得王后应该没有见过他,别说王后,就连楚王应该也是没有见过他的,所以他应该没有那么危险。 韩熠说道:“自韩国……算了,现在已经没有韩国了,我是逃出来的。” 王后微微一愣:“韩国?你叫什么?” “韩政。” “王室子弟?” 韩熠淡淡说道:“韩王室已经不存在,所以也算不上了。” 王后一脸的若有所思问道:“那你是怎么到王城的?又是怎么被向彦找上的?” 韩熠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也不必隐瞒,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除了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王后挑眉:“也就是说向彦用你的朋友威胁你,你迫不得已才冒充向五郎?” 韩熠轻轻叹了口气:“是也不是,朋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楚国大将军,我又如何能够违抗他?他总有许多手段让我答应,所以我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王后火眼金睛,一眼就拆穿了我,如今也好,倒也免得我战战兢兢冒充向五郎了。” 韩熠说着眉头舒展,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变得无比平静,似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未来,却没有任何惧怕。 王后问道:“他为什么找上你?” 韩熠有些困惑:“他说我跟五郎有些相像,只是还有差别,就让人给我化了妆。” 王后轻笑道:“向将军戎马一生,却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他找的这个妆娘可真是不怎么样,行了,你先把脸上的妆洗了吧。” 王后说完就有两个侍女过来帮韩熠卸妆。 韩熠尽量表现的比较淡然,任由她们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全部去除。 等都去掉之后,他就转头对着王后展颜一笑道:“还是这样自在。” 王后瞬间瞪大双眼,半晌才对着韩熠招手说道:“孩子,你过来,过来让我看看。” 韩熠心里咯噔一声,别说楚王后认识他啊,那特么就坑爹了。 虽然心里忐忑,但他还是从容走到王后身边,半跪下来。 王后伸手轻轻抚摸着韩熠的脸,半晌才感叹道:“天下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向彦的眼是瞎了吗?他家五郎再投胎八百次也及不上你半分。” 韩熠:…… 所以王后这个反应是因为他好看?害他白担心了半天。 韩熠笑着说道:“我没见过五郎,但应该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吧。” 王后拉着韩熠的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韩熠顿了顿说道:“刚及弱冠。” 王后有些诧异:“看上去可不像,我还以为你就十七八岁。” 韩熠抿嘴笑了笑没说话,王后又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风采冠绝天下的男子,之前听闻秦国的晸悦公亦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也不知你们两个谁跟好看一些,咦?你也姓韩,难道你和他……” 韩熠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若是轮起来我与他也算是堂兄弟。” 王后笑道:“听闻韩王室惯出美人,果然如此。” 韩熠动了动身体仿佛有些不安:“王后,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的想要冒充向五郎,不知……王上会怎么处置我?” 王后问道:“你恨向彦吗?” 韩熠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王后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担心。” 韩熠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恨可能是有的,但是当彼此之间地位差异巨大的时候,恨持续的时间也没那么长,我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 王后伸手摸着韩熠的脸说道:“你是个男子汉,难道都不想报仇吗?” 韩熠苦笑:“不是我想就可以的,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我现在想要找个安稳生活的地方都难,原本想要在楚国落脚,却没想到又卷入了这么多事情,我……” 王后温和说道:“没关系,我给你这个机会。” 韩熠看上去有些紧张,不,他不是看上去紧张,他是真的紧张了,王后到底想要干啥啊? “机会?报复向将军吗?可是……可是……我不行。” 王后说道:“没什么不行,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将军,若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王,他又能怎么你?” 韩熠听后心里毛毛的,总觉得王后好像已经疯了。 他小心翼翼说道:“可我不是楚国人啊。” “谁说不是?刚刚不已经滴血认亲了吗?”王后摸了摸韩熠的头说道:“说不定,你真的是王上的孩子呢。” 韩熠:???? 不是,你不觉得这个结论有点离谱吗?他是从韩地过来的啊,楚王意念生子还是托梦生子? 就在韩熠思索怎么拒绝的时候,楚王又来了。 王后牵着韩熠往外走,楚王脸上的表情志得意满,也不知道他到底跟向彦说了什么。 楚王过来的时候,先是跟王后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看向了王后身边的韩熠。 在看到韩熠的一刹那,楚王就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问道:“这……这美人是从哪儿来的?” 王后笑道:“他就是王上的儿子啊。” 楚王一脸震惊,虽然相貌不同,但韩熠没换衣服,所以楚王通过衣服还是辨认了出来,这位就是向彦带过来的那位向五郎。 他上下打量了韩熠半晌,才缓缓说道:“所以,向五郎已经死了?” 韩熠摇头:“我不知道。” 王后一边将楚王迎进来一边对着他说了韩熠的情况,楚王在听说向彦逼迫韩熠冒充向五郎的时候,就哈哈大笑说道:“向信必然已经死了,否则向彦不会这般气急败坏,甚好甚好。” 笑完他看向韩熠,又看向王后说道:“既然这位小郎君不是向五郎,那寡人就更不会将人交出去了,向彦找我要人是没有的,就算他进宫来搜也是没有的。” 楚王只觉得通体舒畅,他现在恨不得昭告天下向五郎已经死了。 这样先太子就彻底绝后,他再不用担心先太子之子会在向彦的帮助下推翻他的统治了。 楚王看向韩熠一时之间有些发愁,如果按照他的想法,这个人他肯定要杀了的。 罪名很简单,就是冒充将军之子,他就是要让向彦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然而看着韩熠那张脸,他又有点舍不得。 所有人都是视觉动物,在看到韩熠这张脸的时候,楚王都会下意识的为韩熠开脱,觉得他是被逼迫的,不是有意欺君,这样一个美人就这么杀了,的确太可惜了。 但怎么处置他呢? 楚王转头看向王后问道:“以王后看,此子如何处置?” 王后笑道:“刚刚不都说了吗?他现在就是楚国的公子。” 楚王摇头:“王后急切之心寡人知道,但此子并无我王室血统,放过他可以,但王室血脉不能乱。” 韩熠疯狂点头,总算楚王脑子还清醒,没疯到随便认一个儿子。 王后问道:“王上忘了刚刚滴血认亲的结果了?” 楚王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韩熠,一时之间也有些迟疑:“的确……刚刚……那又怎么解释?” 韩熠有心给他科普,但是这个问题又不太好解释,要是科普的话恐怕不亚于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 别说他对生物方面也没有太系统的认知,就算有,能解释的清楚,可人家也未必信啊。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以他妖言惑众为由直接拖出去砍了。 算了算了,人在矮檐下,还是低个头吧。 韩熠一脸无辜地看向楚王,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楚王瞬间心软,自动为他开脱:“不过,当时我们都在,也是宫中圣手亲自动手,他不可能做手脚。” 韩熠忍住了想要摸摸自己脸的冲动,他发现穿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开的最大的金手指大概就是这张脸了。 真是没料到连楚王都扛不住这张脸,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止一个度。 王后更是一直拉着韩熠的手不肯放,此时她听了楚王的话之后轻笑一声说道:“王上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若是我说,这孩子就是您的沧海遗珠。” 楚王一脸费解:“什么?” 王后叹了口气说道:“您是不是忘了二十多年前,您曾经去列国周游,也曾去过韩国?在那里,你还邂逅了一位美人,只可惜最后也没将美人带回来。” 楚王听后微微一愣,他脸上瞬间有些不自在:“你……你好端端的提起这事做什么?那时是寡人年少轻狂,不懂王后的好,幸好王后宽容。” 王后摇头说道:“我不是要与王上翻旧账,只是王上好好想一想,您与那位美人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楚王脸上有些尴尬:“王后……” 王后拉着韩熠的手说道:“我记得那位美人也是韩国王室之女,韩政也是韩王室出身,说不定他就是那位美人的儿子呢?” 韩熠:?????? 女人的脑洞都这么大吗? 就算他是王室女的私生子也不应该姓韩啊,不管有没有人接盘,都不可能姓韩,王室是不可能承认他的存在的。 楚王听后瞬间眼睛一亮,抓着韩熠的另外一只手问道:“孩子,你的母亲叫什么?”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我不知道她的名讳,我与她并不亲近。” 楚王听后有些纠结,王后又说道:“不管如何,滴血认亲总是不会骗人的。” 楚王顿时不纠结了:“对!没错,阿政一定是我的孩子!哈哈哈哈,我有儿子了!” 韩熠眼睁睁看着荒唐的一幕发生,简直心力交瘁。 他哭笑不得说道:“王上,王后,两位……还是慎重一些吧,万一不是,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我还要背一个欺君的罪名。” 王后拉着他的手说道:“不怕,我们说你是,谁又敢说你不是?” 韩熠转头看向王后,在接触到她那双睿智的眼睛的时候,韩熠忽然就悟了。 王后未必真的百分百相信韩熠是楚王的孩子,更甚至她压根就不信。 但是有滴血验亲这个铁证在,她就能说服所有人相信。 而她和楚王,真的太需要一个儿子了。 就算现在有人给楚王剩下一个幼子,都未必有韩熠这样一个长大成人的孩子来的有用。 韩熠一脸懵逼说道:“可是……我……我……我……我有点……” 楚王越看韩熠越是喜欢,谁不喜欢漂亮孩子呢,看到别人家漂亮孩子之后有许多人会感慨,这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现在天上就给他掉下来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楚王转头对王后说道:“阿宝或许不知,这孩子还十分有才干,我听闻向彦曾经将少尹请去考验他,结果少尹反而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哦?”王后有些诧异地看着韩熠:“少尹问了你什么?” 韩熠看了看楚王又看了看王后,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但还是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楚王越听眼睛越亮,等他说完之后一拍案几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韩熠心中呵呵,你这么说,等你下去的时候小心我那个便宜爹找你单挑。 王后似乎也听懂了,拉着韩熠的手说道:“孺子可教,王上,是不是该准备昭告天下了?还有这孩子的府邸,一应需要的用具也都该准备了。” 楚王听后没说话,起身来回踱步,半晌之后抬头看着韩熠说道:“我决定,立楚政为太子!” 楚政?哦,对,楚王已经自动认他当儿子了,所以他的名字也从韩政变成了楚政。 韩熠现在已经不敢去想颜徵知道以后会是什么个表情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事儿越搞越大,必须瞒着颜徵,要不然他只怕要凉。 韩熠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摆手说道:“我我我……我不行,我文不成武不就,当不成太子的。” 楚王有些意外:“哦?怎么这么说?” 韩熠有些尴尬地将他在向彦庄子里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强调说道:“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射箭我也不太还会,唯一有的就是力气大一点,别的……都不太行,我当不了太子的。” 楚王听后哼了一声说道:“当太子,最没用的就是那些琴棋书画,至于射箭,你是太子,自然有人保护你,哪里需要你自己去射箭了?我看你对政事颇有独到见解,不行也没关系,可以学!” 楚王不怕自己的儿子是废柴,只要他是个智商正常的普通人就可以了。 他只怕自己后继无人,所以现在有韩熠这么一颗稻草,哪怕他跟王后心里都对这个儿子是否留有楚国的血液有所怀疑,但他们还是选择相信。 没有人知道一个没有子嗣的君王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韩熠有些绝望地看着楚王,他现在特别想要回韩地。 不过现在楚王肯定会看他看得很严,过一段时间吧,最好他能在楚国拿到有用的情报,然后再跑路。 韩熠有些犹豫说道:“既然王上已经决定,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还需要化妆吗?” 楚王一挥手:“化什么?你跟向彦毫无关系,也不是什么向家五郎,这个哑巴亏向彦只能吃下去,哈哈哈哈。” 楚王看上去十分兴奋,这之中并不仅仅是他认了一个儿子,更多的是能够让向彦吃瘪。 他跟向彦斗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能够让向彦吃瘪,不开心才怪。 王后拉着韩熠的手说道:“好孩子,我这就让人将东宫收拾出来,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我这里。” 既然是母子了,那就不用再避讳什么,韩熠想了想问道:“那……我还能出宫见见我的朋友吗?” 王后转头看向楚王,楚王想了想说道:“等昭告天下之后,你再去见他们,至于典礼还要等一段时间,不过只要大家都知道你已经是楚国的太子,那向彦就不敢动你。” 韩熠想了想觉得跟向彦还是要保持一定联络的,反正都是要搞事情,他何必非要站队呢?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韩熠就住在宫里,他对宫廷的一切都不算太陌生,各种规矩也都适应良好,对王后也足够有礼貌,足够亲近。 不亲近不行啊,他从一介布衣到太子,都是拜王后所赐,就王后这个脑洞他是比不上的。 虽然没想到楚王居然真的去过韩国,还跟韩国的妹子有染,但能迅速联想到这件事情,王后无疑是个可怕的人。 这样的女人,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不过好在,王后挺喜欢他的,或者说是挺喜欢他那张脸,再加上韩熠本身气质通透,他想讨人喜欢的时候,基本很难会有人讨厌他,王后也不例外。 也正因为楚王和王后这般护着他,这才让他没有感受到突然冒出来的太子对朝廷的冲击和朝廷对他的冲击。 朝堂之上除了向彦一伙人之外,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希望楚王能有一个儿子的,只是这个儿子来的太突然太蹊跷,一开始大家不能接受而已。 然而楚王坚持这是他的儿子,大家见反对无效,干脆也就承认了。 再加上韩熠被楚王第一次带在身边就刷了一圈的脸,直接将大部分人的好感度拉到了及格线。 楚国多了个太子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定下来之后,韩熠就准备收拾收拾出去见见李通古和旬晟,他需要通过李通古知道颜徵那边的动向。 自从他跟着向彦走了之后,跟颜徵传信这件事情就交给了李通古,也不知道李通古做的怎么样。 就在韩熠想要见李通古之前,先被楚王喊了过去。 楚王看着他说道:“之前寡人曾派使节出使秦国,想要与秦王结姻亲之好,可惜……秦王拒绝了。” 韩熠听后微微放心,不过他还是装出紧张的样子问道:“那……秦国拒绝与我们联姻,可是要对我们用兵?” 楚王说道:“寡人本来也担心这一点,不过,还好,秦王同意与寡人会谈,已经选好了地点,正巧这次寡人带你去露露脸。” 韩熠:!!!!!!天要亡我! 第351章 韩熠听到这句话人都傻了, 他愣了半晌才问道:“秦王……亲自过来?” 楚王说道:“对, 不过也不是过来, 而是选择了皁城。” 韩熠想了一下,不记得皁城是在哪里,楚王仿佛知道他的疑问一般,让人将舆图拿过来指着秦楚边界说道:“就是这里。” 韩熠问道:“秦王从未与任何国家会谈过, 这次突然答应,会不会……” 楚王说道:“不管秦王怎么想, 寡人只要五年, 大秦若是能给我们五年时间, 五年之后就算大秦再怎么强盛我也有信心一战!” 楚王说完转头看向韩熠, 眼中充满着斗志。 以前的楚王虽然并不颓废, 却也不如现在这样斗志昂扬,不得不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子嗣有的时候真的是动力来源。 不管这个子嗣是不是权宜之计,从他承认这个儿子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怎么才能让楚国更加强盛一些。 他计划着跟秦国先和平共处,然后也学秦国对国内进行改革,自从秦国开始一点点改动律法,整个国力蒸蒸日上。 如果说以前大家还对改革保有怀疑态度的话, 那么秦国已经做出了典范,楚国再不跟上,那就只能落到跟燕国一个下场。 只是这个改革也并不容易, 首先他要搬到的就是向彦,这些年向彦的势力已经被他削弱了不少,但还需要时间。 这一次楚王决定无论秦王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他都会答应。 韩熠看得出楚王的决心,想了想又问道:“那秦王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楚王在十分简略的舆图上点了点说道:“有魏国和赵国在,秦国的首要目标不是我们。” 韩熠说道:“秦国与赵国是世仇,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由此可见赵国实力的确不弱。” 楚王冷哼一声说道:“赵国势力当然不弱,当年五国攻秦是赵国首倡,结果在过程之中,赵国一直在隐藏实力,给了秦国反击的机会,否则彼时秦国国力尚未如此强盛,五国也并不积弱,怎么可能一败涂地?” 韩熠心中有些狐疑,不知道楚王是怎么判断赵国在隐藏实力的。 按照他的感觉,当时赵国也算是倾尽全力,隐瞒实力倒也算不上。 虽然心中狐疑,但他还是顺着赵王的意思继续往下说道:“那就怪不得秦国并未与赵国死斗,既然如此的话,他们对魏国怕也未必会倾尽全力,指望这两国拖住秦国是不是不太靠得住?” 楚王说道:“不,魏国与赵国不同,魏国收留了燕太子,当初燕国虽然一朝覆灭,但燕太子还是带领了一部分军队逃了出来,他和他的手下跟秦国必然是不死不休,魏国不仅收留还将公主下嫁于他,这就已经摆明态度了,依照颜徵的脾气肯放过魏国才怪。” 韩熠心说这你还真猜错了,颜徵现在的目标还真未必是魏国。 具体是哪国,说实话韩熠也不太清楚,反正他现在基本上都是坐镇后方,只要能够保证后勤,颜徵无论打谁都一样。 楚王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忽然又感慨:“当初寡人以为秦国若要灭国,应当会在韩赵两国之间二选一,首选就是韩国,毕竟韩国积弱,打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后来因为晸悦公,秦国压根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韩国,接下来应该目标自然是赵国,却没料到先倒下的居然是燕国。” 韩熠也跟着感慨说道:“燕国的灭亡的确是让人猝不及防。” 是的,就算是韩熠这个一手拉开燕国灭亡序幕的“罪魁祸首”都觉得这事儿有点玄幻。 楚王语重心长说道:“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被所谓的规则束缚住,如今的秦国,从上到下,压根就从来没有过什么规则,他们的想法谁也摸不透。” 韩熠听后心中暗笑,能够给楚王留下这个印象也挺好的,兵法嘛,不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他们都忌惮秦国而不敢轻易动手自然很好。 楚王跟韩熠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培养韩熠的大局观。 而韩熠最让他欣慰的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楚王这些年来也不是没见过聪明的孩子,但这么有灵性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越发喜爱。 他十分慈祥地看着韩熠说道:“会谈时间定在两月之后,我们一个月之后启程,你也多做做准备。” 韩熠听后心里一沉:“我……我也要去吗?可是以前我也没有去过这种场合,怕给王上丢人。” 楚王语重心长说道:“你是楚国的太子,那颜徵比你还要小上两岁,你纵然不及他,也不能丢了面子,更何况这也是一个机会,寡人就是要昭告天下,我楚国后继有人!” 韩熠心里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楚王为什么这么看重他。 难道立他为太子不应该是权宜之计吗? 利用他稳定朝政,然后自己努力生个亲生儿子出来才是真的啊。 楚王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是他儿子吧? 可现在楚王这个态度,看上去真的是在尽心尽力培养他。 韩熠十分有压力,楚王越是看重他,他能不知不觉溜走的可能性就越低,哎,人生可太难了。 楚王拍了拍韩熠的肩膀说道:“好了,你也不要担心太多,这段日子多多用功便是。” 韩熠苦笑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功啊。” 如果韩熠真的是从一介布衣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太子,那么差的功课可不是一点两点啊。 楚王看着韩熠慢条斯理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给你安排一位老师。” 韩熠心里一紧:“别……别再是琴棋书画吧?我对这些实在是不太擅长,短期内想要见到成果恐怕很难。” “自然不是,你需要知道的是怎么掌兵!”楚王目光坚定说道:“秦国有一点十分值得我们效仿,那就是秦国的兵权全部都在秦王的手中,他牢牢掌控着兵权,所以下面的人再怎么跳也跳不出那个圈,所以当初姜不韦权倾朝野,颜徵说杀也就杀了。” 韩熠听后略有些惊讶,看来楚王对于大秦的各种制度是真的认真研究过,并且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啊。 楚王看向韩熠继续说道:“只是,兵权掌控在王的手中,也要王懂得怎么用兵,否则到最后依旧会兵权旁落,你需要学习的就是这些!” 韩熠装出一副懵懂地模样说道:“我……我不是很懂,是要我上战场吗?” 楚王摇头:“不,你不能上战场,你是太子,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上战场呢?颜徵当年上战场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是太子,他并没有多么显赫的地位,等到他成为太子之后,也就没有再带过兵。” 韩熠心中十分不服气,之前攻打燕国的时候颜徵还御驾亲征了呢,怎么能说没再带过兵? 楚王见韩熠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懂,不由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担心,等以后你就懂了。” 韩熠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见楚王似乎有些疲惫,便直接告退回了东宫。 回去之后,他就开始计划着怎么出宫一趟去见见李通古和旬晟。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他完全可以将李通古和旬晟大大方方喊到宫里来。 只不过,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在楚王宫里他怎么敢说那些? 事到如今,他必须跟颜徵进行沟通,只是……要怎么沟通他还没想好。 难道要直接跟颜徵说:阿徵,我现在是楚国太子? 这特么就离谱! 就在韩熠发愁的时候,他发现楚王对他的培养也是倾尽全力,说给他找老师就立刻给他安排了一位老师。 韩熠在被喊到前面的时候,心里有许多猜测,他把整个楚国有名的名士之类的过了一遍,也猜不出楚王会给他安排什么样的老师。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指派一位大臣来教导他,而这位大臣还要精通兵事,这样的人说实话不太好找。 等韩熠到了那里的时候,发现大殿之上楚王跟向彦有说有笑。 在看到向彦的一刹那,韩熠的脚步顿了顿。 自从上次被向彦带到宫里,然后他被扣下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跟向彦见面。 之前下诏立太子的时候他倒是出去跟文物百官见了一面,只是不巧,那时候向彦正好出去处理军中事务,赶不回来。 向彦转头看到韩熠的时候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站起来对着韩熠拱手说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韩熠连忙说道:“大将军不必多礼,快快入座。” 在韩熠说话之前,向彦有些不太确定。 他知道韩政被扣在了宫里,后来趁着他忙着处理军务的时候,韩政摇身一变成了楚政,还成了楚国太子。 向彦知道之后也并没有慌乱,反正他手中有着足够的筹码,韩政变成太子反而是他乐于见到的场景,否则他还要想着怎么为韩政恢复“身份”。 楚王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向彦压根连反抗都没有,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楚国多了一位新太子的事实。 只是当他见到太子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根本不是韩政。 既然不是韩政的话,那就说明楚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人冒充韩政。 可这也说不通,毕竟韩政并没有那么重要,何必找人冒充? 当韩熠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韩政没错了。 他虽然不认识这张脸,但他认识韩政的声音啊。 毕竟这个声音的主人经常把他气个半死,想不记得都不可能。 向彦归座,韩熠老老实实地跽坐在楚王身后,不知道楚王把自己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气着向彦? 可堂堂楚王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就在韩熠猜测的时候,楚王开口说道:“阿政,寡人为你选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师,还不快拜见老师?”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环视整个大殿发现除了向彦再没有旁人,他不由得问道:“我的老师……是向将军?” 楚王含笑点头,韩熠转头看着向彦,向彦脸上也有几分惊讶,似乎事先并不知晓的样子。 向彦开口问道:“王上这是何意?” 楚王说道:“如今天下风云变换,我大楚虽然多年不动兵,但将来跟秦国或者魏国必有一战,寡人思前想后觉得阿政别的可以不会,但必须知兵事,否则到时该打仗了都不知该任命何人,岂不是笑话?” 向彦看着楚王说道:“王上的意思,臣明白了。只是臣一向脾气急躁,只怕并不能很好的教导太子。” 楚王摆手说道:“阿彦就不必过谦了,你的儿子皆是领兵好手,他们都是你教导出来的,所以太子跟着你学习必然也能成才。” 向彦开玩笑一般说道:“臣的儿子,臣可以放心管教,若不听话还能揍,可太子殿下……臣可不敢动。” 楚王笑道:“阿彦不必担心,阿政最是听话不过,就这样吧。” 向彦心中有些可惜,若是能够得楚王一个随便揍的承诺多好啊,到时候若是这位“太子”不听他的,他就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就范。 不过,就算楚王没说,向彦也不担心,他有许多能够让人难受却不能被检查出来的手法。 就在向彦想着这些的时候,韩熠十分机灵地站起来,走到向彦面前行师礼说道:“学生拜见老师。” 向彦连忙站起来托着他的胳膊说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韩熠站直身体对着他笑了笑。 那一瞬间,无论向彦刚刚心里想的有多么血腥,此时此刻也有些心软。 别的不说,这位太子,可真是个美人啊。 这样的美人,让人怎么下得去手? 可是,这位美人到底是不是韩政?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会有两张不同的脸? 楚王很满意自家太子足够有礼貌,他之前跟韩熠说过朝堂上的形势,而且太子跟向彦之间本身就有点过结,而如今太子能够装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着向彦彬彬有礼。 至少在喜怒不形于色这方面,太子是合格的。 楚王在决定了老师是谁之后,就直接让韩熠带着向彦去了东宫。 一路上被强制师徒的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等踏进东宫的大门之后,向彦忽然十分感慨说道:“时隔三十年,没想到还能再次踏入这里。” 韩熠转头看着向彦,向彦环视四周,从一脸感慨逐渐变得有些失落:“哎,都不一样了。” 韩熠有些纳闷:“三十年?” 向彦淡定说道:“先太子薨逝之后,东宫就再未进过人。” 韩熠了然,想来现任楚王并不是走的先当太子再登基的路线。 韩熠说道:“这里重新装饰过,虽然很多地方不同,但大体还是没什么改变的,老师可要先四处看看?” 向彦原本是想跟韩熠谈一谈的,却不料在见到东宫大门那一刻,饶是他也忍不住有些伤感,此时听到韩熠这个提议,一时间居然也有些跃跃欲试。 思前想后,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韩熠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陪老师走一走,其实我对东宫也不是很熟悉。” 向彦看了他一眼问道:“哦?太子殿下居然对东宫不熟悉?” “毕竟我刚住进来也没几天,都没有时间好好逛一逛。” 正如韩熠所说,向彦对这个东宫都比韩熠熟悉,哪怕装饰不同了,但东宫的那些路他还记得。 韩熠跟在他身后越发确定向彦跟先太子感情肯定特别好,要不然怎么可能到了东宫跟回家似的。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走着,向彦不说话,韩熠也不想说话。 他现在对于楚国的一切人际关系都觉得有点头疼,说实话,楚国的朝廷比秦国复杂无数倍,而这种复杂正是他最厌烦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向彦忽然说道:“你是韩政。” 他说的十分笃定,似乎并没有因为那张脸有什么不同而动摇。 韩熠也没打算隐瞒干脆承认说道:“是的,之前我叫韩政。” 向彦看了他好几眼,依稀能够从这张脸上看出当初的影子,虽然五官不太一样,但那双眼睛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问道:“你会易容术?” 韩熠笑道:“算不上易容,只是化妆掩饰了一下而已,若是易容,就不会被王后发现了。” 向彦愣了一下:“王后?” 韩熠无奈说道:“是的,王后一眼就看出我化了妆,这个……你应该想得明白。” 向彦面无表情,所以他是输在了庄子里没有一个女人拆穿韩熠的妆容? 不,庄子里是有侍女的,只是向彦没有给韩熠安排而已。 毕竟当时韩熠身边带着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伺候,也不让别人靠近,他也就没在意。 想到这里,向彦忽然反应过来:“你带着的那个人就是为你化妆的?” 韩熠应道:“是啊。” 向彦:…… 虽然菖蒲的行为动作很女性化,但向彦下意识的还是会将他当成男人,结果就忽略了这件事情。 向彦眯了眯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化妆?” 韩熠对着向彦眨了眨眼说道:“这不是您让我化的吗?” 向彦略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王上和王后肯定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韩熠就直接将这个问题的原因甩到了他的身上,想必王上和王后也不会怀疑。 向彦直接就笑了,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什么,要说气吧,倒也没那么生气。 他忽然停住脚步,走近韩熠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韩熠十分不要脸地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忧郁的样子说道:“老师要知道,有的时候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麻烦。” 虽然他说的正经,但眼神充满戏谑,就差说我就是在耍你玩的。 哎,好几天没皮了,对着楚王皮不出来,毕竟不管楚王心里想的什么,他对韩熠还是挺好的,各种待遇都是顶尖,几乎是有求必应,韩熠觉得……就算是亲爹,大概也就这样了。 所以见到向彦他就想皮一下。 结果向彦认真看着他半晌之后,淡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若你顶着这张脸一路过来,只怕都到不了楚国。” 韩熠:???? 不是,我就是顺口胡诌,你咋还真信了呢? 是的,向彦信了。 虽然韩熠表现的吊儿郎当,但他却觉得这是真的。 一个美人,一个没有任何防备的美人,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想要自保是很难的。 向彦看了一眼花园说道:“好了,逛也逛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讲课吧。” 韩熠有些搞不明白向彦在想什么,他以为向彦会先跟他说清楚立场问题,但现在看向彦似乎没有这个意思,难道他放弃了要推翻楚王统治的想法? 韩熠有些疑惑问道:“老师要教我什么?” 向彦看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教你你该学的。” 得,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韩熠跟着向彦一路到了书房,向彦环顾了一下书房的书架轻笑一声:“王上给你准备的倒是很齐全。” 韩熠点点头问道:“老师要从哪本书讲起?” 向彦一脸不屑地说道:“书?真正的将领不是读书读出来的,书上那些死板的东西不适合你。”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暂,但向彦对于韩熠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这小子脑子很灵活,所以不适合用那些条条框框的书来教他。 向彦让人直接取来了楚国的舆图,然后用旗子在舆图上标了一堆问道:“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韩熠低头仔细看了看,发现按照这份舆图来看的话,向彦所选的地方要么是易守难攻之地,要么就是咽喉要道,他心中有了点猜测,但是因为舆图实在是太简陋,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周围地形到底如何,是以他还是摇了摇头。 向彦直接说道:“这是如今我楚国兵力分布。” 韩熠:!!!! 还真让他猜对了? 那一瞬间他都怀疑向彦是不是大秦派来的卧底,要不然这份韩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情报来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第352章 向彦看着韩熠有些不解的目光问道:“不明白?” 韩熠是不太明白他这个操作, 索性问道:“老师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向彦低头看着舆图说道:“你要记住, 你不是带兵打仗的将领, 所以那些兵法并不需要去学习,你需要学习的是纵观全局。” 韩熠隐隐有些明白了向彦的意思。 这样看来向彦的确是想要好好教导他的,可这样韩熠就更不明白了啊。 向彦跟楚王的立场怎么又一致了呢? 楚王跟向彦的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两个人似乎是敌对,但是对彼此好像又十分放心, 反正楚王好像挺放心向彦的。 韩熠猜测了半天,最后决定不浪费这个脑细胞了, 向彦想要教他, 他就学呗。 难得有这么一个老师教他, 当然以前不是没老师, 是他没时间。 这次也算是被迫上学了。 说实话, 如果向彦真的教导韩熠兵法,他可能理解的并不是很好,更甚至他会觉得自己能够碾压对方, 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绕弯子? 但是战争意识这种东西是哪怕他真的碾压也是需要有的。 至少有了这个意识,他能够更好的掌握对方的弱点,哪怕是碾压也能少用一点炸药啊。 向彦本来已经做好了会被韩熠气死的准备,哦,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他觉得自己必不可能生气。 但是他没想到韩熠在这方面多多少少还算有些天赋,至少脑子转的很快, 而且对于山川地理的了解也很多。 更绝的是韩熠能够通过他的叙述将山川河流都画的栩栩如生。 韩熠没有隐藏这个技能,但他还是有了一点区别,如果说在秦国的时候他画的是写实风格, 那么在楚国他用的就是抽象风格。 整体精度差很多,并且带上艺术色彩之后,肯定跟秦国的舆图会有区别。 他倒不是想要通过这个迷惑向彦,这些山川河流都是向彦说出来的,说明向彦对于那些地方周围的情况都烂熟于心,想要迷惑他那是不可能的。 韩熠只是不想让向彦有所联想,他相信大秦会将舆图保护好,但是随着这种舆图绘制方式的铺开,说不定什么时候楚国就能拿到这种舆图,到时候一对比,哦豁,一模一样,这马甲真是不掉也得掉了。 可纵然是这样,当韩熠画出来的时候,向彦也惊了,他忍不住低头仔细看了看而后说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韩熠笑了笑:“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将老师所说全部画下来而已。” “不不不,不一样的。”向彦很轻易就能分辨出画作和舆图。 因为舆图,尤其是军事舆图会突出一些东西,比如说会干扰作战的树木河流,都是突出的重点,而画作肯定是什么好看什么是突出的重点。 向彦一边欣赏一边说道:“早就听闻秦国的舆图绘制乃是世上少有,不知与你这相比又如何?” 韩熠坦然说道:“我这个自然是比不上的,其实……我也曾经看到过秦制的舆图,当年秦国晸悦公也将这种方法交给了韩王,哦,就是现在秦国的通远伯,我也有幸见过一次,可惜……” 向彦立刻问道:“所以你知道舆图是怎么绘制的?” 韩熠摇头:“具体不太清楚,只能画一个大概。” 向彦立刻说道:“我去禀报王上!” 韩熠:????? 韩熠糊里糊涂又跟着向彦去找了楚王。 此时楚王正在听歌赏舞,见到向彦和韩熠之后不由得有些奇怪:“你们师生两个怎么又回来了?” 楚王说着注意了一下韩熠,发现韩熠在路过那些绝色舞姬的时候目不斜视,哪怕有舞姬故意在他面前经过,他都没多看一眼。 楚王心下更加满意,作为父亲,哪怕他本身比较好色,却也希望儿子是个正人君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王宫之内的所有女人名义上都是属于国君的,除非国君亲自指派了谁谁谁去东宫,否则国君的儿子若是动了那些女人,没有哪个国君会开心。 向彦将刚才的事情叙述一遍之后说道:“王上,臣想带着太子走一圈。” 楚王立刻反对说道:“太子也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皮毛,就算你想要重新绘制舆图,便找几个人让太子教给他们便是,何必让太子亲自前去?” 韩熠站在一边没说话,觉得向彦很莫名其妙,你这个要求楚王必然不会答应啊。 真让你带着走了,万一你在半路上把太子干掉了怎么办? 楚王还去哪里再找一个太子? 然后你干掉了太子,转头再找一个人来冒充先太子之子,楚王那岂不是被动了? 向彦说道:“太子天纵英才,只是在东宫中对着舆图讲解并不合适,更何况这份舆图还不够精细,而且当年王上在继位之前也曾周游楚国,而后又周游列国,不仅仅是王上,我楚国历代的王都有这么一遭,不如趁着这如今太子还能吃苦,带他走一圈。” 楚王皱眉,向彦说的很有道理,楚国王室的教育方式并不是把孩子困在宫里,只听父亲和老师的讲解。 在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教育之后,他们会被放出去四处游历,时间不等。 在回来之后,会上交游历心得,比较有野心的就会走的地方多一点,关注点也会多一点,比较咸鱼的可能就是随便走一走,然后就随便写点什么东西交上去。 别说,这样的规定极大的丰富了历任楚王继承者的阅历,也拓展了眼界。 只是楚王在自己这个太子身上,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毕竟太子本来就是自民间而来,而且在韩国曾经经历过兴衰荣辱,一路上也算是尝遍了酸甜苦辣,看遍了世态炎凉,他根本不需要再出去游历。 想到这里,楚王就说道:“太子来历不同,并不需要如此。” 向彦说道:“游历列国自然是不需要了,但楚国他还是要走一遍的,至少要将驻军之地走一遍。” 楚王心中一动,这个可以有,但是跟着向彦,他就不太放心了。 可如今军队基本上都在向彦手里,不跟着向彦,韩熠可能压根就没办法接触那些。 只要韩熠能够接触到,那他就能在其中做手脚。 那么向彦会想不到这一点吗?他主动让韩熠去驻军之地看又是为了什么? 楚王觉得也有点看不懂向彦,思索再三之后看向韩熠问道:“阿政,你想去吗?” 韩熠:???? 他也很矛盾啊,按照道理来说是有点想去的,毕竟能够深入一国的军事体制这可太难了,也就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有点可能,若是换人恐怕想都不要想。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会谈日期日益临近,万一赶不回来怎么办?” 是的,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情,虽然见到颜徵之后可能会把颜徵气坏,但他还是挺想见到颜徵的,顺便他需要跟颜徵商议一下,怎么才能溜之大吉。 但是如果就这么溜之大吉的话,他觉得有点浪费这个机会。 所以去还是想去的,就是一时之家有些左右为难。 向彦自然知道会谈的日期,他作为大将军是要解决布防的,所以他直接说道:“殿下不必担忧,一月之内我们必然能够回来。” 楚国如今的版图并不是特别大,毕竟之前五国攻秦的时候,因为战败而将许多城池割让了出去,这让楚国的版图缩水了不少,所以只是去驻军之地的话,他们基本上一个月就能打一个来回。 这样等回来的时候还有时间准备一下启程。 楚王思索半晌说道:“大将军之意寡人明白了,寡人与阿政再商议一下。” 向彦十分明了的告辞,这位提要求提的坦然,走的也很坦然,只留下满脑袋问号的楚王。 韩熠……就比较淡定给了,他感觉向彦好像没有杀意。 向彦离开之后,楚王问道:“他都教了你什么?” 韩熠将向彦说过的话全部复述了一边,虽然是复述,但楚王一听就知道那是向彦的口气。 他有些不解地说道:“向彦……这是改变主意了?” 韩熠一脸懵懂看着他,不想插手楚国的内政,他只想多探听一点军事情报,这可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啊。 楚王来回踱步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你呢?你想不想去?” 韩熠果断说道:“想去,大将军既然光明正大提出来了,就证明他不会暗中做手脚,不仅如此他还要保护好我,否则我但凡出点什么事情,向彦必然要被问罪,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的。” 楚王欣慰点头:“没错,的确是这样,只是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 韩熠无所谓说道:“不管他想要什么,我都能现在他那里得到,所以这一次我想去。” 楚王伸手拍了拍韩熠肩膀说道:“好,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韩熠点点头,他开始思索要不要将赤山和黑水带在自己身边,这样安全系数就更高一些。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王上,之前我在来楚国的时候,路上曾遇到两个江湖好手,也正是托赖他们才能安全抵达楚国,不如这次,就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去吧。” 楚王问道:“哦?这两个人身家可清白?” 韩熠笑道:“江湖人士,要说身家清白只怕有点难,不过这两个人倒也有些正义之气,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否则我也不可能平安抵达王城。” 楚王说道:“你若是想要护卫,寡人给你找两个便是。” 韩熠摇头说道:“宫里的护卫,身手好的还是留在您身边吧,而且就算身手再好也未必是江湖人士的对手,这两个人一路行来也不过就是想要找点事情做,我之前就想干脆招安了他们,只是一直没腾出时间。” 楚王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他能理解韩熠想要发展自己人手的想法,并且并不觉得被冒犯。 毕竟韩熠现在只是想要增强自己身边的安保力量,而并没有想在朝廷安插人手,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还是能满足的。 是以楚王大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就把他们招进宫里吧。” 韩熠连忙说道:“不用,正巧我也许久未曾出去了,便去见见他们好了,正好再去见见旬晟。” 楚王愣了一下:“旬晟?那又是谁?” 韩熠说道:“旬卿之子,哎,此人也是命苦,短短时间家破人亡。” 楚王问道:“家破人亡?怎么说?旬卿去世寡人是知道的,但也算不上家破人亡。” 韩熠有些奇怪,到现在楚王都没有得到消息? 于是他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楚王果然脸色不太好看:“岂有此理,居然有人连这等事情都敢隐瞒!” 韩熠了然,果然是有人瞒着了,可能是昌平君的死太突然,没有找到凶手之前,这些人不敢上报,想要等凶手找到之后再上报,可惜他们注定是找不到的。 正如韩熠所想,楚王都没有怀疑旬晟,旬茂之死的确能够将他的嫌疑洗清。 楚王忽然说道:“凤凰玉可是在旬晟手上?” 韩熠: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呢?我看不是你想将凤凰玉给颜徵,是你自己想要吧? 韩熠心里吐槽,嘴上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是贵重物品,我也不好多做打探,免得旬晟怀疑我的目的。” 楚王果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说道:“这件事情寡人知道了,你若见到旬晟便跟他说,寡人必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韩熠应了一声,转头就出了宫。 幸好楚王对他看管的不是特别严格,要不然他出宫只怕也不太容易。 他之所以不肯将人喊到东宫去,主要是因为李通古必然是不能进东宫的,甚至他在叙述事情的时候都刻意淡化了李通古的存在,否则楚王一查李通古是秦国的官员,只怕会牵扯到很多东西。 想要见李通古,他就必须出宫。 等到了旬府的时候,旬晟正带着人出来迎接新太子,只是他见到这位新太子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饶是旬晟脑洞再大也没想到韩熠摇身一变变成了楚国的太子。 别说他,其实韩熠自己都没想到,整件事情发生的就特么离谱! 他让跟来的人守在外面之后,就进去见了赤山和黑水,顺便还见到了李通古。 李通古在听了之后人也麻了,要不是他很确定韩熠的身份来历,他恐怕也要怀疑韩熠是不是楚国派到大秦的卧底了。 韩熠坐下之后喝了口水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听的两个人一愣一愣的。 等最后他们两个对视一眼,艰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消化了半天之后才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韩熠说道:“最近跟王上的书信来往如何?” 李通古犹豫了一下说道:“王上发来不少,但我没敢看。” 韩熠愣了一下才说道:“你没看?那你也没回了?” 李通古尴尬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倒不是不想看,主要是他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啊。 毕竟当初韩熠跟颜徵两个人是连在奏疏上都能秀恩爱的,这私人信件就更不用说了。 更何况如果看了他要怎么回?见不到韩熠,他不知道韩熠会回复什么啊,干脆就别回复了吧。 韩熠沉默了一下觉得到了这种程度颜徵若是没有察觉到问题,那就奇怪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派人去了韩城查他的行踪。 哦,对了,颜徵要来秦楚交界之处,行了,不用想了,必然是已经查过了。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王上肯定已经知道我在楚国了。” 李通古低头没有说话,他已经能想象到等回去之后自己会死的多么凄惨了。 就在他心情无比晦暗的时候,忽然听到韩熠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我写一道手令,你直接去咸阳跟王上将这件事情说一下,让王上安心。” 李通古一惊:“这……为何不等主公回去之后再跟王上说?” 韩熠跟颜徵说,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反正他们这位王上就算生气也不会动韩熠的,但是他回去说完之后还能不能活着走出王宫,那就看运气了啊!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王上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两个月之后他就要来跟楚王会谈了。” 李通古:???? 韩熠将事情说了一遍,李通古顿时面如死灰,这是真的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更甚至伸头比缩头还好一些,若是他拖着不将事情提前告知颜徵,让他有所应对的话,到时候只怕凉的更快。 此时李通古十分后悔,但也不知道该后悔什么,想来想去大概也就是当初怎么没有劝住韩熠,让他来了楚国呢? 这特么眼看就要回不去了啊! 李通古点点头说道:“好,我回去。” 韩熠看他这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安慰说道:“不用担心,我会给阿徵写一封信,不会让他怪罪于你的,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下属,我不让他动你,他怎么会动你呢?” 这尼玛是上了贼船彻底下不来了啊。 虽然李通古有想要抱韩熠大腿的想法,但实际上他还是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现在可好,后路彻底没了,只能跟着这位一直走下去了。 李通古不会担心韩熠的前途,但是韩熠这玩的太刺激了,他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了啊。 韩熠安慰完李通古,又问道:“菖蒲回来了吗?” 李通古跟旬晟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韩熠挑眉:“还扣着没放啊,看来是要跟我谈条件了,唔,回头再说吧,对了,楚王让我转告阿晟,他让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旬晟顿时十分激动:“真的?王上真的这么说?” 韩熠喝了口水慢条斯理说道:“我劝你不要高兴太早,这种事情按照道理来说是不至于惊动楚王的,甚至他只要知道一个开头和结尾就行,可现在他要亲自跟进这件事情,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旬晟有些迷茫:“什么心理准备?” 韩熠看着他认真说道:“让王出手的代价可不小,你自己想想你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吧。” 旬晟顿时了然:“凤凰玉。” 韩熠点了点头。 旬晟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成也凤凰玉,败也凤凰玉,算了,师兄走的时候,就将凤凰玉带走吧。” 李通古一惊:“这……这怎么行?我带走凤凰玉你怎么办?楚王一怒之下,只怕你也要交代在这里。” 旬晟咬牙说道:“阿爹拼死也要护住这块玉,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上流落出去,师兄回去之后就将凤凰玉交给阿茂,让他保护好凤凰玉,反正有阿茂在,我旬家也不算绝后。” 韩熠:…… 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把这些东西看的比命还珍贵的想法,可能这就是信仰吧。 韩熠不会劝说旬晟将凤凰玉交出去,只是说道:“不如你跟你师兄一起走,放心,我还在这里,必然不会让那些逼死旬老之人好过的。” 李通古立刻说道:“对,你和阿苍都跟我走,放心,有主公在,那些人活不了多久。” 韩熠看了李通古一眼,没想到李通古对他这么信任。 不过韩熠也只能是建议,之后怎么做决定还是看旬晟,他说完之后就留旬晟一个人做决定,跑到一边去写手令跟给颜徵的信,写好之后交给李通古,就带着黑水和赤山又匆匆离开。 他回去之后也没在王城再多停留,第三天的时候,向彦就带着他启程开始了他的楚国周游之旅。 而在他离开的第二天,李通古就带着旬晟也离开了楚王城。 韩熠在得知之后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拼命记下楚国那些军事重镇的位置,周围情况以及布防。 好在他能一边看一边画,画出来的不精细,但他自己却已经做了一些记号,回头就能够通过这些不精细的图纸而画出真正的舆图。 前两个军事重镇的时候,韩熠意识到楚国似乎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养马培养骑兵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楚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并没有特别适宜马生存的地方,尤其是大规模养殖不太可能,这些马是哪儿来的? 他不懂就干脆问向彦:“我记得曾经听闻我大楚步卒天下一绝,为何如今开始扩充骑兵?” 向彦说道:“骑兵的威力有目共睹,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可是马都是从哪里来的?” 向彦转头看向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此人养马是个好手,并且他有一个马场。” 马场?楚国居然连马场都有了? 他心里一紧,这一方面秦国可是落后了啊,秦国现在都没有马场呢。 韩熠紧跟着向彦一路向前方走去,等进入下一个城镇之后,向彦下令说道:“去把林校尉喊过来。” 他这句话说完,旁边就走出一个人说道:“末将在。” 向彦转头对韩熠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他说完又说道:“还不拜见太子殿下?” 林校尉又上前一步说道:“拜见太子殿下。” 韩熠笑了笑:“免礼。” 林校尉站直身体,偷偷看了一眼韩熠,结果这一眼看坏了,他瞪着韩熠张大嘴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是……晸……晸……” 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第353章 随着那个人晕倒, 向彦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的话不能解释这人的这个反应啊。 韩熠当然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但是看对面这个反应,他觉得对面大概率认识他,并且还是留下了不太愉快记忆的那种认识。 这尼玛是要掉马甲的节奏啊。 韩熠表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实则慌得一批。 他冷静摇头说道:“不认识, 这是谁啊?” 向彦一边让人把那个什么林校尉给抬下去,一边说道:“此人乃是燕国人士, 之前在燕国就是专门养马的, 燕国曾经占据了北戎一片草场用来养马, 只不过现在这片草场已经落入了秦国之手。殿下真的不认识他?” 哦, 燕国的将领啊,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见过韩熠的,那他见到韩熠就晕倒也挺正常的,毕竟韩熠给广大燕国人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韩熠有些惊讶:“燕国有马场?这样看来他们的骑兵想必是不弱的, 怎么那么快就灭国了?” 向彦一边带着他四处走一边说道:“王城一夜之间被摧毁,对于燕国的打击是巨大的,秦国的晸悦公,可真是心狠手辣。” 韩熠不乐意了,他那是心狠手辣吗?他那是意外好吧? 向彦似乎只是感慨一下便继续说道:“不过燕国倒的这么快主要还是燕太子是个废物。” 韩熠有些惊讶地看着向彦,在他跟向彦接触的时候, 向彦一直都是比较儒雅,哪怕被他扔进池塘里都没气到破口大骂,现在对于燕川的评价可以说是他认识向彦以来, 对方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 韩熠说道:“我曾听闻燕太子拜天下第一剑客陈双聂为师,身手不凡。” “身手不凡有什么用?脑子坏掉了,为了一个女人……”向彦说道这里忽然转头看着韩熠问道:“你有可有喜欢的女人?” 韩熠没想到他忽然转移话题,懵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基本上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毕竟他的确没有喜欢的女人,但他有喜欢的男人啊。 向彦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你要记得,只要你能顺利登上王位,楚国美人随你挑选,就算是他国公主也能求来,但若是想燕太子如今的情况,那你的命运就只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了。” 韩熠明白了向彦的意思,这位大概是担心他跟燕川一样逃婚。 毕竟现在所有人谈论起燕国的问题,首先说的就是因为燕川逃婚才引起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其实韩熠倒是觉得就算燕川没有逃婚,如果燕王想要把他留在燕国的话,结果可能还是一样的。 韩熠笑了笑说道:“大将军放心,我如今也无心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他还等着赶紧溜之大吉回去找颜徵呢,谁要跟你们在这里纠缠啊。 向彦却说道:“我有几个女儿还待字闺中,等回去殿下可以与她们接触一下。” 韩熠看着向彦,向彦对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韩熠一时之间有点无语,所以你就是想当我长辈呗。 发现不能当我爹之后就想当我岳父?真不好意思,我岳父就一个,已经入土为安了,我是不会认你当岳父的,但是如果你想入土为安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不过,向彦这么说基本上就是在示好,他想坑韩熠也不可能会坑自己的女儿。 是以韩熠觉得也是时候试探一下,于是他直接开口问道:“大将军为何前后不一?” 韩熠问道:“你不想让向信当王了吗?” 向彦反问:“向信不已经是太子了吗?” 韩熠皱了皱眉觉得有点搞不明白他的想法。 向彦摇头说道:“你还是不懂,不过,这也跟你的成长经历有关,没关系,以后你可以慢慢看,或许那个时候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韩熠心说我哪儿有那个时间跟你折腾这些?他直接问道:“所以大将军是承认我这个太子的?” 向彦笑了笑:“我承不承认取决于你是不是个合格的太子。” 韩熠看着向彦的背影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向彦的意思。 向彦跟楚王不对付是真的,但这种不对付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推翻王权,而是很多国家都面临的一个问题——想要集权的王和权臣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们只是在争夺自己的生存空间,但并不代表他们会因为这个而让无视国家的衰弱。 所以在楚王忽然表示他找到了遗失在外面的私生子并且要立为太子之后,向彦就果断调整了战略。 他想尽心尽力教导太子是真,想要拉拢太子也是真的。 当年楚王选后,他们向家遗憾败北,现在新太子选妃,他倒是可以操作一番。 韩熠分析清楚向彦的想法之后就放心了,只要向彦不是当面迷惑他,背后想要搞死他,那就怎么都好说。 不过,向彦会不会找他麻烦,其实还取决于一个人。 那就是那位林校尉,若是那位林校尉将他的身份曝光的话,那向彦恐怕就不是找他麻烦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韩熠想到这里,转头对着黑水赤山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去一个看看那个林校尉如何了,若是能找到机会就送他走。” 赤山问道:“需要隐秘行事吗?” 韩熠微微颔首:“不要让人将这件事情跟我联系上就行。” 韩熠宁可他们两个不动手也不想将让别人怀疑林校尉的死跟他有关系。 一旦被人怀疑,那几乎就等于告诉向彦他的身份有问题了。 否则他干嘛要杀林校尉呢? 黑水和赤山两个人对着点了点头,还是让轻功比较好的黑水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行事,而赤山则继续跟在韩熠身边。 没有了疑惑的韩熠继续听向彦讲解,其实向彦跟他说的并不是特别多,更多的时候是让他自己看,看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出来。 这种方法对于有兵法底子,一直耳濡目染这些东西的人来说是比较好的教学方法,但是对于没有接触过的人而言,就是走马观花。 韩熠处在这两者之前,不算特别精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他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设之后,觉得还是需要装成不懂的样子,也会提问一些问题,但基本上都不会问到点子上。 但凡他提问,向彦都会回答,而他不问的东西,向彦也不会太主动解释。 韩熠想了想觉得向彦大概是需要王不太懂军事,或者说是在似懂非懂之间,这样才会更离不开向家人。 若是在和平时期,王懂不懂打仗其实都无所谓,知道怎么治国就行了,但现在不行,现在若是王不懂打仗的话很可能整个国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韩熠看破不说破,逛了一天下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向彦随口问道:“林校尉如何了?” 韩熠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向彦居然还记得这个人,看来他对这个人还是比较看重的。 当然想想也是,这年头擅长养马的好手可是不多。 向彦问过之后,立刻有人回答说道:“林校尉已经醒了,但还有些虚弱,郎中说,林校尉是受惊过度。” 这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韩熠,心里有些纳闷,他们这位新太子又好看又和气,怎么林校尉看见他跟见了鬼似的居然被吓晕了呢? 向彦笑着转头看向韩熠说道:“既然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韩熠的心微微提起,但还是笑着说道:“好。” 向彦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只能将疑虑埋在心里,他也很好奇,林校尉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太子? 难道太子的来历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韩熠跟向彦并排往林校尉的居住之地走去,韩熠转头看了一眼悄悄归队跟上来的黑水,黑水对着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机会对林校尉动手。 韩熠转过头去,等到了地方之后就知道黑山为什么没办法下手了:这里人太多了! 林校尉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什么,人家官职高了之后都会尽量选择宽敞而又相对人少安静的环境,可是这位林校尉偏偏选择了一个周围环境嘈杂,时时刻刻都有人来人往的地方。 因为向彦和韩熠的到来,此时此刻这里的人已经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但韩熠依稀还是能够看到之前这里人们走动的痕迹。 林校尉住的地方是一处独立的院落,进去之后韩熠环视四周就发现这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家眷什么的……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被之前的战争波及到了。 向彦和韩熠进去的时候,林校尉已经能起身了,他见到韩熠还是脸色一白,不过好在没有再次晕过去,而且还强撑着战战兢兢给向彦和韩熠行礼。 韩熠见林校尉身子抖的不像话,便说道:“既然林校尉身体已无大碍,那我就先出去四处看看了。” 向彦沉吟一番便说道:“殿下小心。” 他很想问问林校尉到底什么情况,太子在这里的话,林校尉很可能因为畏惧他而不敢说实话,太子离开反而是好事。 不过,韩熠走的这么痛快,让向彦也有些奇怪,觉得不像是有问题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韩熠出去之后,转头就对黑水说道:“去帮我弄点硫磺、硝石和炭。” 黑水不知道韩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少会发问。 韩熠环顾四周忍不住叹了口气,跟赤山说道:“走吧,我们再看看。” 赤山有些疑惑:“看什么?” 韩熠摇头没说话,心说还能看什么,看哪里适合跑路啊。 一旦这个林校尉将他的身份曝光,那麻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让黑水去找黑火药的材料。 他在镇子上转了一圈,是的,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城镇。 别的城镇都是普通百姓,而这座城镇里面的都是军人和他们的家属。 当然平时的时候,这些军人也就是普通百姓,只有在打仗的时候才需要他们入伍。 韩熠看着一些人激动的跟他打招呼,心里忍不住叹气,哎,好好的又要炸城,他可真的一点也不想炸城啊,不过,按照这座城镇的布局来看,的确有几个地方很适合埋炸药,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就在韩熠一边在城里闲逛一边思索怎么炸城的时候,向彦一脸严肃地看着林校尉问道:“你之前可曾见过太子?” 林校尉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向彦直接说道:“有什么不妨直说。” 林校尉小心翼翼说道:“我……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太子跟那人有些相像,不过,既然是大楚的太子,想必应该不是那人的。” 向彦问道:“谁?” 林校尉颤声说道:“秦国的晸悦公。” 说到晸悦公三个字的时候,都颤出了绵羊音,可见对于韩熠是多么的恐惧。 向彦听后微微一愣:“真的很像?” 林校尉摇了摇头说道:“末将也不清楚,末将并未真的与那人打过照面,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太子殿下的身形与他有几分相似,末将的家人当年都在王城,一场爆炸就……就全都没了,末将只是太害怕了,还请将军赎罪。” 向彦心中狐疑,但看林校尉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便点头说道:“既然你不是十分确定,那以后就不要跟别人说了,懂吗?” 林校尉连忙点头,他当然不敢随意乱说。 向彦又安慰了他两句之后,就转头走出去吩咐身边的人说道:“跟京中传信,看韩城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向,最主要是秦国的晸悦公最近在做什么?” 身边的侍卫听后立刻应声前去吩咐。 虽然向彦让人去查,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秦国的晸悦公多智近妖,并且手段层出不穷,传言他会仙家手段,若太子便是晸悦公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被他所威胁? 若是晸悦公,只怕在向彦威胁他的时候,他们向家就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向彦心中不信,然而实际上林校尉也没有说实话。 向彦走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没有喊住向彦。 他不敢,不敢指认韩熠。 跟他说的不一样,他是见过韩熠的,当初他是东宫护卫,虽然不太得燕太子看重,但也跟着燕太子接待过韩熠,他是见过韩熠的,这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他也不太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仇人,那人明明是秦国的晸悦公中书令,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楚国的太子? 晸悦公的身份来历都十分清楚,跟楚国肯定不会有关系的。 林校尉心中有疑虑,所以不敢指认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也有点的担心这个人真的是晸悦公。 想一想,这个人在大秦混的风生水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了楚国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太子。 林校尉是知道的,楚王膝下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太子,会轻易废掉吗? 不可能啊,那么他跟韩熠之间肯定有一个人是错的,太子不会错,错的肯定是他。 林校尉曾经也想要狠心跟不管韩熠是不是真的都跟他同归于尽,然而现实就是可能他死了,对方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既然如此他何必以卵击石? 这个时候,林校尉反而疯狂希望这个人不是晸悦公,这样他心中的负罪感就会少一点。 当初他来楚国的时候信誓旦旦想要报仇,为此他也的确努力。 若是太子真的是晸悦公,那么就变成了仇人站在他面前,他连拆穿的勇气都没有,这个打击也太大了一些。 就在林校尉思维混乱的时候,向彦找到了正在四处溜达的韩熠。 韩熠转头看着向彦笑问道:“林校尉好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彦说道:“没什么,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韩熠一脸的哭笑不得:“我长得那么吓人吗?” 向彦说道:“或许在他眼里就很吓人,毕竟他把你认成了晸悦公。” 认成了?林校尉没有直接说出他的身份吗? 韩熠心中疑惑,脸上也不用装,也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问道:“他见过晸悦公?” 向彦点头说道:“他曾是燕太子的东宫护卫,见过也不稀奇。” 韩熠点点头:“哦,这样那倒说得过去了。” 向彦反问:“你倒并不惊讶的样子。” 韩熠沉吟一番说道:“其实我与晸悦公的确有几分相像。” 向彦有些意外:“多像?” 韩熠歪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毕竟我跟他是云泥之别……”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向彦就打断他说道:“你如今是楚国的太子,就算是云泥之别也是你是云他是泥!” 韩熠顿了顿一时之间居然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向彦这句话是在为他树立信心,但问题是他一点也不高兴啊。 最后韩熠只好笑了笑说道:“或许吧,但就算是现在我跟他也还是有差距的,将军说若是我和晸悦公正站在这里,让你选一个人当太子,你选谁?” 向彦想都没想果断说道:“不需要选,你就是太子。” 开什么玩笑,真搞个晸悦公那样的来,他还能活? 当年秦国的姜不韦是什么地位什么权势,到最后不还是落到一个车裂的下场。 不管晸悦公是不是年轻,他都不觉得自己能赢得了对方。 而且纵观这几年秦王在晸悦公的协助下将秦国的大部分权利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手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都非常强势。 这样强势的人让他来楚国当太子,最后的结果那就是要么向家玩完他顺利继位,要么就是向家压他一头。 向彦一点也不想让楚国的政治斗争变得这么腥风血雨,现在这种情况挺好的。 也正是韩熠的比喻,让向彦忽然意识到这个太子或许不够优秀,但正是向家需要的,也是楚国需要的。 韩熠本来以为向彦会倾向于选他,结果没想到这位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自己的马甲,一瞬间他心里是不服气的,很想自脱马甲,问问向彦他哪里不适合当太子了? 难不成就因为他琴棋书画不够好吗?可他的马甲琴棋书画也不够好啊! 韩熠勉强笑了笑说道:“那可真是要多谢大将军了,无论如何,我跟他年龄相仿,容貌相似,被人认错也是有可能的。” 向彦心中有了猜测,他觉得韩熠可能真的不是楚王的儿子,但这样又不能解释滴血的结果,也是让人有些脑壳痛。 到最后向彦索性也不想了,他觉得楚王未必就真的深信不疑,只是太子出现的时间太过恰到好处,大家都需要他,所以他就必须是。 向彦想到这里转头便说道:“好了,出来已经一月有余,我们该回王城了。” 韩熠的心一瞬间就提起来了,随着日期的临近,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是期待见面还是想要逃避见面。 现在的颜徵……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吧? 因为这种心情,韩熠一路上疯狂画图,画到后来虽然是精度不高随便画的图,居然都有了点味道。 向彦看到之后有些惊奇说道:“没想到殿下于丹青一道居然这般有天赋。” 韩熠:…… 不,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勤能补拙。 也因为这一份忐忑,等他回到王城,甚至启程的时候楚王提点过他的那些东西他都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等到了皁城附近之时,韩熠见队伍停下恨不得自己骑马带人直接先进城。 他本来也找好了理由,那就是去检查城内是否安全。 然而楚王把他看的十分重要,怎么肯让他冒这个危险? 再加上韩熠听说颜徵也停留在了比较远的地方,现在他们两方驻扎之地相距大约有三十里之遥,就算进了城也见不到颜徵,最后也只能遗憾作罢。 等到秦楚两国人马在皁城都安置好了之后,韩熠这才跟随楚王入了城。 秦楚两国的国君会谈应该算得上是历史上的大场面,毕竟自从颜徵登基以来还从未与去他国家的国君会谈过。 只不过,在秦楚两国国君见面互相寒暄之后。 韩熠跟颜徵的目光一对上,那一瞬间不管身周是什么环境,有多少人,他们两个都自动进入了目中无人状态,彼此的目光再也没从对方的身上挪开过。 第354章 在对视的时候, 韩熠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实际上, 颜徵是极为克制的, 虽然那双眼睛里隐藏着无数情绪,但除了韩熠没有人能够解读出来。 而颜徵看着他的时间也没有太长,偏偏韩熠觉得这一眼漫长到模糊了时光。 在颜徵将目光收回去之后,他才从那种旁若无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韩熠心跳的很快, 他也说不上来是觉得紧张又刺激。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颜徵已经跟楚王全部入座, 韩熠也连忙跟上坐在了楚王身后。 他知道作为楚国太子, 他应该尽量少跟颜徵有眼神交流, 避免被人看出破绽。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 若是能够克制的话, 他跟颜徵恐怕都没有今天。 更何况就算他肯克制,颜徵也不肯啊。 颜徵跟楚王听歌赏舞,谈天说地, 时不时还会将话题拽到他身上。 每当颜徵提起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看一眼颜徵,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因为是跟他国国君想见,颜徵难得穿上了大礼服。 这套礼服华丽庄重,是当初韩熠废了很多心血才让人做出的这么一套,而秦国尚黑, 这一套也是以黑色为主,越发衬托出颜徵肤白如玉,明眸皓齿。 反正韩熠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这样好看的颜徵每年也只有冬至大祭的时候才能见一次。 而韩熠这两年一直在韩地,冬至的时候都未必能够回去,所以一年一次的福利也算是没有了,现在好不容易能看到,那真是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啊。 颜徵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韩熠的目光,虽然跟楚王说话,但时不时还能一心二用,看韩熠一眼,那眼神刚勾的韩熠心里有点痒,他就又收回去了。 韩熠一边忍不住沉迷美色,一边心里叹气,这两天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去见见颜徵。 现在见颜徵,将事情坦白一下好好认错,这种时候颜徵不会跟他多计较,最多就是留着以后算账。 不过现在这口气出了,之后就算颜徵要找他麻烦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了。 可如果这次找不到机会,等事情结束之后……韩熠担心他会被颜徵直接关在王宫不让出来了。 毕竟每次他出门都要搞事情,估计颜徵也有点扛不住了。 韩熠心里想着这些,连颜徵跟楚王说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压根就没听多少,甚至连东西都没怎么吃。 当然也是因为他知道颜徵跟楚王两个人只是见面吃饭互相表明一下态度而已,真正的谈判是要交给下面人的。 毕竟两国之间的谈判你退我进,是需要博弈,必要时候可能还要互喷一波。 难不成还要两国国君亲自拍桌子互喷吗? 换句话说,亲自下场谈判的国君,其实跟个村长也没啥区别了。 两个人都自持身份,现在已经开始寻根述祖了。 毕竟往上数个十几二十代,两个人的祖先都是在周天子坐下干活的,若是讨论渊源倒也能搭上话。 更不要说秦楚两国还经常联姻,实际上到现在楚王都在试探,希望能够跟颜徵联姻。 他没有说的那么明白,只是调笑了一句:“秦王年少有为,也不知何家女子能配?” 颜徵拿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看了一眼韩熠笑道:“自是色艺双绝才行。” 楚王自然是听不出这句话里面的内涵的,只是大小说道:“知好色则慕少艾,秦王倒是坦然。”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思索,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好的,但颜徵不肯同意,不说王后之位,甚至连收都不肯收,压根就不让楚国公主成为他的后宫之一,看来是不满意。 可除了这个女儿之外,他其他适龄的女儿都不如这个,秦王的标准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不过楚王却也不发愁,喜欢美人嘛,这是最容易的了,大不了回头他就让人去搜罗美人送给颜徵。 楚国出美人天下闻名,就不信找不到能让颜徵满意的。 韩熠听到那句色艺双绝的时候就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烧,他连忙喝了口水,眼神也不敢再跟颜徵接触,怕继续接触下去要露馅。 他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眼,想看看楚国有没有官员察觉到他的异常。 结果这一看就正好看到大秦的官员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跑,唯一一个没看他的是李通古。 李通古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韩熠想了想好像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也不知他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 韩熠思索了一下,颜徵在听到整件事情的时候肯定是生气的。 但是作为罪魁祸首,韩熠远在楚国,并且十分危险,他再气也没办法把韩熠拽过来暴揍一顿,那就只能…… 韩熠一时之间略有些同情李通古。 李通古仿佛注意到了韩熠的目光,抬头跟韩熠的目光接触之后,韩熠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之前跟颜徵对视是他舍不得,这一次……他真的扛不住李通古那如泣如诉的目光啊。 你一个大男人整那么哀怨是干啥呢。 整场会谈,韩熠都仿佛是一个蹭吃蹭喝的,如果他真的是楚国太子,肯定要小心听着,准备从中学点什么。 但是现在嘛,他思索的是怎么才能躲过楚王的耳目去见颜徵。 不过好在他是楚国太子,被看管的应该不是那么严厉。 等到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大殿里比较热,韩熠跟着楚王一出去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忍不住抖了抖。 他这个动作比较细微,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颜徵和楚王身上。 偏偏颜徵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楚王身边的韩熠,在看到韩熠因为冷而忍不住缩了缩身体的时候,他没忍住说了句:“更深露重,太子殿下还是要多穿一些啊。” 楚王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韩熠,不仅仅是他,一瞬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到了韩熠身上。 韩熠飞快的看了一眼颜徵,勉强应道:“多谢秦王关怀。” 楚王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颜徵,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巧颜徵跟韩熠在对视,楚王总觉得他们两个的眼神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是颜徵似乎真的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关注韩熠,而韩熠也表现的十分淡定,搞得楚王都怀疑自己那一瞬间是不是看错了。 楚王带着韩熠回到了驻地之后,让别人都去休息,反而将韩熠喊到了身边问道:“今晚的会谈你有什么感想?” 韩熠:???? 这还要写观后感的吗?没提前说啊! 这要是提前说了他多少也要听一听颜徵跟楚王到底说了什么,现在可好,他就仿佛是上课没听讲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偏偏他还没个同桌能作弊。 韩熠吸口气,稳住,不慌,能赢! 他开口说道:“我感觉秦王的态度有些暧昧。” 楚王有些意外问道:“哦?说说看。” 韩熠细细说道:“秦王的态度看上去十分亲近,但又透着一些疏离,言谈之间对这次的结盟似乎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我又觉得这只是他表现出来的而已,若真的没有兴趣,他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这样看来他的条件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接下来还要看秦国官员到底怎么说。” 韩熠说了一大通,看上去好像干货很多,但是仔细分析的话其实什么都没有。 颜徵说了什么他没分析,为什么这么说他也不知道。 然而楚王却十分满意地说道:“观察入微,不错,秦王的态度的确略有些奇怪,看上去并不着急,然而这个会谈却是他主动提起的,不管如何,三日之后自然就见分晓。” 韩熠听得有些心虚,颜徵为什么过来?大概率是来见他,哦,或者说是来接应他的。 上次他去燕国也是,这次他来楚国也是。 他怀疑等他这次回去之后,别说颜徵了,恐怕满朝文武都要跪求他不要乱跑,这是在给大家增加工作量啊。 不过楚王满意他的说辞就好,至于观察入微什么的,他都不用观察就知道颜徵会是什么态度好吧。 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把楚王给带进沟里去了,楚王似乎真的开始思索若是颜徵的条件过分要不要答应。 在这种情况下,韩熠觉得如果颜徵坚持的话,楚王可能就答应了,毕竟考虑本身就代表着这件事情在两可之间。 楚王夸完韩熠之后又语重心长说道:“阿政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要像秦王一样。” 韩熠听完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不高兴,像颜徵怎么了?你楚国但凡有一位国君能像颜徵一样,楚国都不是这个样子了好吧? 颜徵这样的孩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别人抢着要的,什么叫不要学? 在不高兴之后他才开口问道:“王上……让我不要学什么?” 楚王斟酌说道:“美人虽好,但也要节制,秦王如今看上去意气风发,但这样下去迟早会败在美色手上。” 韩熠心里呵呵了一声:他敢。 颜徵如果敢变心,韩熠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肯定不会跟他闹翻,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楚王不知道韩熠在想什么,只是叮嘱儿子不要被美色所惑。 韩熠听得有点脑壳痛,只好说了句:“想要迷惑住我,至少要比我长得好看吧。” 楚王听后一噎,看着韩熠半天没说话,最后长出口气说道:“如此,寡人倒也放心了。” 韩熠:…… 无形之中,他这张脸好像又被肯定了一波呢。 楚王年纪大了,跟颜徵斗智斗勇了一晚上,又教育了韩熠一番之后已经觉得有些精神不济。 韩熠见状直接告退,出去之后看了看天上的月牙,不由得有些纠结。 这大半夜的去打扰颜徵好像不太好,颜徵也是千里跋涉过来的,今天又跟楚王周旋了一个晚上,想必今天也很累,韩熠就算再想见他也不舍得现在去打扰他。 可是他又担心颜徵会一直不睡等着他,思前想后,韩熠干脆喊来了黑水说道:“你轻功好,等等你拿着我的信物去大秦营地,若是王上还没睡,你就去见王上,问他可有话要带给我,若是王上已经睡了,你就留在那里,等他醒后再说。” 黑水一听顿时结巴说道:“我我我……我去见……见……见王上?” 韩熠纳闷地看着他:“对,你紧张成这样是做什么?” 黑水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我……我……我第一次觐见,万一失礼,会不会惹王上不高兴?” 哦,是兴奋的。 韩熠哭笑不得:“不会,阿徵很和气的,你别紧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楚王,怎么见楚王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紧张?” 黑水结巴着解释说道:“楚王跟……跟王上……当然……当然是不一样的。” 韩熠:…… 行吧,看来颜徵除了他这个迷弟之外,还是有别的小迷弟的。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冷静一下,你跟在我身边,以后能够见到王上的时候多了,每次都这么紧张可怎么行?好了,去吧,注意若是王上问起什么,你就直说。” 黑水抓了抓头笑的有点憨。 不过憨归憨,他的脚程的确很快,至少在颜徵睡下之前,他就到了颜徵的住所。 也亏了在商谈完毕之后,颜徵跟楚王都住在了城内,否则真的按照两边驻地的距离的话,黑水恐怕累死才能在天亮之前见到颜徵。 彼时颜徵已经洗漱完毕,但还没睡觉。 今天见到韩熠之后,他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韩熠看上去很安全,并且似乎没有人发现他就是秦国的晸悦公,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而自己这边的人他也都叮嘱好了,帮韩熠兜了个底,将韩熠偷偷跑到楚国说成是他的授意,避免别人找韩熠的麻烦。 不过在确定韩熠安全之后,颜徵就开始生气了,之前是生气外加担心,担心更多一点,现在是纯生气。 他气韩熠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怎么就胆子这么大,说去楚国就去楚国,去就算了,还往王城跑。 但凡楚国有个人认出他来到时候是什么后果他知道吗? 他觉得化妆就能遮掩,实际上呢?不还是被楚国王后一眼看了出来? 万一这个过程中先是被别人看出来,现在颜徵只怕都要准备给他收尸了! 颜徵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后怕。 他也的确是恨不得将韩熠锁在宫里,哪里也不许去,只要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听他一个人的声音就好。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真的这么做的话,恐怕距离失去韩熠也不远了。 就在颜徵心中纷乱的时候,高府令来禀报说是中书令派的信使来了。 颜徵赶忙让黑水进来,在黑水自我介绍之后颜徵问道:“中书令让你带了什么口信?” 黑水老老实实说道:“主公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听从王上命令行事。” 颜徵听后冷笑了一声,他知道韩熠这是心虚了,若是平日他派信使过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不过黑水来的正好,他需要询问一下韩熠这段时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然而黑水并没有跟在韩熠身边,也并不知晓韩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颜徵问了两句得到的消息跟黑水那里差不多之后,就知道真想知道详细情况,还是要问韩熠。 是以他直接说道:“你回去告诉中书令,明日子时,寡人再次恭候大驾。” 黑水听着这句话觉得怪怪的,觉得王上的用词奇怪,语气也很奇怪。 然而他是个老实人,觉得奇怪也不敢问出口,在得知颜徵没有其他要说的之后就回到了韩熠那里。 彼时韩熠虽然已经很想睡,但还是坚持到了黑水回来。 结果黑水就给他带回来一句话,韩熠听了之后就倒抽了口气,觉得明天自己大概率要凉。 黑水复述完毕之后发现韩熠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问道:“主公,王上是什么意思?” 韩熠苦笑:还能是什么意思呢?是让他洗干净去的意思啊。 当然这话就不用跟黑水说了,他只是说道:“王上只是有事需要跟我面谈,你且去吧,唔,明日白天若是有闲暇就踩一踩点,看我们怎么才能在不惊动楚国护卫的情况下去见王上。” 黑水立刻说道:“属下立刻去。” 韩熠连忙说道:“不急,你先去休息吧。” 黑水憨憨笑了笑:“太激动了,反正也睡不着。” 韩熠看着黑水这个样子,思索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颜徵的时候是不是也表现的跟他差不多? 唔,可能比他还要过分一些,毕竟当时都把颜徵给吓到了,以为自己要潜规则他。 只不过没想到兜兜转转还真让颜徵给猜中了。 韩熠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就开始挑灯夜战了。 他在将之前画的不那么详细的舆图都给重新画一遍,有了这种精度的军事舆图,想必颜徵大概就能为所欲为了,进可攻退可守,跟楚王谈判也更有底气。 无论颜徵过来是不是来接应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总要从楚国身上得到点好处再回去啊,要不然三番两次这样,他不是蓝颜祸水也是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总要给颜徵一个交代,证明他跑来这里当太子不是一事无成。 唯一可惜的就是楚国的地方他只去了这几个军事重镇,中间路过的地方倒是能画出来,可其他地方就只能是一片空白,让颜徵自己找人去补齐了。 等他全部加工完之后,天都快亮了,韩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顶,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头秃就是要猝死。 可惜白天他还不能补觉,还要跟着向彦四处溜达,以及跟着楚国这边的大臣过去谈判。 当然他这个太子就是个吉祥物,从头到尾他都是坐在一旁听,秦国的大臣们肯定是不敢找他麻烦的,而楚国的大臣们又担心他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是以也尽量不让他开口。 韩熠从头听到尾,发现颜徵的确是有目的的,他过来就是想要跟楚国商议借路! 而借路的目的则是攻打魏国,当然如果这边的路不行的话,那就另外一边,他们去打赵国也是可以的。 反正就是借路。 在他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时候,韩熠在心里默默回想了一下魏楚跟楚赵接壤的地形图。 太详细的他是不知道的,但大体隐隐知道一些,这两个地方比起秦魏和秦赵之间的地形来说的确平摊一些,从这边打也更容易。 只是楚国怎么可能会同意借路?真的借了,等秦国打完,这几个城镇还是不是自己的那就另说了啊。 楚国的态度十分明确,反正不肯借的,不仅不肯借路,反而还想要秦国提供一些东西,比如说新武器的配方。 韩熠听到的时候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么重要的东西,秦国怎么可能答应? 更何况真的答应了,楚国又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给秦国? 不过,若是配方换借路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配方是韩熠自己搞出来的,他分分钟还能搞出仿冒的配方,并且表面上看是差不多的,一开始用也是差不多,但是时间长了这些武器很快就容易坏掉,如果真的跟大秦打起来,他们的武器是有致命缺陷的。 韩熠思索着怎么坑楚国的时候,秦楚双方大臣基本上就是不欢而散。 他一路打酱油跟着去见了楚王,楚王倒是很平和,从一开始就知道秦国不可能轻易同意,倒也不着急,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就是如此。 接下来的时间韩熠继续在楚王身边打酱油,等到楚王累了他就从容告退,一直等到月上中宵,他就让黑水带着他一路到了颜徵的住处。 颜徵大概是早就吩咐了下去,他们这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当然就算没有颜徵吩咐,韩熠的钤印亮出来也一样能见到颜徵。 韩熠见到颜徵的时候,颜徵正在看书。 他进来看到颜徵慢条斯理的放下书,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就知道颜徵怕是要开始收拾他了。 韩熠直接快步跑过去保住对方说了句:“阿徵,我好想你啊。” 也不等颜徵开口,一仰头微微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颜徵:…… 没来得及离开的黑水:(ΩДΩ)! 第355章 韩熠都送上门了, 颜徵自然也不会推开他, 至于算账……反正他们有一晚上的时间, 也不急于这一时。 颜徵将韩熠紧紧箍在怀里,直接反客为主一点也不顾及周围是不是还有人。 如果是以往韩熠肯定会比较注意,只不过这一次……虽然有想要转移颜徵注意力的想法,但他也是真的想颜徵了。 哪怕分开的时间不长, 但问题是这些日子他过的太刺激了一些,所以就分外想念在颜徵身边时候的安静日子。 颜徵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知道他跟韩熠的关系的, 此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别说出声, 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不怕打扰他们。 只有黑水站在原地震惊之后就是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 但按照规矩他需要跟颜徵提出告退, 然后颜徵允许之后他才能走,否则他自己走的话追究起来就是个死。 黑水无措的看向高府令,高府令对着动作轻柔的扇了扇手。 黑水伸手指了指门外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出去的姿势。 高府令点点头, 黑水顿时放下心来,转头就跑了出去。 也亏了他轻功不错,这一溜烟跑掉的动作除了带起一阵风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脚步声就更不用说那自然是没有的。 只是跑出去之后,他站在外面一时之间也很迷茫。 他带着韩熠来的,自然也应该再把韩熠带出去, 按照道理来说,韩熠跟颜徵商议事情的时候,他应该会被带到一旁休息。 可是现在屋子里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 就连同高府令都在把自己当成石雕,自然也没人引导他去别的地方休息。 黑水站在原地思考半晌,最后在选择在院子里某个漆黑的角落蹲了下来。 蹲下来之后他抚了抚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跳依然很快,别说心跳,连脑子都乱哄哄的。 一会想着没想到王上和主公居然是这种关系,一会想着王上怎么能跟个男人厮混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韩熠的脸,又觉得王上跟主公好像很般配的样子。 自古英雄配美人,颜徵不是英雄,但他比英雄还要伟大,所以身边自然应该是个美人。 而秦国晸悦公容颜冠绝天下似乎已经是大家都承认的了,别说男人,就连女人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 最强大的国家的君主配天下第一美人,好像……也说得过去哦。 哦个头啊,黑水用力甩了甩脑袋,不管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主公都是男人啊,男人跟男人……怎么可能嘛。 就算黑水不懂政治,却也明白随着秦国实力上涨,随着颜徵对秦国掌控力度的增加,韩熠作为秦国权柄最大的大臣,早晚会跟颜徵起冲突。 黑水觉得有些担心,这俩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韩熠一点也不知道黑水的担心,他现在什么都没想,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维都在被颜徵带着走。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承认小别胜新婚还是挺有道理的。 不过这个“新婚”让他有点难受,颜徵显然是没消气,把他折腾个够呛,中间韩熠断断续续说了句:“轻……轻点……我还……还得回去。” 结果就是颜徵更用力了,等到结束的时候,韩熠连根手指都不想动,至于回去什么的就别提了。 颜徵就算停了下来都没有松开韩熠,还是紧紧抱着他仿佛是担心一松手韩熠就跑了一样。 韩熠抱着颜徵的腰,闭着眼睛勉强保持清醒说道:“我带来的图都收好,那些是楚国一些军事重地的舆图,重点我基本都画出来了,布防图……他们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换布防,我就没画。” 颜徵本来也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听到他这句话顿时一惊,睁开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得到这些图的?” 韩熠脑子里想要将所有的事情说一遍,但他的身体告诉他,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什么,只能哼哼了一句:“放心,没有危险。” 颜徵能放心就怪了,韩熠说没有危险的时候,一般只能当成谎话来听,一半可能没有危险,一半可能很有危险。 颜徵见他累极,干脆说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睡吧。” 韩熠挣扎着睁开眼睛说道:“我还得回去呢。” 颜徵揽住他说道:“明日一早我就喊你起来。” 毕竟今天晚上两个人除了纠缠在一起,什么正事都没干,现在韩熠大概也没有那个精神去搞别的,所以还是等明天早上吧。 颜徵用的力气很大,韩熠感觉到自己的腰被紧紧箍着,想来颜徵应该是不会改变主意,韩熠干脆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颜徵怀里说道:“好,别太晚啊,太晚就没办法解释了。” 颜徵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睡吧。” 韩熠闭上眼睛,实际上却没有睡着,他准备等颜徵睡着之后再走。 真的等到明天早上的话,只怕时间来不及,而且白天也容易被那些巡逻的士兵发现。 而颜徵不知道韩熠还是打算半夜溜走,此时此刻他抱着韩熠,总算是安下心来。 这半个月他一直都在提心吊胆,每天都担心会收到韩熠被楚王处死的消息,每次都安慰自己韩熠的本事天下皆知,燕王想要强留韩熠就是想让他为燕国效力。 楚王若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怎么也要先威逼利诱一下再说。 而韩熠做事情也算得上是灵活多变,保命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自我安慰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人真真切切在自己怀里的踏实感。 颜徵放下心之后很快就入睡了,只是他睡着了之后手都没有放松,让韩熠有些纠结,只好准备再等等。 等到颜徵进入深度睡眠之后再说。 然而随着颜徵进入深度睡眠,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安稳。 韩熠听到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不由得有些担心,一抬头就发现颜徵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表情居然带了些许惊恐! 自从韩熠认识颜徵以来,他在这张脸上见过惊讶见过失神甚至还见过慌张,虽然少见但的确有,可从来没有惊恐。 仿佛颜徵从来都不害怕一样,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颜徵觉得恐惧。 可是现在这个表情实实在在出现在了颜徵的脸上。 同时颜徵嘴里还轻轻说着什么,韩熠凑过去,几乎是将耳朵贴在他的嘴上才听到颜徵在小声喊着他的名字。 一声一声的阿熠喊的韩熠心都要碎了,那声音中都带着惊慌,仿佛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韩熠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伸手轻轻推了推颜徵,嘴里唤道:“阿徵,阿徵醒一醒。” 颜徵大概是因为本身也睡得不安稳,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在他睁开眼睛看到韩熠的一刹那,没忍住就把韩熠抱进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长叹一声说道:“幸好你没事。” 韩熠知道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噩梦,虽然担心,但还是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因为被颜徵抱在怀里的缘故,韩熠的耳朵紧紧贴着颜徵的胸膛,他听到颜徵的心跳快速而又激烈,显然颜徵的心情还没有平复。 然而颜徵却用和平时一样沉稳的语气说道:“嗯,也不算是什么噩梦,我就是……梦到我们两个走散了,怎么都找不到你,不过,幸好后来我找到了一座冰做的宫殿,你就在宫殿里等我。” 韩熠轻声说道:“冰做的宫殿?那我可住不了,太冷了。” 颜徵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他没说的是在他的梦里,韩熠是真的睡在了冰床之上。 不,不应该说是冰床,那是一座冰做的棺椁。 韩熠睡在里面,那张脸看上去跟生前别无二致,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在颜徵伸手触碰他的时候发现韩熠整个人的温度都跟冰棺融为了一体,那具身体没有了温度和心跳声,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了颜徵怀疑是真的,幸好韩熠及时将他喊醒,否则只怕他恐怕会像往常一样,在梦里发疯一直疯到自己惊醒。 颜徵抱着韩熠半晌之后才平复了心情。 不过这样一折腾,两个人都没有了睡意。 韩熠察觉到颜徵似乎还是有些不安,便抱着颜徵用亲吻安抚他。 颜徵确认自己怀里这个人是温热的,能说会笑,慢慢平复了心情。 等颜徵的心跳没有那么快之后,韩熠主动开始说起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 他需要让颜徵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这样颜徵就会明白,哪怕遇到了危险他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他那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做太危险的事情呢? 颜徵听着韩熠一点一点的说着,在听说菖蒲给他化妆结果却跟向彦的儿子向信撞脸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无语。 这个巧合真的是让人没有想到,甚至颜徵都怀疑向彦是知道了韩熠的真实身份故意找事儿。 但是想一想也不太可能,韩熠当时在楚国王城,身边只有两个护卫——李通古是指望不上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知道了韩熠的真实身份最大可能是直接把人抓走。 所以向彦是真的以为韩熠是韩国贵族流落到楚国无依无靠,所以想要让韩熠去冒充向信? 颜徵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等到听说韩熠被向彦带到庄子里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韩熠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颜徵说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还有回去继续学习的一天。” 嗯,这个回答求生欲十足。 颜徵跟韩熠都搅合到一张床上了,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韩熠聪明是真的聪明,懂得也是真的多,但在这些他认为没啥用的东西方面,学起来也是真的难。 不能说是因为笨,大概率是因为他压根对这些就不上心。 韩熠鼓了鼓两颊,还是详细说了一下,虽然过程有点丢人,但他觉得需要让颜徵听一听轻松的事情,让他放松一下。 反正他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谁还会因为他射箭射到隔壁靶上而看不起他吗? 不过,颜徵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的胸膛震动,开口说了句:“看来下次你想射杀谁就瞄准他旁边的人就行了。” 韩熠一扭头在颜徵锁骨上咬了一口,颜徵顿时倒抽一口气,捏了他的腰一下说道:“怎么到楚国没多久还学咬人了?” 韩熠咬完之后觉得口感有点好,没忍住又咬了一口。 颜徵也没拦着他,反正也不算很疼,只是手往下挪了挪说道:“看来你是缓过来了。” 韩熠顿时松嘴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韩熠继续往下说,颜徵在听到向彦不给韩熠饭吃的时候,脸色顿时一沉。 自从他认识韩熠到现在,从来没人会不给韩熠饭吃,哪怕是敌人都不舍得这么对待他,向彦居然敢这么做! 不过,这股气刚冒起来,他就听到韩熠把人家池子里的鱼抓着吃了,不仅如此还把主人扔进了池塘。 一瞬间颜徵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嗯,他确定了,向彦对韩熠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要是给他,肯定要收拾韩熠的。 韩熠看着颜徵的情绪舒缓之后,微微安心继续往下说。 等整件事情说完之后,颜徵沉思了半天都没有是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王这件事情做的有点出乎意料,但又不是那么出乎意料,在自己没有子嗣,还不想过继的情况下,这种选择的确很好。 颜徵想了半天最后问道:“为什么你跟楚王的血会融在一起?难道你们……” 韩熠满头黑线:“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这个检测方式压根就不准!” 颜徵有些意外:“为什么不准?” 韩熠张了张嘴,发现跟颜徵他都不太好解释,血液相融,在水里那是必然会融到一起的,而如果只是单纯将两滴血弄到一起,很可能就是因为细胞壁破碎而导致血液相融。 可问题是他就算这么解释了,颜徵也不知道细胞壁是什么,他还要解释什么是细胞壁,一点点往上追溯的话,那基本上就等于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了。 韩熠脑壳有点痛,半晌才说道:“是这样的,血液是有不同的类型,血统是存在的,所以人跟人有可能血液是相同的类型,在这种情况下,血液就有相融的可能性,但并不代表是直系血亲,懂吗?” 颜徵诚实地摇了摇头,韩熠只好十分简单粗暴说道:“反正你就记得这个是不能证明亲子关系的,否则明天随便一个人抱着孩子过来说是你的孩子,然后你跟孩子血液相融了,难道你就要认他当儿子吗?” 颜徵立刻紧张说道:“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怎么会有孩子!” 韩熠点头:“是啊,我知道,所以就是这个道理啊。” 颜徵也不追问下去,反正韩熠说不是就不是吧,主要是现在是不是也没那么重要了。 韩熠当了太子之后,楚王和向彦对他的培养都是实打实的。 这是韩熠头一次被当成国君继承人培养,他发现当臣子跟当国君的思维其实有时候还是挺有区别的,国君更需要纵观全局。 楚王和向彦的教育大概挺成功,具体就表现在颜徵跟韩熠在一边聊天一边讨论事情的时候,发现彼此的思想更加合拍。 以前韩熠做事情很多都是从臣子的角度出发,觉得这样做对国家好就行。 而颜徵更多时候还要考虑对朝廷的一些影响,只不过,他一向纵容韩熠,就算知道这样做朝中大臣可能会有很大的反扑,但他还是任由韩熠去做了,自己将所有的压力都扛了下来。 现在韩熠更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颜徵就轻松了很多。 更何况思想的合拍必然让两个人更加有心意相通的感觉,相处的时候就更加舒服。 越是这样,颜徵就越是不想放韩熠走。 韩熠说完之后问道:“这次借路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还是真的想促成?” 颜徵说道:“自然是想要促成的,不过从一开始大家就觉得楚王不会同意。” 韩熠很淡定地说道:“不同意就打嘛,这一片地方都打下来归大秦,还用得着他同意吗?” 这个回答风格还真是很韩熠,但颜徵一想到他现在的身份就忍不住笑道:“楚太子这是要卖国啊。” 韩熠笑嘻嘻说道:“哎,我现在要是楚王,说不定这次会谈就是直接投降了呢。” 颜徵抚摸他的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呢?我从来没见过人像你一样,王都不当,你又不是没有这个本事。” 其实这是颜徵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韩熠不是没有野心的人,从他做的一系列措施来看,他也是想要做出一些成就的。 可是在别人手底下干活怎么比得上自己当王? 如果说当年韩国先王薨逝的时候,韩熠觉得时机不成熟,觉得自己不能胜任就算了,可是现在……他距离楚王这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这种时候就算韩熠的身份曝光了,楚国从上到下反而会觉得高兴。 一个强有力的太子,比什么都不懂的平民当太子强多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韩熠依旧选择回归大秦,颜徵不是怀疑他对大秦的忠心,只是觉得有些好奇。 韩熠也没生气,他没有觉得颜徵在怀疑自己,主要是他这个做法可能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他认真说道:“你以后是要一统天下的,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你该做的事情,我也支持你这样做,所以自然不可能拖你后腿,更何况楚国到了我手上还真不一定什么样子,说不定朝堂就乱成一锅粥了。” 他任性起来又多么极端自己心里清楚,因为有颜徵在帮他摆平所有的问题,在让他为所欲为的同时还能保持朝堂平衡,这种韩熠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他也没有信心当好一位国君。 颜徵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突然明白了你说的压力大是什么意思。” 颜徵自己也想一统天下,但他从来不会太过乐观的估计形势,现在天下基本上处在一个比较平稳的时期,虽然一直在打仗,却也没有太大的战役发生。 他希望再积攒一些东西,再让国力强盛一点,到了有足够的能力跟其他国家连续作战的时候再说。 但什么时候有这个能力谁也说不好,说不定就要寄希望于他的继承人,然而韩熠却觉得一统天下是要在他手里实现的,这样想来他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压力。 韩熠亲了亲他说道:“我知道你能做到。” 颜徵认真思索半晌之后说道:“回去该给阿峤选妻了。” 韩熠:???? 这个话题是怎么拉到这里的? 迎着韩熠疑惑的目光,颜徵理直气壮说道:“他再不娶妻怎么生儿子过继给我?” 韩熠:…… 他忽然觉得颜徵继位之后对颜峤仿佛变了一个人,好像真的把颜峤当成幼弟疼,难不成是在这里等着呢? 他有些不安地说道:“这个……不太行吧?毕竟你不娶妻……” 说到这里,他有点说不下去,颜徵握着他的手说道:“别担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要怎么回来。” 韩熠皱眉说道:“我现在留在楚国能够得到更多,至少如果我们真的跟楚国打起来的话,有我在应该会容易一些。” 颜徵却有些不放心:“你现在已经得到了许多舆图,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军队。” 韩熠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混到这个地步,就这么回去也不甘心啊,而且我怎么回去?楚太子突然失踪,你信不信楚王能当场发疯?” 颜徵:…… 信,怎么不信? 韩熠干脆说道:“不用担心,我一定有机会回去的。” 说完这句话,他又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不过你动作快一点啊,要不然我就要混成楚国国君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想起了后世的笑话警察卧底卧成了黑道老大,这特么真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韩熠说完就起身穿衣服准备离开,颜徵抱着他腻歪了一会也没有多加阻拦。 韩熠原本以为颜徵被他说服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颜徵跟楚王见面之后,主动提出可以跟楚国共享武器材料的配方。 楚王略有些惊喜:“秦王说的可真?” 颜徵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真,只是寡人也有一个要求。” 楚王问道:“是什么?” 颜徵看了一眼韩熠说道:“楚太子需入秦为质。” 韩熠:…… 第356章 颜徵这个要求提出来之后楚王跟韩熠齐齐变色。 当然楚王是不悦, 而韩熠……韩熠是震惊。 原来还能这么玩啊, 颜徵这个脑回路他是真的想不到。 是的, 他确定这个主意是颜徵的,毕竟连钱丞相都忍不住惊诧地看了颜徵一眼,想必他是没有跟钱丞相商议过。 颜徵这边别提商议,连说都没说过, 第一是时间有点紧急,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来不及跟钱丞相等人商议。 第二就是钱丞相等人未必会同意。 之前颜徵告诉他们韩熠在楚国的身份的时候, 钱丞相等人都兴奋的不行。 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韩熠要背叛秦国去当楚王, 而是他们终于能够得到楚国的一手资料了。 这些年大秦在楚国安插了不少人手, 有一些也的确混的不错, 但没有几个能够接触到中枢的。 韩熠可好,上来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愣是混成了楚太子,这特么谁能想得到啊。 钱丞相和大庶长都怀疑韩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要不然他怎么成楚太子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办法,这个身份太重要了,他们更希望韩熠留下来,至少多留一段时间,能够得到更多的情报再说。 至于韩熠会不会背叛……现在钱丞相跟大庶长都特别庆幸韩熠跟颜徵是情人关系。 哪怕在权利面前感情会让步,但这俩人正是年情热的时候, 韩熠既然提前通知了颜徵,那就代表着他还是想要给大秦提供一些便利的。 只要拿到一些情报,奠定了大秦的优势之后, 就算韩熠想反悔都晚了。 不过……中书令这个人有点神,谁也不确定如果他真的反悔了楚国会不会在他手上重焕生机。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除了颜徵都觉得让韩熠留在那里更好。 颜徵都知道是这个结果肯定不会跟他们商议,直接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只是他提出来归提出来,楚王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开什么玩笑,他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太子容易吗? 这个太子不仅合他的心意,满朝文武除了有人怀疑他的来历之外,也没什么人反对——据说是因为太子太好看了。 最主要的是送太子为质代表着这个国家已经被欺压的无力反抗了。 楚国又不是燕国,被逼无奈只能将太子送过去做质子。 楚王开口说道:“秦王此言便是不想谈了吧。” 颜徵微微一笑说道:“楚王只此一子,寡人也是无奈之举。” 楚王:…… 他是不是被当众羞辱儿子生的少了? 韩熠在一旁都想捂脸,颜徵这一句简直是仇恨值拉满啊。 虽然颜徵也没有儿子,但他还年轻,并且尚未娶妻。 像是楚王这样,生了十几二十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才是比较罕见。 楚王忍气说道:“寡人愿讲爱女许配秦王。” 颜徵干脆利落说道:“不娶,寡人已有王后人选。” 楚王:…… 这就是找事儿啊! 楚王当然不是说非要让女儿当王后,实际上公主嫁到别国当王后的少,能当个君夫人就不错了,大部分都只是给别国君主充了个后宫。 但楚王自己不能说不当王后也行,这就太低声下气了啊。 于是楚王拂袖而去,谈判基本破裂。 韩熠觉得楚国肯定会有人愿意他去当质子的,比如说一些等着儿子被过继的王室。 操作好的话,可以拖一波,他一边收集能用的情报,一边暗中做点手脚,让那些人闹起来,争取让他去当个快乐的质子。 楚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回去就对韩熠说道:“阿政放心,父王是绝不会让你去秦国做质子的。” 韩熠垂眸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去做质子能换回楚国日益强大,倒也无妨,唯有担心我大楚王室大权旁落。” 楚王十分欣慰,他在韩熠身上看到了一个太子应该有的担当。 会不会让他去是一回事,但如果听到对方要求他当质子就吓破胆,那就真是扶不上墙了。 楚王越是对韩熠满意就越不会让他离开,他跟燕王不一样,燕王儿子多,更何况燕川被送走的时候又不是太子。 楚王思前想后都觉得这很可能是秦王想要削弱楚国实力而做的选择。 最后楚王选择不再跟颜徵谈下去,因为颜徵的态度十分坚决,想要配方就必须让楚太子入秦为质。 颜徵见楚王不同意,不由得说道:“楚王没有诚意啊,寡人说借路,楚王不肯,让楚太子入秦为质依旧不肯,那寡人也无甚可说。” 楚王沉默半晌才说道:“除了这两个条件,秦王可还有其他条件?” 颜徵轻笑一声:“大秦不缺其他。” 韩熠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可真是太霸气了。 不过这也是事实,大秦缺什么呢?硬要说的话就是缺人吧,但又不可能跟楚国要百姓,楚国也不可能将百姓给出去啊。 楚王有些坐蜡,在来之前,其实他是很有信心跟秦国交换一些东西的。 身为老牌强国的优越感还在,秦国这样的后起之秀在他眼里还不够强大,哪怕秦国吞并了燕国和韩国。 可是仔细想来,秦国吞并这两个国家都是有一些运气存在,当时韩国是被赵国逼迫的走投无路,再加上有韩熠这个变数。 至于燕国,按照道理来说燕国不该灭的,只是炸王城实在太伤了,赶上刚过完年,赶上太子即将大婚,大部分重要人物都在王城。 可这一次楚王见识到了秦王的强硬,我就给你两条路走,你走不走吧。 楚王选择都不走,他要回家。 反正楚国可以慢慢发展,就算现在拿到了配方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整个军队都换武器。 别说效率,主要是要花费很大一笔钱,而楚国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打仗就是烧钱啊,楚国要是有钱还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这一次会谈,没有谈出什么结果,楚王回去的路上显然不太高兴,他觉得自己就跟楚国一样,现在是日暮西山的状态。 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他有了一个继承人。 这一次会谈太子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稳,哪怕知道对方目标是自己也没慌。 在被一些流言蜚语重伤的时候也没有失态,楚王觉得冲着太子他也要多撑一段时间。 楚王将韩熠喊到车里说道:“回去之后,可能会有人上书想让你去秦国做质子,你做好心理准备。” 韩熠很痛快说道:“那也要看说的是谁,如果是大将军说的,我会考虑,如果是其他人,管他们做什么呢?” 楚王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太子看问题一直都很透彻,的确,现在重点就在于大将军的态度。 朝堂如今没有其他派系只有王党和大将军党,至于其他王室那都是小角色,最多也就是发出一些噪音而已。 楚王说道:“我记得你与大将军关系还不错,回去的路上,可以去跟他多聊一聊。” 楚王并没有打算让韩熠跟向彦保持距离,他现在还没能力将向彦扳倒,就算扳倒了向彦,整个向家也还在,依旧是楚国最重要的家族之一。 他只是想要遏制一下向彦的野心和势力,但在必要情况的时候,他还是会跟向彦同一阵营。 韩熠听后了然点头说道:“我会去向大将军请教的,只是……” “怎么?”楚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有什么直接说出来,你我父子之间无需顾虑太多。” 韩熠听后有些感慨,楚王的确是个好父亲,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盼儿子盼太久了。 如果韩熠不是穿过来的,如果他早点遇到楚王,在经历过韩王将他送出去的事情之后,可能会真的死心塌地当楚王的儿子。 不过……原著那位可能也不太符合楚王的要求。 韩熠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说道:“据我所知,秦王这个人一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既然想要借路,这次不成,肯定还会找其他机会,而如今既然无法和平取得借路权,我担心……他会对我们动手。” 楚王听后笑道:“阿政这就多虑了,秦国现在跟魏国和赵国都在对峙阶段,时不时就会交手,怎么会再惹上我们,不必担忧,去吧。” 韩熠说道:“希望如此,不过还是希望王上能够多派一些军队驻守边境。” 楚王语重心长说道:“小心谨慎是优点,不过也不用太过小心,去吧,去见见大将军,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韩熠点点头,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楚王心想我已经给你剧透了啊,你自己不信那就别怪我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向彦。 他找到了向彦的马车,向彦见到他之后笑着说道:“难得太子屈尊来此,可是为了质子一事?” 韩熠摇头说道:“并非,我是担心秦国这次没有得到想要的,会对我们动手,刚刚我与王上谈这件事情,王上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不知大将军怎么看?” 向彦认真思索一番之后说道:“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通过这次接触就知道秦王此人十分霸道,自从他继位之后就鲜少遇到阻碍,所以颇有些意气用事,不过……现在秦赵魏三国开战,他就算想要打我们,也要朝中大臣同意才行,我想蒙翱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真的?”韩熠追问了一句。 向彦点头:“楚国实力强横,他想打就能打下来?笑话。” 韩熠认真说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更何况秦国还不是兔子,所以希望大将军能够增兵边境,避免我们被偷袭。” 向彦笑了笑:“太子还真是小心谨慎,不过,就算我说要增兵,王上不同意也是不行的,你先去说服王上吧。” 韩熠苦笑:“我若是能够说服王上,又哪里还需要来与大将军商议?不过,既然大将军都没办法,那就算了,或许真是我多虑了。” 向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太子对质子一事如何看?” 韩熠干脆说道:“让我当质子不是不行,但秦国必须能给出相应的筹码,我乃是大楚太子,岂是随随便便就能为质的?若是大秦肯割让十城,不,五城,哪怕将那五城割让出来,我立刻同意入秦为质。” 向彦眼睛一亮问道:“哪五城?” 韩熠笑了笑:“还能是哪五城呢?不就是皁城周边几座?” 向彦那一拍巴掌说道:“不错,这五城若是能拿下来的话,秦国想要攻打我们难如登天!殿下果然好眼光!” 韩熠:呵呵。 那五城如果真的被楚国拿下,那么地形上的确是楚国占优,但问题是他们大秦打仗以后不是跟楚国一样,不是步兵就是弓箭手,他们还有弩手以及……火药。 所谓的天堑是不存在的,至少不是长江黄河那样的天堑,对于秦国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韩熠这么说也是无形中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价,反正颜徵他们不会同意,如果楚国真的打算提出这个要求,颜徵完全可以用被触怒的理由发兵攻打楚国。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理由,颜徵也是会打的。 哪怕临走之前他再没有跟颜徵商谈的机会,他也知道颜徵会打楚国的主意。 实在是因为如果拿下那几座城池之后,秦国攻打魏国和赵国那都是可以长驱直入直奔王城的,难度系数会小很多。 而这几座城池也并不是很难拿到,至少以秦国现在的实力打楚国是没问题的。 这是韩熠跟着向彦走了一圈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在确定向彦也没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之后,他就离开了向彦的马车。 反正他都提醒到了,楚王和向彦两个人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那就别怪他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提醒这两个人……那当然是因为想要尽量多消耗一下楚国的兵力啦。 毕竟楚国的军事分布图基本上已经都到了颜徵手里,这就相当于提前给了攻略啊。 如果大秦的将领拿着这样的攻略都打不过楚国的话,那就等着被颜徵收拾吧。 韩熠甚至觉得,颜徵会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看好的几个将领推上去。 现在那几个将领,手上有兵,领兵的经验也比较足,战场也上过了,打的也是有声有色,不比蒙家人差。 只是到现在都没上位,根本就是因为军功不够,还欠缺一点火候。 蒙家能够有这样的声势是一代一代的军功积累起来的。 颜徵没有想过打破这个不败神话,他只是不想将所有的注都压在蒙家人的忠心之上。 可惜楚王跟向彦两个人都还在下意识的认为楚国还是以前那个别人不敢轻易打的强国,哪怕这次颜徵态度足够强势,都没能让他们醒过味来。 韩熠没办法更改他们心里认为自己还是大国的傲气,那就只能遗憾离开。 回到王城之后,正如楚王所说,很快就有人开始上书要求让韩熠入秦为质。 其中闹得最热闹的就是河定君,这位是楚王的叔叔,一把年纪了,之前一直不怎么参与政事。 这一次突然冒出头来试图说服楚王让韩熠入秦为质,并且还扬言:“当年燕太子入秦为质,到后来不也安安全全回到了燕国?甚至晸悦公都前去参加燕太子的大婚,太子入秦为质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还能换来我们楚国最需要的东西,还请太子为楚国着想!” 河定君也算是人老成精,目标矛头直指韩熠,仿佛不是楚王不让他去,而是他自己胆小不去一样。 韩熠也比较刚,将他跟向彦的话重复了一遍。 河定君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韩熠会谴责他不顾太子人身安全,他都已经想好怎么反驳了,结果没想到韩熠居然是提了另外一个条件。 只是这个条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国不可能答应,如果秦国肯退步的话,之前双方会谈也不可能就这么不欢而散。 河定君直接说道:“殿下这要求未免强人所难……” 还没等他说完,韩熠就打断他说道:“我……孤怎么听着河定君这个口气仿佛是在帮秦国说话?怎么?唐堂大楚太子甘冒危险入秦为质还不值五座城池吗?你是看不起孤还是看不起大楚!”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河定君,韩熠这一下子就将个人安危和国家荣辱给联系了起来。 这是他最新发现,楚国的人都还觉得自己的国家很强大,都还很骄傲,那他自然也要当个骄傲的太子,反正自大又不花钱。 河定君稳了稳心神说道:“殿下此言差矣,臣只是觉得秦王必不可能答应而已。” 韩熠问道:“秦王不答应,难道我们就要毫无条件吗?河定君这是想要卖国?” 河定君有点扛不住韩熠这一连串的狂轰滥炸。 韩熠那是在大秦朝廷历练过的,当年他初入秦国就敢跟当时的大庶长对着干,在他眼里河定君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河定君被楚王两父子吓得多少年都风花雪月过来了,现在突然要参与政治,不说楚王愿不愿意,他也没有这个敏感度啊,脑子不够用啊亲,打他简直都没有成就感。 河定君咬牙灰溜溜退下,环视一周发现大家都是在看热闹,心中不由得恨恨。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让韩熠入秦为质,然后争取让他死在秦国,这样自己的孙子才有机会过继给楚王成为太子! 是的,河定君突然冒头并不是因为看不惯韩熠这个人,就算换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成为了楚国的太子他都会看不惯,都会想办法。 只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刺杀都找不到人来帮忙,现在好不容易秦王给提供了机会,他不跟进那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其他人都知道河定君的想法,甚至有一些人还很赞同,不用问这些都是楚国王室成员。 楚王的直系亲属就剩下这几位,他们的子孙都有希望过继给楚王去当太子,所以此时真的是齐心协力想要将韩熠送过去。 只是河定君是最傻的一个,居然就这么跳了出来,其他人通过他这一波送人头就察觉到新太子果然不好欺负。 他能被楚王看中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既然如此他们就要想新的办法。 韩熠一眼扫过去就能分析出来有多少人希望他入秦为质,不由得感慨,这些人简直是在帮他跟颜徵啊,都是好人啊! 为了感谢这些好人,他决定选择这些人背锅! 接下来没有人再提这件事情,大家都清楚这个拉锯战还要进行。 王室中人首先想到的是拉拢向彦,结果没想到向彦直接站出来表示跟楚王同一战线,不希望太子入秦为质。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要掂量一下,当然他们不会退缩,这是争夺大位啊,近在咫尺,怎么退缩? 只是都安静下来准备想办法而已。 韩熠见这些人不再提这件事情,忽然开口将自己担忧秦国会攻打楚国这件事情又提了一遍,要求楚王和向彦增兵边境。 楚王和向彦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太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固执了。 楚王和向彦都不愿意驳他的面子,所以给了一个容后再议的说法。 韩熠也没有坚持,他只是想要当众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他看到了这一点,等到事情爆发的时候,让这些人对楚王和向彦的判断产生疑虑,然后无形之中削一下这两个人的威信。 韩熠没在追着说让楚王跟向彦都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都没松完,紧接着皁城那边就传来消息:秦国派兵入侵! 楚王顿时一惊,连夜召集人询问情况,结果就在传信兵一来一回的过程中,秦国连下三城,那三座城池仿佛跟纸糊的一样,无论当地守军做出什么应对,秦国都能找到破绽一击必杀。 楚王得到消息之后是震惊,但向彦就很灵敏,当即就说道:“这不对,秦国一定是拿到了我们在边境的布防图!” 楚王一惊问道:“这怎么可能?谁会给秦国布防图?” 向彦转头看向韩熠:“殿下怎么看?” 第357章 韩熠很淡定, 韩熠没看法。 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看?先抓出内应吧, 我之前说过, 秦王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听到之后恍然想起前些日子太子在大朝会上曾经郑重说过秦国或许会攻打楚国。 只是当时没人放在心上,还觉得韩熠胆小甚微过了头。 现在想想这哪里是人家胆小甚微啊,这明明是太子心明眼亮,见了秦王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楚王跟向彦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对别的大臣而言, 韩熠是在大朝会上提起了一次。 但对于他们而言, 韩熠各自提了两次, 结果两次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被对方气势如虹的打了过来, 他们直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件事情说出来就太丢人了,所以楚王直接转移话题严肃说道:“彻查!” 的确,比起秦王突然起兵打过来这件事情, 内鬼还是更加让人担心。 或者换一个方向看,会不会就是因为秦王拿到了布防图,所以才决定进攻? 毕竟在对方不知道自己有情报的情况下,这就是稳赢啊,哪怕战场再怎么瞬息万变,被打个措手不及, 先机都丢了,还能怎么办? 韩熠已经做好了被向彦询问的准备,甚至刚才向彦看向他的时候, 可能就已经在怀疑他了。 因为最近楚国的人士变动并不多,尤其是军队方面。 哪怕真的觉得有危机感,实际上楚国的确处在和平时期,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而且如果只有一座城池的布防图泄露,可能是那座城池的军官出现问题,但现在一连三座城池的布防图都泄露,甚至还可能有更多,他们完全不知道秦国到底掌握了多少。 再联想到之前向彦刚带着韩熠一路把各个军事重镇踩了一个点,这来的也太巧了。 韩熠觉得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也会怀疑一下。 可让他意外的是向彦并没有继续发难,满朝文武之前找他麻烦的也没有发难,甚至连楚王都没说什么。 搞得他还有点小担心,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憋个大招。 不过他就在楚国,楚王一声令下,想要抓他不要太容易,韩熠这次是真的没长翅膀,长了也飞不出去——飞鸢只能滑翔不能飞翔,而且那个东西体积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向彦可能是没时间,这一次的漏洞可以称得上是楚国军事上少有的大漏洞,现在向彦忙着调整各个地方的布防。 尤其是接下来会面临秦国进攻的那些城池,这些必须调整,不调整那就是白给。 在这种情况下,向彦能做的就是梳理内部。 韩熠做好了所有的做准备,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对自己的审查,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思前想后索性去问了楚王。 楚王看着韩熠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怀疑你?” 韩熠老老实实说道:“因为只有我是最近才知道的那些布防图,之前那么久都没泄露,现在泄露我就担心……” 楚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你又没机会将布防图传给秦国,大家怎么会怀疑你?” 韩熠微微一愣,这才明白,楚王他们相信的不是他,而是相信自己的监视手段。 韩熠自从进入了向彦视野之后,不是在向彦的庄子就是在东宫,连出门都没有过几次,唯一一次是去见了旬晟。 虽然旬晟后来据说是跟着秦国官员李通古走了,但那次见面的时候,韩熠还没跟着向彦周游楚国。 所以也不存在将东西交给李通古的可能性。 剩下就是去会谈的时候,楚王没有接到任何韩熠行动奇怪的情报,所以也没有怀疑。 韩熠听了之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来楚王是没有接受过来自武林高手的毒打。 黑水带着他可是很容易就绕开了所有的眼线,他不仅将情报给了秦国,还跟秦王厮混了一晚上呢。 不过楚王不怀疑他当然是最好的,他的安全系数会增高很多。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以为河定君他们会跳出来。” “他们不敢。”楚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骄傲。 韩熠有些意外,楚王也没解释笑着说了句:“不要担心那些。” 韩熠觉得整个楚国的生态他是真的看不懂,所以在去见王后的时候,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本来还想等河定君他们跳出来再打一波,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敢了。” 王后轻笑一声:“他们当然不敢,能够准确猜中秦国动向的太子,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韩熠恍然,也就是说他之前为了坑楚国外加洗白自己的预测直接把这些人给吓住了? 不能吧?这么胆小的吗? 是的,就是这么胆小,因为这些人本来就被楚王父子给收拾的够呛。 他们之前欺负韩熠是因为觉得韩熠好欺负,没有背景的太子,不欺负你欺负谁? 可现在太子本身就不太好欺负,那就需要想一想了。 既然他们怂了,韩熠也没有继续操心这件事,他正在以学习之名开始调阅楚国的一些资料,比如说人口多少,耕种土地面积大概多少,国库余粮多少,还有各地灾难情况。 这些东西看上去似乎对现在的秦国没有什么用,但实际上却能通过这些评估出楚国的整体抗打击能力。 也就是说他们能跟秦国互相那你来我往打多久? 以及如果有了这些,秦国在攻打占领的时候能够更有倾向性,比如说先打下土地比较肥沃的地区,或者是直接目标就是粮仓,能够及时补充粮草。 可惜,韩熠现在手里握着这么多情报都给不出去,只能被动等着楚国的反应。 楚国的反应其实已经很快,向彦在一连串的调兵遣将之后,暂时稳住了前线的形式。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在这个时代,攻城不太容易,尤其是秦国选择的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如果双方实力差不多的话,哪怕对方知道了布防图,那些城池也是能抵挡一阵的。 可这些城池没有一个能挡住秦国军队的步伐,这之中已经不仅仅是军事机密泄露的问题,更多的是双方实力差距过大! 所以在向彦禀报前线已经稳住的时候,韩熠又刷了一波存在感,站出来说了自己的看法之后说道:“臣觉得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增兵,秦国这次对这几个地方是势在必得,他们已经得手三座,剩下两座十分危险,只依靠当地的兵力完全无法满足。” 如果是以前没有人会在乎韩熠的话,可是在证明了自己的本领之后,大家开始会听一听他的发言。 尤其是当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时候,就连向彦都不会忽略。 是以向彦立刻说道:“还请王上派兵前往!” 楚王无奈地看了一眼韩熠说道:“那便商议一下此事吧。” 韩熠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楚王手上并没有能够直接调过去的人,要调全是向彦的党羽。 楚王这些年一直压制着向彦,主要也是因为楚国没有什么大的在战役,所以向彦和他的手下都没有得到多少军功。 这一次秦国突然打过来,让向彦的人过去之后,很可能会继续壮大他的党羽。 韩熠反应过来之后也有些无语,你不想让向彦的人得好处那就自己培养人啊。 没看颜徵就培养出了一批将领,这一次就没用蒙家军吗? 你自己手下没人,还揽着不让有本事的人去,这是想要同归于尽吗? 韩熠心里吐槽之后又反应过来,他担心楚国干什么? 楚王在这个时候还跟向彦内斗他该开心啊,这对君臣要是开始联手抵挡秦国,他才要担心。 不过,这俩都不是笨人,如果秦国继续高歌猛进的话,说不定他们就真的要摒弃成见,同心一意了。 不行,这种情况还是不能发生的。 韩熠想了想私下找楚王说道:“王上,这一次向将军会不会把自己的人派过去?” “他会放过这个机会?”楚王无奈说道:“你啊,还是年轻。” 不过韩熠这个出发点是为了楚国好,所以楚王也没有特别责备他。 作为王,肯定还是要有点大局观的,要是韩熠只看得见跟向彦的争斗,那他才要担心。 韩熠想了想说道:“如今秦国气势正盛,去了也未必怎么样,是不是也不用太过担心?” 楚王摇头说道:“前面的消息已经传来,秦王这次派来的都是名不见经传之人,而没有派蒙家军,这就说明他十分相信自己手上的情报。可我们如今已经调整了过来,对方没有了这些情报自然不可能还像之前那样打的酣畅淋漓,而这个时候这些人经验不足的问题就会凸显出来,所以这一次向彦不仅要守住城池,还要反打回去,将之前的城池全部夺回。” 韩熠听了之后差点笑出声,他也不知道该说楚王天真好还是向彦天真好。 颜徵是什么人?真没有把握他肯派新人出来? 更何况所谓的新人很可能也是跟赵国名将和魏国将领打过仗的,颜徵可不会用只能纸上谈兵的人物。 楚王和向彦如果看清这些新提拔上来的将领的话,那他们就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哦,如果向彦亲自出马,那就不好说了。 是以韩熠低声问道:“既然如此,不如对他们做一些限制。” 楚王面带鼓励说道:“怎么限制?说说看。” 韩熠说道:“换将也换兵,不让他们带自己的兵过去,这样或许很容易抓到他们的把柄,不过也不要给太差的兵,数量也不能少,底层军官必须是忠于王的。” 韩熠说着就觉得这个主意可太馊了,如果他敢跟颜徵说这句话,颜徵大概就敢变着花样的收拾他。 这样一换的话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双方都会对彼此有着一分防备。 兵怕将领觉得不是自己人,会故意让他们送死,而将领因为不是自己的兵,指挥肯定也会觉得力不从心,甚至还要防备着这些人里面是不是有人在监视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打仗?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大概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选择。 所以韩熠也就是说一说,打算给楚王种下一点心魔,等向彦的脚步越逼越紧的时候,他就会想到韩熠今天说的话,然后出一个昏招。 至于被骂什么的,反正他以前什么都不是嘛,也没学习过怎么当个太子,目光狭隘一些也很正常,不怕。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楚王居然真的若有所思:“这倒是不错。” 韩熠:???? 不是,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才是颜徵派来的卧底了啊。 楚王又不是不懂军事,这事儿真的做出来了,一方面就等同于在面临大敌的情况下还在内斗,另一方面则是楚王对向彦可能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可无论哪一方面在这种时候做这事儿,楚王只怕都要被后世唾骂。 难不成楚王真的觉得楚国的军事实力能够碾压秦国? 开什么玩笑啊,真有那个本事,当初五国攻秦楚国怎么会输的那么惨? 看着楚王采纳了他的意见,韩熠回到东宫的时候脑子都是糊的。 尤其是看到向彦,脑子就更糊了。 “向将军来东宫可有要事?” 向彦挑眉:“今天殿下还没上课。” 韩熠:…… 这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讲课?这心脏也太大了吧? 向彦的确是很镇定的样子,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压力,或许他现在还在高兴,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不过韩熠今天频频走神倒是让向彦有些意外,最后向彦干脆放下书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难事?” 韩熠看着他迟疑了一番才说道:“大将军不担心吗?” 向彦问道:“担心什么?” “前线。” 向彦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已经派兵过去了,胜负如何还要继续看。” 韩熠问道:“你真的认为秦国很好打?” 向彦说道:“秦国的将领我都查过,是秦王启用的新人,这样看来想必秦王也在放着蒙家人,所以前线如何倒是不着急,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机会离间一下秦王和蒙家之间的关系。” 韩熠:……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这不就是我正在干的事情吗? 不过韩熠一点也不担心,颜徵不是楚王,他就算培养新的人才也不会让蒙家军心中不高兴的,秦国的领土日益壮大,秦国的敌人还有很多,蒙家军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解甲归田。 所以向彦想也是白想,真那么容易的话,早就有人做到了,要知道蒙家在秦国可是辉煌了好几代人了。 难道以前就没人想要离间秦王跟蒙家吗?有啊,可他们都没得手。 韩熠表面上很稳,心里也觉得稳,笑了笑说道:“将军果然思维灵活,只是……为何不先担心一下自己呢?” 向彦挑眉:“怎么说?” 韩熠说道:“王上是不会看着向家继续走向辉煌的,这一次……你推荐的将领肯定会被派出去,但领的兵是哪里的,那就不知道了。” 向彦面色一变,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隐患,不由得面色阴沉说道:“王上为何突然这般做?是谁跟他说的?” 韩熠十分坦荡:“我说的啊。” 向彦:???? 他看着韩熠一时之间觉得有点迷,为什么你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你这么坑我,难道不怕我想办法废太子吗? 韩熠无所谓说道:“我也只是随便一说,若是王上不先担心你们向家,我怎么会说这个?不过,这次事情是挑战也是机遇,那些兵马肯定都是深受王上信任的,向将军也很忌惮吧?能不能拉拢过来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向彦听后忍不住陷入沉思,韩熠说的的确有点道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韩熠这个行事作风简直是让他看不懂,他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你是在坑你爹你知道吗?你坑了你爹就等于坑你自己知道吗?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结果你分分钟就把你爹给卖了? 向彦一时之间有些怀疑人生,如果说楚王对韩熠不好的话,他还能找到一个理由,可楚王对太子真的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太子这又是为什么? 韩熠笑了:“将军不必担忧,我只是不想让将军与我产生隔阂,实际上我觉得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君臣同心协力抵抗外敌,而不是王者一边用着将领一边还要防备,也不是将领一边御敌一边还要计算着能占多少便宜,这样下去恐怕楚国要不攻自破,所以我会帮王上,让他暂时减少对你们的防备,也会帮你,让你不要怀疑王上的命令,至少他的命令并不是想让你们去送死。” 向彦皱眉看着韩熠:“我觉得……你的理由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韩熠心说当然了,因为我在离间你们啊,到最后你们彼此互不信任,却最信任我,那坑你们还不是一坑一个准吗? 韩熠一边心里吐槽一边说道:“那就当我是在争取你的支持吧,在王上那里,我不劝他是因为我的一切都是由他而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忤逆他的,在你这里我又不想失去你的支持,毕竟向家支持我的话,其他人就算反对也都是跳梁小丑不是吗?” 向彦深深看了韩熠一眼说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韩熠摇头:“没办法,想要在这座东宫安稳的住下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韩熠这句话向彦深以为然,先太子差吗?不差啊,允文允武,可最后不还是死了? 这个位子不好座,韩熠唯一的优势就是楚王现在只有他一个儿子。 至于韩熠说的理由向彦暂且相信,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跟手下人交代一声。 正如韩熠所说,这是危险也是机遇。 不过很可惜,向彦的人没有握住这个机遇。 或者说因为楚王跟向彦都被韩熠忽悠瘸了,所以他们觉得这是机遇,但其实那是深不见底的大坑。 无论楚国派多少将领过去,在装备都很差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打的赢秦兵? 最近这些日子,楚国一直在收到各种战败消息,整个朝廷都人心浮动。 到最后向彦都坐不住了,直接亲自带兵去了前线。 这一次楚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再将他手下的兵换掉,当然也可能是压根就换不了。 向彦过去之后倒是反打了一波,在捷报传来的时候,楚国朝廷上下都暂时松了口气。 而韩熠则是有些心惊,他原本以为秦国的将领不会差向彦太多,怎么就输了? 实际上也是秦国最近这些年打仗一直没怎么输过,让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打仗自然是有来有往,有输有赢。 秦国那边输的并不十分严重,还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 可韩熠就是担心,所以他将战报拿来仔细研读了半天之后,才发现楚国这次能赢,完全是因为向彦带过去了一队骑兵,直接打了一个出其不意。 看到骑兵韩熠就想起来之前向彦专门找到了那个林校尉让他去养马,并且还建了一个马场。 韩熠怀疑林校尉擅长的可能不仅仅是养马,而是带来了不同的马的品种。 否则秦国又不是没有骑兵,怎么会输? 这样看来,这个林校尉还真有点意思。 韩熠摸了摸下巴转头找来了黑水说道:“你去这个地方找那个林校尉,跟他说,如果想活命就跟我去秦国,如果他不同意,就杀了吧。” 林校尉是个人才,但也是个敌人,韩熠不太想留着这个敌人,不过……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秦国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养马的人才。 黑水听后重点直接歪了:“主公,我们要回秦国了吗?” 韩熠点点头说道:“没错,估计快了,这一场胜仗不代表什么,楚国很快就会撑不住。” 事实也是如此,楚国的确很快就撑不住了,向彦赢了这一场之后,也只能辛辛苦苦维持局面。 到最后,楚王只能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和谈。 而颜徵这次就很干脆了依旧要求楚太子入秦为质,至于好处……那是不给了,毕竟你是战败国啊。 韩熠说的快要回家就是这一点,楚国上下压力都很大的现在,韩熠直接站出来正气凛然说道:“我愿入秦为质,只愿秦王言而有信。” 韩熠说完已经准备好了说服楚王,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楚国丞相:“臣反对太子入秦为质。” 他说完之后,身后跟着一溜的大臣全都跪下说道:“臣反对。” 韩熠:???发生了什么? 第358章 韩熠都已经做好了打包走人的准备了, 结果现在告诉他楚国从上到下都不希望他走? 不是, 你们想清楚啊, 不让我走的结果可能就是灭国了! 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如果真的发现了,那他现在就不应该呆在东宫而是呆在天牢。 韩熠想了想装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去找楚王,决定跟他陈情一下利害。 楚王此时正对着楚国的版图皱眉,之前跟秦国打的时候已经缩水了不少, 这次又缩水了,再这样下去, 楚国的王城恐怕就要落到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或许……也该是时候迁都了。 韩熠来了之后, 楚王看着他说道:“不用说了, 你的意思寡人明白。” 韩熠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只好无奈说道:“既然如此, 王上为何还不下令?” 楚王说道:“寡人已经决定送楚烽入秦为质。” 在脑子里搜索了两圈才想起来,楚烽就是被河定君很看好的那个孙子。 他能想起来还要多亏当初向彦给他的那一份有关楚国贵族的资料。 不过楚王这一手,玩的可真是漂亮啊。 对于河定君来说是釜底抽薪, 对于其他对王位有想法的贵族就是一个警告。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秦国不就是想要一个质子吗?那他就送过去一个,为什么非要送太子呢?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秦王不会善罢甘休。” 楚王掷地有声说道:“那便迁都!” 韩熠:???? 你就不能放我走吗?我归心似箭好吧? 到了这个地步,韩熠已经不太想要留在楚国了。 楚国的基本状况他都了解的差不多,继续留下去也没有意思,除非他还想炸一次楚国王城。 不过目前他还没有这个想法, 炸王城听上去很爽快,但这一座王城里面有太多无辜的普通百姓。 一口气炸死那么多人太缺德了,韩熠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 再想一想, 这些百姓以后都是秦国的百姓啊,怎么能杀呢? 所以还是走吧。 韩熠想了想觉得河定君肯定不会同意,他要不要去拱火? 河定君这次是真的慌了,就在韩熠思索着怎么说服楚王让他去的时候,河定君来了。 一进来就对着楚王哭天抹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家小孙子多么柔弱,多么天真,到了秦国一定会受欺负。 楚王表情平淡说道:“河定君说笑了,我楚国还在,质子怎么会受欺负?” 韩熠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当王的真是谎话顺口就来啊,真的不怕的话送什么质子啊。 看到过强国给弱国送质子的吗? 楚国是被打到不得不把质子送过去,这种情况下质子到了秦国待遇能好才怪。 反正质子送过去是什么待遇楚王也不管,死在那里他的太子还少一个竞争对手呢。 河定君情绪激动说道:“楚烽不及太子机灵应变,还是太子更适合做质子。” 韩熠:???? 等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能力强就要去做质子?你这说的是人话? 楚王也被气笑了,抬眼看着河定君说道:“如今楚国危难当前,楚烽作为宗室更应为楚国出一份力,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可行。” 嗯,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废物就该老老实实去当质子。 河定君十分激动,转头看着韩熠说道:“殿下,殿下,楚烽是你的弟弟啊。” 韩熠抬了抬眼皮说道:“我不认识他。” 河定君瞪大眼睛:“殿下是置宗室于不顾吗?” 哦豁,现在还想着拉所有宗室跟太子对抗?这点聪明才智用到正地方上,你河定君现在就不至于这么边缘了。 楚王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太子年纪算不上小了,他早晚都要独当一面,没有人会因为他在民间长大而退让,更甚至他要比很多人优秀许多才能洗脱自己身上的一些标签,让这些人正眼看他。 反正现在都是在楚王的书房,只要韩熠不出去说一些让人心寒的话,他总能兜回来。 韩熠一脸奇怪地看着河定君说道:“自孤回宫,孤就从未见过楚烽,说一句不认识又有何错?” 楚王听后面色严肃说道:“当真如此?” 韩熠点点头说道:“其他堂兄弟儿臣都见过了,唯有楚烽,大概是家里人宝贝的紧,反正我是没见过的。” 楚王冷冷看着河定君说道:“楚烽目无尊长,你教的好孙子!” 韩熠虽然到现在还没有举行特别正式的册封大典,但那是要因为事情太多的缘故,实际上楚王早就已经祭告太庙。 从正式程序上来说没有任何瑕疵,楚烽作为王室宗亲,早就应该主动来拜见韩熠,结果到现在都未曾露过面,要不要问罪那就看楚王的想法了。 河定君噎了一下,没想到到他跑过来求情,想要激韩熠去当质子却反被抓住了把柄,最后干脆说道:“楚烽这段日子生了病,身体虚弱,所以他也无法胜任入侵为质的任务啊。” 楚王慢条斯理问道:“哦?已经病到无法起身的地步了吗?楚烽的身体怎的突然变得如此虚弱?” 河定君刚想说什么,忽然警醒了过来,他对于让楚烽争一争太子之位还是有想法的,这样楚烽就不能让人觉得他的身体不好。 在这个夭折率极高的年代,很多国君封太子或者是国君薨逝,公子继位看的不仅仅是身后的势力还有他们本身的实力以及身体情况。 体弱多病的就算再怎么努力,大臣们也不会愿意让他当王。 谁知道一场病下来王是不是又薨逝了? 在这种动乱的岁月,一个国家频繁换国君不是一件好事。 河定君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楚王父子的对手,这俩父子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心机深沉,不行,他要回去找人一起上书。 现在是他孙子被推出去当质子,万一他孙子死在秦国,到时候秦国还要第二个质子,又会轮到谁? 大家不该担心一点吗? 河定君想到这里就觉得想要拉拢人帮忙还是很容易的。 结果没想到他出去一连找了好几家都没人肯答应,他不由得有些奇怪,思来想去找到了万阳君。 万阳君是昌平君的弟弟,河定君想到之前昌平君莫名被杀,到现在连凶手都没找到,看来楚王是不放在心上的,万阳君想必也怀恨在心。 万阳君在听说河定君找上门来之后,不由得有些头痛,他现在真的害怕见到这个刺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王对新太子多么的宠信,不说这个,就看新太子一直以来的表现就能发现这位不是一般人,能够准确预估秦国的动向,这简直就是一战成名,往小了说是看问题透彻,往大了说就是他跟颜徵的思维极其同步。 就算他们平时再怎么编排秦国,也不得不承认,颜子荐生了一个好儿子,颜徵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这个王位而生。 他继位之后秦国国力的增长速度堪称恐怖,国土面积的增长速度也很快。 如果楚太子能跟颜徵一较高下的话啊,楚国是不是也能渐渐缓一口气,成为天下霸主? 没有一个国民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的,不管忠心不忠心,强大的国家更加安稳,生活更加富足总是没有错的。 万阳君看好新太子,自然就觉得河定君是被利益冲昏了头。 可惜河定君是他的长辈,哪怕他病的就剩下一口气,都不能将河定君拒之门外。 所以在见到河定君的时候,万阳君的面色极其不好看,可以说是黑着脸出现的。 他原本以为冷淡一些可以让河定君知难而退。 结果没想到河定君见到他却说道:“哎,你可还是在为昌平难过?” 万阳君:…… 我不是,我没有! 虽然那是他胞兄,但他跟昌平君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昌平君死了他也就感慨了一下,并没有想要为他追寻凶手的想法。、 楚国现在乱成这样,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的,谁有心情为昌平君追寻凶手? 更何况作为目击者的旬晟还不见了,这就更说明这件事情水有点深,他才不想去蹚呢。 只可惜他又不能说我不伤心,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叔父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河定君叹了口气说道:“万阳啊,我们的日子现在不好过啊,王上不看重宗室,太子也对宗室有敌意,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万阳君心说太子不是对宗室有敌意,他是对你有敌意。 这话太直接,所以万阳君委婉说道:“太子?太子挺好的啊,前两日我生病,太子不仅亲自来看我,还派人送了对症的药材。” 河定君撇嘴说道:“做给人看而已。” 万阳君淡淡说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分得清的。” 河定君说道:“他这样不过是为了敷衍你,他可曾提过要为昌平寻找凶手一事?” 万阳君耿直说道:“说过,并且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只是如今情势混乱,没有线索不太好找而已。” 河定君噎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这是在拖延啊。” 万阳君有些奇怪地看着河定君:“他若是真想拖延,只字不提就好,何必主动提及?” 河定君说道:“那自然是为了拉拢你支持他。” 万阳君轻笑一声:“叔父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已经是太子了,不需要别人支持了。” 被立为太子之后,除非自己犯大过错,否则不会轻易被废,他只要当好他的太子,还需要谁的支持呢? 河定君这是将太子跟楚烽放在一个地位上了吗?脑子这么不清楚,也难怪楚王看不上他孙子,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过继这个孩子。 河定君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万阳君并不打算跟他一条战线,不由得说道:“太子绝非良人,等他继位你再想压制他可就来不及了!” 万阳君干脆说道:“他有能力能让楚国更上一层楼,我为何要压制他?” 话不投机,河定君气的拂袖而去,万阳君装模作样的把他送到门口,没忍住还是说了句:“叔父,满朝文武没有人同意让太子入秦为质,这代表什么您还不明白吗?” 代表着他们已经接受太子,并且看好太子,不希望太子去秦国受磋磨啊。 就在河定君愣神的功夫,万阳君已经让人关上了大门,并且思索要不要再称病两天。 万一河定君真的找到了盟友,他就不掺合这些事了——一个一个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想搬到太子,也不看看你们家孩子的蠢样! 河定君皱了皱眉,还是转头继续去寻找盟友。 别说,有像万阳君这样不想掺合的,就有想要跟河定君结盟的。 不过,这位结盟也没安什么好心,他就是想让河定君跟楚烽去当前锋,然后他手里捏着把柄,等太子被扳倒之后,他在将河定君跟楚烽拉下马,到时候不就便宜他儿子了吗? 这位就是楚国的武东君,武东君对于河定君的到来很是欢迎,在听说了河定君的担忧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阿弟,你这是自乱阵脚了啊。” 是的,武东君是河定君的兄长,之前比河定君活跃一些,并且因为脑子够灵活,站队够准确而活得十分滋润。 河定君有些纳闷问道:“什么?” 武东君苦口婆心说道:“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为什么要让阿峰跟太子比呢?太子年纪比阿峰大上几岁,如今又有大将军支持,你想要废太子那岂不是千难万难?” 河定君也知道难,可他总想试一试,不过……看武东君这个样子,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河定君立刻问道:“依阿兄看,应当如何?” 武东君立刻说道:“你不觉得太子出现的有点奇怪吗?王上是怎么找到太子的?他是怎么见到太子并且确认的?太子……真的是公子吗。” 河定君忍不住身体前倾说道:“阿兄的意思是,太子来历有问题?” 武东君摇头说道:“无法确定,王上这么笃定,必然有他笃定的道理,不过,太子的生母是谁,谁也不知道,秦王颜徵三番两次点名让太子入秦为质,难道这其中没有问题?” 河定君被他说的脑子都迷糊了,连忙说道:“等等等等,让我想一想。” 思前想后半天之后,河定君才说道:“所以,阿兄的意思是去追查太子的来历?” 武东君点头说道:“没错,不过这恐怕不太容易,王上说不定早就已经将痕迹抹除,能不能找到,那就看你的了,不过,我能给一点提示,太子似乎自韩国而来。” 河定君撇嘴:“哪儿还有什么韩国,不已经是秦国的地方了吗。” “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派人往那边走一趟,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河定君顿时愁眉苦脸:“可是阿烽已经要被送走当质子了,怎么来得及?” 武东君说道:“王上也是,怎么能让阿烽去呢?昌平君不是有好几个儿子吗?” 河定君听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武东君,他发现最心狠的居然在这里。 昌平君人没了,他的儿子再送去当质子,这一家就散了啊。 武东君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便说道:“送太子去当质子你就不要想了,满朝文武都不同意,你能跟满朝文武打一遍吗?太子,嘿,不简单啊。” 河定君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多谢阿兄指点。” 武东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无奈,你的目的亮的太早,就算现在偃旗息鼓,太子也要记恨你,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老人逐渐凋零,只剩你我兄弟,我总不能看着你……哎。” 河定君感动的不行,连忙感谢武东君。 虽然武东君只是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但他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一定要找到太子出身的破绽,到时候他也不要求废太子,只要求太子入秦为质,哪怕已经派了别人也要将正经的王室子弟换回来! 就在河定君想方设法搞韩熠的时候,韩熠正在见一个人,一个见了他就腿软要晕倒的人——林校尉。 说起来,之前韩熠并没有要见林校尉的想法。 毕竟向彦很看重这个人,之前林校尉又说他跟秦国晸悦公长得像,韩熠当时蒙混了过去,但他但凡对林校尉动手,向彦必然会第一时间怀疑他。 可林校尉这个人留着对于韩熠而言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这个人要么为他所用要么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选择。 韩熠之前一直忍耐,结果颜徵一步棋直接打乱了楚王的所有部署,甚至让向彦都不得不跑到前线。 并且连他都吃了败仗,在这种情况下,向彦也没时间管林校尉,韩熠就顺顺利利的把人给弄到了王城。 林校尉再次见到韩熠的时候,基本上是面如死灰的状态。 韩熠看着他这个表情笑道:“你怕什么?孤喊你过来只是想要问问,我们的马还够不够?你养的马比起秦国的马来说哪个更好?放轻松一点,如今前线局势紧张,孤也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而已。” 林校尉原本以为自己发现了韩熠的身份要死了,其实他也并不太确定韩熠的身份,因为按照他的逻辑来看,韩熠没可能混成楚国的太子啊。 他在听说韩熠这么说之后,一边松了口气,一边支支吾吾说道:“差距……自然是有的,就是这个马,我们的马比较高大,并且耐力十足,秦国的马矮小,耐力也不太行,然后就是……就是我们的马因为是在草场养大,所以更加灵活一些,秦国的马没有这个条件的。” 韩熠原本是真的想要听听林校尉对于养马的心得,如果林校尉真的有本事的话,哪怕这个人对他有恨意,他也会想办法让这个人为秦国所用。 可是他听着听着,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这个林校尉说的怎么跟外行差不多啊? 韩熠之前想过秦国一定要培养强大的骑兵军队,因为在一统中原之后,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十分强有力的敌人——北戎。 北戎就是游牧民族,他们的骑兵很强大,用步兵对骑兵的话那基本上就是纯粹的用人命去填。 所以之前韩熠也了解过马的不同品种适合做什么,简单来说,看这些马首先看的就是体型。 比如说乘用马要长健腿,短腰背,体型更接近于正方形,长健肢,则举扬高,摆动幅度宽,步子大走的快,而且重心高,支持面小,有利于重心转移,骑手便于操纵而发挥速度;短腰背,则腰身有力,负重不容易凹陷,而且有利于后肢的发力。 挽马则要个子不高、身体长、四肢粗、体重大,这样重心低,支持面大,拉力更强。 如果这真的是专业养马人,哪怕不能说出这些专业的词汇,也不会说的那么外行。 而且他说的这么支支吾吾,明显是一边努力想一边说,真正的专业人才,那基本上就是张口就来的。 韩熠等他说完之后,将手中的扇子往书案上一扔冷笑着说道:“可以啊林校尉,没想到你神通广大到了连向将军都骗了。” 林校尉心中一惊,颤抖着看向韩熠,韩熠坐在那里说道:“不巧,孤也曾了解过一些马匹相关,要不要孤给你解释解释?” 林校尉犹自辩解说道:“末将……末将只是被太子殿下风采折服,有些紧张。” 韩熠哼了一声:“你这句话说的这么顺溜,可看不出什么紧张不紧张的,说说吧,真正养马的是谁?” 向彦没有怀疑林校尉可能是因为林校尉真的把马养的很好,但就他这根本不懂的情况,背后一定有其他人帮忙,否则不可能达到向彦的要求。 林校尉自然是百般抵赖,韩熠直接一挥手说道:“想办法让他张口。” 东宫的侍卫愣了一下,一时之间都有些犹豫,倒不是担心得罪向彦,而是不知道该把这个人送到哪里去! 倒是林校尉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还请殿下饶命!”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说在你没有价值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个死人啦。 但他还是让人按照林校尉所说,将他背后的人给找了过来。 等韩熠见到那个人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是你?你这脸……怎么了?” 第359章 那人见到韩熠也是一愣, 一时之间颇有些茫然:“我……我不是在楚国吗?” 韩熠清了清嗓子说道:“对, 你在楚国, 你来之前难道没人告诉你,你要见的是谁吗?” “太子……你是楚太子?”来人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韩熠说道:“我的事情比较复杂,你先别管,先说说你吧, 我是叫你庆次非还是叫你旌轲?” “庆次非。”他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了一句。 韩熠伸手说道:“坐吧,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庆次非的左脸颊有两道交叉的疤痕, 不是特别狰狞, 但也比较明显, 这已经算得上是毁容了。 庆次非坐下之后说道:“没什么。” 韩熠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楚国?还跑到楚国来养马?” 庆次非沉默, 显然之前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 他现在也不怎么想提。 韩熠笑了:“你什么都不说,是想让我把你关到大牢里吗?” 庆次非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说出来?” 韩熠反问道:“我什么身份?” 庆次非刚想说什么,忽然就顿住了。 韩熠出现在楚国, 还成了楚太子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太意外,他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你之前是去秦国卧底的?” 韩熠听到这句话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看着庆次非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庆次非却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十分正常,他越想越是可能,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韩熠跟颜徵那明显不太正常的君臣关系,脸上十分复杂说道:“殿下为楚国可真是付出良多。” 他现在很想知道秦王到底知不知晓枕边人的真实身份? 不过韩熠既然已经回来了, 那就代表着他肯定已经处理好了之前的事情,这样一想,他就更佩服了。 秦王居然肯放他回来, 想必是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 韩熠听了庆次非的话,再看看他的表情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他索性放下杯子说道:“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猜测了,倒是你,不是跟着燕川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高篱呢?” 庆次非依旧不太肯开口,他似乎对韩熠很防备。 韩熠脸上露出一个略有些阴险的笑容说道:“你不说话我有一万种方式让你开口,你就不想想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庆次非闷闷说道:“林校尉出卖了我。” 嗯,还行,不算太傻。 韩熠干脆说道:“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燕川,想必是你们之间出了问题,现在你可以算的上是走投无路,该怎么做好好想想吧。” 庆次非忽然说道:“你这个口气……怎么那么奇怪呢?我跟燕川怎么了?我想去哪里去哪里,燕川又如何管的到我?” 韩熠莫名看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歪了好吧?” 庆次非低头沉思,他刚刚被韩熠那一句走投无路给触动到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不杀我,不怕我报复你吗?” 韩熠问道:“我们之间有仇吗?” 庆次非说道:“燕国王城被炸还不够?” 韩熠问道:“你是燕国人吗?你有亲朋好友在燕国吗?” 庆次非顿时卡壳,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啊。 韩熠看到他不说话心中更加认定一件事情——庆次非跟他妻子,哦,他也不知道这俩人算不算夫妻,反正现在应该是不算了,他们肯定是出了问题。 要不然,那个阿婉全家都被炸死在了燕国王城,如果他们还是夫妻,那就是庆次非的亲人,庆次非要是想要为他们报仇也是理所应当。 可现在他连提都不提,显然这两个人之间可能闹得很不愉快啊。 韩熠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庆次非跟阿婉或者说是燕川都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在八卦面前无动于衷! 可是庆次非自从见到他之后就话非常少,感觉似乎不太想提之前的事情,韩熠还要想办法把他的嘴给撬开。 想到这里,韩熠说道:“既然你我之间无冤无仇,我干嘛杀你?更甚至你这么会养马的话,我还需要你帮忙养马呢。” 庆次非抬头看了一眼韩熠闷闷说道:“你是太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何必冒险?” “知根知底啊,立场不论,你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而且以你的能力跑来楚国养马显然也是有了困难,说说吧。” 庆次非心中舒服了许多,被人肯定的感觉还是挺好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长叹了口气说道:“阿篱病了,我……我们没钱,只能想办法筹钱给他治病。” 韩熠问道:“什么病?很严重吗?我派郎中去看看好了。” 庆次非说道:“唉,这件事情也怪我,当初我跟燕川交好,阿篱信我自然也就信了燕川,当初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是死在那场爆炸之中,结果后来才知道,其实在这之前,跟他有关的人就都被燕王抓起来询问高篱的下落,结果没人知道,就被处死了。” 韩熠:…… 他刚刚还在想他跟庆次非是没有仇的,但跟高篱却是实打实的有仇,结果没想到这特么都能峰回路转。 不过想一想,这倒正常,在陈双聂泄露他们的行踪之前,燕王肯定要想办法找到他们,一来二去查到高篱亲朋好友身上也符合逻辑。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无意中替高篱报了仇?” 庆次非愣了一下,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想想的话,还真是啊。 这样一想他跟韩熠之间的确也没什么仇怨,尤其是现在韩熠是有能力帮高篱治病的,所以庆次非也收起了刚刚不合作的态度,低声说道:“世事无常。” 韩熠也没着急询问,只是说道:“行了,我的朋友在王城有一栋屋子,你们先住进去,我让人去寻郎中为高篱治病。” 那栋屋子就是旬家的产业,当初旬晟离开之后就将这里的东西全部交给了韩熠。 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些处理不了的东西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给韩熠。 韩熠刚到楚国,吃穿用度都在依靠楚王和王后,手上也没什么庄子,也就只能用这栋屋子来安置庆次非和高篱。 庆次非听后似乎有些激动,语无伦次说道:“我……我们曾来王城求医,可是……王城的房子太贵了,我……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韩熠同情地看着庆次非:“你好好一个武林高手,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庆次非苦笑道:“我除了身手好点也没其他本事,我来历不明,大部分人都不敢请。” 韩熠一想就明白了,庆次非身手太好,雇佣他的人也担心会被黑吃黑啊,毕竟这个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太好驾驭。 韩熠故意说道:“可你们对燕川的帮助也不少,他怎么就……” 庆次非脸色黯然,没有再说什么。 韩熠虽然想要八卦,但还是忍住了继续询问的心,让人跟着庆次非将高篱接到王城,然后安排郎中。 他本来想要亲自去看的,结果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庆次非都不让他去。 因为高篱的病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担心会传染给韩熠。 庆次非的想法很简单,韩熠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病气过给了韩熠,那他们只怕真的要死在楚国了。 韩熠等了几天,在听闻高篱病好之后,就过去看了看他。 经过一场大病,高篱整个人可以说是骨瘦如柴,原本还算好看的脸都瘦脱了相。 韩熠看到之后都忍不住可怜他说道:“好在病好了,之后好好养一养吧。” 高篱看着韩熠眼神有些复杂,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我还没感谢殿下替我家人报仇之恩。” 韩熠:…… 他脸皮再厚此时看到高篱说一句话都喘三口气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个……是凑巧,你再养养身体,等好一点了,我开宴给你们庆祝。” 高篱十分平静:“苟延残喘罢了,不值得殿下大动干戈。” 韩熠安慰他说道:“你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后会好的。” 高篱对他笑了笑,过了几日,养的差不多之后,韩熠就真的找了一家食肆整个包下来,让这俩人敞开了吃喝。 高篱因为病刚好,自然要吃清淡一点,酒也不能喝太多。 韩熠也不想喝太多酒,所以他们两个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一旁庆次非则是在大口吃喝。 高篱看了一眼庆次非叹了口气说道:“阿轲已经许久没有吃饱过了,都是我拖累了他。” 庆次非听到之后抬头说了句:“若不是你,我只怕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魏王城,要说也是我拖累了你。” 韩熠顿时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惊讶问道:“还有人想要你的性命?你是得罪谁了吗?” 庆次非将手中的酒碗抬起一饮而尽,此时他的酒已经有些高了,满脸通红,看着韩熠半晌忽然眼眶一红说道:“我……我庆次非,顶天立地,言出必行,从来未曾辜负过阿婉,可她……可她却……却背叛于我。” 说完了,庆次非就伸手在胸口锤了锤说道:“痛煞我也。” 韩熠:???? 这又是什么剧情? 怎么听起来仿佛是阿婉给庆次非带了绿帽子? 韩熠转头看向高篱,高篱看着庆次非难过的样子也流下了眼泪说道:“阿轲,命苦啊。” 韩熠:…… 不是,你们俩先别哭啊,先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行不行? 嗯,大概是不行的,因为高篱和庆次非两个人情之所至,居然开始击筑唱歌。 别说,庆次非的歌唱的一般,但大概因为感情充沛的原因,唱的情真意切,听的人都觉得心酸。 唯一有些遗憾的大概就是高篱的体力有些不支,中间很多地方声音有些弱。 一曲完毕之后,庆次非直接一头栽在食案上,打起了欢快的呼噜。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蛇精病啊! 这一言不合就唱歌的毛病是从哪儿来的? 好在,虽然庆次非喝到不省人事,高篱却还清醒着。 他将脸上的泪水擦了擦,缓了缓情绪对韩熠说道:“让殿下见笑了。” 韩熠觉得这两位这么投入,他在一旁面无表情毫无触动好像不太好,只好笑了笑说道:“挺好听的,不过……可能是我阅历不足,有些听不懂。” 高篱也不觉得遗憾,反而感慨说道:“听不懂好,听不懂好啊,听懂的人都有伤心事。” 韩熠这就不服气了,他也有伤心事啊。 他现在最伤心的就是回不去秦国,他想回秦国啊。 高篱说完这句之后忽然话题一转说道:“我知道殿下心中肯定有许多疑惑,阿轲也跟我说过,只是……这些事情他自己有些难以启齿,还是让我来跟殿下说一说吧。” 韩熠装模作样说道:“既然是他的伤心事,如果他不想提,就不要说了吧。” 高篱微微笑了笑,心说我不说明白了,你肯定是不信我们的。 他的命算得上是韩熠救得,他跟庆次非有一个毛病,都是崇尚士为知己者死这种想法的人。 韩熠未必是他们的知己者,但在他们最难的时候韩熠不计前嫌对他们伸出援手,高篱自然是死心塌地跟着韩熠的了。 他们两个都不想别的,当然也不想被韩熠怀疑。 是以高篱还是想了想开口说道:“自从燕国王城被炸之后,我们跟着燕川一路到了魏国,相信殿下也知道燕川娶了魏公主,所以我们在魏国也算是有了容身之地,只是阿婉……自从那天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都在让阿轲去行刺秦王行刺你。” 韩熠听到这里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这特么剧情差点就回归正轨了啊。 高篱继续说道:“当时阿轲怜她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便答应一定会帮她报仇,可就算是刺杀也要有机会才行,后来秦王大肆悬赏天下,阿轲就更不敢轻易离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情,然而阿婉却对他越来越不满,觉得他胆小,不敢去刺杀,于是每天都在辱骂阿轲,一不顺心还会动手,这些阿轲都忍了下来,可阿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报仇而去与魏国公子昌私通,这是阿轲万万无法忍受的,阿轲在撞破他们的奸情之后一气之下杀了公子昌,后来就被魏王抓了起来。” 韩熠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以庆次非的身手杀完人就走,魏王应该奈何不了他吧?” 高篱叹了口气说道:“可阿轲就算是燕川的对手也不是陈双聂的对手啊。” 韩熠皱眉:“等等,燕川也出手了?他……他怎么能这么做?” 燕川跟庆次非算得上是意气相投的朋友,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庆次非冲动,但这件事情给谁谁也忍不了啊。 换成韩熠的话,大概跟魏王死磕都要保住庆次非。 当然燕川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状态,可能没有那个魄力,但他也可以选择旁观,哪怕是这样庆次非可能都会理解他。 看着韩熠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高篱轻声叹气说道:“所以殿下也应该想到阿轲多受打击,他脸上的伤就是燕川所赐,当时魏王在给燕川压力的时候,阿轲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干脆自首,他不想拖累朋友,却没料到……” 燕川这个选择很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得罪魏王,也不想跟魏王的关系搞得太僵。 韩熠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说道:“燕川……也变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别的不说,就为了义气都能将庆次非放了。 可现在…… 高篱面无表情说道:“他现在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复国,眼中再无其他。” 韩熠问道:“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高篱垂眸:“是魏公主,魏公主找机会把他给放了出来,让我们走的。” 韩熠听后心中一安,无论燕川怎么变化,魏舞似乎还是当年那个魏舞。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她嫁给了燕川。 韩熠慢条斯理说道:“好了,你们就先暂时住下来,别的事情都在说吧。” 高篱看向韩熠问道:“我听阿轲说,殿下想让他继续养马?” 韩熠点点头:“庆次非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就继续好了,虽然我觉得他当护卫也不错,但王宫……还是比较森严的,我也没有权力让他进来。” “为什么?”高篱的脑子显然还是比较清楚的,他直接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冒险呢?在知道阿轲在养马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反正他总要继续养下去的,你见了他反而可能会出问题。” 当时庆次非的立场很模糊,韩熠既然不知道庆次非的情况,那么就说明他不知道庆次非已经跟燕川决裂,那么他何必见庆次非呢? 韩熠看着高篱笑道:“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能平安到达楚国了。” 说庆次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吧,也算不上,但显然脑子没有高篱来的灵光。 韩熠说道:“我并没有让庆次非为楚国养马的意思。” 高篱先是有些疑惑,继而震撼地瞪大了双眼。 之前庆次非跟他说过猜测韩熠在秦国可能是卧底,现在终于回归了楚国。 但高篱之前就有些怀疑,韩熠如果是卧底的话,对于秦王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背叛,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容忍这种背叛。 更何况韩熠在秦国搞风搞雨,直接让秦国从七国之中实力还算强的国家变成了实力最强的国家。 这样的卧底……真是有多少欢迎多少好吧? 不过按照逻辑来说,庆次非说的很有道理,要不然不能解释韩熠如今的身份,所以高篱是信了的。 可现在韩熠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韩熠不是楚国派去秦国的卧底,而是秦国派来楚国的卧底! 只是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就想否认,这怎么可能呢?谁特么卧底能卧成太子啊? 韩熠没有跟他解释太多,只是说道:“过段日子或许就能回秦国了,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走。” 高篱看着韩熠问道:“殿下这般坦然,就不怕我们说出去吗?”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认还有几分眼光,你和庆次非都不是这种人。” 高篱之前从来没觉得韩熠是知己,因为总觉得韩熠跟他们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也可能跟韩熠人长得精致生活精致有很大关系。 但现在他发现,比起燕川,可能韩熠更懂他们。 高篱坚定说道:“殿下放心,虽然不知殿下打算为何,但我们绝不会跟别人说一字一句!” 韩熠笑了笑,他太了解庆次非和高篱两个人了,知道说什么能够让这俩人死心塌地。 实际上在高篱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就一个想法:你说也得有人信啊。 让人将高篱和庆次非送回去之后,韩熠回到东宫微微放心。 庆次非这个人他一直有点担心,不管刺杀成不成功,他都不想让颜徵冒这个险。 所以要么收服要么杀掉,这个人想杀有点难,最主要的是他会养马啊,这个可太重要了,韩熠有点舍不得,能收服自然是最好的。 韩熠的心情不错,当他听说颜徵坚持让楚太子入秦为质,其他王室成员均不行的时候,心情就更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楚王和满朝文武恐怕也扛不住了吧?毕竟向彦那里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目前向彦还不能死,他死了就真的没人能挡住秦国的入侵。 韩熠盘算了一下回秦国的时候带的那些资料能不能当礼物之后,就被楚王喊到了书房。 韩熠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开心嘛。 到了书房之后,还没等楚王问起,韩熠就开口说道:“王上,我已经知晓秦王的意思,此次秦王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我已经做好准备,还请王上放心,到了秦国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王看着他眉头舒展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寡人知道,不用担心,寡人是不会让你入秦为质的。” 韩熠听后微微一愣,然后就看到楚王在书房踱步两圈之后掷地有声说道:“寡人决定,迁都!” 韩熠顿时满心生无可恋:放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的路太漫长,阿熠真是太难了 第360章 楚国迁都这件事情其实商议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不过这其中的政治博弈太多, 导致到现在都没有迁成。 迁都迁到什么地方, 原本那个地方的土地就身价倍增, 而原本的王城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方。 楚国经过这么多年,大部分人的家业都在王城附近,现在突然迁都,造成的损失不是一点两点, 对于百姓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的贵族来说就更不是好消息。 王族当然不怕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楚国王室不弱, 一般家族跟他们争利是争不过的。 但这些人凝聚到一起却是不小的力量, 所以楚王一直在犹豫, 而朝堂上赞成迁都和反对迁都的人都很多, 一时之间成拉锯战趋势。 不过秦国的突然进攻算是帮他们做了一个决定——要么交出太子,要么就迁都。 在楚王有且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时候,太子的身份那可是太重要了。 别说什么将太子送出去让王室其他孩子过继, 给谁谁也不干啊。 谁不想将家业交给自己的儿子呢?就算是亲兄弟的儿子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啊。 更何况满朝文武也没人想要将韩熠交出去。 韩熠年纪不大,但肉眼可见的有前途啊,最主要的是除了韩熠,其王室跟大将军的关系都不错。 若是太子交出去了,回头新王是大将军扶植起来的傀儡,到时候还有他们什么事儿啊? 现在太子最妙的就是没有偏向, 他身边很干净,大家都有机会,那干脆……就迁都吧! 楚王看着韩熠的表情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韩熠立刻说道:“自然不是, 只是……难免心有愧疚。” 楚王倒是洒脱笑着说道:“迁都是早晚的事情,迁都之后,朝上局势或许能够重新洗牌,到时也是有好处的。” 他说完这句,忽然问道:“你跟大将军关系如何?” 韩熠坦然说道:“不算好也不算坏,毕竟当初我把他气得够呛,后来他又真心教导我,所以在我心里还是把他当成老师的。” 楚王十分放心说道:“那就好,以我们目前的情况,还是需要大将军的。” 也正因为是这样,楚王最近对向家人都不错,向彦远在前线还想操作一下给自己的女儿操作一个太子妃,不过这大概是楚王的底线,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倒是可以让向家的孩子娶公主。 对于娶公主这件事情,向彦一点也不在意。 到了他们家这个地步,家里的公主已经能凑一屋子了。 衡量一个家族的势头除了权利之外,就是婚嫁,娶公主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看家里的女儿有没有出王妃,若是能出太子妃,那必然是第一家族。 可惜楚王是不可能让向家的女儿当太子妃的,真这么做了就是坑儿子啊。 楚王满意韩熠没有跟向彦闹翻,实际上除了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否则成年人没有谁会真的撕破脸。 韩熠点头说道:“秦国虽然来势汹汹,但大将军如今已经稳住了局势,等他熟悉对方之后,说不定就能打回去。所以迁都……大可不必着急。” 楚王摇头说道:“还是多做准备的好,秦王还没有派出蒙家军,若是蒙翱来了,向彦与他能打成什么样是说不好的。更何况迁都是件大事,也不是今天说迁都明天就能走的。” 韩熠见楚王似乎决心已定,而且他这样说就代表着大多数人都同意了,至于不同意的……不同意的又能怎么样? 他干脆问道:“那……迁到哪里?” 楚王伸手在舆图上圈了一圈说道:“这里。” 韩熠低头一看,哦,寿城。 他看了一眼就知道楚王为什么选择寿城。 寿城的边上有一条河,周围大部分的确是平原,耕地不少。 最主要的是按照现在楚国的国土形状来看,寿城就是在最中心的地方,迁都到那里之后安全系数就高了很多,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一觉醒来就兵临城下了。 韩熠心说他还真要赶紧将事情告知颜徵,虽然这个情况颜徵也未必有什么好办法,但是万一呢? 更何况他还在啊,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韩熠想着这些的时候,楚王突然小声说道:“这个东西你拿着。” 韩熠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楚王手里拿着一沓地契正在往他手里塞。 他有些茫然问道:“啊?这是做什么?” 楚王说道:“这是寿城周边一些不错的庄子,拿着玩去吧。” 韩熠:…… 这一沓地契少说也有十几处庄子,你这是当成玩具用来哄孩子呢? 韩熠立刻说道:“迁都之后,大家可能都要在新王都那边置业,内库够吗?” 楚王笑了笑说道:“早有准备。” 韩熠想了想也是,迁都可能是早晚的事情,大家扯皮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说不定一些大家族都已经买了许多地皮了。 他将地契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些庄子我拿来也没用,还不如让王上拿去赏人,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人在新王都没有产业,有了这些东西,也好将他们都拉拢过来。” 现在楚王跟向彦的关系缓和只是一时的,因为楚王用得着向彦,而向彦不仅仅是在守护国家也是在守护自己的家族。 隔着那么远他也没有办法跟楚王斗法。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冲突摆在那里,早晚的事情。 反而是楚王可以趁现在这个机会多收买一下人心。 楚王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他是第一次看到给钱都不要的,想当年他们兄弟争的多厉害啊,别说这一沓地契了,就一个庄子都能争的你死我活。 当然那个时候争庄子什么的都是假的,更多是在想要先消灭一个对手是一个。 韩熠抓了抓头说道:“儿臣要钱也没什么用,吃穿都在宫中嘛。” 楚王无奈说道:“你啊……怎么可能永远在宫中呢?你以后想要开宴又不能在东宫,还是有一处自己落脚的地方才好。” 韩熠忍不住看了一眼楚王,这位还真是……与众不同。 众所周知,王和太子的关系都是比较微妙的,尤其是年迈的王和已经成年的太子之间。 韩熠跟楚王的关系更加微妙,别人至少还有一段童年时期温情脉脉的时间段,他跟楚王压根没有这种时候,上来就是强强模式。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楚王应该会十分提防他跟朝中大臣结党。 倒未必是担心韩熠会谋朝篡位,主要是王对于自己手里的权利是天然护食的,但凡有人来跟他争抢,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所以韩熠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大臣结交,反正他又呆不久,废那个心力做什么? 结果现在楚王告诉他:孩子,你要跟大家多交际交际! 情况直接反过来了,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韩熠只好说道:“那我只要一处庄子就够了,如今大楚这般情况,我也没什么心情宴请。” 他想要抽出一张,结果楚王还是将那一沓都塞进了他手里说道:“父王给的,必须拿着!” 韩熠没忍住问道:“王后知道吗?” 楚王脸上顿时显得有些尴尬,韩熠一看就知道,王后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地契,瞒不过王后的。” 你有私人小金库是正常的,但王后过问也是正常的,王后没有权力管王怎么花钱,但她能管儿子啊。 更何况楚王还算是个妻管严,王后若真的不开心,楚王只怕还要费力解释。 楚王难得硬气一次说道:“你不用管,你母后那边有寡人去说!” 韩熠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脚步匆匆进来说道:“王上,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楚王皱眉说道:“什么事值得如此大呼小叫?” 跑过来的宦官也不害怕,喜滋滋说道:“王上,王后有喜。” 楚王难得瞪大了眼睛。 韩熠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老蚌生珠? 楚王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欢天喜地的笑道:“真的?” 宦官用力点头说道:“郎中还在王后宫里呢。” 楚王立刻说道:“走走走,去见王后!” 韩熠立刻也跟上,并且在出去的时候吩咐了一下一直跟着他的一个小宦官去东宫取点东西。 韩熠跟着楚王一路到了王后宫里,此时王后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楚王的后宫已经很多年没有诞生新的生命了,而王后更是从未生过一儿半女。 王后到了这个年纪自己都不指望什么了,所以对于韩熠倒也接受良好。 没想到啊,她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在看到楚王的时候,王后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 楚王绕着王后转了两圈,王后没忍住推了他一下笑道:“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楚王搓了搓手笑道:“多长时间了?” 王后说道:“郎中说已经两个月了。” “好好好。”楚王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后来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喜悦击中,居然有些词穷。 韩熠看着他犯傻的样子,没忍住说道:“王上,该给王后找专门的护理娘子,还有一些宜忌也要让王后身边的宫人记住。” 楚王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对对对,太子说得对。” 王后的目光转移到韩熠身上,对着韩熠招了招手温柔说道:“好孩子,过来。” 韩熠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喜气洋洋说道:“恭喜王后,贺喜王后。” 王后有了孩子,但凡是个儿子,到时候他的重要性都会大大降低,说不定很快他就能被当成质子送到秦国啦! 嗯,古往今来,这么盼着当质子的大概也就他这么独一份了。 韩熠在王后面前蹲下来,王后拉着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太子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这孩子就是太子带来的啊。” 可不是么,两个月前那段时间,正好是韩熠第一次进宫并且被楚王承认的日子。 韩熠听后有些哭笑不得,这年头的人真是迷信,什么都要找一个说法。 偏偏楚王还在旁边努力点头;“对对对,一定是阿政有福气。” 要不然怎么王后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偏偏韩熠来了就有了呢? 韩熠温柔说道:“是娘子的缘分到了,这孩子自然就来了。” 王后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以后多往我这里走走啊。” 韩熠立刻说道:“我以前来的也挺勤快的。” “再勤快一点,我听说啊,怀着孩子的时候见的人好看,孩子生出来也好看。”王后仔细看了看韩熠的脸,十分满意。 别的不提,韩熠这张脸是真的能打,王后也算是见惯风雨,楚王的后宫也是各种美人都有,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韩熠这张脸的。 韩熠:…… 人类迷信起来是真的可怕,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天三顿的请安呗,正好他还能接着这个借口不用装模作样的看书。 累死了,他又不想真的当楚王,然而他为了不暴露,还要努力装出一副勤学上进的样子,表示自己是个有前途的太子,真是太难了。 此时正巧韩熠派回去的小宦官回来了,韩熠起身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平安结说道:“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编了几个绳结寓意平安,原本就是想要送给王上王后的,现在正好,一个给王后,一个给未出世的孩子。” 王后哪里见过这样精致的绳结,而且绳结的红色看上去就很喜庆,不由得笑道:“这绳结倒是好看,太子真是聪敏又灵巧。” 楚王也拿过来看了看问道:“怎么想起编这个了?” 韩熠的日常生活他是知道的,从早到晚十分忙碌,很难有闲暇时光,这个绳结一看就很繁琐,一定花费了他不少时间,这是从哪儿挤出来的时间? 韩熠顿了顿说道:“原本是想着离开的时候送给王上王后的。” 离开? 楚王和王后皆是一愣,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韩熠这个离开说的可能是要入秦为质。 也就是说,他随时做好了入秦为质的准备,并且没有任何怨言。 还没等楚王说什么,王后就拉着韩熠的手说道:“傻孩子,想什么呢?父王母后怎么会让你去做质子?” 韩熠说道:“秦王如此咄咄相逼,我不想见到太多的牺牲,如今王后有了身孕,等到孩子生下来,如果局势还是很紧张的话,无论如何我都要往秦国走一趟的。” “不行!”王后难得十分任性说道:“阿政是我的福星,说不定也是这孩子的福星!” 楚王却没说话,他见韩熠表情坚定,心中正在感慨,虽然他前几十年过的不太如意,但好在上天还是有眼睛的,给了他一个好儿子,现在他可能还要迎来他第二个儿子。 王后见楚王没说话,不由得眉毛一竖:“王上在想什么?” 楚王连忙说道:“没什么,寡人只是在想,之前已经决议迁都,如今王后这个情况,只怕一时半会是走不掉的。” 王后愣了一下,继而坚定说道:“那也要走,郎中说了,只有前三个月不稳,三个月之后就好很多,等三个月之后再走!” 韩熠看了王后一眼,心说郎中那是说的正常情况,你这情况正不正常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是高龄产妇啊姐姐! 韩熠觉得有点担心,这个孩子直接关系到他能不能早点回去啊! 看楚王跟楚国满朝文武这个情况,是不肯放他回去了。 但王后有了身孕就不一样啊。 楚王听后立刻说道:“寡人立刻去安排。” 王后对着他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把阿政留下就行。” 韩熠:…… 王后看着韩熠脸上笑的十分开心。 韩熠都要被她看毛了,无论是谁被这么盯着都受不了的好吧? 王后看着韩熠坐姿逐渐变得僵硬不由得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害羞上了?” 韩熠尴尬说道:“以前……就……没做过这种事啊,要不,我来给王后念书吧。” 韩熠灵机一动说道:“我听说胎教也很有用,从现在开始让他听,以后肯定能成才。” 王后笑得不行说道:“好好好,你念来听听吧。” 反正现在王后就是想看着韩熠,越看越是开心。 韩熠无奈直接将诸子百家的著作全都拿来了一堆让王后挑选,王后选来选去居然选到了周礼。 她淡定说道:“无论这孩子将来能不能成才,我都希望他是个懂礼之人。” 行,您说啥就是啥! 韩熠挽起袖子就开始念书,他的声音好听,抑扬顿挫十分吸引人,王后一边听着一边吃东西,感觉还真不错。 等韩熠念了一会觉得渴了,王后还让人端上了果汁,然后说道:“歇一歇吧。” 韩熠连忙喝了一口果汁,别说,念书这种事也是真的不轻松。 王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说道:“阿政啊,你以后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啊。”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后说道:“当然,在他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之前,我一定会保护他的。” 韩熠想灭楚国是真的,但冲着楚王夫妇这么善待他,他也不会让这两位下场凄惨,更不用提更加无辜的孩子。 王后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很可能是个公主。” 韩熠顿时卡壳:“啊?” 王后托腮看着外面说道:“王上,有十三位公主。” 靠,韩熠这才想起来,楚王他不是不孕不育啊,他是有很多孩子的,只是没有儿子而已。 王后有身孕只是代表着他终于有了正妻生的孩子,但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那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别回头真是个公主吧? 韩熠一个哆嗦立刻说道:“不会的,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小郎君!” 王后转头看着韩熠笑道:“郎中都不敢这么说,你怎么知道?” 韩熠掷地有声说道:“直觉!” 楚王都生了一辈子女儿了啊,这个儿女缘也是绝了,要是一直生不出孩子就算了,有孩子结果都是女儿,这特么比买彩票中大奖都难啊,不可能还是女儿了吧? 当然韩熠私心里当然不希望是位公主,如果再是位公主,估计楚王都要绝望了,到时候他还想走?门都没有啊! 所以韩熠比谁都盼望着这个孩子是个男孩。 王后看着韩熠笑了笑说道:“那承你吉言了!” 就算韩熠这么说王后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刚刚得知消息的兴奋过后,她就开始思考孩子的性别问题。 冷静想一想就觉得是女儿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就算有了身孕,王后都没有苛待韩熠,甚至比以前还无微不至。 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她必须为女儿打好基础,她跟楚王年纪都不小了,更甚至这次生孩子都是个鬼门关,有个万一的话,韩熠若是能够护着这个孩子,将来这孩子能好过不少。 韩熠是不知道王后在想这些的,他正在试图让庆次非和高篱带消息回去。 庆次非有些意外:“你……殿下不是说,不日即将启程吗?” 韩熠一脸苦逼:“楚国宁可迁都都不放我走,我也没办法啊!” 庆次非和高篱听后都惊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就不要提了,这个机关鸟你们带走,等出了王城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就放了它。” 韩熠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放过机关鸟,毕竟楚王宫中守卫森严,这鸟只怕还没飞出去就被射手发现了。 原本庆次非和高篱还担心他们两个没有证明没办法带消息,听闻只是让他们将机关鸟放出顿时松了口气。 韩熠让他们两个放完鸟之后就直接去韩地,找李通古或者韩岩。 庆次非和高篱领命而去。 韩熠回到宫里之后又收到了消息:后宫又有宫妃有喜。 楚王见到韩熠之后就笑着说道:“王后说你是福星果然没错!” 韩熠:这么巧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韩·送子观音·熠 第361章 韩熠从来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 但现在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状态, 楚王这是直接老树开花了吗? 宫里的好消息传到外面之后带来的后果就是韩熠不出宫就算了, 一旦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去,认识他的都会围观他一下,而围观他的人一般都是小娘子,哦, 也有不小的娘子,反正女性比例有点高。 其实在宫外被围观也就还好, 毕竟他不经常出门, 但是在宫内被围观就有点难受了。 尤其是最近王后秉持着一定要多看美人, 将来的孩子才会好看这种原则, 没事儿就把他喊过去。 韩熠每次过去, 那些有了身孕的宫妃都会过来凑个热闹,哦,没有身孕的也会过来凑热闹。 后来他甚至隐隐听说后宫没有子女的宫妃开始弄木头小人刻他的名字每天拜! 这就特么离谱! 也亏了韩熠跟她们无冤无仇, 这要想搞事情,一个巫蛊的罪名下去,恐怕能带走一片人。 不管后宫有多少宫妃有身孕,现在韩熠都是唯一的太子。 就算楚王也只是开心在自己能够开枝散叶,而不是真的将所有希望放在这些没出生的孩子上面。 这些孩子能不能生出来是一回事,生出来是男是女是一回事, 而就算是男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就更是一个未知数,楚王现在赌不起。 好在韩熠只是跟王后意思意思的提了一下,王后就立刻整顿了这种歪风邪气。 可这股邪气没了, 他去王后宫里还是会被围观,更甚至有些地位比较高的妃嫔还会借着说话的机会动手动脚的,用她们的话说是蹭喜气。 韩熠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简直脑壳都痛了,所以他就开始往楚王那里跑。 以前他跟楚王就真的特别客气,虽然楚王对他还不错,但他基本上就是没事儿就窝回自己的东宫。 现在就变成了没事儿就凑在楚王身边。 楚王察觉到之后不由得调侃说道:“怎么最近往寡人这里跑的这么勤快?” 韩熠一脸的萎靡不:“王后那里太热闹了,我一向比较喜静,有点受不了。” 楚王大笑两声,然后感慨说道:“你回宫之后啊,寡人这笑的都比以前多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要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怕是哭都哭不出来哦。 楚王看着韩熠说道:“既然你这么苦恼,不如就先去寿城看一圈吧。” 韩熠转头看向楚王:“嗯?” 楚王说道:“寿城已经被确定是王城,王宫也开始修建了,还有城池也要扩展一下,你过去盯着一点。”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楚王,总觉得楚王这话中有话。 这些活也用不着太子去干啊,现在韩熠最大的任务就是跟在楚王身边。 嗯,大家都觉得韩熠缺课缺的太多了,别的国家的太子都是从小跟在王身边耳濡目染,哦,像是颜子荐这样的还是少数。 但就算颜子荐也是长期混迹于贵族阶层的,韩熠的出身在大家看来跟他都比不了。 现在楚王又让他去寿城,这就很奇怪了。 楚王拍了拍韩熠的肩膀说道:“去看看吧,回头我让人将舆图给你送过去。” 韩熠想了想,看看就看看,现在寿城正在动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在其中做点手脚。 最主要的是不在宫里,没有那么多人看着,他就完全有机会跟颜徵通信了啊。 要说可惜大概也就是不能得知向彦的动向,就算跟颜徵通信恐怕也不能带回去什么消息。 想到这里,韩熠干脆说道:“监督修城我可能不太行,若是王上放心,不如让我去带兵吧。” 楚王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胡说什么?不准去!” 韩熠抓头说道:“前线有大将军在,现在还算安稳,我若过去说不定还会学到一些。” 楚王直接一挥手说道:“那些东西你不需要学。” 是的,作为太子,甚至未来的王并不需要会打仗。 当然会更好,但跟韩熠的安危比较起来,他还是比较看重韩熠的安危。 韩熠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当然本来他也没抱希望,就是提了一嘴。 既然楚王都安排好了,那他就走好了。 倒是王后,很是将楚王埋怨了一下。 楚王陪着笑脸说道:“新王城至关重要,没人过去坐镇寡人也不放心。” 如果没有韩熠的话,楚王就只能在宗室之中选出一个不那么讨厌的人,或者是比较忠于他的人去看着,现在有儿子了,当然是让儿子去。 韩熠也跟着说道:“王后放心,我过去之后一定会监督他们将您的宫室修的舒舒服服的,还有小公子未来的宫室,嗯,也要提前修建出来,不知王后喜欢哪个地方?喜欢什么样式?” 王后听了这个才变得感兴趣起来,楚王偷偷对着韩熠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就让人去将新王宫的图纸拿了过来。 王后在距离她的中宫最近的宫室点了点说道:“这个就不错。” 韩熠看了一眼说道:“太小了,不适合,我觉得这个比较好。” 王后是故意没选太大的,毕竟这个孩子万一是个女孩子,是没有资格住在太大的地方的。 不过现在韩熠主动说了出来,楚王也一锤定音说道:“就这个。” 王后这才满意的笑了,别的公主公子都是要去集体住在一个地方的,她的儿女却是有特权,王后心里更加舒服了一些。 韩熠问了王后喜欢的东西之后,再三保证一定会按照她说的做,把王后哄得十分开心,到最后差点不肯放他走。 韩熠满头汗的从中宫出来回到东宫之后,就收到了楚王送来的一样东西——舆图。 还是寿城附近的舆图。 韩熠一打开舆图就觉得脑壳痛,自从大秦用了他的方法开始走写实派之后,他就再没有看过这样抽象的舆图了。 无论再看多少次,他都觉得自己有点适应不了。 不过寿城周边的地形不算太复杂,平原比较多,但周边有很多小城镇能够起到一个阻拦作用,深处内陆十分安全。 只是……楚王忽然送这一份舆图过来做什么? 就在韩熠疑惑的时候,过来送东西的小宦官笑着说道:“王上说了,寿城旁边沃野千里,还请殿下好好规划一番。” 韩熠听了之后瞬间就悟了,也就是说楚王觉得之前圈的庄子少了,想要再多捞一点。 这个没问题啊,圈起来也有好处,属于楚王的庄子一般都只有管事的人在那里,韩熠想要动手脚那可是太容易了。 小宦官见韩熠似乎明白了便笑道:“王上说了,若殿下有喜欢的地方不妨直说。” 韩熠:…… 这是楚王觉得这之前给他的那堆地契不够多吗?还让他圈? 韩熠这次也没有推拒,反正等到了那里再说吧。 于是在这样的局势之下,韩熠就收拾了行囊开始前往寿城。 在去寿城的路上,韩熠终于是找到空隙给颜徵发了信,他随身携带的黑色机关鸟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飞上了天。 他跟颜徵说了一下这次要去做的事情,顺便感慨:他现在距离秦国越来越远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他好想回去啊qaq 另外一边颜徵在收到信之后,看着那张纸觉得十分无语,很想给前线的那些将领下个命令:你们用点力行不行啊? 虽然在他看来,楚国如今应该是被打出了压力,楚王开始让太子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但如果前线够用力的话,直接突破向彦的封锁,就能直接把韩熠给抢回来了啊! 现在韩熠跑去监督楚国新王城的修建,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过颜徵还是忍住了下命令的冲动,这一次他启用的将领都不算经验十分老道,能打到这个程度他也算是十分满意了。 如果他现在下命令的话,很可能那些将领会心慌,这一心慌就容易出事情。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跟韩熠又联系上了。 于是他写了一封信告诉韩熠:别担心,在楚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烟雾弹已经放出去,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韩熠接到信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颜徵跟韩岩两个人配合演了一出戏,让所有人都误以为韩熠已经回到了韩城。 之前韩熠出门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就连参加科举的那些学子和武人都知道。 所以他们只能想办法弄出一个韩熠回城的消息,甚至还让人露了面。 为了找冒充韩熠的人,他们也是煞费苦心,最后只能在韩岩的堂妹之中找出来一个五官略有些相似的小娘子,然后让她坐在垫高的车上,再让妆娘给她的侧脸做一些修饰。 到时候她只需要坐在车上不动就可以了,让别人看到她的侧脸。 至于正脸,那就别想了,神仙也不能让这位小娘子跟韩熠相似,哪怕五成都做不到。 就算能有个两三成的相似,韩熠的神韵她也没有。 为了造假,韩岩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韩熠看的也有些心里愧疚,他就是临时起意想要跑到楚国来拐两个人才,结果一不小心就玩脱了,还好颜徵跟韩岩在为他遮挡。 而大秦知情的都是高层,也很支持他在楚国的卧底行动。 韩熠又给颜徵回了一封甜腻腻的信,然后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寿城需不需要动手脚。 颜徵收到韩熠的信的时候,正在看舆图,他也觉得这其中有文章可做。 只可惜寿城的详细舆图没有,他只能等韩熠的高清舆图。 就在颜徵让韩熠想办法弄到清楚一点的舆图的时候,高府令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犹豫。 颜徵拿着毛笔沾了一下墨问道:“出了什么事?” 高府令小声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楚王后宫有多位妃嫔有孕。” 颜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消息?” 虽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打探出来能够体现出秦国的情报刺探工作做的不错,但是这种消息就不用上报了吧? 楚王生多少个孩子跟他也没关系,甚至都不会影响现在的大局。 这些孩子想要影响天下局势至少要十几二十年之后,那个时候……估计楚国已经没了。 反正颜徵不觉得楚国能够扛过这次他跟韩熠里应外合的打击。 高府令咽了口口水说道:“据说这些孩子都跟楚太子有关系。” 高府令是知道楚太子是谁的,所以这个看似无用的消息才被他单独拎了出来。 颜徵:??????? 他听到这句话手一抖一道墨痕在纸上划出,顿时这一张纸就废了。 颜徵直接将毛笔扔在桌子上问道:“怎么回事?” 高府令摇头说道:“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边的消息有些含糊,王上看……还需要继续打探吗?” “当然要!”颜徵脑子转的快,一瞬间就想到了楚王宫在这之前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了。 虽然有点八卦,但很多人都觉得楚王大概是生不出孩子的。 现在韩熠到了楚国,结果楚王又要多了很多孩子,这不能仔细联想啊。 本心上,颜徵是相信韩熠的,但他不相信楚王,万一楚王为了孩子疯了,做出一些下作的事情来呢? 韩熠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肯定不会主动说出这些事情的。 颜徵说完要让查之后想到这里,又补充说道:“先别急,让那些人待命。” 他需要先问问韩熠,如果楚王真的做出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就要派蒙家军出去了,不管怎么说先把韩熠救回来顺便帮他报仇才是真的! 颜徵因为心里有些纷乱,所以这一封信也写的比较潦草。 他跟韩熠之间基本是无话不谈,所以这件事情也无需避讳太多,就算揭开了韩熠的伤疤,等韩熠回来之后他也会好好安慰韩熠的。 然后韩熠在接到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颜徵那封信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消息简直让他头皮发麻。 楚王的妃妾有孕跟他有几毛钱关系啊?外面已经传成这样了吗? 楚太子风评被害啊! 咦?楚太子……哦,那没事了。 韩熠冷静了下来,反正楚太子就是他一个马甲,风评被害就被害吧,早晚这个马甲都是要凉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跟颜徵解释清楚,这都什么事儿啊。 韩熠只好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十分委屈: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啊,都是那些人瞎迷信。 颜徵在接到信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他真是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尴尬。 幸好他没有因为这么一个模糊的信息就去质问韩熠,否则韩熠肯定要生气的,他们两个现在离的这么远,他哄都不好哄。 只不过……虽然韩熠说都是巧合,但这个巧合真的是太巧了一些。 颜徵的回信就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态度,哪怕没有表现出来但韩熠还是在字里行间看出来了! 彼时韩熠已经到了寿城,正在开始在寿城四周巡视。 一边巡视一边画草图,反正这里他最大,就连寿城的县令都要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边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情,所以他做什么县令也不敢问。 韩熠干脆气鼓鼓的好几天没有给颜徵写回信,准备等舆图都画好之后一起送过去。 颜徵好几天没有收到回信就有点着急,生怕韩熠在楚国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一连放飞了三只机关鸟,连续三天每天一只。 韩熠在连续收到三只机关鸟的时候人都傻了,看完之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将舆图发过去,让颜徵看看能不能做点手脚。 颜徵收到舆图之后就松了口气,只要韩熠没有出事情那其他都是小事。 然后他就将蒙田等人喊进宫,问他们怎么看。 蒙田是震惊的:“中书令这么快连新王城的舆图都搞到了?” 颜徵点头说道:“没错,不仅有寿城周边的地形地貌,还有楚国新王城的图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楚国的新王城就是这个样子了。” 蒙田没忍住感慨了一句:“中书令真乃真英雄大丈夫。” 这卧底生涯简直是做到极致了啊,之前送出来的布防图有多重要就不说了,现在这份舆图能够让秦国更早的进行部署。 颜徵说道:“看看,我们怎么才能对楚国打出压力,让他们把阿熠给送回来。” 蒙田没忍住说道:“中书令如今至关重要,若是能在楚国多留两天……” 他这句话没说完就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全给咽回去了,不咽不行啊,王上的眼神简直是太恐怖了,感觉好像分分钟就要生撕了他似的。 颜徵见他闭嘴收回凌厉的眼神,慢条斯理说道:“中书令回来比在楚国有意义。” 蒙田心说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可惜,多好的机会啊。 他甚至觉得韩熠在楚国的作用更大一点。 不仅是他,其实就连大庶长都这么想。 他比蒙田胆子大一点,开口说道:“王上的心情臣能理解,只是中书令若是能在楚国操作得当,挑起楚国和魏国,或者是赵国,甚至齐国的战争,对于我们而言都能减轻许多压力。” 颜徵冷静说道:“这几个国家未必是楚国的对手。” 虽然楚国现在看上去仿佛是被秦国压着打,但那是因为秦国之前拿到了布防图啊。 没看向彦在调整了之后,秦国跟楚国的战争就立刻焦灼住了。 钱丞相说道:“对于楚国新王城的安排并不容易,这个地方楚王选的很好,我们很难做手脚,倒不如让中书令自行发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大庶长和蒙田,心里吐槽:这俩傻子,你们上来就说想让中书令继续留在那里,王上能把你们拍扁了信不信?就不能迂回一下吗? 钱丞相觉得就算是韩熠自己可能都不太舍得放弃这次的机会,毕竟千载难逢。 而钱丞相很相信韩熠搞事的能力,反正只要他动手,就必然能够让楚国乱一乱的。 颜徵看了一眼钱丞相,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能猜到钱丞相到底在想什么,但可惜,这一次钱丞相猜错了,韩熠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身份,也不觉得自己该留在那里,他还牵挂着自己在韩城留下的那个摊子呢,甚至他还很想念自己收养的那对儿女。 生怕自己不再的这段日子有人会对他们不好。 不过他没有提醒钱丞相,而是说道:“这样也好,不过最好前线那里能够打出一些压力来,要不然阿熠也不好有什么动作。” 大庶长明白了钱丞相的意思,蒙田可能没有明白,但是这三位大佬都达成共识了,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地方的地形其实跟当初燕王城的地形有些类似,如果想动的话,其实从魏国的边境那边反而是最近的,现在原本楚魏交界之处已经被我们占领了,倒是随时可以派人配合中书令,只是不知中书令想要怎么做了。” 韩熠也不知道怎么做,他将颜徵的信仔细看了一遍,颜徵几乎是将所有人的话都重新复述了一遍。 在看到蒙田那句寿城跟燕国王城地形很像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动。 或许……他可以自导自演一下啊。 韩熠在充分了解寿城王宫在夜晚会让营建奴隶全部撤出之后就开始动手了。 他用直接派赤山在晚上潜入了王宫的地下施工现场,然后在那里扔了几包炸药。 当然这个炸药扔的还是比较靠近无人区,并且这一次他已经充分了解了寿城地下没有任何的矿产。 否则这一炸恐怕自己也要断送在这里了。 在准备好了之后,韩熠选了一个满月的夜晚,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到尚未竣工的王宫被爆破的声音。 别说,这个动静还挺提神的,提神到了当晚整个寿城所有人都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 爆破之后他第一时间派人去了现场,然后顺便在第二天给楚王写了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惊慌:秦国的晸悦公又开始霹雷啦! 作者有话要说:韩熠:我告我自己.jpg 第362章 楚王在接到消息之后吓了个半死, 一连发了三道诏书让韩熠赶紧回王城。 韩熠当然不可能回去, 就借口说寿城这边无论是官员还是群众都需要安抚, 所以他要留下来。 现在回王城他还怎么搞事情啊? 这一次的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韩熠其实只引爆了一小部分的炸药,如果效果不好,那就继续。 楚王接到韩熠信件的时候正在被王后拧着耳朵让把儿子给调回来。 楚王连连求饶说道:“娘子, 轻点,轻点, 寡人已经下诏让太子回来了!” 王后松开手气鼓鼓说道:“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么远的地方, 救都不好救!” 楚王苦笑:“寡人这不也是想让他去个安全的地方吗?” 寿城身处大后方, 再安全不过了, 谁知道秦国的晸悦公蛰伏了这么久突然就发功了呢。 王后皱眉说道:“秦国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这是盯上阿政了吗?” 楚王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不一定是秦国盯上了阿政,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阿政。” 别人都是一孕蠢三年,然而王后并不是, 她唯一与之前的区别就是情绪波动比较大。 像是拧楚王耳朵这种事情,只有当年她只是公子夫人的时候做过,后来当上了太子妃就成了端庄贤淑的代表,成为王后之后更是一举一动都是楚国女子的典范。 此时王后若有所思说道:“是河定君吗?” 楚王摇头:“不是他,他虽然有心,但没有这个本事。” 王后眼神一冷:“这些人是盼着你绝后啊。” 楚王伸手摸了摸王后微微凸起的肚子说道:“只怕他们要失望了。” 王后白了楚王一眼说道:“这小家伙现在还指不上, 你赶紧让阿政回来。” 韩熠的信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楚王看完信之后,叹了口气说道:“阿政不肯回来。” 王后皱眉:“为何?” 楚王将他的信直接给王后看,王后看了一眼发现韩熠除了写要安抚寿城百姓之外, 还写了一句担心晸悦公还会动手吗,所以他要多做准备。 王后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阿政……这是担心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楚王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有怀疑吧,只是既然晸悦公动了手,如今也只能议和了。” 王后恨恨拍了一下案几说道:“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来历,怎的行事如此神鬼莫测?” 楚王说道:“有传言说他乃是仙人弟子,如果真是如此,他不去修仙,跑来辅佐秦王是为了什么呢?” 楚王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迷茫的,颜徵自从继位之后就是一帆风顺,似乎他所有的磨难都集中在了少年时期。 难道他真的是身负大气运? 楚王心中猜测却不敢说出来,作为一国的国君,如果连他都开始动摇没有信心,那这个国家就完了。 不过,现在显然也没多好,本来之前跟秦国僵持已经算是处于劣势,现在还要主动和谈。 楚王都已经计算好了将两个城池送给秦国,反正秦国想要借路的地方已经他们已经打下来了,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可能是魏国或者赵国,楚国还有机会休养生息。 不过就算是和谈也要摆出自己的气势,所以楚王直接发了国书质问颜徵:你们居然动用这样的手段,简直是卑鄙无耻。 当然他骂的会比较文雅一些,但文雅也挡不住整整一封国书都在痛斥颜徵不要脸这件事情。 颜徵:…… 他好端端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偏偏没有办法解释。 不管需不需要为韩熠掩饰,既然是韩熠干的,他当然就只能背锅了啊。 颜徵将国书往案几上一扔说道:“楚王大概是要服软了,很可能接下来要和谈,都说说吧。”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熠这一招可真的算得上是神来之笔啊,他们都惊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韩熠主动背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虽然觉得想笑,但不得不说,中书令这脑子真是绝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现在中书令可能随时都可以炸他们的王城,就问楚王慌不慌? 到了这个程度,不管前线打成什么样子,秦国都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制高点。 楚王骂就骂了,这一次他非大出血不可,否则真是对不起韩熠给他们创造的这么好的条件。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稳了稳心态之后,大庶长十分干脆地开口说道:“首先必须让中书令回来,中书令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再留在那里时间长了只怕容易露出破绽,更何况,他的伪装也不是天衣无缝,万一有人认出他来也的确是很大的麻烦。” 颜徵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大庶长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一旁的钱丞相都想拍大腿,他怎么没想到先说这个呢? 到了这个程度,秦国已经赢了,韩熠留不留在楚国都没有什么关系,还不如顺了王上的意让韩熠回来。 最主要的是这位是真的厉害,钱丞相也挺迷信的,他现在觉得天下大势一半在他们王上手中,另外一半就在韩熠手里。 这两位和在一起那就是天下无敌,必须回来啊。 虽然大庶长已经抢了先机,但钱丞相还是找到了地方补充说道:“我们三番两次要求楚太子为质子只怕已经引起了楚王的怀疑,现在需要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万一因为我们的态度让楚王怀疑中书令的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颜徵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那诸位爱卿怎么看?” 诸位爱卿比较茫然,卫尉小心翼翼说道:“其实想要让中书令回来,也未必非要用质子的借口。” 颜徵听后颇为感兴趣:“哦?怎么说?” 卫尉搓了搓手说道:“反正都是要和谈的,楚王这次必然不会出面,其他人分量不够,那就必须让楚太子来了,等到和谈的时候,我们把楚太子掳走不就行了。” 反正韩熠肯定是愿意的,里应外合,带不走才是问题好吧? 颜徵:…… 卫尉说完以后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结果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在看着他。 卫尉一时之间颇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显然也很意外的颜徵说道:“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楚国若是拼死不同意,那只怕还要拖下去,我听说韩地那边要进入第二季种植阶段了,通远伯一个人好像有些忙不过来,而且科举的那些士人,他没有权力安排,一直拖着,似乎也有了许多怨言,再这样下去刚刚平稳下来的韩地只怕会出问题啊。” 颜徵听后十分开心,之前他一直比较任性就是要韩熠回来,也不想找理由了。 毕竟他找了很多理由都被反驳过,到后来干脆就是:寡人就要他回来,你们不同意?不同意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为此他甚至真的罢免了两个官员,这也是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十分上道的原因。 他们两个地位高是高,说起来也很重要的样子,但实际上并不是无可替代。 说白了,如今的秦国越来越强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秦国当官,除了韩熠这样功勋卓著手段百出的人,或者像是蒙翱这样战功赫赫的人,其他人都是可以替代的。 所以颜徵就算任性,他们也要顶着下面人的指指点点顺着颜徵的性子,他们心里也苦啊。 现在好了,卫尉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颜徵不用背负昏君的骂名,他们也不用在被说成是庸官。 颜徵十分开心说道:“这个办法好,寡人喜欢。” 能动手就别多废话,这可太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 颜徵这个人并不是特别注重风评,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可能将太后软禁在行宫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至于那些天天嘟嘟囔囔说他不孝的人,他也不去理会,反正没人敢当他的面说,至于敢当他面说的人……他都给送到行宫去陪太后了。 这些人不是同情太后吗?不是觉得太后可怜吗?那你们就去陪着太后一起玩吧,毕竟人多热闹,太后就没那么可怜了。 自从他送了点人进去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说他不孝什么的了。 民间的风评,他觉得韩熠有一句话说得对:只要老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他就已经值得被歌功颂德了。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也的确不能要求太高。 大庶长和钱丞相也没觉得有什么,强国就是有这样的底气,就算抢了又怎么样? 哎,有本事你打回来啊。 不过大庶长还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若是想让楚国派出太子和谈,那我们这边也要派个身份差不多的去啊。” 秦国现在……没有太子,颜徵还这么年轻,哪儿来的太子啊。 颜徵倒是很淡定:“让海舻君去。” 众人:????? 大家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来他们的王上还有一个亲生的弟弟海舻君呢。 只不过这些年,海舻君就仿佛真的喜欢上了海上的生活,在韩熠发现的那座海岛上不肯下来,除了经常往王城和韩城运送一些海鲜,或者稀奇的珊瑚珍珠之类的宝物以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两次。 而每一次他回来都能看出来这位黑一个度。 长期在核心之外,海舻君的存在已经无比淡化了,甚至有一些新的官员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反应一下才能想起来这是谁。 可他也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颜峤的身份地位足够,是秦王唯一的弟弟,再加上秦国是强国,普通公子的地位可能都比得上楚国太子,这样倒也不用担心楚王不让韩熠过来。 钱丞相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海舻君似乎已经喜欢上了海上生活,他未必肯回来啊。” 这些年颜徵也不是没喊过他,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虽然年少时候的一些隔阂还有,但并不代表颜徵愿意看着自己的弟弟每天风餐露宿。 退一万步说,颜峤如今对他没有威胁,他也乐意跟颜峤表演一个兄友弟恭。 只可惜颜峤从小到大被娇惯的没样,连颜徵的话都不听,就看准了他不回去颜徵也拿他没办法。 颜徵听后勾了勾唇角说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的很笃定,钱丞相却不太相信,不仅仅是钱丞相,其他人都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颜徵抬手就给颜峤写了一封信,结果不出他所料,颜峤急吼吼的就回到了王城。 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身的海腥味,看的颜徵直皱眉。 “你这是什么样子?好好的贵公子不当,偏要去跑海。” 颜峤理直气壮说道:“阿熠哥哥说了海上有很多宝贝,我去寻宝!” 颜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就知道听韩熠的话,真的诏书旨意他未必理会,但韩熠开口他肯定奉为圭臬。 没等颜徵再说什么,颜峤便有些着急问道:“阿熠哥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照顾的他?怎么还把他弄丢了?” 颜徵伸手敲了敲案几慢条斯理说道:“海舻君,注意一下你的语气。” 颜峤:…… 在外面威风惯了,在海岛上的时候,他就是那里的王,所有的人都听他的,他很喜欢那种发号施令的感觉。 这也是他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回来之后就会清醒地认知到这个国家是他哥哥的,他什么都不是。 谁愿意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呢? 更何况他人生的前十几年,一直都压颜徵一头,现在突然调转了角色,他也挺不习惯的。 不过这些年在外面跑的多了,经得见得也多了,他倒是没有了当年的天真,身上的棱角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所以在颜徵提醒他之后,他就从善如流说道:“王上恕罪,臣刚刚只是太过担心中书令。” 颜徵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将事情跟颜峤说说,毕竟还是需要颜峤去演一场戏的,他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演砸了韩熠回不来怎么办? 于是颜徵用最简单的方式将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 颜峤听得目瞪口呆! 听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整件事情都充满了魔幻色彩。 如果不是事实摆在这里,谁写这么一个话本子他都能喷那个人智障,可……这件事情机就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颜徵说完之后就坐在那里欣赏颜峤那副见鬼一样的表情。 半晌之后,颜峤揉了揉脸,十分佩服的感慨说道:“阿熠哥哥还是厉害啊。” 这就混成楚国太子了,他当年争了那么久的太子都没争到,结果人家这是手到擒来啊! 他看了看颜徵更觉得心塞,在听说韩熠变成楚国太子的一刹那,他第一想法就是人家都是太子了,干嘛还要回来呢? 然而事实就是韩熠的确要回来,就如同当初放弃了韩国王位一样,楚国的王位也被他弃若敝履。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他的动机,唯一的就是韩熠对颜徵是真的死心塌地。 为了颜徵他可以放弃到手的一切权势,哪怕江山都不要。 那一瞬间他就真的特别嫉妒颜徵,感觉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让颜徵得到了,而他什么都没有。 好在他现在倒也算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没办法,颜徵刚继位的时候,颜峤还能说一句自己不比他差,到了现在……偌大一个秦国被颜徵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他就管着一个小破海岛都觉得脑壳痛。 这还是芙蓉县那边一直在给他各种支持,要什么有什么,那边如今还看上去十分原始。 真是不做不知道,做了才明白差距。 酸过之后,颜峤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颜徵对着他挥了挥手说道:“去找丞相,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的,你在外面浪荡够久了,这次用心学着点,搞砸了,阿熠就不是回不来的问题,而是可能身份暴露的问题,若真是这样,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颜峤顿时觉得自己无比重要,昂头对着颜徵哼了一声说道:“你等着瞧好了,我一定把阿熠哥哥给救出来。” 说完颜峤就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一旁的高府令有些心惊胆颤地看了一眼颜徵,生怕颜徵不高兴。 他对颜徵忠心是真的,但他对颜子荐的忠心也是真的,颜峤勉强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以前也很喜欢颜峤。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发,他都不希望这对兄弟出冲突。 颜徵倒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现在的高度已经不是颜峤能够比拟的了,所以他能够更加宽容的去对待颜峤。 现在颜峤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现在这个小孩子需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么让他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或许能够做的更好也说不定。 只要韩熠能回来,他管颜峤怎么想呢。 颜峤开开心心的去找丞相了,丞相看到颜峤之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海舻君,你……你怎么黑成这样子了?” 颜峤摸了摸脸说道:“很黑吗?还好吧?” 他本来就比较白,所有现在就算黑了其实也是正常的黄种人肤色,并没有黑到什么地步。 但在丞相看来,这就没有了贵公子的气质啊。 没办法,开始双管齐下吧,顺便再把颜峤的一些坏习惯给纠正一下。 这些都还好,但颜峤的政治敏感度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试了一下谈判也没有任何节奏,很容易被人带偏。 要知道他到时候面对的是韩熠,韩熠可能不会开启碾压模式,可韩熠总要伪装一下,就韩熠伪装的这个程度颜峤可能都扛不住! 没办法只能让他先了解一下最近发生的国际大事,然后紧急安排一个真正谈判的。 反正颜峤的作用就是用来让楚王把太子派出来,韩熠出现在谈判桌上就已经是成功了。 而在这个时候,颜徵果然又一次提出让楚太子入秦为质的要求,楚王也是依旧没有同意。 这一次秦国没有坚持,只是表示既然想和谈就来吧。 当楚王看到秦国派来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海舻君?谁啊?怎么感觉没听过呢? 一番折腾之后,才搞清楚颜峤的身份,然后楚王就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派这么一位出来?感觉没什么作用啊。 颜徵如今在楚王心里已经成了阴险的代名词。 打仗就打仗,动不动炸人家王城就很离谱。 在了解到颜峤的身份之后,海舻君扒拉了一圈,发现只有太子出面才勉强能跟对方平起平坐,要不然秦国可能就会找个借口继续打。 这次或许不是打仗,而是继续炸王城了。 这不行,但楚王本能的不想让韩熠过去。 他思前想后干脆将河定君跟武东君全部喊了过来。 这两位过来的时候心里都在嘀咕:难道他们在查太子身世的事情被楚王发现了? 不过这些他们都是暗地进行的,就算是楚王可能也捉不到把柄,反正他们两个打死不承认就行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们进了宫。 入宫之后就看到楚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是一突——楚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气的冲他们笑过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两人小心翼翼的时候,楚王开口说道:“寡人记得,两位王叔膝下嫡孙似乎十分出众。” 河定君心中一紧,转头看向武东君,武东君倒是镇定,谦虚笑道:“王上谬赞,比不得太子智勇双全。” 楚王叹了口气说道:“两位王叔也知道,寡人膝下久虚,至今也只有太子,不知两位王叔可愿将嫡孙过继给寡人?” 河定君和武东君都是一愣,继而心中狂喜,他们折腾了半天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家孙子去争一争王位吗? 虽然现在太子还没被废,但只要过继了就有机会嘛,别的不管,先把公子的名分拿下来再说。 至于楚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就算有阴谋也不用过继啊,他一声令下,想弄死这俩孩子不用这么折腾。 在河定君还犹豫的时候,武东君直接一口答应了,河定君也紧跟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已经从结盟状态变成了敌对状态——王位只有一个,可楚王一下子过继了两个儿子啊。 楚王新过继了两个儿子让很多人都觉得太子是不是真的地位动摇了? 就在大家都观望的时候,楚王决定了和谈的人选——由公子烽和公子修出面。 楚王十分阴险地笑了笑:你不是派了海舻君过来吗?那我们也派公子过去好了,还是一次两个,够看重了吧? 颜徵:????? 第363章 颜徵本来已经跟韩熠通过气了, 韩熠都做好了准备去谈判, 顺便还思索了一下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是站在楚国的立场上, 然后被掳走的时候顺理成章一些。 他本来都已经开始设计到时候怎么配合颜峤了。 结果楚王来了这么一手。 别说韩熠跟颜徵,就连河定君和武东君都懵了。 不过他们也没多说什么,有事情做总比楚王把这俩人过继之后就扔到一边强吧? 而且现在太子也没什么建树,之前能够预料到秦王起兵的确很厉害, 但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现在在新王城那边监工结果新王城还被炸了,正是两个孩子建功的时候啊。 楚国这边没有任何反应, 大臣们都觉得这样也不错。 颜徵却气的快要亲自跑到楚国把人给接回来了。 他简直要怀疑楚王是不是知道了韩熠的真实身份, 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韩熠一直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小命会有危险。 但实际上在颜徵看来, 楚王肯定不会杀他, 说不定还会将错就错。 反正如果是颜徵的话, 哪怕不让韩熠继续当太子,也不会让他走。 当初燕王是怎么做的? 韩熠的价值天下皆知啊。 颜峤本来在接受紧急培训,结果听到韩熠不过来了, 楚王派了两个炮灰过来,他顿时就不干了,跑过来问道:“王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徵扶额:“寡人也很想知道。” 颜峤说道:“这两个人可不配跟我平起平坐,阿熠哥哥不来我是不会去的。” 颜徵淡定看着他说道:“你可以去跟楚国反应一下。” “难道不应该是……”颜峤本来想说应该秦国出面的,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秦国当然不太好出面, 大国要有大国的风度,该碾压的时候碾压,该大度的时候大度。 主要是虽然高层都知道楚太子是韩熠, 也理解颜徵这么咄咄逼人,可底层不知道啊。 下面人只会觉得颜徵骄横跋扈,对于收拢人心不是好的现象。 颜峤明白了之后挽着袖子说道:“放心,看我的吧!” 颜徵本来就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实际上他还是在思索怎么搞定这件事情的,听到颜峤这么说之后,他就有些慌了:“你要做什么?” 颜峤一手拍在案几上沉声说道:“有些事情王兄不方便做,那就让我去做好了。” 颜峤说的时候一脸严肃,知道的是他要去捣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 颜徵哭笑不得:“你别乱来。” 颜峤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说道:“我乱来才没事儿呢,反正我又不代表什么,到时候王兄完全可以否认我做的事情说的话嘛。” 颜徵有些惊诧地看着颜峤说道:“呦,长大了。” 这都能想到了,看来这些年在外面也算是没有白历练。 颜峤十分骄傲说道:“那是自然,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闹也不会出大事,王兄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颜徵倒也没说什么,如今这件事情陷入了停滞阶段,无论是他还是韩熠都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如果颜峤闹一闹能够盘活倒也不错,否则……他就只能让前线继续打,并且把蒙田派过去,直接给楚国打出压力才行了。 可问题是他真的没想跟楚国死磕啊。 他想的是先打魏国,赵国都没打算死磕。 因为魏国实力最弱,打他秦国也不会消耗太多,但是赵国跟楚国不行。 打魏国,秦国可以算的上以战养战,但是打赵国和楚国,就算打下来了,秦国也要休养几年才行。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楚国和赵国觉得不能放任秦国继续休养,还要打的话,秦国就只能拼底子了。 不到万不得已,颜徵肯定不想拼家底啊。 实在不行,不知道能不能让人将韩熠带出来? 就在颜徵这么想着的时候,蒙田也这么问了一句:“实在不行能不能让中书令自己归国?” 大庶长看了他一眼问道:“让中书令自己归国?那要如何做?” 如果韩熠能够自己回来,他早就回来了啊,哪儿还用得着这么费事? 蒙田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反正……中书令已经熟练了嘛,楚王未必抓得到他。” 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大家都是愣了一下,熟练?什么熟练? 等他说完后半句,大家才恍然——这是说的韩熠跑路熟练啊。 颜徵立刻说道:“不行,楚国不同于其他。” 楚王不是燕王和赵王能比得上的。 而且韩熠在楚国也不是完全没有敌人,他这一跑,那些人肯定会紧追不放,这就很难受了,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到了楚国腹地,更加难跑了。 蒙田没有说话,颜徵不同意,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别想了。 只是……只靠着颜峤,能行吗? 别人都在怀疑颜峤,只有颜峤自信满满。 他跟着和谈的队伍一路到了选好的城镇,在派人跟对方接触了一下之后,就直接不出现了。 按照原本的行程是第二天两边就开始接触,就各种东西商议。 虽然说是和谈,但实际上跟楚国投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楚国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所以这其中肯定是要扯皮的。 结果第二天要扯皮的时候,颜峤就开始掉链子,说什么也不肯去。 楚国带队的是楚烽和楚修,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种互相较劲的状态,并且对彼此都不太满意——一个队伍两个领头人就很离谱。 此时颜峤不肯出面,他们两个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对视一眼之后,就对这次出面的秦国鸿胪寺少卿问道:“这……又发生何事?” 鸿胪寺少卿淡淡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海舻君有言,楚国蔑视于他,他是不会继续和谈的,并且已经准备打道回府。” 楚烽&楚修:??????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 什么叫蔑视他?都没照面呢蔑视什么? 要说下榻的地方不够华丽的话,那也是你们秦国自己搞的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楚烽脾气比较暴躁,听后就直接问道:“海舻君可是有所不满?” “阿烽!”楚修比他大上几岁,为人圆滑的多,斥责了一声之后就笑着问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请少卿指示。” 鸿胪寺少卿一点也不掩饰脸上的鄙视说道:“我大秦乃是战胜国,虽如此也有和谈的诚心,所以我王派出了海舻君,海舻君还是我王唯一的弟弟,其重视不在话下,可你楚国派来了什么?只是两个公子,还是两个过继的公子,有何资格与海舻君平起平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鸿胪寺少卿说完就甩袖走了,他离开之后三转两转跑到了颜峤那里问道:“海舻君,这样可行?” 颜峤笑了笑说道:“肯定可以,这两个人心里是有其他想法的,好不容易争到了继承权,正开心的时候被人当头棒喝,他们不敢恨大秦,就只能恨楚太子啦。” 鸿胪寺少卿也是知道实情的,听后不由得十分担忧问道:“可……他们真的记恨中书令可怎么办?” 颜峤拍了拍鸿胪寺少卿的肩膀说道:“冷静一点,就这俩货也配是阿熠哥哥的对手吗?他们真惹恼了阿熠哥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鸿胪寺少卿说道:“他们两个人的确没什么本事,但他们身后的人不得不重视啊。” 河定君和武东君,现在能够活下来的王室真的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的精,否则扛不住楚国父子这一通杀。 而且这两位还将孙子送入了宫,他们要是没点本事,楚王为什么不选别人呢? 颜峤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说道:“这样才好啊,这样他们才会给楚王压力,反正他们不把阿熠哥哥派出来我是不会出面的,到时候大不了被人说一声骄纵,可我有骄纵的资本不是吗?” 鸿胪寺少卿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虽然了解颜徵跟颜峤两个人过往恩怨的人或许不会认同。 但在外人眼里,秦王唯一的弟弟,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啊,而且当年也很受先王的宠爱,这样的人骄纵一点太正常了。 颜峤在这里维持着自己骄纵的人设。 楚烽跟楚修两个人差点被气的仰倒。 正如颜峤所说,这两个人现在正是信心满满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行走之间都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 仿佛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 结果还没高兴两天,就分分钟被人扒皮鄙视,人家从头到尾都在嫌弃他们不是楚王亲子。 楚烽这口气当时就有些不能忍,回去之后就掀了案几气呼呼说道:“颜峤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和谈吗?他当自己是谁?不过就是一个斗争失败的可怜虫,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楚修抬抬眼皮看着他问道:“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怎么不冲着秦国的使节团发?” 楚烽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楚修深吸口气说道:“无论如何,颜峤说的也算是实情,只是他是真的这么没脑子还是假的?” 楚烽皱眉:“什么意思?” 楚修问道:“你觉得秦王如何?” 楚烽说道:“我阿翁……咳,武东君曾经说过,他说秦王是天纵英才。” 楚修也没介意他的口误,两个人的身份都是刚变的,他也有口误的时候,现在追着不放,将来被楚烽抓到也追着不放,那就不值当了。 所以他只是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天纵英才的秦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听闻那个海舻君这些年一直在海上漂泊,显然是畏惧秦王的,在这种情况下秦王派他出来,肯定有他的用意。” 楚烽听后也忍不住思索道:“这样的话……秦王在打什么主意?还是说他压根就不想和谈?” “不,想和谈是真的,否则他大可不必答应和谈,继续打,或者继续让晸悦公霹雷不就行了?” 楚烽听后忍不住抖了抖:“这个就别了吧?” 楚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晸悦公炸王城,当然说实话,谁不怕呢? 现在还幸存的国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怕啊。 楚修说道:“所以,他既然答应了就是没打算赶尽杀绝的样子,那么他就有他的目的,你仔细想想,从一开始秦国就在要求让太子入秦为质,并且提了好几次,这一次秦王派了海舻君出来,如果按照正常逻辑的话,我们应该也要派个有分量的人去,太子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可王上突然要过继,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楚烽听了之后恍然:“你是说,秦国的目标是太子,而王上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可是为什么呢?” 楚修瞪了他一眼:“我是来回答你问题的吗?你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 楚烽陪笑道:“阿兄莫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粗,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实在不擅长。” 楚修被他无形之中奉承了一把,还是挺高兴的,便继续解释说道:“这就说明,秦国觉得太子对他们有威胁,其实你想想,太子刚被册立多久?现在满朝文武已经收服了多一半,这种情况据说就算王上当年都没做到,他是凭什么做到的?” 楚烽有些茫然:“是啊,可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楚修说道:“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又或许是上次王上跟秦王会谈,让秦王意识到了什么。” 楚烽突然瞪大眼睛问道:“难道……秦王是想要杀了太子的?” 楚修缓缓点头:“没错,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三番两次针对太子,只能说太子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楚烽立刻说道:“怪不得王上不让太子来,这是为了避免秦国下黑手啊,这样的话,我们也的确要努力一下,不能让太子来。” “错!”楚修立刻说道:“我们不仅不能跟秦国死扛,还要帮着秦国给王上施加压力,让他把太子派来,就算是让我们承认自己不如太子也是可以的。” 楚烽面色一变:“你这是要做什么?” 楚修盯着楚烽问道:“你还不清楚吗?我们两个就是王上派出来的替罪羊,一个弄不好可能就要替太子去死,你真的甘心?” 楚烽说道:“既然秦国的目标是太子,那我们自然是安全的。” “谁知道呢,我们死了,难道王上还要再过继两个过来吗?到时候自然是要派太子过来的,秦国还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楚烽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秦国会对我们下手?” “他们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们死了,难道楚国还能为了我们继续掀起战事吗?如果真能继续打下去,就不会和谈了!” 楚烽在原地转了两圈说道:“这……这……我不甘心!” 楚修点点头:“没错,我也不甘心,坦白讲,虽然大家都觉得我们两个必有一争,但现在太子之位在楚政手上,我们争个你死我活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让秦国杀了楚政,到时候我们才有希望。” 楚烽震惊地看着楚修,半晌之后才咬牙说道:“没错,我是不肯为了他送死的,更何况……他来历不明,谁知道他是不是王上亲子?” 楚修立刻说道:“慎言!” 楚烽愣了一下,楚修继而说道:“我们可以设计他,但是你要知道,他既然被王上承认,那他就是楚国的太子!” 楚烽沉默了半晌点点头,然后才说道:“接下来怎么做?” 楚修沉声说道:“不如先下手为强!” 楚烽有些茫然:“什么叫先下手为强?怎么下手?” “我们派人晚上来袭击我们!” 楚烽听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问道:“你是说造成我们被刺杀的假象,然后禀告王上?” 楚修点点头:“不过不能栽赃给秦国,栽赃也没用,反而会惹恼他们,我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秦国真的下黑手,一旦被刺杀,我们就可以借口受惊或者受伤让太子前来。” 楚烽皱眉说道:“如果王上不同意呢?” 楚修说道:“我们都倒下了,王上不同意有什么用呢?还要不要和谈?” 楚烽还是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对我们不利?” 楚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可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啊。” 楚烽想到了刚刚楚修说的秦国杀了他们也可以逼迫太子出面,就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做! 两个人手上也有几个可用之人,这些都是家里送给他们的,为的就是帮他们一把。 楚烽跟楚修两个人资源整合,设计完了之后,当天晚上就“遇刺”了。 他们遇刺的消息,颜峤是第二天知道的。 他在得知消息之后感慨了一句:“没死吗?太可惜了,他们要是死了,阿熠哥哥就必须来了。” 鸿胪寺少卿听完就若有所思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好好的,他们怎么会遇刺呢?” 颜峤笑了笑说道:“还能是什么?自导自演啊,现在这边重兵把守,重重防卫,谁那么想不开会在这里刺杀,为什么不选在路上的时候呢?” 鸿胪寺少卿有些惊诧:“这……为什么?” 颜峤眯了眯眼:“因为他们想让阿熠哥哥来。” 鸿胪寺少卿觉得自己有点头晕,颜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了,这就是楚国的事情了。” 颜峤倒不是真的比鸿胪寺少卿聪明多少,而是他能才出来楚烽跟楚修的心理活动。 毕竟当年他也是跟颜徵争过太子之位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跟颜徵争夺并没有到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至于姜不韦等人的行为,实际上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打败颜徵,想要证明自己就是比颜徵厉害,也比颜徵受宠。 但是见识过姜不韦他们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就知道,争位这种事情最稳妥的就是对方死了。 这样谁都没办法跟你争,他分析了一下这两个人目前的处境,觉得他们很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么想,那么他们就会有行动。 只是不知道这俩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居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楚王是智障吗? 他颜峤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楚王能看不出来? 当然这些都跟他没关系,现在颜峤就进入了看戏的模式。 不出颜峤所料,楚王知道情况之后就有点炸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在耍小心眼,但他没想到这俩人脑洞那么大,居然猜测秦国会杀太子。 楚王生气之后,说道:“秦国不是说公子烽和公子修分量不够吗?那就让河定君和武东君去吧!” 这俩,楚王的叔叔,再敢说分量不够,楚王可就要翻脸了。 河定君跟武东君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们两个知道孙子的想法,孙子在动手之前也跟他们通气了,结果没想到楚王又是神来一笔。 河定君跟武东君立刻不约而同的生了病,病得很重,起不来了。 楚王顿时气笑了:“派宫中圣手去诊治,若是真的不好,我给他们准备地方!” 河定君&武东君:…… 这特么是要直接埋了他们的节奏啊!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王城。 楚王在见到韩熠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寿城又有危险了?”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寿城现在还好,只是儿臣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儿臣也不能再缩在后面了,儿臣知晓王上的担忧,但继续退缩下去,只怕朝上就有人要有意见了。” 楚王沉声说道:“秦国心怀不轨,这些人难道眼瞎?还敢有意见?”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王上放心,我必然会平安归来,还请王上让我去与海舻君谈判吧。” 楚王看着韩熠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往前再推十年……我楚国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算了,你去之后,找机会收拾了那两个小兔崽子吧。” 韩熠看了看楚王,发现楚王的目光充满了冷漠,这意思就是……这俩人不能活了啊。 韩熠倒是无所谓,死就死了,楚国死一个王室,秦国就少一个敌人。 只是没想到当他到了前面的时候,本来传闻身受重伤的楚烽第一个跑过来见了他,一见面就跪下说道:“殿下,楚修设下圈套想要取您性命,您可千万要当心啊!” 第364章 韩熠坐在那里看着楚烽挑眉问道:“哦?是这样吗?” 楚烽一脸焦急仿佛真的在替韩熠担心一样说道:“自然是真, 我怎么会欺骗殿下?” 韩熠直接问道:“那这之中……你又做了什么呢?” 同一天遇刺, 还都受伤了, 要说楚烽没有参与进去他是不信的。 只是楚烽既然敢来找他,想必是有自己的依凭的。 楚烽一脸委屈:“我……我自然是不想和他同流合污的,只是楚修对我威逼利诱,我……我也没办法, 但我敢发誓我对太子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韩熠:???? 你这个词用的是不是不太对? 不过他也懒得跟楚烽纠缠,只是问道:“那楚修下一步动作又是什么?” 楚烽立刻低声说道:“这个他没跟我说, 想来是不太信我的, 但根据他之前所说, 想来是要跟秦国勾结了。” 韩熠听了之后顿时笑了, 楚烽以为韩熠不信, 连忙说道:“殿下莫要小看此人,此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心机深沉, 绝非易与之辈!” 韩熠摆摆手:“孤只是有些感慨,楚修可真是处心积虑啊。” 楚烽似是有些放心,便问道:“殿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说谁跟你我们? 他温言说道:“孤是信你的,但你这些也只是猜测, 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盯紧他,你若有发现什么也可尽早告知于我。” 楚烽立刻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盯紧他!” 韩熠点头说道:“好了, 此事先放到一边,孤自寿城来带了一些当地特有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尝个新鲜吧,等等孤让人给你送过去。” 楚烽立刻欢天喜地说道:“多谢殿下!” 韩熠又应付了他两句之后打发走了楚烽,他转头问道:“楚修在哪里?” 虽然楚烽是要来投靠他所以跑的比较快,但楚修既然已经知道他到了,还不露面,这么胆肥的吗? 跟在他身边的小宦官说道:“回殿下,听说公子修受伤颇重,不能起身,已经遣人前来谢罪了。” 韩熠听后挑眉:“哦?既然如此,那孤就去看看好了,好歹也是孤的弟弟。” 韩熠起身让人带路,到了楚修那里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守卫森严,看上去倒是那么一回事。 好在倒是没有出现有不长眼的人揽着韩熠,装作不认识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情节。 韩熠进去的时候楚修的确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上半身赤裸,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楚修见到韩熠之后就想起身,结果刚微微抬起身体就一脸痛苦。 韩熠只好伸手说道:“莫要乱动,孤只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 楚修虚弱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已经稳定下来,郎中说只要安心静养便好。” 韩熠说道:“脉案呢?给孤看看。” 楚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郎中,郎中也有些无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将脉案拿了出来。 虽然楚修受伤是假,但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做戏做全套,脉案还是要有的,只是他们没想到韩熠居然会要看。 韩熠接过脉案之后从头到尾看了一眼差点没被气笑。 脉案写的倒是没毛病,但症状根本南辕北辙。 楚修现在受的是外伤,而这份脉案是内伤调理,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人。 真不巧,韩熠本来是外行人,结果当年颜徵受伤,他带着一群郎中硬生生把自己弄的就算不那么专业,也比绝大多数人强,至少他看得懂脉案了。 韩熠将脉案放下来说道:“看起来倒是没有大碍,只剩下需要调养的内伤,既然如此,不若回王城休养吧。” 郎中听后顿时有些战战兢兢,韩熠说的不是特别明白,但却点出了重点:内伤。 这就说明韩熠应该多多少少是能看懂脉案的。 郎中这份脉案是找的之前医治的一名将领的,因为觉得没人看得出来,就随便抽了一份,难道……太子殿下还懂医? 郎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楚修,楚修接收到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一定是出了问题,不由得暗骂一句,却还要对着韩熠强笑道:“多谢殿下关心,只是……王上派我来此,让我办的事情尚未办妥,我回去也无颜面见他老人家啊。” 韩熠温和说道:“公子修已经尽心尽力,王上必然是知晓的,此地条件简陋,不适宜养伤,既然孤已经来了,别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 楚修听后连忙说道:“修自知不及殿下万分之一,但也想借此机会跟在殿下身边学得一二,还请殿下允修留下。” 韩熠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道:“既然公子修如此要求,倒也不是不行,孤这便修书一封跟王上说清楚,哦,对了,孤这次从寿城带来了一些东西,刚刚公子烽已经拿了一些,等等孤派人给你送来,只是其中可能有些不利于养伤,你还是留着回去再享用吧。” 楚修心中一动,楚烽跟太子已经见过面了?那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楚烽是按照他们之前约定的说的,还是已经出卖他了? 楚修对于楚烽并不是特别信任,而且韩熠一来就十分有目的性的要脉案,脸上的表情也显得高深莫测,仿佛已经看穿了什么一样。 可韩熠什么都不说,他就有点吃不准。 如果换成他的话,他肯定要让楚烽当证人,然后动手清理掉对自己不利的人。 尤其是当那个人会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胁的时候。 或许,太子从头到尾都没觉得他们能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仿佛看猴耍戏一样任由他们折腾? 楚修思前想后半晌都拿不定主意,他决定还是等等再试探一下楚烽或者太子的态度。 如果太子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他就需要启动另外一个计划了。 是的,当初楚修跟楚烽也没有交根交底,想要联合楚烽是真的,但防着他也是真的。 联合楚烽是因为楚烽的威胁显然不如太子来的大,现在他们的头号敌人就是太子,而且十分难以扳倒。 若是太子被扳倒了,他跟楚烽平起平坐,到时候就各凭本事,楚烽那个人他多少也有些了解,小聪明有的,但没有大智慧,想要收拾他太容易了。 楚修躺在床上闭着眼思索,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这个伤还是要再装一段时间,所以他还要在床上养伤一段时间。 而楚烽也知道了太子亲自去见了楚修的事情,他本来以为太子会直接质问楚修,或者直接问罪,结果没想到,太子怎么去的就怎么出来的,后来甚至还送了些东西给楚修。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真像太子说的要找证据?可是有自己这个人证在不是已经够了吗? 楚烽思前想后决定去见见楚修,反正韩熠如果没有动楚修,那就代表着他没有将楚烽说的话说出去。 他还是能去试探一下楚修的想法的。 正巧楚修也想见楚烽,他需要试探。 这两个人在那边试探,而搞得他们摸不到头脑的韩熠则在叹气。 他一眼就看出来楚修压根就没跟颜峤联手,如果他们两个联手的话,是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的。 颜峤或许也不算特别聪明,政治经验也没有,但他身边有人懂啊,造假就要造全套这种事情鸿胪寺少卿等人怎么会不清楚? 可惜了,他倒是真的希望楚修跟颜峤搭上线,这样他就在两边都有帮手,到时候想走那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今他还是要跟颜峤联络一下,最好见个面。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就在韩熠发愁的时候,大半夜收到了机关鸟。 在看到机关鸟的时候,他是吓了一跳的,觉得颜徵也太大胆了,他现在身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楚国从上到下大部分人都生怕他过来和谈会被秦国算计,所以对他的安全特别上心。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机关鸟的存在,到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装成不知道的样子,想办法触发机关鸟的销毁程序。 可那样也是容易留下痕迹的,他可不想在一只机关鸟上翻车。 不过好在是半夜,韩熠悄无声息的揣着机关鸟窝回了床上。 等打开一看之后他发现压根就不是颜徵给他发过来的,而是颜峤发的。 颜徵担心韩熠没有跟颜峤联络的方式,就直接将机关鸟给了颜峤。 韩熠看到颜峤的叙述之后颇有些无奈,他就说,颜徵怎么会这么莽撞。 不过,颜峤跟他联络倒也有必要,唯一让韩熠有些震惊的是大秦居然要撕破脸了。 楚王不肯让韩熠入秦为质,他们就决定抢也要抢回去! 韩熠看的有些啼笑皆非,这是做什么?大秦从上倒下都变成了土匪吗? 质子是有一定的政治意义的,你抢过去的算什么啊?不怕楚王爆炸吗? 虽然楚王爆炸他们或许会更开心,这样韩熠回到了秦国,而他们也不用停下继续征伐楚国的步伐。 可韩熠一点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真的想要把他抢走的话,需要秦国有一个十分周密的计划,并且不会被楚国发现,这可太难了。 当然这也让他感受到了颜徵的耐心正在逐渐告罄。 如果颜峤不能将韩熠带回去的话,韩熠毫不怀疑他会直接亲自出马。 反正又不是没来过了,只是上次被韩熠劝走了而已。 韩熠想了想决定跟楚王讨要一个先斩后奏的权利,这样到时候他完全可以直接答应入秦为质。 到时候就算楚王想要反悔,楚国也是有人会帮他的。 韩熠没给颜峤回信,反正第二天他们两个就要见面了。 第二天的时候,韩熠跟颜峤进行短暂的接触。 这是颜峤到了这里之后第一次露面。 楚国的人看到颜峤之后又看了看韩熠,不由得挺了挺胸膛,觉得他们的太子特别给他们长脸。 看看对面那个黑漆漆的家伙,一点都不像个贵族。 还是他们的太子,长得好看,气质超绝,在这一点上,他们算是赢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对面从颜峤到鸿胪寺少卿都在心里嘲讽他们一群瞎子,将秦国的晸悦公认为他们的太子,这简直是天下分裂以来闹得最大的笑话了。 若是楚王知道真相,也不晓得他会不会直接气死? 楚王会不会气死是不知道的,但韩熠还是要跟秦国据理力争的。 只不过他很适当的表现出了自己不太擅长辩论,或者说是在这方面经验的短缺。 当然他身边也有人帮忙,只是战胜国和战败国的底气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边但凡提出任何让秦国不满意的条件,颜峤都是一句话:“这样不如再继续打一打吧。” 这土匪一般的模样将楚国这边的人气了个仰倒,唯一还算镇定的就是韩熠——秦国那边越是狮子大开口他越是高兴,怎么可能生气嘛。 不过他这个样子倒是让楚国人充满了信心,至少他们的太子没有被灭了威风。 眼看着双方火候差不多,再继续下去只怕在会场都要打起来了,韩熠开口说道:“孤希望贵国能够再考虑一二,割城可以,但十城不行。” 十城……那是连如今楚国的王城都包含了,哪怕大家有迁都的想法,但现在还没迁啊。 而且就算迁都了,曾经的王城其地位也是不一般,勉强也能算是陪都,怎么能割让给其他国家呢? 这对士气是一大打击啊。 颜峤双手抱胸,一副小痞子模样说道:“不割城也行,楚太子入秦为质便是。” 所以现在摆在楚国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条是割城,一条是楚太子入秦为质,没有第三条。 楚国就纳闷了,怎么谈来谈去都是这些啊。 今天注定是得不出结论的一天,众人回去之后,楚国有人给韩熠出主意说道:“干脆派公子修或者公子烽其中一个入秦为质,他们也是公子。” 韩熠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楚王早就安排到他身边的,大概是为了给他培养班底。 不过这个人到目前为止更忠于楚王是一定的。 他这么一说韩熠就怀疑这其实是楚王的意思,楚王或许早就想到了秦国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过继这两个人,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出面帮韩熠挡一挡,其根本目的可能就是当韩熠的替死鬼。 怕一个不够,还一下子过继了两个。 韩熠不由得有些感慨,他如果真的是楚王找回来的孩子,恐怕真的要感激涕零了。 就算是这样,他都不忍心坑楚王坑太狠,更甚至如果楚王愿意投降的话,他也会保楚王一命。 他这个人记仇,但更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感慨完毕之后,韩熠便说道:“秦国三番两次强调太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我们太过被动,哎,孤也知道王上和诸位长辈对孤的爱护,奈何……楚国真的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啊。” 刚刚出主意的那个人听后一脸的苦涩,他还没说什么,就有人说道:“谁说不能打下去了?”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向彦一身战甲大踏步的走过来。 韩熠打量了他一下,发现穿上战甲的向彦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冷硬。 不过……嗯,他的战甲不太好,反正不如韩熠给颜徵做的,甚至不如韩熠为了赚钱做的那些。 向彦走过来看着韩熠说道:“殿下无需担心太多,也不必答应秦国无礼的要求,哼,蛮夷而已,真当自己是天下霸主了?” 本来听前面的时候韩熠还觉得有点感动,听到后面他就不开心了。 凭什么说大秦是蛮夷? 其实韩熠是知道的,虽然他觉得颜徵天下第一好看,但颜徵身上有一些不太属于中原人的特征让其他中原国家的国君很看不起。 这些国君国家实力没多少,但嘴上功夫都很了得。 至少韩熠就很多次听楚王称呼颜徵是野蛮人。 韩熠知道颜徵不会在意这些,但他就是不高兴。 所以他没忍住说了句:“大将军此言孤甚是感动,只是……将士们答应,国库也不答应了啊。” 向彦的表情更加冷硬,他直接说道:“所以殿下只要拖,拖到收获之后,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那之后呢?”韩熠问道:“没有任何储粮,接下来要怎么过?” 向彦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韩熠忽然说道:“看来殿下已经有决定了。”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我也不想,但……孤去了未必会死,不去楚国就未必还能支撑的下去了。” 向彦认真看了他半晌才感慨道:“殿下长大了。” 韩熠:????? 你这句话就很离谱了,咱们两个一共认识多久啊?你这个感慨好没道理。 向彦仿佛感受到了韩熠的诧异,微微一笑说道:“想当初殿下还在我的池塘里抓过鱼吃呢。” 韩熠顿时满头黑线,这件事情不提前因后果的话,的确听上去挺熊孩子的,但问题是这能怪他吗? 向彦调侃了一句之后机就说道:“王上未必会同意。” 韩熠说道:“孤答应秦国的话,王上也只能同意。” 向彦挑了挑眉,没想到韩熠居然真的要先斩后奏,不过这样也好,向彦也觉得楚王在太子的事情上有点执着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不够理解楚王对唯一的儿子倾注了多少心血。 向彦不反对,韩熠就需要联合其他人来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韩熠还需要一个助力。 因为这些大臣肯定不会冒着被楚王责问的风险答应这件事情,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这些人觉得答应下来是损失最小的。 于是韩熠开始联系颜峤,让他找几个好手来一场刺杀。 不过,这场刺杀最好不要让人怀疑到秦国的头上。 他们大秦才不会玩这种阴谋诡计呢。 颜峤看到之后就有些发愁,鸿胪寺少卿说道:“这个倒也简单,楚国不是还有两位公子吗?他们两个恐怕也会希望中书令入秦为质的。” 颜峤眼睛一亮说道:“对啊,就是他们,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络他们,让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鸿胪寺少卿倒也干脆:“臣立刻去办。” 颜峤伸手拦住说道:“等等,我们先问问阿熠哥哥哪个比较合适,免得找错人。” 鸿胪寺少卿笑道:“还是海舻君想得周到。” 颜峤喜滋滋地去给韩熠写信,鸿胪寺少卿觉得海舻君其实挺好哄的,夸他两句就行了。 韩熠接到信之后,想了想还是选定了楚修。 楚烽这个人,或许真的有心机,但也是真的怂,这种事情他是不敢做的,还是楚修比较合适。 而且楚修这个人十分自负,觉得自己做事情十分缜密,但实际上……却有许多漏洞,韩熠完全可以将把柄送到楚烽身上,让楚烽搞定楚修。 剩下一个楚烽……嗯,能不能当上太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要知道楚王还有还几个孩子等待着呱呱坠地呢。 鸿胪寺少卿他们是怎么接触楚修的,韩熠不知道。 但是他却知道楚修这两天伤势复原十分迅速,还经常往他这里跑。 韩熠心里有数也不拆穿,知道他可能是在踩点。 果然没过几天,颜峤就给他写信说已经定好了时间,就在三天之后进行一场刺杀。 韩熠连忙问道:“找到好背锅的人了吗?” 颜峤回信十分豪放:“这还用找吗?让他们找不到才是最好的嘛。“ 韩熠:…… 这都什么跟什么! 韩熠觉得这件事情交给颜峤大概是最错误的,就在他想要叫停的时候,当天晚上他还真遇到了一场刺杀! 当时他刚好跟向彦商谈完毕,嗯,他们商谈的是怎么忽悠楚王。 结果谈好之后刚踏出房门,韩熠瞬间汗毛直竖,有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他直接后退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就听到门上铎铎铎三声,一听就是弓箭的声音,不仅有声音,甚至有一根箭尖都穿破了门板,露出了些许尖锐之处。 然后就听到门上铎铎铎三声,一听就是弓箭的声音,不仅有声音,甚至有一根箭尖都穿破了门板,露出了些许尖锐之处。 第365章 那一瞬间韩熠就觉得刺客应该是向彦派来的, 但是没道理啊。 韩熠转头看着向彦问道:“将军想杀我灭口?” 向彦勾起唇角, 笑容显得颇为高深莫测:“殿下觉得我需要灭什么口呢?” 韩熠动了动耳朵, 发现外面没有了其他声音,也不知道弓箭手是停了还是随时待命。 不过既然这房门防不住,他也不必在这里堵着了,干脆放手坐下来喝了口凉水压压惊说道:“孤怎么知道呢?孤若是知道就不会惊讶了, 反正将军已经安排了弓箭手,不如就让孤明白一些?” 向彦也跟着坐下来问道:“殿下怎么会都觉得是我安排的刺客呢?我为何要刺杀殿下?” 韩熠摇了摇头:“到了现在将军还来这套就没意思了, 在这里谁都有可能遇刺, 只有将军不可能, 那些刺客也不是傻子, 将军身边护卫周全, 怎么可能轻易来送死?更何况若是要刺杀孤……那明显是等孤一人独处之时更加容易。” 向彦也笑了笑:“殿下的怀疑可没有任何依据。” 韩熠托腮看着他说道:“将军态度大变,想必是有原因的,既然让孤发现, 那也是想要说清楚,又何必遮遮掩掩?” 韩熠现在心里也有点没有底,很怀疑向彦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他的脑子里已经转了八十圈,如果向彦知道了他怎么解释,如果向彦不知道他要怎么解释。 不过, 就算向彦知道了,他也还是可以争辩一波的。 毕竟说出去估计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会放着好好的太子之位不要,非要回秦国当臣子。 就算楚王知道, 但楚王不要面子吗?他肯定会选择保密,唯一就是向彦会提出什么要求。 向彦冷漠说道:“因为我在等殿下主动说出。” 韩熠嗤笑一声:“看来大将军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不过,大将军若是不提,孤自然也是不会提的,对孤不利之事,孤为何要主动说出?” 向彦说道:“主动说出,你还有解释的余地,若是等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发,你这太子可还做得下去?” 韩熠反问道:“难道你觉得现在的我对楚国而言没用吗?” 向彦问道:“什么用?” 韩熠说道:“至少还能入秦为质啊,若我不是楚太子,入秦为质就没了意义,秦国……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向彦:…… 这个……好像还真是无法反驳。 向彦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便直说了,殿下已经搞乱了一国,来楚国又是何居心呢?” 搞乱了一国? 韩熠思索向彦说的是哪一国,被他搞乱的国家好像不少,但后遗症最严重的大概就是燕国。 可问题是燕国那件事情,真不是他想的啊,还不是怪燕王?他就是反击失误了而已,结果这口锅就被扣下来了。 向彦见韩熠不说话,逼问道:“怎么?殿下无话可说了?” 韩熠有些无奈说道:“你这问的我没办法说,孤来楚国不过就是为了见朋友而已,后来的事情……那不都是你们做的吗?” 向彦问道:“那殿下何以不解释?” 韩熠挑眉:“换成你会主动暴露身份吗?” 向彦哼了一声:“那殿下就没想过被揭穿身份会是什么下场?” 韩熠说道:“孤说了,只要楚国需要孤,孤就有存在的意义,将军既然选择和孤摊牌,就代表着是要和孤好好谈谈的不是吗?将军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向彦笑了:“殿下果然聪慧,不亏是能将魏国搞成一团乱还能幸存之人。” 魏国? 韩熠想了想,他好像没有动魏国吧?还是最近颜徵为了给他打掩护,利用他的名义对魏国做了什么? 向彦说道:“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但将来或许有需要,只希望殿下能记住现在的话别忘了。” 韩熠很痛快的答应说道:“没问题。” 反正过不了多久估计楚国就要凉了,他现在答应下拉又有什么用呢?没办法再继续兑现诺言了啊。 不过,向彦也是真的心大,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居然还敢跟他合作,不知道之前跟他合作的那些敌人都什么样了吗? 韩熠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孤便告辞了,将军早些休息吧。” 结果他刚转身要走,就被向彦拉住了手腕。 向彦坐在那里,抬头看着他,笑容变得而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韩熠有些莫名:“将军可还有话要说?” 向彦看着韩熠的手说道:“殿下风华绝代,不知我可否有幸成为入幕之宾?” 他一边说着拇指还一边缓缓摩挲着韩熠的手背。 韩熠面色一变,直接将手抽出来沉声说道:“大将军自重!” 向彦挑了挑眉:“怎么?你的王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韩熠心里一突,向彦连他跟颜徵的关系都知道了? 不可能啊,哪怕是在秦国,知道他跟颜徵关系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除非向彦的情报已经打通到了那些人之中,否则不可能知道他跟颜徵的关系。 还是说……向彦只是在试探和猜测? 想到这里,韩熠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大将军只怕有所误会,也不知是何人误导了大将军?” 向彦戏谑地看着他:“殿下的事情都已经天下闻名了,还掩饰什么呢?向某自认比魏王年少有为,若是殿下连这个要求都不同意,我怎么敢放心殿下是真心答应的呢?是不是啊公子虔?” 韩熠:????? 公子虔? 他整个人都有点懵,等会……这是谁来着? 他低头沉思了半晌,结合向彦说的魏国和魏王的事情,才艰难的从角落里翻出了之前的记忆——哦,说的是他的便宜兄弟韩虔。 当年韩虔争位失败跑到了魏国,结果成了魏王的男宠,后来魏国政变,魏王被杀,他……不对啊,韩熠记得韩虔当时也是死了的。 魏国那些掀起政变的人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啊,韩虔怎么可能还活着? 最主要的是,向彦是从哪里分析出他是韩虔的? 向彦见韩熠低头不语,便淡淡说道:“当然我也可以给公子虔几日考虑时间。” 韩熠心说,我考虑你个头!特么的,早知道向彦误会自己是韩虔的话,他还顺着他说什么啊,直接反驳不就行了? 他抬头看了向彦一眼说道:“大将军自视甚高啊。” 向彦挑眉:“殿下是什么意思?” 韩熠平稳了一下心情淡定说道:“大将军如何看待他我不知道,但在我心里,你及不上他万分之一。” 向彦听后略有些吃惊:“没想到,公子虔还是个痴情种。” 韩熠平淡说道:“这也跟大将军无关,反正孤有把柄在大将军手上,大将军又何必做出如此行为?难道大将军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吗?” 向彦倒是不在意只是说道:“比不得公子虔。” 韩熠冷笑了一声:“那还是请将军死心吧,只是不知将军到底如何知晓孤的身份?也好让孤见识一下将军的手段。” 向彦似乎早知道他会问,直接将一份文书交给他,然后在他耳边说道:“别以为自己做的多么天衣无缝,好好看看吧,若是改了主意,倒随时欢迎公子虔来找我。” 韩熠拽了文书就走,向彦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啧了一声说道:“倒也有些了解魏王了,好了,都撤了吧。” 最后这句自然是对着外面那些埋伏的弓箭手说的。 韩熠拿着文书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去之后他打开文书看了看。 发现向彦会误会,倒也……不是很令人诧异的事情。 在向彦的调查中,他是先觉得韩熠的身份不对,当时林校尉看到韩熠之后过激的反应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不过后来寿城被炸让他将怀疑从秦国的晸悦公身上挪走,而开始思考,会有什么人跟晸悦公如此相像?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人少就代表着相似很可能就有血缘关系,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 向彦直接从韩熠的身份来历开始查,秦国的晸悦公来历是十分透明的,谁都知道他是韩国王室。 而韩熠也承认自己作为韩国王室长大,楚王认他的一点就是,当年楚王的确去过韩国,并且跟韩国的某位贵族女子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面相相似其实基本上血缘关系不会太远,向彦特地派人去韩国查了一圈。 发现韩国王室其实都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一部分是韩岩登位的时候下的手,一部分是韩岩投降之后,韩熠作为真正的统治者开始的清洗。 向彦查了半天发现压根就不存在韩国王室男子能够出逃的情况。 现在剩下的那些王室被看管的很严,一个个的都能清楚查明身份。 那么太子很有可能是在韩国投降之前就离开了韩国。 在这之前离开的韩国王室其实不少,其中最显眼的大概就是韩虔。 原本大家谁都不认识他的,但魏国这么一闹,知道他的人可不少。 在传闻中韩虔的确已经死于魏国叛逆之手,只是向彦却也查出来,魏王虽然被杀,但当时兵荒马乱的时候,他还是将在自己的孩子给送出去了一两个。 这种情况下,会不会韩虔也被送出来了? 毕竟魏王对韩虔似乎是真的很喜欢,而韩虔只是一介男宠,叛逆遇到了他或许会直接杀了,却也不会为了他再去浪费人力追击,毕竟当时控制住王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向彦有了这个猜测之后,就开始着重查魏王那几个孩子的下落。 不得不说,魏王托付的人的确很厉害,向彦派人去查的时候几次线索都断了,最后依稀知道那些人逃到了楚国。 只不过在查出来的资料中,正好太子入楚之前,他们还在魏楚边境出现过蛛丝马迹。 向彦根据这一点判断出,这些人应该已经藏匿进了楚国。 再加上太子曾经唯一一次出东宫就是去见朋友,当时据说见的是旬晟。 但在他见完旬晟之后,李通古和旬晟就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暴露身份,还是让旬晟带着那几个孩子去了更安全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都是凭着蛛丝马迹的猜测,唯一让向彦比较确定的就是太子身边那两个高手。 向彦不是没有接触过武林人士,这两人他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 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去给别人当护卫的,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哦,太子力气很大,但他几乎是完全不会武功,动手也毫无章法,只是空有蛮力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一定是太子本身身份就足以让这两个人忠心追随。 能够得到这样高手的忠心,不是本身也是武林世家那就必然身世显赫。 或者太子曾对这两个人有过恩情。 按照太子原本的说法,他在韩国的时候也不过是边缘王室。 这种人在楚国也不少,虽然顶着王室的名头,但活得还不如一些达官贵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高手忠心相随? 想要施恩给武林高手就更别想了。 向彦判断出,这两位高手很可能就是魏王安排的。 他有这个能力。 到了这里,向彦已经很相信太子就是公子虔。 接下来他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太子对于东宫的生活一点也没有不适应,很好的就进入了这个角色。 若是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相应的培养和地位,怎么可能会毫无违和? 向彦越是猜测就越是认定。 所以向彦准备找一个时间跟太子摊牌,之前太子不在王城,就算在王城也不好找机会,他基本不出东宫。 那么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果然太子没有反驳。 韩熠看着这份文书,忍不住想要为向彦的脑洞拍案叫绝,这联想能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啊。 最可惜的就是当时正确答案都摆在他面前了,结果他自己给跳过去了。 其实现在韩熠也很好奇,韩虔到底还活没活着? 如果他还活着,那说明魏王对起义的事情可能早有察觉,所以安排了许多事情。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先下手为强,可能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只能匆匆安排自己的儿女离开。 又或者,魏王早就已经布下了后手? 韩熠坐在那里猜了半天,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他要被向彦带进沟里了。 韩虔是否还活着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韩虔活着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了。 就如同向彦判断的一样,韩虔如果真的带着魏王的儿女进入了楚国,那么也只是想要在楚国隐姓埋名生存下去。 他们甚至不敢在楚国有太大动作!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向彦误会韩熠是韩虔,那么心里肯定给他打上了一个男宠的标签,今天他说的话……还未必不是真心。 毕竟有这一层关系的话,或许能够让同盟更加牢固。 别管韩虔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像是向彦这样的老江湖,想要哄骗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韩熠思索了一下,今天他拒绝的那么干脆,会不会让向彦怀疑什么? 不过好在他表现出了一副对魏王死心塌地的模样,否则只怕跟韩虔的人设有冲突。 不行了,这破地方真是不能呆了。 他倒是不怕向彦会动粗,毕竟向彦好歹也是贵族,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没必要冒着风险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韩熠本身武功是差了一点,这么多年不用,当初颜徵教他的那些都给忘的差不多了,可问题是他力气大啊。 向彦想要用强还真的难。 然而韩熠担心颜徵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直接提兵打过来了。 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现在的秦国哪怕算不上外强中干,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熠想着就熬夜给楚王写了一封信,列陈他必去秦国的几大要点,必须劝楚王同意才行,要不然楚王头铁就是要打,那也很头疼。 因为有韩熠的暗示,颜峤也聪明的开始拖和谈的进度。 韩熠就只能等楚王的回复。 向彦从那次之后倒是没怎么找过韩熠,他其实也很忙,要防着秦国谈着谈着忽然就翻脸开打。 这种情况以前没有出现过,但向彦觉得自己有点摸不透秦国君臣的套路,所以哪怕想要对太子继续步步紧逼,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楚王再收到韩熠的信之后就一直愁眉不展,王后知晓之后叹了口气:“阿政是个好孩子,他是不想王上承受太大压力啊。” 到了这个地步,朝堂上的风向已经变了。 毕竟王城都岌岌可危,新王城还不见踪影,万一秦国打过来,那就是跑都跑不掉的节奏啊。 把太子送过去就能保平安,那还犹豫什么? 哪怕这是楚王唯一的儿子,可他不是过继了两个吗?想必也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送走吧,惹不起秦国啊。 楚王感慨说道:“我倒是宁愿他不懂事。” 王后说道:“不若跟秦国约定,阿政入秦只呆三年,三年之后我们派别人换回他!” “秦国未必同意,毕竟我们能派谁呢?秦国那个海舻君,从头到尾都看不起阿烽和阿修!” 楚王说到这里也很生气,不管他是不是利用楚烽和楚修,但既然过继了,那就是他的儿子,自己的儿子被人看不起,他怎么可能高兴? 王后咬牙说道:“若是后宫能够诞下公子,哪怕是我的儿子,那……也送过去将阿政换回来!” 楚王略有些吃惊:“这……这怎么行?那时孩子才多大?还是吃奶的年纪啊。” “阿政比较重要,就这么决定了!”王后虽然舍不得,但态度还是十分坚定。 她跟楚王一路共患难,楚王就算没有儿子都未曾想过废后,不是因为所有后宫都生不出来才认命,而是他压根就没想过! 当初满朝风言风语的时候,楚王都顶着压力,咬死了不肯废后,王后念着他这个恩情,自然也不希望王位旁落。 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王后就是觉得太子有能力把弟弟救回来,大概就是直觉吧。 楚王沉默半晌说道:“寡人……寡人写信给阿政。” 说着他就起身走了,不过王后看的分明,楚王走的时候,眼里是有泪水的。 那一瞬间楚王似乎老了很多岁,保不住妻儿的打击太大,一瞬间让他的心气都没了。 韩熠收到楚王的信的时候,十分吃惊,他没想到王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一瞬间他都有些可怜这一对夫妻,这俩真的是好人啊,虽然在别的事情上他们可能就算不上好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如果他们两个早早有个儿子,别说儿子,就算是有个公主,都能一定程度上安慰他们。 楚王在信件的最后只写了一句:和谈结束,便归京再来见见寡人和王后吧。 韩熠看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转头出去让人通知秦国方面重新谈判。 向彦此时带着人走过来问道:“怎么?要同意秦国的要求了?” 韩熠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不答应还能怎么办?” 向彦十分可惜说道:“殿下好手段,居然让王上同意了,只是不知他年再见,你我又是何种光景。” 韩熠心里呵呵一笑,只希望他年再见,你别恼羞成怒就行。 颜峤在听到韩熠主动提起要继续和谈之后,立刻笑着说道:“一定是楚王同意了,走走走,争取这一次我们直接把阿熠哥哥接回去。” 至于楚国提出的什么太子只能为质三年,颜峤一点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只要韩熠回到秦国,还归什么楚啊,真是想太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颜峤总觉得韩熠的兴致似乎不太高,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坏了,阿熠哥哥不会不想回去了吧? 等到他听说韩熠还要先回楚国王城才能再启程去秦国的时候,颜峤的担心达到了顶峰, 好在韩熠的确就在楚国王城停留了两天,转头就启程跟等在边境的颜峤等人汇合。 虽然被楚王和王后感动的不行,但是终于回到了自己人这里,韩熠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结果还没等他放松,咸阳那边就传来消息:魏驸马燕川派人在王宫附近纵火,所幸未曾殃及王宫。 韩熠听后瞬间归心似箭,本来他想直接回韩地的,毕竟那边现在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但现在他要先回咸阳,并且决定送燕川一份大礼! 第366章 原本鸿胪寺少卿还在发愁, 因为韩熠刚开始就表示要直接回韩地。 而颜峤则要跟着韩熠一起走, 谁说都不听。 鸿胪寺少卿这出来一趟, 虽然看上去任务圆满成功,但该带回去的人没带回去,反而还少了一个人,这让他回去怎么跟王上交代啊! 幸好这个时候传来了咸阳出事的消息, 在韩熠听说王宫差点被烧而决定要回去的时候,鸿胪寺少卿脸上顿时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笑容。 只不过他这个笑容刚到一半就被韩熠不满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鸿胪寺少卿心中十分后怕, 不应该放松警惕啊, 这要是让王上知道, 别说叙功, 不收拾他就不错了啊。 当然他高兴, 颜峤就不太高兴了。 本来颜峤还觉得能够有机会跟韩熠独处了呢,他都已经计划好了,等到了韩地之后他就找个借口在韩地多留一阵子。 借口那可太好找了, 就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建设悦岛,也不知道怎么管理那边的人,所以来跟韩熠学习一下。 结果现在韩熠要回咸阳,他当然也要跟着回去,虽然路上也有时间独处,但……回去之后就要看他哥跟汉韩熠卿卿我我了啊。 颜峤知道自己可能没啥机会, 不过知道归知道,却也不想给自己添堵。 最后纠结半天颜峤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回京,因为他看韩熠这个状态就不仅仅是要回去看颜徵, 说不定就要搞事情。 对于颜峤,韩熠的感觉也是有点复杂的,现在的颜峤不会对颜徵造成任何威胁,但颜峤黏他黏的这么紧又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他直接开始问颜峤最近在做什么。 颜峤听到之后满心都觉得韩熠在关心他,欢天喜地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熠一听他在悦岛遇到了问题时候立刻说道:“这样你把悦岛现在的情况都写一遍。” 颜峤顿时懵了:“啥?” 韩熠说道:“既然你都在那里了,那么那里就是我大秦的领土,总不好放着不管,你之前没有什么经验,管不好也是正常的,我看看能不能让你先从某个地方下手,一点点捋顺,以后就好了。” 这一波让颜峤猝不及防,他抓了抓头问道:“那……写什么?” 韩熠直接拽出一张纸就写了几个要点,比如说人口多少,男女老弱分布,房屋以及各种设施有多少,粮食产量如何,其他产量如何等等等等,直接写了一整张纸。 颜峤看着那张纸人都晕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点佩服韩熠。 韩熠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停顿,显然对这些已经处理惯了,颜峤甚至怀疑现在就算让韩熠直接按照他写的将韩地的情况说出来,他都能说得很清楚。 颜峤看着那张纸头都大了,他哪里了解这么多啊,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出海,所以这些事一般他都是丢给下面人的。 而这一次他被临时召回咸阳,又不是去报告工作的,当然不会把手下给带过去,换句话说,他把人带走了,悦岛怎么办啊? 韩熠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想想,这个还是很重要的。” 颜峤咬牙去写了,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很痛快的说他不知道。 不过现在他终于是长大了,也更要面子,不肯轻易认输,也不想让韩熠看到他为难的样子,就窝回了自己的马车里开始冥思苦想。 韩熠见他不再来粘着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鸿胪寺少卿来了,鸿胪寺少卿仿佛做贼有一样脚步轻盈迅速上了韩熠的车。 韩熠看到他这个姿势不由得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鸿胪寺少卿小声问道:“国公,就……您带来的那些人怎么处理?” 韩熠愣了一下,刚到想问自己带了什么人,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鸿胪寺少卿问的应该是他从楚国带来的那些人。 一时之间韩熠也有些纠结,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那些人到了咸阳通通先关起来得了,等到他身份暴露的那天,或者等楚国投降灭亡的那天,再处理这些人。 当然颜徵的想法是直接将这些人全部杀了,这些人活着就有传递信息的风险,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原本韩熠也算是同意这个处理办法,然而现在他有点心软了。 这些人全部都是楚王精挑细选出来的,各方面的人才都有,甚至连善辩之人都有,为的就是让太子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些人能够帮他一把,让他过的更舒服一些。 这可都是楚王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一口气就给他送来了十五个人。 原本质子是不能带这么多人的,毕竟谁知道这些人身份有没有问题? 当时楚王都已经决定了,如果秦国不肯答应,哪怕再打一场他也要让秦国看到他的决心。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不会再退让了。 不过当时无论是颜峤还是鸿胪寺少卿想的都是先让韩熠回秦国再说,带点人就带点人呗,这不就是给秦国送人头吗? 但是韩熠不说怎么处理这帮人,鸿胪寺少卿是不敢动手的,别说他,他估摸着就算是王上都不会一声不吭就把这些人给杀了。 他看韩熠此时一脸为难的表情,就知道中书令怕是不想杀这些人的。 鸿胪寺少卿只好小声提醒道:“国公,您要是不想动这些人,可要看好啊,万一被这些人知道些什么……” 韩熠怅然地叹了口气:“哎,你不知道,等回到咸阳再说吧。” 鸿胪寺少卿巴不得不管这些事情,他又问道:“那到咸阳之后,这些人要让他们先住在驿馆吗?” 韩熠摸了摸下巴:“既然都去咸阳了,演戏就演一个彻底,住,不仅他们要住,我也要住驿馆!” 鸿胪寺少卿有些意外:“什么?” 韩熠微微一笑:“这个你别管,回头我会跟王上说的。” 鸿胪寺少卿点点头,心中盘算着驿馆里面最好的房间是哪个,有没有住着人,嗯,就算住着人,他也会想办法把那个人调到别的房间去。 反正韩熠要是住的不好让王上知道了,他这个鸿胪寺少卿只怕也别想当了。 韩熠不知道鸿胪寺少卿的心理活动,他想了想觉得,在这个过程中,还是需要跟那些人联络一下感情的。 按照楚王的说法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但究竟是不是人才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人才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 要知道韩地现在可是缺着好几个县令的,也不知道韩岩选出了几个人。 韩熠按照一人三餐跟那些人去打招呼,那些人本来被秦国士兵看管的很严,早就有些怨气。 因为这其中迫有一两个身手不错的人,他担心这些人压制不住火气会搞出事情,就故意让鸿胪寺少卿安排了一个漏洞,他趁机找到这些人小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等到了咸阳,孤自有安排。” 那些人有些惊讶,其中一个剑眉星目地青年问道:“殿下有何计较?” 韩熠沉吟半晌说道:“说来也不必瞒着诸位,之前孤就曾让两位至交好友先行到了咸阳打探消息,他们如今应该已经在咸阳安顿了下来,等我们到那里之后,孤会想办法跟他们见一面,到时候再安排。” 青年敏锐问道:“殿下……来咸阳只怕是早有预谋吧?只是那两个人能有什么作为呢?又能打探出什么消息?” 韩熠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难道你们不知道咸阳大火险些牵连王宫的事情吗?” 众人吃了一惊:“这……不是说是魏国人所为吗?” 韩熠点头说道:“的确,他们之中有人来自魏国,他们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就什么都不能做了,所以是故意引导秦人想到魏国的,若是秦王不肯善罢甘休,届时与魏国重燃战火,自然会从大楚退兵。” 青年有些遗憾说道:“可惜他们晚了一段时间,否则殿下就不必走这一趟了。” 韩熠摇了摇头:“不,孤还是要来的,他们两个能够放这把火已经是最大的功绩,剩下只怕也做不了什么。” 青年想想也是,便问道:“那殿下有何计划?殿下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配合!” 韩熠说道:“暂时只是有个想法,但还要看具体情况,不是孤不愿告诉你们,而是现在说了,到时候没有机会也是没用,孤说这些也只是想要让诸位暂且忍耐,等到咸阳再说,若是现在跟秦人起了冲突,让他们有了防备,届时他们可定会对我们严加防范,想做什么恐怕都不容易。” 众人互相看了看,继而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 韩熠十分欣慰,又表现出了一些惭愧:“哎,诸位原本都是楚国栋梁,如今却要配着孤在这里磨性子,是孤对不住诸位啊。” 那些人连忙纷纷说道:“殿下无须自责,此事并非殿下之错。” 他们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安慰韩熠,在他们眼里,韩熠也是受害者,毕竟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个太子愿意当质子呢? 韩熠又装作振奋精神的样子安抚了他们几句,这才脱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 做功课做到一半的颜峤出来透气的时候发现那些楚国人都安分了许多,不由得有些疑惑:“阿熠哥哥,他们怎么这么老实了?” 也出来溜达的鸿胪寺少卿忍不住凑过来听了听,然后就听到韩熠说道:“当然是给了他们一个目标啦。” 颜峤瞪大双眼:“什么目标?” 韩熠轻声说道:“让他们以为我去咸阳会有更大的动作,哦,对了,我刚刚跟他们说咸阳那场火是我派人干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尽量透露出一丝蛛丝马迹让他们更加相信。” 鸿胪寺少卿震惊:“什么?您做的?” 还没等韩熠开口,颜峤就没好气地说道:“想什么呢?当然不是阿熠哥哥做的了,只是让他们误会阿熠哥哥有这个本事,让他们觉得阿熠哥哥到了咸阳也能对我大秦造成威胁罢了,怪不得他们突然这么老实了,看来是等着憋到咸阳再发大招啊。” 韩熠拍了拍颜峤的肩膀说道:“阿峤有进步啊。” 颜峤十分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还没等他说什么,鸿胪寺少卿冷不丁说了句:“听闻国公给海舻君布置了功课?” 颜峤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肩膀慢慢松弛下来,整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 韩熠顿时失笑,没想到鸿胪寺少卿也这么皮。 不过,颜峤一连闷在车里搞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韩熠担心会将他的耐心耗尽,让他直接放弃,那就不好了。 是以韩熠说道:“拿给我看看吧。” 颜峤尴尬说道:“还……还没写完。” 韩熠摆手:“没关系,先看看写完的,后面你再慢慢去回想整理,别有太大压力,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将韩地所有数值都记得一清二楚,知道一个大概也就行了。” 鸿胪寺少卿看了韩熠一眼,确定这位就是在哄孩子,他不记得韩地的数据?谁信啊! 他曾听坊间传言,当年三公一同奏对,中书令可是能将数据的零头都能报出来的人,连大庶长和丞相在他面前一比都弱爆了。 不过鸿胪寺少卿也没有拆穿韩熠,他听了韩熠的嘱咐就决定去安排一些人,无意中透露出一些“情报”让那些楚国人知道,从而稳定住他们,至少在路上不要出什么事情。 颜峤过来的时候拿来了一摞纸,当初他走的时候只带了一张,这一下子可算是千百倍奉还了。 韩熠也不在意,拿过来翻了翻沉思说道:“我看了一下,你好像还在开垦农田,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走这一步走的不是特别正确。” 开垦农田是颜峤近些年来做的最有成果的一件事情,此时一上来就被韩熠否定了,他颇有些不服气:“阿熠哥哥怎么也这么说?” 韩熠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说辞:“也?” 颜峤悻悻说道:“王兄也是这么说的。” 韩熠听后笑了笑:“哦?那阿徵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颜峤闷闷说道:“王兄没有解释,他就是让我别开垦这么多农田。” 韩熠有些无奈,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颜徵很有耐心啊,尤其是在跟他讨论事情的时候,遇到韩熠不太理解的地方,颜徵真的是掰开了揉碎了说,生怕他有一点不懂。 怎么到了教育弟弟的时候就这么简单粗暴了呢?这样对小孩子的身心成长不利啊。 虽然颜峤说起来,也不算小孩子了。 韩熠说道:“阿徵说的是有道理的,你想想,这座岛上的哪一样资源是被我们最先发现的?” 颜峤立刻说道:“甘蔗啊,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如果不是阿熠哥哥,我们恐怕谁都不知道甘蔗居然这么有用。” 颜峤说着就有些兴奋,糖在这个年代是奢侈品,那真的是暴利行业啊,颜峤虽然甘愿在岛上呆着,但是谁会嫌弃自己的钱多,谁会嫌弃自己的生活太奢华呢? 更甚至他还更自由一些,无论他生活多么奢靡,也没人会告他的状,毕竟能上岛的人都少。 而如今芙蓉县的县令是谢枫,谢枫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颜峤不打算自立为王,他就可以当成没看见。 可问题是颜峤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他才想开垦更多的土地用来种植甘蔗,这样他不就有钱了吗? 韩熠一看就知道颜峤在想什么,不由得没好气说道:“胡扯什么?黄金呢?岛上的黄金就这么被你遗忘了?” 颜峤听后撇嘴说道:“岛上虽然还有一点黄金,但这些黄金储量已经不是很足了,剩下的成色也不是很好飞,指望黄金赚钱基本不可能。” 韩熠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谁在跟你说赚钱了?你是财迷吗?钻进钱眼里了?” 颜峤听了之后脸上一阵发烧,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将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个……身为王室贵族好像的确不适合满身铜臭。 虽然韩熠也会想办法赚钱,但他跟颜峤的目的不一样,所以被韩熠这么一念叨,颜峤首先就觉得不自在。 韩熠继续说道:“赚钱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找到适合的方式才可以,比如说这座岛,以前有很大的金矿,这些金矿的存在导致岛上的农作物生长的并不好,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不是说金矿快枯竭了土地就会肥沃,如果没有人类干预的话,这座岛上的土地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会适合耕种,而耕种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淡水,岛上的淡水资源十分紧张,谁也不知道那些淡水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还用来浪费耕种,真是……” 颜峤原本有些不服气,听到这里之后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他让人开垦了不少荒地,但是成果并不是特别好。 他有些小心翼翼问道:“那……草木灰不是能够对土壤进行改善吗?” 韩熠听到之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啊,但你这样其实是在自取灭亡知道吗?就算真的能够改变土壤,可能用不了多久这座岛也就没了。” “什么?”颜峤顿时有些急了:“怎么可能?” 韩熠说道:“我单纯跟你说你可能并不能听懂,唔,你等等,我让人去寻一盆花来。” 花?颜峤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但也没说什么。 不过他们走的虽然是官路,路上会有闲钱在花盆里养花的也并不多,最后韩熠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人在野外将草和根须土壤挖来一块,要求尽量不要伤害草的根系。 然后他就在中途休息的时候给颜峤做了一个实验。 实验的对象是两块土,一块有杂草,一块就是单纯的泥土,韩熠让两个人按照同样的速度往两块土上缓缓倒水。 颜峤一开始看着还有些纳闷,等到后面的时候就惊讶的发现,纯泥土到最后就变成了一滩泥水,而有草的那块虽然也有不少泥土被冲刷下去,但勉强还能保持一定的形状。 韩熠问道:“看明白了吗?” 颜峤有些懵懂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明白。” 韩熠说道:“假如说这两块土都是岛,这块土上的草就是岛上的树木,你把这些树木全部砍掉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块,然后在常年的雨水冲刷和海水腐蚀之下,岛屿会变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支撑岛屿的礁石而没有了泥土,到那个时候岛屿自然也没有了。” 颜峤不解问道:“可是我种甘蔗和粮食了啊。” 韩熠笑道:“这只是给你一个简单的掩饰,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你那些农作物跟没有一样,很轻易就能被摧毁。” 颜峤虽然还是不特别明白,但这个例子实在是太生动,他不由得有些发愁:“那我怎么办?” 是啊,他能怎么办呢?这座岛又不大,不能种地又没有了金矿。 韩熠说道:“你不是擅长造船吗?出海捕鱼啊,那些海鲜的价格不高吗?” 颜峤有些垂头丧气说道:“的确不高啊,因为我们要把海鲜卖给芙蓉县,现在能够出海的渔民多了,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都卖不上价钱,但那些东西……也不好抓啊。” 韩熠:…… 所以颜峤这是被谢枫剥削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很多在别的地方很贵的东西在本地的确是卖不上价钱的。 韩熠凑到颜峤面前小声说道:“我记得当初那座岛可是有人经常过来劫掠的,后来还有人来过吗?” 颜峤昂头说道:“来过啊,不过被我们打回去了,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地盘了。” 韩熠问道:“后来呢?” 颜峤有些纳闷:“啊?什么……后来?就打跑了,他们不敢来了啊。” 韩熠顿时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怎么没他哥半点灵性呢? 他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抢走了咱们多少黄金啊,打跑了就行了嘛?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要找机会去抢……不不不,去跟他们要回我们的黄金啊!” 第367章 颜峤听得一愣一愣的,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但是韩熠的逻辑又没什么问题。 颜峤想了半天最后说道:“我手上没人啊。” 韩熠问道:“敌人的情况你都摸透了吗?” 颜峤这次总算聪明了一把, 立刻明白了韩熠的意思,他人手不够其实可以跟他哥说,但这个的前提是他做的准备工作充分。 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张嘴就跟他哥要人估计是不可能的。 整个大秦能够这么干, 并且还不会被颜徵骂的狗血淋头的大概只有韩熠一个人。 颜峤立刻说道:“我回去就准备去打探一下。” 韩熠转头丢给他一份文书说道:“拿去好好看看,就说阿徵不该放你去海岛, 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都快把自己搞成农民了, 你是大秦的海舻君, 眼光长远一点, 别天天只想着种田啊。” 颜峤被他说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仔细想想韩熠说的好像也没错。 他干嘛非要跟种地较劲呢?他生来就不是要种地的啊。 其实他之前也不过就是想要证明自己,向颜徵证明他也不差,就算在荒岛之上他也能做出一番成就。 之前进展比较缓慢, 他也不是特别着急,而且还安慰自己是因为手下人不够多的缘故。 现在被韩熠提点了一下,他才恍惚发现,他好像走了弯路啊。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跟种地计较啊! 就在颜峤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行的时候,那边鸿胪寺少卿派出去的信使回来带了一堆文书——都是韩岩给韩熠的。 楚太子入秦为质算得上是大事,他知道的也比较早, 掐指一算,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于是直接将文书通过信使送到了韩熠手上, 让韩熠批完了之后他再执行。 韩熠看着那一堆文书整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就觉得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给颜峤找事儿做的。 就这么一堆文书,颜峤敢过来捣乱的话,他就敢把颜峤的腿给打断! 颜峤看到这些也懵了:“这……这么多?” 韩熠收敛了表情,装出一副镇定模样说道:“这又哪里算多了,我这是积攒了许久的,阿徵每日处理的都大概有这么多。” 韩熠是不遗余力的见缝插针,只要有机会就给颜峤灌输一下颜徵现在很厉害这个思想。 导致现在颜峤对颜徵都有一种心理阴影了——无论是谁,在人生的头十几年,都比另外一个人强,结果一朝翻天覆地,他不仅比不上那个人,连追赶都追赶不上,心里没有阴影就怪了。 果然这一次颜峤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敬畏:“那阿兄每天还有睡觉的时间吗?” 韩熠轻笑:“事情多归多,但阿徵已经习惯了,他现在处理一些小事情基本上就是得心应手,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做。” 颜峤的头顶如果会显示心情的话,大概就是心理阴影+1+1+1…… 韩熠吹完颜徵之后就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第一份文书他看完就皱起了眉头。 虽然颜峤知道不太好干涉别人的内政,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让阿熠哥哥都这么为难?” 韩熠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为难,只是我不在感觉韩城那边都在偷懒啊,之前我定下的开垦荒地的目标完全没有达到,看来等我回去得收拾他们了。” 颜峤:…… 刚刚是谁理直气壮的教育我别跟种地较劲来着?怎么转头你也开始跟种地较劲呢? 韩熠将文书往旁边一扔,正好看到了颜峤无语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的行为跟握感刚刚说的有些矛盾?” 颜峤老老实实点点头,韩熠说道:“不同情况不同对待,悦岛不适合种地,我当然不希望你在错误的路上死磕,而韩城那边不一样,那边说是沃野千里也不为过,之前因为常年战乱再加上韩国国策不行导致土地利用率十分低下,所以我现在必须抓紧,我当初可是答应过阿徵,要让韩城成为天下……大秦粮仓的。” 韩熠原本想说天下粮仓几个字,但是忽然想起来这个天下还没完全姓颜,还有其他几个国家的。 天下粮仓的意思是要资敌吗? 所以就只能改口成大秦粮仓的。 颜峤听后十分服气,果然韩熠无论做什么事情目标都十分大气。 就这样韩熠在路上一直在处理公事,偶尔会跟颜峤说说话,教育他一下,顺便吹一吹颜徵。 再有时间的话就去安抚一下从楚国带来的那些人。 一路上过的倒也充实。 只不过这种充实在临近咸阳就变成了忐忑。 对颜徵的担心已经渐渐淡去,现在他又有些后悔,怎么没直接回韩城呢。 现在回来这是自投罗网啊。 虽然直接回韩城的话,等到过年回来的时候颜徵可能怒气值已经爆表,多到积攒不下的那种。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啊:大过年的。 所以,大过年的颜徵也不好跟他翻脸。 现在……韩熠觉得自己要凉,不过,他想起之前会谈的时候,跟颜徵见了一面,那次应该也让颜徵稍微消气了一点吧? 颜峤也感受到韩熠的忐忑,小心翼翼问道:“阿熠哥哥不想见王兄吗?” 韩熠立刻否认:“怎么会?我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膀立刻飞回去!” 颜峤刚想说看你这个表情不像啊。 结果还没等他说,马车的车门就被推开,外面的人笑吟吟说道:“是吗?可寡人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高兴?车队走这么慢不是你属意的吗?” 韩熠被吓了一跳,在看到颜徵那张脸的瞬间,他就觉得腿一软。 亏了在马车里是坐着的,腿软也不会表现出来,否则让颜徵看到,只怕他真的要凉。 反射性的看了一眼站在颜徵身边的鸿胪寺少卿。 鸿胪寺少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也努力阻拦过了,但是……为了自己的饭碗着想,他怎么可能拼死拦着颜徵? 反正王上跟中书令感情好,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吧。 “你看他做什么?”颜徵站在下面微微仰头看着韩熠。 韩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抬手就打了颜峤后脑勺一下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王上?” 颜峤本来还处在惊讶状态,被他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了看韩熠再看看颜徵,虽然他不够聪明,但好在直觉还是比较给力的,他立刻从马车上蹿下去说道:“臣弟见过王兄,王兄跟阿熠哥哥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臣弟先行告退。” 韩熠:…… 小!兔!崽!子! 真是枉他路上那么悉心的教导,这货居然出卖他! 颜徵当然巴不得颜峤赶紧滚蛋,他跟韩熠说话自然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尤其是对韩熠颇有些居心不良的颜峤。 鸿胪寺少卿见颜峤撤退了,也立刻跟着申请撤退。 颜徵挥挥手把他们两个都放走了。 韩熠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场就剩下他跟颜徵以及颜徵周围的护卫们。 颜徵就那么站在下面看着韩熠,也不说话,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虚假。 韩熠对着他伸出手说道:“王上,还请入内一叙。” 他伸手的时候是比较忐忑的,有点害怕颜徵不肯理会。 他倒不是怕丢脸……好吧,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就是,若颜徵不肯上来,那就说明这位气狠了,韩熠不豁出去只怕真的哄不好。 颜徵果然没有什么反应,他看了看韩熠的脸,又看了看他的手,结果意外的发现韩熠的手掌之上多了许多茧子。 他想起李通古说的韩熠在楚国遇到的危险,一瞬间就有些心软,在韩熠脸上的笑容消失之前这才握住了韩熠的手,踏上了马车。 一瞬间不仅仅是韩熠,就连周围的侍卫们都松了口气。 他们彼此看了看,脸上是明显的心有余——没办法,这两天的王上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 一句话没说对一件事没做对,可能就要被骂一顿,骂一顿都算好的,没看到已经有好多官员都被从这种处罚回家吃自己了吗? 哦,能回家吃自己都是好的。 当然如果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些人是罪有应得,但不可否认,颜徵这个状态让大家都提心吊胆,原本没有犯错的官员都生怕犯个不能挽回的错误。 结果越是这样越是容易出问题,然后颜徵就更暴躁。 当时所有人都说能够安抚王上的大概只有中书令了,然而当时大家都以为中书令远在韩地,所以写了许多信。 结果中书令一封都没回,也没办法回啊,韩岩又没有能仿写的本事。 更何况就算字迹相像有什么用?韩岩跟韩熠写信的方式和口气都不太一样,冒充不了的。 那些人没有收到任何回信就更慌张了,一时之间许多知情人都开始思索是不是王上跟中书令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才让王上这么暴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恨不得让韩熠立刻回来安抚一下颜徵,当时大家每天上班之前的心里活动就是:可求求两位大佬赶紧和好吧,别闹了! 就连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都开始忏悔,他们就不该一直想让这俩人分开。 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分开就这样了,真的分开他们会不会脱层皮啊? 终于,中书令来了,普天同庆啊。 韩熠不知道外面人的心理活动,此时他正在给颜徵倒水。 原本车门关上之后,狭小的空间之内只剩下了他跟颜徵,他还想效仿上次一样,委委屈屈的扑进颜徵怀里。 结果在接触到颜徵一脸高冷的表情之后,他就又怂了。 自从进了马车之后,颜徵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一双浅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韩熠,仿佛是大型食肉动物盯上了自己的猎物,连眨眼的时候都少。 韩熠被他盯得有些紧张,就想要借助倒水来平稳一下心情。 好在他没有手发抖,当然他虽然心情复杂,对颜徵的感情倒也并不是畏惧。 他平稳了心情之后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一抬眼刚张嘴就发现颜徵已经闭上眼睛,摆出了一副拒绝交流的姿势。 韩熠心里一沉,知道这次是真的坏了。 他一紧张闭嘴的时候就咬了自己一口,顿时疼的倒吸口气,然后倒吸这口气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颜徵闭着的眼皮乱跳,最后终于是忍不住睁开一条缝看了看,结果这一看差点魂都吓飞了——他看到韩熠正站在吐血水! 颜徵脸色大变,立刻凑过去伸手抱住韩熠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韩熠正因为满嘴血腥味而皱眉,一转头就看到颜徵眉眼之间一片冷厉之色,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派兵去打楚国,不由得吓了一跳说道:“没事,没事,别担心,我就是……就是血热。” 颜徵紧紧盯着他,血热这个词他也是听过的,但他只知道血热会流鼻血,谁特么血热还吐血啊。 韩熠一脸尴尬,总不能说自己把自己给咬了吧。 于是他趁着颜徵主动过来的机会,转头就抱住了颜徵的腰,整个人都缩进了颜徵怀里。 他原本想跟上次一样肉麻的说句想颜徵了,结果在接触到颜徵的人,闻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温度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酸,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靠在颜徵怀里,好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脸颊。 从以前到现在,韩熠一服软颜徵就没辙,无论他表现的再怎么冷漠,都会被击穿外壳。 颜徵反手抱住韩熠问道:“真的没事?” 韩熠埋首在怀里闷声应道:“没事,就是呛到的时候咬到舌头了。” 颜徵顿时好气又好笑,推了推韩熠说道:“坐好,我还要问你话呢。” 韩熠死死抱着他的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 颜徵:…… 就知道不能给这货好脸色,这就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 不过颜徵也没真的下狠手推他,他真要用力的话,韩熠早松手了。 他只能无奈地任由韩熠抱着,尤其尽量冰冷一些:“说说吧。” 韩熠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索性继续耍赖:“事情太多了,你要知道什么呀?” 颜徵笑了,被气笑的,他直接推开韩熠,伸手捏着韩熠的下巴迫使他仰头问道:“怎么?还要我一点点问你才肯说?” 韩熠委屈巴巴看着他,颜徵被他这泪光盈盈的样子看的有点扛不住,捏着他下巴的手都收了些力道,最后只能恨恨的吻了上去。 韩熠闭上眼睛回应着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心安的感觉。 外面很安静,所以他沉溺的有些深。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颜徵已经摸着他的肋骨问道:“楚王是不给你饭吃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韩熠抱着颜徵不愿意放开,含含糊糊说道:“当然不是,不过他们的东西不太好吃,我又不敢自己做。” 颜徵无声叹了口气:“宫里都准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韩熠嘿嘿笑了笑,颜徵说道:“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了不会再去冒险?” 颜徵现在是真的无可奈何了,他觉得除非自己把韩熠关在宫里,哦,关可能还不行,或许需要用锁链锁住才行,否则韩熠分分钟就能跑出去,而且是哪里危险去哪里。 韩熠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无力感,刚想保证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再随便乱跑。 但是他仔细想了想依照自己的性格,可能必要的时候还真的会继续跑出去,当然这个的前提是会对大秦有好处。 鉴于充分了解了自己的不靠谱性,韩熠只好小声说道:“也不是我想的啊,我原本想要去吊唁一下就回来的,结果谁想到出了这么多事情?” 颜徵揽着他的肩膀,感受着韩熠肩头的骨头,心里已经列了一串清单,都是为了给他养身体用的,简称大概可以成为养猪清单。 心里想着这些,颜徵嘴上淡淡说道:“当然所有事情都是意外,反正你总是不会考虑我就是了。” 韩熠立刻说道:“没有,我就是……想将计就计帮你一下嘛。” 颜徵问道:“难道我已经到了必须让你冒险才能达到目的的程度了吗?” 韩熠恍然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顿时闭嘴,连大气都没出一次。 颜徵也觉得自己说话说的重了一些,他缓了缓语气说道:“现在的大秦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你不需要太着急,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的话就五年十年,我有足够的耐心,更何况,比起这些,你的安危我更看重一些。” 颜徵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会不会让韩熠出去冒险。 他不想剖析自己是不是能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但是他觉得到了那个程度,他可能大概率会为了百姓而默许韩熠的行为。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他完全可以把韩熠护在羽翼之下,他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只要他开心就好。 结果韩熠偏偏不按照他的计划走,接长不短就要冒一次险,而且面临的危险一次比一次让人害怕。 颜徵真的怕他哪天玩脱了,甚至真的想把人拴在自己身边算了。 不过,韩熠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阻止颜徵黑化。 他抬手摸了摸颜徵的脸说道:“阿徵,你信不信命?” 颜徵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果断说道:“不信。” 没等韩熠说什么,颜徵就说道:“我若是信命,当初就该死在赵国了。” 韩熠大笑道:“那才不会,你的命就是现在这样,你原本就该是秦国的王。” 颜徵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也休想用这都是命的接口来解释你的冒险行为。” 韩熠纠结了一下说道:“这个吧,就是比较玄学,有些选择在平时我肯定是不会做的,但是在某个重要的瞬间,我可能就会选择和平时不一样的方向,这个……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嘛。” 颜徵冷笑了一声,不屑回答。 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把韩熠身体都探索过许多遍,熟悉地不能再熟悉,还能不了解韩熠吗? 韩熠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怂的很,做事情很容易瞻前顾后的想太多。 但是当他遇到风险和机遇并存的事情的时候,在一般人都会选择稳妥的情况下,他就偏偏会去冒险。 在那一刻他就仿佛不是平时的他。 韩熠捧着颜徵的脸,凑过去主动亲了亲他说道:“好啦,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跟你商量。” 颜徵冷冷说道:“不,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还是会先斩后奏,哦,如果我不发现,可能你连奏都不会奏。” 韩熠顿时有些心虚,这个……可能性还蛮大的哈。 但他嘴里还是说道:“不会不会,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需要我冒险的地方了,韩地最近耽误了那么多,之前的功夫废了一半,回去我还要重新弄呢,怎么有时间去冒险。” 颜徵听后垂眸半晌,往后依靠仰头,脸上和声音中都带着无尽的疲惫。 他说:“阿熠,别让我担心,每次知道你在冒险,而我完全无计可施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韩熠被吓了一跳,他不怕颜徵生气,不怕颜徵责问,唯独怕的是颜徵没有信心。 一直以来颜徵都是充满自信的人,他的魅力也正是来源于此,但现在他看起来是难得的颓废。 韩熠连忙说道:“好好好,真的没下次了,我保证。” 颜徵闭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把韩熠重新抱回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颜徵算是发现了,韩熠这个人吧,有的时候软硬不吃,却很奇特的会在乎他的状态。 仿佛见不得他有半点颓废一样,一旦颜徵表现出这样的倾向,还跟他有关,韩熠就会立刻变得什么都答应。 韩熠靠在颜徵胸膛上,开口说道:“这次的机会千载难得,该给燕川找点麻烦了。” 颜徵说道:“嗯?找他麻烦做什么?” 韩熠哼了一声:“谁让他放火?” 颜徵淡定说道:“哦,那不是他放的,我让人放的。” 韩熠:??????? 颜徵理直气壮说道:“我不出点事情,你还肯回咸阳?” 韩熠:…… 第368章 韩熠想过很多种情况, 甚至怀疑朝廷里是不是有中层官员是魏国细作, 否则怎么可能在咸阳核心区域放火, 还差点牵连到王宫呢? 可他当时将所有官员都过了一遍,也没猜出来到底是谁,主要是他想不通,对方放这把火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间已经逐渐进入了夏天, 天气已经没那么干燥了,想要牵连到王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王宫也被烧到也是外面, 颜徵的宫殿坐落在最里面, 还没等火烧起来估计就扑灭了啊。 他当时怎么想都想不通燕川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了, 现在知道了, 这压根就不是燕川他们做的。 颜徵看着他无语的样子问道:“刚刚想说什么?” 韩熠想了想说道:“无所谓了,反正就是魏国做的就对了,干脆我们再加一把火, 魏驸马派人刺杀,你觉得怎么样?” 颜徵有些奇怪:“意义呢?我们本来就没跟魏国休战,也不需要这么一个攻打魏国的借口。 韩熠听后补充道:“哦,严格来说是楚太子与魏驸马合谋刺杀。” 颜徵听后顿时来了兴趣:“来,说一说。” 韩熠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啊,我既然到了咸阳, 过场当然还是要走一走的,到时候就以……献凤凰玉为由吧,来一场刺杀, 当然这场刺杀是要失败的,这样我从楚国带来的那些人就能直接下狱,不过要记得放个人出去,让他有机会跑回楚国告诉楚王楚太子是被魏驸马派来的人蒙蔽这件事情。” 颜徵眼睛一亮:“你想挑起楚国和魏国的战争?” 韩熠点头:“是的,所以在对待楚国的时候态度可以柔和一些,我带来的那些人别动,把他们软禁起来就行了。” “那你呢?”颜徵皱眉:“难道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吗?” 韩熠立刻说道:“我才不呢,这一出戏演完我就该回韩城了,反正他们都被你软禁了,也不可能往外传递消息,其实就算楚王知道也无所谓,但他知道了可能就不跟魏国死磕了,所以消息还是瞒一瞒吧。” 颜徵听完之后没有说话,韩熠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认真思考:“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有漏洞?” 颜徵还是没说话,韩熠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不过他这个计划本来就是一个粗略版本,从大体上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中间会不会有问题他也不知道。 他纳闷了一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抱着颜徵的腰说道:“我得把韩地那边捋顺了才能回来啊,要不然岂不是半途而废?” 颜徵问道:“不多留几天?” 韩熠笑道:“楚太子还要走一套正经的流程呢,这一套流程下来也要十天半个月的。” 颜徵嘟囔了一句:“那就让他们手脚慢一点。” “别闹。”韩熠无奈:“我得回去找地方建制糖厂。” 颜徵听到糖这个字忍不住耳朵动了动:“制糖厂?” 韩熠点点头:“对,我之前发现韩地那边也挺适合种甘蔗的,打算在那边弄个大规模的农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合适的地方,而且糖还要改进一下,等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糖啊,什么果糖之类的,给你改改口味。” 颜徵立刻说道:“制糖厂挂在你的名下。” 韩熠愣了一下:“放哪儿不都一样吗?” 颜徵无奈:“你现在连点产业都没有,我不放心,而且你好歹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要给孩子留点产业吗?” 韩熠挠了挠头:“我觉得我挺有钱的啊。” 颜徵:…… 他干脆也不试图说服韩熠了,直接强制命令道:“就挂在你名下,农场也挂在你名下,糖不是必需品,不需要管控!” 韩熠见他坚持便也笑着答应:“好,你这是怕我吃不上饭怎么着?反正有你的,又不会饿着我。” 颜徵听后心里顿时舒服了,他知道想要让韩熠离不开他,最好就是让韩熠手里的产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是吧这种方式对于一般人有用,因为人一般都欲壑难填,吃不饱饭的时候觉得能吃饱就满足了,吃饱饭之后又希望能够穿暖,吃饱穿暖了就开始想要更好看的衣服,更珍贵的饰品。 然而那都是别人,韩熠……韩熠好像从来没对什么东西特别执着过,钱财方面他一向看的很轻。 他也会想办法去赚钱,然而赚的钱不是给颜徵填充内库,就是填充了国库,到了他自己就是有吃有喝就行。 这种情况下,颜徵就算不给韩熠钱,他都不在乎,那颜徵何必还那么做? 更何况真的喜欢一个人,那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他的。 接下来的旅途颜徵就在韩熠的车里没有下来过,秦国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见怪不怪。 楚国的人都已经快要疯了,一开始他们以为颜徵跟韩熠只是相谈甚欢,或者说颜徵欣赏韩熠,他们还比较庆幸。 觉得如果颜徵对太子没有敌意甚至会欣赏太子的话,那太子在秦国当人质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 可是渐渐他们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了。 都已经快到夏天了,虽然咸阳这边的气温比不上楚国,但也没差多少。 这两个人一天到晚窝在车里还车窗紧闭,怎么想怎么有问题啊。 而这两天太子过来看他们的时候,眉梢眼角总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韵味。 这里面有很多人脑洞很大,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仔细一想,秦王不会把他们太子给…… 大家越想越是可疑,但想太多除了让他们着急,似乎并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在韩熠面前很是露脸的那个青年听着这些人讨论的越来越不堪入耳不由得说道:“够了,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还不清楚的事情就敢拿出来讨论?若是让太子知晓,你们是不想要命了吗?” 其中一个看上去略有些油滑的男子说道:“你懂什么?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啊,太子容颜昳丽,秦王又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之后把持不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青年哼了一声:“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思想去揣测别人,就算秦王有意,太子也绝不会就范。” 油滑男子反问道:“太子能反抗吗?” 青年顿时语塞,是啊,如果是正常情况,他们肯定不会怀疑太多,但现在这种情况,太子怎么能反抗得了秦王? 若是秦王用楚国来威胁太子,太子除了屈辱接受之外,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青年一拳砸在车壁上咬牙说道:“恨不能领兵击退秦兵!” 其余人都没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重,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样看的话,太子受此屈辱完全是因为他们没用,他们都该以死谢罪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车架停下来,韩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一个个的都闷在里面做什么?今天天气好,都出来走走吧。”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刚八卦……哦,讨论完秦王和太子之间不太清白的关系,一时之间颇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太子。 青年环视一周冷笑着说了句:“怎么都哑巴了?刚刚不是很热闹吗?” 说完他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正好看到笑盈盈站在外面的韩熠。 正如韩熠所说,外面的天气很好,草长莺飞,阳光明亮却算不上特别热烈。 更妙的是这里还有湖,景美人更美,那一瞬间他不得不承认,那些人说的有道理,秦王见到太子都未必把持得住。 韩熠指了指湖说道:“刚刚有人在里面看到了鱼,今天我们可能有鱼吃了。” 韩熠的心情是真的不错,所以语气也很轻快,然而青年越是看他这样就越是心酸。 他忍不住就脑补韩熠受着秦王百般折辱,却还要忍辱负重在人前表现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然而太子却不知道就连他们都在猜测秦王是不是动了歪心思,秦国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 不,太子很是聪慧,他肯定也知道,只不过是还在撑着自己身为楚国太子的体面罢了。 青年越想越是心酸,都快要哭出来了。 韩熠被他看得有些茫然,在发现对方表情不太对之后就走过来问道:“怎么了?不开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收拾他们!” 韩熠记得这个青年,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人思想灵活,算得上是这一批人里的佼佼者,想不记得都难。 青年听到韩熠这么关心他,忍不住扭头抹了抹眼泪说道:“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吃鱼了。” 韩熠一听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但对方既然不肯说,韩熠也不想拆穿便顺着说道:“是吗?看来你很爱吃鱼,家里肯定离河很近吧?”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年头很多内陆缺水的地方基本上是不怎么吃鱼的,甚至有些鱼那些人都不认识。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饮食结构很好分辨,如果一个人喜欢吃鱼,或者习惯吃鱼,不用猜肯定是在水边长大的。 青年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笑道:“是的,以前村子里也有个很大的湖,里面有很多鱼。” 韩熠顺口问道:“是吗?对了,你叫什么?” 青年说道:“臣姓龙,单名一个且字,哎,太子小心……” 龙且刚说完自己名字就看到韩熠脚下一滑差点滑进湖里,不由得上前一步握住韩熠的手腕,把他给拖了回来。 韩熠站稳之后颇有些惊魂未定:“这里有点滑,我们还是回去吧。” 龙且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地面,这里地表都是一些石头,不怎么滑啊。 他哪里知道韩熠那并不是脚滑,而是腿软。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让他想起了一段原著中让他最揪心的剧情——龙且作为楚国最后的将领,在楚国灭亡之后一直带领着麾下东躲西藏。 因为没钱将士们过得穷困潦倒,就在大家都撑不下去的时候,龙且终于找到了机会——秦王南巡。 于是在颜徵下榻行宫的时候,龙且趁人不备带着人冲击了行宫。 当时他带着人都已经冲击到了行宫里面,可惜颜徵也是身经百战,在知道情况之后没有慌乱,而是迅速稳住了局势,并且死守行宫。 龙且将行宫外面的秦兵和宫人都屠戮殆尽,却没办法冲开行宫的大门。 最后被闻讯赶来的蒙田带兵射杀。 虽然到最后颜徵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在原著中那一次算得上是颜徵继位之后遇到的最大的危险,有几次行宫都差点被龙且带人冲开。 甚至龙且手下弓箭手的弓箭都几次威胁到颜徵的性命。 龙且最后的确是失败了,但如果当时蒙田再晚来一会,恐怕结局都不会不一样。 这是一个狠人啊。 而韩熠之前在楚国之所以没有寻找过龙且,主要就是因为穿过来的时间太长了,他已经逐渐不太记得原著之中的剧情。 更何况现在的剧情跟原著基本上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自己也就没有再用心回想。 不过,但凡遇到书里比较重要的角色,他还是会想起一点点的剧情。 真的只有一点点,关于龙且这个人,原著之中是说过他的成长经历的,出身为何,怎么成为的楚国将领。 可惜韩熠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人险些杀了颜徵。 韩熠看着龙且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随口问道:“读过兵书吗?” 龙且听后黯然说道:“没有,不过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学习的。” 咦?不是军事世家出身吗? 韩熠有些不确定,又问道:“对带兵感兴趣?那怎么跟着过来了?” 龙且沉默半晌才说道:“原本兴趣一般,只是……若我楚国兵强马壮,殿下又何必落入如今这步田地?” 龙且说完这句话,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韩熠低声说道:“殿下放心,我们早晚会想办法让殿下回国的!” 韩熠:…… 你别告诉我你想带兵是因为我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我就扛不住了啊。 韩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不喜欢打仗。” 龙且说道:“殿下仁厚,可惜……秦王不会这么想的,秦王凶戾,自继位以来不断派兵南征北战,除非彻底打垮秦国,否则天下将永无宁日。” 韩熠:????? 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颜徵哪里凶戾了?他有多温柔你都不知道。 哦,你也不用知道,除了自己,也不需要别人知道颜徵的温柔。 韩熠沉默不语的样子让龙且觉得自己仿佛感受到了太子的无奈。 哎,他们的太子就是太善良了,龙且越发坚定了一定要努力,哪怕不能领兵打仗,也要能护卫太子安康。 这个时候一阵欢呼声响起,有秦兵跑过来喊道:“国……殿下,我们抓到了一条特别大的鱼!” 韩熠立刻有些好奇:“多大?走,带我去看看。” 那个秦兵立刻在前面带路,龙且跟在韩熠身后叹了口气,连秦军都对太子这么和善,秦王却……秦王真不是东西! 到了那里之后,韩熠果然看到草地上有一条巨大的鱼还在努力的蹦跶,但因为身体太过沉重的缘故,它的蹦跶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拍了拍尾巴。 韩熠说道:“好家伙,这鱼快有七尺长了吧?你们厉害了啊。” 刚刚那些小兵十分得意的笑道:“是我钓上来的!” 旁边立刻有人起哄道:“你就胡说吧,就你那小鱼竿,还想钓上这么大的鱼?还不是阿比帮忙。” 旁边被称为阿比的人揽住那个小兵的肩膀说道:“我的就是我兄弟的,我兄弟的就是我的!” 韩熠笑了笑说道:“好了,处理了吧,回头交给下面去做做,等等也送给王上尝尝。” 龙且听到王上两个字反射性的以为是楚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太子说的应该是秦王。 都改口了啊,龙且十分惆怅。 韩熠一转头看到他盯着那条鱼便笑道:“等等也让他们分给你们尝尝,不过这鱼这么大肉都长老了,应该不太好吃。” 龙且立刻说道:“我不是想吃鱼,只是觉得秦军喧哗成这样也没人管,看来说什么秦军严苛也不过如此。” 韩熠趁机说道:“那是自然,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韩熠决定找到机会就给龙且洗洗脑,至少消一消他对秦国的敌意,要不然实在不行就真的只能杀了他了。 可韩熠还有点不忍心,如果他只是看到一个名字,或许随口就让人杀了。 可相处过的活生生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就下不了手。 龙且冷漠地看了一眼秦军说道:“殿下可不要被这些人迷惑,现在他们看上去人畜无害,一旦到了战场上,就是我军的生死仇敌,他们杀我们楚人可是不会手软的。” 韩熠:…… 行吧,指望着一两句话就让龙且改变想法大概是不太可能了。 等回头再想办法吧。 韩熠问道:“这两天有人难为你们吗?过的怎么样?他们怎么都不出来?” 因为他们没脸见你啊。 龙且咽下了这句话,太子费尽心思在遮掩,他若是一下就捅破未免也太无情。 龙且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有点热吧。” 韩熠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阳光的确有点烈。” 他刚说完这句,就看到一把伞出现在头顶,扭头就看到颜徵撑着一把纸伞说道:“知道太阳毒还在这爱晒吗,傻了吗?” 一旁的龙且看到之后疯狂在内心骂颜徵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都不避讳! 韩熠一转头看到龙且的脸都要绿了,便从颜徵手里接过纸伞说道:“嗯,我马上就回去。” 龙且:…… 他要杀了秦王! 他发誓他刚刚看到了秦王摸了太子的手! 颜徵感受到龙且的敌意,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这句话自然是对韩熠说的,韩熠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太对,一转头发现龙且居然黑着脸跟在他身后。 他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龙且,你先回去吧。” 龙且抿了抿唇,很想护在太子身前让秦王滚蛋,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到最后他也只能是低低说道:“殿下……要小心。” 这句话说完他就觉得更加无力,还能怎么小心呢?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韩熠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回去吧。” 龙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韩熠自然也跟着颜徵回到了马车里。 回去之后他就有些发愁地说道:“这次跟我出来的这几个楚国人才能都还不错,我原本还想将他们留用的,但没想到他们对我们的敌意这么深。” “那就离他远点。”颜徵随口说了句:“秦国也不缺这一两个人。” 说完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缺也不要会对他的阿熠心怀不轨之人。 这些年来,韩熠身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不老实的人,颜徵从一开始的着急愤怒到现在的习惯,那经历真是说起来都心酸。 现在他也看开了,倒不是不警惕,而是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 当年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除了疯狂担心然后想办法占据韩熠的注意力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发现有谁对韩熠图谋不轨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欺负过去,甚至让这个人消失都不算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表现得太反常的,因为他知道韩熠对感情多么迟钝,那些人表现的还不明显的时候韩熠是不可能察觉的出来的,他如果表现的太反常反而会让韩熠怀疑。 韩熠不知道颜徵这是在个自己减少情敌,只是发愁地看了颜徵一眼心说除非能百分百把握弄死龙且,否则只怕人家要诈尸来杀你啊。 因为担心,所以韩熠在接下来的一路上时不时跟龙且见个面聊聊天,然后就感受到龙且对他越来越亲密。 等到了咸阳之后,龙且甚至直接霸占了距离韩熠最近的一个房间。 韩熠在驿馆安顿下来之后,对龙且说道:“这之前我曾说过有朋友居于咸阳,如今我不方便四处走东,还请你帮我给他们传个消息。” 龙且听后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说道:“就是之前殿下派去的人吗?” 韩熠点点头:“没错。” 龙且沉吟说道:“臣觉得,殿下不必冒险联系他们。” 韩熠有些好奇:“哦?怎么说?” 龙且说道:“这些人最多也就是点个火,却任何作用都没有起到,根本无济于事,所以臣以为他们反而没什么用。” 韩熠心中一动:“你是不是有了想法?” 龙且低声对着韩熠说道:“既然我们能够进入王宫见到秦王,为何不找机会刺杀于他?” 第369章 韩熠听了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说他跟龙且英雄所见略同好, 还是说龙且大概就是以杀颜徵为己任好。 龙且见韩熠不说话, 有些着急说道:“殿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韩熠想了想决定还是跟龙且通个气,万一这货开始鼓动别人走露了风声怎么办? 韩熠说道:“其实我也这般想。” 还没等韩熠说完,龙且就十分兴奋说道:“果然殿下也这般打算?” 韩熠说道:“这就是我让你去找他们的原因。” 龙且想了想问道:“殿下是想让他们进行刺杀吗?我倒是觉得他们未必靠得住,不如让我来!” 韩熠伸手扶住案几稳住自己问道:“你?这件事情很危险。” 龙且一脸正气说道:“我不怕危险!” 他说完见韩熠不像是要同意的样子, 连忙说道:“殿下放心,我的身手还算可以。” 韩熠说道:“那你知不知道秦王的身手可就不仅仅是可以。” 龙且身上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无畏无惧, 洒脱说道:“也没听说秦王有多厉害啊。” 韩熠说道:“你大概不知道, 他可是曾经闯进赵国军营救母, 顺便挟持了赵国将军的人, 这样的人身手不好吗?” 龙且脸上有些疑惑:“这是真的吗?不会是秦国为了吹捧秦王所宣扬的吧?” 韩熠顿时有些不高兴:“这当然是千真万确!” 龙且有些茫然地看着韩熠变脸, 韩熠惊觉人设可能要保不住,连忙语重心长说道:“而且最主要的是这种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没有后路, 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龙且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惭愧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楚国,现在像你这样的忠义之士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让你去冒险。” 龙且抿了抿唇, 他本来想要争辩,但一想韩熠好像一直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殿下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 韩熠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其实让那两个人去还有一个好处,他们是魏国人,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失败,就祸水东引把秦国的怒气引到魏国身上,这样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龙且瞪大眼睛,一时之间有点没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过了一会才搞清楚,韩熠的意思好像是想要嫁祸给魏国。 龙且忍不住有些担忧问道:“万一那两个人反口呢?” 韩熠笑了笑:“到时候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其实真正决定结果的已经不是我们或者那两个魏国人了。” 龙且有些茫然地看着韩熠。 韩熠继续解释了一句:“这就要看秦国需要什么结果。” 龙且到底不算笨,一想就明白了韩熠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秦国想要打楚国,那么到时候就会信用那几个人的供词,如果秦国想要打魏国,那么就是嫁祸给魏国。 龙且很高兴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韩熠看着他心说你开心就好,实际上如果真的只是打魏国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这根本就是想要把楚国拉下水啊。 不过韩熠不想跟他解释太清楚,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行了。 是以韩熠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样,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我跟那两个人交情莫逆,他们也是江湖人士,一般不会轻易出卖朋友,所以到时候基本上就是会让秦国怀疑魏国。” 龙且一脸崇拜地看着韩熠说道:“殿下果然机智百出!” 韩熠有点心虚,觉得龙且将来要是知道了真相,说不定会黑化。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虽然是这么想,但还是要安排一条后路的,我需要一个人能够回去告知王上这边的事情,当然是在刺杀之后,如果刺杀成功,那自然不用多说,我一定能逃出来,若是刺杀不成功,那就必须让王上想办法,所以需要一个人让王上知道这边的具体情况才行。” 龙且皱眉:“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韩熠点头:“没错,所以我是打算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个人来的,这个人必须智勇双全,我原本属意你,但留在这里的人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若是他们有怨言……” 龙且忽然说道:“殿下何必让他们知道?”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龙且斟酌说道:“这些人未必每个都靠得住,万一有人在知道了直接去找秦国告发怎么办?所以殿下还是需要尽量保密的,能不让他们知道就不让他们知道。” 韩熠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问道:“你知道什么?他们是不是说了什么?” 龙且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就是……他们对殿下不太恭敬。” 韩熠有些意外:“嗯?之前倒是没有察觉,他们若真的有二心,当初为何会同意一起过来?” 龙且十分纠结,觉得应该让太子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靠不住,但又担心太子知道之后难堪。 韩熠见他不说话,惊觉自己对这些人的掌控程度还是不够,若不是有一个龙且多跟自己说了两句,他恐怕都不知道这些人居然有二心。 他也是太过相信楚王,也相信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来的人是真正的勇士。 但换一个思路,若是这些人其中有那么几个早就想要入仕秦国呢?或许这次过来秦国只是他们的机会。 毕竟如今的大秦已经不会再轻易给毛遂自荐的人授官,甚至哪怕这个人十分有名气,也不会轻易授官。 现在想要入仕大秦十分困难,但如果出卖了楚国太子的话,那也算得上是一份功劳,说不定就能在秦国朝廷混下去。 韩熠感慨,他刚刚还在教育龙且,没想到低估人心的好像是自己啊。 不过,现在还没有定论,所以他直接开口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在我面前不必吞吞吐吐,我又不会吃了你。” 龙且眼神有些躲闪说道:“那……我说的其实都是他们猜测的,殿下……殿下可莫要伤心。” 韩熠有些纳闷:“伤心?我伤心什么?” 如果这些人真的有反骨仔……那可是太好了啊,正好就有了刺杀失败的借口啊,到时候楚王能够分一半的锅过去,就不至于让人骂楚太子废物。 嗯,虽然这个马甲他早晚都要扔了,但哪怕是马甲的名声他还是很注重的。 龙且小声说道:“他们之前曾经猜测秦王对殿下……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并且言语之间十分不恭敬,所以……” 韩熠愣了一下,一瞬间不由得有些尴尬,他原本还觉得他跟颜徵已经很克制了,毕竟在半路上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情。 颜徵也是心疼他的身体,毕竟他之前在楚国精神紧绷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跟颜徵腻在一起的时候,还没做什么就安心的睡着了,那真是仿佛把之前缺失的睡眠全部补了回来。 既然没做过,他当然十分坦荡,不担心会被怀疑。 结果没想到还是被怀疑了啊。 不过也是,每次他睡着了,颜徵都会在他的马车里陪着他,这长时间两人共乘一车,不让人误会都难啊。 韩熠轻咳一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承认不承认都很尴尬,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找出几个你觉得靠得住的人来吧,这件事情的确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龙且见韩熠没有正面回答这件事情心中就一沉,不争辩很可能就代表着默认,但龙且有不想相信,毕竟像是太子这样品性高洁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当然如果是秦王逼迫那就另说了。 龙且特别想得到一个肯定答案,又觉得这样挺好,就这么带着矛盾的心里出去找他认为合适的小伙伴了。 他出去之后,韩熠就摸了摸下巴思索开始怎么布局。 不对,在这之前他需要跟颜徵见一面,不仅仅是颜徵,还有宫中守卫以及治粟内史等等都需要见见,至少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别太惊慌。 当然最重要的是联络高篱和庆次非,他这里其实不太方便,想来颜徵已经派人去寻他们了,就是不知道找没找到? 以及这两个人的立场怎么算?到时候万一他们来个将计就计真的刺杀颜徵怎么办? 韩熠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风险太大,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打退堂鼓。 等到晚上的时候,韩熠套上黑色的斗篷隐藏行迹被黑水一路带到了王宫门口,在宫门口验了腰牌之后都没用他自己走,高府令就派人用肩辇将他抬了进去。 韩熠一看行进的方向是颜徵的寝宫,就觉得今天晚上大概出不了宫了。 果不其然,他一到那里就看到颜徵穿着睡衣头发也披散下来,十分随意的样子。 韩熠顿了顿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颜徵挑了挑眉走过来帮他把斗篷脱下说道:“怎么?还想跑?” 韩熠一脸严肃说道:“我只是在思索是沐浴还是谈正事。” 颜徵手一顿,轻笑道:“都给你准备好了,先去解解乏,等等再说事情,正好你洗完我帮你擦擦头发。” 行吧,既然颜徵都替他做好选择了,他就顺着来吧。 颜徵难得没有跟着一起进去,毕竟韩熠说了有正事要说,他要是跟着去,等出来的时候恐怕韩熠就是昏睡不醒的状态了,还说什么正事? 韩熠沐浴完毕之后十分懒散的走过来,颜徵一抬头正好看到韩熠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白色的睡衣上,瞬间洇湿了一片,韩熠的胸膛在半透明湿布中若隐若现,甚至还有些水珠从他的颈间锁骨处滑落,在烛火的映衬之下,那片皮肤居然显得有些粉嫩。 韩熠对于颜徵这种侵略性十足的目光都有点习以为常了。 以前的时候他还会觉得颜徵这个眼神仿佛想要把他吞吃入腹,十分的紧张刺激。 现在……好吧,紧张刺激也有那么一点,但却不会遮掩躲着了。 毕竟这种时候遮掩基本等于挑逗啊。 韩熠大大方方坐下来,直接将布巾递给了颜徵,颜徵伸手接过就站在韩熠身后帮他擦头发。 他们身后的宫人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有些新来的低着头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王上哎,秦国的国君哎,现在居然在给别人擦头发,那个别人还是大秦的臣子! 颜徵不会理会宫人的想法,一边手法轻柔的帮韩熠按摩头皮,一边问道:“怎么样?” 韩熠整个身体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直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仿佛被顺毛的猫,就差张口喵两声了。 他哼哼了一下说道:“哎,你这么按下去我可就要睡着了。” 颜徵轻笑:“那就睡。” 韩熠撇嘴:“信你才有鬼。” 颜徵理直气壮说道:“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两不相干。” 韩熠:……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他又不是没有感觉,被反复折腾还睡个屁啊。 韩熠星眸半阖说道:“真不能小看楚国那些人,居然有人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了,当然,他们怀疑的对象是秦王和楚太子。” 颜徵也不意外:“那怎么办?不如坐实一下?” “别闹。”韩熠无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但这里面可能有人会想办法暗中跟鸿胪寺那边通气,你回头跟鸿胪寺那边说一声,让他们给点机会,到时候也能有个借口。” 颜徵应了一声,然后韩熠又问道:“晚宴的流程出来了吗?有就提前给我,我好安排一下。” 颜徵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府令,高府令立刻退出去,过了一会拿了一份文书过来。 颜徵说道:“这里面可以动手的地方我都标好了,你回头可以去商量一下,不过正式的会后天告知。” 虽然是走过场,但也要提前通知楚国人配合,所以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就直接开宴,万一宴会出了点什么差错,楚国固然丢人,秦国也好不到哪儿去。 韩熠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只剩下一点点潮湿的头发,伸手握住颜徵的手说道:“好了,这么久了你也不累。” 颜徵顺手将布巾放到旁边宫人托着的托盘上笑道:“不算累。” 韩熠转身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都不用他说话,颜徵都懂了他的暗示。 高府令识相的带着人退到了外间,虽然还是能听到一些令人耳热心跳的声音,不过把持不住的也就是那些小宫女而已。 韩熠这一晚感受了一下正经宫妃待遇——被睡完就离开,没有留宿。 他临走的时候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差点被颜徵扣下不让走,颜徵十分委屈的表示:“我才是被你抛下的好吧?” 韩熠:…… 不行,溜了溜了,不走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正如颜徵所说,第三天的时候正式流程已经到了韩熠手上。 韩熠拿到之后就对龙且说道:“我只能选择几个人带进去,剩下的必须留下来,这些留下来的人就要机灵一些,因为每个人都肩负着将消息带回楚国的责任。” 龙且立刻说道:“我跟殿下进去。”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留下来,并且你选出几个人跟你一起留下来,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冒险,恰恰留在外面的人才是真的危险,因为秦国不会让你们轻易回到楚国的,这一路上必然是杀机四伏,到时候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龙且有些纠结,他是真的想要留在太子身边保护他,但也知道正如太子所说,将消息带到王城,带给王上才是最重要的。 韩熠见他不说话便说道:“这次的计划我已经都弄好了,基本上万无一失,若有失手,不是那两个魏国人搞鬼就是有人出卖了我们,不过,魏国人搞鬼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他们要脱身也是要在刺杀成功之后。如果刺杀不成功,就必然是我们之中出了内鬼,所以你必须留下来,并且尽量回到楚国。” 龙且听了之后勉强答应了下来,至于为什么他没有疑问,那大概是他对太子十分信任吧。 韩熠见他听了就说道:“来吧,人名交给我,我记下来,等等就直接点他们了。” 龙且将人名写了下来,他选的人不多,一共就选出了五个。 韩熠看了之后就笑道:“你这笔字可还得练啊。” 龙且顿时有些脸红:“我……我读书不太好。” 韩熠忽然就想到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提笔写字比龙且还要惨烈,用车祸现场都不足以形容,没想到现在也能点评别人的字了。 龙且说完见韩熠似乎在发呆不由得小声喊了一句:“殿下?” 韩熠回过神来说道:“你把所有都喊进来吧。” 龙且有些不安说道:“真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他们之中可能有人不可靠,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们?” 韩熠心说就是因为他们不可靠才告诉啊,可靠还告诉个啥。 但他还是跟龙且说道:“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若是到时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骤然发难,说不定就要拖后腿,更何况我还是相信王上的眼光。” 龙且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喊人了。 这一个会大概是楚国这些人最刺激的一个会了。 这两天韩熠什么动作都没有,他们都已经怀疑韩熠认命,不打算做什么,有些后悔跟着过来了。 当初他们之中有一些人肯跟着过来,就是因为听说太子是自愿前来为质,并且可能会有一些动作才来的,结果一直也什么都没发生,那些人明显有些没耐心,并且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自己动手。 只是在逛了两天咸阳城之后,他们越发的察觉到楚国跟秦国的差距,也就更发愁。 没想到他们这位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太子殿下,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狠招啊。 韩熠说完自己的决定之后就观察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果不其然,有的人脸上十分兴奋,有的人十分惊讶,还有那么几个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是畏惧,而是那种事情超出了掌控的不安。 韩熠顿时心中有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就直接点了几个人。 他点完之后发现那几个人正好都是听了韩熠的计划就双眼放光的人,显然这几个肯定是赞同这个计划的,没想到龙且的眼光还不错。 他点完人之后,这才有人反应过来问道:“这……殿下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我们跟秦国……” 没等他说完,龙且就打断他说道:“不冒险难道就等着秦国逐渐强大,最后把楚国逼近绝境吗?” 那人辩解说道:“这次秦国不是已经停战了吗?” 韩熠抬手制止两人的争辩说道:“战争一旦开始,停不停那就全看强势一方的想法了,现在秦国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说什么太子入秦为质就不打,如果秦王想打他们还会动兵你信不信?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秦王若崩,则天下少说可以进入数十年的太平,这一点没人会否定吧?” 那人没办法争辩只能不甘心的偃旗息鼓,龙且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韩熠。 韩熠对着他摇了摇头,他知道龙且是觉得这个人太过危险,可能走露消息。 但这一次哪怕让龙且觉得他优柔寡断,也必须留下这个人,这样刺杀就能顺利成章的失败了。 跟这些人开完会之后,韩熠就让龙且去找了高篱和庆次非,不过这次来的只有庆次非一个人。 对此庆次非解释说道:“阿篱只会击筑,带上他反而会有些突兀,我一个人就够了。” 韩熠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让他去我府上吧。” 庆次非瞬间就明白了韩熠的想法:高篱就相当于是个人质。 庆次非笑了笑说道:“殿下对我们算是有救命之恩,我们必然不会背叛殿下。” 韩熠摇头:“你跟高篱的行迹都是可以查到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万一到时候下面人有想要立功的去找高篱,你让他怎么办?” 庆次非一想也是,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他们两个侧耳一听就听到有人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韩熠惊了一下,这里是驿馆啊,谁敢在这里杀人? 他连忙带着庆次非出去,顺着人群过去一看,就看到龙且手里握着一把长枪,长枪的枪尖有殷红的鲜血低落。 龙且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冷峻,下巴也有些许血珠,韩熠往地上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睁着眼睛脸上表情惊恐的男人,正是那天反对韩熠的人,越是之前八卦韩熠跟颜徵关系的人。 龙且看到韩熠之后大大方方走过去说道:“殿下,我杀人了。” 韩熠:…… 第370章 韩熠一直以为自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不会惊慌失措。 然而他发现活得时间长了, 真的什么都能见到, 此时此刻他到时不惊慌,他是震惊到不知道惊慌了。 躺在地上还在抽搐,但明显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男人,一脸理所当然的龙且, 还有周围仿佛在看热闹一样的秦国官员都让他头大。 他看了看龙且,发现对方仿佛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件事情, 而眼睛里没有任何愧疚。 韩熠垂眸看了看那个人, 冷冷看了一眼龙且说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再来找我。” 大庭广众之下, 实在不适合跟龙且掰扯这些事情。 其实这个人死就死了, 他没什么触动, 这年头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情况可太多了。 也就是秦国曾经因为这种风气导致人口太少后来变法的时候就直接制定了严苛的法制,不许任何人随意杀人,杀了人是要偿命的。 可在别的国家这种事情基本上就是民不举官不究, 龙且杀了这个人,如果没有人替这人出头告发的话,那杀了也就杀了。 韩熠不能用秦国律法去要求龙且,更何况他也没想替那个人出头。 他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看到驿馆人员仿佛看八卦一样聚集在一起,不由得面色一冷:“都没事干了是不是?” 驿馆的官员听了之后都愣了一下,继而面色一变, 一下子全都散开了——看热闹看的太入迷,忘了楚太子……不仅仅是楚太子啊。 因为韩熠要住进驿馆的缘故,所以鸿胪寺少卿提前将这里的人都安排了一下, 放的都是能够信任的心腹,这些人自然也知道韩熠的真实身份。 其他楚国人看到韩熠一句话喝退了秦国驿馆的官员,一时之间居然颇觉安心,忍不住跟在了韩熠身后。 韩熠一路回到了给他安排的院子里面,然后坐在院子里的凉亭等着龙且。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搞的其他人也不敢多说,有一个人实在没忍住便开口说道:“殿下,龙且没做错。” 韩熠斜眼看了他一眼,那人壮着胆子继续说道:“那是个乱人,之前还说要投靠秦国的话,这样的人不能留。” 韩熠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心怀不轨啊,他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现在好了,龙且直接把人给杀了,他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个人? 韩熠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就知道哪怕之前有这个想法的人,现在也不敢有这个想法了。 毕竟投靠秦国不一定能够平步青云,但如果让龙且发现却一定会死。 韩熠不开口发表意见,那个人也不敢继续往下说,生怕再多说反而惹恼了太子。 等到龙且回来的时候,韩熠已经能心平气和了。 他看着周围其他人说道:“都散了吧,注意谨言慎行,你们在秦国就是代表的楚国脸面,丢自己的人可以,若是让孤知道有谁丢了楚国的脸,就别怪孤下手无情!” 其他人瞬间松了口气,全都溜了,只有刚刚帮龙且说话的那个人担心地看了龙且一眼。 龙且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还没等韩熠开口,龙且就直接一撩下摆跪下来说道:“臣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韩熠瞬间被噎了一下,没好气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有罪?” 龙且低头说道:“臣知道应当先与殿下商议,但……殿下仁厚,必然不忍伤他性命,可他已经威胁到我们了,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韩熠心说我比你知道这个道理,要不是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你早就被我杀了。 只不过,事情都这样了,按照楚太子的人设,他最多也就只能是无奈的责备龙且几句,不可能让龙且去偿命。 所以韩熠只好叹气说道:“你说的孤岂会不知?但你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击杀他?这不是给秦国人看笑话吗?” 龙且十分惭愧说道:“是臣太过冲动,而且他也小心谨慎的很,基本上没有出过驿馆,臣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韩熠听后察觉到不对:“你说他没有出过驿馆?我记得虽然秦国对我们有诸多限制,但并没有不让大家出驿馆吧?” 龙且点头说道:“没错,如果想要外出的话,只要留下锋锐武器还是能够出去的,只不过会有人远远的盯着而已,别的就没什么了。” 韩熠觉得有些不对:“那他为什么不敢出去?” 龙且愣了一下:“难道是怕我们发现他跟秦国有勾结?” 韩熠摇了摇头:“不对,他这样更加反常,反而会让我们怀疑,你不就察觉到他的异常了吗?” 龙且警惕:“殿下是说他还有别的问题?” 韩熠摇了摇头:“不知道,人都被你杀了,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这样等等你去搜一搜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应该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龙且立刻领命而去,韩熠看着龙且的背影思索那个人到底为什么不敢出驿馆? 这种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就是他在咸阳有仇人,担心出去就被仇人发现。 第二就是他在咸阳有旧识,并且他的身份不一般,担心出去之后被揭穿身份,索性就不出去。 实际上韩熠现在就是第二种情况,除了驿馆,他根本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毕竟咸阳认识他的人太多了,就连普通百姓见到他都能认出他来。 这要是往街上一走那就是大型掉马现场啊。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过了一会,龙且拿着一个包裹过来说道:“殿下,他的东西很简单,除了换洗衣物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只有一块手帕看上去有些奇怪。” 韩熠让他把东西放下,然后看到龙且直接用手摆弄那些东西,不由得有些无语:“你……就这么直接检查的?” 龙且抬头看着他愣愣点了点头。 韩熠:…… 他无奈说道:“你这行走江湖的经验比我还差,下次别这样了,万一对方为防止别人翻他的包裹,在包裹里下毒怎么办?” 龙且听后顿时一惊:“还有人会这么做?” 韩熠当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这么做,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模样说道:“当然,没想到吧?不要小看那些武林人士。” 龙且说道:“可是……他也不是武林人士啊,武林中人身手这么差的吗?” 韩熠轻笑:“什么地方都有强者也有弱者,有一些人虽然也混迹武林,但实际上自身功夫并不高,他们有其他的本事,不过这个就不用跟你解释了,我们先看看他包裹里的东西吧。” 正如龙且所说,这个人的包裹十分简单,除了一个看上去就是女子所用的手帕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日常换洗衣物和器具。 韩熠看了一下那个手帕,又看了看这些东西,一旁的龙且看了看韩熠说道:“殿下,我有一个朋友比较擅长这些,不知……” 韩熠说道:“哦?那就把他喊过来看看吧。” 龙且立刻去喊人,过不一会,他们两个就来了,韩熠一看发现就是那天替龙且说话的人。 这人的名字有点意思叫凤我,别说这姓氏跟龙且还挺搭配的。 凤我对着韩熠行礼之后大大方方的过来翻看物品,他的确比龙且细心许多,至少是用一块布帕隔着手翻弄的。 “咦?”凤我翻弄一会之后说道:“这人……还真可能来历不凡。” 韩熠问道:“看出什么了?” 凤我拎着那块手帕说道:“殿下且看这里的绣纹。” 韩熠仔细看了看,那个绣纹绣的应该是个动物,但具体什么动物就看不出来了,十分抽象。 凤我见他看仔细便提起一件亵衣说道:“衣角这里也有同样的绣纹。” 韩熠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真的,这一套亵衣是青色,绣纹也是同色系,稍微深那么一点,导致刚刚韩熠跟龙且观察的时候居然忽略了。 韩熠问道:“这个绣纹可是某个家族的家徽?” 凤我摇了摇头:“这个臣就不知晓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不是楚国各大家族的。” 大家族的家徽大家都是记得的,毕竟需要记住,以后出门在外看到就需要小心避开,否则万一得罪了人家谁扛得住? 但除了大家族之外,还有许多中小家族,严格来说,按照现在的阶级观念,家族不到一定的地位是不许有家徽的。 只是这年头礼崩乐坏,礼能束缚住人并不是因为礼,而是人们自愿被束缚,总有那么一些不愿意被束缚的人,所以他们会私下里给自己家族弄个家徽,这样就仿佛自己的家族也能跻身大家族,也算是有个心里安慰。 尤其是在一些偏远的县,那里的有一些家族规模不小,在本地百姓眼里就是大家族,所以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只是这样一个绣纹,韩熠也没办法判断这人的来历,更不能判断出这个人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目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出身县里的大家族,到了王城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家徽见不得人,所以隐藏了呢? 韩熠将那块手帕留下来说道:“东西都拿走吧。” 凤我有些好奇,不知道韩熠留下这么一块手帕是做什么用的,但他也没有多问。 至于龙且,见韩熠似乎没有要追究他杀人的事情,连忙也跟着离开。 出去之后,凤我埋怨说道:“你也太冲动了些,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 龙且面色阴沉:“哼,还不是腌臜玩意出口不逊,居然敢侮辱殿下。” 凤我张了张嘴有些犹豫,龙且见他这样就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觉得他说的没错吗?可他怎么不想想,我们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呆在驿馆是因为什么?殿下……殿下是愿意受此屈辱的吗?” 凤我叹气:“可你这样不就是变相坐实?他也只是猜测,谁都没亲眼见到殿下跟秦王……” 龙且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傻?杀他自然也要找个说法的,当时你不在,我当众与他吵了起来,就动了手,我一向冲动,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凤我想了想觉得这倒是挺符合龙且行事作风的。 他漫不经心问道:“你对殿下似乎很是推崇。” 龙且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殿下是有本事的人,就算现在当质子也不过是龙游浅滩,早晚他都会一飞冲天的。” 凤我听后失笑:“没想到你一向这个不服那个不服,倒是佩服殿下,奇怪了,殿下看上去这般文弱,感觉不像是你会推崇的人。” 龙且晃了晃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觉得殿下挺厉害的,别问我为啥,就……有这么一种感觉吧,我说不清楚。” 凤我没有说什么,却决定暗暗留心,他对太子的印象不好不坏,太子是个合格的太子,但他并不看好太子能够从秦国安然无恙的回去。 不过龙且这个人有点邪,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但却直觉惊人,他觉得不错的人,那一定是真的不错,他看不起的人,那早晚都要出事。 韩熠不知道龙且这个特征,他正在等待晚上的到来。 最近这段日子,一到晚上他就跑到王宫里面,天亮之前回来,搞得跟偷情似的,还有点小刺激。 颜徵大概也觉得有点刺激,这两天显然有点失控。 晚上韩熠到了寝宫,颜徵就自然而然的过来帮他将外套脱下来。 韩熠一边往澡堂殿走一边说道:“我带来一样东西,你让人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到,别跟着我了,今晚我就陪你睡觉!” 颜徵笑了:“你哪天晚上没陪我睡觉?” 他这话说得缱绻暧昧,听得韩熠忍不住有点脸红,只好强调道:“我还不想英年早逝,要不然我就走了!” 颜徵立刻说道:“乱说什么,快去吧,我去看看你带来的东西。” 韩熠立刻松了口气,泡在池子里的时候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觉得今天必须得把持住,要不然等到过几天恐怕就撑不下来那一套仪式了。 其实他今天晚上本来不太想过来的,可是他馋颜徵的身子,哦,不是,是馋颜徵这里的池子。 驿馆只有浴桶,泡的一点都不舒服。 等他出来之后就看到颜徵盯着那个手帕,脸上的表情很平淡,或者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韩熠忍不住坐过去问道:“怎么了?真有问题?” 颜徵转头看着他平静问道:“这是哪位小娘子送你的手帕?” 韩熠这才明白他怎么表情这么严肃,顿时哭笑不得说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不是给我的!” 他将事情叙述了一遍,颜徵听了之后这才放松下来,让人将手帕收起来说道:“回头我让人去查一查,你那边怎么样了?” 韩熠无奈说道:“还能怎么样?计划全乱了,本来我还想让那个人当个内应,这样到时候我们这边有所准备也就能解释得通了,结果真没想到,那个龙且居然把人给杀了。” 颜徵倒是有些欣赏龙且:“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这样的人要么是个莽夫,要么是有大毅力,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韩熠说道:“后者。” 颜徵挑眉:“你对他评价倒是不低。” 韩熠笑了笑心说能够坚持不懈的要刺杀你,还差点让他翻盘成功,说他没有大毅力谁信啊。 颜徵伸手把韩熠抱过来亲了亲他说道:“走了,睡觉去了。” 韩熠顿时警觉:“我觉得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颜徵失笑:“那你跑这一趟做什么?直接让黑水送信不就行了?” 韩熠十分机智说道:“还不是因为我想你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颜徵顿时被顺毛,也不要求什么了,抱着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行了,今天不闹你,安心睡一觉,驿馆那地方亏你住得下去。” 韩熠大笑:“这刚几年啊,就住不下去了?想当初咱俩茅草屋都睡过呢。” 颜徵听了之后不由得回想起他们两个逃亡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苦是真的苦,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总觉得他们相处的时候带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旖旎。 每当想起以前,颜徵就会觉得特别温暖,他回想不起自己被父母抛弃时的心情,回想不起被赵王全国通缉时的畏惧,回想不起逃亡路上看不到前路的绝望,只记得那一段时间身边一直有个人不离不弃的陪着他。 韩熠大概是真的累了,在颜徵回忆过去的时候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颜徵爱怜的亲了亲韩熠,他总想跟韩熠说现在他有能力了,所以你可以休息了。 可他却说不出口,只能等韩熠什么时候累了,他就让韩熠躲到他的羽翼之下,不被任何人伤害。 正如颜徵所说,他的寝宫睡起来是真的舒服。 天不亮的时候韩熠甚至都不舍的起床,颜徵也放任他。 在颜徵的眼里,韩熠都到了秦国了,那身份暴露不暴露都无所谓了。 只不过韩熠想玩,他就陪着韩熠玩,就算露馅也没关系。 倒是韩熠比较有意志力,硬生生的起来回到了驿馆。 其实他不这么早回来一般也没人发现,只不过今天他还要见庆次非,这一次庆次非是直接搬到他这里住,一直到宴会开始。 之前庆次非把高篱安顿到了韩熠的府上,高篱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毕竟韩府如今只有很简单的一些维持王府运转的下人,能做主的人都不在,他过去没人招待,客人不想客人主人不像主人。 好在韩熠直接下了命令,给了他一座小院让他随便玩,庆次非这才放心过来。 庆次非过来的时候,韩熠正在纸上画之前看到的那个绣纹,他也是没事儿干了,手帕留在了颜徵那里,他又不想拿着一个男人的衣服研究,就只好画了出来。 画完之后他发现这个绣纹看上去很像是一只鸟,但无法确定是什么鸟。 庆次非过来之后顺眼瞄了一下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不是离恨楼的徽纹吗?你怎么知道?” 韩熠有些意外:“你见过这这个?” 庆次非点点头:“这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徽纹,这个组织挺神秘的,见过这个徽纹的人很少,一般一旦出现,就代表着会死人,你从哪儿看到的?” 庆次非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变:“难道……有人买了离恨楼的杀手来杀你?” 离恨楼的杀手……韩熠想了想那个人看上去尖酸刻薄的模样,简直没办法将他跟神秘冷酷的杀手联系起来。 再想一想,这人若真是杀手的话,怎么会在龙且面前不堪一击? 韩熠跟庆次非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庆次非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才说道:“这个人……肯定是离恨楼的杀手无疑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死在龙且手里……很可能是他没想到龙且会杀他……吧?” 所以龙且这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吗? 韩熠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但现实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离奇。 庆次非面色一变说道:“离恨楼一向很团结,现在他们有人死在了你们手里,只怕他们要不死不休的,看来我还真不能离你太远。” 韩熠笑道:“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来驿馆杀人啊,要不然昨天就来了,不用太担心。” 庆次非没有反驳,反正他现在已经到了驿馆,到时候保护好韩熠就行了。 这可是阿篱的救命恩人。 韩熠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他大概不知道,他这个人有的时候,那张嘴仿佛是毒奶的代名词。 当天晚上,因为有庆次非在,他就不好再跑去找颜徵,当然也因为第二天就要走正经流程,他也不想折腾,明天过后,就什么都好说了。 结果当天晚上他刚躺下,就听到急促敲门声,门外庆次非的声音传来:“殿下,殿下快出来跟我走,离恨楼的人来了!” 韩熠愣了一下,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然而等他打开门之后,一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韩熠面色一变立刻喊道:“来人!” 驿馆的人没来,倒是龙且和凤我两个人立刻过来了。 这两个人身上手上都满是鲜血,他们过来之后,驿馆的官员和侍卫也都过来了。 此时驿馆官员已经六神无主,见到韩熠第一时间就是去求助。 韩熠也知道此时自己需要主持大局,但问题是秦国官员这么听他的话,龙且和凤我一定能看出问题。 是以他直接开口说道:“龙且,你之前杀的那个人是离恨楼的杀手,他们现在来报复了,没时间解释太多,你跟凤我先走。” 龙且愣了一下,虽然一时之间搞不清楚情况却本能说道:“我不走!” 他走了,有危险的不就是太子了吗? 韩熠不想跟他掰扯,转头就说道:“黑水,带他们走!” 黑水的身手不是龙且和凤我能比的,一手一个拎着两个人就走了。 龙且就仿佛上演生离死别一样,一时间泪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喊道:“殿下!殿下!” 韩熠:……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提前给我送终? 第371章 韩熠看着龙且洒了一路的眼泪出去, 一时之间颇有些无语。 明明是很紧张严肃的场景, 硬是让龙且搞的跟言情小说里的生离死别一样。 庆次非也惊了:“这位兄弟……这是怎么了?” 之前他听说龙且的事情还觉得龙且是条汉子, 怎么转头就……哭成这样了? 韩熠摆摆手说道:“不用管他。” 他转头对驿馆的那些官员说道:“其他楚国人都怎么样了?” 驿馆官员瑟瑟发抖:“下……下官不知道,好……好像没见到他们。” 韩熠皱了皱眉说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掉弓弩手!” 武林高手是厉害,但也没有厉害到逆天的程度, 而且根据庆次非所言,这些杀手本身实力面对面的话其实并不是如何出众, 他们厉害的地方在于隐匿刺杀。 不过闹成现在这样, 这些杀手想要不惊动人的想法估计已经破灭了。 庆次非跟黑水站在韩熠身边耳听四路眼观八方, 黑水有些担心说道:“殿下, 要不……去找王上吧。” 韩熠负手站在那里说道:“不去。” 就这么跑了跟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他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在颜徵面前也的确不用在意面子, 但楚国人要是都死在了秦国驿馆,无论凶手是谁,楚王都能借机发难, 之前他所有的布置都白费了,他怎么甘心? 驿馆官员转头偷偷摸摸的去外面调弓弩手,结果还没等他出门就被躲在暗中的离恨楼杀手给杀了。 韩熠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感觉肺都要被气炸了。 这破驿馆里面就没有一个合用的人手! 这要是在韩城,哦,别说在韩城, 就算是在他自己的府邸都不可能被动到这个局面! 韩熠心一横说道:“黑水,你去!” 黑水立刻摇头说道:“不行,我要保护殿下周全。” 韩熠说道:“你不去今天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你们两个再厉害也扛不住那么多人。” 庆次非说道:“这里这么大动静,巡卫听到一定会赶过来的。” 黑水用力点了点头,韩熠摇头说道:“那些都是普通人,能会一点花拳绣腿就不错了,他们过来就是给对方填菜的。” 黑水见韩熠下定决心,只好对着庆次非抱拳说道:“殿下的安危就拜托义士了。” 庆次非也回礼说道:“放心。” 黑水一闪身离开了驿馆,韩熠听着外面呼喝惨叫,心中有些黯然,他转头问庆次非:“离恨楼在什么地方?” 庆次非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地点,他们这种杀手是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老巢在什么地方的,否则他们早就被端了。” 收钱杀人,能出得起这个钱杀人的一般非富即贵,而能够惹上这种人,逼得他们不得不花钱杀人的人地位想必也不低。 离恨楼这些年得罪人无数,怎么敢暴露自己的方位所在? 韩熠轻笑一声:“原来不过是一些过街老鼠。” 庆次非看了看他:“你不害怕?” 韩熠看着他笑道:“我们这座屋子还是挺安全的,更何况你还在这里,那些杀手必然不是你的对手,这房间不大,也不可能进来许多人。” 庆次非没说话,说实话他都不知道韩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对上离恨楼的杀手……大概也只有陈双聂那样的才能真的毫无畏惧。 他这样的一不小心恐怕就会阴沟翻船。 庆次非动了动耳朵说道:“他们打进来了。” 韩熠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了一架手弩说道:“这东西我用的不太好,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就当给对方一个震慑吧。” 庆次非看到他的手弩也没什么反应,他不是燕川,也没有真的经历过跟秦国的战争。 就算他跟在燕川身边的时候,更多的也是作为一个护卫,毕竟他又不会打仗,而他是阿婉的丈夫,燕川也不能让他从小兵做起,就只能把他留在身边,除了当护卫就是去当教头。 所以庆次非并不知道手弩的威力。 韩熠是知道的,但他敢随便用吗?这一箭射出去,会插到谁身上那就不好说了。 伤到了敌人还好,如果误伤自己人,尤其是庆次非肯定不会防着他,结果很可能就吃一发冷箭,到时候就真的凉了啊。 韩熠抱着手弩十分纠结,他现在有点懊悔当初怎么没有配置一些火箭? 这样的话哪怕不瞄准,他就往外面乱射一通都能有很好的效果,伤不到人还炸不到人吗? 可惜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手上没有这种箭,毕竟这种箭到现在还不太稳定,谁敢把它放在贴身的地方四处走啊? 这也是秦军还没大规模推广的原因。 韩熠小心的将手弩上弦,过了一会庆次非就说道:“有人进来了,我去会会他。” 庆次非刚刚就有些跃跃欲试,只不过他还要保护韩熠,所以不好跑出去直接跟那些人交手,现在终于等到这些人来了,他就立刻跑了出去。 庆次非出去之后韩熠就觉得这个屋子已经不安全了,他立刻也跟着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他刚出去,就有两道黑影从窗外跳了进来,结果进来之后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并且门还被从外面锁上了。 杀手:…… 这俩杀手无奈只好又从窗子跳了出去,当然他们是可以直接踹门的。 不过秦国驿馆修建的不错,门也比较结实,他们破坏门还不如跳出去绕路进院子比较方便。 韩熠一出去就看到庆次非同时跟四个人在交手。 正如庆次非所说这些人的身手比较一般,而且配合也比较一般,看来杀手都是喜欢单独行动的。 可问题就是这些人身手再怎么差,如今挡住一个庆次非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庆次非头脑发热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变得十分惊慌。 他被缠在了这里,那……韩熠怎么办? 韩熠要是死在这里,他跟高篱只怕谁都别想活了! 更何况不从这方面想,韩熠也是高篱的救命恩人,也变相给了他一口饭吃,他应该留在韩熠身边的。 庆次非有些懊恼,他本来以为离恨楼只是为了自己的同伴报仇,应该不会来太多人。 结果现在看起来,来了至少有十个,这对于离恨楼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大规模的行动了。 外面的惨叫还在继续,韩熠现在处在一个无人保护的情况,如果他是杀手,他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去袭击韩熠。 实际上那些杀手也的确这么做了,韩熠锁门只是顺手而为,阻拦对方的成效有也有限。 那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院子中,他们看都没看同伴,拎着手里的长刀冷冷看着韩熠问道:“楚太子?” 韩熠负手而立,没有着急亮出手弩,因为对方的距离还有点远,这个距离……他基本上不可能瞄准,如果近一点,哪怕不能伤到要害,但瞎猫碰上死耗子总能伤到对方吧? 韩熠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没错,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龙且呢?交出龙且,我饶你一命。” 韩熠被气笑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么威胁过了。 他看着那个人问道:“你知道上一个跟孤这么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那个人看了一眼旁边,发现自己的同伴将庆次非缠的很紧,庆次非一时半会过不来,便安心问道:“哦?怎么说?” 韩熠说道:“那人的坟头草都已经换了五茬了。” 杀手:…… 他当杀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杀手包围,并且本身没有任何武艺在身,却还敢威胁杀手的。 他旁边的杀手颠了颠手里的刀说道:“跟他废话什么?你不肯说没关系,等我们往你身上捅两刀,保证你哭着求饶,到时候会不会放过你,就要看我们的心情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韩熠心里计算着距离,却还是装模作样说道:“你们别过来,我可是楚太子,杀了我,楚国从上到下都不会善罢甘休。” 左边的杀手轻笑一声:“被送到秦国为质的太子,不过是个弃子而已,我们也未必怕了楚国。” 韩熠心中一动:“看来你们的总部是不在楚国的。” 杀手瞬间呆滞,心中跑过了一万头草泥马:这人有毛病吧?到现在还在套我话?他不怕死的吗? 右边那个杀手不耐烦的埋怨道:“让你话多,都说了出任务就是出任务,少说废话!” 左边的杀手这次彻底闭嘴了,可能是为了想要给韩熠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所以他们两个是一步一步逐渐逼近韩熠。 韩熠计算着距离差不多,应该不会再失手的时候,对着他们笑了笑。 因为是晚上,并且周围没有什么灯光,杀手看的不是很真切,否则他们肯定能够察觉到异常。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因为韩熠已经举起手弩对着他们两个笑着说了句:“别那么有自信,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韩熠本来以为这两个杀手未必知道手弩的存在,这样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没想到那两个人在看到手弩的一刹那就喊了一声:“是弩,散开!” 在韩熠扣下扳机的一刹那,这两个人身形变幻,在月光之下只能看出两道黑影在疯狂闪动。 离恨楼的杀手轻功果然很好。 弩箭射出去之后,韩熠就心里一沉,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够达到这种速度,这都看到残影了啊。 这弩箭只怕很难起到效果。 不过韩熠也没有气馁,立刻装上了第二支箭,又一箭射出,这时候他也不瞄准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能够把对方唬住逼退也是好的。 就看庆次非能不能争气点了。 可惜庆次非大概是争不了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个人打四个杀手已经体力流失太快,如今已经很吃力了,从一开始的占上风到现在的被压着打。 而刚刚在发现有杀手到了韩熠身边的时候,他还想强行突破这四个人的封锁去救韩熠。 结果这四个人配合的不错,愣是拦住了他,庆次非这一番挣扎除了在身上添了几道伤口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样的情况让他更加慌乱,而慌乱就容易出错。 杀手对于时机的把握总是很到位,在发现庆次非的防守出现了破绽之后,其中一个立刻抓住了机会上前一刀看向庆次非的脖子。 庆次非心中一凉,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刀自己躲不开。 结果那个杀手的刀刚划到半路,突然定格在了那里,庆次非听到一声闷哼,再一看发现对方的太阳穴那里插着一支箭,那是一支不太粗,但看上去就很坚硬的箭,僵硬到了穿透了这个人的太阳穴,从另外一边透了出来。 一箭毙命! 庆次非心中一喜,知道这一定是韩熠的手笔不由得想着:主公刚刚说箭术不好果然是谦虚。 围攻庆次非的杀手都是一愣,他们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同伴忽然就被飞来一箭给杀死了,不由得转头说道:“解决楚太子!” 这个箭法太可怕了,如果是射中身体的其他部位还好说,当时不毙命那一刀还是能砍出来的。 他们这些杀手的身体对于痛楚的忍耐力很高,只要当时不断气,就能继续手上的事情。 这样庆次非就必死无疑,结果这一箭直接从太阳穴穿了出去,那一刀自然是再也砍不下去了。 有第一箭就有第二箭,楚太子的威胁太大了,他必须死! 那两个杀手疯狂闪动了一阵,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刚有些纳闷,听到了同伴的话,一转头发现地上已经躺着一个同伴,那个同伴的脑袋上还插着一支箭。 左边的杀手转头看着韩熠心惊不已:“好一个声东击西!” 他刚想说但我们不怕,结果就听到一声惨叫,一转头发现围攻庆次非的同伴,这一次又倒下了一个。 这一个倒是没有被射中太阳穴,只是射中了后心,但庆次非还在啊,趁着这人受伤失神的一瞬间,拼着被那两个杀手砍了一刀,直接将这个杀手割喉杀死。 虽然他身上有伤,但一下子少了两个杀手围攻,他的压力骤减,而那两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同时庆次非心中也十分感动,觉得晸悦公是真的值得追随。 晸悦公自己还有危险呢,结果却没管那两个杀手,反而两箭帮自己解围了。 韩熠手弩已经上了第三支箭,瞄准的依旧是面前这两个杀手,同时淡定说道:“下一个就该你们了。” 虽然说得很笃定,但他心里也没有底。 就真的奇了怪了,他刚刚瞄准的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啊,还想着哪怕歪了,也能伤到他旁边的。 反正经过他自己的检验,他射箭一般都是瞄准面前的靶子,然后射中旁边的靶子,这个技能到他回来之前都是零失误。 结果这一次就失误了,他面前这两个杀手毫发无伤,结果庆次非那里的却倒了两个。 可问题是庆次非的战地跟他这里几乎是一个平行线啊,这箭是怎么回事?还带转弯的不成? 那两个杀手也有些忌惮他手中的手弩,连续两个同伴就这么死了,让他们十分心慌,想上,却又担心自己躲不过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弩箭,不上的话,真的等对方将自己这边一个个射杀吗? 这个时候他身边那个杀手说道:“我先上,你先等等,趁着他弩上无箭的时候再动手!” 另外一个杀手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他们这些杀手就是这样,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是不会在乎方式的,至于性命?从小他们被教育就是要将性命置之度外。 杀手是不能怕死的,怕死的杀手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韩熠听到他这句话,有些心惊,这特么……就不是正常人啊。 这要是正常人,此时这俩人应该都不敢上了,再怂一点都想着怎么跑路了。 结果这俩杀手居然这么简单的就决定了让一个人去死,另外一个人趁机杀人。 是的,虽然韩熠表面上沉稳的实际上慌得一批,但对于对面的杀手来说,他的弩箭就是能杀人的。 先上来这个很可能就会死。 韩熠顾不得思考其他,瞄准另外一个就扣下了扳机。 当然这次他想杀的就是刚刚说要先动手的那个杀手,不过他瞄准那个杀手的话,死的肯定不是他,所以只好瞄准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看到弩箭瞄准自己顿时一惊,觉得楚太子真是不讲道理,你现在杀我,那已经近你身的人你不就没办法反抗了? 这个杀手又开始疯狂闪动,只不过这次弩箭还是没理会他。 庆次非刚手起刀落砍了一个杀手,就听到剩下那个惨叫了一声,一转头发现那人正将手中的刀插在地上维持身形,而另外一只手则在捂着裆部。 庆次非瞬间就觉得胯下一凉,但还是手起刀落直接砍了这个正在承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的杀手,算是提前帮他解脱了。 他杀完这个人转头就看到那两个要杀韩熠的杀手一个在疯狂闪动,一个靠近了韩熠,刀都已经扬了起来。 庆次非来不及让韩熠躲避,实际上他觉得韩熠应该是察觉到了,但是以他的情况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庆次非直接将手中的刀丢了出去,直冲那个杀手而去。 杀手感觉到凉意,微微躲避了一下,却灭有打算退开。 不过他这一躲还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至少让韩熠看到了他的身形。 韩熠看着在这个跟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干脆心一横,伸手胡乱拽住了对方,也不知道拽的是哪里用力一抛说道:“走你!” 在韩熠抓上来的时候,那个杀手心里还在嘲笑,觉得楚太子这已经是慌了神了,这时候不赶紧跑,难道还想跟自己比身手吗? 结果这个想法刚从他脑子里闪过,他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某个方向直接飞了出去。 而在半空的他看到了自己的正前方是一堵墙,也亏了杀手轻功不错身体灵活,在半空调整了一下身体,这才免于被韩熠直接糊在墙上。 杀手一脚踹在墙壁上来了个后空翻,而后有些踉跄的落地,抬头看着韩熠一时之间十分惊骇,要知道他们的下盘功夫都还算不错,普通人是不可能就这么把他们抓起来扔出去的。 可是楚太子做这些似乎丝毫不费力,难道他们的情报错误,楚太子根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而是身负绝技? 杀手一时之间有些才踟蹰,他们这次收到的命令是要杀龙且,并不是杀楚太子,所以也没必要跟楚太子死磕。 他转头看向同伴,他的同伴此时也有点尴尬。 刚刚韩熠举起手弩的时候,他们两个疯狂闪动,然后死了两个同伴。 这一次韩熠瞄准他,他又疯狂闪动,等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又死了两个同伴,虽然其中一个不是韩熠射杀,但如果不是韩熠的弩箭,那个人可能不会死,毕竟打不过庆次非还能跑呢。 一时之间这个杀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毕竟他还有同伴正在努力,结果一转头发现同伴被扔出去了,现在两个人都有些茫然,一点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以多打少的局,怎么就搞成二对二了? 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那个杀手看着正在往自己这边冲的庆次非,不小心就看到了自己同伴的尸体上一支箭插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瞬间脊背发凉,转头对着同伴说道:“撤!” 虽然任务暂时失败,但他们还是有机会的,更何况这次明显是总部那边情报有误,他们也不算有过错! 两个杀手迅速离开,庆次非想追都追不上,转头看向韩熠,十分激动地单膝跪地:“多谢主公救命之恩!” 韩熠刚想说什么,忽然就听到有人闯进来,一抬头看到龙且手里握着长枪又跑了回来,看到院子内的场景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冲过来跪在地上抱着韩熠的腿哭道:“殿下!臣贱命一条,何德何能劳殿下舍命相救!” 一旁的庆次非也疯狂点头。 韩熠:我觉得你们都误会了= =! 第372章 黑水带着弓弩手过来的时候, 驿馆基本已经恢复平静, 这些人过来就仿佛是来打扫战场的。 黑水一脸迷茫, 他带来的弓弩手更加迷茫——说好的情况危急呢?说好的杀手都是高手,只有弓弩手能对付呢? 这次带队来的是颜徵最近新提拔上来的一个五百主,叫益诚。 益诚看着现场转头看向黑水,黑水说道:“你别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驿馆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益诚没说话, 他一转头就看到手下的士兵从里面抬出的尸体有好几个身上竖着箭。 作为弓弩手的领头羊, 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弩箭和普通弓箭的区别。 他走过去看了看有些纳闷说道:“驿馆也安排弓弩手了?” 黑水摇头:“殿下说没有, 如果安排了, 殿下也不会让我跑这一趟了。” 益诚听到殿下两个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黑水说的应该是晸悦公韩熠。 他说道:“走吧, 领我去拜见国……楚太子。” 黑水点点头,益诚跟在身后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就说漏嘴了, 这要是因为他让晸悦公身份暴露可是会要命的。 益诚原本不知道楚太子是韩熠,但黑水拿着令牌过来,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益诚往里走的时候正好赶上韩熠他们往外走——驿馆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至于去哪里休息,那就看上面的安排了。 韩熠估摸着颜徵此时应该已经被吵醒了。 益诚见到韩熠之后拱手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韩熠看着益诚笑了笑说道:“有劳五百主跑这一趟。” 益诚立刻说道:“保护殿下乃是我等分内之责, 只是因为城门打开缓慢,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会,这才姗姗来迟, 还望殿下恕罪。” 韩熠摇头:“诸位能来孤已经欣喜若狂,不过那些杀手并没有全部交代在这里,他们隐藏了起来,应该也不会跑太远,还要劳烦五百主细细搜查。” 益诚听后立刻送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不算完全没用,至于是不是抢了咸阳令的活,那他就管不了了。 谁让咸阳令手下的衙役到现在都没出现,懈怠到这个地步,恐怕王上要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了。 若真的是楚太子受惊便也罢了,可问题是楚太子并不仅仅是楚太子啊。 益诚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就带着人继续去搜查了。 站在韩熠身后的凤我有些疑惑,他捅了捅身边眼睛通红的龙且说道:“哎,你觉不觉得这秦国的将领对殿下太客气了些?” 龙且正在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掉,闻言闷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殿下以一人之力打退了那么多杀手,实力超绝,引得秦国将领敬佩很正常。” 凤我:…… 这货脑子坏掉了! 还敬佩,敌国太子有这样的本领,他们应该是警惕才对,怎么可能敬佩? 真的能无视国家让所有人敬佩的是什么人?是那些做学问行泽天下之人啊。 凤我看了看龙且,觉得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觉得是太子个人魅力太强,没办法聊。 不过凤我还是很理解龙且的,如果是他杀了人,结果被人家找上门来要偿命,然后被太子这么护着,太子甚至自己都没跑反而让人把他带走了,他肯定也会感动。 就算是现在他也很感动,韩熠让人把他们带走,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留下来当炮灰,这样的太子太少了。 之前凤我对于太子出身民间这件事情还是颇有微词的,也曾经想过是不是王上搞错了,楚国的太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流落民间呢? 就算他说自己是韩国王室,或者说是被当成韩国王室养大,但据说过的也不怎么好。 现在他觉得,王上的眼光还是好的,这样的太子得民心啊。 凤我跟在韩熠身后想着有的没的,等到快要上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去哪里?” 龙且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去王宫啊,秦王知道殿下遇刺十分关心,又因为驿馆已毁,便破例让殿下入宫休养。” 凤我心中更奇怪了:“怎么感觉秦王好像也很关心殿下的样子?” 龙且有些犹豫,他不太喜欢别人背后议论太子,但并不代表他觉得太子跟秦王是清白的,实际上他也很相信秦王跟太子有点什么。 否则这一路上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甚至到了秦国都没有受到任何刁难。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看不起太子,反而觉得惭愧。 觉得如果他们够强大就能保护太子不受秦王胁迫。 也正因为这样他也不喜欢跟别人提这件事情。 不过凤我跟他交情莫逆,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秦王对太子,自是不同的。” 凤我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太子之前跟龙且走的很近,并且对他不错,不由得低声问道:“居然是真的?” 龙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没有亲眼见过,但秦王对殿下态度很是亲近。” 凤我了然,这还用亲眼见吗? 他联想到之前秦王三番两次要求楚太子入秦为质,哦,好像就是在跟楚王会谈的时候提出来的要求。 凤我不由得脸色古怪说道:“这个秦王……莫不是当初第一次见到殿下就已经心怀不轨?” 龙且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他顿时十分气愤:“秦王竟然如此下作!” 凤我沉默了半晌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说明楚国积弱已经到了极点。” 对方看上了他们的太子,他们就得送过来,虽然在这之中他们也抗争过,可这样就更让人无力了。 龙且被噎了一下,低低叹了口气。 凤我说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楚国积弱已久,之前不显只是因为底子还在,现在已经明显不是秦国的对手了,阿且,我们不适合再留在楚国了。” 龙且斩钉截铁说道:“不,我不会离开楚国。” 凤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龙且补充说道:“应该说,太子殿下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这条命都是太子给的,我不会离开他。” 凤我无奈:“可你也是为了他着想才会去杀人。” 如果不是因为太子,龙且跟那个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可能要动手杀他? 龙且十分坚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我是为了什么,人是我杀的,杀手是我引来的,殿下为护我不洗以身犯险,我自然不会弃他而去。” 凤我没忍住问道:“所以他在哪里你在哪里?” 龙且坚定点头:“没错,现在殿下在秦国,我就在秦国,若是殿下会楚国,我就回楚国。” 他说完转头看向凤我说道:“不过,你跟我不同,你若真觉得秦国好,就留下来吧。” 凤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之前龙且可是因为那个人有投秦的意向就要杀人来着。 龙且看着他笑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拦着你找前程,更何况你跟那人有不一样,他是想要出卖殿下用殿下换前途,你若想要投靠秦国必然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只会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条路来,所以我不拦着你。” 凤我听了心中十分感动,感动于龙且的宽容和他对自己的信任。 他低低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若是各为其主,将来可能就要在战场相见了。” 龙且沉默半晌才说道:“这种事情……太正常了,我也听过太多了,不过也好,你我从来没有全力以赴的比拼过一次,若真有那一天,就堂堂正正分个胜负!” 凤我目光坚定:“好,一言为定!” 龙且点头:“一言为定!” 说完之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希望你等殿下在咸阳站稳脚跟再提其他,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难,经过今晚,还死了那么多人,殿下能倚重的也只有你我,若你走了,我一个人只怕也独木难支。” 凤我笑了笑说道:“放心,殿下救了你一命又何尝不是救了我一命?我也是要报答殿下的。” 之前太子让人将他跟龙且一起带走,凤我还是感激太子的,但其他人没有得到太子的关照,不就死了许多?没死的也都受了重伤,能不能扛过来都不知道,只有几个命大的受了点轻伤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在凤我的想法里,他至少要报答这个救命之恩之后才会离开。 不过他分的很清楚,他是为太子做事,而不是为楚国。 龙且听后点了点头,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谈话告一段落之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有宦官在外面喊道:“还请几位下车进宫觐见。” 龙且和凤我下车之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城墙,他们也是见过楚王的人物,楚王宫自然也进去过。 虽然是晚上,但还是能轻易的辨别出秦王宫的城墙都比楚王宫要高上许多,给人一种肃穆压抑的感觉。 龙且跟凤我对视一眼,迅速跟在了韩熠身后。 给韩熠引路的小宦官十分小心翼翼,本来他是带着肩辇过来的。 颜徵听说韩熠遇刺跳起来就往外冲,都不顾自己身上只穿着中衣,幸好有人把他拦了下来,没让别人看到颜徵衣冠不整的样子。 但他却更加心急如焚,差点没发作身边拦着他的人。 也亏遇刺的消息传进来的不算很快,但杀手退走的消息来的不晚,颜徵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不管什么会不会暴露韩熠的身份,直接下令让人将楚太子接进宫。 他必须确定韩熠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 同时颜徵还顺手写了几道加急诏书,开始安排搜寻离恨楼总部。 放到以前,这种所谓的杀手组织他都不放在心上。 这些杀手组织也就杀一杀那些没什么权势的富户,官员他们都不敢碰,所以朝廷对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组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这次这些杀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刺杀韩熠,颜徵还会留着他们才怪! 如果离恨楼的杀手之主知道了颜徵的想法恐怕哭都哭不出来。 他们为什么敢过来刺杀楚太子?还不是因为楚太子只不过是个质子,以秦楚两国的实力差距,就算楚太子死在了秦国,楚国都未必有能力跟秦国报仇,或许秦国还会高兴又有一个借口能继续攻打楚国。 结果没想到楚太子的身份不一般,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颜徵连下多道旨意之后,就焦急的等着韩熠过来,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亲自去接韩熠,结果硬生生被高府令劝住了。 如果是别的官员劝说颜徵肯定是什么以大局为重之类的,但在颜徵眼中什么大局都比不上韩熠的安危重要。 更何况能影响到什么呢?难道韩熠的身份暴露了楚国就能雄起反打回来吗? 不可能的,只会对楚国的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毕竟把别国的权臣认成太子,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没有过,楚国是丢了大脸了。 但是高府令就很了解颜徵,所以他劝的也巧妙,说的是:“王上还请稍安勿躁,中书令既然没有派人求援想必事情尽在掌握,若是您贸然过去,说不定中书令还要顾忌您,中书令为了明天的宴会耗费颇多心血,若是功亏一篑,只怕要不高兴的。” 颜徵一听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韩熠尽心筹划,就是想要给秦国铺一条平摊的道路,给他统一天下铺一条平坦的道路,如果他搞砸了,韩熠肯定不会埋怨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遗憾是肯定会有的。 颜徵不想让他有遗憾,就真的被这么劝住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还是不停的派小宦官偷偷过去看韩熠到了哪里。 在听说韩熠步行进来的时候,颜徵不由得皱眉:“寡人不是已经派人带着肩辇去了吗?” 高府令又开始出来负责灭火:“王上还请安心,听闻跟着中书令来的还有一些楚国人,想来中书令是不想让这些楚国人起疑,毕竟不是谁都能在王宫之内乘肩辇而行的。” 颜徵抿了抿嘴:“谁让他们进来的?就不能把他们拦在门口吗?” 高府令压力山大,也开始盼着韩熠快点来,但他还是稳住了说道:“王上,其实这样也能说明中书令的确没有受伤。” 颜徵这才安心了一些,想想也是,如果韩熠受伤了怎么可能还步行入宫? 要知道从宫门口那里到麒麟殿还是很远的。 麒麟殿是他召见别国使臣专门用的宫殿,如果不是因为有其他楚国人跟着,他就直接让韩熠去寝宫了。 就在高府令盼星星盼月亮之中,韩熠终于是带着人姗姗来迟。 不过他此时已经飞速进入了楚太子的状态,表现出了一国太子该有的矜持和平静。 在见到颜徵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的行礼。 颜徵坐在上面仔细的观察着韩熠,生怕看错,在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一时之间还有点卡壳。 不过,他为了不坏掉韩熠的打算,所以脸上故意装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样的沉默就显得十分傲慢。 龙且站在韩熠身后十分不服气,但也只能握紧拳头憋住了什么都别说。 过了好一会颜徵才开口说道:“寡人听闻有杀手夜袭驿馆,让楚太子受惊了。” 韩熠平淡说道:“却是如此,深更半夜惊扰秦王,孤深感不安。” 颜徵不想跟他在这里有太多交流,在这里废什么话啊,赶紧让人把他们安顿好,等等让韩熠去寝宫见面再说话好了。 是以颜徵点点头说道:“楚太子放心,此事寡人必命人严加追查,早晚都会给太子一个交代。” 韩熠躬身说道:“多谢秦王。” 颜徵起身说道:“夜已深,寡人已命人为太子安排住处,太子还请先行休息吧。” 韩熠刚想客气两句,他身后的龙且就上前一步说道:“敢问秦王,除了如此大事,明日宴会可还要如期举行?” 颜徵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韩熠,他刚刚没有想到这个方面,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韩熠,恐怕都希望赶紧将事情都走完流程,也免得夜长梦多。 没等颜徵开口说话,韩熠便说道:“龙且,不得无礼!” 说完他就对颜徵拱手说道:“秦王放心,一切如期举行便是。” 颜徵点点头,看了一眼龙且就走了。 龙且有些不满,等到被人引着到了一处宫殿,把人都赶走之后他才说道:“殿下,为何不改期?” 韩熠反问道:“难道你想在王宫一直住着吗?” 龙且瞬间卡壳,韩熠便说道:“明日过后,我们就能搬进秦国给我们准备好的府邸,虽然未必多好,但总比驿馆和王宫要强上许多,不是吗?” 凤我低声说道:“阿且听殿下的,有了府邸之后,至少我们能安排护卫,而不用一切都依靠秦国。” 龙且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是我想太简单了,我原本想着至少现在殿下还不算质子……” 韩熠听后不由得失笑,这位大概是觉得只要不当场确定,韩熠就不是质子。 他低声说道:“你忘了我们要做什么了吗?” 龙且十分惊讶:“殿下还要继续?” 他说完忽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匆忙跑过去将窗子门都关上了。 韩熠十分无语,你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吧? 这都快入夏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却又不到用冰的时候,有几个不开窗子的? 不过算了,他也懒得提醒,正巧到时候可以利用龙且这个漏洞解释行刺失败的事情。 要不然没办法啊,能够泄露消息的人被龙且搞死了,他又来不及做别的手脚。 等龙且回来之后韩熠说道:“正是如此才能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我们带来的人死了许多,想必他们也不觉得我们会对秦王不利。” 龙且点点头没多问,反正现在他就是太子的无脑死忠粉,太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看了看沉默地站在太子身后的庆次非问道:“那……还是要这位义士出手吗?” 庆次非自从事情平息之后就一直跟在韩熠身边,十分安静一句话都不多说。 当然第一是他没有插嘴的余地,第二就是到现在他还有点恍惚。 他发现这位主公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他原本听燕川说,韩熠别的方面都不错,但身手很差,可如今看来,别的不说至少人家用弩是神乎其技的。 此时他听龙且这么问回过神来便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殿下,就言出必行,明日还请诸位看我手段。” 韩熠含笑对着庆次非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安抚了龙且跟凤我之后就打发这两个人去休息,这才对庆次非和黑水说道:“你们也都去休息吧,别找我,今晚我不在这里。” 庆次非跟黑水心知肚明,两个人拱了拱手就走了。 这座宫殿是韩熠独立居住的,他们被安排在宫人住的地方,所以韩熠毫无负担的直接出门找了等候在外面许久的小宦官说道:“走吧。” 韩熠一路跟着小宦官到了颜徵的寝宫,虽然看到了韩熠完好无损,然而颜徵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韩熠过来之后也没说别的,就安安静静的缩在他怀里抱着他,颜徵破天荒的没有求欢,只是抱着韩熠时不时的亲吻他的额头。 韩熠安静了一会忽然笑道:“咱俩还真是……怎么说夫唱夫随?今天我遇刺,明天就该你遇刺了,记得小心点,别让人有可趁之机。” 颜徵抱着他低声说道:“我这是安排好的,你这可太吓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颜徵刚刚才从刚刚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中抽离,终于有了精神问韩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熠顿时表情一僵,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过现场的人都觉得他箭术通神,但实际上真是……不说也罢。 不过在颜徵面前他好像也没啥需要隐瞒的,干脆就自暴自弃说了一下,在颜徵笑的胸膛震动的时候,他还有些纳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歪成那样的?” 颜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一晚也算得上是大喜大悲,他稳了稳心神说道:“我看你是有天赋的,只是他们教的不好,回头我亲自教你。” 韩熠心说,得了吧,谁有那个功夫去学哦。 颜徵见他不说话,便说道:“别不信,这些年虽然我也是养尊处优,但身手可是没有落下的。” 颜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十分自豪的,当了王的人有的忙于政事有的耽于享乐,很少还有会继续练武的,而他则在政务逐渐顺手之后又捡了起来,权当锻炼身体——他也担心当初那次重伤会影响寿数,他还想跟韩熠长长久久呢。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当众打了脸。 第373章 原本别国太子入秦为质是不必搞什么接风宴的, 毕竟是来当质子的, 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让王亲自宴请? 韩熠当初也是用了要献上宝物的借口, 只是当时没想好献上什么宝物。 他原本想要借口献上凤凰玉。 至于他手上没有凤凰玉这件事情……无所谓啦,他手上没有好玉,颜徵的内库里面还有许多好东西呢,到时候随便找出一件来能看得过去就行了。 后来韩熠才知道, 凤凰玉天下闻名,很多人虽然没见过, 但也知道凤凰玉其色如火, 中有凤凰纹。 韩熠顿时有点麻, 早知道他就想办法造假了啊, 现在这也来不及了啊。 原本他还有点不死心, 就在回来之后找时间见了一下李通古,也幸好凤凰玉在李通古手上——旬晟觉得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护不住凤凰玉, 就干脆交给他师兄保管。 韩熠终于有幸见到了凤凰玉,这一看他就心凉了半截,这块玉很大,是一整块不太规则的玉石,的确是通体红色,但却还有些通透度, 中间隐约可见有一只凤凰展翅的纹路。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以假乱真的手段,他恐怕都要以为这是人工合成的了。 只是……真的有红色的玉吗?韩熠只知道有白玉碧玉翡翠一类的,甚至粉色的芙蓉玉也听过, 但就是没有听过红玉。 而且他看这东西有点像是红宝石,但是通透度又不如,跟玉的质地很像,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还是李通古说道:“放眼天下这种石头只此块,最开始发现的人说它是玉,大家也就这么叫了。” 韩熠瞬间懂了,也就是说这一块石头未必是玉,只不过因为在这个时代玉石是最珍贵的,不仅仅是价值高,象征意义也很足,但凡大型礼祭都是必须用玉石的。 所以这块可能不是玉,但因为它太过稀少,所以直接起名凤凰玉。 不管它是不是,反正随便找块玉替代凤凰玉是不行了,韩熠只好换了一个借口——献舆图。 不过为了避免楚国从上到下骂他,所以他献的是隔壁魏国的舆图。 至于魏国会不会骂他,那谁管啊。 实际上魏国的舆图韩熠也不知晓,只是当初从楚国那里找到了一些粗略的图,然后他根据魏国的一些气候特征随便画了两笔,看上去的确能够以假乱真。 反正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宴会是在晚上,所以第二天韩熠就把庆次非他们喊过来,并且将舆图拿上来说道:“今天教你们一个成语。” “什么?” 几个人都有点茫然,不知道韩熠是什么意思。 韩熠笑了笑说道:“知道图穷匕见是什么意思吗?” 众人一致摇头,别说不知道,他们连听都没听过好嘛。 这个词当然是没出现的,这得在庆次非这个人物真正的历史原型刺杀秦王之后才出现的成语。 而在原著之中,作者虽然是写小说,却也没有将这样精彩的情节给去掉。 韩熠本来以为有他的干涉,庆次非如今也算是投靠了他,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发生,这个成语也不会出现。 结果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道程序还是要走的。 韩熠一边想着在这些一边将舆图展开,等到舆图最后展开的时候,庆次非有些惊讶说道:“这是……匕首?” 凤我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品了品图穷匕见这四个字,不由得感叹道:“殿下好才情,这四个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韩熠转头看向庆次非:“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庆次非笑了笑,看了一眼龙且和凤我没有说话。 韩熠转头对龙且和凤我说道:“今晚你们两个就别去了,并且等等我让人把你们送出宫。” 龙且还想说什么,韩熠按住他的肩膀说道:“现在只有你们两个是真的靠得住的了,今晚就是九死一生,我不能让你们也跟着填在这里,反正就算真的出事情,秦王也不会立刻杀了我,你们还能赶紧回楚国求援。” 凤我也拉住龙且,一脸沉重说道:“殿下放心。” 龙且还是说道:“让凤我去!我留下来保护殿下,殿下身边没自己人还是不安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庆次非,庆次非当成没听到,也没搭理他。 心里则嘲笑了一下龙且,他还真当他是自己人了?你到现在连你面前这两位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还自己人? 韩熠当然不想让龙且留下,但见龙且十分坚定,就连凤我也劝说,为了避免让他们两个起疑心,便说道:“也好。” 他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凤我挑两个带走,到时候别在一起,散开走,这样就算秦王下令通缉,也总有人能够回到楚国。” 凤我表情凝重,他没忍住问道:“殿下为何一定要刺杀秦王?” 现在看来这个举动真的十分不明智。 韩熠心说当然是找机会摆脱这个身份啦。 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以为我入秦为质秦王就会不打楚国了吗?他只是暂时停手而已,待到秋收之后,秦国若是国库丰盈,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谁也不知道,楚国随时有危险,这种危在旦夕的感觉很不好,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可惜私下相处的时候我没办法动手,否则也不会劳烦你们了。” 凤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理由是没有问题的,但秦王既然对他另眼相看,他完全可以以后找机会,干嘛非要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之中,当众刺杀呢? 不过如今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他觉得奇怪也拦不住太子的步伐,只能等回到楚国之后,看怎么才能拯救太子和龙且。 其实比起太子,凤我更担心龙且。 秦王若真跟太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冲着那张脸,秦王想必也不会真的杀了太子,但跟着太子的人就不一样了,龙且……很危险。 刚刚太子是想要送龙且走的,这一点凤我心里很清楚,可惜龙且是个榆木脑袋,死活不肯走。 无奈,只能这样,他们几个又低声商议了一遍流程之后,韩熠就让龙且将凤我送出去。 他们走了看之后,庆次非看着韩熠问道:“今晚……” 韩熠转头看着他说道:“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高,但是我希望你能表现的逼真一些,但是绝对不能伤到秦王,有把握吗?” 庆次非笑了笑:“放心,反正秦王身边有侍卫,我只要出手的时候不伤到他就好,接下来就可以跟侍卫游斗。” 韩熠满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小伙子很上路嘛。 接下来就是等待,哦,也不是完全等待,颜徵派人送来了衣服——因为遇刺的原因,韩熠带来的那些楚国风格的衣服都留在了驿馆,然后染上了血迹,一时半会没办法清除。 原本韩熠都打算就穿着普通衣服过去了,反正丢人什么的也是有原因的,更何况丢楚国的人他紧张什么? 然而颜徵却很在意,哪怕韩熠现在的身份是楚太子,他也希望在这样的场合上韩熠从头到脚能够完美无缺。 龙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宫人送来的衣服,当时就愣了:“秦王……还给您送衣服?” 韩熠笑了笑没说话,龙且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奇怪。 秦王跟他想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别的不说,这一份细心就很绝了,他是没想到秦王还会关注太子有没有合适的礼服。 这样看来,秦王对太子或许还有几分真心? 不过……龙且看了一眼韩熠,心里直摇头,可惜了,他们太子一心想要置秦王于死地。 有那么一瞬间,龙且居然有点同情秦王。 如果秦王真的遇刺而亡,他会不会伤心? 韩熠将晚上需要用到的配饰都找出来之后,一转头就看到龙且十分怅然地看着外面,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龙且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韩熠:…… 真是没想到啊小伙子,你居然还这么感性? 龙且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道:“是我乱想了,无论如何秦王都是敌人,我不该同情他的。” 不不不,你同情他很好,你要是真的一心想让他死我才头疼。 韩熠想到这里心念一动,忽然问道:“龙且,你觉得秦国怎么样?” 龙且愣了一下有些犹豫,韩熠便鼓励道:“直接说,不用担心,孤就想听你的真话。” 龙且也是个实心眼,听了就放心了,开口说道:“我觉得秦国比楚国好。” 韩熠听了之后差点没笑出声,这可真是个憨憨。 我说不介意你就这么直接说啊?这亏了是我,换一个人你怕是要被记在黑名单上了。 不过龙且对秦国的印象越好,他就越是松口气,于是他又问道:“怎么个好法?” 龙且想了想说道:“咸阳……很大,也很繁华,而且这里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很有礼,我这些天在街上从来没见过有仗势欺人的官员或者富户。” 韩熠听后有些奇怪:“这不是应该的吗?” 一旁的庆次非说道:“咸阳能够做到这一点很厉害。” 韩熠转头看向他,一旁的龙且也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又知道了?” 庆次非点了点头:“我去过许多国家,法制最严明的就是秦国了,虽然一直有人盛传秦国法治太过严苛,我以前也觉得秦国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现在看来秦国的法制不仅仅约束了平民也约束了官员,哪怕约束力有限也比其他国家好很多。” 龙且难得赞同庆次非:“没错,正在别的地方,有许多官员和富户都……哎,反正秦国这里感觉呆着挺舒服的。” 韩熠听到这句话忽然问道:“那你想不想一直呆下去?” 龙且微微一愣,他虽然脾气直了一点,但也不是傻子,听了韩熠这句话立刻有些慌乱说道:“殿下,我……我自然是要追随殿下的,殿下在哪儿我就在那儿,就算秦国再好我也不会留下的。” 韩熠摸索着手中的杯子说道:“那如果,我长期留在秦国呢?” 龙且下意识的以为太子说的是要在这里当很长时间的质子,他斩钉截铁说道:“不管殿下去哪儿,我都跟在殿下身边,不过,殿下放心,王上他们肯定不会放弃殿下的。” 韩熠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秦王如何?” 龙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有些纠结说道:“秦王……自然是厉害的,我记得他好像刚到弱冠之年,能够掌控这么大一个国家,很厉害了。” 韩熠点头说道:“如果……孤是说如果,你不用考虑其他,没有其他羁绊的话,让你给秦王效力,你愿意吗?” 龙且愣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个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我不能刨除那些东西,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没有如果啊。” 韩熠有些诧异,没想到龙且居然还是一个隐藏的哲学家啊,这句话说的有水平。 不过既然他没有十分排斥,那就证明还是有机会的。 这样的话,韩熠对之后的事情又有了一点信心。 龙且这个人,是个领兵的好苗子,哪怕秦国现在看上去不缺人才,但韩熠看到这种人才还是忍不住想要拉拢过来。 庆次非是知道一切的,他看了看龙且,心中有点羡慕。 他知道韩熠这是在试探,试探龙且对秦国的态度,这就代表着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但凡龙且不是天生反骨,韩熠都会让他留在秦国,有韩熠的关照,这家伙前途无量啊。 至于自己和高篱……庆次非也想叹气,他这个人就是身手好了一点,而高篱就更别说了,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了艺术上。 可偏偏这位晸悦公好像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别人都在听歌赏舞,书写作画的时候,他在忙活着各种其他事物,这样看来自己跟高篱对他而言并没什么作用啊。 庆次非是想要跟着韩熠的,他看得出来韩熠对手下十分宽容,而且在钱财方面也从来不手软,这样的上峰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可惜了…… 庆次非现在想的就是这一次做的好一点,好歹也能跟韩熠有点香火情,以后他跟高篱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求上门应该也还能得到一些帮助的吧? 龙且并不知道庆次非在羡慕自己,他也觉得怪怪的,感觉话题好像一直在秦国和秦王身上打转。 不过转念一想,晚上就要进行大行动了,这种时候当然要将目光都放在秦王身上。 晚上的时候,颜徵派了两个小宦官过来帮韩熠穿礼服,原本从楚国跟来伺候韩熠的那两个小宦官死在了杀手的手里。 所以现在他身边其实没有什么伺候的人,而让韩熠自己独立穿大礼服……那真是开玩笑。 别说他会不会穿衣服,就算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衣服,并且能够独立穿脱,大礼服也不是一个概念。 这年头王室的大礼服,没有人能够独立穿脱。 原本楚国服饰主体颜色是土黄色,这个颜色真的是一般人都搞不定的那种。 所以经过多年演变,这个黄色也变成了浅黄,这年头没有弄出明黄,这个浅黄已经十分难得。 但是浅黄也很挑人,肤色发黑的会更显黑,代表就是龙且和庆次非两个人,穿上之后整个人又黑了一个度。 不过他们两个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反而觉得美滋滋——两个人都很少穿这种正经的大礼服。 哦,不是很少,是压根没有过,至于他们手上那些所谓的礼服,勉强也就是比便服强一点。 当他们两个换完衣服站在外面等韩熠出来的时候,环视一周,都觉得自己最好看。 只是等韩熠的房门打开,他从里面走出来之后,龙且跟庆次非两个人的表情就定格了。 韩熠肤色宛若白玉,白皙细腻又有光泽,这样的浅黄色反而非常凸显他的气质。 龙且跟庆次非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就觉得这衣服穿在彼此身上挺丑的。 到了韩熠这个程度他也不在乎美丑了,没办法,他这张脸都快经过世界人民检验,在审美多样性的情况下都没听有人说过他不好看,还有啥好在乎的? 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庆次非到底行不行。 他看了一眼庆次非,发现这货有点蔫蔫的,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走过去低声问道:“有事?” 庆次非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就是被打击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缓了过来,男子汉大丈夫,在德不在表,那么在乎脸干什么。 韩熠心放下了一半,此时也没办法,只能先去赴宴。 国宴的流程是都定好的,不过韩熠作为楚国太子,哪怕颜徵想,其他人也不会让宴会的规格过高。 哪怕大家都知道韩熠的真实身份。 韩熠带着人走入大殿的时候,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感觉还挺稀奇的。 让他们最意外的就是韩熠穿着这一身楚太子的服饰居然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想当年颜子荐为了讨王后欢心,也曾穿过楚国服饰,当时的颜子荐也是一表人才,穿起来很好看,这才让王后另眼相看。 不过跟现在的韩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贵气。 韩熠跟颜徵彼此之间客套一番之后,颜徵就让他入座了。 因为献图没有按照流程来,被放在了最后,所以韩熠十分淡定的吃吃喝喝,至于说话那是不可能说话的。 龙且跟庆次非有些紧张,龙且十分想不明白为什么献图要放在最后。 难道不应该一开始就献图吗?还是说秦王压根就不看重? 实际上颜徵只是不想让韩熠饿肚子而已,毕竟行刺之事一旦发生,哪怕都是计划好的,也要兵荒马乱一阵子,等折腾完都不定什么时候了,万一韩熠饿了怎么办? 所以这才有了这样任性根本不讲道理的安排。 龙且跟庆次非两个人压根就吃不下,庆次非还好一点,龙且就紧张的不行了,他看着前方淡定吃喝的太子,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堕了太子的威风!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也到了最重要的献图环节。 颜徵先是开口很程式化问道:“歌舞已毕,不知楚太子有何感想?” 韩熠应付一般回答道:“秦国歌舞果然不同反响,还要多谢秦王款待,为表谢意,孤特送上长现与浮梁两城舆图,还请秦王笑纳。” 长现浮梁是魏国与楚国交壤的城池。 这两座城池的归属历来都很模糊,导致齐国派官员过去,会被当地楚国人杀,楚国派人过去又会被齐国人杀,到最后这里居然是当地居民自治,十分令人诧异。 所以韩熠献上这两张图,这两个国家都会不满,却也不会太过不满。 魏国或许会多骂两声,楚国就比较无所谓了,他们甚至盼着秦国会因为这两幅图去打魏国。 颜徵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但人依旧是靠在凭几上,抬了抬手说道:“这寡人便要好好看看了。” 韩熠转头看向庆次非,庆次非手里捧着图一路走上前,到了距离颜徵比较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但并没有真正靠近,还有一小段距离。 他判断了一下,这一段距离足够了,便在颜徵派来的宦官配合下一点点展开了舆图。 舆图展开的时候颜徵含笑看了韩熠一眼,觉得他的阿熠认真的有点可爱,明明知道是走流程,怎么还这么认真画了一幅图? 韩熠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龙且却在后面看的分明,不过他误会了颜徵的笑容,以为颜徵是高兴太子给他好东西,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同情,尤其是他在看到太子压根不跟秦王的眼神接触之后,就更加同情了。 就在他观察韩熠的表情的时候,大殿之中有人喝道:“有刺客!” 龙且看去的时候发现庆次非已经手握匕首冲到了秦王面前,秦王依旧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了一样。 龙且握紧拳头,激动的等着庆次非行刺成功。 结果就在庆次非靠近的时候,秦王动了,他将手里的酒杯往前一掷,冲着庆次非的眼睛就过去了。 庆次非当然不会被酒杯砸中,头一偏就躲过了酒杯,然而他没料到酒杯里是有酒的,于是被泼了满脸的酒,眼睛里也被溅入少许。 庆次非眼睛闭上,只能凭感觉,颜徵会让他刺中才有鬼。 龙且十分可惜地看着庆次非的匕首刺空,在发现秦王的身手也不错之后,没忍住跳出来说道:“我来助你!” 龙且说着跳了出去,韩熠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动,这个意外他早就想过,所以也不担心,反正颜徵都安排好了。 结果他没料到龙且居然这么生猛,从旁边拽了一架食案直接拍了出去,将冲上来的侍卫全不拍到了一边,然后到了庆次非身边从他手里夺过了匕首冲着颜徵就过去了。 颜徵身边的侍卫出现了一个小的空档,韩熠顿时一惊站了起来,不过当他看到颜徵的手放到腰间青金剑的剑柄上之后就放心了。 别的不说,青金剑锋利无比,到现在韩熠都不能复制,搞定一个小小匕首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不过他发现自己放心的好像有点早,颜徵的手用力几次都未曾将青金剑拔出,而此时龙且已经到了他面前,颜徵无奈只能避开。 韩熠眼睁睁看着颜徵身负神器被逼到了柱子后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颜徵……颜徵则快要气死了! 第374章 昨天的这个时候, 颜徵正在信誓旦旦的跟韩熠说让庆次非不要放水太过分, 他有能力应对, 他还顺便吹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好吧或许不能算是吹,毕竟他的武力值在各国国君之中真的算高的。 可他的武力值再怎么高也没到能够赤手空拳跟手里拿着武器的武林高手过招的地步啊。 在拔不出剑的那一刻,颜徵脑子里就闪过了许多疑问——他的这把青金剑被动手脚了? 如果真的被动手脚那么是什么时候?谁做的? 这柄青金剑算得上是他收到的第一份贵重礼物,或者应该说是用了心的礼物, 所以一直都很珍视,基本上除了睡觉沐浴, 基本不离身 , 哪怕是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也要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可以说这把剑除了自己就只能是安排保养这把剑的人能够接触得到了。 以前韩熠在咸阳的时候这柄剑都是韩熠在保养, 他不在颜徵自然只能找别人来。 难道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动了手脚? 不得不说, 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无论是谁都要愣一下。 可他愣这一下, 庆次非就很难受了,之前韩熠嘱咐过他,可以发挥他身手的六成水准, 韩熠倒是没有想着隐瞒什么的,更多的是不想打击颜徵的信心。 说不定颜徵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呢。 结果没想到颜徵的青金剑没拔出来,后来龙且又跳了出去,不仅仅是龙且,就连其他人也跟着去凑了热闹——大家都看出来这次机会千载难逢,自然是不愿错过。 韩熠急的当场站起来将手里的酒樽冲着庆次非就扔了过去。 不过韩熠的准头谁体验过谁知道, 那基本上就是想打谁都打不到谁,总能命中目标的友军。 这一次也不例外,龙且手里提着食案正要冲过去, 结果就感觉后颈发凉,那一瞬间他的预感起了作用,感觉仿佛有人要暗算他,所以下意识的一歪头,结果他刚一歪头就感觉到后脑勺一痛,瞬间整个大脑空白。 龙且踉跄了一下,用食案撑住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他只感觉到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好在此时大家都在关注颜徵跟庆次非,并没有注意他,任由他在那里缓口气。 韩熠对于自己的准头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虽然没有打中庆次非,但是打中龙且也不错。 反正庆次非也是自己人,哪怕颜徵没能阻挡住他,他也会想办法收手,而龙且可就不一定了,这货要是得着机会肯定会下死手! 韩熠也没工夫去管龙且,他现在需要把其他危险也排除——他就扔出去了一个酒樽,也只命中了龙且一个,除了龙且之外还有其他人正冲着颜徵过去。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也都惊了,感觉这跟商量好的根本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要不是龙且,压根就不会混乱成这个地步。 侍卫正在往里面冲,但他们冲过来的速度显然不如那些楚国人冲向颜徵的速度。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身手一般,加上年纪大了,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颜徵干着急,嘴里喊道:“王负剑!王负剑!” 他们以为是青金剑太长卡住了才让颜徵拔不出来,然而实际上,那个距离足够颜徵将剑拔出来。 可他现在连一寸都拔不出,这剑肯定有问题。 眼见庆次非的速度慢下来,但其他人正往这边冲,颜徵干脆放弃了青金剑,开始了他人生中最为蛇皮的走位——绕柱。 他绕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武器反击,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侍卫们进来。 冲过来的楚国人大概是看颜徵连佩剑都拔不出来所以下意识的有些轻视他,眼见他躲在柱子后面,就也顺着颜徵跑的方向往那边跑。 于是场面顿时变的喜感了起来,颜徵脚步轻快动作迅速的在大殿的柱子旁边翻转腾挪,而他身后跟着一堆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就是追不上他。 韩熠看着这个画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脑子里忍不住想起当年玩游戏打竞技场时候的一个词——华山绕柱羊。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了出去,准备将自己袖子里的匕首丢过去。 只是在他要扔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最近莫名其妙加的被动技能,生怕这一匕首过去不定砸到谁,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颜徵,万一砸到他身旁的其他秦国官员,那他就是猪队友了啊。 所以他决定自己将匕首送过去,于是他也冲着那边跑,途中路过龙且的时候还故意将正在懵圈的龙且撞到在地,顺便在他肚子上踩了一脚。 此时已经偷偷停下来的庆次非原本正转头看向韩熠,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讯息,知道自己下一步到底怎么走。 结果看到韩熠这一脚踩的龙且团成了一个球,顿时抖了抖,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 到时候传出去大不了说他背叛了楚太子,反正现在是不能继续了,要不然韩熠也给他来这么一脚怎么办? 他可是知道韩熠的力气很大,虽然不知道脚力怎么样,但……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韩熠拎着匕首冲过去的时候,那些正在一心一意刺杀颜徵的楚国人眼角余光看到有个人过来,一转头就十分兴奋说道:“殿下,堵他后路!”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这些人忽然明白过味来,他们这么多人呢,干嘛非要循着一个方向追秦王啊?难道就不能两面包抄吗? 只要让秦王离开这根柱子,他们肯定有机会! 韩熠此时也反应过来,怕他们真的合围攻击颜徵连忙说道:“孤来了,不必着急!” 那些人眼见太子抄了秦王的后路,并且手里还拿着匕首,一时之间十分兴奋,仿佛看到了秦王惨死在太子手中的场景。 至于行刺之后自己的死活,他们已经不太在意了。 或者说在同意韩熠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他们很确定自己逃不出秦王宫,但只要秦王死了,楚国就能迎来喘息之机,他们的家人也会安全! 韩熠到了颜徵面前,将手里的匕首以刺出的状态递到他面前。 颜徵面色严肃十分轻易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过他没用力,当然也不用他用力韩熠就皱眉装作衣服痛苦的样子手一松,手中的匕首就落了下去,正好被颜徵抄在手里。 颜徵手里有了武器,韩熠就放心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刚刚演的不是特别过火。 而刚刚正觉得充满希望的楚国人此时也都愣住了,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秦王血溅三尺的场景。 结果没想到他们的太子出师不利,不仅没有伤到秦王,甚至还给对方送去了一把匕首? 这……这还不如不来帮忙呢! 颜徵拿住匕首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将后面的人解决了,甚至他都没有松开韩熠的手腕。 韩熠本来打算继续表演一下,想要握着手腕退开的,结果没想到颜徵没放手。 颜徵迎着韩熠有些惊讶的眼神笑了笑,轻轻用力一拽,韩熠就身不由己的往前踉跄了几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十分放心颜徵,在颜徵身边他的身体都是一种最放松的状态,也就压根没有抵抗的想法。 颜徵将他拽到面前直接揽腰抱在怀里,而另一只手则将手里的匕首直接投掷了出去。 韩熠:!!!! 他先是被颜徵这大胆的举动给惊了一下,继而有些生气:老子难得演技炸裂辛辛苦苦给你送来的匕首你说扔就扔了?! 只是现在不适合发作,他决定等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跟颜徵算账。 不过他现在这个表情倒是很符合当下的场景,那一脸有些生气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跟那些楚国人还挺像的。 不过那些楚国人现在也来不及想别的,颜徵投掷匕首的手法很令人惊诧,那把匕首居然是旋转过去的,而且轨迹十分飘忽,搞得那些楚国人也不知道这个匕首的目标是谁,只能下意识的挨个躲避。 于是韩熠一转头就看到颜徵凭着一把匕首就把对面逼退,并且那些楚国人毫无默契,大难临头四下飞奔。 想一想刚刚这一群人排队追杀,不知变通,现在又毫无配合,韩熠就觉得幸好他不是真的楚太子也没有想刺杀颜徵,否则只怕看到这个场景会被气的吐血! 也不知道颜徵是不是早就看出了这些人脑子好像不太好用,所以用一把匕首就把对面给逼退了,这么看来,颜徵大概是有自己的成算的,韩熠也顿时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尤其是他看到那把匕首在楚国人面前绕了一圈,然后又旋转着飞回来,颜徵轻轻一伸手又重新握住匕首之后,整个人的表情都是:Σ(⊙▽⊙\"a 颜徵看着他笑了笑,那一瞬间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掌控全局的秦王。 露了这一手之后,颜徵自觉总算扳回了些许颜面,这才心平气和下来,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仿佛梦游一样的庆次非,抬手一指:“把这些人都给寡人抓起来!” 忽然躺枪的庆次非:…… 是的,此时那些侍卫已经冲了进来,并且将那些四散奔逃的楚国人已经全部抓获,现场只剩下庆次非跟龙且还算自由之身。 至于韩熠……庆次非看了看他,觉得这位被秦王抱在怀里,应该也算是被抓了……吧? 他看向韩熠的时候,正好韩熠在拼命给他甩眼色。 庆次非用他的大脑分析了一下,这才察觉出来这应该不是让他束手就擒的样子,而是让他逃跑! 庆次非本来想要跟韩熠确定一下,但那些侍卫已经包围了过来,还晕晕乎乎的龙且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庆次非只能咬牙冲了出去。 他的轻功很不错,至少大殿之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除了颜徵身边的一些暗卫。 不过那些暗卫没有得到颜徵的命令自然是不会出手的,庆次非居然真的一溜烟跑出了大殿。 在跑出去之前他想到韩熠跟他说过这个计划的目的,是为了挑拨楚魏关系,如果能够让楚国跟秦国结盟攻打魏国那就更好了。 于是庆次非临走之前十分嚣张地说道:“秦国高手不过如此,哪里及得上我大魏人才济济!”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扔下了一块玉佩,他扔的这块玉佩还是当年燕川送给他的,上面有着燕川的表记。 当初他跟燕川决裂,这些东西原本应该都丢了的,只是那时生活所迫,他就留下准备等到了楚国找个当铺当了,好给高篱治病。 结果没想到还没找机会去楚国王城就被韩熠给发现了,后来自然也就不用再当在这块玉佩。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嗯,希望能帮到主公吧。 韩熠听到他这句话险些扶额——太刻意了啊,刻意到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怀疑。 不过还好,跑出去的是他,不是龙且,刻意也没关系了,接下来是非黑白就都是秦国说了算,尤其是有侍卫眼尖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玉佩,捡起来呈给了颜徵。 此时侍卫已经将楚国人都一网打尽,唯一一个落网的……在王上怀里呢。 韩熠发现侍卫的目光都看向他之后干脆转头看向了颜徵。 颜徵摆手说道:“只剩下自己人了,就这样吧,先把这些人带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龙且缓过神来,听到之后满脸茫然:什么都是自己人了?哪儿都是自己人了?殿下! 龙且一抬头就看到颜徵抱着太子,手搭在太子的腰上,顿时炸毛:“快把你的脏手拿开!放开我家殿下!” 韩熠噎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跟颜徵的姿势不太对,连忙推开了颜徵。 颜徵略有些不开心,一挥手:“都带下去!” 龙且看着韩熠喊了一句:“殿下!” 还没等韩熠说什么,一旁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大庶长和钱丞相跳出来喊道:“嘴堵了,带下去,没听到吗?” 于是龙且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布给塞了一嘴,跟着其他楚国人一起呜呜咽咽的被带了下去。 这些人被带下去之后,大殿之上恢复了安静,来参加宴会的秦国官员们你看看我已,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居然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韩熠也是看了看颜徵,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现场,想到刚刚颜徵绕着柱子跑的场景差点没笑出来。 为了给颜徵留点面子,他故意转头认真看着柱子,准备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再说。 颜徵挑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韩熠本来想回答没什么,结果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瞬间打破了尴尬,其他官员也忍不住低头。 颜徵有些无奈说道:“差不多行了。”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今晚闹到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大庶长等人立刻跳出来要跟颜徵请辞,不请不行啊,韩熠敢笑,王上又不会怎么他,但他们不敢啊。 可是想想刚才的事情,也的确挺有意思的。 颜徵当做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点头说道:“散了吧。”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韩熠说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幸好这次你砸到的是龙且,若是其他人……” 韩熠表情一僵,争辩说道:“我本来就是要砸龙且的。” 颜徵没说话,轻轻笑了一声,韩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大家都还没走呢说什么说,他不要面子的吗? 哦,颜徵大概就是想要拖他下水,啧。 其他官员看着这两个人当众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一时之间觉得有点承受不了。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俩人关系不一般,也算是默认,嗯,不默认不行啊,谁敢议论怕是不要命了。 颜徵或许还会讲点道理,他身为王不能太过分,可他身边的韩熠可不是讲道理的人啊。 大家实在看不下去,纷纷行礼离开,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太伤眼睛了,而且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哪怕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演了一场戏,只是这场戏还没落幕呢,他们还得继续演下去,至少要跟楚国和魏国追责,这就要看他们这些大臣的本事了。 这些人走了之后,韩熠跟颜徵自然也是要离开的。 韩熠跟颜徵并肩往外走,临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根柱子。 颜徵挑眉:“看什么?” 韩熠没忍住凑到他耳边说道:“看看柱子是不是被你擦干净了。” 颜徵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不好反驳,只好闷闷不乐,感觉这件事情大概会成为自己人生的污点。 韩熠见他实在不开心就四下看了看,发现跟着他们的都是自己人,于是放心大胆的去牵颜徵的手。 结果没想到今天颜徵还有点闹脾气,故意躲了一下不给牵手。 韩熠无声的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颜徵的脸颊。 嗯,这次没躲,看来气的不是特别厉害。 韩熠干脆往前走两步,面对着颜徵后退着走软软说道:“怎么啦?不开心?事情很顺利啊。” 颜徵看着他轻轻哼了一下:“秦王颜面扫地,有什么好开心的?” 韩熠立刻说道:“谁说的?谁敢这么说我立刻去找他算账!” 颜徵垂眸:“你还带头笑。” 这句话听上去还怪委屈的,韩熠听到又想笑又想抱着他顺顺毛。 不过鉴于正在走路,他只好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没关系,反正咱俩今天一起丢人,多同步啊,这就是天生一对,对不对?” 颜徵看了他一眼,月光之下,那双浅色的眸子竟然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满含笑意的样子仿佛里面蕴含着整条银河。 韩熠一时之间为美色所迷,没注意脚下,结果就是左脚绊右脚,差点就地躺下。 幸好颜徵反应快,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挑眉说道:“这是怎么了?路都不会走了?” 韩熠顺手抱住他说道:“哎,没办法,被吓到了,要秦王亲亲才行。” 颜徵手一紧,干脆把人拦腰抱起来大踏步往寝宫走。 跟在他们两个人身后的高府令跟旁边抬着肩辇的宫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颇为无语,只好努力跟上,也不敢提醒这两位坐肩辇更快一点。 颜徵大概是为了证明他真的很厉害,愣是一路将韩熠抱回了寝宫,要知道这一段路途可不近啊。 到了寝宫之后,韩熠揽着颜徵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 颜徵一时之间气息微微有些急促,忍不住将人锁在怀里,力道大到韩熠觉得腰和肋骨都有点疼。 他也有些无奈,每次颜徵动情都会变得十分霸道不讲道理,平时跟韩熠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而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会放任自己全面掌控韩熠的身体和情绪。 不过韩熠也只想安抚他一下,让颜徵不要生气,可没打算跟他做点什么。 于是在颜徵的手有些不规矩的时候,他就及时制止了对方,气喘吁吁说道:“等……等会……有个事情得先解决了,要不然我不安心。” 颜徵顿了一下,克制了一下自己,啄了啄韩熠的唇温声问道:“什么事?我遗落了什么吗?” 韩熠平息了一下气息之后说道:“青金剑呢?给我看看。” 他不会觉得是颜徵的问题,青金剑又不是什么金箍棒之类的东西,而且以前颜徵用青金剑很顺手,怎么今天就拔不出来了? 颜徵听后这才想起这件事情,也平静了一下,转头将刚刚从腰间解下来的青金剑递给了韩熠。 韩熠拿到手之后先是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尝试着拔了一下。 他刚开始没用太大的力气,发现拔不出来之后,又加大力气,最后甚至用了全力居然都没有拔出来! 韩熠心中十分惊讶,抬头看了看颜徵,发现颜徵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他转头就说道:“去把所有接触到青金剑的人都给关起来。” 韩熠的力气他是知道的,韩熠都拔不出来,这把剑没问题才有鬼了! 在颜徵吩咐的时候,韩熠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青金剑,顺便还摸了一下剑鞘,继而面色凝重说道:“这个剑鞘……有点问题,我要去窑炉那里仔细查看才行。” 第375章 颜徵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韩熠将青金剑放到一边说道:“明天再说吧, 这么晚了折腾什么?” 他的窑炉都是在郊外的, 现在往外跑, 估计能惊动一堆已经睡下了的人。 颜徵倒也没想现在就去,他问道:“楚国人你想怎么处理?” 按照颜徵本来的想法,这些人其实没啥存在的必要,而且他们活着还有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就是很可能让韩熠的身份暴露。 哪怕现在暴露了了也没有什么风险, 但问题是他们不是还想坑一把魏国嘛,如果楚国知道他们的太子是秦国的官员, 那只怕要跟大秦先掐一架再说。 不过, 颜徵觉得韩熠大概不太想杀了那些楚国人, 否则他早就会做好安排了, 也不至于今晚出了那么大的意外。 韩熠说道:“其他人无所谓, 那个叫龙且的,有点东西,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颜徵无奈说道:“现在我们不比以前, 他也不是什么不可多得的人物,何必费这个心思?” 韩熠瞪着他说道:“你不缺人我缺啊。” 秦王十分财大气粗:“我给你调!” 韩熠一挥手:“算了吧,你调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到时候我还要先收拾这些人,韩城那边已经开始渐渐好转了,这时候来个猪队友我哭都来不及。” 颜徵十分无奈:“我选的人你还不信吗?” 他怎么可能让人去给韩熠拖后腿。 韩熠摇头说道:“你觉得用的顺手的人我不一定顺手, 就这样吧,你放心,如果龙且冥顽不灵, 我是不会放了他的。” 韩熠其实也不是非要救龙且,只不过是觉得人才难得,而且龙且这个人人品不错,所以有些不忍心而已。 如果龙且跟他和颜徵的计划起了冲突,就算韩熠不杀他,也要关他一辈子才行。 颜徵见他不想改变主意,到也没再说什么,反正韩熠有分寸,只不过他需要查一查龙且的身世,最好将他的家人也都控制住。 大概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讨论完毕之后,无论是颜徵还是韩熠都觉得有些心神俱疲,两个人洗漱完毕就抱在一起睡了个昏天黑地。 哦,确切说睡得昏天黑地的只有韩熠一个人。 毕竟现在事情可以算的上是告一段落,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所以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日上三竿,并且身边都空了。 韩熠揉了揉眼睛,起床刚洗漱完毕就听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听就是颜徵的,果然,他一扭头就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王服的颜徵走过来。 颜徵看着韩熠笑道:“现在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韩熠没忍住说道:“还睡啊,再睡就成猪了。” 颜徵大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说道:“乱说,上哪儿找这么好看的猪去?” 韩熠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只好推了推他说道:“行了,等等我就出宫去窑炉了。” 颜徵说道:“我不是说了也要去。” 韩熠问道:“那政务谁处理?” 颜徵说道:“无妨,最近比较平稳,没什么大事发生。” 韩熠想了想这个时代的效率,好像……颜徵一天不做事情也的确不会有什么大事。 颜徵陪着韩熠吃了一顿早饭之后就启程准备出宫。 韩熠上车的时候嘀咕道:“都说了不要乱来,这都中午了!” 颜徵理直气壮:“你起来的时候就不早了。” 韩熠气的差点把他踹下车,一旁的高府令早就习惯了这俩人的相处方式。 经常是说不了几句就会互相呛两句,然后过不一会就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果不其然,车辇都还没出宫,这俩就又黏在一起了。 窑炉那里早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就等着他们过去。 韩熠到了窑炉之后,从一旁拿过了工具,颜徵有些:“你要亲自动手?” 韩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亲自动手来这里做什么?” 要不是为了亲自看青金剑到底怎么回事,他直接将剑交给下人就行了,何必还带着颜徵一起过来? 颜徵没说话,他知道韩熠亲自动手大概是因为不相信,生怕这些人找不出问题所在,或者这里面有暗中动手之人的同伙。 韩熠仔细观察了一下青金剑之后,又用力拔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之前记录的数据呢?拿过来。” 高府令身后的小宦官立刻捧着一本册子过来。 这本册子是记录青金剑这些年的保养数据。 原本韩熠锻造这柄剑的时候意外太多,当时他没有记录数据的习惯,或者说是没有那个条件,后来又因为青金剑的特殊性,想要追溯最开始的数据也做不到了。 而他现在只能往前追溯一下数据,他看着青金剑一路的保养数据。 为了保持青金剑的锋利,必要的时候就要对剑身进行打磨。 而剑身是越磨越薄的,哪怕这个数据相差的十分微小,这些工匠也还是都给记录了下来。 所以说这个年代的高端的手工艺人在精度上还是有保证的,他们记录的数据也十分细致。 韩熠扫了一眼册子之后皱眉问道:“剑鞘呢?剑鞘的数据记录没有吗?” 那个小宦官小心翼翼说道:“没有,只有这一本。” 韩熠说道:“派人去问问那些人,为何只有剑身没有剑鞘的数据。” 小宦官立刻转头撒腿飞奔去传达命令,那些工匠都已经被颜徵给关起来,只能让看管的人去问话。 小宦官走了之后颜徵忽然说道:“要不然让他们把人带过来吧。” 韩熠失笑:“才想起来啊,算了吧,也用不着什么,等出了结论再去审问就好了。” 韩熠趁着还没有回话的功夫细致的测量了一下剑鞘的厚度,还有上面的饰品都一点点的观察过。 过不多时,小宦官又飞奔回来拿着一本册子说道:“国公,他们说剑鞘的保养没有太多记录的数据,只有这些简单的记录。” 韩熠拿过来之后翻看了一下,发现的确十分简单,上面都是一些对剑鞘的擦拭保养。 毕竟剑鞘不同于剑身,只要本身不散架,那就是一直可以用的,最多也就是对上面一些陈旧的饰品进行更换。 如果按照现在韩熠的习惯,这些饰品都会用金子进行装饰,那么剑鞘除了本身需要定期擦拭保持光亮之外,可能都不用更换上面的饰物。 只可惜当时韩熠手里还没什么钱,所以用的都是普通的材料,后来颜徵让人保养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一定要原模原样。 什么叫原模原样呢,就是原本这个剑鞘上有的东西,在它坏掉或者腐朽需要更换的时候,也要换成这样的,要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为此,颜徵甚至罚过一些人。 有一次工匠只是将剑鞘上的一处饰物的形状还原了,大小却跟以前不一样。 结果颜徵就发现了,要知道这把青金剑已经陪伴他许多年了,尤其是韩熠不在的时候,他也会拿出来睹物思人,他对这柄剑的熟悉不亚于对韩熠身体的熟悉。 这种情况下,他都不用多看,扫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差别。 颜徵当即震怒,二话没说,直接咔嚓了这个工匠。 于是后来的工匠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没还原就被王上杀了,也正因为这样,以往他们修复东西都是想要体现自己的技艺,有的时候为了好看甚至会增添一些东西。 但只有这个剑鞘,谁都不敢多加任何东西,甚至做记号的时候都不敢多画一笔。 结果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这些事情颜徵都没跟韩熠提过,韩熠以前也不知道,只不过工匠在保养剑鞘的册子上都有一些记录,可能是工匠换过人,有些工匠就在上面记录下提醒事项。 哪怕说的不太清楚,韩熠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看到这里的时候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颜徵,真是万万没想到颜徵还是个强迫症。 只是之前也没发现啊,别说之前,就算他回来之后的事情也没觉得颜徵有强迫症啊。 韩熠心中奇怪,继续翻看,上面关于剑鞘的一些变化都记录了下来。 不过总的来说,剑鞘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估计按照颜徵的脾性,除非某一天这剑鞘腐朽的不能用了,他才会换掉,不过就算换可能也要按照这把剑鞘原本的模样进行打造。 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韩熠注意到上面有一则十分简短的记录:五月十七,剑鞘略松散,夯实。 剑鞘松散……夯实…… 韩熠心中一动,觉得他可能找到了原因。 剑鞘因为是组合的缘故,使用时间长了很容易再次一分为二,不过青金剑的剑鞘还没等一分为二就已经被工匠们发现,然后对它进行了休整。 韩熠将册子放在一边,看了一下自己刚刚记录的剑鞘的数据,又看了一下青金剑剑身的数据,脑中回想了一下当初做剑鞘的场景,得出一个初步结论,青金剑拔不出来,很可能是因为剑鞘太过严丝合缝了。 韩熠转头对着颜徵说道:“我可能知道是为什么了,不过我还需要进一步论证一下,所以我要把剑鞘给打开。” 颜徵倒是没什么不愿意,本来这个就是韩熠做了送给他的,韩熠想怎么处理都行。 不过韩熠想起他之前那让人察觉不出的强迫症,便说道:“回头我给你再做一个,还想要这样的也行,想要新的也行。” 颜徵心中一动,却还是摇头说道:“不必,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虽然颜徵很希望青金剑的剑鞘也是出自韩熠之手,但现在的韩熠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太忙,忙到了最近这些年基本上已经很少进窑炉,据说一些将领的单子他都已经不接了。 当然对于这个颜徵是十分赞同的,如今以韩熠的身份地位,怎么能屈尊降贵去给那些人打造铠甲武器呢。 反正韩熠若是有时间,还不如多陪陪他,何必让这种事情占用韩熠的时间? 韩熠说完之后就开始对剑鞘进行处理,在知道这些工匠从来没有对剑鞘进行更改之后他就放心大胆的开始下手。 毕竟是自己打造的东西,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当时是怎么打造的他都不太记得了。 但整体的思路还在,顺便在拆卸的时候他还能找一找毛病,争取之后给颜徵锻造剑鞘的时候能做的更好一点。 不过多年不亲自动手,到底还是有些生疏。 他拆了半天才将剑鞘拆开,等拆开之后韩熠无奈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颜徵问道:“怎么?” 韩熠指了指剑鞘说道:“看这几个地方,都已经变形了,这些人在夯实的时候用的力气太大,直接把剑鞘跟剑身搞的严丝合缝,而这把剑我当初打造的时候,两边的剑刃是弧形,中间最宽,你这能拔出来才怪了。” 如果是别的剑鞘也就算了,青金剑这么锋利,颜徵就算暴力一点也能最直接破开剑鞘将剑拔出来。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剑鞘也是韩熠打造的,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材料除了军中精锐部队的武器之外,比普通武器的材料还要坚硬一些。 虽然比不上青金剑的锋利和硬度,真要耗费时间也能爆破,但问题是当时颜徵没有时间啊。 就算是走个过场,当时那也是千钧一发,他拔不出来就自然而然的会想别的办法,怎么可能站在那里跟青金剑死磕。 颜徵听韩熠说完之后就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如果不认真看的话,真的看不出这个剑鞘内部有变形的痕迹,因为实在是太细微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就让他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颜徵就气的表情都有点维持不住。 韩熠看他这个表情就哄道:“好了,既然知道怎么回事,倒也提了个醒,别气了。” 颜徵磨了磨牙最后说道:“走吧,回去了。” 韩熠却摇头说道:“你先回去吧。” 颜徵有些意外:“你要留下来?” 韩熠笑道:“都到这里了,干脆就让人拿点材料过来,我给青金剑重新锻造个剑鞘,要不然临时找的也不合适。” 他这把剑因为造型跟现在所有的长剑都不太一样,所以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剑鞘也比较难。 不过,以颜徵库房的丰富程度,要找也能找到。 只是韩熠看颜徵不开心,想要做一个哄他开心而已。 颜徵拉着他的手说道:“不用,太累了。” 韩熠摇摇头:“没事儿,反正我好久没动手,也有点手痒。” 他说到这里转头吩咐道:“去拿纸和炭笔来。” 他要先画出设计图,若是颜徵喜欢了再动手。 颜徵干脆说道:“那我也留下来好了。”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说:“等等我画完图你就回去吧,幕后主使还是要找的。” 颜徵挑眉:“那些工匠不是无心之过?” 韩熠摇头:“不知道,但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听过又谁紧实剑鞘是往死里凿的,而且还是剑插在里面的时候弄,若是给我的话,应该是会重新打造一把跟青金剑差不多的形状大小的剑,然后替代青金剑在剑鞘之中调整剑鞘的结构。” 是的,既然是剑鞘的原因导致青金剑拔不出来,那就代表着在那次保养之后,青金剑就再也没拔出来过。 否则这些工匠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从而去调整,虽然不太好调整,但至少不会出现让颜徵在关键时刻拔不出来剑的情况。 说实话,到现在韩熠都想不明白,这些工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好像方式有点奇怪的样子? 颜徵听后转头对着高府令说道:“让他们按照阿熠说的进行审讯吧。” 韩熠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他发现颜徵已经开始学会放权了。 当然这个放权不是真的放下所有的权利,而是他开始学会了不去太过计较那些细枝末节,而是主抓一个原因和结果。 要知道当年颜徵刚继位的时候,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要管,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经过这几年的锻炼,他算是越来越懂得怎么去做一个王了。 这样的转变韩熠乐见其成,甚至韩熠觉得自己也该跟颜徵学一学。 他现在的状态基本上是颜徵刚继位时候的样子,或者说在颜徵刚继位的时候,他跟颜徵都是这样。 只不过这几年颜徵开始飞速进化,韩熠还没找到合适的方向。 他一边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开始画图样。 他们两个没有人再讨论那些工匠的问题,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而且韩熠很清楚,这些工匠……大概是活不了了。 在他们这些知情人眼里,那是一场闹剧,但消息传出去之后,这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颜徵是真的遇刺,也是真的没拔出来剑导致情况危急。 所以这些工匠算得上是罪魁祸首,哪怕心里同情,他也不能出言求情,否则就是把颜徵的脸丢在地上踩了。 韩熠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将剑鞘给设计了出来。 上一次设计剑鞘的时候他不敢用太多的王族元素,尤其是有些纹饰是王才能用的。 现在好了,敞开了用,而且重新打造的东西没有这些象征意义的纹饰那才有问题。 不过在龙的问题上,韩熠还是喜欢后世那种威风凛凛的龙,这年头的龙都太抽象了,都是走地龙,单独拿出来看甚至会分不清到底是蜥蜴还是龙。 整个剑鞘的纹饰是一条龙盘旋而上,鞘口被画成了龙头侧面的样子,看上去到底确实有几分新意。 对于韩熠的设计,颜徵当然是满意的。 别说韩熠在这些冷兵器之上的审美还可以,除了喜欢用黄金之外没有缺点,就算真的不行他也会觉得好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韩熠做的东西颜徵就没有觉得不好的。 韩熠见颜徵同意之后就开始让人做范。 这个范其实就是这年头的模具,要不然总不能让他在一堆金属之上搞造型吧? 虽然说是韩熠亲自动手,但实际上做范不用他来,翻模也不用他来,他要做的就是在下面的人搞出一个差不多的框架之后再往上面添细节。 而剑鞘跟剑身锻造不同,接下来都是装饰性的活,他也不用在窑炉继续呆着了。 韩熠跟着颜徵回到咸阳之后却没有回宫,而是转头去找了庆次非。 亏他当时跟庆次非商议之后提前安排好,若是庆次非出逃,那就拿着他的令牌去国公府躲藏。 韩熠回到国公府,果然庆次非已经回来了。 庆次非见到韩熠的时候连忙问道:“没什么事吧?”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说有事儿,你最后那些行为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想想庆次非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最后也不是让他做的,应该是韩熠出手。 在最后的时候他还能想起这件事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韩熠安慰他说道:“放心吧,一切顺利,你昨晚有被人发现吗?” 庆次非摇了摇头:“除了凤我,凤我应该不算吧?” 韩熠有些意外:“你去见凤我了?” 庆次非抓头:“我看您和龙且好像都脱不了身,就去找了他。” 韩熠问道:“那凤我在哪儿?” 庆次非说道:“凤我已经启程回楚国了。” 韩熠本来以为他要找机会见凤我一下,然后想办法找个借口解释怎么逃出来的,没想到庆次非已经帮他都做了。 他拍了拍庆次非的肩膀说道:“干得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你跟高篱就安心呆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直接说,没人会为难你们。” 庆次非顿时放心,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做对了。 韩熠跟他聊了几句,然后吩咐下人好好照顾他跟高篱之后就准备回宫。 他需要去跟进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有必要或许还要跟楚国那边通个气。 结果他在回去的时候,路过麒麟殿,发现那里有许多人在忙碌不由得有些意外问道:“那边在做什么?” 跟在他身边的小宦官小声说道:“王上吩咐麒麟殿太过破旧,要求重新建造。” 韩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颜徵大概是不想见到那根柱子了。 但那是根承重柱,换成别人可能就捏着鼻子忍了。 结果这位……居然十分干脆利落的要求拆除整座大殿。 行吧,有钱,任性。 第376章 韩熠回去之后也没有提麒麟殿重建的事情, 怕说多了颜徵就要恼羞成怒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不提颜徵都能找茬。 反正不就是这两天了两个人纯盖被睡觉让颜徵有点火气上升么。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熠提出了要走。 云雨过后, 颜徵亲吻着韩熠的额头问道:“这么急着走?” 韩熠说道:“再不走韩城那边估计要乱成一锅粥了。” 他不是不信任韩岩, 但也没办法完全信任韩岩,毕竟韩岩在治理国家方面好像比较一般,如果是太平盛世他还能做一个守成之主,可现在韩城那边比之前的韩国好一点也有限, 又赶上了大事,说不担心真是假的。 颜徵没有再说什么, 能留的时候他自然会挽留, 现在再继续留的话, 除了让韩熠为难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颜徵问道:“那龙且你打算怎么办?” 韩熠说道:“明天我去见见他, 跟他谈谈, 能行就行,不能行……就交给你了。” 韩熠没说龙且若是冥顽不灵就杀掉,但他知道如果谈不拢的话, 颜徵应该不会白养着这么一个人,尤其是龙且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颜徵没有反对,这都是小事,不值得占用他跟韩熠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沙漏,发现时间还比较早,反正明天是休沐日, 好像胡闹一点也没什么。 他倒是没什么,只是第二天韩熠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行动有那么一丢丢的迟缓。 好在等用完早饭之后活动了一下缓和了过来,然后他就打发颜徵去处理政务, 自己则先去了一趟窑炉那边,看看剑鞘怎么样了。 他到那里的时候,剑鞘正好按照他之前设计的弄出了一个素胚,韩熠直接让人将素胚送回宫里,准备跟龙且谈完回去就开始加工。 龙且被关押的地方是咸阳城的地牢,并没有关在宫里。 韩熠想要见龙且还要见一见咸阳令走一道流程。 咸阳令见到韩熠之后十分激动:“国公,您可来了啊。” 韩熠看他这个表情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咸阳令纠结说道:“这些楚国人,还要关多久啊?” 韩熠问道:“他们做了什么?你直说!” 咸阳令立刻说道:“这些楚国人,他们每天按时按点的吵嚷,把咱们大秦从上骂到下,再继续这样下去,下官怕是要被问罪了啊。” 咸阳令十分委屈,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犯人,对付这样的人他也算是有经验——让他们去骂,骂累了就自然不骂了,在这个过程中,水食一概不给,不出两天,这些人就老实了。 可问题是这几个人据说是中书令特地交代下来要好好看着的,这个好好看着可太意味深长了。 咸阳令想了半天也不敢太亏待他们,每天哪怕算不上好吃好喝至少也让他们吃饱喝足了。 这一吃饱喝足,那这些人就有了力气开始叫骂,咸阳令怕传出去出事情,把这些人单独关在了重犯牢房。 最近咸阳治安不错,没有什么重犯,所以这些人基本上就是单独霸占了一片牢房区域。 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之后咸阳令就安心了,骂吧骂吧,只要别让别人听到就行了。 不过在听说中书令要来之后,他就决定要告个状了,不是他不管啊,是他不敢管啊。 当然咸阳令之所以敢这么干主要就是因为中书令比较好说话,换成别人比如大庶长丞相一类的,他就麻溜的让人把这几个人五花大绑并且堵上嘴了。 韩熠听了咸阳令委委屈屈的告状之后他也有些无语,同时还有点小担心,这么生龙活虎,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怕不要打出来? 不过他看了看身边的庆次非和黑水,心里又安稳了下来,龙且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两位,至于剩下的……咸阳县衙的衙役都能收拾他们。 于是韩熠就放心大胆的进去了。 咸阳令把他们安排在了最里面,韩熠一进去就听到在牢房深处传来龙且中气十足的叫骂。 韩熠听到龙且的声音在牢房里面回荡:“秦王不孝不悌,囚母毁弟,也配称王!” 韩熠听了之后不由得有些不高兴,原本他听说龙且在骂大秦,心里也不太当回事。 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可能都要骂一骂来发泄一下内心的惶恐。 这些年来骂大秦的还少了吗? 但是他没想到龙且骂的不是大秦整个国家,而是拽出了颜徵开始骂。 并且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了赵太后的事情,居然从这方面开始攻讦颜徵! 咸阳令看韩熠表情不对,生怕被牵连,连忙说道:“中书,您看,他们就是这样都不带停歇的。” 韩熠点点头对着他说道:“你先去忙你的,我去跟他们谈谈。” 咸阳令识趣地说道:“是,这些人我给您留下,他们就守在门口,若是有什么需要您就喊他们!”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他是多少知道一点情况的,琢磨着中书令可能要跟这些人说点什么别人不能听的话,他还是赶紧离开吧,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走了之后,韩熠带着庆次非和黑水往里面走。 里面很黑,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只能让庆次非和黑水一人拿着一个火把。 不过也只能照亮他们前面一点路,最里面的龙且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光亮,并且听到脚步声。 龙且早就发现关押他们的这个牢房没有别的犯人,所以只要是有人来除了送饭的就是冲他们过来的。 他心里计算过,现在并不是送饭的点,所以……他心里咯噔了一声,终于要来了吗? 他这两天之所以放肆叫骂就是已经明白自己可能走不出这间牢房了,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子。 也不知道太子被关押到了什么地方,他如果问了对方会回答吗? 龙且心里有点乱,也骂不出口了,就算他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说不怕死那是假的。 韩熠本来还在点评龙且骂人都骂的词汇量不丰富,看来读书还是少了。 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安静了下来,没人再叫骂,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远远便说道:“怎么不骂了?” 龙且哼了一声:“我只是……咦……” 龙且本来还想说他说的都是实情,更何况他一个脏字都没用,怎么算的上骂呢?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啊,这不是太子的声音吗? 如果换一个人,他还真未必听得出来,但从半路上开始,他就一直跟着太子混,对太子的声音已经熟悉到不能更熟悉,这个声音绝对是太子的,唯一让他陌生的就是这个语气了。 龙且整个人趴在牢房的栏杆上面努力向外张望问道:“殿下,是你吗殿下?” 韩熠本来因为他骂颜徵,并且冤枉颜徵对弟弟不好而生气,此时听出龙且声音之中带着殷切期望,又有点心软。 他缓步走过去说道:“是我。” 龙且听后十分欣喜,一度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殿下,殿下你来救我们吗?你杀掉秦王了吗?” 韩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心念念要杀秦王啊? 那一瞬间他简直想转头就走,毕竟龙且这看上去好像有点执念的样子。 不过想一想也正常,或许应该说刺杀秦王是楚太子的执念,所以现在变成了龙且的执念。 韩熠缓步走过去说道:“秦王健在,我也不是来救你们的。” 庆次非和黑水将火把放在两侧的架子上,明亮的火光让龙且和那些楚国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龙且迅速的眨了眨眼睛之后就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太子的模样。 韩熠的话让他心里有些疑惑,秦王未死,太子又不是来救他们的,那他为什么能来这里? 还是说要跟他们关在一起? 龙且睁开眼之后发现除了韩熠和庆次非以及黑水之外,他们没有带任何人进来。 龙且有些困惑地看着韩熠,迟疑说道:“殿……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直觉韩熠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最主要的是他为什么能自由进入地牢而无人看管?秦王怎么会放过太子? 韩熠看着龙且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鬼使神差问了句:“这两日过得如何?” 龙且老老实实说道:“还可以吧,这里的官员没有亏待我们。” 虽然痛恨秦国人,但龙且这个人一向实事求是,咸阳令对他们真的不错,所以他也不会说咸阳令不好。 不过提到这个,龙且就想到了咸阳令,而后他瞬间震惊地看着韩熠:“殿……殿下……你的衣服……” 韩熠张开手问道:“怎么了?” 龙且咽了口口水问道:“你……你为什么穿着秦国服饰?” 秦楚的衣服风格差距很大,今天韩熠虽然穿的是常服,但整体风格还是跟着秦国官服走的。 虽然跟咸阳令因为有品级而有一定的区别,但实际上一看就能看出来其中的相似。 韩熠听到他这么问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刚刚还在想怎么跟龙且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切入点,现在龙且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正巧可以让他告诉龙且真实答案。 韩熠点头说道:“没错,因为我是秦国的官员。” 为了避免刺激到龙且,所以韩熠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缓一缓,不过,晸悦公名声在外,龙且不太傻的话,应该能够联想到这一点。 更何况当初林校尉还曾经怀疑过他的身份,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龙且应该也听说过。 龙且瞪大眼睛看着韩熠,半晌之后十分气愤说道:“一定是秦王对不对?一定是他!” 韩熠皱了皱眉:“跟他没关系。” 冒充楚太子这件事情可不能让颜徵背锅了,毕竟这种手段不太光彩。 龙且却摇头说道:“一定是秦王用我们威胁殿下,让殿下事秦国,真是卑鄙无耻!” 韩熠:…… 不得不说现在韩熠真的很想摇晃龙且,将他脑袋里的水给晃出来,同时高声对他说一句:你醒醒! 楚太子声名不显,在楚国别当成个宝,但在秦国却也算不上什么,秦王吃饱了撑的非得要楚太子当秦国官员。 龙且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说道:“殿下,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们知道你的用心良苦,等我们出去,一定帮会回到楚国!”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你到现在还是没明白,这个世界上其实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楚太子。” 龙且听后眼睛都红了,哽咽说道:“殿下,秦王居然将你逼迫至此,他……他……” 韩熠十分头疼:“跟秦王没关系,我根本不是什么楚太子,而是秦国的中书令,晸悦公,我原姓韩,明白了吗?” 龙且正自我感动的不行,听到韩熠这一连串的话,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了韩熠半天,眨了眨眼睛,掉了几滴眼泪之后,抽了抽鼻子问道:“晸……晸悦公?” 韩熠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原本就是秦国人,是秦国的官员。” “那……太子呢,你们把太子殿下弄到哪里去了?”龙且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荒唐。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把太子给掉包了,但那是什么时候掉包的呢?这一路上太子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国人压根没什么机会将太子掉包啊。 韩熠平静说道:“没有楚太子,楚太子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是楚王一厢情愿的误会。” 龙且看着他,艰难说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冒充太子?” 韩熠摇头:“不,不是我要冒充,而是楚王要我冒充。” “荒唐,太荒唐了。”龙且往后退了两步,他骤然发现眼前这个人陌生的让他害怕。 他本来以为已经很了解太子,但现在这个人告诉他,楚太子是假的,从来都不存在过的。 那么楚太子曾经说过的做过的那些事情……也是假的吗? 韩熠没再说什么,此时不仅仅是龙且有些傻,其他一只没说话的楚国人也都傻了。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谁都想不到,楚太子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跟龙且的失魂落魄不同,他们之中有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看着韩熠问道:“所以秦国那么坚定的要求太子入秦为质,根本就是想要将你从楚国救出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韩熠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让楚国上下都相信他是楚王失散多年的儿子,但可以想象的是韩熠的真实身份实在太过危险,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从一开始,秦国要求楚太子入秦为质就不是在为难楚国,而是在救人! 韩熠轻笑一声说道:“可以这么说吧。” 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救人,更多的是因事导势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点什么好处。 这个人反映了过来,自然也有人不甘落后问道:“所以刺杀秦王其实根本就是一出闹剧?是你们在设计楚国!” 韩熠也痛快点头承认,那人忍不住说道:“卑鄙,真是卑鄙无耻!” 啧,这些人骂来骂去都这么一个词,听的韩熠都觉得挺无聊的。 不过他可不是骂不还口之人,所以他冷笑着说道:“在骂我之前,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我能成为楚太子?”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这些人之中有楚王死忠,一听说楚王好好的儿子没了,还成了敌国官员,一时之间都心痛难当,忍不住红了眼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王! 韩熠负手说道:“这件事情还真跟我没关系,怎么不去问问向大将军呢?” 龙且此时抬头问道:“什么?这跟向将军有什么关系?” 韩熠笑道:“你们不会真的觉得在秦国这个大敌面前,向彦是真的跟楚王同仇敌忾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犹豫。 在楚国,王和大将军不合的事情大家基本都知道。 有人十分没底气的说了句:“你莫要挑拨离间。” 韩熠笑道:“你们这些人是走不出秦国的,我何必对着你们挑拨离间?只不过是想让你们明白一点而已,向彦他需要的是一个傀儡楚王,所以我成了楚太子,这其中的关联,我不必点透你们也应该明白。” 龙且瞪大眼睛:“不……不可能,向将军怎么会是如此欺上瞒下之人?” 呦,没想到这货还是向彦的迷弟。 韩熠加了把劲继续说道:“欺上瞒下?如果仅仅只是欺上瞒下就好了,他还做了许多别的事情,不过我跟你们说了也没用,就是想要让你们明白一点而已。” 在韩熠说他们出不了秦国的时候,就有人十分颓废的坐在了地上。 这件事情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 其中以龙且最为明显。 韩熠看着他们都慌了神,觉得还是需要给这些人,尤其是龙且一点消化的时间。 所以他开口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枉你们忠心护我一路,至少我让你们明白了整件事情不是吗?哦,对了,其实我这样也算是间接帮了楚王,否则你们想,有了太子,向彦想要扶持傀儡,楚王还能活多久?现在他没有了能够扶持的傀儡,至少是不敢对楚王动手的。” 韩熠说完就往外走,结果他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有人喊道:“殿下留步,不不不,是中书留步。” 韩熠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那个人问道:“嗯?” 那人咽了口口水说道:“中书,求中书给我一个机会,我……我愿意在秦国为官,从此再不回楚国,只求中书看在我对中书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我一命!” 韩熠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倒戈,不过他还没说话,就听到龙且愤怒说道:“你这贪生怕死的小人,你如此怎对得起王上看重!” 那人分辨说道:“什么看重?当初王上……楚王说是需要我们这些年轻有为之臣帮衬太子,实际上不就是派我们来当炮灰?真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那些世家子弟去做?反而选了我们?我们都被楚王给骗了而已!” 韩熠挑了挑眉,说实话当初对于楚王将这些人派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些人大概是被楚王洗脑的不轻,一个个搞得好像是要去做什么有意义的事一样。 现在……这是终于有人想明白了吗? 龙且被他噎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韩熠,忍不住眼眶一红愤怒说道:“保护太子乃是重中之重,能随行自然是王上看重我等,那些世家子弟哪里能够承担如此重任?” 那人似乎也不想跟龙且吵,只是说了句:“可如今没有太子了,只有晸悦公,你还要不要保护?” 龙且一瞬间有点卡壳,他暴怒地冲过去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说道:“强词夺理!” 韩熠立刻喊道:“分开他们!” 不过那些楚国人都四散开来,没人敢冲上去,庆次非和黑水只好打开了牢门将这两个人分开。 在这个过程中,有楚国人发现牢门打开之后就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出去。 庆次非和黑水猝不及防之下只拦住了几个,还跑出去了两三个人。 韩熠站在外面,看着这些人动都没动,冷冷说了句:“滚回去!” 那几个人并没有退回去,反而表情狰狞的冲了过来,并且企图动手。 韩熠二话不说,一抬脚踹出去了一个,然后剩下两个直接拽住了他们的衣领给扔了回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庆次非架在一旁的龙且呆滞地看了看摔在地上直接不省人事的几个人,又看了看韩熠。 韩熠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龙且一眼说道:“秦国欢迎有识之士前来投奔,当然前提是你要有相应的本事,所以……想要投降可以,但是想清楚,如果三心二意,可是会下场凄惨的。” 他这句话其实是说给龙且的,所以也一直看着龙且说,并且思考要不要说的直白一点,免得这货听不懂。 龙且听完之后眨了眨眼,忽然开口说了句:“我曾听闻,晸悦公所铸宝剑天下无双,是真是假?” 韩熠傲然:“自然是真。” 龙且认真问道:“那你给我铸一把长枪,我就跟着你。” 韩熠:??????? 第377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龙且这句话出来之后, 现场这的是一片安静, 刚刚差点被掐死的那个人听到之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刚你那个反应仿佛是楚国忠臣, 誓死捍卫楚国的那种,怎么转头你就要倒戈了? 那你刚刚要杀人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被龙且这句话给砸懵了。 韩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已经不会亲自下窑炉动手了,无论是武器还是兵器, 除非那个人值得我破例。” 龙且看上去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很认真地问道:“什么样的人值得?” 韩熠想了想说道:“若是向彦向将军那样的投降大秦, 只要他开口, 我必然会亲自为他打造一柄合适的兵器。” 龙且:…… 龙且再怎么自负也不可能认为自己能跟向彦有一拼啊。 韩熠看着他那有些不太甘心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不会亲自动手, 但我可以安排人给你打造, 而且是专门量身定制, 你放心,能够让我觉得可以动手的人,放眼天下也必然是不可多得的铸造师。” 龙且还是没说话, 韩熠也没再说别的什么只是说道:“你好好想想吧,明天这个时候我派人来找你要答案。” 说完他就走了,龙且看着韩熠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中有些摇曳不定,一时之间居然有些百感交集。 韩熠他们走了之后,这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龙且摸到熟悉的地方坐下之后冷声说道:“别偷偷摸摸的,真以为我看不到就不知道你们在往这边凑?你们这些人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别烦我,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果然没有了细碎的声音, 龙且靠在墙上眼睛放空,盯着黑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忽然开口就问道:“龙且,你真的要投靠秦国吗?” 龙且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懂个屁。” “你!”刚才被龙且掐过脖子的那个人十分愤怒,但却被之前开口的给按住了说道:“别闹,先听听龙且的想法。” 龙且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在这里硬挺没有意义,秦王不会手软,若我们一味抵抗是一定会死的。” 那人低声说道:“太子……还是念着旧情的。” 龙且有些烦躁说道:“他不是太子!算了,这件事情掰扯不清楚,就算他是,你跟他有多少旧情?”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是啊,就算论旧情也是要看人的,更何况他们跟太子一共没认识多长时间,说什么同甘苦共患难似乎……也算不上,还没轮到患难呢,他们就被扔进天牢了啊。 龙且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本非楚人,天下之大何处都可去,若是秦国能有我一席之地,我便留下也是无妨。” 被龙且掐过的人说道:“哼,装的像个忠臣义士,不过是个软骨头。” 龙且也不生气,淡定说道:“那行,记得,你别投降,我会让殿下……晸悦公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对面瞬间哑然,半晌之后才辩解说道:“我又不是你,我行事坦荡,投降就是投降。” 龙且问道:“你们呢?大家都这么想的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之中的确有不少是楚人,只是这年头国家概念并不深入人心,大家都是谁看重我,谁能给我更好的前途,能够让我名利双收,我就给谁卖命。 所以其实在韩熠对他们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们之中大部分几乎都做出了判断。 正如龙且所说,硬顶着有什么用呢?很可能会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他们是死是活并不会影响太多,甚至楚王都不会为他们可惜,那他们何必呢? 有人忽然叹气说道:“唯一可虑便是晸悦公若是不信任我等该当如何。” 龙且沉默半晌说道:“虽然他不是太子,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感受得到他是个坦荡的人,而且他能够以弱冠之年便成了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我想,在这方面他应该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并且没有人再说话,基本意见已经达成了一致。 韩熠不知道这些人倒戈的这么快,而且龙且在这里面居功甚伟,他此时已经回到了王宫开始加工剑鞘。 因为他需要的东西太多,场地也需要很大,为了不打扰到颜徵,韩熠直接找了一间距离寝宫最近的无人的宫室,让人布置完之后他就进去开始加工。 结果他刚开始动手,就看到颜徵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小宦官怀里还捧着一堆奏疏。 韩熠抬头看着他无奈说道:“这里没有你的地方。” 颜徵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宫室,还是装得下我的,我去那边。” 韩熠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那里是张床。 韩熠要做的事情肯定不能在床上搞,只是……你有好好的书房不去,偏偏窝在这里,这不是有毛病吗? 无论他还是颜徵真的沉下心做事的时候,那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就算凑在一起也没啥用。 不过既然颜徵坚持,他也没说什么,开始一点点的给就剑鞘的图案塑形上色。 是的,塑形,这一次他准备玩的花一点,上面的图案都搞成立体,一条龙身绕着剑鞘盘旋而上,空白的地方就画上祥云之类的图案。 最后上色之后应该不会难看,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会很沉。 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轻量黏土,所以韩熠是直接用的金属,想都不用想用的就是金,不过这次不是纯金。 这把剑颜徵是要带在身边的,纯金的话太软,很容易变形,所以他加了一点别的金属提高了金子的硬度,同时还不降低金的颜色和光泽度。 而韩熠这一次同样是要做个范,同时还要对健身进行处理。 他一点点在剑鞘上捏着龙身,为了更加精致好看,甚至连龙鳞都是一片一片黏上去的,弄到后来,他都甚至有心想要将青金剑的剑柄重新回炉一下,最顶端弄成珠子的形状,搞一个龙戏珠的主题。 毕竟龙嘴就是鞘口嘛,这样比较和谐一些。 只是青金剑是颜徵的佩剑他想搞也要征求颜徵的意见。 他将龙身全部捏好交给下面人去做范的时候就打算去问问颜徵。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颜徵窝在炕几上弯着身子在批改奏疏。 韩熠好气又好笑的走过去说道:“都说了这里没有你的地方,你也不嫌弃这样不舒服啊?” 颜徵抬起头直了直身板说道:“还行,而且这就快处理完了。” 韩熠瞟了一眼桌子上那些奏疏,估摸着就算是以颜徵的速度,至少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搞得定,这就是所谓的快要处理完了? 韩熠眼见没办法说服他,只好问道:“我能不能给青金剑的剑柄换个样子?” 颜徵都没问他要搞成什么样子直接说道:“你拿去玩吧。” 反正这把剑都是韩熠铸造的,韩熠想怎么改自然就是怎么改,他又不可能害自己。 韩熠从他手中接过青金剑说道:“行了,不打扰你做事,走了。” 虽然说走了,但实际上他工作的地方距离颜徵也没几步路,颜徵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低头继续批改奏疏。 韩熠说得对,这样做事情的确不舒服,而且他们两个做事情的时候也都各自忙各自的。 可颜徵还是觉得这样不一样,韩熠在他身边不远的距离这个认知让他心安。 尤其是一想到过不了几天韩熠就要离开,他就忍不住有些焦虑。 每次分别都会让他有几天难以入眠,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颜徵处理完之后,正巧看到韩熠正在给剑鞘的龙身周围上色。 他轻轻走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到韩熠。 只不过在他走过来的时候,那阵风带过来的香气就已经让韩熠意识到他过来了。 韩熠画完手下这一笔抬头看着颜徵问道:“都处理完了?” 颜徵点点头:“打扰到你了?” 韩熠低头继续画:“没事儿,这两笔就收尾了,对了,我记得我那里有一颗珠子,好像挺好看的,让人去拿一下。” 颜徵立刻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珠子去我库里找,干嘛要用自己的?” 韩熠顺口说道:“有什么区别?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颜徵顿时心花怒放,也不再要求韩熠非要在自己那里拿什么珠子。 实际上韩熠库房里的珠子可能还真的比颜徵库房里的好。 当初他在芙蓉县的时候肯定是好东西都送给颜徵的。 但是后来墨家巨子掌管再到谢枫出任县令之后,他们基本上都是在第一时间将最好的东西给韩熠留一份。 不会太多,却样样都是天下难寻的精品。 韩熠所说的这颗珠子就是其中之一,因为那是一颗金珠。 而且是很大的金珠,放在剑柄上还挺合适的,不会显得寒酸,也不会碍事。 韩熠让人将那颗金珠取来之后,一打开,颜徵都有些惊了:“这世上居然有金色的珍珠?” 韩熠手一顿,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没见过?” 颜徵摇了摇头,也没去问韩熠从哪里弄来的。 韩熠心中则有些无奈,颜徵都没见过金珠,结果他这里金珠都已经可以论盒算了,并且据他所知,无论是墨家巨子还是谢枫手里都是没有金珠的。 毕竟这个玩意产量很低,都是野生的,而且还很难找,可以说采珠的时候,能够遇到一颗金珠那真的是天降鸿运。 韩熠想了想还是隐瞒了下来,毕竟说出去就是将墨家巨子和谢枫都给卖了。 墨家巨子还好,一直都是在自己手底下混,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仕途似乎也没什么想法了。 但谢枫不一样,谢枫还要在大秦的朝廷混呢,这话事情还是挺忌讳的,回头韩熠打算跟谢枫说一声。 不过怎么说也是个问题,别人把他放在心上,他也不好太过严厉,哎,头疼。 韩熠不说,其实颜徵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他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谢枫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给韩熠好东西,对韩熠好,就等同于给他送东西了,他才不会觉得不满。 韩熠将剑鞘给弄的差不多之后,为了怕这剑鞘太过金光闪闪让颜徵觉得俗气,转头问道:“这个是不是太亮了?” 颜徵哭笑不得说道:“还行。” 亮是真的亮,但他的阿熠就是喜欢黄金他有什么办法呢? 韩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忘了问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了,这样吧,我给它加加工弄成哑光,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颜徵有些意外:“哑光?那是什么?” 韩熠说道:“就是把亮面弄出磨砂感,这样就不显得那么亮了。” 颜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决定看韩熠折腾。 他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韩熠不仅仅是龙神用的黄金,龙头也被他镀了一层金色,甚至周边的祥云都是用的淡金色。 对黄金的喜爱可见一斑了。 不过,虽然黄金用的很多,但韩熠的审美还是不错的,龙鳞的边缘都用了其他颜色来点缀,龙的眼睛也是用了两颗红宝石,再经过加工之后,磨砂的感觉更是让整条龙看上去朦朦胧胧,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俗气感。 韩熠弄好了剑鞘之后就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行了,天色有点暗了,剑柄等明天再弄吧。” 颜徵立刻拉起他的手说道:“那走吧,去用膳。” 韩熠笑道:“怎么都不催我的?不着急吗?” 青金剑自从铸成那天起,就没怎么离开过颜徵身边,他以为青金剑不在身边的话颜徵会比较不习惯。 颜徵却说道:“慢慢来,你修一辈子才好呢。” 青金剑修不完,韩熠是不会走的,所以在颜徵眼里,他修的时间越久就能留的越久。 最好直接修到年底,这样就可以无缝接新年,等过了年再说回去的事情了。 当然颜徵也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也没说出口。 韩熠听后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也安静下来,一时之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舍本逐末了? 他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持颜徵是因为他这个人,结果现在却聚少离多,这样忙碌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不是缺了他颜徵就不能一统天下了。 就在韩熠自我怀疑的时候,被颜徵一指头给敲回了神。 颜徵有些无奈说道:“用膳了,想什么呢?” 韩熠顿了顿说道:“我是不是该将事情都放放手了?” 颜徵多了解他,一看他这个表情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放下筷子严肃说道:“虽然我舍不得你,但你也不要这样想,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秦……” 还没等颜徵说完,韩熠就插嘴说道:“不,我只是为了你而已。” 这一句瞬间就击中了颜徵的心脏,那一瞬间他都恨不得说:那你就留下来吧。 不过他还是稳住了自己说道:“我也只希望你能开心,现在很多事情都做到了一半,就这么让你放下回来你肯定会惦记,所以无论是什么,都等你按照自己的预期做完再说,等有一天你觉得实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回来。” 韩熠听后顿时笑道:“你这是把我放出去了啊,人的目标可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初在赵国的时候,想的就是能够让你回到秦国就好了,等回到了秦国想的就是你能当太子就好,等你继位想的就是秦国能够更强大就好了,到现在……目标变成了一统天下,你就不怕我的目标会一直改变?” 颜徵想了想说道:“一统天下这个应该算是最大的目标了,等我实现这个目标,你也该回来了,那个时候你需要做的不是忙于一地,而是放眼整个天下,所以你的目标越是宏大,就距离我越近。” 韩熠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样,干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颜徵也直接转移话题问道:“你去见了那些楚国人?” 韩熠点头,将事情都说了一遍,颜徵听后笑了笑:“这个龙且,有点意思。” 韩熠问道:“他是怎么想的呢?我发现这个人的思维他太跳跃了,我根本搞不清楚。” “干嘛要搞清楚呢?”颜徵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说道:“反正只要知道这些人贪生怕死就对了。” 韩熠说道:“也算不上贪生怕死,只不过是不值得为了楚国去死罢了,不过这也是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思想教育很重要啊。” 颜徵顿了一下:“啊?” 思想教育?这是什么? 韩熠想了想说道:“爱国啊,不爱国怎么会有忠义之士?” 颜徵有些不以为意:“我对他们好,给他们名给他们利,他们为何不对我忠心?” 韩熠说道:“但这些并不一定能够覆盖到所有大秦子民,而且一旦有人对他们比你对他们还好,他们就对别人忠心去了,这样的忠心算不上忠心,所以还是需要宣传教育,这是情怀,人还是应该有点情怀的。” 颜徵搞不太明白韩熠为什么坚持,不过韩熠坚持的东西一般很少有错的,所以他直接问道:“你想怎么搞就跟我说。” 反正无论韩熠做什么他都支持就对了。 韩熠摇了摇头:“还是先在韩城那边做做实验好了,需要怎么宣传还是要策划的。” 舆论这种东西,现在的人都不太在乎,所谓民心向背大家在乎的也不是很多。 或者说现在的统治者在乎的民心就是士大夫的心而已,这些人才是他们主要的拉拢对象,普通百姓他们根本不在意。 实际上一个国家的构成主体就是这些普通百姓,这些百姓能够创造出来的价值可能远远大于那些有数的士大夫,毕竟这年头能读书的才有几个? 韩熠决定先占据舆论高点,这样在将来可能就少点地下党——秦国一统天下之后并不是真的就安稳了,还有很多灭亡国家的余孽在想办法复国。 这种事情很难避免,韩熠要做的就是别让他们煽动百姓就行了。 不过这也要从长计议,需要做一个计划出来才行。 想到这里,韩熠有些头痛,他那么多事情,怎么做的过来? 颜徵见他望着外面出神,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说道:“行了,事情是做不完的,不要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三步是正常,走一步看十步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你是要把自己累死吗?” 韩熠一听就释然了,的确,他也不用太过着急,秦国的基础已经比很多国家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就行。 韩熠干脆转移话题问道:“那就说说剑柄吧,剑柄你喜欢什么样式?” 颜徵有些意外:“嗯?要重新弄?” 他以为韩熠只是想在上面镶嵌一颗珠子,怎么看起来要重新弄的样子? 韩熠点点头说道:“这个剑柄跟整体剑身已经不太搭了,所以还是要重新弄一下的。” 颜徵有些犹豫,半晌还是说道:“不用弄太复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剑柄的重量已经不低了吧?再加上青金剑本身的重量……我的腰带怕是挂不住它了。” 韩熠:ヾ(﹏) 他做的太嗨了,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他想了想现在剑柄的重量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早知道弄中空的了啊,算了算了,重新返工吧,这个就……就先扔到你的库房里。” 颜徵本来不想让他这么麻烦,韩熠却仿佛看出来了一样说道:“范都是现成的,就是重新弄一下而已,不算麻烦,这事儿是我没想到,这要是都弄出来,你腰间怕是要弄条铁腰带才能挂得住了。” 颜徵轻笑一声:“没关系,正好锻炼一下腰力,你应该会更喜欢吧。” 韩熠:…… 这你都能开车! 他瞪了一眼颜徵说道:“还是说回剑柄吧。” 颜徵说道:“你随便弄,不过,还是用黄金?” 韩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啊。不用黄金整体就不协调了。” 颜徵无奈说道:“你这么喜欢黄金,我看等回头我就在我的寝宫边上再起一座宫殿,用黄金打造,回头让你住进去算了!” 一瞬间韩熠脑子里闪过四个大字:金屋藏娇。 第378章 韩熠离开咸阳的时候是带着龙且走的, 剩下的那些人他给颜徵留下了, 或许也不应该算是给颜徵留下, 他原本也想都带走来着。 只是颜徵知道了之后说了句:“你回韩城之后肯定没有功夫盯着他们,万一他们聚在一起搞点什么事情,或者给楚国透露了消息怎么办?” 韩熠想想也是,最后还是选择带龙且走。 颜徵对此十分疑惑:“他有什么特殊?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 韩熠听着就觉得颜徵话里有话, 便笑着安抚说道:“行了,别想那么多, 我只是觉得龙且算是他们之中最纯粹的一个人, 也比较有潜力, 最主要的是他好收伏啊, 我对他好歹也有救命之恩, 我虽然在身份上骗了他,但离恨楼的事情可没骗他。” 颜徵心里还是有些狐疑,他甚至怀疑韩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别的不提, 韩熠每次重点关注什么人的时候,事实证明那个人就一定是有特殊之处。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要关注一下这个龙且? 实际上韩熠带着龙且走的想法十分简单——就怕龙且在咸阳呆着呆着就又要想办法搞刺杀,这个人跟执着,但还有点灵活,算得上枭雄。 不说会不会成功,只要他这么做了韩熠都会后悔为什么留下他的性命, 干脆还不如直接带走他。 龙且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比较沉默,跟来的时候几乎判若两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熠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只是吩咐赤山盯着点他,其他也没什么功夫搭理龙且。 随着韩熠要回到韩城的消息传出去,那边就开始源源不断的送文书过来。 韩熠在收到第一波文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这……这么多的吗?” 负责送东西过来的墨荇笑了笑说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在后面的。” 韩熠:?????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墨荇问道:“这些都很急?” 不着急的话至于浪费人力物力大老远的往这边送吗?他这刚离开咸阳多远啊。 墨荇说道:“通远伯说还是比较急的。” 韩熠问道:“既然着急为什么现在才送过来?” 他在咸阳停留了有半个月左右啊,这半个月够他处理多少事情了? 墨荇抓了抓头说道:“通远伯说怕耽误主公正事儿。” 韩熠没再说什么,这件事情他也有错,毕竟他一心都扑在了怎么才能坑魏国和楚国一把,虽然知道韩城肯定有事情需要处理,但他秉持着那边没来消息那就是不紧急这个想法,就一直没有去多问两句。 韩熠无奈只好开始处理事情,其中最复杂的就是那些读书人的情况。 因为韩熠长期不归,韩岩只能跟大家商议着取了一些读书人,剩下的都让他们回去了。 不过留下来的读书人也有数百人之众,如果都授官的话,这对于韩地现在比较脆弱的官场生态环境可能是一种破坏,毕竟都是新手,不定要出多少事情,但如果留的人数太少,韩岩又怕看走眼放走真正厉害的人,回头韩熠会不高兴。 最主要的是当初大张旗鼓招来了那么多人,最后只留下几十个人的话,也说不过去,再下次就不一定还能搞来这么多人了。 人是留下来了,但现在这些人都处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韩岩自己看中了几个留在身边听用,可他能用到几个人呢? 幸好现在韩熠要回去了,他就直接将名单和这些人的试卷全部都让人给送了过来,那意思很明显:你自己做决定吧。 所以虽然文书看上去很多,但实际上更多的是试卷和韩岩对他们点评的评语。 韩熠一点点都看下来之后,觉得也满意也不太满意,满意是因为这些人的整体素质还不错,不满意是因为真正出挑的没几个。 不过好在,这一次李通古带着旬晟和张苍都跟了过来。 别的不说,张苍在历法这方面那是当之无愧的专家,旬晟也是家学渊源,这两个人一定要安排好。 既然要安排人,韩熠就要再一次梳理一下现在韩地的官员。 现在这些官员的各种资料其实都在他脑子里存着的,但他还是将舆图拿了出来准备对照看一下。 如今的韩地一共分十六个县,听上去好像不少的样子,可想一想这个地方到底曾经是个国家,十六个县还是少了,原本其实还有郡,但颜徵为了让韩熠能够直接统治这片土地,直接将郡给取消了,将整个韩国变成了一个郡,名字就是韩郡。 现在看来每个县都太大了一些,这些官员难免有些顾不过来,导致今年的耕地虽然比之前要多了一些,但也有限,毕竟监督不过来啊。 最主要的是很多官员因为新上任,所以县内什么地方缺水什么地方不缺也还没有摸透。 墨家巨子他们就算不休息的帮忙也要有的放矢,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才能设计出方案然后派人过去。 韩熠点了点舆图,下了一个决定——拆! 将这些县拆成比较小的县,同时分成上中下县,一边是为了腾出一些官位安置这些人,一边也是为了三级行政制度做准备,在韩熠看来郡县制还是简陋了一些。 不过不适合现在就改,所以他也只能铺垫,免得等到真正要改的时候还要从头开始来。 然后将这次通过考试,以前有治理一地经验的人放去下等县做县令,反正还有年中考核,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监督。 至于他们做不好……做不好也无所谓,这年头上中下县的分等主要靠的是人口,下等县就是人口少,土地可能会贫瘠一些,不过韩熠会尽量分的公平一些。 在拆分之前,这些人也有事情做了——去各地收集材料,除了县令那里官方记录的,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记录下来的最好也能拿回来。 当然这些也用不到这么多人,而且肯定有人不愿意去,所以韩熠也不会强迫他们。 他还有其他事情交给这些人,之前他不是说过想要开始给国民灌输爱国概念吗?是时候让这些读书人上场了,去编写一些好听好记又朗朗上口的段子就好了。 唔,这样看起来,他可以先将翰林院给建起来了,直接把这部分人都给扔到翰林院去。 顺便愿意出去采集数据的,算是实干型,这些人回来之后就可以授官,翰林院的那些要在翰林院呆着,然后满一年之后进行考核,如果考核不合格依旧要回家吃自己,合格的话再授官。 这样会比那些出去的晚一年,但谁让你想偷懒呢? 实际上以后科举走上正轨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分别了,管你是谁,都要扔到翰林院去呆着。 不过翰林院也是要分学士院和供奉院,供奉院的话就是安置那些比较有才学但不适合做官的人,比如说诗人词人之类的这种。 现在的文学发展还比较缓慢,当然也跟常年战乱有关系,等到一统天下之后,这些人就有用途了。 不,现在就有用途,他要用这些人去给颜徵吹彩虹屁。 在原书里,颜徵就是吃了舆论的亏,让那些笔杆子占据了上风,结果明明一代千古帝王,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韩熠要从现在就开始铺垫洗脑,这方面必须重视起来。 韩熠的思维比较天马行空,基本上就是想到那里写到哪儿,他写的那些东西,估计送给韩岩看都看不懂。 所以到最后韩熠还要开始重新将这个东西捋顺一边,然后交给韩岩。 这些事情其实不用韩熠去操作,韩岩都能做得到,唯一就是他要洗脑民众的那些段子之类的,需要他亲自去选。 还有就是翰林院也要有人能坐镇才行,目前韩熠没有想到有谁比较合适,实在不行那就他上吧,反正这些人也不敢直接对着他说你不够资格。 供奉院那里就容易很多,这些人都不用管太厉害,他们手中没有权力,都是要依靠着当权者活着的,自动自发就会很听话。 韩熠写完之后,派人快马加鞭送给了韩岩。 然后就开始看其他的,他走的时候除了这些文举麻烦,还有武科,不过武科这边韩岩倒是有点经验,韩熠临走之前也已经都划下道来了,让他们直接成立单独的军队,韩岩也是按照韩熠所说的去做。 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到现在没什么成效,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上战场,平时再怎么看上去不错,等到上了战场之后就开始各自为战,甚至有的时候连友军都可能伤到,这怎么行? 韩岩在给韩熠写的心里委婉的表达了他对这支军队的不看好。 韩熠看到之后心说,那是你不会训练啊,看来练兵这种事情还是挺需要天赋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看了看无精打采的龙且。 最近龙且就仿佛没有了水分的小白菜,要多蔫有多蔫,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韩熠看着他忽然问道:“对练兵感兴趣吗?” 龙且听后瞬间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韩熠疯狂点头。 韩熠笑了笑说道:“等回去之后,我要练一支兵,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单独练就算了,你以前也没带过什么兵,这些兵都是刺头,交给你只怕要出问题。” 龙且瞪大眼睛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可以的,我也带过兵的!” 韩熠悠悠说道:“这些兵加起来有近万人。” 龙且瞬间哑火,他所谓的带过兵其实一共也不过几十人而已,都是他家的私兵,或者说是他家的护卫。 在这个乱世,家里能有这几十人已经不错了。 然而他没想到,韩熠这么厉害,居然上来就要训上万人的兵。 龙且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中书也没带过兵吧?” 韩熠说道:“如果说打仗还是打过的,如果说训兵的话,经验一般,不过我有我的章程,这些人不能当成普通人来训。” 龙且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为什么不能当成普通人来训,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 韩熠问道:“你觉得黑水和赤山的身手怎么样?” 龙且顿时满心敬畏:“他们……他们都很厉害……” 这也是龙且最近安静如鸡的原因,他既然已经投靠了韩熠,也就没想着再回去。 他虽然没有接受过什么忠心教育,却也知道两面三刀不是什么好行为,真这么做了以后谁还敢用他? 但他认了之后发现韩熠身边似乎并不缺他一个,他连给这位当侍卫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十分低落,因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韩熠说道:“那些人跟他都是一类,虽然身手可能不如他们两个,但大部分都还不错。” 龙且瞬间张大了嘴巴:“啥?” 这个已经有点超出龙且的认知了,在他的认知之中,所谓的兵其实就是比较壮实一点的平民,再比平民多了一些武器铠甲。 哦,有些国家的武器和铠甲都是自己买的。 所以他基本没办法想想整支军队都是高手那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队伍……谁能驾驭的了? 韩熠见到他这么震惊便笑了:“知道我为什么说这支队伍特殊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边看一看?” 龙且在惊讶过后就十分兴奋地点了点头,这可太感兴趣了啊,怎么会不感兴趣? 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凝聚起这么一支队伍的。 韩熠见他终于有了点精神,这才放下心来。 龙且现在对于大秦还没有什么归属感,对他也没啥忠心不忠心可讲,现在他肯投降是没有别的路走,但长期让他无所事事下去,搞不准这位就要起反心,还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 让他带兵是不可能的,韩熠还怕龙且直接带着那一队士兵去攻打咸阳,但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当个看客也不错。 至于这支队伍的训练他还是有点想法的,后世训练方法那么多,总有一种适合他们。 韩熠这一路上除了批文件就是在写计划,忙的不可开交。 也是在路上的时候,他收到了颜徵的消息,大秦跟楚国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了。 这个所谓的初步意向当然是针对魏国的。 韩熠就知道楚王肯定不会背这个锅的,现在楚国不想跟秦国起冲突,否则也不会送太子入秦为质,更何况现在楚国那边还没得到消息,所以肯定不知道真相,送消息的凤我更是不会知道,他添油加醋说一说之后,楚王说不定还真的会信楚太子是被陷害的。 以楚王对楚太子的用心程度,再加上楚王后如今正处在一种不太有理智的时期,这个决定想必做的并不是特别艰难。 韩熠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凤我好像也算是个人才,比起龙且的一腔热血,这个人在大多时候都显得沉着冷静,表面看上去也十分温和。 韩熠转头看向龙且问道:“凤我还会回来找你吗?” 他记得凤我跟龙且的关系似乎不错来着。 龙且犹豫了一下说道:“会的,不过他不是来找我,可能是来大秦做官的。” 韩熠:????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龙且看了他一眼说道:“凤我觉得秦国如今比较有潜力,他留在楚国也未必能够得到重用,而且楚国如今也算是危在旦夕,所以他决定来秦国。” 龙且一边说一边感慨,凤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但他这个人的直觉可太准了,有韩熠这么坑楚国,楚国想不完都难啊,当然被他坑的最惨的就是魏国了。 韩熠听后略有些意外,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来找我吧,你给他写封信,让他直接来韩城。” 龙且抓了抓头:“那……写啥啊。” 韩熠说道:“你随便写啊,怎么能忽悠怎么写吧,反正把他骗过来就行了。” 龙且瞬间满头黑线:“那他过来之后岂不是要跟我拼命!” 韩熠理所当然说道:“他又打不过你。” 龙且苦哈哈说了句:“可是我总被他坑啊。” 韩熠不由得大笑,确信了龙且跟凤我的关系真的是不错,否则手无缚鸡之力的凤我怎么可能坑得到龙且? 韩熠拍了拍龙且的肩膀说道:“怎么能算是坑他呢?现在我这边就是缺人啊,他来我就能用上,而且整个秦国谁不知道在我手底下做事升迁机会大?要知道就连阿徵……王上身边的高府令都要把义子给我送过来当我的管家呢。” 龙且想了想也觉得还不错,凤我之前跟他谈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 秦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想要来秦国当官的人太多,他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恐怕要熬一熬才行。 不过如今晸悦公还记得他,并且要用他,比他一个人跑去咸阳受磋磨要好一些。 想到这里,龙且十分干脆说道:“行,我给他写信。” 为了避免韩熠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写完给你看!” 韩熠笑了笑没说话,龙且的信他当然是要看的,如果不想让他心里有隔阂就要悄悄的看,反正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跟凤我秘密往来。 龙且那一笔字基本上就跟他的人一样狂放,写的那简直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韩熠一拿到手看到那些字就眼晕了,他转头看了一眼龙且语重心长说道:“虽然你的目标是武将,但在大秦,武将读书不好也是不行的,知道什么叫出将入相吗?就是说的大秦官员如今的情况,回去好好练字吧。” 龙且听到之后脸都绿了,半晌才说了句:“我觉得我大概没有啥出将入相的机会。” 他现在连个降将都算不上啊,哪里敢想什么出将入相? 韩熠勉强把他这封信辨认完之后点了点头,龙且写的还不错,是真的帮忙忽悠了。 因为在龙且的心里,楚太子被发配到了韩地交给晸悦公看管。 虽然这件事情看上去十分不合逻辑,但也未必不可能发生,凤我若是想不到龙且会骗他的话,也只会对秦王的决定产生疑惑,而不会不过来。 他转头让人将这封信给发出去,然后继续赶路。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韩郡的地盘,往这边走之后,气候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了热。 农民在田间穿的衣服都已经少了许多,不过,这些人看上去状态比以前好得多。 韩熠兴致来了还派龙且下去问一问这些农民如今的生活情况。 一方面是他不方便出面,虽然不想特别自恋的说韩郡的所有百姓都认识他,但实际上……还真差不多在这样。 反正在韩郡流传一个特别广的传言就是,见到一个长得好像仙人一样的年轻郎君,那肯定是晸悦公。 龙且也觉韩郡的百姓看上去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下去问了之后就听到他们不停的称赞韩熠——这个他们是用韩国的语言称赞的,龙且听的特别费劲,基本上是连猜带蒙。 但饶是如此,韩熠在韩郡得民心的程度也让他有些震惊。 他从来不知道还有统治者能够这么受百姓的爱戴。 当然更让他意外的是秦王对他的放纵。 韩郡这些百姓现在看上去颇有一种只知道晸悦公不知道秦王的状态,他们感谢也是感谢晸悦公,从来都没提过秦王,他就不信没人跟秦王告过状。 然而韩熠现在还安安稳稳的当着韩郡实际上的掌控者,并且还有兵权。 一瞬间龙且对韩熠跟颜徵关系的好奇度,超过了对还没见到的那支军队的好奇。 韩熠当然不会对龙且说他跟颜徵的关系,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别人发现了他不否认,但也不会主动去宣扬。 韩熠刚回到韩城,跟韩岩和留守的官员叙旧之后,椅子都没坐热就得到了一条消息:魏国突然主动出击攻打大秦,大秦猝不及防组织下边防被向后推了五六里,不过现在已经被挡在了合阳。 韩熠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挡在了合阳?现在是什么情况?谁挡住的?” 颜徵为了不惊动魏国一直在秘密调兵,真是没想到魏国会搞突然袭击。 韩岩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个人你可能猜都猜不到。” 韩熠好奇:“是谁?” 韩岩说道:“合阳公主和她的那群面首。” 韩熠:啥玩意? 第379章 韩熠听到都惊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关于合阳公主的消息, 以为这位已经老实了。 结果居然不声不响的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可是这不应该啊, 当地的守军在做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守军最先做的就应该是通知合阳公主,并且且让人护送合阳公主离开。 不管合阳公主为什么跑到那里,她都是王室, 真的在那里出了问题,当地的守军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就算是敌国突然进攻也一样, 封建社会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所以怎么会是合阳公主带人抵挡住了敌军? 韩岩说道:“现在只是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更加具体的要等邸报才行。” 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发邸报的, 当然低层官员肯定是不会看到, 但韩熠有资格拿到第一手的情报。 最主要的是合阳公主也需要给王上写一封家书或者奏疏。 韩熠一脸的匪夷所思, 只好等两天,结果一直到第三天之后邸报才过来,附带的还有颜徵的信。 邸报上说的特别简单, 就一行字:公主散尽家财征兵以抗敌军。 这个消息他们早知道了啊,跟没说一样! 韩熠心里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幸好还有颜徵的信。 颜徵特别了解韩熠,知道他现在肯定是竖起了八卦的耳朵,所以写的也很详细,或者说是基本上把公主写给他的信复述了一遍。 没办法, 合阳公主的信是要入档的,颜徵也不能将它随意让人送给韩熠看。 韩熠也不在乎,他只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行。 却原来合阳公主的确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魏军在攻打边城的时候,那边的守军就已经燃放烽火示警了。 合阳当地的守军看到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公主府说道:“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合阳公主彼时正在跟她的玩伴们听歌赏曲,甚至还有几个男子在下面跳舞——合阳公主喜欢看,觉得男子跳舞比较特别。 合阳公主看到慌张的守军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情不好了?” 原本她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到了她这个地步,除非招惹到颜徵,否则基本上没什么事情真的会伤害到她。 守军将领一脸是汗的说道:“魏军……魏军攻打过来了,公主……公主快点收拾东西,末将立刻带人护送您离开!” “什么?”合阳公主手里的酒杯都掉了,酒水洒到了精美的罗裙之上她都没发现,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别提她,就连她身边的那些面首也有好多慌了神,正在下面跳舞的那些男舞者更是已经停了下来,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守军将领说道:“公主,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前面已经燃放烽火示警了!” 合阳公主努力深呼吸让自己狂跳的心安稳下来,此时她身边一位面首看上去倒是沉着冷静,开口说道:“殿下,没有时间犹豫了,赶快收拾一下细软,我们走吧!”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开始指挥下人收拾东西,他算是合阳公主面前的红人,因为见多识广,有许多趣事可讲再加上生的人高马大,英俊非凡被合阳公主看上了,恰巧这人就叫非凡。 合阳公主听闻之后便问道:“可是……仓促之间能收拾多少东西呢?我的庄子怎么办?” 非凡听后有些无奈:“我的公主殿下,都什么时候了,这些都顾不上了啊。” 守军将领也连忙应道:“郎君说的对,殿下,赶快离开吧!” 合阳公主皱眉:“魏军怎么会突然打过来?他们是不怕死吗?” 随着秦国的国力日渐强盛,合阳公主的地盘虽然距离楚国和魏国都很近,但也丝毫不惧,就是笃定这些人不敢动手。 结果没想象到魏军突然就打过来了。 守城将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道:“谁知道呢,殿下,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合阳公主自然是连忙让人收拾东西,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想过要硬抗魏军,只想着让大家都多收拾一些东西,能多带走一些就带走一些。 唯一让她比较可惜的就是这里的园子一草一木都是她精心设计过的,都特别符合她的审美,尤其是这里没什么人管得到她,她想要出格一些也没关系。 结果现在都要便宜魏军了,一想到魏军过来之后会怎么糟蹋她的家她就心痛的不行。 只是当这份心痛在看到公主府的人乱成一团之后就变成了愤怒。 现在这个时候要快而不乱才行,要不然越是慌乱就越是拖延时间。 非凡一直护在合阳公主身边,也算是帮着指挥了一下,合阳公主见他整理的井井有条,不由得更是高看他一眼问道:“你不去收拾东西?” 非凡洒脱一笑说道:“公主就是我的一切,只要公主安然无恙,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合阳公主不是小娘子了,也是经过见过的,尤其是她到了合阳之后,身边围绕着不少男人,什么好听的话没听过? 但说跟做还是两回事的,合阳公主眼见非凡的确是事事将她放在心上,完全不似他人已经开始忙着收拾东西,自然心生欢喜,说了句:“无妨,我总不会亏待你的。” 非凡闻言对着她温柔笑了笑没说别的,此时其他已经收拾了差不多的人重新回到合阳公主身边正好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后悔,同时暗骂非凡狡猾。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这年头,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谁愿意去做公主的面首呢? 会在公主身边混的,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另外一种就是人品才华都拿的出手,不幸出身不好。 非凡就是后者,他是奴隶出身,虽然主家落魄出了事情,但他的奴籍还在的,而且他的主人其实也在,只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非凡对这个小孩子也忠心,都一无所有了也没有抛弃这个孩子,还在养着他,只是他们这一大一小,小的还不到十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坐不了,大的碍于身份,想要活下去也不容易。 后来那个孩子还生了一场重病,他们连郎中都请不起,更不要说药钱了,非凡走投无路之下正巧被合阳公主看到,就这么到了合阳公主身边。 合阳公主将他的奴籍转到了自己这里,但非凡也照样没有放弃那个孩子,依旧养着他,还琢磨着让他读书。 他这样更是让合阳公主欣赏,觉得这个人人品很好,再加上他能说会道,自然而然就更偏向他多一些。 可以说非凡就算是离开了合阳公主也没有什么好去处,至于财产……他的东西都是合阳公主赐给他的,而他除了会给自己留一些衣服和饰品的钱之外,全都给那孩子花了,他有什么好收拾的? 别说非凡,其他人其实也一样,能在公主府混个吃喝就不错了,合阳公主虽然有钱也不是傻的,赏罚也算分明——虽然让她高兴了就赏。 不过就算他们留下来其实也没用,这些人在临危不乱方面怎么都比不上非凡。 非凡那是真的什么都经历过了,而且在处理家事上面更加细心一些,甚至连公主府的管家都很欣赏他,暗中觉得非凡真的是可惜了。 有非凡指挥之后,大家的速度上来了,此时守军将领过来再一次询问,在见到公主府忙忙碌碌的人之后便小声说道:“殿下,您家里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都带不走的。” 合阳公主看了他一眼说道:“当初我就是带着这些人过来的,怎么就带不走了?” 守军将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末将家里也有一些人,合到一起之后队伍就太扎眼了。” 合阳公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里危在旦夕,守军也是人啊,自然也会先安排家人。 所以她还很好脾气地说道:“放心,我还有三百护卫,肯定是够的。” 然而合阳公主万万没想到的是守军将领不仅是让家里人走,他自己也要跟着走,不仅如此,他还要带着他的亲信军队一起走! 合阳公主并不是真的除了吃喝玩乐事事不关心,她在初到咸阳的时候因为对这里不太熟悉,也将在这里的情况摸了一遍,知道这边的县令有多少,驻军有多少。 她出门登车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太对,感觉队伍有些过分夸张了。 此时她心下已经有些疑惑,结果还没出合阳,走到半路的时候,就有人拦住了她的车架。 拦住她车架的人正是合阳县令。 合阳县令跪在下面满面悲戚说道:“殿下,求殿下留下一些士兵吧,他们都走了,合阳就完了啊!” 合阳公主听后就觉得不对,本来是派非凡出去应付县令的,听到这里她直接自己钻出了马车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合阳县令将事情叙述了一下,简单说就是现在的合阳基本上就是个空壳了,各个重要地点的守军都被将领撤了回去。 合阳公主听闻之后瞬间大怒,立刻让人将守军将领喊了过来。 将领见到县令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好,暗道了一声晦气,如果再快点就好了,这样他们就离开了合阳,县令肯定是追不上他们的。 合阳公主见到他就问道:“怎么回事?” 守军将领立刻解释说道:“殿下,末将也是为了殿下安危着想啊,殿下可千万不能出事情啊。” 他说完转头看向县令喝道:“你拦路是安得什么心?若是殿下有个什么意外,你担待的起吗?” 合阳县令是个实诚人,此时听到将领这倒打一耙的态度顿时气得直哆嗦,他当然不是想让合阳公主出事,他只是想让士兵留下来抗敌啊! 他也是真没想到这位将领这么无耻,居然打着护送合阳公主的幌子企图带着人溜走。 他本来想要争辩一些,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合阳公主扬起马鞭冲着将领的脸就抽了下去。 将领本来理直气壮,猝不及防被抽了一鞭子,立刻惨叫了一声捂着脸退了好几步惊骇地看着合阳公主。 合阳公主也是快气疯了,她一想就明白,这个守将就是利用她想要逃命罢了,若是他自己逃,那是要死的,但是有护送公主这个说法,到最后最多也就是罚点钱了事,或者坐一段时间的牢,性命肯定是无忧的。 可这样的话若是合阳陷落,合阳公主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啊,以后人们说起来都会说是因为她贪生怕死,才会导致合阳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合阳公主不由得面色阴沉喝道:“你当我是无知妇人?居然敢欺瞒于我,郭县令,你说,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合阳县令本来都已经有些绝望了,听闻合阳公主这句话连忙应道:“按律当斩!” 将领捂着脸跪下说道:“殿下,末将真的没有私心,是末将想岔了!” 将领心中恼恨,甚至开始思索要不要挟持公主逃跑,反正公主身边就那几个护卫,他手下那么多人呢,不管怎么说,魏军已经攻打过来了,前面本来有驻守的军队,比他这里人数多那么多都有点扛不住,更不要提他这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有一家老小,还有一些金银财宝,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只不过挟持公主可不是小事情,除非他能说服公主跟他一个阵营,否则等公主回到咸阳告状的话,到时候死的就是他。 或者他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是公主强迫他这么做的。 正因为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将领一时之间没有做出决定,首先想的是把公主给稳下来。 然而合阳公主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吗?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非凡问道:“敢不敢杀人?” 非凡也很平静:“但凭公主吩咐。” 合阳公主应道:“那就杀了他吧。” 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决定了一名军官的生死。 非凡因为要护在合阳公主身边,所以身上也带着武器,他听闻之后直接走到了将领身边,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就砍了下去。 可惜那名将领到底是有点身手的,而非凡不过是个有些力气的普通人而已,所以这一刀并没有砍中要害而是砍到了他的胳膊。 非凡下手也黑,将领的左臂就直接被他砍了下来。 将领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惊骇地看着合阳公主,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知道躲避。 合阳公主转头对着护卫说道:“拦住他们!” 这个他们说的是将领的那些护卫,那些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已经反应了过来,上前想要帮助将领。 将领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拔出刀乱砍着往自己的亲卫那边走,相同亲卫汇合。 此时他已经痛的神志模糊,只是凭着本能行事。 而合阳公主那些护卫虽然拦住了将领的亲卫,但合阳公主身边的那些面首却也一个个吓得东躲西藏。 只有一个非凡还在追杀将领,合阳公主冷冷看了一眼这些人恨恨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住往后跑的一个面首,从他腰间拔出了一把剑,提着长裙快步走到了将领背后,彼时将领正在跟非凡对峙,合阳公主也是学过的,找准机会直接抬手将长剑刺入了将领的后心。 将领只觉后背一痛,一个失神直接被非凡枭首。 鲜红滚谈的血液溅到了合阳公主的脸上,非凡顿时吓了一跳:“是我鲁莽,还请殿下赎罪!” 合阳公主倒是不在意,直接用袖子将脸上的鲜血一抹,从地下提起将领的人头喝道:“叛将已授首,负隅顽抗者死!”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将领的家人和军队都已经傻了,来告状的合阳县令也傻了,跪在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合阳公主将手中的人头往前一扔,目光锐利的环视一周喝道:“合阳守将临阵脱逃,已被执行斩立决,其家人押下等候发落!现在各五百主上前听令!” 四位五百主犹犹豫豫的走上前来,这次守将一共带走了两千人,都是自己的亲信,剩下的人就都留下来了。 实际上留下的人更多,然而有兵无将,那些兵也只能是一盘散沙,这也是合阳县令慌张的原因。 那几位五百主走到前面都畏惧地看着合阳公主,这女人太凶残了,惹不起啊。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因为合阳公主是个女人而小看她的。 事实证明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还要狠啊。 合阳公主拎着一把带血的长剑成功震慑全场,她看了一眼这四个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作乱之人已经伏诛,只要你们继续回去守卫大秦守卫合阳,我……既往不咎!” 四名五百主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带着放松和些许猜疑。 合阳公主继续说道:“我知道诸位大部分都是合阳人,罪人能带着父母家人走,你们的父母家人呢?他带着走了吗?你们要是离开,他们怎么办?守卫合阳就是守卫自己的家,诸位都好好想一想吧。” 其中一名五百主开口说道:“殿下明鉴,此事我们之前的确不知情,我们也愿意继续守卫,只是……还要请公主选出一人护送公主离开。” 其他三个人顿时有些心动,如果可以走,谁愿意留下来呢? 结果他们没想到的是合阳公主淡定说道:“走?走什么?不走了!” 合阳公主也发狠了,走什么走啊,这件事情如果被送到颜徵的案头,到时候她会是什么下场还不好说呢。 说不定回去也是一个死,还不如留下来! 守军们都愣了一下,合阳公主继续说道:“我将留下来和诸位同进同退,我不负诸位,也请诸位不要负我。” 最先开口那个五百主小声说道:“殿下,打不赢的,我们……我们粮草不够,之前一直供应前线,结果前面输了,我们现在……也撑不下去的。” 合阳公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合阳县令,合阳县令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臣无能……” 合阳公主一挥手:“废话少说,现在你立刻派人去采购粮草,周边的地方,有多少买多少!” 县令愣了一下又小声说道:“殿下……没钱啊。” 他倒也没觉得什么,公主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说实话他是想不到的,现在已经够了,至于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合阳公主:…… 她也是震惊了,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这么穷。 她看了看身后那些毫无精神士兵们,最后毅然决然指着身后的车队说道:“这不是钱吗?” 合阳县令瞪大眼睛看着她:“殿下?” 合阳公主十分财大气粗:“钱,我有,你派人去买,记得说是合阳公主要的!” 合阳公主说的时候心是在滴血的,不过她的钱也是有数的,所以她让合阳县令将招牌亮出去,想要借机宰一笔的人最好掂量一下,能不能搞得过合阳公主再说。 县令也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明白了这一点。 连忙答应下去,于是合阳公主怎么走的又怎么回来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粮草有了,现在他们还缺一个总览全局的将领。 而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他们彼此之间谁都不服,唯一服的就是合阳公主。 合阳公主也是头铁,想了想一挽袖子自己上了,还特地给自己搞了一套铠甲。 当然让她打仗是不太行的,幸好他身边有个非凡,非凡正如他的名字,除了出身都挺非凡的,他仿佛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一样,跟在合阳公主身边出谋划策。 合阳公主进步也挺神速,至少到了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不是跟一开始一样就是个傀儡了。 到后来甚至她亲自带兵上过战场,还都打赢了! 韩熠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一拍桌子:“合阳公主真巾帼。” 韩岩有些担心:“合阳公主这般出头,其他人怕是不好做了。” 韩熠翻了个白眼冷笑说道:“谁觉得不行谁上啊,人家一位公主抛财舍命,还有人好意思在后面嚼舌头吗?” 第380章 正在嚼舌头的韩岩顿时有些尴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韩熠对合阳公主这么宽容。 不过他很聪明识趣地不再说话, 他对于合阳公主是有些看不惯的, 觉得一个女人这么出风头做什么?临阵脱逃的杀了就杀了,你自己还亲身上阵,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结果没想到韩熠跟他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不仅如此,韩熠还干脆写了一封奏疏, 十分不客气的要求增加合阳公主的封邑,顺便还让朝廷给合阳公主授官职。 咸阳那边本来就在议论这件事情, 普遍认为都是让合阳公主回来比较好, 这样也显得他们大秦的男人太无能了一些, 没见对面魏国已经开始嘲讽了吗? 韩熠这封奏疏一上来, 众人都傻了, 本来颜徵对于这件事情就一直处在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 没说合阳公主做的不对,但也没收回合阳公主的指挥权。 这就让人很微妙了,于是大家继续开始努力试图说服颜徵把合阳公主调回来。 他们倒也没想追究公主杀人的事情, 毕竟合阳公主是真的有功,大家的心还没那么黑,没到还要倒打一耙的地步。 只是公主嘛,就应该穿金戴银风花雪月享受生活,哪怕她养一些面首那也就养了,总比在战场上跟敌军你死我活的拼命强吧? 基本上在咸阳的官员都是这么一个想法, 他们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 结果就出来这么一份奏疏。 韩熠的奏疏上来之后,颜徵看着就忍不住拍案叫绝,其实他这两天一直在等韩熠的反应。 不过这件事情韩熠没什么反应也正常, 毕竟这不属于他的职责,尤其是他如今算地方官员,封疆大吏,这个身份更加微妙一些,所以韩熠如果不发表评论也不奇怪,没见咸阳这些官员压根就没想过联合韩熠一起上书吗? 可颜徵就是觉得韩熠应该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他说不出为什么,大概就是基于对对方的了解吧。 果然韩熠并没有让他失望,不仅上疏,而且还跟当下所有官员的观点都不一样。 颜徵一开始基本上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态,觉得韩熠总会出人意料,但是韩熠在奏疏中说的一句话让他忍不住沉思。 韩熠对于自己的提议没有写太多的长篇大论,只写了一句:能守卫家国的女子,总比临阵脱逃的男人要强上千倍百倍。 当然韩熠也没有要将合阳公主一味留在那里的意思,他的想法是问问合阳公主的意愿,如果她愿意留在那里,就给她权利,将她跟其他将领一视同仁。 如果人家不想继续吃苦就让人家回来,本来这也不是人家的责任不是。 看到这里,颜徵也跟韩岩一样觉得有些微妙了,为什么他觉得韩熠对待合阳公主好像特别宽容的样子? 难道他开始欣赏合阳公主了? 颜徵是知道韩熠看小娘子的眼光跟大家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的魏舞到现在的合阳公主。 这两个女人身上都有一种不输男人的韧劲和洒脱,并且她们文学素养也都不算低。 颜徵当然不会怀疑韩熠的感情,但他就是有些酸,这种酸大概来源于独占欲。 颜徵将韩熠的奏疏放到一边拆开了韩熠的信,韩熠仿佛知道这封奏疏会让颜徵吃醋一样,信的最开头就写了一句: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颜徵看到之后就有些愤愤,说得好听,当初谁走的毅然决然的?连头都没回一下! 然而在愤愤之后,他念了两遍这句诗,似是埋怨实则骄傲地说了句:“阿熠也是,怎么就写了这么两句?多写两句便是传世佳作。” 高府令笑着说道:“便是只有这两句也足够了。” 颜徵笑了笑,刚刚心里些微的醋意也随着这两句话烟消云散,然后就是韩熠解释为什么要写这封奏疏。 他的想法很简单——震慑。 说实话,大秦会出现临阵脱逃的将领他是没想到的,秦人一向以勇武著称,换句话来说就是不怕死,这刚过去多少年啊,居然就有人贪生怕死了? 哦,这位贪生怕死的还挺聪明,知道利用合阳公主来达到目的,简直是聪明没用到正地方上啊。 韩熠觉得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军队开始有滥竽充数和腐败现象的信号,所以必须从现在开始整顿。 合阳公主是这其中的一个变数,就算给了她将衔,她也既不会进入大秦无关序列,然而武官该有的权利她还是都有的,并且她还因为有着王室的身份,在同等职衔之下,比别人是要高出一头的。 在这种情况下,合阳公主会真的安分守己吗?她触碰到了权利还会甘心回去当一个整天只能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公主吗? 当然不是啊,看看她现在重用自己的面首就知道,她肯定会想办法经营自己的势力。 这对于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定体系而言的朝廷其实是一种冲击。 其实韩熠是不怕这种冲击的,他更担心的是整个程序僵化,然后从中会滋生许多腐败问题。 贪渎或者结党这种事情,按照韩熠的看法就是只要不过分,那么就不用管他们。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韩熠也懂,但凡事都有一个度。 韩熠觉得现在秦国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继续放任下去可能会出问题。 同时他还安慰了颜徵一下,觉得这件事情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主要是秦国扩张的太快了,在短时间内吞并了两个国家,这么大的地盘自然需要人来治理,需要人来守卫。 原本那两个国家的人能用的太少了,所以真正还是从秦国选的人,官位多了,人还是那么多,自然之前不够格的也就够格了。 其实很多国家在稳定下来之前都不会太在意这些,毕竟真的较真,没人可用怎么办? 但韩熠心里一直紧绷着一根线:二世而亡。 以前是觉得可惜,现在则是觉得他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的国家,回头被某些人搞成那样,他死了都得气活! 也正因为这样,韩熠分外关注这方面。 他也很坦然直接告诉颜徵:“这样做也是有危险的,因为会培养合阳公主的野心,具体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韩熠觉得他必须提醒颜徵,他是知道公主们凶残起来有多厉害的。 公主也带着王室的基因,没点野心没有权利欲怎么可能成为王室?公主们以前没有这个条件被压抑了,当然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但只要开了这个头。 以后的公主……可能都会以这位前辈为目标,到时候可能会产生宫廷内乱,所以要怎么处置,还是要看颜徵自己。 其实韩熠是觉得都没关系,女孩子厉害的话就让女孩子当女皇也没什么。 不过这个观点他不敢说出来,估计说出来之后连颜徵可能都要骂他异想天开。 而且如果连女孩子都有了继承权的话,以后的宫廷斗争可能会更加血腥一些。 对于韩熠的提议,颜徵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去试探一下合阳公主。 他觉得韩熠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合阳公主本身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她如果只是个普通公主,现在估计已经回到咸阳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场面? 不过颜徵也感谢她,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大秦的边防不至于成为一个笑话,别管其他国家怎么嘲讽,秦国抵挡住了魏国突如其来的进攻是真的。 对于别的国家的嘲讽,其实他们也可以反向嘲讽回去:我们大秦的小娘子都这么厉害,你们那些男人连我们的小娘子都不如,还好意思叫嚣? 不过实际上,现在除了赵国也没有其他国家敢这样嘲讽秦国,还嘲讽的人尽皆知。 至于赵国……反正秦国无论做点什么都会找不同的角度来诋毁秦国,以前颜徵还会生气,现在在颜徵眼里这些人就是跳梁小丑,不用理会他们。 对于合阳公主的处置颜徵有了腹案之后就继续往下看,然后他就看到了韩熠说想要拆分韩郡的县,因为现在的县太大了,本来就跟秦国原本的县土面积有些格格不入,不如趁着这次整改一下。 颜徵:!!!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放在最后?合阳公主的事情根本就无关痛痒好吧? 尤其是韩熠提出来的三级行政制度,当然这个行政制度是针对了秦国一统天下之后的情况。 颜徵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发现以到时候的国土面积来看的话,郡县制的确是会有些无力。 三级行政很有必要,颜徵想到这里将韩熠的这封信放到了一个黑色的漆盒里面。 韩熠给他写的信一般他都留了下来,不过因为他们两个写信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保存信件用的漆盒也是不一样的。 只是互诉衷肠的信件就放在一个红色的漆盒里面,如果跟在政事有关,并且还提到了未来的方向就是放在红色的漆盒里面,讨论时政就是绿色的漆盒。 颜徵打开黑色的漆盒之后发现这个漆盒和绿色漆盒里面的信件加在一起,比红色漆盒里的信件多得多。 实际上,红色漆盒里的信件都不超过五十封,自从有了机关鸟之后,他们两个基本上就没让这只鸟休息过,通信往来可以说是十分频繁了。 在这种情况下,信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数量,结果单纯信件居然这么少,剩下大部分都是讨论政事,这让颜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忍不住提笔微微抱怨了一下。 当然在他看来是抱怨,在韩熠看来颜徵就是在撒娇。 而他也是这次才知道颜徵居然把他们的信件都分门别类了! 这也太可爱了点。 韩熠觉得颜徵总是在一些小细节上让他觉得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越来越威严,实际上心里还是住这个小朋友。 既然他家大可爱都不愿意了,韩熠当然要赶快哄一哄才行。 不过他们两个大概真的没啥谈恋爱的经验,都没过两封信,颜徵又开始跟韩熠吐槽说楚王还在拖拖拉拉看起来似乎是不想跟魏国起冲突。 韩熠特别自然而然的告诉他:“简单啊,你就说楚太子已经被下狱了不就行了吗?” 颜徵:…… 这位对待自己真的是特别的冷酷无情呢。 韩熠跟颜徵在通信的时候其实也没忘记观察龙且。 他自己是没时间去军营那边看的,他得先把翰林院给搭建起来再说。 那些读书人本来都已经呆的怨气冲天,再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恐怕将来流传千古臭名昭著的就是他韩熠了。 所以哪怕翰林院连选址都没选好,但他已经放出了风声。 对此许多读书人都觉得好奇,因为他们听说翰林院就是专门为了他们而建立,一时之间也算是舒服了许多,毕竟是觉得自己受到了重用。 不过在这之前,韩熠先让韩岩去通知下去——谁愿意去各地采集资料的,可以主动报名。 他没有说主动报名的好处,就是想要看看谁比较有眼光,比较有政治敏感度。 在这种时候,上面突然开始查访各地资料,一般而言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基本上都是有下一步计划的。 如果只是为了对朝廷有个交代的话,基本上将各个县令那里掌握的资料收集上来,好看的做的更好看一些,难看的修改一下变得好看一些就行了。 这样大规模详细考察,肯定是有大动作。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 在第一天没人报名,一直到了第三天才有两个人前来报名开始,人才陆续多了起来。 不过十天下来,也就二三十人报名。 听上去似乎不少,但放到韩郡这么大片的土地上是真的不够。 就安排这么二三十人过去的话,只怕把这些人累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数据都收集起来。 不过这样韩熠就可以安排自己人了,反正他本来也是想更多的提拔自己人。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还出了一点点的意外,那就是凤我来了。 或者说是凤我被龙且骗过来了。 韩熠知道凤我到了韩城还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龙且,现在他一看不到龙且就担心这位偷偷跑回咸阳去刺杀颜徵。 所以他立刻让人将龙且喊了过来,准备询问一下他最近的生活感受。 结果龙且过了半天才来不说,来的时候还是鼻青脸肿的。 韩熠看到龙且这个样子都惊了:“怎么回事?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龙且哼哼唧唧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韩熠:??? 你编谎话也编的像样一点啊,谁摔跤能把眼圈都摔黑了搞得跟大熊猫似的? 韩熠语重心长说道:“你被欺负了就直说,好歹你也是从咸阳跟着我到这里的,不是谁说欺负就能欺负的,你被欺负成这样,我的脸往哪儿放?” 龙且犹豫地看了一眼周围,韩熠挑了挑眉,挥了挥手让人都退后一点,然后就听龙且小声说道:“是凤我打的。” 韩熠惊讶地看着他:“凤我来了?” 龙且十分尴尬的摸了摸眼睛闷闷应道:“嗯。” 韩熠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龙且肯定是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凤我了,这样的话凤我生气好像也挺正常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早说,把我骗过来再说,还是不是朋友了?不是欠揍是什么? 想来龙且也是觉得有点理亏,以他的身手基本不可能被凤我打成这样的,肯定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能到这种程度的。 不过看起来凤我也是气急了,这下手可是够狠的啊。 韩熠沉吟半晌问道:“那……凤我怎么说?” 龙且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熠问道:“凤我有意求见国公,不知国公……” 韩熠听后立刻说道:“他现在在哪里,我派人去将他请来。” 龙且立刻说道:“不必劳烦,我现在就去喊他!”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飘走了,快的仿佛被松开了牵引绳的哈士奇,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韩熠十分无奈,他本来还想问问龙且有关于凤我的事情,结果这可好,算了,等凤我来了再说好了。 龙且带着凤我过来的时候,那个姿态看的韩熠觉得有点眼疼,他就没见过龙且这么低眉顺眼的模样。 凤我显然还是有点生气的,看到不怎么看龙且,龙且就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显然也是觉得自己这么骗朋友不太好。 不过凤我对韩熠倒是十分客气,只不过神色之间也是难掩复杂。 见礼过后,凤我首先开口说道:“没想到殿下居然深藏不露。” 哦豁,韩熠一听就知道凤我也是有点小脾气。 韩熠倒是不在意,笑了笑说道:“出此下策也是实属无奈,异位而处,凤郎难道就不会这么做了吗?” 凤我没说话,他当然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而且说实话他还是很佩服韩熠的,反正如果换成他的话,不说早就露馅,也不可能混到一国太子这个地步,这特么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事情吗? 也正是因为这样,凤我对韩熠还是十分戒备的,能够将楚国上下都骗的团团转的人,必定是心机深沉之辈,这样的人不一定是追随的好选择。 其实凤我最想的还是去咸阳,但龙且说的有道理啊,到了咸阳他想要出头也不容易。 韩熠对凤我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想了想直接让他在自己身边做了第一位翰林供奉。 现在对翰林供奉的定位比较模糊,在韩熠这里基本上就算是他的一个秘书。 凤我的字很好看,而且文学修养也够,韩熠想了想决定让他来替自己写奏疏。 毕竟朝堂上已经很多人吐槽过韩熠的奏疏写的太直白,不管是为了什么,奏疏都需要写的华丽一些,为的是将文盲排除在外。 韩熠不是文盲,但他没有功夫去研究那些黑话,正好凤我来了,韩熠就将一些不太重要的邸报奏疏都给他看了看,让他研究一下。 等他研究的差不多,代拟了两封奏疏之后,韩熠发现凤我还真是个写这些东西的好苗子,干脆就让他专门写这个了。 凤我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当个笔杆子的,但他需要观察一下韩熠,他总觉得韩熠身上的光环太多了,多到了让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凡人该有的,所以他一直倾向于这是秦国在给他造势。 可他也疑惑,秦国造势为什么不选择秦王而是晸悦公? 凤我跟在韩熠身边了一段时间,亲眼看着韩熠将翰林院一点点建立了起来。 翰林院的存在让他觉得新奇又不得不承认是个好地方,他敏锐的察觉到翰林院能够帮助秦国留下更多的人才,同时还能在这些人里筛选出秦国最需要的那一批。 凤我从来没听说有哪个地方有这样的机构,甚至听说连咸阳都没有,他就确定这一定是韩熠自己的主意。 渐渐的凤我发现韩熠脑子里总是有一些奇思妙想,有些东西很有用,有些东西……他看不懂,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他是跟不上韩熠的思路的。 在凤我观察韩熠的时候,韩熠也在观察凤我,等差不多之后,韩熠开口问道:“凤翰林最近觉得如何?” 凤我看了他一眼说道:“韩郡蒸蒸日上,国公功在千秋。” 韩熠摆了摆手:“功在千秋就不说了,现在做的在以后看可能就特别简单粗暴。” 凤我忽然说道:“秦有争霸天下之心。” 韩熠笑了:“这不是很明显吗?都到了这个地步,大秦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凤我却忽然转移了话题:“听闻这次国公再选拔采风使,不知凤我有没有资格成为采风使?” 韩熠有些惊讶:“采风使十分辛苦,凤翰林真的要去?” 凤我点了点头,韩熠便直接说道:“好,我让人将你的名字记录在案。” 凤我有些意外:“国公不怕我知道了资料泄露出去?” 韩熠微微昂头说道:“泄露给谁呢?虽然韩郡如今还在开头,但我觉得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比得上秦国,凤翰林若是想要一展胸中抱负,除了秦国还能有哪里适合呢?” 凤我目光灼灼:“国公居然如此自信?” 韩熠淡定说道:“最强的国家,不该有这个自信吗?” 凤我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为大秦称霸天下献上一份力吧。” 韩熠本来以为凤我说的是要努力为大秦工作,结果却听他问道:“国公对齐国了解多少?” 韩熠有些意外:“齐国?有一些了解,但是不多。” 凤我说道:“那我这里有一份有关齐国的军事情报,不知国公可感兴趣?” 韩熠:???靠,你什么来头? 第381章 韩熠心中对于凤我的身份有了一点怀疑, 但还是很平静地说道:“什么样的军事情报?” 凤我问道:“即墨布防图。” 即墨……齐国最重要的城镇之一, 因为那里靠海。 这样重要城市的布防图, 能够拿到他,凤我的来历让韩熠觉得更加不一般。 他往后一靠说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凤我问道:“不说不行?” 韩熠很认真说道:“可以,但我不敢信。” 凤我笑了:“国公果然坦荡。” 韩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说就信了他, 他反而会提防,这份情报无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讲都很重要,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韩熠询问的准备。 原本他是不太想说过去的事情的, 但无论是谁, 想要投靠一方, 想要入上位者的眼就得交投名状。 这个投名状可以是一些能够体现自己学识见识的政见, 也可以是一些情报。 原本凤我并没有想要提供情报,可没办法,他跟在韩熠身边见识了一段时间之后, 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韩郡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只要按照韩熠的方针一点点稳步推进,早晚都能成为重要城镇,而在这个过程中基本上没他什么事情,至于在推进过程中提出一些建议也是可能,但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眼见龙且已经跟韩郡新组建起来的军队打的一片火热, 看韩熠的意思好像也想把龙且安排过去,凤我现在却还在无所事事,他也着急啊。 是以凤我思来想去, 决定还是拿出一点干货来。 现在韩熠没着急要东西而是先咨询他的身份,让他更是觉得这位晸悦公果然谨慎小心。 一旁的龙且见凤我沉默,不由得看了一眼韩熠说道:“阿凤你不要太过担心,国公不太在乎出身的,别犹豫啊。” 凤我没忍住瞪了龙且一眼说道:“国公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我不是在犹豫,是在想怎么说!” 韩熠笑了笑没有催促,反正他有时间,凤我可以慢慢整理思路。 不过龙且这么一打岔之后,凤我也很坦荡说道:“其实我的来历的确有一些问题,我算得上是齐国的通缉犯,只不过不太重要而已。” 韩熠有些意外:“通缉犯?你犯了什么事?” 凤我的年纪比较微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在政坛上来说算得上是年轻,但因为这年头人类的整体寿命都比较短,所以如果比较有才华的话也是能坐上比较重要的位置的。 能够得到齐国重要城镇的布防图,难道凤我之前还曾是齐国将领? 不对,他的身形不像啊,身手还不如龙且,虽然各国将领不一定是武林高手,但特征基本上都差不多,大部分都生的比较高大。 在凤我回答之前,韩熠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想法。 结果凤我的回答推翻了他的一切猜测。 凤我开口说道:“我没有做错事情,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出身,一部分也因为犯事的是我的父亲。” 出身?父亲? 韩熠忍不住有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不过为了不表现出这份八卦,他还是表现的比较镇定,用眼神鼓励凤我继续说下去。 凤我开口说道:“我的外祖母曾经是齐国公主,姓姜,姜齐的姜。” 这句话一出,韩熠就懂了,现在的齐国是田氏当家,简单来说就是田氏篡位,所以现在齐国姓田,既然是篡位,对于前国君的家族肯定是赶尽杀绝。 韩熠心里算了一圈,田氏伐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也差不多是两到三辈人。 韩熠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龙且十分惊奇说道:“你居然是齐国公主之后,是王公贵族啊。” 凤我苦笑:“我算得什么王公贵族?” 韩熠转头看向龙且:“你不知道?” 他还以为龙且跟凤我关系很好,结果龙且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吗? 龙且憨憨挠头:“英雄不问出处啦,我交朋友是交的这个人,跟他出身又没什么关系。” 这个逻辑……韩熠也是服了。 这样的论调在后世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在当下其实就连交朋友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毕竟如果不是同一阶层,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一个贵族郎君,跟一位文盲平民,怎么可能说得到一起去? 当然也有贵族跟游侠儿成为至交好友的,但正因为这样的情况太过稀少,才会被传为佳话。 龙且这个不问出身,就真是很洒脱了。 韩熠也不在问这个憨憨,转头看向凤我,凤我听到龙且这个回答,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身份敏感,自己也算得上是心思深沉,朋友不多,能跟龙且成为朋友正是因为龙且生性坦荡,不拘小节。 韩熠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到齐国布防图的?” 韩熠对于凤我的成长经历其实不太感兴趣,他的经历或许很坎坷,但说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跟韩熠也没什么关系。 这年头活在世上谁不辛苦呢? 颜徵现在睥睨天下,名字说出去都会让各国国君皱眉,但小时候也是经历过一番磨难的。 过去就是过去,谁都无能为力,如果凤我对大秦真的忠心耿耿并且有功于大秦,韩熠是不介意帮他报仇,甚至给他机会报仇的。 凤我也没多说自己家人的事情,只是说道:“我的父亲曾是即墨守军的五百主。” 韩熠:????? 这个事情的进展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他以为凤我是想说因为祖母的身份他的家人一直在被追杀,但他的父亲……是怎么当上齐国军官的? 五百主算得上是中层军官了,能够得到很多情报吗,所以凤我知道即墨的布防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凤我仿佛看出了韩熠的惊讶,仔细说道:“当年祸乱,外祖母因为是公主又年纪幼小,所以逃得一命,后来隐形埋名嫁给了家臣,生下了我的母亲,后来我的母亲又嫁给了我的父亲,后来我的父亲被齐国征兵,再后来就升到了五百主的位置。” 韩熠:…… 虽然凤我说的简单,但是这样的经历可也太跌宕了一些。 当然不是说他的经历,而是这祖孙三代的经历都很跌宕。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就算是韩熠的仇家,如果他不发动奇袭将对方一网打尽的话,很可能也会有对方的后人流落在外。 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韩国那些华族有没有旁支后裔流落在外。 这年头的人口档案想要造假或者想要欺瞒太容易了,再加上还有山民,除非华族世家,否则基本上没有几家能够将祖上来历详细说明。 齐国如果没有对公主也赶尽杀绝,那这样的情况也不意外。 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凤我的父亲比较厉害,能从一个普通小兵最后坐上五百主,可以说是运气实力都在才能这样。 韩熠问道:“所以即墨的布防图是你父亲给你看的?” 凤我点点头,韩熠问道:“那你的父亲可是想要为姜齐复仇?” 凤我摇头:“不,我父亲不知道母亲的身份,是后来父亲的上峰做错了事情,将我父亲推出去做了替罪羊,在详细查验身份的时候,才查出了我母亲的身份,我的父母就都……” 凤我说到这里满脸黯然,韩熠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凤我的父母必然是已经不在了。 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说起来凤我的母亲在他父亲出事情之前命还是不错的。 亡国之君的后裔成了将领之妻,别的不说至少衣食无忧。 只可惜,草根出身就是很容易被人当枪用,甚至很多时候还会成为上层争利的炮灰。 所以她的命也不好,如果嫁的是个普通人说不定也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龙且低声安慰了凤我两句,然后说道:“你放心,将来我一定帮你报仇。” 韩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没想到龙且也有细心的一面,刚刚安慰凤我的话都让他怀疑龙且是不是被谁附体了。 当然最后一句还是挺有他个人特色的。 凤我也很坦荡,抬头看着韩熠说道:“我求仕于秦,也是想要为家人报仇。” 韩熠挺欣赏他这份坦荡的,想报仇是正常的,凤我如果说不想报仇,韩熠才会觉得这个人不能用,连国仇家恨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谁敢指望他有正常人的感情? 不过欣赏归欣赏,他还是需要将事情问清楚的。 是以他开口说道:“令尊之事应该已经过去许久了吧?即墨的布防图想必也已经换过,只怕你带来的布防图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韩熠自己就领兵,他很清楚一般来讲布防至少也要五年一换,这还是比较不重要的地方。 次一级是三年一换,像是即墨这样掌握着全国经济的重要城市,还临海,一年一换都不为过。 哪怕齐国不担心因为他的出逃带走布防图,现在也会更换布防了。 凤我听后解释说道:“家父在军中还是有一二至交的,他们有些人也因为当年的事情被牵连,但没有丢性命,只是被降职,所以也是心有怨气。” 韩熠一听就懂了,无论是谁降职都不会开心,更何况最近这些年齐国很有一种闷头发展,龟缩不出的意思。 不管其他国家打成什么样子,他们都在一旁看热闹,连多余的话都不说 除了那次误会韩熠炸他们王城,这些年来他们几乎没有跟其他国家有过多来往。 最多也就是正常的外交,而这些正常外交之中更多的是涉及到商业。 没有战争,军人就只能按部就班升职,在这个比拼后台比拼家世的年代,就算有些人的资历年限都够了,说不定也会被空降横插一脚,按在下面不得升职。 可以说平民出身想要当军官那真的是千难万难,更不要提这些人被无辜牵连,更是心有怨气。 韩熠问道:“能拿到最新的布防图?” 凤我点头:“可以,只不过现在我手上没有,需要找一个隐秘的方法传递出来才行。国公若是有意,我即刻启程。” 凤我不可能坑父亲的老部下,所以没有万全之策的话他是不会让那些人将布防图给他送过来的。 甚至他愿意冒险去拿,一个是为了对方的安全,另外一个也是向韩熠证明这份布防图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回到齐国。 韩熠摆手说道:“无论是什么人,但凡有了接触就会有破绽,更何况这些人既然跟你父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就算现在看起来平安了,说不定也有人在一直监视着他们,你过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凤我当然知道这是冒险,但投名状,不冒险怎么算得上是投名状? 他还想说点什么,韩熠摆摆手说道:“你不要去,我派人去接触那些人,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身份,让那些人将布防图交给我的人?” 凤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有暗语的,只是……国公,其他人去也有危险啊。” 韩熠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你若信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安排,你别管了,你回齐国就是九死一生,坦白讲,这份布防图有自然是好,没有也没关系,大秦还是有点底气的,所以不值得你去送死。” 凤我低低应了一声,他心里的感觉有些奇怪,韩熠给他的感觉是特别珍惜人命。 但是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哪怕是凤我也很洒脱,如果真的被齐国发现,那就是他时运不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因为他们相信人有转世,所以也不觉得死了有什么可惜,他还能再活一次,说不定下一次会过的更好一些。 当然现在就过的很好的人大概是不太会把期望寄托在下一世身上的。 大概也只有韩熠这样虽然经历了很离奇的穿越,但心里还是觉得转世不靠谱,认为生命只有一次,能不送死就别送死吧,哪怕关系不深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韩熠让凤我将联络的方式说了一遍之后,想了想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凤我心中大定,知道韩熠这算是相信他了,否则根本不会询问这句话。 他躬身行礼说道:“但凭国公吩咐。” 他没敢直接开口,实际上也轮不到他直接开口,毕竟这年头谁有权利选官做呢?还不是上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韩熠客气,但他不能理所当然,初来乍到就这样,以后怕是混不下去的。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又不知道你的长处,这样吧,你写一份文书上来,不拘什么方面,只要你感兴趣就行,也不限制你写多久。” 凤我知道这是韩熠想要摸底了,其实当初在韩熠来秦国之前,楚王曾经给他透过底,这些人都有哪方面的经验。 当时楚王说的是凤我在细务方面十分有心得,感觉就是给韩熠当备用管家的。 但是楚王都没有查出凤我的真实来历,这让韩熠怀疑凤我在楚国的时候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至于不限时间,韩熠是觉得真材实料的东西是赶工不出来的,而且这件事情着急的是凤我才对,韩熠手下缺人也没到缺他不可的地步。 凤我心中有数立刻应了一声,一旁的龙且有些茫然地看着凤我又看了看韩熠问道:“国公为啥没让我写?” 韩熠没好气的笑道:“让你写你能写出个什么来?” 龙且十分不服气:“我……我也是读过书的,我怎么就写不出来了。” 韩熠干脆说道:“行,那你就去写吧,也是不限时间。” 凤我看着龙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骂他傻。 龙且不用写,那就代表韩熠对他的安排是心中有数的,或许很快就有结果。 结果现在这个傻子自己把这个结果给推迟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熠对龙且也无所谓,只要能稳住他,消弭他想要刺杀颜徵的执念,怎么都行,他爱干嘛干嘛。 龙且跟凤我一起出了韩熠的府邸之后,还没等凤我说什么,龙且就长出口气说道:“吓死我了。” 凤我看着他:“你怕什么?” 龙且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你是不知道,别看国公生的漂亮和气,这位狠起来可真的是六亲不认啊。” 饶是凤我本身不怎么八卦,听了这句话也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龙且小声说道:“当初韩国投降之后,秦王宠信国公,就将韩国……韩郡交给他打理,据说当时他做了许多事情,让那些华族都很不满意,就想反了他,结果……在这位一晚上将这些人全都灭了,真的是心狠手辣。” 连凤我都有些意外:“一晚上?” 龙且认真点头:“对,一晚上,据说当时整个韩城杀了的那叫日月无光血流成河,我刚刚是真担心你一个没说对,被他杀了可怎么办。” 凤我无语:“我又不是他的敌人,国公还是讲道理的好吧?” 龙且挠了挠头:“好像也是啊。” 凤我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干嘛非要跟着凑热闹?” 龙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共进退!” 凤我:憨批! 这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了,被他们念叨的韩熠在自己的书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又是谁念叨我了?” “嗯?有人在念叨你?”韩岩从外面走进来含笑问道。 韩熠摇了摇头:“不知道,哎,念叨我的人可太多了,猜不到猜不到。” 韩岩大笑道:“那是,惦记你的人可多,不过你这么着急把我喊过来是做什么?” 韩熠说道:“没什么太大事情,就问问你在齐国有安插人手吗?” 韩岩面皮微微有些抽搐,他有那个精力往别国安插人手吗?韩国也没这个实力培养这样的人啊。 有这样本事的人,人家都去别的国家了啊。 韩熠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结果,于是说道:“没事儿,我就是问问。” 韩岩问道:“又盯上齐国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个机会搅一搅浑水而已,齐国已经蛰伏太久了,这样下去不是好事情。” 别的国家都在打生打死,齐国还保存着完好的国力,等到时候秦国就算以战养战,恐怕想要啃下齐国也不容易。 最好就是从现在就开始做着一些备案,本来之前齐国把手伸到韩城来他已经记着仇呢,哪怕那时候齐国是想对付韩国也一样,看你不顺眼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韩岩想了想说道:“我在齐国认识几个朋友,你若需要倒是可以联系他们。”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必须要可靠的人才行。” 这个韩岩不能保证,韩熠就只能写信给颜徵了。 颜徵看到韩熠的信之后就警惕了起来,前两天楚国刚跟秦国达成了一致开始联合攻魏,魏国再厉害也扛不住两个强国的攻击,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对于秦国来说那就是情势喜人,在这种情况下颜徵不想太早跟别的国家起冲突,因为后续还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赢了之后跟楚国的交涉。 万一……说的是万一两方不能达成一致建议的话,说不定转头就要跟楚国也翻脸,在这种时候再动齐国不是什么好事,别忘了赵国还在虎视眈眈。 不过韩熠只是说想要从齐国拿点东西,他思来想去,找来人询问之后,也将安插在齐国的那些细作情况告知了韩熠。 韩熠拿到之后,立刻安排人去接洽,在拿到了布防图之后,他就觉得不趁机做点什么,好像有点可惜,毕竟这个布防图据说过年就又要换了。 现在距离过年满打满算不到五个月。 他思索了一下,转头就给颜徵写了封信,试探性的问道:我能不能炸一炸即墨? 颜徵:?????我看你是闲的没事儿干!别看即墨了啊,寂寞你就回来! 第382章 韩熠看颜徵反应这么大, 只能唉声叹气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韩岩发现他好像不太开心之后便问道:“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韩熠说道:“阿徵不让我动即墨。” 韩岩立刻说道:“那他也太目光短浅了一些, 你费尽千心万苦才拿到了这样一份布防图, 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韩熠听后总觉得他说的有点过了,哪里有什么千辛万苦,情报是凤我提供的,去拿情报的人是颜徵提供的, 他好像就是在中间当了一个消息传递员。 就算他脸皮再厚听到韩岩这么说也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过了啊。” 韩岩十分理所当然说道:“哪里过了?你为了这份情报操了多少心,他在咸阳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一份情报, 看来是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了。” 韩熠:…… 为什么他总觉得韩岩这是话里有话? 韩岩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用通知他的, 齐国之前对我们不利, 我们完全有理由反击, 你有这个权利, 何必要通知他?” 韩熠越听越是不太对,总觉得韩岩这个苗头有点不太对。 现在撺掇着他不跟颜徵打招呼就对别的国家动手,等到中枢那边问罪, 是不是他又要撺掇自己造反了? 韩熠想到这里立刻辩解道:“阿徵他是秦国的王,当然不能只站在某个人的角度去思考啦。” 韩岩:…… 他有些无奈,在他心里他弟弟是真的有当王的潜质,并且还能争霸天下那种,奈何他弟弟太咸鱼,而且还对颜徵死心塌地。 韩岩只好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份布防图就白拿了?” 韩熠立刻说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份布防图还是有点作用的,我们自己不用,难道还不能给别人用吗?” 韩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是说……”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齐国霸占着这样物产丰饶的城市,难道就没有人眼红吗?” 韩岩想了想说道:“赵国是不可能合作的,楚国……最近恐怕无暇南顾,而且就算他们有心,秦王也未必会放任,你要怎么做?” 韩熠笑了笑:“你的眼睛就只看到了这几个国家吗?齐国往南还有东越、杞国、莒国,这些国家都是沿海国家,跟齐国是天然的竞争对手,而且齐国跟东越也有一些恩怨,你说他们愿不愿意拿到这份布防图?” 韩岩愣了一下,说实话,在当下大家的目光基本上都是盯着中原几个国家。 所谓的问鼎中原,也就是说只要打败这几个国家那基本上就能高枕无忧了。 至于很偏远的一些小国,基本上没有几个人会把他们放在心上,哪怕韩岩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以至于韩熠说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思考这几个国家都在哪里。 这大概就跟后世很多人对于世界上的一些小国不知道一样。 韩岩说道:“这几个国家……一直默默无闻,只怕未必能够给齐国带来多大的困扰。” 齐国好歹算是七雄之一,哦,现在七雄只剩下五雄了。 韩熠说道:“所以要派人去查看一番才是,或者看看这次来的人之中有没有这些国家的人,其实我觉得,大家眼光应该要放长远一点嘛,不能只看中原,你不去多了解怎么知道那些地方是不是有好吃的呢?” 韩岩:????? 你就是为了好吃的? 他想了想说道:“查我们现有的人倒是容易,但是想要派人去探听情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些小国都比较闭关自守,大部分都排外,陌生人很难在当地混出头来,或者说等他被当地人接纳的时候,都不定过去多长时间了。” 韩熠想了想凑过去问道:“你说我要是走一趟……”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韩岩立刻脸色一变,亡魂大冒说道:“不不不不不……这个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韩岩现在也怕了,不敢让韩熠四处乱跑,尤其是跑去别的国家。 他去别的国家每次都是九死一生,虽然到最后结果都是那个国家倒霉。 哦,不仅仅是倒霉,应该说他去的国家基本上都凉了。 燕国不用说了,魏国……虽然还在,但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要没了。 虽然最后看结果,会发现让韩熠陷入险境,那就等于自杀,可万一韩熠的好运用完了呢? 韩熠见韩岩反应这么大不由得啧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干嘛啊,我还没去过那边呢,听说那边的海跟这边不太一样,我还想见识一下。” 韩岩坚定说道:“不行,现在这里这么多事情,你不能走,更何况我刚刚都说了那些人很排外,你去又有什么用?” 韩熠说道:“我这不是相信我这张脸吗?” 以前每次被人夸赞好看,韩熠都会从内心觉得羞耻。 毕竟他总觉得这张脸不是他的,而是他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感觉就好像真的生于斯长于斯一样。 以前他还会忽略自己的长相,但是自从这张脸每次都能让他化险为夷之后,他对这个时代贵族的颜控属性有了更多的认知。 东越排外就排外吧,到时候他往东越的王城一站刷一圈脸,他就不信没人愿意跟他说话! 韩岩听了韩熠的理由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明白了韩熠的意思,正因为明白了,才觉得韩熠说的特别有道理。 但他还是无情的拒绝了韩熠,并且说道:“小郎君和小娘子快长大了,到了要记事的时候,之前你动不动就把他们仍在家里好几个月就算了,现在总不能再这样了吧?你也不怕这俩孩子回头不跟你亲近。” 韩熠不置可否:“人和人是看缘分的,不亲近就说明我跟他们没有缘分啊,不过现在他们不是挺亲近我的。” 韩岩说道:“小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你既然养了他们,就别回头养出两个白眼狼。” 韩岩刚说完,远远的就听到乳母小声喊着:“大郎,二娘,慢点跑~” 随着这个声音由远及近,韩熠往外一看就看到两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小团子一路狂奔过来,嘴里还喊着:“爹爹~” 韩熠笑着让墨荇打开了书房门,走到书房门口蹲下身把两个孩子抱起来,一边往书案那边走一边笑着说道:“看看我这两个宝贝多可爱。” 韩熠以前对小孩子其实没啥感觉,反而觉得小孩子吵吵闹闹还没有自理能力,有点点烦。 但是养了这两个孩子之后,他觉得小孩子还是可爱的。 当然也可能因为他不需要照顾这两个孩子,只需要在想起来的时候跟他们玩耍就好了。 如今这两个孩子两岁多一点,正是能跑会跳最好玩的时候。 两个孩子都已经会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发育比较快,反正作为妹妹的二娘说话反而比哥哥清楚,并且还是个小话痨。 大郎慢慢说话倒还好,一说快了就会含混不清,最主要的还十分沉默,除了面对韩熠的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了两句。 韩岩看着韩熠抱着两个孩子逗弄,开口问道:“我看这两个孩子也挺健康的,应该都站住了,还不打算给他们起名字吗?” 韩熠听了之后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韩岩以为他不给小孩子起名字是担心小孩子夭折。 其实压根不是,而是他根本没想好起什么名字。 名字这是伴随两个孩子一生的东西,起不好那是容易被人笑话的,谐音什么的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韩熠之前觉得反正两个孩子还小,也不见别人,他见到了都是宝宝宝贝乱叫一气,其他人就喊大郎二娘。 现在……好像的确该起名字了。 韩熠说道:“等我再想想吧。” 饶是他不怎么迷信,此时也不由得想着要不要找个先生排个八字,然后再起名字? 韩岩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韩岩就溜了,韩熠忙着从二娘手上抢下钤印,随口说道:“别忘了去查查看有没有东越人过来,或者在东越有亲戚的也行!” 韩岩应了一声就走了。 韩熠倒是很放心,在这种事情方面,韩岩还是很靠谱的。 然而他没想到,没等来韩岩找到人的消息,反而先等来了颜徵的信。 自从颜徵上次拒绝了韩熠的提议之后,韩熠就没给颜徵回信,主要是他想要等韩岩查完之后再跟颜徵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国家动动手脚。 反正拿到布防图他就是要搞事情,不自己亲自搞事情,也要撺掇别人搞事情,谁也拦不住。 现在颜徵又给他一封信是几个意思? 韩熠本来以为颜徵是再次写信警告他不要随便动手,毕竟韩熠的前科比较多,先斩后奏这种事情做了不止一次,颜徵不放心大概也是正常的。 结果他打开信之后,就看到颜徵写了一句:稍安勿躁,待将来打下齐国便攻打东越。 韩熠:????? 不是,你这想的有点远了吧? 虽然在韩熠的心里,东越那片地盘也应该是他们的,但他最近没说过啊。 韩熠有些摸不到头脑,写了封信问颜徵为啥要打东越。 颜徵直接回信写道:你不是想去?等那里属于大秦之后再去,乖。 他什么时候想去东越了? 韩熠对着信想了半天,最后忽然想起来,那天跟韩岩讨论的时候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除此之外他再没跟别人说过,别说想去东越的事情,就连跟东越有关的事情他都没跟别人提过。 一定是韩岩告诉颜徵的! 韩岩居然背着他给颜徵打小报告! 韩熠十分气愤地直接找上了韩岩。 韩岩本来正在处理文书,听到他过来的消息十分吃惊:“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派人来说一声便是,或者让人喊我过去,怎么亲自来了?” 韩熠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跟颜徵告状了?” 韩岩听后十分坦然说道:“没有,我就是跟他建议将东越也纳入下一个目标。” 韩熠又问道:“那他怎么知道我说过想去东越?” 韩岩说道:“那是因为他问我为什么盯上东越,我就只好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韩熠翻了个白眼:“你们真是够了啊,我就随口说一句,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要疯啊?东越人家招你们惹你们了。” 韩岩闷闷说道:“之前你也是随便说说,还说就去吊唁一下就回来。”‘ 结果好家伙,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楚太子……但凡韩熠有点野心,只怕真的就可能不回来了。 此时韩岩又有些庆幸韩熠对颜徵死心塌地,全让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在心里吐槽的。 韩熠锤了他两拳说道:“下次别没事儿吓唬阿徵,我又没说真的要去!” 颜徵这两次写信都只写一两句话,显然是着急了,要不然怎么也要多写两句才符合他的性格。 韩岩有些无奈,他本来以为韩熠生气他小题大做,合着你是生气我让颜徵着急? 他弟弟真是没救了。 韩熠回去之后写了很长的一封信安抚颜徵,顺便将最近韩郡的事情给他做了一个详细的报告,就是想让颜徵看一下,他最近很忙,真的没工夫到处跑。 颜徵看完之后大概是信了,于是回信又变得话多起来。 最后还跟韩熠说道:“我已派人前往韩城协助于你,此人曾在东越居住数十年,对东越十分了解,可解你后顾之忧。” 韩熠看到之后十分高兴,不得不说,到底还是颜徵的能量大一些,他手下能够调动的资源的确很多,而且人才也很多。 韩城这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跟东越有关的人,颜徵直接就派了个人过来。 而且能够让颜徵提这么一句的,想必这个人多少有些才干。 不过,颜徵怎么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韩熠在回信中随口问了一下。 颜徵便说道:“东越立锥之地,之前从未有人多加了解,但它与齐国相邻,想必你是要给齐国找点不痛快的。” 韩熠看了之后就笑了,颜徵到底还是了解他的。 很快颜徵派来的人就到了韩城,韩熠特地接见了他。 这人年纪很模糊,那张脸看上去有几分年轻,但两鬓却已经有了白发。 他大大方方对着韩熠行礼说道:“姒央见过中书。” 韩熠听后有些意外:“你姓姒?你是越国王室?” 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算十分吃惊,毕竟一国王室觉得在自己的国家得不到重用跑去别的国家的例子比比皆是。 姒央回道:“不过分支而已,自当年大乱之后,下官这一支已经渐渐沦为平民。” 韩熠了然,姒央说的大乱是当年越国分裂。 说起越国分裂,还真的跟齐国有关系。 当年越国国力在周边算是强大的,然后当年还是齐国臣属的田氏派人游说越国北上伐齐。 越王姒疆被说客蛊惑,真的带兵北上,中间又被田氏说客误导,转头攻打了楚国,却中了楚国的埋伏,以至于姒疆兵败身亡。 姒疆兵败之后越国王室子弟争权,从此越国分崩离析,分成了东越、闽越、南越等等国家。 现在实力最强大的就是东越,但比起分裂之前的越国也差了许多。 姒央这一支不是政斗失败就是被当了炮灰。 看他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想必也过的不太好。 韩熠没有再探寻他家里的情况,颜徵既然让姒央过来,就代表着应该已经查过姒央,这个人没有问题,那他就可以直接单刀直入了。 他开口问道:“你对如今的东越了解多少?” 姒央本来以为韩熠会跟之前找上门的官员一样小心仔细询问,他都已经组织好语言将自己的经历说一遍,结果没想到韩熠没问。 他在愣了一下之后连忙说道:“下官离开东越已有数年,对于东越的消息知晓不多,待下官前往东越之后定然会小心收集。” 韩熠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会派你去东越?” 姒央说道:“东越如今情况比较复杂,下官身为东越人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中书打探东越消息必然有中书的想法,想必只是简单的消息也不至于劳动中书亲自询问。” 韩熠点头:“是个聪明人,那我问你,若是我有一份齐国的布防图,想要送给东越,你说他们会想要吗?” 姒央微微瞪大眼睛:“齐国布防图?齐国哪里?” “即墨。”韩熠说完就想起颜徵说他寂寞了就回去,忍不住就想笑。 姒央却有些激动,东越跟齐国的边境距离即墨并不算远,若是拿到这份布防图,必然会有所动作。 最主要的是,即墨若是出了事情,也算是给他们祖上报仇了。 毕竟争斗归争斗,对于当年齐国害死姒疆,害死越国大批儿郎这种事情,他们还是耿耿于怀的。 更何况当年战死的人之中很多都是他们的至亲,这个仇忘不了。 姒央直接跪地行礼说道:“下官替东越臣民谢过中书。”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姒央也不隐瞒直接说道:“不瞒中书,能够为祖上报仇是越国所有王室子弟的目标,可是越国分裂之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跟齐国抗衡,下官出走也是想要寻求一个强大的国家,若我能辅佐这样的国家打败齐国,也算是为祖上报仇雪恨了!” 韩熠听后不由得有些感慨,弱国寡民,真的没有话语权啊,连报仇这种事情到最后都只能指望别的国家。 他倒是有些欣赏姒央的坦荡,说实话,越是这样有强烈目标的人,才越是值得重用,因为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他的心里是没有其他杂念的。 韩熠说道:“既然你说东越无力对付齐国,那么这份布防图给他们岂不是也没什么用?” 姒央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也并不是完全无用,如今的大秦不宜再去跟齐国起冲突,所以这一份布防图于我们而言也没甚大用,但对于东越而言却很重要,实不相瞒,东越的确无力跟齐国开战,但只要能够毁掉一个即墨,东越就有底气说自己为先祖报仇,所以是正统。” 韩熠愣了一下:“正统……是这么算的?” 姒央笑了笑,不过那个笑容多少有些苦涩的意味,他开口说道:“当年越国分裂之后之所以没有彼此大动干戈,就是因为约定只要有人能够为先祖复仇,其他国家就尊奉那个国家为正统,俯首称臣。” 韩熠:…… 行吧,他看出来这些人对报仇很执念了。 只是他觉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尝到了当王的好处,鬼才会对你俯首称臣。 姒央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小声说道:“就算其他国家不会承认,但东越敢这么做也算是宣扬武力,像是闽越南越这种到时候就不敢跟东越起冲突了。” 嗯,这到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虽然韩熠不太明白小国国君的想法,但这个理由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的。 姒央仔细观察韩熠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不满的意思,便继续说道:“不过这份布防图不能直接给他们。” 韩熠有些意外:“哦?怎么说?” 姒央说道:“经过当年一事,无论是哪个越国,都对别的国家的使臣抱有防备之心,若是主动给他们布防图,他们反而会怀疑秦国是不是跟当年的齐国一样,要坑他们。” 韩熠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姒央点点头:“的确如此。”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其实我也没打算白送给他们,我听闻东越那边有许多特产,不若跟他们谈一谈商贸吧。” 姒央本来也是这个意思,还想在韩熠面前露一手,结果没想到韩熠主动提起了这一点。 姒央遗憾之余还是说道:“这个倒是可以,不过,东越那边可以运过来的也就是水晶一类的矿石,或者是越珠,其他东西……只怕都难。” 东越的钱都是靠着这些东西来的,至于海鲜之类的,那些东西没办法运送,基本上都没人把它们当一回事。 韩熠说道:“不难不难,我有办法。” 姒央猛地想起这位好像是开创了海鲜长途运输的第一人啊。 第383章 姒央带着任务离开了韩城, 不过韩熠并没有给他即墨的布防图。 他相信颜徵的眼光, 但同时也会对姒央抱有一定的警惕。 毕竟凭借着这份布防图, 即墨就算想要重新回归东越也能在那里争的一席之地,而不再是顶着王室姓氏的平民。 而且韩熠也没让他一个人去,而是让凤我跟着他一起去的。 凤我这边想写的东西还没写完,突然就来了个任务, 不过他也并不沮丧,这也的确是个好机会, 可以证明自己, 也可以增加见闻。 他还没去过东越, 这次勉强算得上是公费旅游。 这样的差事其实很多人都愿意去, 能增长见识还基本没有什么危险性, 龙且就跑去跟韩熠申请来着,结果被韩熠按下了。 龙且十分不服气的问道:“我可以跟阿凤一起去!我自己花钱!” 韩熠十分冷酷无情:“不行。” 龙且问道:“为什么?”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怕你太傻,到时候凤我还要照顾你!” 凤我过去没有生命危险是真的, 但也不是去游玩,他有自己的任务,龙且这个人不太适合做外交人员,感觉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凤我还要给他补漏洞, 这不是坑凤我吗? 龙且顿时懵了,他看了看韩熠又看了看凤我,就在另外两个人以为他要反驳的时候, 他挠了挠头说道:“好像也是哦,那算了。” 韩熠:…… 这货是真的憨,不是假的! 把龙且轰走之后,韩岩就过来了,见到韩熠就问道:“你把我喊过来是不是又有了新想法?” 韩熠头也不抬的说道:“坐。” 韩岩坐下之后问道:“怎么了?” 韩熠问道:“最近该收稻子了吧?都安排好了吗?” 韩岩笑道:“我还以为你最近忙着别的事情不关心这些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已经收割的差不多了,有些地方在这月底下月初都能种下一季了。” 韩熠问道:“收成怎么样?” 韩岩斟酌说道:“今年的气候还行,也没有什么大灾,而且在巨子的带领下,缺水问题也在逐步解决,按照现有耕地来说,收成还算不错。” 韩熠点点头:“荒地还是很多?” 韩岩苦笑:“没办法,这年头肯抛家舍业跑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的人太少了,而且本来韩郡的百姓大多都不太缺地。” 韩熠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样啊,唔,我再想想。” 韩岩干脆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在人口问题上,我觉得你不要太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 人口都是要一点点发展的,秦国当年是靠着变法吸引了不少人过来,但那些人里面真正的农民阶层是并不多的。 而他们现在对于人才的需求其实已经不大,毕竟通过一次春闱就已经让需求基本进入饱和,除非有人才华横溢到了让韩熠另眼相看的地步。 实际上韩岩都不太明白韩熠为什么会留下龙且和凤我,因为在他眼中这两个人的资质也比较普通。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人口的自然繁衍来增加,当然他们看重的不仅仅是人口,而是劳动力。 想要劳动力增加的话,过上个十年八年,应该才能有点起色。 作为一个国家地方来讲,十年的时间就能发展的不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现在这个时代更多的地方是数十年如一日,甚至有些地方数百年如一日,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韩熠能等十年吗? 他不想等啊,哪怕知道争霸天下其实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纵观历史大部分朝代从无到有再到建国都是几十年起步的。 颜徵还年轻,他可以慢慢来。 可韩熠却有些着急,他也年轻,有着年轻人的朝气和行动力,但也有着年轻人的冲动和不耐烦。 能够将这个争霸天下的过程缩短再缩短,才是他想要的。 而且他之前就放过豪言要将韩郡打造成大秦的粮仓,结果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成型?这也太漫长了一点。 所以等待人口自然繁衍是不太可能了,他只能从别国人口上打主意。 韩熠想的还是从土地上动脑筋,只有更加优惠的政策才能把人给吸引过来。 经过变法,秦国已经承认了土地私有制,这也让韩熠的阻力减少了许多。 否则的话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让土地私有制合法化,这样会触碰很多贵族利益,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凉。 韩熠摸下巴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就不信赵楚魏三国的百姓真的过的很好。” 每个国家的土地政策也都不太一样,但一样的是百姓绝对是被剥削的最底层。 韩岩皱眉:“你还是跟我说说吧,虽然我不成器,但也多少了解一些。” 韩熠沉吟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想法,我想实行均田制。” 韩岩茫然:“均田制?那是什么?” 韩熠说道:“简单来说就是荒地和无主土地都归国有,然后按照规定可以按照人口分给农民进行耕种,这些土地到了一定的年限之后就归这些农民所有,若是农民在到期之前死亡,土地还归国有。” 韩岩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问道:“这对国家有什么好处?” 韩熠说道:“好处就是荒地会有人来耕种了,要不然放在那里荒着也是荒着。” 韩岩摇头说道:“不行,土地荒着到了时间自然会有足够的人口来耕种,土地就一直都是国有的,你这样相当于白送土地给他们啊。” 韩熠反问:“可你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些荒废的土地有人耕种?” 韩岩苦口婆心说道:“阿熠,我知道你着急做出成绩,但这种事情是不能着急的,你这……你这就是乱来嘛。” 韩熠觉得这完全不是乱来,而且为了稳妥起见,他都没有用更加激进的措施。 而是选择了均田制,说实话均田制也是有隐患的,他必须尽量将这个隐患降到最低才行。 可现在韩岩居然觉得均田制都有些激进。 韩熠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你们的土地法是怎么定的?” 韩岩理所当然地说道:“国土归王所有,分配给庶民耕种啊。” 韩熠一听好么,这不就是被废除的井田制吗? 说实话,井田制从制度上来看属于一种国家公有制,从制度本身来讲感觉还是不错的,但韩熠觉得在这种制度在后世都不可能实行,在封建社会更不可能实行。 于是他直接问道:“贵族没有土地吗?” 韩岩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虽然名义上土地都是国家的,但实际上土地是属于王室和贵族的,庶民没有任何土地。 怪不得韩岩觉得均田制乱来,韩熠觉得他可能连秦国的土地私有制合法化都觉得乱来。 只不过韩郡如今是秦国的领土,推行这样的政策是必须的,所以他也没办法反对。 韩熠摇头说道:“你的目光啊……太狭隘了。” 韩岩本来是想要让韩熠稳重一些,结果却被韩熠说狭隘,一时之间略有些受伤。 可他又不能反驳,在秦国,不对,是在中原,韩熠几乎就是一个神话。 他身上有着所有国君都想要的特质,其中一条可能就是眼光长远。 当年他要做的被大家认为不行的事情,事后都证明那是对的。 所以韩岩没有资格反驳,最后只好说了句:“这跟秦国本身的规定也有冲突,你还是要考虑清楚,别的不说,贵族世家的土地怎么算?” 韩熠说道:“当然还是归他们所有,不过,嗯,我要仔细思考。” 既然韩熠都说仔细思考了,韩岩也就没再说什么。 虽然韩岩的劝说韩熠并不当回事,但韩岩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这件事情不能真的一拍脑袋就干。 到时候万一引起秦国动荡,那他真的就是罪人了。 最主要的是这种动荡很可能并不是来自农民,而是来自贵族。 在这个时代,农民起义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实现的,或者说是在秦国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后来秦二世而亡的时候,其实也不是简单农民起义的问题,中间还有许多其他国家没落贵族的插手。 归根结底是因为秦国还没有彻底应对好大一统带来的危机。 韩熠思前想后,直接写信给了颜徵,想要大秦历年土地变化的资料。 在历史上朝代的更迭可能最后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土地的问题。 更确切的说是土地兼并的问题。 均田制也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实行均田制的唐朝到了后期均田制就直接崩溃瓦解了。 这个制度在人口少的时候有利于国家的稳定,但是当国家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迎来人口大爆发之后这种制度就会逐渐失去统治力,到最后就需要重新洗盘。 其实每一次战乱的背后都代表着大量的平民流离失所死亡,人口总数下降,这样自然会让土地问题变得不再是问题。 韩熠希望大秦能够长久一点,不敢说千秋万代,但……周国国祚八百年这就很让人羡慕了。 但周国算不上是大一统的国家。 而自从大一统这个概念出现之后,就没有一个大一统的国家能够达到这个高度。 韩熠有点希望在他的影响之下大秦能够走到这个高度。 所以他需要好好研究土地问题,并且做好人口爆炸之后的工作。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转变经济形态,从小农经济到商品经济。 不过这个课题太大了,韩熠想想都觉得头痛,而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甚至可能不是他和颜徵这一代人能够搞定的事情,他们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定下一个方针国策,并且保证继承人也会沿着这条方针走下去。 这里面的难点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当颜徵的继承者还比较扑朔迷离的时候。 而对于韩熠的要求,颜徵自然是从来不会拒绝的,并且还写信给他说道:“这种小事以后你直接吩咐下去,不用问我。” 是的,在颜徵看来这就是小事。 韩熠如今人在韩郡是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中书令啊。 三公之一连看点资料的资格都没有吗?怎么可能。 韩熠看了颜徵的回信有些无奈,说实话,中书令这个职位,他已经有点不太想要了。 他如今一心扑在韩郡,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但还要协调好两个身份,也太难了一些。 当然他跟颜徵说还有个好处在于颜徵知道了能够直接吩咐下去。 如果是他跟治粟内史要的话,正确流程就是下令给那边,但因为他人在韩郡,所以需要派人过去传达命令,再让人将资料运送过来。 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啊。 现在虽然没办法避免资料运送过来消耗的时间,但至少下令的时间能够减少很多,机关鸟到底是比人力要快。 韩熠跟颜徵也不客气,回信直接就理直气壮地说道:“写信给泥,你再下令比较方便嘛。” 颜徵看到信的时候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对着高府令说了句:“全天下也就他有胆子把秦王当传话筒了。” 高府令心说:那又怎么样?您不还是乐在其中吗?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好也笑着说道:“中书急着要,自然是这样方便一些,毕竟中书跟王上亲近。” 颜徵抿嘴笑了笑,不过很快他就若有所思说道:“阿熠突然急着要这些东西,说不定又有新想法了,不行,我得问问他。” 如果说韩熠离他远了最不方便的事情就是不能时时交流了。 尤其是颜徵觉得在政事上有为难事情的时候,韩熠虽然未必能够提出解决方案,但总能在出其不意的角度给他启发。 这是颜徵最享受的事情,他对跟韩熠在一起时精神享受的渴望是远远超出肉体享受的,当然如果两样都能兼顾那是再好不过。 可惜现在是两样都没有,他只能从韩熠来信之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去分析他最近的想法。 韩熠虽然事事不瞒他,但有些事情在他觉得已经处理完美之前他是不会跟颜徵说的。 两个人凑在一块的时候颜徵能够察觉出来,现在……只能玩推理游戏才能发现了。 不过颜徵的询问来的也十分正好。 韩熠也正在思考韩岩说的话,虽然他告诉自己韩岩还站在之前土地公有制这种制度上看待问题,所以不合时宜,但他也真的担心均田制是不是不合适。 对颜徵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又不是奏疏,只是普通信件来往。 于是颜徵就收到了来自韩熠的长篇大论,这封信多到了机关鸟都多飞了两天才把信送到颜徵手里。 颜徵拿到的时候掂量着信估摸着如果韩熠再多写一点,说不定机关鸟都带不过来了。 不过这封信字数这么多,也真的让他好奇。 可当他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就不由得有些头痛。 土地问题可能是所有统治者最关心也是最头痛的问题,很多隐患或者说是问题当权者未必不知道,也不是真的想要放任自流。 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就只能顺其自然,等一个历史轮回重新洗盘。 秦国当初因为变法带来了人口的快速增长,现在这种增长已经带来了一定的负面效果:一些土地比较肥沃的地区,已经出现了土地不太够用的情况。 不过好在秦国整体的可耕种土地和可开垦土地面积还是够用的,不会出现农民真的无路可走的情况。 但鼓励垦荒难之又难,没有谁会愿意放弃熟田去垦荒的,除非没有选择。 所以这样下去……颜徵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未来了。 这也是颜徵这些年配合韩熠搞事情,不停的东征西战的原因。 也是朝中大臣虽然嘴上埋怨韩熠搞事情,但他搞事情却从来没有被人参过的原因。 要知道韩熠因为各种问题被参过,但唯独他出去搞事情或者对某个国家表达出敌意这种事没人参。 甚至在这种时候整个秦国从上到下还会难得的站在一起,有志一同的为他摇旗呐喊。 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秦国需要土地啊。 打仗一方面可以消耗掉一些人口,另一方面还能在增加国土面积。 至于打下来的土地本身就有百姓这一点其实可以忽略不计,毕竟经过征战,这些交战区剩下来的人不会太多。 这样的理由比较冷酷,对于人命也比较蔑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秦国现在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延缓因为土地带来的问题。 当然大家想的不是害怕农民起义,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觉得会发生。 大家是从贵族本身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口增加了,庶民占用的土地就多了,那贵族占用的就少了啊。 颜徵知道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虽然他对于贵族占用大量的土地有些不满,但如今矛盾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并且大家的目的现在基本上还是一致的,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种情况下,颜徵想过许多将来要实行的政策,只可惜当时想出来不错的想法,事后都会被自己推翻,然后再重新想。 导致到现在他一看到跟土地有关的事情就不由得头痛。 头痛也要看下去啊,韩熠写了这么多呢,回头要是再写信要跟他讨论,结果他说不出来,怕是要闹脾气。 不过让颜徵没想到的是在开始看之后,他居然真的从头到尾一口气读完,可以说是一口气读到了结尾,中途数次忍不住就想拍案叫绝。 均田制这个办法其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至少在鼓励垦荒方面,肯定会有人愿意去的,毕竟垦荒虽然费时费力,可到了一定年限,地就是自己的了啊! 至于韩熠在后面写的那些担忧,颜徵也不算太放在心上。 眼光长远一点是好事情,但因为眼光太长远而裹足不前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在这方面,韩熠经常会因为甚至可能数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问题而担忧。 颜徵这个人在这方面比较保守,他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够成就万世基业,但另外一方面却又清醒的认知,他没有那个能力,有些东西是需要继任者来做的。 在目前来看,均田制可能是最合适的,至于土地兼并问题,只能慢慢来。 颜徵读出了韩熠在信里的疑惑,在看到他说韩岩觉得不适合之后,直接提笔就给韩熠写了一封信。 新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个方法很好,寡人很满意,韩岩一介庸夫,不必理会! 这封信发出去之后,颜徵又看了一遍韩熠的信,当时就恨不得将丞相和大庶长以及治粟内史都喊过来商议。 并且告诉他们,你们在烦恼的事情,中书都已经有了方案了哦。 嗯,他这么做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丞相等人放松心神,而是想要炫耀。 之前他还听说有人觉得韩熠霸占着韩郡却天天四处乱跑,一点也没把心思放到治理韩郡上面。 因为说的人只是在酒肆茶楼普通讨论,他也不能直接就治罪,但还是因为这种说辞而生气。 现在他可以告诉这些人:你们都是庸夫,懂个蛋! 可惜,韩熠在信里再三强调,这个方法还不是很成熟,需要进一步思考商议才行。 其实颜徵觉得一份政策自然不可能提出来就直接施行,肯定是需要商议的,那就让下面的人去商议嘛,他们的脑袋是摆着看的吗? 如果丞相等人知道颜徵的想法恐怕会哭出声。 不过颜徵知道韩熠这个人在某方面比较追求完美,所以干脆让他去继续了。 可实际上,颜徵的信到韩熠手上的时候,韩熠已经基本没有在继续完善均田制了。 因为他发现一个让他都不寒而栗的事情:秦国的土地兼并现在已经到了一种十分危险的地步,而土地兼并带来的庶民徭役赋税增重也快到百姓能够承受的极限。 从这些资料来看的话,韩熠就觉得秦国二世而亡或许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第384章 韩熠看着手上的资料整个人都有点纠结, 他觉得颜徵肯定是知道这个情况的, 但他没办法。 或者说这个问题整个封建社会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发展科技, 让很多人能够不依靠种地来维持生计。 所以他要重新走一条点亮技能点的路吗? 之前他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增强大秦国力的,比如说战争能力,比如说解决粮草问题。 那都是对外,现在他需要调整一下时间改成对内? 可这其中还会涉及到很多问题, 比如说制度问题,这是最大的阻挠。 人家大户人家可以买奴隶来解决问题, 人家干嘛非要雇佣平民呢?谁会愿意多花钱呢? 于是就需要废除奴隶制, 这个可太难了。 不过颜徵的祖先已经做过废除奴隶殉葬的制度, 他再废除一个奴隶制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不不, 不用废除奴隶制, 废除的话太难了,真的废除,皇宫内的宫人怎么算?说是宫人其实就是个好听的称呼, 实际上就是高等奴隶。 所以废除是不行的,只能缩紧。 可问题是怎么缩紧?土地问题的话,因为以前学过历史,而且对土地的重视大概是种花家与生俱来的本领,所以韩熠还能提一点建议。 他也没想着一次就能直接弄出一个完整的制度。 他这么厉害的话还要朝廷干啥?还要颜徵干啥? 他就只需要跟以前改官制一样,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剩下的交给大佬们,这样才能因时制宜。 可现在的问题是在奴隶这个问题上,韩熠压根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真让他来决定,他直接大概就从错了,奴隶制社会过渡到共产主义的了。 嗯,那时候他也就可以安详的去世了。 韩熠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头秃,想了想还是给颜徵写了一封信。 颜徵本来收到他的信还很开心,韩熠一忙起来写信的时间也不太固定,时间长半个月才一封,时间段也要五六天。 也就现在稍微频繁一点,哪怕韩熠是在跟他讨论政事,他也很高兴。 虽然他能通过许多眼线知道韩熠的近况,而韩熠大概也知道他有这些眼线,所以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压根没有遮掩过。 但别人看到转述的,总感觉隔着一层。 十分开心的颜徵打开信件之后看了个开头,脸色就变了。 他身边的高府令看到他这样,立刻对旁边的宫人甩了一个眼色,让大家都安静一点别打扰王上,而他自己也安安静静退到了一边充当木头人,决定只要王上不喊他,他就绝对不开口。 毕竟以他的经验来看,大概是发生大事了。 要知道王上在看晸悦公来信的时候,一般都是十分愉悦的,就算有些问题他即使是抱怨口气也是宠溺的。 而一旦颜徵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就代表着这件事情恐怕会很麻烦,麻烦到了王上都不太好解决的地步。 颜徵此时心情是十分沉重的,韩熠在信里写了他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跟颜徵的思想几乎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颜徵的眼光是长远的,有开拓性的,所以韩熠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哪怕他不说,颜徵也能看出这件事情对于大秦的好处。 所以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支持韩熠。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统治是稳定的,也就是说整个国家的制度是稳定的。 不一定要一成不变,但绝对不能损害统治阶级的利益。 现在韩熠却仿佛在告诉他,就是要挑战统治阶级的利益,这让颜徵十分困惑和难受。 困惑是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韩熠会有这个想法,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跟韩熠都是天然一体,他们都是一个阶层的啊。 韩熠不维护他们的利益,反而要推翻? 难受则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韩熠说他的观点。 虽然这封信让他觉得心情沉重,韩熠也应该能猜到他的反应,但韩熠还是写出来了,这代表着韩熠十分信任他,信任到了百无禁忌的地步。 颜徵不想让韩熠觉得这份信任被辜负,所以回信写的话和语气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他现在反而有点庆幸这件事情是韩熠写信跟他说的,如果当着他面说,只怕他没有这么长时间的斟酌。 颜徵坐在书案前思前想后了一下午,整个人仿佛是个泥塑一样,几乎都没动一下,看的他身后的高府令十分着急。 这样对身体不好不说,再过不久就要用膳了,他到底是提醒还是不提醒啊。 随着太阳西落,室内的光线逐渐暗沉,宫人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点燃了烛火,生怕惊动到颜徵。 然而跳动的烛火还是让颜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问道:“什么时候了?” 高府令连忙回答:“回王上,酉时一刻。” 颜徵惊讶:“都这个时候了?” 说完他无奈笑了笑说道:“阿熠啊,还真是会给寡人找难题。” 高府令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颜徵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不由得微微放下心来,开口问道:“王上,用膳吗?” 颜徵说道:“传膳吧,寡人先给阿熠回封信。” 高府令应了一声就命人传膳。 颜徵思前想后写了一封回信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回去,而是在吃饭的时候都在逐字逐句的思考自己这么说行不行,搞得这一顿饭吃的也有些没滋没味。 到最后这封信也没有送出去,而是直接撕毁换了张纸就写了一句话:“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了呢?” 颜徵决定先探寻一下韩熠的想法再说,他觉得韩熠不应该是一拍脑袋就异想天开想要废除奴隶,一定是有什么诱因在里面,否则他那么忙,怎么会把目光聚集在这上面? 颜徵在猜测,而韩熠也在猜测。 他在猜测颜徵的反应。 这封信在写之前他也犹豫过,其实他不用想就知道颜徵一定不会同意,毕竟他的想法还是太激进了一些。 但他还是选择写了下来,为的是给颜徵打个预警,等到将来天下一统,他发现事情有点大条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封信发出去之后他也十分忐忑,一直在等颜徵的回信。 颜徵纠结了多久,他就坐立不安了多久,这一整天几乎没做什么事情,搞得所有人都有些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熠知道当天可能是收不到信的,实际上颜徵就算当时回信也不可能当天收到信,机关鸟哪怕不需要吃喝也做不到。 然而这一晚上他还是有些睡不着,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直面跟颜徵在某些思想方面的不一致。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觉得这其实也是埋在他跟颜徵之间的一个隐患,就如同现在的土地兼并一样。 早一点摊开来总比等到爆发之后不可挽回要好一些。 毕竟韩熠也不确定将来会不会有另外一件事情让他们两个这种不同步变得无法绕过。 韩熠这一晚上想了很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等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稍微眯了一会,然后过不多时就又被惊醒——他仿佛听到了机关鸟落在窗台上的声音。 以往他对这个声音并不是特别敏感,甚至有些时候要墨荇看到了拿过来给他,他才知道颜徵回信了。 然而今天他在睡梦之中都仿佛在小心等待着这个声音,在惊醒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韩熠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往外走了两步看到落在窗台上那只活灵活现的机关鸟之后,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颜徵会给他回信,或者说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回信,说明气的还不是特别狠。 不过时间再短对于韩熠而言,也有一些度日如年的味道。 韩熠走过去直接将机关鸟拿进来想要读信,却被进来的墨荇拦住说道:“主公,先洗漱用膳吧,这只鸟又跑不掉。” 韩熠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先看信,然而今天姒央和凤我出发,他还要出去勉励提醒一下这两个人,顺便给这两个人提供一下差旅费。 于是姒央和凤我今天都见识到了晸悦公说话疾如风的样子,那些字仿佛烫嘴一样从他嘴里蹦出来,听得两个人头都大了。 好在这两个人理解能力不错,哪怕没有听全也知道了韩熠的意思。 等韩熠目送他们离开国公府之后,转头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书房。 而凤我和姒央出去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姒央有些摸不到头脑说道:“今天……中书是怎么了?我们说错什么话了吗?” 怎么这么反常? 凤我更茫然:“可我们除了行礼也没说话啊。” 姒央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两个都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插不进去嘴,到最后只好变成了应声虫,不管中书说什么,他们都点头就对了。 姒央有些不安说道:“中书如此反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凤我直接说道:“就算发生什么也跟我们没关系,从现在开始韩城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凤我觉得姒央有点不对,他好像对韩熠特别关心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龙且在他刚来的时候就跟他八卦说:“阿凤,你可要记住了,千万千万不能对中书动心啊。” 当时凤我的表情十分诧异:????? 龙且便跟他说道:“据说这些年对中书有好感的人不少,就这韩城可能就有多一半的人在暗中喜欢中书,而那些明确表示出来的下场都不太好,无论男女,哦,我还听说中书有个情人,只是那个情人身份神秘,谁都不知道,所以中书的两个孩子来历也成谜,你说这俩孩子会不会就是他那个情人生的?” 凤我当时还满头黑线地表示肯定不会对韩熠动心,当然至于韩熠那个情人……他觉得如果韩熠真喜欢对方,对方都给他生孩子了,以他的个性肯定要娶对方的,既然没有娶那不定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是别八卦的好。 当然当时他也觉得龙且说的什么韩城半城人都喜欢韩熠也有点夸张。 现在他发现,好像……也不算很夸张,看看姒央刚见过韩熠几次,就已经开始这么关注了,甚至还在担心中书是不是身体抱恙生病了,还在思索自己认识几个郎中有没有用,这说没问题鬼都不信啊。 好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韩城,要不然真的让中书知道,说不定还真的要出点事情。 凤我想到这里,连忙加快脚步,决定赶紧带着姒央走,回来之后姒央想找死那就让他自己去,别连累到自己。 就在凤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龙且喊道:“阿凤,阿凤!” 凤我一转头就看到龙且牵着两匹马跑来——韩城规定,除非特殊不许当街纵马,就算是韩熠都不例外,当然坐车可以,同时马车的速度也不能太快,否则就等着挨收拾吧。 龙且牵着马追上凤我之后说道:“你这走的也太快了,我给你选了匹马。” 凤我有些诧异:“中书已经我们在城外的驿馆准备好了马匹,你还选什么?” 龙且摆手说道:“他们都是随便选的马,哪里有我选的马好,这两匹马耐力足,皮实好养,免得半路出什么问题你们还要买马。” 一旁的姒央略有些羡慕说道:“龙兄对凤兄实乃一片赤诚。” 凤我笑了笑说道:“姒郎你先走,我跟阿且再说两句话。” 姒央也不疑有他,牵着两匹马就走了。 他走远之后,凤我低声说道:“这个姒央对中书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你回去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回头想办法给我写封信,我可不想因为他被中书记上一笔。” 龙且听后面色一肃说道:“好,你放心,你也要小心他。” 凤我点头说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你保重。” 龙且十分洒脱地说道:“你也保重,等你回来喝酒!” 凤我笑了笑跟他挥手作别,同时心里有点小小的罪恶感。 其实他是利用了龙且,也不能说是利用吧,姒央这个事情他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上报韩熠,所以他选择告诉龙且。 龙且这些日子一直跟在韩熠身边,以龙且的大嘴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出来了。 至于写信给他……这个只是个借口而已,他一路前往东越,会在哪里歇脚自己都不知道,龙且怎么写信给他? 所以凤我告诉龙且就是想让龙且转达一下,反正只要不是特别正式的上报这种事情都无伤大雅。 不过……龙且应该不会憨到正式禀报吧?应该……吧? 凤我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确定,一时之间还有点后悔,应该等他回来再说这个事情的,现在只希望龙且能够聪明一点。 被凤我怀疑的龙且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是担心凤我,他原本想要按照凤我所说私下里去查姒央的情况。 但问题是他初来乍到,在韩城什么都没有,怎么去查? 而且他这样偷偷摸摸查一个秦国官员被中书令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他跟凤我都是最新依附的,所以思前想后,龙且决定还是跟韩熠说一声比较好,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提醒了嘛。 龙且想到这里,直接就去了国公府。 彼时韩熠刚无奈的哄好两个孩子。 这两天他忙着各种事情,没工夫陪这俩孩子玩,但每天这俩孩子都会来找他。 今天当然也是没时间,彼时他刚送走凤我和姒央,火急火燎的想要回去看颜徵给他回的信。 结果这俩孩子又跑过来,韩熠随口应付了两句,刚想走就看到这俩孩子一脸失望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眼眶都红了,一时不由得有些心软。 如果这俩孩子大哭大闹的话,他肯定会让乳母去哄,不会管他们的。 但这俩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你,也不闹,哭都不会哭出声,韩熠最受不了这种,只能耐心陪着两个孩子说了会话。 这俩孩子也很好满足,仿佛韩熠只要跟他们多说两句话就会很开心了。 韩熠很快哄好了这俩孩子,刚要回去,龙且就来了。 韩熠对着两个孩子的时候十分有耐心,对着龙且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在听龙且说这明显比较捕风捉影的事情的时候。 他没忍住弹了弹龙且的脑门说道:“你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让你写的文书写好了吗?” 龙且捂着脑袋说道:“马上就要好了,这不是我想的,这是阿凤看出来的!” 凤我?凤我倒是靠谱一点,韩熠心中有了点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龙且就开心的走了,他琢磨着跟凤我说一声中书已经知道的事情,他应该就放心了吧?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通知凤我啊? 也幸好他不能通知,如果凤我知道了他这个操作只怕要气昏过去。 韩熠对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如果说一开始刚穿过来的时候他还因为这个苦恼,在如今他这张脸被多方认证的情况下,想不平常心都难。 尤其是哪怕没有这张脸,他的身份地位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应该没人再打扰他了吧? 他想看个信怎么就这么难呢? 韩熠一边感慨一边坐下来拆开了信,然后他看到颜徵就给他写了一句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 确切说颜徵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过很快,韩熠也反应过来,觉得颜徵可能是不太好反驳他。 但韩熠还是认真回答了,其实他不是真的无产阶级斗士,刚穿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个想法,就更别说现在了。 当然除了写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之外,他还提供了另外一个方案——发展商品经济。 只是商品经济很容易被贵族垄断,到时候平民的制造业基本上还是会被贵族挤压空间,收购都算是好的了,一般都会直接给挤倒。 所以韩熠不太看好这个办法,但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是想不出特别好的方案,实在不行就交给中枢的大佬们吧。 等韩熠认认真真写完之后,发现他又写了许多,并且好好的一封信让他写的仿佛是论文,不对,除了毕业答辩,当初他上学期间的论文都没有写这么认真过! 这不行啊,他弄机关鸟跟颜徵写信为的就是互诉衷肠,这两天他们两个的信件来往哪里像是情人之间的信件,感觉都快成问答奏疏了。 于是韩熠另外精心选择了一张信纸,上面有着印花,是真的鲜花弄的印记,还带着香味,看上去十分精致漂亮,为了柔和一点,他特地选择了淡粉色。 只是信纸选好了,写什么他却想不到。 最后想了想将刚刚的事情当个趣闻写给颜徵看,顺便还偷懒写了一句情诗: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颜徵在收到信之后看到那些信纸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拆开先是看到了韩熠的“论文”,结果越看越是表情严肃,这才知道韩熠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废除奴隶。 他现在很理解但还是觉得这个方法太激进,比起这个明显第二个方法比较好嘛,至于贵族会垄断……可太正常了,他跟韩熠不也干着这种事情? 他觉得韩熠太想一步到位了,没有什么是真正完美的,能够提早解决这个问题已经足够被人称道。 在知道韩熠不是突然反骨之后,颜徵放下了心,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染着香气的信纸,在打开之后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句情诗,看完之后不由得傲娇的哼了一声:“又是只有两句。” 不过在看到接下来的内容之后,他就傲娇不起来了:怎么总有不知死活的跟他抢人! 颜徵提笔就给韩熠写了封信:魏国要议和,楚国也要派人来咸阳看望太子,你要不要回咸阳商议一下? 第385章 韩熠接到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才多久啊, 魏国居然就议和了?魏国已经积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韩熠本来以为是自己最近忙昏了头, 所以忽略了时间, 连忙找出了邸报。 从合阳公主披挂上阵开始, 一直到现在满打满算过去了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听上去很长, 但是在这个时代的战争而言, 可能两军对峙都比这个时间要长。 只要不是真的碾压性的实力,基本不会出现这样速战速决的情况。 韩熠想了想又让墨荇找出了楚国出兵的邸报, 而楚国出兵是在一个半月之前。 一个半月而已,魏国是被打崩了还是不想继续打下去? 韩熠其实也很想知道整个进程是怎么回事,然而他这里事情多, 更何况两军议和也不会在咸阳啊, 他回咸阳做什么? 至于楚国来人要见楚太子, 把他们挡回去就是了, 他们说来就来啊?这次攻打楚国他们出力了吗?出了多少力? 刺杀秦王不是小罪名,想要见太子楚国先想好怎么赔罪才是。 韩熠就这么给颜徵回了信, 颜徵索性写道:“已是初冬,过不多时便是新年, 提早回来些吧, 你那两个孩子也还是要入户籍的, 难道你想把他们的户籍落在韩城吗?” 在看到颜徵说已经是初冬的时候, 韩熠忽然惊觉这一年……好像又要过完了啊, 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才发现时间过的可真快。 如果不是颜徵说的话其实他都没意识到已经快到冬天了, 毕竟韩城比较偏南, 现在的气温比较暖,咸阳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有些冷了吧? 韩熠坐在书案前面发了半天呆,墨荇捏着机关鸟过来的时候看他一动不动,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还是韩熠听到了动静转头看向墨荇问道:“哪里的消息?” 墨荇连忙将机关鸟递给韩熠说道:“是阿兄送来的。” 墨求?韩熠顿时来了精神。 之前他让墨求出去帮他寻地,墨求当时还愣了好一会,不明白韩熠为什么要寻地,他本来以为韩熠要好地建庄子,只是当他听说了韩熠的要求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韩熠的要求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他要求十分广袤的土地,还要临水,还要地势平坦,并且土壤也不能太差,最最最主要的就是要无主的荒地。 说实话前面那三个要求,就算不太好找也能找到,但加上最后一个条件,那几乎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之前因为韩岩投降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导致韩郡很多地方其实都有点像是无政府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绅都在拼命的扩张自家的土地,平民还好一点,不敢跟富绅争抢。 那些富绅趁机大肆掠夺土地,后来等政局稳定之后,韩城周边的土地自然都被肃清,之前这些富绅怎么占据的土地就怎么吐出来的。 至于那些不肯合作的那基本都是全家奔赴阴间去建立家园了。 现在其他地方的土地基本上都已经肃清出来,然而问题就在于想要寻找符合韩熠条件的土地那可太少了。 墨求甚至怀疑韩熠这是不是借机让自己去查看有没有地方还有隐户之类的没清理干净,否则怎么会提出难度这么高的要求? 于是墨求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中间也一直断断续续发来消息,只不过他找到的那些土地都不太符合韩熠的要求。 也不知道这一次墨求找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韩熠打开机关鸟,里面有几张图纸,上面有墨求写的一些简单的评价。 其中放在最上面的几张图纸一般都是墨求觉得符合要求的,韩熠认真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土地多多少少都不太符合他的要求。 比如说在选中的地区之内有一些丘陵啊,或者水资源不够丰富啊。 等他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张舆图上画的地方十分符合他的要求,旁边有河,而且土地广袤,之所以被墨求放在最下面主要是因为这个地方十分偏僻。 所谓的偏僻的意思就是这里基本上荒无人烟,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也有个二三十里,并且没有任何官路通向这里。 这也是墨求将它放在最下面的原因,就算韩熠有自己的车队也不行啊,因为没有路,这一路颠簸下来,风景再好也没人愿意来这里游玩啊。 然而墨求觉得嘴不合适的地方却让韩熠觉得十分合适,他直接拍板说道:“这个地方不错,让墨求回来,我要问他详细情况。” 墨荇点点头,去给墨求发了消息。 彼时墨求还在继续兢兢业业为韩熠找地方,并且还真的找出了一些清理隐户不到位的情况,他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全部偷偷记录了下来。 至于为啥还要继续找,以他的经验,他刚刚送过去的那些舆图可能都不太符合他家主公的要求。 他将那些不符合要求的舆图发过去其实也只是想要表示自己真的在认真干活,要不然主公派给他一个任务他跑出去十天半个月都没消息,恐怕谁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消极怠工。 结果就在他四处打听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墨荇的传信让他赶紧回去,韩熠有了喜欢的地方,这让墨求十分吃惊,连忙回了韩城。 直到这个时候墨求还不知道韩熠看上的是哪块地方,等他回去见了韩熠之后,发现韩熠手上拿着的是他之前最不放在心上的一张舆图整个人都有点傻。 韩熠问道:“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按照墨求所说这个地方十分偏远,他是怎么摸到那里的? 墨求十分茫然地说道:“我半路上救了一个人,他以为我是游侠儿,告诉我他也是游侠儿,只不过犯了事儿,所以现在躲了起来,我就跟着他去了他躲藏的地方,他就是躲在这附近随便找了块地种,吃不饱饿不死罢了。” 韩熠听后十分意外:“那现在这个人在哪里?” 墨求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大牢里啊,他杀人了,我当然要给他扭送官府了。” 韩熠:…… 那一瞬间韩熠脑子里闪过了诸如: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等等一系列成语。 不过回过神来又觉得这些成语都不太适合,毕竟那个人对墨求也没啥作用,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墨求知道了这么一个地方。 韩熠忍不住说道:“有的时候啊,不信运气还真是不行,这么好的地方都能找到。” 墨求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十分好奇地问道:“这个地方很好吗?我当时觉得这里不太行。” 韩熠问道:“因为交通不便?” 墨求点点头:“太不方便了,距离城镇什么的都很远,所有东西都运送不便。” 韩熠抖了抖舆图笑道:“不方便我们让它变得方便不就行了?” 墨求傻傻问道:“怎么变方便?” 韩熠将舆图卷起来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当然是自己修路啊。” 墨求:?????? 他发现他是真的跟不上他家主公的思路了,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韩熠说道:“你画的舆图太简略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墨求无奈说道:“荒山野岭想要详细也不行啊。” 韩熠说道:“那是你看不出来,等我过去看看吧。” “你要去哪儿?”韩岩一边警惕问道一边往里面走。 墨求到他这里之后,韩熠就直接让墨荇去将韩岩喊了过来。 韩岩本来以为他有急事,火急火燎的就赶来了,结果一过来就听到韩熠仿佛在说要去什么地方。 现在韩岩听到韩熠要离开韩城就十分警惕,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让他走。 毕竟韩熠的前科可是太多了,不管他每次是不是真的能够平安而还,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可也够难受的。 韩熠见他这个样子便觉得好笑,开口说道:“之前我让墨求去找个地方,现在找到了 ,决定去看一看。” 韩岩依旧没有放松:“在哪里?” 韩熠看向墨求,墨求连忙说道:“就在佘柏附近。” 佘柏是韩郡的一个县城名字,韩岩对这个县城倒是有一些印象,依稀记得距离韩城不算太远,至少在百里范围之内。 韩岩一听韩熠不出韩郡便松了口气,但还是问了句:“真的?” 韩熠点点头:“我就想找个地方弄点东西。” 韩岩十分干脆说道:“那你就放心去吧。” 不用韩熠说什么他就知道韩熠把他喊过来的原因,不就是要他代为处理最近的事物吗? 反正韩熠已经将很紧急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基本的方针也都定了下来,他离开几天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韩岩担心韩熠会中途又跑到别的地方,甚至跑到别的国家,便警告说道:“我最多能够压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要是还不回来,这里的事情我可能就管不了了。” 韩熠立刻说道:“放心,用不了那么久!” 韩熠的信用还是不错的,他的承诺基本都达成了,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几次韩熠也没承诺短时间内回来啊! 将事情交代给韩岩之后,韩熠就让人收拾东西准备跟他去那个地方。 是的,那个地方连个地名都没有,韩熠要是想要在这里建庄子的话,首先是要划一片地方,然后起个名字。 墨求在一路上跟韩熠说了一下这一片地方的大概大小,之所以是大概,就是他自己也没有走全这一片地方,这一片荒地太大了。 当然他还着重强调了一下从佘柏到那里的路有多难走,为了加深形容,他一脸苦逼说道:“当初我为了去看那里,整整用脚走了七天。” 韩熠有些意外:“什么?不是给你准备马匹了吗?怎么还走着去的?” 墨求叹气:“我有马没错,但是那个人没有啊,我的马又不能驮两个人。” 韩熠:…… 说不能驮两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其实还是墨求比较珍惜自己的马,不想让马的寿命减少,这匹马可是他在出发之前获得特批跑去韩熠的马厩里挑的! 要知道他家主公的马厩那可都是上等的好马,一般人别说得到,恐怕见都没见过! 墨求为了不让马受累,就只能自己受累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路上的草料问题,都知道马是吃草的,但马也不是什么草都吃。 这匹马在韩熠的马厩里没受过委屈,它喜欢吃什么墨求也给它,这一路上带的草料不够的话马没吃的了怎么办! 要知道马吃的可是很多的,他哪里能带那么多草料? 墨求就只能苦逼兮兮步行到了这里。 不过既然墨求有了经验,韩熠自然就会多做准备,而且他直接是带着车队拉着需要的东西过去。 然而他真是小看了所谓的交通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原本这个时代的车就很颠簸,就算被韩熠改过,但因为材料的限制比起后世还是差了一些,遇到路不平那简直就是噩梦。 韩熠穿过来之后除了第一次跟颜徵逃亡,后来就算逃跑也是走平摊大路的。 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连路都没有的荒山野岭,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真是太甜了。 还什么车队啊,什么车队都扛不住这样的路,所以走了不到半天,韩熠直接下令调转马头,先回佘柏,然后将车全部放下,所有人改成骑马,物资也都让挽马来拉,这样才算是千辛万苦的赶到了那片平原。 也幸好他做的决定比较及时,因为后来往里面走的时候,他们发现居然还要走一小段山路! 在看到那虽然不太高,但明显比较陡峭的山转头看着墨求问道:“你之前怎么没说还要翻山?” 墨求显然也有些懵:“我……我们好像没有翻山。” 韩熠:????? 难道这山还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墨求仔细想了想之后才恍然说道:“哦,我记起来了,我是跟着他走了一段山山洞,不过那个山洞不大,我们这么多人,还有马匹,恐怕过不去。” 韩熠果断说道:“你带路。” 墨求站在原地看了半天,然后对比这舆图,半天之后才辨认了一个方向说道:“往这边走。” 所有人跟着墨求一路往前走,韩熠走在中间的时候看着两边的灌木丛和地势不由得心生警惕,开口说道:“大家都小心一点。” 墨求转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韩熠说道:“这个地方……是个搞埋伏的好地方。” 墨求听了之后笑道:“这么一个荒山野岭,连人都没有,哪儿来的人搞埋伏啊。” 韩熠看了看四周说道:“总觉得这些野草……长的也太规律了一些。” 墨求抓了抓头不是很理解韩熠这种警惕心,最后归结为上过战场的人就是对这种事情比较伤心。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韩熠又问道:“你确定这边没有人吗?” 墨求点头说道:“没有啊,过了这座山就是平原,基本上就是一望无际的那种,要是有人烟的话肯定早就发现了。” 韩熠摇了摇头:“既然有山就能藏人。” 墨求抬头看了看这个小山包,平原地区的山跟南方的山还是有点区别的,南方的山大多比较植被茂密,这个山包……如今已经步入秋季了,本来山上的植物就不多,现在更是萧瑟了一些,等到冬天草枯叶落,还藏什么人啊。 墨求想到这里说道:“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生存的痕迹,如果有人的话,就算再怎么小心隐藏也会有痕迹吧?比如说居住的地方,做饭的痕迹之类的。” 韩熠反问道:“如果是在地下呢?” 墨求:????? 您的这个思路有点清奇啊,谁会先想着地下有没有人啊?难道他当初该掘地三尺? 墨求一边想着这个一边说道:“应该不会吧,山洞就在前面了,要不我先去探探路?” 韩熠看了一眼说道:“先用东西探一探吧。” 所谓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一些石头之类的,韩熠这个时候就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带条狗过来。 不过墨求是个傻大胆,直接就带着人进去了,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回来说没有任何问题,韩熠就让人进去了。 这一番折腾其实大家都觉得韩熠是太过警惕,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有墨求活泼一点,跟韩熠比较亲近也敢说话,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看,一点事情都没……啊!” 韩熠本来想要趁机教育他,结果墨求这句话还没说完人就突然消失了,他顿时吓了一跳抬手说道:“都站在原地别动!”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有破空声和惨叫声。 韩熠顿时面色一变说道:“都退出去。” 好在他带来的人还算是训练有素,直接就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韩熠立刻让人稍微分散一点,尽量找掩体掩盖一下,然后让人检查受伤的人伤的重不重。 检查过之后,韩熠这才松了口气,因为他发现受伤的人身上基本上都是一些竹木做的箭,没有毒也不算锋利,基本上没有性命之忧就是皮肉伤而已。 实际上在这年头收到木制武器的伤害比金属制品的要强得多。 韩熠一边让人给他们包扎一边让人去洞口喊话,重点就是让放人。 对于这些隐藏在暗地的人,他也没多担忧,这些人必然是没什么武器的,所以只能躲在暗地伤人,现在就是不知道墨求怎么样了,否则他带的这些护卫能直接趟平了那些人的基地。 韩熠派去的人站在门口喊了好几声,让放人并且表示条件好谈,结果对面都没有声音。 一时之间下面颇有些人心惶惶,甚至有人猜测:“不会是鬼吧?” 韩熠刚想安稳一下人心,结果就听到山洞里传来两声微弱的惨叫。 所有人都是一惊,瞬间都拿好武器做好了准备,结果就看到墨求龇牙咧嘴的从山洞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身上脏兮兮的,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 身上也只裹着仿佛是草编织的裙子。 墨求似乎受了点伤,但看上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一边十分生气的走出来一边说道:“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就这么一个小崽子!” 韩熠让人将那个孩子先看押起来然后说道:“你刚刚是掉到下面去了?” 墨求点点头说道:“嗯,那里有个陷阱。” 韩熠见他没有大碍便冷笑着说道:“说好的没有人呢?说好的没有任何问题呢?” 墨求听后脸上一红辩解说道:“里面太黑我也没看出有陷阱,而且上次我们走的确没事啊。” 韩熠骂道:“上次有人带着你走,他肯定跟这个孩子是一伙的,人家当然不会害自己人。” 墨求转头看着那个孩子问道:“喂,你家大人呢?” 那个孩子缩成一团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韩熠问道:“下面就是个简单的陷阱?这个孩子是在陷阱里面?” 墨求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他怎么会在陷阱里,一定有问题!” 韩熠没好气说道:“你才想到?” 墨求轻咳一声说道:“我……我当时急着出来嘛。” 韩熠没再说什么,让人去重新探查一下。 那个孩子听到这个韩熠的话之后,终于开口说道:“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才开口……晚了。” 韩熠让赤山带着人进去搜罗,就在搜罗的过程中,机关鸟飞了过来。 那个孩子看到机关鸟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他看了看鸟又看了看韩熠忽然问道:“你是神仙?你一定是神仙!” 韩熠:????? 那孩子似乎起身想要冲过来,结果被身旁的军士给按了下去,然后他就直接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求求神仙救救我们吧!” 韩熠现在听到神仙两个字就脑壳痛,也不知道为啥,总是有人把他当成神仙,你见过神仙会落入陷阱的吗? 他对着下面人挥了挥手说道:“先让他安静一下。” 那些军士立刻将孩子的嘴给捂住了,韩熠看着他说了一句:“我不是什么神仙,就算是神仙,你伤了我的奴仆,还想让我保佑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机关鸟,结果发现里面居然不是颜徵写来的信,而是韩岩从韩城发来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魏使臣借献图借口行刺秦王! 韩熠:日!这剧情怎么还是挡不住? 第386章 韩熠拎着机关鸟转头对着墨求说道:“我把人给你留下,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这里你都给我搞定。” 墨求一脸懵逼地看着韩熠问道:“什……什么?”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把事情交给他? 韩熠没跟他多解释只是说道:“黑水赤山跟我回韩城!” 墨求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韩熠上马走了, 然后他在原地跟墨荇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墨荇忍不住委委屈屈说道:“我怎么办呀。” 墨求不由得失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道:“还能怎么办?跟我走呗。” 墨荇抬头看了看墨求,发现墨求虽然笑着, 但眼底的担忧却掩饰不住。 兄弟两个都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大事, 韩熠不会这么急急忙忙跑回去, 连解释都没有一句。 甚至在以往的任何情况中, 他们都没见过韩熠表情这么严肃。 哦, 墨荇见识过, 只要是跟王上有关的事情,并且不是好事的话,他家主公表情都是这么严肃, 所以……王上出事情了? 墨荇心头一跳,王上身处王宫之中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在这里都出了事情,那……秦国岂不是要变天? 虽然这么想着,墨荇却并不觉得慌乱,大概因为韩熠还在吧。 只要韩熠在, 秦国的天就塌不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元气大伤。 韩熠一路狂奔回到韩城,此时韩城依旧十分平静, 消息可能还没过来,也可能是咸阳将消息封锁了。 韩熠回到韩城之后是首先找到韩岩,此时韩岩的表情也十分凝重,想来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多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 韩熠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在信里说的不清不楚,多写几个字能累到你吗?” 韩岩感受到了韩熠的狂躁,连忙安抚说道:“你先别着急,我这里也没得到后续的具体消息,只是知道一点事情而已,具体怎么样可能只有回到咸阳才能知晓。” 韩岩没说别的,出了这种事情韩熠肯定是要回咸阳一趟的,哪怕现在颜徵给韩熠写信告诉他没事,韩熠都不可能真的还继续安稳呆在韩城不闻不问。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我立刻赶回咸阳,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好,你多担待。” 他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口气有些急躁,韩岩对他的包容是韩岩的事情,他不能利用这份包容就肆无忌惮。 韩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太担心,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秦王只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呢。” 韩熠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韩岩又说道:“你需要的东西我让人给你收拾好了,现在就走?” 韩熠深吸口气:“现在就走,有劳了。” 韩岩无奈说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吧,我送送你。” 韩熠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有拒绝,韩岩把他送到城外之后,临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无论咸阳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你都要稳住,现在只有你还能撑起大秦,也只有你才知道秦王的所思所想,所以遇事一定要冷静。” 韩熠虽然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咸阳,但还是听到了韩岩的话,只不过因为不太过脑子,所以只是下意识的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韩岩话里有话。 韩岩却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道:“到了咸阳多想想我说的话就是了,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哎,要不你把管家也给带走吧?” 韩熠摆手说道:“不用,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处理的。” 韩岩仔细观察了他一下,发现他的确看上去还算理智。 想想也是,毕竟经过这么多事情,韩熠现在即使心里慌乱也能做到有条不紊的吩咐事情。 而韩岩不知道的是,韩熠此时心里已经慌得一批,因为颜徵已经好几天没有给他回信了。 如果真的怕他担心应该是写信给他,绝口不提这件事情,现在连信都不写,很可能…… 韩熠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只能安慰自己这个剧情或许就是必然要发生,正常走剧情的话颜徵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除了有点丢人之外连伤都没受。 可是一想到魏国行刺的手段跟他之前找的方法如出一辙,他都怀疑魏国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启发。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韩熠就十分的后悔,他早该知道,行刺这个剧情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庆次非而是燕川啊! 尤其是原本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麒麟殿如今正在重修,也不知道颜徵是在哪里接见的他们,万一那个宫殿没有那么多柱子怎么办? 青金剑不会又没有拔出来吧? 韩熠在这一路上脑补了很多,以往因为出行路途遥远,所以他一般都能在赶路的时候做点别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他在马车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就算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总是梦到颜徵一身是血的倒在大殿之上或者一身绷带的躺在床上。 每当他做这个梦的时候,颜徵的形象总是跟他少年时闯赵营挟持赵将出来的那一幕重合,以至于每次韩熠都会从梦中惊醒。 越是做这样的梦,韩熠就越是不安,在路上这些日子,他依旧没有收到机关鸟的传信。 这么长时间没给他写信,颜徵……颜徵到底怎么了? 就在韩熠担心的时候,颜徵正在摆弄机关鸟,他一边点着机关鸟的鸟喙一边感慨说道:“阿熠这个手艺是真的不错,看着这只鸟,寡人总觉的它是活得。” 高府令立刻说道:“中书在机关术方面真是天赋异禀,据说无论是墨家还是公输家都对他赞不绝口。” 颜徵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收到消息了吗?阿熠到哪里了?” 高府令说道:“还没新消息传来……”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高府令就看到门外跑过来一个小宦官,连忙说道:“应该是来了,老奴去看看。” 高府令过去跟小宦官说了两句话,转头就说道:“已经到扶阳了。” 颜徵听后不由得皱眉:“扶阳?他不是三天前出发的吗?怎么现在就到扶阳了?走的什么路线?” 高府令小心说道:“若是直走,昼夜不停的话,倒是能有这个速度,只不过这样就太辛苦了一些,中书……想必是没得到王上的消息有些心急了,王上不给中书回封信吗?反正都已经到了扶阳,中书也不可能掉头回去了。” 颜徵摆弄着机关鸟的手一顿,无奈说道:“原本想让他急一急,没想到他这么不要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当场就写了一封信。 颜徵没第一时间给韩熠消息,却放任韩岩的人打探消息其实就是想把韩熠骗回来。 他也不过是担心自己受伤不重,韩熠又一心扑在公务上面,万一决定晚点回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候再晚的话,那就是过年了啊,他跟韩熠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很短。 结果好像有点玩脱了,颜徵简直可以想到若是韩熠知道自己故意不给他消息,到时候恐怕要炸。 想到这里,颜徵连忙加快了速度,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理由——因为太忙了,毕竟这是外交事故,跟之前和韩熠他们演那一场戏不一样。 之前那次大秦从上到下……哦,应该说是有关部门都做好了准备,所以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所有的步骤都有条不紊。 还要加上颜徵当时没有受伤。 这一次是突发状况,也幸好有上一次的流程在,所以朝廷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但这一次颜徵受了伤。 颜徵受伤之后宫中一片忙乱,他跟丞相等人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趁这个机会看看情况。 秦国这些年发展的太迅速,不仅仅是吞并了燕国和韩国,还吞掉了楚国魏国的很大一部分领土。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整个国家继续安定平稳的运行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所以按照秦国之前的习惯,对于这些地方的基层官员基本上没有进行太多的更换——韩郡除外。 毕竟韩郡现在是韩熠在管,他想怎么做朝廷都不太过问。 不过就算是这样,韩郡也是所有新占地里让大家最安心的地方。 其他地方朝廷对那些原本的官员,尤其是武将一类的心里总是带着一些提防。 颜徵干脆想要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看有没有人天生反骨,会借机跳出来找事情。 所以他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但伤的轻重没有说,什么时候好更没有说,只是一连好多天都没露面,任由外面传的满城风雨都稳如泰山,就是不出面。 咸阳这里还好,因为有丞相和大庶长处理所有事情,再加上咸阳令也十分能干,所以身处漩涡中心的咸阳反而是最安稳的一个。 其他的地方,但凡得到消息的都有些人心浮动,哦,韩郡除外。 据颜徵的线人反馈,韩郡那里已经把消息给瞒死了,也就是说除了韩岩和韩熠之外,没有人知道颜徵遇刺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不仅颜徵知道,丞相和大庶长慢一步也得到了反馈,对比了一下别的地方,他们两个都不由得感慨韩熠对于韩郡的掌控力度。 要是换成他们两个,他们可不敢说在咸阳能够将消息封死。 这次是故意走露的消息,但走露的速度却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过,韩熠正在赶往咸阳的消息让之前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暂时按捺了下来,准备再观望一下风向。 这些人原本对消息就半信半疑,现在他们就想知道韩熠的反应,很多人或许不知道韩熠跟颜徵是情人关系,但他们却知道韩熠是颜徵的心腹。 若是颜徵出事,韩熠肯定是最受打击的一个,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利益上。 丞相跟大庶长也算是一个暗中的推手,之前颇有些推波助澜的嫌疑,当然他们想的是赶紧让这些人跳出来,然后都收拾了就行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些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怀疑过的人,真是万万没想到。 这些人的冒头让丞相和大庶长都有些猝不及防,暗中涌动的紧张氛围让这两个人开十分担心会控制不住局面。 好在韩熠要回咸阳的消息帮他们压了一手,虽然那些人肯定不会因为韩熠回到咸阳就收手,但只要能缓几天,就足够他们搞定许多事情了。 为此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在心里好好感谢了一下韩熠。 而被他们感谢的韩熠在收到颜徵的信之后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着急了,颜徵写的别的他都没有在意,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果然受伤了! 颜徵受伤了! 虽然颜徵说伤不重,但万一那是他为了安慰自己的说辞呢? 颜徵在信里特地让他慢点不要着急,想必是知道他在着急赶路这才让他不要着急。 然而越是这样,韩熠就越是着急。 他直接下令加快速度,当然也没十分强硬,他的习惯是让人加班可以,但多少会给一些赏钱。 为了不显得特立独行,这些赏钱不会太多,不过也足够让这些人高兴一下。 所以一般韩熠出去做什么,或者让人加班什么的,许多人都愿意跟着他。 毕竟这其中有很多人是奴隶,作为奴隶,哪怕韩熠不给赏钱,真的下令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工作也是正常的。 韩熠加了赏钱之后,速度就更快了。 不过这一次要求的不仅仅是下面的人玩命,他也得跟着玩命。 哪怕他能在马车上补觉,那样颠簸的环境想休息也休息不好。 是以韩熠回到咸阳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且还憔悴的不行,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而泛红。 这让前来接他的官员,尤其是那些不太清楚真相,所有的消息都依赖于丞相和大庶长一点点泄露的官员心里都咯噔一下:中书令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大妙……难道王上真的要出事? 大庶长和丞相两个人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瞬间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中书令刚从外面回来,对咸阳的情况肯定不是特别清楚啊。 别管他跟王上是不是有别的联络方式,按照正常途径来讲,他此时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钱丞相上前一步关切的对着韩熠说道:“中书怎的如此憔悴?快快入城休息吧。” 韩熠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坚持说道:“王上如何?” 钱丞相说道:“还请中书放心。” 放心?韩熠有些疑惑的看着钱丞相,这是什么回答?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都不说,怎么放心? 看着钱丞相和大庶长似乎都不是很着急的样子,韩熠觉得微微有些放心,应该不是致命伤。 他重新上了马车,然后吩咐下面的人将行李送到他的府邸,他自己则直接进了宫。 在宫内的颜徵此时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通过韩熠回来的时间判断,他就知道他的话韩熠不仅仅没有听进去,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听到韩熠已经到了门口之后,颜徵直接让人抬着他去了半路接韩熠。 韩熠远远的看到颜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的颜徵的脸色略有些苍白。 他跳下马车直接冲到颜徵面前问道:“伤哪儿了?” 颜徵看到他形容憔悴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他的手说道:“没伤到要害,只是皮肉伤,别担心。” 韩熠听了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颜徵,同时握着颜徵的手腕半晌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是靠着这一口气坚持一路,现在这口气松了,整个人也就颓了。 颜徵抱住他说道:“好了,等等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够了再说。” 韩熠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长长出了口气之后应了一声:“嗯。” 颜徵揽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肩膀上的骨头,一时之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连韩熠一起瞒着了。 韩熠是真的累狠了,在沐浴的时候差点睡着在池子里,颜徵受了伤又不能跟着他下水,亏了高府令担心韩熠的状态派了小宦官跟着他。 韩熠沐浴过后脚步都是虚浮的,直接是被抬回了颜徵的寝宫。 颜徵哄着他喝了一碗鸡汤之后看着他沉沉睡去,立刻吩咐高府令去请宫医过来。 宫医蹑手蹑脚的过来之后给韩熠诊了诊脉,便轻声说道:“王上放心,中书没有大碍,只要休养几天就好。” 也亏了韩熠年轻,换个年纪大的,宫医肯定不敢这么说。 颜徵这才放心,也没让宫医开方子,韩熠总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是药三分毒,他干脆就让膳房按照韩熠之前提供的那些方子弄些滋补食物给他吃。 在确定韩熠睡熟之后,颜徵这才起身去见了丞相和大庶长。 钱丞相见到颜徵立刻问了一句:“王上,中书如何了?” 颜徵无奈说道:“累狠了,已经睡着了。” 大庶长感慨说道:“中书真乃性情中人。” 不是性情中人,谁会因为喜欢的人受了伤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千里奔袭呢。 颜徵勾了勾唇角说道:“阿熠当然是最好的。” 他说完这一句也没多说,转而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钱丞相说道:“有几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安分了,还有一些在听说中书进京之后机就开始蛰伏。” 颜徵冷冷说道:“揪出他们,不必等他们动手了。” 之前颜徵是想等他们跳出来再动手,现在他想明白了,干嘛要等那么久呢?所谓的罪名不还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吗? 更何况这些人手上未必就干净,想要找他们麻烦可太容易了。 大庶长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动手?” 颜徵理所当然说道:“没错,阿熠回来了,寡人不想被这些跳梁小丑影响心情。” 嗯,简单来说就是谁打扰他跟韩熠的二人世界他就跟谁没完。 大庶长跟钱丞相在明白了他这句潜台词之后,都十分无语,最后只好应了下来。 其实他们两个也觉得拖下去没什么意思,主要是他们两个还要天天派人盯住这些人,知道他们的动向还不能打草惊蛇。 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很忙啊,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多加一件事情就是压榨他们的休息时间,他们当然也愿意速战速决了。 两个人答应之后,钱丞相忽然问道:“王上,魏驸马……如何处理?” 颜徵表情一冷说道:“此事你们别管,寡人跟阿熠商量之后再说。” 钱丞相跟大庶长都知道王上还有中书跟这个魏驸马还是有一番爱恨纠葛的,之前问只是表示自己还在关注这件事情,没有渎职,现在既然颜徵都是说不让他们管了,那他们自然也就乐得甩手。 只是不知道中书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暴跳如雷? 实际上韩熠的反应很冷静,在一路上他就想了很多,对燕川这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或许会怀念他们年少时的交情,但也不会因为那些感情而心软。 韩熠醒来之后,一边被颜徵看着喝汤,一边听颜徵解释为什么没有披露消息。 原本颜徵以为他会生气,结果没想到韩熠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听完之后也只说了一句话:“只要你没事就好。” 颜徵听后更加愧疚,再三保证说道:“以后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情况。” 韩熠却摇头说道:“不,这样也好,我表现的越是着急,他们就越是相信,有些东西演是演不出来的,至少我演不出来。” 韩熠是真的觉得颜徵的计划没问题,也觉得他的选择没问题,唯一有问题大概就是颜徵可能没想到他会这么拼命,所以大概因为心疼而不会再这么做。 韩熠当然要反驳,有些手段该用就要用,可看颜徵的样子,他就知道为什么英雄不能儿女情长了。 好在颜徵也没有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什么。 韩熠见他不听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反而问道:“行刺的人是谁?这次为什么没有防备?负责安保的人是谁?” 颜徵说道:“燕川亲自行刺,你知道他的身手,怪侍卫也没用。” 这次颜徵是真的证明了他的身手不错,否则面对燕川恐怕就不仅仅是受伤了。 韩熠听后冷冷说道:“这就是魏国议和的诚意?议和什么?不议了!你让人去告诉他们,下月初十我亲自带兵去魏国讨个说法!” 颜徵:?????? 第387章 颜徵握着韩熠的手说道:“莫胡闹!” 韩熠转头看向他:“我哪里像是胡闹的样子了?” 颜徵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心慌, 他好不容易把人给骗了回来, 嗯, 用骗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他是真的受伤了。 可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他是希望韩熠能跟他在一起多待一段时间。 韩熠要是现在带兵去魏国,按照他的性格, 只怕不打到魏王城都不罢休,到时候别说多待一段时间, 只怕新年他都回不来啊! 颜徵温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 但不值得因为一个跳梁小丑就将自己置于险地。” 韩熠十分固执说道:“我去了危险的就是他们, 你放心, 新年之前我肯定能赶回来, 我还要跟你一起守岁呢。” 颜徵:…… 你这么说我就更害怕了啊,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晸悦公十分危险,他在秦国境内不做别的大家还能当无事发生, 一旦他出现在战场上恐怕首先就会被针对。 颜徵低声说道:“陈双聂如今还不知下落,怕是躲在暗中伺机而动,你一旦过去会十分危险。” 这也算是颜徵一定要让韩熠回来的一个原因吧,毕竟颜徵总觉得韩城不如咸阳安全。 韩熠听后愣了一下,他几乎忘了陈双聂的存在了。 他皱了皱眉说道:“不用担心,我身边有黑水和赤山, 实在不行就再多加几个武林高手日夜巡逻,陈双聂再厉害还真能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吗?” 如果没有陈双聂,韩熠可能还没这么坚决, 在听颜徵提到陈双聂之后他就明白了燕川为什么敢亲自行刺。 恐怕就是在等着陈双聂救他出去,或者赌威胁最大的韩熠不敢轻易带兵去打魏国。 更甚至可能连秦国的一些厉害的将领都不敢轻易出手,毕竟一代顶尖剑客真的当起了刺客,那绝对是防不胜防。 韩熠越想越是生气,之前陈双聂要弄什么悬赏令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颜徵见自己劝说没用,思索一下决定让别人来劝他,比如说丞相和大庶长。 结果没想到丞相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就是一名校尉被刺杀在家中的消息。 校尉的官职不大,虽然算得上是中层军官,但一个校尉的死还不值得摆在国君的案头上。 尤其是国君还在受伤,大部分时间都无法处理政事的情况下。 让丞相不顾颜徵需要休养这件事情也要报上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在现场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根竹剑。 竹剑不大,也就手掌大小的样子,做的略有些粗糙,甚至上面还带着一些新鲜的痕迹。 竹剑上面没有任何其他印记,这东西给韩熠的话,他基本上是没办法分别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 颜徵看到之后却说道:“陈双聂果然动手了,他是在逼迫我们放人。” 韩熠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陈双聂不是别人?” 颜徵说道:“我之前派人查了一下,陈双聂早年落魄之时也曾接过杀人的买卖,为了证明人是他杀的,他杀了人之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柄竹剑,只不过后来陈双聂名气越来越大,他也不需要再去杀人维持生计,这柄竹剑就消失了几十年,没想到如今又重出江湖了。” 韩熠听后面色一沉,他拿起竹剑打量了一下,继而直接伸手掰断冷笑道:“我原本敬他是武林侠士,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想要我们放人都要选一个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人来杀,我还真是高看他了。” 颜徵也有些生气,不过他生气的点跟韩熠不太一样。 他生气的是陈双聂早不杀人晚不杀人,偏偏现在杀,韩熠本来就在气头上,而他在气头上做出来的决定那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颜徵本来想了很多能劝他留下的理由,现在感觉……什么都不用说了。 果然,韩熠开口说道:“陈双聂如果还有几分胆色的话,我带兵出去他一定会跟着我,看来这一趟我必须走了。” 秦国的校尉不少,但也不能让陈双聂这么无休止的杀下去。 现在在韩熠眼里,陈双聂基本上就是个疯子,因为颜徵关押燕川的地方防守太过严密,并且还用了不少武林高手——韩熠都能招到武林高手给他保驾护航,颜徵一声令下那只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来给他卖命。 陈双聂进不去那座监牢,就选择了这种手段逼迫颜徵把人放出来。 韩熠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颜徵不肯放人的话,陈双聂还会继续杀下去,一直杀到秦国人心惶惶,杀到将领都不敢出门为止。 毕竟这些人擅长的是带兵打仗,又不是单打独斗。 韩熠估计如果他出行的话,陈双聂肯定会将目标放在他身上的。 因为如果颜徵比较心硬的话,那么无论他杀多少人,恐怕颜徵都不会放人。 秦国那么多人,想要重新选拔出几个校尉那还是容易的,而陈双聂他一个人又能杀多久呢? 如果是韩熠就不一样了,他若是能够挟持韩熠,颜徵就肯定会放人。 颜徵听了韩熠的话之后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丞相就开腔说道:“大秦还没到要中书令亲自涉险的地步,臣前来也只是想要禀报王上陈双聂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还请中书莫要冲动!” 颜徵听后赞许地看了丞相一眼,他的话韩熠不听,丞相说的韩熠总会听了吧? 毕竟在不是敌我关系的时候,韩熠对于年纪大的人还是比较尊敬的,更不要提丞相这样的老臣。 韩熠对丞相的确更客气一些,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们都觉得我涉险,但我既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哪里算得上危险呢?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军中人心惶惶,这仗可就没办法打了。” 丞相摇头说道:“世界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那些人也不能跟中书相提并论。” 丞相这句话说的很冷血,但的确是事实,别说一个校尉,就是一百个校尉的命都比不上一个韩熠。 韩熠却跟他的想法相反,现在大秦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奠定了争霸天下的格局,而这些基层军官是最需要的。 或者说韩熠如果没有更多能够推动大秦一统天下进程的东西出来,这些人才是大秦的基石。 而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就是他会的东西,或者说容易鼓捣出来的东西都已经鼓捣出来了,剩下的东西他自己都只是有一些概念,也需要在摸索中前进,一旦有失误的话可能就会让大秦走个弯路。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在韩郡搞来搞去的原因,韩郡毕竟也只是影响一个地方而已。 不过韩熠也没跟丞相辩论这些,只是说道:“就算没有陈双聂这件事情,我也要带兵去一趟魏国的,我倒想看看魏国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刺杀阿徵。” 丞相抬头看了一眼颜徵,发现此时的颜徵是难得的一脸无奈,在颜徵充满期望的看过来的时候,丞相也一脸为难的表示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 然后丞相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年头能让王上无奈的人恐怕也只剩下这么一位了。 往前推几年,颜徵刚继位的时候可能还会因为威望不够而在一些臣子面前退让,现在是没有这种情况了,哦,中书令面前除外。 颜徵见丞相都败下阵来,就开始思索怎么才能让韩熠打消念头,不知道装可怜行不行啊?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叫装可怜,想当年就算他真的很可怜的时候,硬撑也要撑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反而要让他装可怜,这简直是太难为秦王了。 当然就算要装可怜也是在私下,丞相还在这里呢,被别的臣子看去他的面子不要的吗? 就在颜徵思索这些的时候,韩熠忽然说道:“对了,最近有哪些人不安分名单也给我一个,我顺路就把他们收拾了吧,也省的他们给阿徵找麻烦。” 丞相:…… 他有理由相信韩熠这算是迁怒,毕竟魏国这个罪魁祸首可能一时半会搞不定,但韩熠一肚子的火总要找个发泄的地方,决定了,就是这些不安分的倒霉蛋。 颜徵还没死呢他们就一个个上蹿下跳,这些人的行为让韩熠想到了在原著之中,颜徵驾崩之后这些原本看上去十分老实的人一个个开始登上舞台,凭着他们的脑残硬生生的将这一片大好山河又拖入了战争的深渊,也将颜徵好不容易统一的天下搞得分崩离。 这样一想他就更生气了,趁着现在有机会,先把这些人弄死,灭一波之后剩下的人应该就会小心谨慎了,如果还不小心谨慎,那就再灭一波。 这些天生反骨的人一般都混的不太如意,混得不错过得好,前途光明的人谁没事儿闲的天天想造反啊,生怕生活不够跌宕吗? 颜徵没说话,他也不管丞相是不是在这里了,直接微微蹙眉右手虚虚搭在腰上,在深秋寒冷的天气里愣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韩熠原本就一直在关注着颜徵,此时见他表情不对立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到了这个时候韩熠才想起来,他还没看过颜徵的伤口,刚回来的时候是被累的没工夫,在确定颜徵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就睡死了。 后来则是光顾着生气,想着怎么去搞死魏国,结果愣是给忘了。 颜徵摇了摇头:“无妨。” 一旁的高府令比较机灵,顿时说道:“王上,到了换药的时候了,有什么事情还是等等再处理吧。” 丞相就更加有眼色了,直接起身就告退都没给别人挽留的时间。 反正他过来也没有特别亟需处理的事情。 韩熠被这俩人一连串的动作搞得十分心慌,连忙过去扶着颜徵说道:“那些事情都放放,先回去上药再说。” 颜徵光明正大的揽住了他的肩膀,不过却没舍得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韩熠身上,只是微微靠向他带着些许喘息说道:“别慌,没事的,别担心。” 然而他说完之后韩熠就更担心了:声音都虚了,一定是很疼了啊,怎么会没事? 他扶着颜徵上了车辇,一路回到寝宫之后就坐在旁边看着宫医给颜徵换药,那一脸严肃的表情盯得宫医都忍不住后背冒汗。 颜徵的伤是在侧面腰间,当宫医将他身上层层叠叠的纱布取下来之后,韩熠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一条狰狞的伤口从腰间斜向上到了大概第四根肋骨那里,那是很长的一道伤口,看上去就知道是利器所伤。 颜徵只是想要让韩熠留下来陪他,但并不想让韩熠担心,所以在看到韩熠的表情之后,便握住他的手说道:“看着吓人,其实没事,没伤到里面,连骨头都没伤到。” 颜徵的腰腹之间有着一层肌肉保护着内脏,所以这一道伤口大部分都是伤到了这一部分肌肉。 韩熠在听说骨头没事内脏没事之后稍微放下了心,但还是恨恨说道:“都是魏国干的好事!” 他说完之后拿着布巾将颜徵额头的细密汗珠擦去说道:“我还是等你伤好之后再走吧,要不然不放心。” 颜徵要的就是他不放心啊,在听到韩熠这样说之后立刻松了口气,并且暗中下令让宫医给他换一种药,能止疼还能延迟伤口愈合的药。 宫医接到这样的命令都傻了,干他们这行的被人逼着快点治好过,从来没听过还有人主动要求让伤口愈合缓慢一点。 如果是别人下令他肯定要拒绝,这砸自己医术的招牌啊。 不过下令的是王上,那他就要认真思考了,别说,这个要求还真的不太好达到。 在这个时代,能够让伤口不那么疼痛就代表着这药是有用的,对伤口的愈合有促进作用才行,想要伤口不疼还愈合缓慢,他头都秃了才配出了一种药。 或者说这药也算不上是他配出来的,他只是尝试着减少其中一些药的剂量,剂量不够药效就不够,那愈合自然就缓慢一些。 别看理论听上去挺简单的,但实际上宫医为了搞定这个药膏真的是没日没夜的研究,生怕自己还没研究出来,王上的伤口就好了,到时候他怕是要凉。 宫医还好,不管颜徵这个要求有多么的奇葩,好歹还能搞出一个解决方案,同样接到命令的蒙翱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叫在王上的伤好之前拿下魏国,最差也要打掉魏王城? 这是算什么时间限制? 蒙翱这辈子打仗被命令在什么时候之前拿下某个城池的时候不少,一般他也都完成了,就算再难他也能想出办法。 就是这样才一点点成就了他秦国战神的称号。 可是这一次的命令他是真的摸不到头脑了。 谁知道王上的伤什么时候好啊? 王上下这个命令难道是想要说他伤好之后如果魏国还没有打下来就直接亲征? 来送调令的小宦官基本上就是一问三不知,但却有一点提醒了蒙翱:这上面的期限不能让中书令知道。 蒙翱想来想去都觉得王上下这么不着调的命令肯定是跟中书令有关系。 既然不能让中书令知道,那他就不能跑去问王上了,所以他想要知道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问宫医,打探王上的伤到底什么时候好,第二就是找机会去问问王上身边的红人高府令,看看王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蒙翱直接就将第一选择给淘汰了,毕竟身为臣子,跑去宫医那里打探国君的健康状况这个举动怎么看怎么诡异。 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说他盼着王上死,好自立为王他都没办法反驳,毕竟如果不是有异心,你跑去问宫医做什么? 更何况宫医也未必会告诉他,他不要命宫医还想要命呢。 所以他就需要找个机会找高府令问一问。 好在高府令每次旬休都会出来去自己的庄子上转一圈,蒙翱直接带着礼物在半路上就将高府令给截下来了。 高府令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说道:“蒙大将军是为了王上的诏令而来的吧?” 蒙翱十分客气说道:“高府令果然是明眼人,您能不能跟在下说一说王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高府令叹了口气:“不是王上要做什么,而是中书令要做什么啊。” 蒙翱说了两个字:果然。然后就继续听高府令叙述整件事情。 高府令说完之后,蒙翱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最后他只能对着王宫的方向拱手说道:“臣谢过王上。” 不谢不行啊,颜徵这是拦住了韩熠把功劳往他手上送。 如果韩熠出来带兵的话,那还有他什么事呢? 灭国之战这么大的事情,他也该跟着分一杯羹了。 韩国的时候,情况比较复杂,总的来讲功劳还是在韩熠身上,燕国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蒙家军前期占领了燕国不少城池,但韩熠直接把燕国王城炸平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震惊,所以大家也都默认打下燕国,韩熠占了大部分功劳。 这一次如果韩熠再带兵去魏国的话,那真的没别人什么事了,蒙翱是一点都不怀疑韩熠行军打仗的本领的。 虽然他也知道韩熠在这方面恐怕连他最近很喜欢的那个十岁的小孙子都不如,但问题是人家运气好还有手段啊。 打仗除了看将领自身的本事之外,还是看运气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看运气。 蒙翱在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后转头就准备立刻开拔了,不走不行啊,再不走就不是王上会不会不高兴的问题,而是中书令万一冲动要带兵走,还有他什么事? 将领在年纪大了之后都会想要解甲归田,所有人都觉得晚年还能够平静生活的将军才算是人生圆满。 但蒙翱却觉得他现在还差一步,能够把魏国打下来,那时候他退下来才是人生圆满。 韩熠不知道颜徵背着他做了多少小动作,他已经开始一边陪着颜徵一边研究魏国的舆图了。 颜徵看到他这么认真就有些不忍心开口说道:“我这次派了蒙家军过去,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的,而且陈双聂这两天也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发现策略不对,你……” 韩熠不满意的将舆图收起来说道:“这图谁画的?精确度太差了,哎,陈双聂估计要改变战略了,底层军官威胁不到你的话,那么高层呢?” 颜徵刚想说什么,那边高府令快步走过来说道:“王上,刚刚天牢那边传来消息,魏驸马开始绝食了。” 颜徵还没说话,韩熠直接将舆图往桌子上一扔,凉凉说道:“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颜徵顿时所有话都噎在了嗓子里,韩熠转头看向他问道:“我以为你早就把燕川给处理了,怎么还留着他?” 颜徵低声说道:“这之前有消息传来说现在魏国基本上是魏公主当家,现在的魏王年纪小,很信任她。” 韩熠瞬间明白了颜徵的意思,这是等着用燕川来威胁魏舞呢。 只不过在这之前,秦国需要先把魏国打的没脾气再说,如果能够跟当初韩国一样兵不血刃的收服自然是最好。 不过颜徵也没真的就把希望都压在这上面,反正留着燕川也不废什么,保证饿不死他就行了。 也不知道燕川是犯了什么毛病,刚开始被抓的时候没绝食,现在搞这套,怎么?之前舍不得死,现在发现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韩熠在知道颜徵的打算之后就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既然如此,他想死我就偏不让他死,找几个人给我按住了他,往他嘴里灌!” 高府令听后忍不住抖了抖,他以前一直觉得中书是朝中官员最温和脾气最好的一个,现在他发现这完全就是错觉啊! 高府令躬身退了出去,他都不用看王上就知道王上肯定不会反对的。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传命令,就很快又面色凝重的跑回来说道:“王上,中书,八百里急报,楚国反水,连同魏国将蒙翱将军及其兵马围困在了朗春城。” 第388章 颜徵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韩熠说道:“你先别慌, 蒙翱有经验, 现在被困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实在不行我让蒙田去驰援。” 刚想张口的韩熠:…… 韩熠现在也感觉出来了,颜徵现在大概是疯狂想要把他留在咸阳。 韩熠想了想问道:“楚国到底为什么突然反水?” 颜徵顿了顿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他转头看向高府令, 高府令摇头说道:“还没得到消息,据说楚国在这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军事活动, 这次突然跟魏国联手也十分突然。” 韩熠仰头算了算, 有些奇怪地说道:“按照道理说, 楚王后还要过俩月才生啊, 还是说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 颜徵也明白了韩熠的意思, 从楚王的角度来看,肯定是不希望魏国就此被秦国吞并的,一旦魏国被秦国吞并, 那就意味着楚国两面环秦,那压力也太大了一些。 魏国在的话还能给楚国分担一些压力。 之前楚国之所以跟秦国一起打魏国还是因为“楚太子”在秦国,而楚王没有其他儿子了,不得不低头。 如果王后生个儿子出来,楚王翻脸那就很有道理了。 想到这里颜徵说道:“说不定早产了呢?我立刻派人去查。” 韩熠转头看他:“这么懂的吗?” 颜徵品了品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刚想说什么, 就听韩熠说道:“早产两个月的话,这孩子……能活下来的机会太渺茫了。” 别说什么王室的生活条件好,那也是看社会整体状况的, 就如今这个医疗条件,足月生的孩子都可能夭折,更别说早产的了。 就算是早产,楚王也不可能赌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所以他还是觉得可能走露了风声,楚王知道了他的身份。 至于楚王没有质问韩熠更多的可能是觉得太丢脸了,所以干脆就直接行动,也不解释了。 颜徵也觉得应该是这种情况,要不然没办法解释楚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这件事情恐怕真的只能我去解决。” 颜徵微微皱眉:“既然楚王不说,那就当没有这件事情不就行了?” 韩熠摇头:“这样的话我们要同时打两个国家,你觉得赵国会站在一旁隔岸观火吗?” 如果赵国肯看热闹不出手,那韩熠都能感谢赵王,然而赵王十分会抓时机,他好几次都是趁着秦国跟其他国家动手的时候趁机偷袭。 这一次说不定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出手的话大秦同时打三个国家,比之前的五国联军势力是差了一点,但也能给秦国造成一定的压力。 所以韩熠在听说楚国反水的时候,他最先想的其实并不是灭了楚国,而是想办法让他们停手。 颜徵听明白了韩熠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惊奇,若是以前,韩熠在听到这种消息之后第一反应肯定就是要打过去。 但凡敢挑衅秦国的,那就打,看谁头铁。 秦国也的确有这个底气。 这是他第一次说要想办法让对方停手。 在这个时候,颜徵忽然意识到,韩熠在楚国停留的时间虽然算不上特别长,但他对那个国家,或者对那个国家的某些人可能已经有了感情,就不像是对其他国家那样比较冷漠。 韩熠见颜徵歪头看着他忍不住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颜徵有了猜测也不藏着,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怕楚王会死?” 这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不说现在前线情势不明,就算秦国占了上风一时半会也打不到楚王城,更不可能威胁到楚王的性命。 不过韩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微一愣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在颜徵问这个问题之前,他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件事情,或者说是他在有意逃避这件事。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十分关注前线的情况,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没怎么过问。 看上去好像是他在专心致志陪着颜徵,可他跟颜徵凑在一起的时候,说情话的次数少讨论政事的次数更多一点。 有关战争其实是无法避免的,可他却处于一种不太关心的状态,其实就是不想听到楚国有熟人伤亡的消息。 他在楚国的熟人不多,但大多都对他不错,哪怕是向彦,之前威胁他是真的,但对他十分容忍也是真的。 否则早在他把向彦丢进池子里的时候,向彦就已经有理由杀他了。 依照向彦的权势,想要再找一个傀儡还不容易吗? 韩熠对这些人都没有恶感,甚至因为相处过而不想听到这些人的死讯。 可现在他发现,这个问题好像是无法避免的。 颜徵在问完之后看到韩熠陷入沉思就不由得有些后悔,他就不该问这个,于是便说道:“好了,不要想太多,楚国的人你想留下就留下。” 原本在颜徵看来,战败国的国君能不留还是不留的好,留下就是危险,这些人本身能力不说,多少都有一些追随着,留下来的话,万一他们心中不服,处心积虑想要找事的话怎么都是麻烦。 但如果韩熠不忍心,留下也就留下了,大不了多盯着一点,总不会让他们翻天。 韩熠回过神来看着颜徵笑了笑说道:“有点不忍,但也不会太过执着。” 是的,如果到了必须生死相见的地步,他会遗憾,但不会手软。 争霸天下的过程必然是伴随着血雨腥风的,他对楚国心软,那遭殃的就是秦国的将士。 颜徵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反正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有些选择是直到要做决定的那刻才能清晰明了的。 不过很快他就更后悔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了。 因为韩熠开口说道:“秦楚之争已成定局,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去做个了结。” 颜徵无奈说道:“有什么了结呢?你又不欠他们的。” 韩熠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还算是欠楚王一条命的,毕竟当时他跟向彦争成了那样,我在中间,很容易就变成了炮灰,不过是楚王没按照向彦的思路走而已。” 颜徵说道:“那就让楚王派使臣过来,反正你就别想去楚国了。” 韩熠失笑:“我才不去楚国了呢。” 他的身份都暴露了,还去楚国,等着被人包饺子吗? 颜徵说道:“既然如此,楚王又不会去前线,你去有什么用?”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把晸悦公要亲自带兵的消息传出去,你说他会不会去?” 颜徵反问道:“你觉得向彦亲自带兵来了,我就该去吗?” 韩熠立刻说道:“当然不,他也配你亲征?” 颜徵摊手:“这不就是了,楚王也不会为了你亲征啊。” 韩熠理直气壮说道:“向彦又没当过你的太子!” 颜徵:…… 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这么一想,如果楚国有个臣子跑来冒充他的太子,回头被他知道了,嗯,按照颜徵的脾气大概真的会带兵直接踏平了楚国。 不过,这种事情正在他身上也不可能发生嘛,他怎么会认错儿子?他又没有儿子。 但韩熠的这个反问就很灵性,让颜徵知道他是非去不可。 颜徵心很累地说道:“你要去可以,带我的亲兵去。” 韩熠看着他,斟酌了半天才说道:“那个……我觉得吧,让我带着我自己的兵马比较好,这些人被操练很久了,一直没有上过战场,正好带他们去见识一下。” 这个理由很充分,但是颜徵就是觉得韩熠话里有话,他品了品之后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的亲兵?” 韩熠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既然你都问出来了,那……当然是啦,你的亲兵最近这些年换的可不少,当年上过战场的那批都被你替换下去过太平日子去了,这些新兵蛋子上了战场那是去送死啊。” 颜徵反射性说道:“哪个老兵不是从新兵过来的?” 韩熠哼哼唧唧说道:“可是那些新兵出了事情没事儿,你这些手下出事情我是要负责任的!” 颜徵如今的身份,就算是身边的亲兵出身都不能太低,将官一般都是中高层官员之子,普通士兵有小官的孩子也有咸阳附近良民之子。 反正如果带去的话,肯定会有官宦子弟跟着,这些官宦子弟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虽然未必能把韩熠怎么样,韩熠也会心生愧疚啊。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如今大秦的风气还行,没有了当初为了争权夺势你死我活的架势,摩擦肯定是有的,生死大仇却没有,至少韩熠跟这些人没有。 然后把人家好端端的孩子带出去了,却没带回来,到时候恐怕他都没脸再回咸阳了。 不过颜徵就是想要这些人跟着韩熠,这样的话韩熠顾惜这些人的性命就不会冲的太靠前,只要他不在前方作战安全系数就高很多。 颜徵还是说道:“你别觉得他们娇气,能够入选成为我的亲兵,这些人都还不错。” 颜徵的亲兵是轮值拱卫王宫的,也就是说有一部分会经常在他眼前晃。 这种在王面前刷脸熟的事情,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想要来的人多,审核的要求自然就会高,所以这些人也没有韩熠想的那么废柴。 韩熠摇了摇头:“算了,我手下那支军队的成分比较复杂,你也是知道的,再把他们关在军营我怕他们会忍不住闹事,索性带他们去战场上走一走,顺便给他们一点希望,有军功的就能升职也能安抚一下他们。” 这个倒是很有道理,颜徵一直觉得这些游侠儿不适合组成军队,但韩熠想弄他也没有反对,现在他就想看看这个队伍到底怎么样。 是以颜徵想了想说道:“干脆两拨人你都带去吧。” 韩熠无语地看着他说道:“你在逗我吗?是想我还没到前面路上手下的两支队伍就先打一场?” 不用想都知道这两支队伍必然融合不到一起啊,出身高的看不起出身低的,偏偏这些出身低的天生反骨,肯定不服颜徵的亲兵,想都不用想一定会起冲突。 颜徵一听也觉得不太合适,这样就不是练兵而是练韩熠了——练他管理军队的能力。 可韩熠不需要练习这种能力啊,虽然颜徵觉得韩熠算不上武将,就连韩熠自己也没把自己归类成武将过,但不得不承认,韩熠带兵的话,无论是哪里的兵,都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因为他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哪怕是在蒙家军,都有许多蒙家军的将领很待见韩熠。 至于为什么这样……大概就是因为韩熠没打过败仗吧。 不管他打仗的时候发生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最后胜利都是属于他的,这才是让大家最钦佩的一点。 韩熠见颜徵不说话,便说道:“你要是有想提拔的人就把他交给我,我去安排,只要他自己有本事,我肯定不会压制他的军功。” 颜徵失笑道:“这倒是没有,你手下人想拿点军功也不容易,算了吧。” 颜徵想提拔人那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人去跟韩熠的人争功。 韩熠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那行,我立刻写信让人整合队伍出发,唔,我跟他们在哪里汇合呢。” 颜徵听到这里忽然回过味来:“等会,我还没说让你去呢。” 韩熠笑的像只小狐狸:“你刚刚跟我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同意了嘛,要不然让我带你的亲兵干什么?” 颜徵:…… 真是没想到还是没留住啊。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我人老珠黄,留不下你了。” 韩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怨妇口吻给吓了一跳,本来正在给韩岩写信,结果手一顿直接一道墨痕就落在了纸上。 韩熠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颜徵问道:“王上,你怎么了王上?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啊!” 颜徵放声大笑,不过笑着笑着可能牵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韩熠连忙扶住他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这么不注意?” 颜徵捂着腰想起他之前让宫医延缓他伤口愈合的时间,结果算来算去还是没能留住韩熠,这不是白吃了这许多天的苦嘛。 一想到这里,颜徵十分不满地把韩熠扯过来二话不说就亲了过去。 韩熠一脸茫然的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作太大会牵扯到颜徵的伤口。 要不是后来颜徵的动作越来越过分,隐隐有在书房搞一次的架势,他可能要保持一个姿势很久。 颜徵抱着韩熠,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含含糊糊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韩熠也不写信了,反手抱着他说道:“这谁能说得准啊,反正只要解决了楚国的事情就回来了。” 颜徵大惊:“怎么算解决啊?” 万一楚国就是不合作,非要打出一个胜负,那韩熠岂不是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了? 毕竟,两国交战,打个三五年分出胜负才是常态,至于秦国吞并燕国和韩国……这两次都有点不走寻常路,不能当成例子啊。 韩熠说道:“只要楚国表态,不管是打还是停,那都算有个结果了,如果楚国坚持要打的话,那我就最多打下一座城池就回来了。” 这样啊,颜徵算了算,那应该时间不会很长。 至于韩熠会不会打不下城池,他跟颜徵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说韩熠手下无论是从个体能力到装备都比对面强,哪怕都不如对面,他不还能炸城吗? 虽然韩熠说过轻易不会再炸城,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该动手还是要动手的。 颜徵估算完毕之后又说道:“那这次你回来可要多陪我一段时间才行。” 韩熠都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好,反正春耕什么的没有我韩岩也做的挺好,我也没必要非过去,只要在三月份之前回去就行了。” 颜徵问道:“为什么是三月份?” 韩熠说道:“因为甘蔗最好在三月以前种植比较好啊。” 颜徵说道:“也交给韩岩就行了。” 韩熠无语:“那春闱呢。” 颜徵来了兴趣:“春闱的结果怎么样?” 韩熠一拍脑袋:“这两天光顾着生气了,都忘了跟你说。” 韩熠将春闱跟翰林院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颜徵听后若有所思说道:“这个还真不错,也避免了这些人考上就去当官却没能力只能误国误民的情况,哎,我怎么没想到呢?” 韩熠笑了笑说道:“你没想到可太正常了,大秦之前官员一直不够,也就最近两年开始充裕了,之前只要识字就能用得着,哪里还管得着他们有没有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没能力也比文盲强啊。 颜徵摸着下巴说道:“干脆你先别走了,我把丞相他们喊过来,咱们先讨论一下这个事情吧,我觉得这个比较重要。” 韩熠顿时哭笑不得,颜徵为了留下他还真是锲而不舍。 但到最后韩熠还是无情的拒绝了颜徵。 他转头给韩岩写了信之后,让龙且带队将人带出来,不过这一次他不打算倾巢而出,最多也就是带一半的人马。 毕竟前线的战事颜徵是交给蒙翱的,韩熠现在过去其实已经有些不厚道,不过因为有蒙翱被困这个前提,所以看上去还比较顺理成章。 再加上知情人都知道他是去解决一些事情的,所以也没多想。 不过,哪怕只有一半人马也达到了四千之众,这样的兵权在如今的秦国简直是独树一帜。 按照如今的大秦,所有的兵权其实都是在颜徵手上的。 哪怕是蒙家军,虽然都这么喊,但蒙家人,包括蒙翱想要调遣军队的话,没有虎符是不行的,而每次班师回朝,虎符都要交还给颜徵。 只有韩熠,这一支军队是完全属于他的,他想要调遣就调遣,除了他的命令其他谁的命令都不听,哪怕是颜徵,他们可能也不给面子。 当然韩熠是不会让这些人不听颜徵的话的,所以在一开始就定下了规矩,能够调遣军队的,除了他的印信就是颜徵的虎符,其他人,哪怕韩岩都没有这个权利。 其实上来就让龙且带队还是比较危险的,毕竟龙且也没什么资历。 可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的话,龙且好歹在楚国真正任职过,而这些游侠儿无论是之前还是后来接受训练,也都没有什么经验,大家都一样,这时候就拼谁的后台更硬了。 韩熠之前还担心龙且不能服众,韩岩却告诉他,没有什么问题。 游侠儿的确大多数都比较豪放不羁,但实际上他们却比许多人更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 他们会嫉妒龙且出身好或者命好,却不会觉得他不该得这个位置。 尤其是韩岩还强调过,龙且只是暂时带队,等到韩熠跟他们汇合之后,整支队伍的领军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晸悦公。 既然是临时的,那就更不用放心思了,在他们出发之前韩岩跟他们说了,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拿到军工,拿爵位是不在话下的,运气好还能拿到世袭爵位。 不得不说,哪怕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但对于许多人而言也是有着激励作用的。 这使得韩熠在见到这支队伍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整支队伍的精神面貌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 龙且见到韩熠就松了口气:“主公,你怎么晚了两天?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韩熠顿了顿,没有回答龙且这个问题,他实在不想说临走的时候颜徵差点改变主意不放他出来,幸亏颜徵伤还没好,否则只怕他只能躺马车上过来了。 就这样他身上还有一些印子前两天刚消下去。 韩熠问道:“合阳殿下呢?” “这儿呢~!”合阳公主一身戎装,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身战甲的面首笑盈盈的走过来。 韩熠见到她之后一边行礼一边吃惊,合阳公主跟当初简直判若两人啊,如果说以前她是朵娇花,现在那就是经历过风雨后绽放的玫瑰,英姿飒爽又夺目耀眼。 韩熠笑着说道:“有劳殿下收留他们了。” 合阳公主挥了挥手说道:“只是划片地方又不费事,你肯选我这里汇合,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然我们的粮草还真有点不太够了。” 韩熠选择的汇合地是合阳,其实也是存着给合阳公主送粮草的心思。 虽然颜徵和朝廷现在都达成了一致意见让合阳公主继续,但总有一些狭隘之士在中间捣乱,粮草不是不给,就是给的不太积极,运送时间长,反正就是在各种细节上给合阳公主添乱。 韩熠听了之后立刻说道:“殿下把人都记下来,回去我挨个收拾他们。” 合阳公主娇笑一声:“哎呦,国公对我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说那个不太好的消息了。” 韩熠脸上的笑容一敛问道:“什么消息?” 合阳公主叹气说道:“楚王王驾到了余洋。” 韩熠:???楚王真的亲征了? 第389章 韩熠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个消息确定没错?会不会是楚国放出来的烟雾弹?” 合阳公主十分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收起你那不信任的眼神, 我派出去的斥候可能有问题, 但楚国的王旗我还是不会看错的。” 韩熠腼腆的笑了笑, 也觉得合阳公主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更何况就算她判断失误手下总也有人会看出来的。 如果她和她的手下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可能把合阳守得这么好。 合阳公主打量了一下韩熠,不得不说, 一直到现在韩熠都是合阳公主心里最理想的夫婿人选。 更不要提据说之前在满朝文武都对她掌兵颇有微词的时候,韩熠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 合阳公主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理解颜徵, 这样一个又美好又强大又温柔的人, 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不动心真是很难的事情。 她跟韩熠接触都没有多少次都忍不住喜欢他, 更不要提别人。 可惜这个人她碰不得, 这要是换个人, 哪怕韩熠娶的别的公主她都敢抢啊。 合阳公主一边觉得舍不得一边说道:“中书既然来了,干脆就在这里留两天,指导一下我们合阳的布防吧。” 韩熠正色说道:“殿下能将合阳固守至今, 已不是下官能评说的了,毕竟下官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战绩。” 合阳公主听后刚想反驳,韩熠的军功那也是实打实的,怎么会不如她。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韩熠说的是守城,这个……韩熠的确没怎么守过城, 但凡有他的战场哪里需要守城啊,还不都是一路碾压。 合阳公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娇嗔道:“你就拿我寻开心吧。” 韩熠虽然很欣赏合阳公主,但觉得他还是应该跟公主保持一下距离, 要不然远在咸阳的颜徵只怕醋坛子都要打翻一仓库,说不定还要亲征。 想到这里韩熠便问道:“公主既然知道楚王已经来此,那可知他为何要亲征?楚国将军向彦呢?” 合阳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楚国之前突然反水,跟魏国联合起来围了朗春城之后就没了动静,一直到楚王过来才重新开始调兵。” 韩熠心中疑惑,却只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又问道:“朗春如今如何?” 合阳公主面色有些凝重:“城内情况还不知道,里面的消息送不出来,我们在外面也打不进去。” 说道这里她不由得苦笑说道:“向彦不愧是积年老将,无论我们用什么战术都能被他挡回来。” 韩熠安慰她说道:“公主不必灰心,他在战场上经验十足,就连蒙翱都吃了亏,显然是很难缠的角色。” 合阳公主倒也有韧性,虽然一时之间比较挫败,却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蒙大将军被围困,之前士气都不怎么样,幸好你来了,从现在开始合阳所有军士听从中书令的命令,还请中书下令吧。” 虽然刚刚合阳公主还在跟韩熠说笑,但此时严肃起来,的确有了女将军的范儿。 韩熠客气了一句:“殿下太高看下官了,下官过来也只是增兵而已,如今前线情况不明,合阳还是以防守为主,对了,蒙午驻扎在什么地方?” 合阳看了看身边的两个面首,那两人立刻去拿了一副舆图过来一人一边缓缓展开。 合阳公主用马鞭轻点其中一处高山说道:“在这里。” 韩熠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心中一动问道:“他是想带兵翻山过去吗?” 合阳公主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之后才说道:“这里翻山过去之后……不远处就是朗春城,我就说他怎么选择这么一个驻扎的地方,原来如此,不过他那里还没有传来消息,若他翻山,必然会通知我的。” 合阳这里现在相当于第二道防线,蒙午带的军队就是第一道,他如果带人翻山的话就相当于撤了第一道防线,所以他要是带兵离开不通知谁也必须通知合阳公主,让合阳公主做好准备。 毕竟一旦被对面发现少了一道防线,说不定就会趁机冲击合阳。 韩熠立刻说道:“我带人先过去看看。” 合阳公主也干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直接派人来传信,放心,我手下的兵可一点都不差。” 韩熠笑道:“好!” 说完他就又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在半路的时候他对着龙且问道:“你和凤我在楚国还不有其他朋友吗?” 龙且立刻说道:“当然有,我俩的朋友那可多得很了。” 韩熠问道:“能打探出楚王为何亲征的消息吗?” 龙且本来还想说一下自己交游多么广阔,听到韩熠这句话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同时面现难色说道:“这个……恐怕有点难。” 韩熠挑了挑眉,龙且立刻解释说道:“我们俩本来在楚国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认识的朋友也都是一个阶层的,楚王亲征这么秘密的事情,太难打探到了。” 韩熠顿时笑道:“你想什么呢,楚王都出现在前线了,王旗都飘起来了,还秘密什么?哪怕之前是秘密,现在也不是了。” 龙且愣了一下,仔细思索半晌之后才说道:“那这样……或许能打探到了啊,等扎营之后我立刻写信!” 韩熠点点头说道:“能问就问,不能问也别暴露你们两个已经投秦的事情。” 龙且十分不以为然,并且理直气壮说道:“如今转投他国的人不在少数,我们俩怎么就不行了?” 韩熠摇头:“不,我现在只是怀疑楚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份如果暴露了那是怎么暴露的?如果没暴露,那楚国必然是有了更大的动荡。” 龙且到底不傻,立刻会意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当他们不知道您的身份?” 韩熠点了点头,此时斥候正好回来告知蒙午已经在前面迎接他了。 韩熠见到蒙午的时候,发现一段时间不见,蒙午已经变得黑瘦黑瘦的,眉间的川字纹简直能夹死蚊子,显然蒙翱被困这段日子他过的也不太好。 蒙翱是蒙家不败的象征,蒙翱被困对于蒙家军声望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就算不考虑这个,父亲如今生死未卜,蒙午自然会焦虑。 韩熠跟蒙家人足够熟悉,也不多客气直接问道:“大将军如今可有消息?” 蒙午面上苦涩摇头说道:“没有。”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迷茫。 韩熠连忙安慰说道:“那就说明魏楚联军还没有攻破朗春,放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蒙午摇头:“中书也不必安慰我了,到了现在都没消息,说明家父突围的可能已经十分渺茫,城中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哎。” 城池被围那必然是什么生活物资都进不去的,城中那么多百姓的吃喝拉撒中再加上士兵的粮草,多一天都多一天的危险。 这个危险不仅仅来自外部还有内部,蒙家军训练有素轻易不会哗营,但那些百姓呢? 老百姓或许在平时会很温顺,哪怕被敌军攻打进来,只要不会威胁自己的生命,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 然而一旦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他们就会化身为地狱来的魔鬼。 韩熠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带了人过来,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士兵,能够承担更多的任务,我们……先讨论一下吧。” 这一次的确让人十分头痛,韩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韩熠看着舆图问道:“知道他们驻扎在哪里吗?” 蒙翱指着河边的一片平原说道:“这里。” 韩熠摸了摸下巴:“有点麻烦啊。” 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尤其是还靠河,这个年代没什么河战和海战,真的在里面打的话,那就是比谁的人多了——进水打仗就等于大量的士兵被淹死,就这年代的船在战争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韩熠心中一动转头对龙且说道:“传令下去,让韩城那边送两艘船过来。” 墨家当初在芙蓉镇有造海船的经验,后来巨子跟着韩熠到了韩城,韩郡也有十分发达的水系,他们家族中人又有人开始研究河船。 虽然那些船都是用来游玩居多,但应该也比楚国的战船好上许多。 蒙午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忍一忍,但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现在……只怕来不及了。” 从韩城到这里,那也有几百里的,船又很大,等运送过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蒙翱等不起。 韩熠说道:“这次用不上说不定以后也能用上的,这次王上十分生气,我们跟魏国必然是不死不休的,魏国的水系也很发达,他们若是想要依靠河流布防的话,这些船就能派上用场了。” “是我想岔了。”蒙午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刚刚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才能救蒙翱,实际上作为一个成熟的将领,必须拥有一个大局观,那就是如果蒙翱不能救,或者救他需要花费的代价太大不划算的话,就必须放弃。 只是蒙午却一直没有说这个话,他再怎么能征善战也是一个人,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这样屈辱的死去,或者说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死去。 现在韩熠虽然没有指责他,但在他听起来基本上就是在说他懦弱自私。 韩熠不知道他想那么多,吩咐下去之后就说道:“现在我们来看看怎么才能袭营。” 蒙午愣了一下:“袭营?” 韩熠点点头:“正面打的话,我们很难跟他们打的,他们将所有通往朗春的路都封锁了,而且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我们想要打过去恐怕很难。” 蒙午说道:“可是……袭营不是更难吗?” 他们想打过去都那么难了,人家的营地在更深处的地方,怎么袭营? 韩熠笑了笑说道:“你忘了我说的了?我手下的这支军队,跟普通的军队是不一样的,唔,我回头让人选出一些熟悉水性的人,看能不能游过去。” 蒙午纠结说道:“他们过去……恐怕没什么用,我不是说中书的手下不行,而是他们没有经验,袭营的过程中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他们应对不来。” 韩熠不得不承认蒙午思考的很有道理,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换个方法的时候,蒙午开口说道:“中书若是信得过我,那就让我去。” 韩熠立刻摇头:“不行,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夜晚的河水冰冷刺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没办法跟蒙大将军交代。” 蒙午却坚定说道:“他们能行我也可以!” 他知道韩熠手下那些兵都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领兵多年,自信在体质上应该不输那些人。 韩熠只好坦言说道:“你老实呆着吧,我说的那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就是专门训练渡水和水中杀人,你就别跟他们比这个了。” 蒙午:?????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韩熠,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评价,满脑子都是:难道他未卜先知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训练手下的人渡水? 说实话韩熠组织军人进行训练已经让人很意外了,这年头打仗都是征兵,然后直接带上战场,打上两场下来不死的就是老兵了。 像是蒙家军这样比较固定的军队已经是个特殊存在,没想到韩熠手下这支军队更是出乎人意料。 韩熠当然不是未卜先知,他只是懂得多而已,这个年代的人因为不擅长水上作战,所以基本上都会避开这方面,一旦靠河,尤其是比较宽广的河,那就代表着有了一定的安全系数。 韩熠就觉得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别人的这个心里,到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或者就算对方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他们都不会水中作战啊,难道他们还能防备所有的水岸吗? 蒙午震惊了一会之后,只好说道:“那就……听从中书指挥。” 不听不行,蒙午发现他完全跟不上韩熠的思路,仔细想一想韩熠打仗好像本来就特别喜欢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每次都能得逞。 蒙午已经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行,那就只能依靠韩熠。 韩熠应道:“你守好这边,晚上我带队去袭营。” 蒙午:???? 蒙午连忙拉住韩熠说道:“不不不不……不行。” 蒙午快要吓死了,平时说话挺利索的一个人被吓的说话开始结巴。 韩熠笑道:“放心,我不从水下过去。” 蒙午迟疑看着他问道:“你不走水下走哪儿啊。” 韩熠伸手指了指上面说道:“我从上面飞过去。” 蒙午顿时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他越想越不安便说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韩熠说道:“不行,如果魏楚两国也来偷袭怎么办?” 蒙午却说道:“可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没办法跟王上交代啊。” 韩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你交代,我比你官大,听我的。” 蒙午:…… 这还真是没办法反驳,韩熠的官都不是比他高一两级那么简单,中书令……在颜徵改官制的时候被他夹带私活,改成了能够统领天下兵马。 所以别说蒙午,严格意义上来说就连蒙翱都要听韩熠的。 韩熠跟蒙午交代完毕之后转头就出去让人准备组装飞鸢,也亏了他准备充分。 不过飞鸢和火药基本上已经是他致胜的两大法宝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他在飞鸢上面要怎么指挥地面部队,韩熠想了想只严格制定了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有意外,那么红色信号弹从飞鸢上发出的话就是按兵不动,找地方潜伏。 如果是绿色那就是按照原本约定的去袭营,当然在袭营之前,韩熠会往下面扔两个炸弹。 炸弹威力不会太大,为的就是惊到对方的士兵和马匹,让对方处在一个短暂的慌乱状态。 反正自从上次燕王城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之后,韩熠用火药的时候就小心谨慎了很多,生怕再次重蹈覆辙。 无论再怎么觉得对方可能想不到他们会选择袭营,韩熠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些比较好。 为此他甚至研究了一下对面的将领。 然后他发现这个好像没什么办法研究,因为对面是魏楚联兵,带兵的将领都是没怎么听过的,不知道对方什么脾气也不知道对方带兵打仗的习惯。 接下来拼的大概就是运气了,按照情况来说,韩熠准备的万无一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有时候这种事情就很难说。 在蒙午担心的目光之中,韩熠带着人出发了。 先走的是选出来潜水的那批人,人不多,一共一百人,再多的话,上岸的时候容易惊扰到对方。 而韩熠等到他们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给了他们这边信号才乘上飞鸢从就近找的山头滑翔了下去。 在滑翔的过程中,韩熠手里拿着千里眼一直在观察。 这年代夜晚的时候除了月光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哪怕白天已经将舆图都记熟于心,等到晚上韩熠也有些不太确定他们的位置对不对。 原本他是想着既然是军营,晚上必然是有火光的,就算士兵都睡觉了,也要有巡营的人。 可是他让人操控着飞鸢在天上滑翔了一圈,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看到地上有火光出现。 这样就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军营知道他们要偷袭,并且还要知道韩熠是要在空中偷袭,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是地面的话,靠着月光也是能看到一些轮廓的。 韩熠心中有些起疑,转头说道:“让他们上岸之后先派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能动手就发绿色信号弹,不能就红色。” 为了以防万一,韩熠不想让飞鸢降落,因为飞鸢降落了它……它不找个山头恐怕就飞不起来了啊。 立刻有人应了一声前去传信,这次是直接用的机关鸟,毕竟这个命令太复杂,不能通过信号弹再来传递命令了。 韩熠拿着千里镜看了许久都看不到对方营地的痕迹,一瞬间都怀疑这里是不是没有营地。 过不多时,他就看到一颗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韩熠收起千里镜说道:“准备降落,跟他们汇合。” 汇合之后,这次为首的安行走上前行礼之后焦急说道:“主公,这里压根就没有军营!” 韩熠皱眉:“没有?是之前有现在被废弃了,还是压根就没有扎营的痕迹?” 安行说道:“是没有扎营的痕迹!” 韩熠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就奇怪了,蒙午将军的情报应该不会出问题。” 蒙翱还被困在朗春城,蒙午对这边的敌军肯定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可能出这样的错误。 只是韩熠都想不明白的话,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 韩熠当机立断说道:“走,我们去朗春城那边。” 这边没有军营,那边肯定有,否则怎么围困蒙翱和他的大军?反正来都来了,偷袭谁不是偷袭啊,围困朗春的军队都是敌人没毛病。 韩熠让那些人先走,他依旧要让飞鸢滑翔过去,这附近没什么山头,不过找到了一处高地,虽然高度一般,但也比在平地上强。 韩熠带着龙且和飞鸢的操作人员继续往飞鸢上走,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龙且忽然面色一变:“等等,地下有动静!” 韩熠微微一愣:“地下?” 龙且面色凝重直接二话不说将腰间的长刀拔出来插在地里,然后耳朵贴在刀柄上仔细听了听之后抬头说道:“主公,下面有动静!” 韩熠没觉得这个动静会是动物发出来的,既然能够让龙且听到那就说明地下可能有人在活动。 韩熠顾不得夸赞龙且耳朵好用,立刻下令说道:“让所有人都来这里集合!” 幸好安行他们走的还不算远,很快就回来围在了韩熠身边,他们刚撤回来,原本揍过的地方土壤突然翻起,有人朗声笑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居然早就猜到秦贼回来袭营,我等恭候许久了!” 就在这人说话的同时,韩熠他们身周许多地方都有人在土里翻出来,只听声音就知道人数不少。 韩熠身边的人都十分惊慌,只有韩熠冷笑着说道:“班门弄斧,也不问问地底战术是谁发明的,在我面前玩这套,找死呢!” 第390章 韩熠可以确定这里驻扎的应该是以魏军为主的联军, 或者可能完全是魏军没有楚军。 因为挖地道这种方法当初燕川可是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躲开追兵的, 甚至还曾经小小偷袭过一下追兵, 不过因为燕川的缘故,韩熠对追兵也没太过分,甚至都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 后来燕川到了魏国,这种方法想必也告诉了魏舞, 反正楚军应该是想不到这种方法的。 敌人从地下冒出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些人包括龙且都是第一次跟着韩熠出来打仗, 本来对于韩熠的信任就不太够, 再加上他们本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慌乱。 一百人不是很多, 但慌乱起来也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韩熠立刻喝道:“都慌什么?原路返回!” 龙且有些茫然地问道:“原路返回……我们先在还能回去吗?” 韩熠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不由得有些头痛:“我说的是返回河岸那边!” 哎,带着一群青铜, 就算他是钻石也有点心累啊。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这些人已经足够听话,当然也可能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六神无主,领头的有了命令他们也就下意识的跟上,至于有其他想法不听话什么的,不存在的。 他们什么经验都没有, 个人勇武在面对几倍于己方的敌人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除了乖乖听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韩熠一边带人退回河边一边暗中点头,他当初选人的时候就再三强调一定要听话, 可以不那么机灵,但必须听话。 现在看来的确是都很听话。 他带着人一路快速退回河岸。 虽然已经和小心,但想要隐藏行迹也并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 魏军的斥候一直在追踪他们,并且源源不断的把他们的消息送到将领的手上。 魏国将领听后转头看着身旁一个略显文弱的男人问道:“他们在往河边撤,是不是要游回去?” 那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说道:“放心,他们回不去,游泳过来本来就消耗了很大的体力,再游回去铁人也吃不消,更何况我们的人紧紧追着他们,我们有马他们没有,是跑不过我们的。” 魏国将领想想也是笑了笑说道:“多亏了军师料事如神,居然知道秦贼要来偷袭。” 军师淡定说道:“秦贼多阴鸷,好小道,有此一举并不意外。”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斥候过来传送消息:“启禀将军,军师,秦军丢下了一只木鸟仓皇逃离。” 魏国将领有些意外:“木鸟?什么木鸟?” 斥候说道:“很……很大的一只木鸟,属下怕有诈不敢动。” 魏国将领和军师立刻起身过去看了看,飞鸢依旧停留在那个山包上,浑身漆黑的模样在火把闪烁的光芒下显得有些阴森诡异,那双眼睛反射着光芒给人一种这只鸟是真鸟的感觉。 魏国将领看到飞鸢之后十分吃惊:“好大的鸟,这是什么做的?秦贼带着这个过来干嘛?不对,他们是怎么带过来的?” 能够游泳游到这里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这么庞大的东西是怎么运过来的?难道秦军是把这个玩意当船用的吗? 魏军将领心中稀奇,转头看向斥候问道:“你确定这个东西是秦贼带来的?” 斥候十分肯定说道:“没错,之前这里并没有这东西。” 魏军将领想不出是什么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军师,结果发现军师正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由得小声问道:“军师可曾见过此物?” 军师皱眉说道:“应当是见过,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 魏军将领问道:“军师可知道这东西秦贼是用来干嘛的?” 军师摇头:“不太记得,让我仔细想想。” 他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有过去检查的士兵说道:“这鸟好像是竹木做的,真的能飞吗?” 军师听后微微一怔:竹木?能飞? 他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个画面——曾经安静祥和的燕王城上空有几只黑色的巨鸟无声滑翔而过。 他顿时面色一变说道:“不好,是他来了,快快快,传令下去,让前面的人不要追了,快回来!” 魏军将领顿时一惊:“谁来了?” 这位军师从来都是一副稳若泰山的模样,魏军将领还没见过他这样失态的样子。 对方这样反常让他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军师十分焦急说道:“还能是谁?秦国的晸悦公!” 魏军将领顿时面色一变:“他?不会吧?之前虽然有消息说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就算他行军速度快已经到了这边,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也不会来吧?” 军师冷冷说道:“此人多智近妖,每每总有出人意料之举,你觉得他不会来,可他偏偏就来了!” 魏国将领一边让人传令一边问道:“军师是如何判断出的?” 军师迟疑了一下,这才叹息说道:“当年韩熠逃离王城……燕王城就是用的这个东西,当初我是在地面看着这巨鸟滑翔出城外,未曾见过它这般模样,是以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快点让人撤回来吧。” 魏军将领一听军师语焉不详就知道肯定隐瞒了什么,说不定就是燕国的一些机密。 说实话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晸悦公跟燕太子为何反目成仇,或者说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在炸城之前反目成仇还是之后。 若是之后的话,韩熠不辞千里跑去参加燕太子的婚礼,燕国又为何要捉拿韩熠? 不过现在不是他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飞速传了好几道命令让人撤回来。 魏军将领的确自信,但却并不会小看韩熠。 毕竟事实证明,小看这位的人,基本上坟头草都很高了。 魏军将领来回踱步十分不安,最后干脆说道:“我亲自去一趟,若是已经跟对方交战,我去好歹能减少一些损失。” 说着他心里就有些感慨,之前还以为自己这边胜券在握了,结果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位晸悦公。 别看对方人数少,可魏军将领和军师却都觉得他们这么多人都可能不够对方添盘菜的。 军师拦住他说道:“你现在去无济于事,若是不小心把你搭上反而不值。” 魏军将领摇头说道:“这些兄弟都是我带出来的,我不敢说要把他们全部带回去,但也不能明知是送死还不闻不问。” 军师面色一素:“慈不掌兵。” 魏军将领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如果不敌我也不会顽抗,你先带人撤。” 军师还想在说什么,忽然听到两声巨响,同时脚下有着微微的震动。 魏军将领和军师倏然一惊,军师倒抽一口气说道:“来不及了,我们先撤!” 魏军将领怔怔看着巨响传来的方向许久,直到被军师拖走才垂头丧气说道:“我原本还以为能够与晸悦公一拼,如今却是……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与之匹敌吗?” 军师面上平静,眼中却带着些许怨恨说道:“会有的,可惜不是你我,不过……带上那架飞鸢,回去研究一下,迟早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魏军窜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动静。 韩熠站在河岸上闻着远处飘来的血腥味,许久之后,龙且才说道:“主公,他们好像撤了,声音越来越小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十分茫然的,不应该啊,对方人数比他们多这么多,怎么就这么走了? 还是说蒙午将军派人出来帮忙把那些人引走了? 韩熠听后却并不十分意外,只是说道:“看来对面有人认识我啊。” 龙且好奇问道:“主公怎么知道的?” 韩熠微微一笑:“但凡熟悉我的人都应该知道刚刚的响声代表着什么。” 龙且听到他这个解释忽然想起来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炸城事件,自从燕王城之后,但凡有王城有动静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是不是晸悦公要炸我们? 虽然后来秦国方面都澄清了,但大家还是有些心惊胆颤。 所以刚刚那是炸城的声音吗? 龙且想到在跑路的时候,韩熠让人将一些东西埋在了地下,然后他们跑了没多久就听到后面有巨响,当时还导致他的耳朵嗡嗡响了好一阵子,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他家主公的施法道具啊。 既然龙且都说对面走了,韩熠干脆说道:“分两部分人,一部分去找飞鸢,一部分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不用打扫战场,确认都炸了之后我们就撤回去。” 龙且立刻说道:“不打扫战场怎么点人头?” 这可都是军功啊,虽然跟他们好像没啥关系,不过,他曾经听说过,他家主公一般都不太要军功,但凡有都会分给下面人。 龙且觉得他还是挺理解韩熠这种做法的,毕竟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再要军功等着功高震主,那就等着变成第二个姜不韦吧,他记得秦王好像挺心狠手辣的,继位这么多年,杀过的大臣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韩熠笑了笑:“到底年轻,那你就去看看吧,看完回来别哭。” 龙且一昂头说道:“我杀过人的,我才不怕死人!” 韩熠:呵呵。 不怕死人的龙且去了,韩熠没去,不知道他在看到满地断臂残肢时候的模样,但见他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脚步飘忽,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韩熠见他这样还坏心眼的问道:“怎么样?数清人头了吗?” 龙且原本已经在进行自我催眠,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点,被韩熠这一问顿时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 满地尸块,别说完整的人了,能够找到完整的器官都不容易,这样的场景搭配上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现在基本上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个场景简直让人终身难忘。 龙且看了韩熠一眼,哇的一声就吐了。 韩熠:…… 好像刺激的有点大发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嫌弃的往后挪了挪。 此时另一波人也回来,面色凝重禀报说道:“启禀主公,飞鸢……不见了。” 韩熠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对方既然猜出了他的身份,见到飞鸢不牵走才怪呢。 毕竟现在全天下的人大概都想知道他是怎么让飞鸢在天上飞的。 韩熠挥手说道:“撤。” 对方跑了他虽然有心想追,但想一想今天的目的勉强也算是达到了,还是先跟蒙午汇合吧。 黑水跟在韩熠身边有些担忧说道:“主公,要不要我们过去将飞鸢偷回来?” 韩熠失笑:“你们当它是穿信用的机关鸟呢?那么大的东西你们怎么偷回来?” 黑水抓了抓头:“可若是让他们研究出来……” 韩熠摆手:“放心吧,飞鸢内部有自毁系统,超过一段时间不对密匙的话就会自毁。” 是的,这个自毁系统就是这么霸道,不是什么打开的时候没有密匙或者密匙不对就自毁,而是超过一定时间不对密匙就自毁。 韩熠是手上的飞鸢设置的一般都是半天一对,子夜他们刚刚对过,也就是说在午时之前他们要是不动飞鸢,飞鸢必定会自毁。 如果动……现在全天下最厉害的机关大师都在自己麾下,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不是墨家也不是公输家的机关师,但如今最高级的技术都掌握在这两家手里,散人是不可能打得开飞鸢的。 除非公输家族有叛徒,然而制作飞鸢的都是公输家族的核心人物,这些人不仅对公输晴忠心,并且那些人和他们的至亲也都掌握在韩熠的手中,基本杜绝了在这种可能性。 所以飞鸢被带走,韩熠也就是可惜丢了一架飞鸢,这都是钱啊,担忧却是没什么的。 不过,当他发现自己要徒步回去的时候,可惜就变成了郁闷,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变成了愤怒,心中暗中给魏军记了一笔。 他又不知道这次领兵的是谁,只能给魏军整体记上了。 蒙午这一晚也没有休息好,或者说他压根就没休息,无论韩熠在外界的评价多么超神,但他还是担心。 尤其是一晚上过去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无论是敌军的还是韩熠他们的,这让蒙午觉得十分难熬。 甚至好几次他都穿好了战甲想要带兵去驰援,只是在穿好之后就又脱下来了,他不敢去,怕去了反而耽误韩熠的作战计划。 可脱了之后过不久又忍不住想要带兵去,就这样穿了脱脱了穿折腾了一晚上,他身边的亲兵都被折腾的够呛——战甲这种东西,一个人穿太费劲,更何况以蒙午的身份地位,就算能一个人穿也不会真的一个人穿啊。 就在蒙午第不知道多少次将战甲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禀报:“将军,中书回来了!” 蒙午顿时松了口气,再也不复平日里的沉稳,直接蹿了出去。 正拿着腰带要给蒙午系上的亲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战甲穿了一半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韩熠此时带着人回到军营真的是又累又饿,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随便塞两口饭,然后赶紧去睡觉。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跟蒙午交代一声,所以在听说蒙午过来之后,他还是打起了精神。 当蒙午冲过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韩熠顿时一惊,不精神也精神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蒙午问道:“蒙……将军?你这是……干啥?” 这半身战甲要穿不穿要脱不脱的是几个意思? 最主要的是你这么衣衫不整的跑过来,等出去的时候万一有什么奇怪的传言出现怎么办? 别的都还好说,主要是让颜徵知道了,你还想好过吗? 蒙午显然没想那么多,看到韩熠之后上下打量了许久才放松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韩熠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虽然蒙午担心他有一部分是因为颜徵,但袭营是他自己决定的,跟蒙午没有什么关系,颜徵就算迁怒都迁怒不到他身上。 所以蒙午这一份担心里面更多的是作为亲友的担心。 韩熠笑着说道:“我就说了没事的嘛,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要出兵?” 蒙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忍不住尴尬挠了挠头说道:“哎,我这不是担心嘛,就想去驰援你们,但是又怕给你捣乱,这可把我熬的哦。” 韩熠大笑说道:“你要是去倒好了,说不定还能截住逃跑的魏军。” 蒙午瞬间大吃一惊:“什么魏军被你打跑了?” 韩熠去袭营他是知道的,但一般袭营最多也就是给对方造成干扰,尽量让对方战斗力下降,灭营这种事情一般是不会发生的,更不要提让对方连夜跑路了,所以……韩熠到底做了什么? 韩熠打了个哈欠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再说,哦,要不让龙且先跟你说说吧。” 龙且:…… 您睏我也睏啊,不过,他也知道韩熠这是故意在给他制造跟蒙午接触的机会。 韩熠早就跟他说过,龙且想要领兵的话,一直留在他身边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韩熠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他练兵还可以,龙且跟着他的话在这方面应该能学到比现在前卫不少的东西。 但带兵打仗嘛……他打仗从来都不走寻常路,龙且跟着他,怕是早晚都要让他带到沟里面区间。 所以龙且需要一位老师,不过这年头,学生想要找好的老师,老师也挑学生啊。 尤其是蒙家人,一般很少在外收学生,要么是自家子弟,要么就是忠心追随的手下的孩子,别人想要跟蒙家人学带兵那真是千难万难。 就算是韩熠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能够一说就成。 所以只能让龙且好好表现一下,如果能够得到蒙家人的赞许,到时候他再出面也就水到渠成了。 是以龙且压着疲惫,将事情说了一遍。 只不过再讲述一次龙且就不得不又回忆起了那个场景,简直就是煎熬,好在这一次他抗住了吗,没吐。 蒙午听了之后十分羡慕的说道:“这就是闻风而逃吧?中书果然厉害啊。” 龙且:…… 蒙将军,我觉得你的重点好像不太对。 蒙午感慨完之后就去处理其他事情了,既然对方已经逃离,那么他就可以继续推进前线,甚至能够尝试跟蒙翱联系了! 一想到救蒙翱的希望更大了一分,蒙午就十分激动,并且准备等韩熠醒来之后跟他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把他的名字报出去,万一对面听见又跑了呢?能吓跑几个是几个啊! 韩熠醒来之后吃了点东西,蒙午就过来跟他商议这件事情。 韩熠听后十分无语,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好是什么心情,闻风而逃什么的……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词啊,他这么和善的人,居然跟这种词联系上,蒙午你的良心不痛吗? 然而蒙午表示:只要能救出他爹,他不要良心都可以。 韩熠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再去偷袭一次?” 蒙午却严肃说道:“中书虽然擅长奇袭,但若是可以还是堂堂正正去打来得好,反正他们也未必是中书的对手,中书何须如此不顾及名声?” 韩熠愣了一下,十分认真的说了句:“谢谢。” 虽然韩熠自己对名声什么的并不是特别在意,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等到他们赢了,谁敢说他一句不是? 不过蒙午会替他想着子这些,他自然是感激的。 韩熠刚想跟蒙午商议一下作战方案,刚开个头龙且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主公,凤我传消息过来了,说是十分重要!” 韩熠对蒙午说了声抱歉接过了机关鸟。 信打开之后就看到上面写着:楚王以向彦勾结秦国晸悦公致使太子入秦为质为由将向彦捉拿关押,军中群龙无首,楚王亲征。 然后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初步判断,楚王并不知晓主公乃是楚太子。 韩熠:????楚王不知道我是楚太子那又是怎么判断向彦跟我勾结的? 第391章 韩熠觉得这件事情就特么离谱。 他都已经做好面对楚王的质问的准备了, 结果现在告诉他, 亲, 对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呦。 那他是见还是不见啊? 这个身份到底还要不要保留? 只是如果楚王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为什么突然翻脸跟魏国勾结在了一起? 毕竟在韩熠的猜测之中,只有楚王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发现自己的太子没有了, 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会翻脸。 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韩熠现在深恨当初在楚国呆的时间短, 没收服什么有用的人, 所以现在根本得不到第一手资料。 不过……既然楚王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话, 那是不是他写信过去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我跟龙且两个人认识的人能打探到这样的消息已经不容易, 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怕是打探不到了。 韩熠想了想, 决定给王后写一封信。 给楚王写信……他写什么啊,难道要质问楚王为什么违背跟秦国的约定?那可太尴尬了,毕竟当初选择刺杀秦王都是“楚太子”做的决定, 楚王从头到尾都没让他刺杀秦王啊。 是以韩熠思前想后还是给王后写了一封信,信里也没有提政事相关,只是关心王后的身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顺便告罪,表示自己刺杀秦王的确太过冲动。 韩熠将信发出去之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转头看向龙且问道:“凤我有没有给你写信?” 龙且愣了一下点点头:“有啊,怎么了?” “那他有没有提到向家如今如何了?” 龙且摇头:“没有,他跟我说的更多是我们的朋友的事情, 哦,我们的朋友有在向家做事的,似乎也受到了些许牵连。” 韩熠了然:“嗯,我知道了。” 龙且有些茫然,这又是知道了什么? 其实韩熠只不过是从他这句话判断出楚王不仅仅是对向彦出手了,而是对整个向家出了手。 在知道向彦被下狱的时候,他是十分震惊的,向彦跟楚王斗了这么多年,楚王都没奈何的了向彦,甚至还一度被向彦逼到角落,险些让向彦收留的前太子之子继承王位。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楚王能够这么雷厉风行的拿下向彦,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决定。 或许也是跟其他朝臣达成了约定。 向彦权倾朝野看上去十分厉害,但他权倾朝野的同时也就代表着其他人的权利被压缩,只要楚王有相应的计策,想来会有人愿意帮助楚王的。 选择楚国派出大军作战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的确十分有危险,但也正因为向彦的军队都派遣出去,所以只要再找个借口把他骗回王城,拿下他自然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而向彦被捉拿,前线没人能压的住军队,除了楚王,所以他必须亲征。 韩熠渐渐捋顺了这条线,但还是有些地方有疑点。 不过他没有再多猜测,反正总会等来答案的,就算等不来,事情都发生了,去追寻原因也没什么意思。 韩熠想到这里转头就跟蒙午说道:“楚王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我是不能出现在战场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蒙午听后居然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担心韩熠上了战场之后会抢他的军功,而是担心久攻不下,韩熠一生气直接开劈,他爹可是还在城里啊,朗春比起王城可差远了,没见楚国原本准备迁都的王城都被这位劈的愣是不敢动了吗? 蒙午问道:“中书不上战场的话,那是留下还是回去?” 韩熠想了想说道:“我先退守合阳,以作策应,若是有需要我就带兵出来,不过最好不要让我跟楚军交手,若是蒙翱将军被救出来,并且损伤不大的话,我就带兵回去了。” 至于什么军功之类的,虽然昨晚袭营的经历比较坎坷,但也算是打退了对方,这方面的军功足够他带出来的人都至少拿到最低等的爵位了。 克扣军功什么的,蒙翱和蒙午就算长了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克扣他的。 蒙午立刻点头说道:“行,还请中书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韩熠干脆利落的带人回到了合阳,合阳公主此时还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在听闻韩熠带人回来之后,一边让人戒备一边带人过去迎接问道:“怎么匆忙又回来了?前面顶不住了吗?” 韩熠笑了笑说道:“没有,昨晚我袭击了魏军营地,魏军已经撤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蒙午将军了,我担心魏军会转头偷袭合阳,所以撤回策应。” 合阳公主听闻之后带着八分惊讶十分放心地说道:“中书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一晚的时间居然打退了魏军,既然如此,正巧前些时日都没来得及给设接风宴,今晚就连庆功宴一起了吧。” 韩熠摇头拒绝说道:“现在庆功还早了一些,等到大局安稳的时候,回到咸阳再与公主把酒言欢不迟。” 合阳公主听后略有些迟疑,韩熠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等仗打完,或者打的差不多了,她就可以回咸阳了。 如果是以前,合阳公主肯定会特别开心,毕竟她做梦都想回咸阳。 在合阳的确自由,可是合阳什么都没有,再自由也有些索然无味。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她接触到了权利,合阳的军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虽然这是暂时的情况,但合阳公主还想努力争取一下,至少争取军权或者政权在自己手上。 过习惯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谁还想去受人管辖呢? 是以现在的合阳公主不仅没有了要找驸马的心思,甚至还想当第一个有着绝对实权的公主。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点不太可能实现,颜家那么多王室有封地都没有实权,现在唯一正经有实权的只有一个韩熠。 当然,合阳公主认为韩熠比颜家其他人更靠得住,想来颜徵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韩熠看出合阳公主的迟疑,多少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所有人可能都想不到合阳公主会生出很大的野心,但知道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的人就会明白女人在这方面不比男人欲望低。 或者说,人都是一样的。 他淡淡说道:“公主还要回咸阳领功呢,朝廷也不会容许领兵之将长期不归。” 合阳公主听出来他这大概是在警告自己,立刻灵机一动说道:“我于带兵之道并不擅长,之前也都是随便弄一弄,既然中书来了,就请中书指点一二吧。” 韩熠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这是要干什么?是害怕了,所以要将合阳的军权交给自己? 合阳公主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中书驰行多日,想必已经累了,就暂且先去我哪里休息吧,我已经命人给中书收拾好了地方。” 韩熠立刻说道:“多谢公主美意,下官心领,非常时期下官就不去公主府邸了。” 合阳公主立刻说道:“我已收拾出一间民宅,还请中书莫要嫌弃。” 韩熠一听顿时放心了,这要是让他住进公主府,他可不敢去,就怕今天去了,明天就传出谣言说他跟公主有一腿,后天怕是就要娶公主当驸马了。 哦,后面那个不太可能发生,颜徵是不会允许的,只不过等他回去,怕是要被颜徵收拾到回不了韩城。 如果是民宅的话那就还行,韩熠也没有坚决推辞。 毕竟推辞的话他就需要带兵去找适合扎营的地方,然后晚上睡在帐篷里。 帐篷收拾的再怎么舒服哪里比得上正经八百的房屋呢,现在又不是十分紧急的时候,能住的舒适谁非要去野外露宿啊。 而且合阳公主也十分有分寸,虽然说是民宅,但那栋房子想必原本是合阳当地的大富豪之家,不如公主府是真的,但比起大部分官员的府邸都要好一些。 最主要的是这座民宅距离公主府比较远,至少在距离上避免了被传绯闻的可能。 韩熠住进去的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合阳公主的邀请,他看着粉色的花笺一脸的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合阳公主应该是想要跟他单独谈谈有关于军权,或者是有关于未来的事情。 其实韩熠现在也看不到合阳公主的未来在哪里,当初他让颜徵把合阳公主的当枪用,颜徵也的确这么做了,这个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总要给人家一条后路啊。 总不能用完就扔,如果是个男人,用完就扔或许还能挣扎着活下去,就是活得不太体面罢了。 合阳公主是个女人,就算是公主,一旦失势,下场也是凄惨的。 跟这件事情比,当初合阳公主自请搬到封地其实都不算什么事。 韩熠最后还是决定赴宴,哪怕不能给她一个答案,也至少告诉她,自己会尽量保住对方。 到了合阳公主府上之后,虽然公主府灯火通明,但却并没有靡靡之音。 合阳公主虽然脱下了一身戎装,却还是劲装打扮,在见到韩熠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战事紧张,我就不设歌舞了,还请中书见谅。” 韩熠顿时心情舒畅,不得不说,合阳公主真的成长了许多,至少办事情是真的有分寸了。 他跽坐下来对着合阳公主笑道:“无妨,特殊时期理应特殊对待,不过……今日府上怎么如此安静?” 合阳公主的府邸,哪怕没有宴会歌舞也不该这么安静的,毕竟她还有那么多面首可供取乐。 合阳公主说道:“我想中书应该不太待见他们,所以让他们先去了别的地方。” 韩熠听后正色说道:“我听闻之前合阳险些失陷,公主府上亦不缺勇武之士,英雄不问出身,只要他们于国有功,我自不会因为这些就看轻他们。” 合阳公主听后却沉默下来半晌才问道:“英雄不问出身吗?” 韩熠一看就知道她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合阳公主微微一笑:“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就直接跟我说王上是怎么想的吧。” 韩熠无奈说道:“王上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公主应该去问王上啊。” 合阳公主掩嘴笑道:“别人说不知道我信,你说不知道我可不信了,再说就算你不知道王上的想法,一旦你有什么想法,王上也是会听的。” 这也是合阳公主宴请韩熠的原因之一,她想要说服韩熠,一旦她能说服韩熠那基本上也就等同于说服颜徵了。 当然,合阳公主也知道说服韩熠也不太容易,韩熠这个人是表面看上去温和柔软,实际上心硬如铁。 韩熠不知道合阳公主对自己的评价,如果知道大概还要反驳一下,不过此时他只是认真看着合阳公主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既然是要解决问题,就别兜圈子了,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含含糊糊说话太没意思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回去睡觉。 合阳公主听后也有些迷茫,她看着韩熠问道:“我还能怎么办呢?实话跟你说,回到以前……我大概是不甘心的,但让我提要求,只怕王上也不会同意,就算王上同意朝廷也不会同意。” 韩熠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你想让我说话也要告诉我你的诉求,我不会都同意,但也不会放任他们欺负你。” 合阳公主听后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我敬你。” 韩熠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同时开始思索,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合阳公主在不接触王权的情况下进行。 不能给合阳公主插手朝政的机会,倒不是觉得她不行,而是这个时代女人天生立身不正,她想要跟男人同等的地位走正路是不太可能的,哪怕她现在有着军功,所以就只能结党走偏路。 到时候她们为了争权会将整个朝廷拉入无休止的内乱,这是韩熠绝对不能容忍的。 韩熠思前想后觉得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是合阳公主能做的,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做,比如说发展科技。 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弄个部门让她盯着就行了。 当然这样重要的部门恐怕朝廷也不同意交给她。 鸿胪寺这种就更别提了,让一个公主抛头露面去跟其他国家使臣打交道也不合适。 合阳公主见他不说话便问道:“这件事情会让你为难吗?” 韩熠看了她一眼:“为难的是给你找个合适的位置。” 合阳公主笑了:“我算是明白王上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只是认识而已,她跟韩熠的关系算不上多好,甚至因为当初的事情还有一点点罅隙的,为了不让颜徵误会韩熠肯定不会跟她走的太近。 然而就算是这样,在她遇到问题的时候,韩熠还是会尽心尽力的帮忙。 此时合阳公主还不知道她没有被调回咸阳,就是韩熠在从中周旋,韩熠这么做也是觉得自己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那自然不能什么都不管。 合阳公主对韩熠的评价很极端,觉得他是个心硬却又柔软的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是这样,那么在颜徵身边的时候,他就只剩下柔软了吧? 被这样一个人尽心尽力的照顾那么多年,冰人也捂化了啊。 韩熠没问合阳公主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只是问道:“公主可对医术感兴趣?” 合阳公主愣了一下:“这个……我没接触过,怎么了?” 韩熠斟酌说道:“我有心建立一个成规模的药堂,也不该说是药堂吧,姑且叫这个名字,到时候需要人管理,我觉得公主行事果决,倒是很合适。” 合阳公主立刻懂了韩熠的意思,估计这是韩熠觉得朝上没有地方能放她,所以干脆搞个地方给你去玩吧。 她有些无奈说道:“你也不必如此费心。” 她堂堂公主去管理药堂?这也太自降身价了。 在她的看法中,这个药堂大概就跟外面的药店没啥区别。 韩熠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便说道:“这个药堂的职责就是成规模的炮制草药,建立医署,培养郎中,这个不仅仅局限于咸阳,咸阳会成立一个最高等的学宫,里面会收纳地方医署考上来的学生,到时候会将医学形成一个整体体系。” 合阳公主听得目瞪口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永远不要觉得韩熠说的东西简单,你觉得简单,但可能对方脑子里已经将全国的情况都归纳进去了。 不得不说,合阳公主也是心动了,她甚至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带兵去驻守边境好了,她手上的兵不多,驻守的地盘也不大的话,终归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结果没想到韩熠给她搞了这么一个去处,此时合阳公主也心动了,开口问道:“这……能行吗?” 韩熠想了想迟疑说道:“应该……能吧。” 其实这个他也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个时代还没发展到会关注平民健康卫生的情况,就连富户得到的医疗资源都不高。 建立这样一个成体系的医署别的不说,钱还是要很多的,朝廷那边肯定会有很大的阻力,韩熠一想到回头还要跟人打嘴仗就不由得头痛。 合阳公主听到他这样回答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算很容易,不过至少给了她一个方向,她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就得到一个结果的。 是以她直接转移话题问道:“楚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韩熠抬头看向她,有些疑惑问道:“什么事情?” 合阳公主便解释道:“就是楚国大将军向彦入狱,向家一朝倾塌之事。” 韩熠听后心中一动:“公主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这个消息还是凤我打探出来立刻交给他的,因为发生的时间不长,所以咸阳那边肯定不知道,而就算是在楚国只怕也没到全国皆知的地步。 合阳公主略有些得意说道:“之前我身边有人是楚国人,我派他回去打探消息了。” 韩熠心中一动:“哦?那现在向彦如何?是否还活着他可知道?” 合阳公主点头说道:“向彦还活着,楚王没工夫杀他,当初楚王是暗中跟魏王达成协议,然后在魏军的帮助下抓住向彦的,所以向彦其实并不是在楚国被下狱的,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向彦应该还被关在大营之中,或者要运回楚国了。” 韩熠有些意外:“楚王居然没有杀向彦?” 如果是他的话,在动手的时候就会直接杀了向彦,死掉的向彦比活着的有用多了,只要向彦死了,他手下的兵也好,向家人也好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楚王慢慢收拾都来得及。 合阳公主看了韩熠一眼说道:“听闻楚王是想要问出向彦跟你的联络方式,以及想知道他跟你是何时勾结的。” 合阳公主说完就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认识向彦的?” 合阳公主知道韩熠去过楚国,但并不知道韩熠成了楚太子,当初李通古回去的时候路过合阳,正巧碰到合阳公主便说韩熠是走其他地方回去的。 合阳公主当时以为韩熠避嫌,按照那个时间点算的话,韩熠……不应该能接触到向彦啊。 韩熠自然也不会跟她解释什么,只是无奈说道:“我跟向彦压根就没有勾连,想必楚王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合阳公主了然地点点头,她忽然说道:“不过,楚王既然这么做想必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必然不可能让向彦翻案了,可惜了向彦,好歹是一代名将,居然落得这个下场。” 她说的时候忍不住就联想到了自身,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太过分,否则她的下场只怕比向彦还要凄惨。 韩熠听到一代名将四个字就心中一动。 他抬头看向合阳公主说道:“我想离开两日,公主可否为我遮掩一二?” 合阳公主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想去哪里去就是,这里难道还有人能够干涉你的行踪?何必要我遮掩?” 说完这句话,合阳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你是又要去袭营吗?魏军还是楚军?” 韩熠摇头说道:“不,我没想去袭营,我只是想要去救一个人。” 合阳公主问道:“什么人?” “向彦!” 第392章 合阳公主静静看着他, 好久都没说话, 韩熠顿时有些尴尬, 这个反应跟他预料的不太一样啊。 他已经习惯了每次想要冒险之前都有人想要来劝阻他,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如果合阳公主想要劝阻他的准备,甚至连说服合阳公主的话都想好了。 结果没想到合阳公主压根就不说话,这就没办法交流了啊。 韩熠刚想说什么的时候, 合阳公主忽然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中书这几日四处奔袭想必是没休息好的, 还请中书早些休息吧。” 韩熠:????? 合阳公主这个反应也是绝了, 居然直接开始赶人, 这是想要当成没听到? 韩熠淡定说道:“其实我不太需要你的帮助, 我就是怕你被阿徵迁怒。”‘ 合阳公主:……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不接话就是想要当成没听到好吗?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合阳公主不想管韩熠的事情,韩熠要做的事连颜徵都拦不住她有什么资格拦?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帮助韩熠, 颜徵拦不住但他会生气啊。 合阳公主本来想着她当成不知道,回头颜徵问起来就不承认,反正也没什么规定一定要让她知道韩熠的下落。 结果万万没想到韩熠居然那么平静的说出了这么无耻的话! 她想了许多就是没想到颜徵迁怒这件事情,但不得不承认,这应该是真的,颜徵肯定不会冲着韩熠发脾气, 那么他生气了要怎么办呢?当然是迁怒啦。 合阳公主怒气冲冲地看着韩熠说道:“我说你怎么突然跑回我这里了,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本来以为来了个帮手,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个烫手山芋, 合阳公主现在特别想要将韩熠送走。 只可惜韩熠手下也有军队,她也不可能强行将人送走。 韩熠看着原本精致优雅的合阳公主秒变女王,还大有拔刀的架势,连忙说道:“别乱说啊,这消息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合阳公主瞪眼:“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韩熠正色说道:“我只是想去试试,你看人才难得对吧?向彦这样的将领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助力是很大的,最主要的是他了解楚国,并且还可能了解魏国。” 魏国和楚国好歹联合了一段时间,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联合,当年五国攻秦的时候,魏楚就是联盟,也算是同进同退。 合阳公主没好气说道:“你还是老实呆着吧,一百个向彦也抵不上一个你,你想救他可以,派人去,真是的,好歹是堂堂晸悦公中书令,怎么干什么事情都喜欢亲自出马呢?难道你手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韩熠刚想说什么,合阳公主也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你跟王上在一起那么久怎么就没跟他学点呢?你看他事事躬亲了吗?真要那样他早就累死了,你也是,不是每一次冒险都能平安归来的,你以前是运气好,万一有一天运气不好了呢?不行,这事儿我得跟王上说说。” 韩熠无语,直接说道:“你就是想告状,别找借口了。” 合阳公主理直气壮问道:“难道我说错了?” 韩熠辩解说道:“我有把握能够回来,当然……” “你有多大的把握?不到十成就不值得你冒险!” 韩熠淡定说道:“我就是有十成把握。” 合阳公主:…… 这货怎么不走寻常路?以及他到底哪儿来的底气? 合阳公主干脆说道:“算了,你要干什么我也管不了,但是别想我给你打掩护,你自己都说了王上会迁怒,你觉得我真的给你打掩护了王上会猜不到吗?” 韩熠想想也是,干脆说道:“行吧,那我回去再想想。” 他说完起身干脆利落的就走了,合阳公主在他身后喊道:“我会给王上写奏疏的!” 韩熠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写吧写吧,等你的奏疏到他手上说不定人都救回来了。” 事情都有一个结果了,颜徵还能怎么办? 合阳公主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忽然嘀咕说道:“终于知道王上为啥指派他做什么了。” 这不给他任务他还自己找事儿干呢,真的给他任务他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会不会再发散一下思维做点别的? 合阳公主身旁的侍女笑着说了句:“大概也是因为中书令总是能及时为王上分忧,所以王上不需要开口吩咐吧。” 合阳公主歪头想了想忽然说道:“不,韩熠做的事情应该都是他自己想做的,王上出手大概就是为了给他收拾残局,这么看来,王上对他是真爱了。” 不是真爱的话,怎么能容忍他这么蹦跶? 反正换成合阳公主,她手下那些面首要是有人敢这么皮,她肯定要收拾的。 合阳公主感慨完之后,愤愤说道:“早知道就不高兴他过来了,这些可好,大半夜的还要去写奏疏!” 侍女立刻说道:“夜已经深了,娘子不若等明天再写吧。” 合阳公主说道:“不行,赶紧写赶紧发出去,不管来不来得及,至少让王上知道我是第一时间禀告了,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是真不想跟这俩人再扯上什么关系了。” 侍女掩嘴笑道:“娘子这说的是哪里话,您是公主啊。” 跟王上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怎么会扯不上关系呢? 合阳公主听后十分惆怅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干了啥咋摊上这么俩人呢?” 韩熠并不知道合阳公主的惆怅,他此时正坐在马车上思索合阳公主刚刚说的话。 虽然他刚刚反驳了合阳公主,但不得不承认,合阳公主说的很有道理。 他手下那么多人呢,能人异士也不少,武林高手也不少,干嘛总是自己亲自风里来火里去的做事情? 将事情交给手下人不是更好吗? 或许只是因为他认为跟大秦发展有关的事情就都想亲力亲为做好吧。 然而实际上就是随着他的权位逐渐重要,很多事情不适合他再亲力亲为去做了。 那么如果他不出手的话,适合做这些事情的都有谁呢? 韩熠首先想到的就是之前选出来袭营的那个小队。 那个小队在当初选拔的时候就是在尖子兵里挑出会游泳的,这里面每个人的能力和忠心都是最有保障的那一批。 如果他手下有哪些人适合做这样的事情的话,那就是他们了。 韩熠一路沉思到了书房,过了半晌之后,他忽然将龙且喊到了书房。 龙且过来的时候一脸睡眼惺忪加衣冠不整,韩熠顿了顿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刚刚光顾着想事情都忘了去关注时间。 龙且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眼睛水润问道:“主公,啥事儿?” 韩熠沉默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再回去接着睡?” 龙且顿时懵了,大半夜的你把我喊起来就是为了让我回去接着睡? 要不是韩熠是他上司,他就要挽袖子了啊! 韩熠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愣是把龙且给气清醒了,看着龙且勉强保持微笑的样子,他轻咳一声说道:“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忘了你已经睡了。” 龙且懒懒靠在凭几上,他在韩熠面前一向比较放松,含糊问道:“很重要吗?” “也不算特别重要吧,就是想问问你,这两日跟着行军,有什么想法?” 龙且一听顿时更加精神,直接坐直身体目光炯炯有神看向韩熠问道:“主公,你是要让我带兵了吗?” 韩熠挑眉:“你觉得你能带兵?” 你连上战场的经验都没多少居然就想着带兵,小伙子很着急嘛。 龙且沉吟两息而后十分坚定地说道:“我能!” 韩熠:…… 他很想知道龙且这毫无理由的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他没好气说道:“你还是回去继续睡吧,梦里啥都有。” 龙且憨憨挠头:“您大半夜的把我喊过来就为了听我讲行军心得吗?您没这么无聊啊。” 韩熠忍不住笑道:“你还有点小聪明。” 龙且立刻挺直身板说道:“那是,凤我说了,您早晚会让我带兵的。” 嗯,一句话又把同伴给出卖了,韩熠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不太靠谱? 他一边思索一边问道:“凤我为什么这么认为?” 龙且笑道:“他说您对身边的人从来不亏待。” 那一瞬间韩熠觉得这可能是凤我故意让龙且这么说的,到不一定是教给龙且,龙且这憨货,教都不一定能教出来,只不过是他在给龙且灌输这种思想,等到必要的时候龙且自然而然会说出来。 他说出来,韩熠就开心,一开心,他的前途也就稳了。 韩熠一边感慨龙且傻人有傻福,一边问道:“之前跟着我们去袭营的那个队伍,你觉得怎么样” 龙且想了想说道:“挺好的,听话,不惹事,个体能力强但还能凝聚成一个整体,好好培养的话,能成为主公手里的一柄尖刀。” 韩熠点了点头,龙且憨是憨了点,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过也是,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韩熠留着他又有什么用呢? 韩熠慢条斯理问道:“如果我把你安插进去,你有信心收服他们吗?” 龙且听后一脸兴奋问道:“主公,你要把这支队伍交给我吗?主公放心,我一定……” 他还没说完,韩熠就抬手制止说道:“别想太美,上来就想当统领你咋不上天呢?” 龙且想了想说道:“昨晚我不是跟着您上过天了吗?” “你倒是反应快。”韩熠都被他气笑了,“行了,少废话,从今天开始你也进入那个小队,成为其中一员,但能不能让那些人心悦诚服的跟着你,那就是你的事情了,知道吗?” 龙且十分欢乐地答应了:“没问题!” 韩熠担心他太过乐观忍不住提醒道:“你自己注意,这些人里面可能有一些是亡命之徒,他们每个人的身手可能都比你要好,不论出身,你没什么比他们强的,而我这里……很多时候并不讲究出身。” 龙且还是那副乐天模样:“嗯嗯,多谢主公提醒,龙且明白!” 韩熠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只好挥手说道:“那行吧,你先去适应两天。” 龙且快快乐乐地走了,虽然没当上军官,但现在好歹有个奔头了啊,之前他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韩熠看着他欢脱的背影忧愁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个选择对不对。 感觉龙且的气质跟那个队伍整体好像都有点格格不入,甚至跟他给这个队伍的定位也有点格格不入。 可他需要一个人帮他掌控这支队伍,龙且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却是他第一个想到的。 唔,如果实在不行,凤我扔过去也行,毕竟他看魏军的军制里面好像有军师的存在。 他也可以设置军师,只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最好还是不要。 算了,就当给龙且一个机会吧,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龙且,总不能让龙且真的从一个小兵做起吧。 实在不行他身边还有黑水和赤山,这两个人过去必然能服众,只不过这俩人自打跟着韩熠就在担惊受怕,这刚过两天好日子又派出去执行任务,韩熠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忍。 而且这俩人现在相当于他的亲兵护卫,这样的人出去领兵,不能当五百主都算是降职。 那支队伍明显没有五百人,或许以后会有,但不是现在。 韩熠十分担忧的睡着了,第二天处理完军中的事物就收到了颜徵给他写的信。 他们两个如今写信也都很朴实,也不互相慰问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颜徵上来就问了一句:有没有胡闹? 韩熠看到顿时就不高兴了,他什么时候胡闹了?他做的都是正经事情好吧? 哪次他没有给大秦带来好处啊?颜徵凭什么说他胡闹? 颜徵收到信的时候一摸信纸很厚还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打开就看到韩熠在反驳他,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颜徵看到这封信就想到了韩熠那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 他问那句话本来也就是逗逗韩熠,前线那边……韩熠再胡闹还能怎么胡闹呢? 蒙午不会让他胡来,甚至合阳公主都不会让他胡来,而且在那种情况之下,他胡来可能带给他手下队伍就是灭顶之灾啊。 颜徵含笑给韩熠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营养。 或者说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的信从以前的互诉衷肠改成互相拌嘴,甚至是互相揭短了。 然而让韩熠生气的是颜徵没啥可以被揭短的地方,但韩熠的黑历史……那真是一张纸都放不下啊。 尤其是女装和表叔这俩梗这辈子大概是过不去了。 更过分的是颜徵还逗他说给他准备了一套适合他体型的女装,红色的,觉得他穿上肯定好看。 韩熠愤怒的将信扔进了盒子里,暗骂了一声变态。 当年跑路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小身板没长成,扮成高大一点的女人是没啥问题,现在他是个成年男人了啊,还是个很高的成年男人。 这年头没有什么测量用具,但他自己估摸着应该有一米八以上。 因为原著之中对颜徵的描述是不到两米的样子,一米九多,韩熠对比了一下他跟颜徵的身高,嗯,差的不多,也就半个头吧,怎么也有一米八了。 这样的身高让他穿女装?如花吗? 韩熠骂完之后不打算继续写了,他发现最近颜徵给他写信就好像在逗小猫一样,韩熠决定让他先跟自己玩去吧!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他看到了黑水站在了门外。 韩熠瞬间面色一变,又变回了那个冷静沉着的中书令,开口问道:“公主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黑水进来行礼之后说道:“这是公主命属下带给主公的。” 那是一张纸,韩熠从他手上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有些迷茫。 那张纸上面写着:向彦已被押往魏王城。 韩熠再三看了好几遍,确定写的是魏王城,不由得转头看向黑水问道:“公主还说没说别的?” 黑水说道:“公主说她的人打探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黑水一边说一边有些纳闷,到底什么事情连公主和中书令都不知道原因? 韩熠觉得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他能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楚国跟魏国做了交换,而向彦就是那个筹码。 不过,既然是去魏国的话,那就棘手很多了,如果是在楚国,韩熠凭着自己楚太子的身份说不定还能联络一下向彦的人,然后去救向彦。 可是魏国……他在魏国是真的没什么人手,仇人倒是有不少,朋友……韩熠想了想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他跟魏舞还算不算朋友。 韩熠想到这里,决定给魏舞写一封信,告诉魏舞不要负隅顽抗,甚至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直接来秦国,他收留魏舞! 韩熠没有说燕川的事情,说实话,他承诺收留魏舞已经是不太给颜徵面子了。 若是别人知道,颜徵怕是要面上无光。 毕竟韩熠把魏舞跟燕川看做是两个个体,但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就是一体的。 韩熠将这封信送出去之后,也没觉得魏舞会回信,真要说的话,也算是国仇家恨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魏舞居然真的给他回信了,只不过没有提韩熠说的那个离开魏国的话题,而是直接问道:你是为了向彦吧?所以他是真的跟你有勾结? 韩熠拿着信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也知道该怎么回信,毕竟这件事……向彦是真的比较冤枉。 不过还没等韩熠回信,魏舞就又写了一封信过来,告诉他押送向彦队伍的行进轨迹。 在告知他之后,魏舞就说了一句话:“战场上见。” 韩熠看了之后就沉默了,当初一起共患难过的伙伴,到底还是分道扬镳。 他其实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所以无论是燕川还是魏舞,他都没有放进太多感情,只是无论是听说燕川刺杀颜徵,还是魏舞决定跟魏国同进退,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遗憾。 韩熠收起信本来想将那只袭营小队给喊过来,不过他忽然想起他让龙且跟那些人打交道去了,过了这许多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心血来潮就决定直接过去看看。 等他到了军营那里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龙且跟这些人居然打的热火朝天,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仿佛他跟这些人都是一体的一样。 韩熠觉得有些新奇,但并没去打扰他们,而是选择回去把龙且叫过来。 龙且过来的时候显然是收拾过的,韩熠看着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龙且大大咧咧说道:“那些人挺好相处的。” 韩熠有些意外:“真的?” 龙且认真说道:“真的,比咱们来的时候那些人好相处多了,他们都没什么花花肠子。” 韩熠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楚国那些人,这样一想,他就明白了龙且为什么能跟这些人打成一片了。 他之前觉得龙且有点憨,但这点憨大概正对那些江湖人士的胃口。 游侠儿义气为重,虽然入了军营,但脾气秉性一时之间却也变不了,更何况军旅之中很多地方跟江湖也挺像的。 韩熠想到这里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敢不敢去?” 龙且听后立刻点头如捣蒜:“敢敢敢,主公不知道,那天晚上虽然危险,但是大家都觉得挺刺激的,这两天大家都觉得有点无聊了。” 韩熠直接扔给他一份文书说道:“拿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记住这次任务哪怕失败也要尽量保住大家的性命,任务失败没关系,懂吗?” 龙且听后愣愣说道:“可是……不应该是哪怕牺牲也要保证任务完成吗?” 韩熠没好气说道:“我心疼自己的兵不行吗?这次任务可有可无,更多是为了锻炼了你们,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滚。” 龙且嘿嘿笑道:“那……主公,我们这支队伍连个称呼都没有,好像不太合适啊。” 韩熠挑眉:“听这意思你们都有想法了?说说叫什么吧。” 龙且笑嘻嘻说道:“龙百人!” 韩熠:……你咋不叫小龙人呢? 大秦的兵制百人队就是称为百人,有百将,他到现在都没听说过有哪个百人队前面带号的,龙且还把自己的姓氏给放了上去,这是提前把这队伍当成自己的了吗? 龙且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韩熠,韩熠看着他慢慢笑了笑:“可以,不过能不能用这个番号,就要看你们这次的表现了。” 第393章 龙且欢天喜地, 不过韩熠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跟这个百人队开个会, 反正以后这支部队算是他嫡系中的嫡系也挺好的。 百人队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有点无聊,其他队伍都有防守任务,但他们这些人却仿佛被遗忘了一样。 也不能说是遗忘,而是被扔到了一边, 他们之前的上司已经不敢给他们派任务了,据说因为他们跟中书令走了一趟, 现在严格算起来, 中书令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所以没人敢命令他们。 他们也没接到回到原来队伍的命令, 所以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 感觉自己好像无处可去。 后来龙且来了,他们认识龙且,知道龙且天天跟在中书令身边打转, 所以大家都想问问龙且中书令对他们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可龙且哪知道啊,他本来就是被扔过来历练的。 韩熠也没跟他多说别的。 实际上韩熠也多说不了什么,毕竟韩熠自己经常是突发性计划,让他提前十天半个月说之后有计划要做什么做什么,那必然是要干涉剧情,除此以外就没了。 龙且十分坦白的说了自己不知道, 然而却没有人相信他,大家都觉得龙且是在保密,在真正摸清楚之前不会提前透露。 他们也很理解, 所以都尽量跟龙且打好关系。 这才是龙且混的如鱼得水的真相。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龙且的脾气比较对他们的胃口。 现在龙且往中书令那里跑了一趟,转头中书令就要交给他们任务,一瞬间龙且的形象在大家眼里越发的高大。 所有人都认为肯定是龙且在这里呆的舒服,所以回去为他们美言了几句。 于是龙且回来告诉大家等等韩熠要过去的消息之后,许多人都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感动地说道:“龙哥,大恩不言谢,兄弟记住了!” 龙且:???? 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有你跟谁叫哥呢?你比我大了快十岁了,你还跟我叫哥? 龙且一脸纳闷,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懒得去问,虽然不知道他们感激什么,但被人感激还有什么不好的吗? 既然算是兄弟,他便说道:“赶紧都收拾收拾,主公是最爱干净的,咱们这平时不讲究就算了,主公过来看到我们这里跟狗窝一样,说不定任务就不给我们了。” 现在整支军队都在闲着,闲的大家都有点心慌。 战争危险是不错,但是肯留下来的游侠儿都是飘荡久了想要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想要安身立命就要有军功。 不打仗哪儿来的军功啊?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大家都是十分珍惜的。 龙且的话他们倒是听,立刻动身开始收拾。 只不过都是一帮糙汉子,收拾来收拾去也就那样,就算勉强把脏衣服臭袜子都收起来,那个味道一时半会也散不出去——他们住的营房都没有窗子。 韩熠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他可太知道军营是什么样子了,结果没想到这里比他想象的整洁得多。 他点点头,坐下之后便说道:“废话不多说,这次要让你们做的是救一个人。” 龙且刚刚也没有问任务到底是什么,此时听韩熠说要救人不由得好奇问道:“救谁啊?” 龙且身后的那些士兵都瞪大了眼睛,韩熠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紧张的都要屏住呼吸了,更别说提问,然而龙且不仅敢问,问的还特别自然熟悉,那口吻仿佛在跟朋友聊家常一样。 韩熠感受到了,但没有斥责他。他有心让龙且领这支队伍就要给龙且造势。 毕竟龙且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算突出,武艺……这里面可能有多一半都比他强,经验也不是很足,而且还年轻,这就代表着他并不能轻易服众。 所以韩熠就需要传达出一个信号:龙且是他身边的人,是他信任的人。 有这么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于是在龙且问完之后,他什么都没说反而温和回答道:“知道向彦吗?” 龙且刚想说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毕竟是从楚国过来的啊。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韩熠问的不仅仅是他,便转头看向身后问道:“都知道向彦是谁吧?” 然而迎接他的大多都是迷茫的眼神,所谓的天下闻名,其实大部分普通百姓是不知道的。 这些人当兵没多久,而且就算是士兵也并不会关心地方将领是谁,这些都是他们的将领应该关心的。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操练,然后尽力在战场上活下去。 龙且身旁一个看上去十分沉默寡言的黝黑汉子开口说道:“我知道,楚国大将军。” 韩熠赞许的点点头,他环视一周说道:“以后你们也多了解一下别的事情,尤其是其他国家的将领,记住,你们是我的嫡系,所面对的敌人必定不是那些普通士兵。” 他这句话出口之后,在场一百多号人都忍不住激动的呼吸急促。 虽然他们袭营回来之后经常被调侃成了晸悦公的嫡系部队,但实际上大家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嫡系部队来对待。 因为上面没有发话啊,上面不说不承认,那他们就不是。 现在好了,韩熠直接发话了,所以他们的身份就确定下来。 能当晸悦公的嫡系,谁愿意去当普通士兵啊。 韩熠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们想要当我的嫡系部队也要拿出相应的能力才行,这次任务就是考验你们的一环,现在我这里有一张图,上面是押送向彦队伍的行进路线,我不管你们从哪里动手,反正人得给我救回来。” 韩熠身边的墨荇上前一步将舆图交给龙且,龙且立刻铺在桌子上看了一眼。 他看完之后抬头看向韩熠问道:“主公,我们的计划需要报告吗?” 韩熠本来想点头,但是想了想最后却说道:“不用,这次是对你们的考验,自己放手去做吧,尽量不要暴露身份,也尽量不要落入敌手,要知道现在秦魏两国情势紧张,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救你们出来。” 韩熠这句话之后,包括龙且在内的所有人都心里一沉,他们想过这个任务可能不太容易,但没想到这么不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如果很容易的话,怎么体现出嫡系部队的强大? 龙且面色严肃说道:“主公放心,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韩熠点点头起身就走了,他没有多说别的,这次是对龙且他们的考验,其实也是对他的考验。 本来韩熠想要亲自制定计划的,但他想到了合阳公主的话,觉得这样的事情的确不值得再占用他的精力。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以往他都在追求细枝末节,如今他想开了,该给下面人去做的就让他们去! 墨荇跟在韩熠身边,出了军营之后便说道:“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主公跑一趟,随便吩咐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韩熠摇头说道:“我主要是来看看这些人到底如何。” 那次袭营是临时决定,这些人也是临时召集起来的,而且从头到尾仿佛都是韩熠的个人秀,他们除了游泳过河然后再疯狂逃窜之外,好像也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韩熠这次是想要通过一些细节来分析这支队伍。 总的来讲,臭毛病还是挺多的,反正这个军营跟韩熠想象中的军营是不一样的。 他在军营待过所以也知道军营什么样子,但那都不是他带出来的兵啊,他用的大部分都是后世那种训练方法,那么军营应该也跟后世差不多整洁才行。 不过这些兵大部分都是韩岩帮他搞的,想来韩岩肯定是在某些地方放宽了要求。 韩熠忍不住摇了摇头,韩岩什么都好,就是沉稳有余魄力不足,这些游侠儿,你退他们就敢进。 等这支队伍回来,他就要让龙且重新制定以下纪律了。 韩熠没跟墨荇解释那么多,只是笑着说道:“我身边亲兵不少,私军却没有,总要看看以后的下属是什么样子。” 墨荇想想也是,笑了笑说道:“那以后他们也算是主公的左膀右臂了。” 韩熠听后心中一动,左膀右臂,现在只有这一支队伍,显然不能当只有左膀没有右臂啊。 他转头问道:“褚非现在在哪支队伍里?” 墨荇愣了一下,这才回答说道:“就在这次出征的队伍,哦,他现在应该也是百将。” 韩熠有些意外:“居然都到百将了?可以啊。” 虽然龙且也是准百将,但龙且那基本上就是走后门的,直接空降的那种。 褚非不一样,当初韩熠一方面是为了锻炼他,一方面是为了给他脱籍,所以直接让他入军队从小兵做起。 不这样也不行,空降的话到时候脱籍别人追究起来,韩熠也没办法无视律法。 更别提这律法有一部分还是他定的。 所以褚非的这个百将那真的就是自己一点点拼上来的,含金量十足。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你去传个口信,让他来见我吧。” 墨荇十分激动:“我立刻去!” 韩熠失笑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墨荇嘿嘿笑道:“褚大哥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主公这次要替他脱籍了吧?” 韩熠笑了笑没有否认,褚非现在是百将,算是底层军官,再上一层就是五百主,算是中层军官了。 如果有人能够一路累计军功能升到五百主,那时候自然会有人为他脱籍,当然过程会非常严苛,有一点问题都不会给脱籍的那种。 不过有韩熠在,褚非在这件事情上几乎不会被为难。 褚非过来的时候,韩熠十分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又长高了,而且身材魁梧了不少。 整个人显得更加沉稳,眼神带着当年没有的坚毅,皮肤也晒黑了不少,一点也没有了初见时浪荡贵公子的模样。 韩熠看到他没有说别的,直接感慨道:“你现在跟当初差别可太大了。” 褚非来的一路上都很激动,这两年韩熠没怎么管过他,也没打过什么招呼,可以说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他曾经是国公府的管家。 甚至现在他自己想来都觉得当初在国公府的日子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或许军营的日子才应该是他真正的结果,或者说,比这还要惨一点才对。 在墨荇来找他并且十分亲密的称呼他褚大哥的时候,迎着战友和上司诧异的目光,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很爽的。 然而越是靠近韩熠的府邸他就越是忐忑。 曾经他也有些怀疑韩熠是不是忘了他了,他也听说韩熠身边多了一个少年将领。 当时褚非十分不服气,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比那个少年将领差,所以卯足了劲儿要争军功。 因为这个想法,也让他十分拼命,他的百将也是这么拼来的。 现在韩熠想起他了,他又担心这两年没见,会不会有什么隔阂?他见了韩熠应该说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韩熠先开口了,这一开口就把他拽回到了当年年少不知事的日子。 褚非表情柔和了许多,笑着说道:“当时年纪小,以为人天生就该随心所欲的过,现在想来的确荒唐的很。” 他这一笑,倒是有了当年的影子,韩熠对他招了招手说道:“别站着,仰头看着你我脖子累,坐下说。” 褚非渐渐找回了当年在国公府当管家的感觉,也不客气,走过去先是自然而然的给韩熠倒了杯茶,然后才坐下问道:“郎君这些年可好?” 韩熠一边喝茶一边十分嫌弃地说道:“你这口气怎么老气横秋的,仿佛咱们几十年没见了一样。” 褚非笑了笑说道:“哎,这不是好久不见郎君,心里想念嘛。” 嗯,还是那个褚非,什么沉稳,什么坚毅,都是错觉! 韩熠放下茶杯说道:“我看了你的卷宗,这些年你的确挺努力的,接下来怎么走想好了吗?是出去还是继续?” 褚非知道韩熠说的出去是不再当兵,去做别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郎君府上已经不缺我一个了,我……我还想留在军营。” 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他当然可以去当商人,但是他骨子里还带着世家子的高傲,这种高傲是与生俱来的。 所以哪怕当兵一路爬上去,他也不愿意去当个商人。 他也没想过要恢复家族荣光什么的,现在他们全家就剩下他一个了,家族两个字就是个笑话。 他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大概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一下吧。 当年褚家落难,多少原本交好的世家纷纷撇清关系,撇清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当时不就是觉得褚家不可能再翻身吗? 褚非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他想衣锦还乡,然后再去看看那些人的嘴脸。 韩熠点点头说道:“那好,五百主,你做的了吗?” 褚非心中有些激动,五百主是他给自己设立的一个目标,他原本觉得这个目标要用五到十年去完成,现在韩熠开口问他,就显然要给他升官了。 不过,褚非很快按捺住了这种激动小声问道:“这样会不会给郎君带来麻烦?” 他的身份毕竟敏感,没有军功骤然提拔或许会容易出事。 想到这里,褚非有些不安说道:“要不再等等吧,这次我争取拿点军功,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他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不在乎多等一段日子,经过家族倾覆他才知道谨慎的重要性,所以宁可小心一点也不想功亏一篑。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军功?在我身边当护卫,保护我的安危就不算军功了吗?我看谁敢说不行?” 说不行就相当于再说晸悦公的性命不重要,嗯,他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谁敢说这句话。 敢说这句话的,都不用等颜徵动手,丞相跟大庶长都能搞死他了。 褚非惊呆了:这样也行? 韩熠告诉他:这样很行! 不过既然韩熠要帮他铺路,那褚非也就不担心了,他对韩熠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这年头能难住韩熠的事情基本上不存在。 朝堂上能为难韩熠的人也不存在,毕竟秦国至高无上的那个人都从来不曾为难韩熠,别人就算敢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官帽够不够坚挺。 褚非又问道:“那我带哪一队?” 现在他们这支队伍的建制还是挺全的,并没有空缺出来的五百主位置,褚非升了要么有人也跟着升要么有人被贬下去,所以他才想问问韩熠怎么安排。 韩熠直接大手一挥说道:“哪支都不带,你在他们这群人之中也混了很多年了,回去你就亲自挑选自己的兵,记住只要好的,而且要身家足够清白的,然后组成你自己的队伍,你们这支队伍平时你来操练,但只要听我和王上的命令就可以了。” 褚非听后十分激动,他一瞬间也知道了韩熠在培养自己的嫡系。 虽然这些游侠儿组成的庞大军队本身也算是他的嫡系,但韩熠显然有他的想法。 褚非问道:“只要我看上的都能挑吗?” 尖兵哪里都有,有些甚至是某些军官手下的宝贝疙瘩,借都不肯更不要说随意送出去了。 韩熠直接说道:“除了比你级别高或者同级别的将官,其他人都行,回头我给你写一份手令,你拿着去挑人就行,哦,这个级别是说的五百主这个级别。” 褚非也欢天喜地的走了,他跟龙且不一样,龙且要经过考验才能拿到龙百人的统领权,而且也只是百将,但褚非是五百主,也就是说他手下会有五百个人。 韩熠想了想决定先帮褚非搞定脱籍的事情,这次他没有直接写信给颜徵。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不用劳动颜徵来。 韩熠直接让大庶长去操作的,并且在信里强调了好几次是脱籍不是翻案。 当初这案子是颜子荐办的,他要翻案的话,就代表着颜徵翻案,也就代表着颜徵告诉天下,我爹这件事情做错了。 这可不太行,无论什么时候,做儿子的把父亲办的案子给翻案都是很少的,除非到不得已的地步。 一个褚家还不至于让颜徵不得已,所以韩熠给的理由是褚非护卫有功。 嗯,保护晸悦公,这个功劳足够脱籍了,而且本来他就是韩熠府中的奴隶,韩熠同意给他脱籍也不是什么大事。 褚非脱籍之后,他跟龙且两个人,一个掌握精英小队,去做一些比较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说暗杀和刺探消息,一个掌握大队人马负责护卫和必要时的出征。 韩熠给他们安排的很好,不过总觉得这两个队伍的职责似曾相识。 仔细想想之后,不由得整个人都卧槽了。 这特么不是最初的镇抚司和锦衣卫吗? 正巧这时颜徵写信顺嘴问了一句有关褚非的事情,韩熠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跟他说一声。 这样的力量掌握在别人手里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别人当然是指的除了国君以外的人,就算他韩熠跟颜徵关系不一般,好像也不太适合,尤其是这样先斩后奏的搞出来了。 韩熠一边写信一边自我反思,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膨胀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跟颜徵先通个气再搞的,现在他直接就敢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擅权自重了啊。 韩熠这么想的,信里自然而然也就透露出了埋怨颜徵给他的权利太大,并且还从来不警告他的意思。 颜徵在收到信之后就笑了,他当然渐渐察觉到了韩熠做事情开始越来越像一个王,不过这是他刻意为之的结果,他在为以后铺路。 他已经有了无数畏惧他的臣子,不再需要一个畏惧他的爱人。 而且韩熠做事情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吗?他每次利用职权都是在帮颜徵啊。 颜徵自信他跟韩熠永远也不会反目,所以回信的时候就是十分的简单大气的一句:放手去做! 韩熠:…… 这特么还是他印象之中那个独断铁腕的秦王吗?亲爱的你这人设要崩啊! 韩熠十分没有脾气,他就没听说过臣子提醒国君你别给我这么大权利的。 他跟颜徵大概是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就在韩熠纠结要怎么让颜徵别这么心大的时候,就先收到了龙且发来的消息——他们失手了! 第394章 韩熠收到信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生气, 而是直接询问:“损伤多少人手?” 被派回来传递消息的小兵愣了一下,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 甚至也组织好了语言怎么叙述过程,韩熠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将他原本鼓足的勇气全部都放走了。 韩熠看到小兵眼眶一红,顿时有些着急:“伤亡惨重?” 小兵连忙一边抹泪一边摇头说道:“没……就伤了十来个弟兄。” 韩熠这才松了口气, 忍不住没好气说道:“那你哭什么。” 小兵没敢说话,他不敢跟韩熠说他来报信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当初他们走的时候夸下海口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 结果现在任务却失败了, 中书令一定很生气, 生气之下回去报信的说不定就被推出去砍了——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结果没想到, 他们的上司没有生气要杀他, 而是先问大家的伤亡情况。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位高权重的人并不是只把他们当个工具,也把他们当成人来看的。 小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请罪,韩熠平心静气问道:“怎么回事, 细细说来。” 任务已经失败了,生气也没用,反正这次的任务也没那么重要,当初韩熠就是打着能救就救,不能救那就算的想法。 小兵结结巴巴说道:“我们……我们当时追上了押送向彦的队伍,也把押送他的人给清理的差不多了, 结果……结果没想到突然从半路冲出来一队人马,将向彦给抢走了,当时……当时龙百将没让我们继续追, 说看着眼熟。” 韩熠有些意外:“看着眼熟?什么人?” 小兵说道:“龙百将说好像也是秦军。” 韩熠有些意外,秦军还有人要对向彦下手? 不过想想也是,合阳公主能够打探到消息,自然也有别人能够打探到消息。 只是有这个能力的,思前想后也只有蒙家军。 如果是蒙家军的话,龙且选择撤退是十分明智的决定,虽然隶属的军队不一样,但好歹都是友军,总不能跟友军打起来吧? 到时候真的打了个你死我活,追责的时候要怎么说? 韩熠又问道:“对方有没有追击?” 小兵摇了摇头。 韩熠估摸着对方可能也摸不准龙且他们的身份,因为当初韩熠怕被人知道他让人救向彦,回头又说他跟楚国将领有私下往来,虽然不一定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也挺烦的。 也正因为这样龙且他们穿着便衣去的,对方可能无法从服饰上看出他们的归属。 韩熠问道:“他们也没有表露身份?” 小兵吞吞吐吐说道:“当时……龙百将带我们跑的有点快,所以……” 就算对方有想要交涉的意思可能也追不上,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前就计划好了,如果出了事情就分散跑,并且约定了一个地方集合。 要相信这些混过江湖的人,别的本事或许不太行,但是跑路一定很行。 韩熠听了之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夸龙且谨慎好还是骂他胆小好。 不过想一想,龙且第一次带队伍出去,想必也很紧张,生怕死伤人数过多。 韩熠说道:“行了,你回去告诉龙且,让他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等待命令。” 小兵松了口气,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韩熠想了想还是给蒙田写了封信过去,虽然这样就会暴露那支队伍是他的事情,不过他跟蒙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蒙家也不是那种碎嘴的人。 蒙田收到信之后,长叹了一声说道:“怕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啊,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信扔给了身旁一位将领,那人拿起信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得有些意外:“那支队伍居然真的是中书令手下?” 他问完之后思考了一下然后啧了一下说道:“感觉跟中书令的性格不太像啊,不像是他带出来的兵。” 蒙田没好气喊了声:“任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讨论这件事情?” 忍清有些放下书信说道:“表哥,你那么怕做什么?我当时又没对那支队伍做什么,实在不行我亲自上门去解释一下,这就是个误会嘛。” 蒙田一脸牙疼的表情:“你以为我说的是这个吗?你都说是误会了,中书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怎么会跟你纠结这件事情?我说的是你把人家要的人给抢走了,还给弄丢了这件事!” 任清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说道:“这个我也没想到向彦那么狡猾啊。” 蒙田摇了摇头:“他若是不狡猾怎么可能当得上楚国大将军?” “他出身好啊。”任清理所当然的说了句。 蒙田说道:“你出身也挺好,当上大将军了吗?” 任清立刻不说话了,虽然他觉得自己早晚也能成为一军之主,但是大将军这个职位……他是不敢想的。 因为现在的大将军是他的舅舅蒙翱,而蒙翱是整个秦国的战神,没有人能比得过他,这是蒙家小辈和蒙家姻亲所有小辈的想法。 如果硬要说有人能跟他比一比的话,大概就是那位晸悦公了。 因为晸悦公但凡打仗就没输过,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打仗的次数太少,而且每次胜的都看上去太轻松写意让大家忽视了那场战争的难度。 不过,蒙翱却一直都很看重他,在小辈面前不止一次提点,不要跟晸悦公起冲突。 任清年纪比韩熠还要大一些,曾经问过蒙翱为什么这么快看重韩熠,他不是觉得蒙翱不该看重,而是蒙翱看重的点不一样。 大家都害怕韩熠对王上的影响力,但蒙翱却一直在告诉他们韩熠不带兵应该是为了避嫌,否则军中将领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 当时蒙翱只是说了句:“他还年轻。” 当时任清并不明白,感觉蒙翱这个回答好像跟他的问题没啥关系。 后来当韩熠炸了燕王城之后,任清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年轻代表着大有可为,也代表着胆气十足。 要不然谁敢去炸燕国王城啊! 从那一天起,任清就真的认清了他和韩熠之间的差别,不过他跟韩熠也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他一直在蒙家军里呆着来着。 结果没想到第一次打交道就这么尴尬,他把韩熠要带走的人给截了不说,还把人给弄丢了。 任清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上门请罪?” 蒙田倒是有些惊讶:“你这不是在说气话?” 任清无奈说道:“要是别人就算了,本来他也没跟咱们通气,咱们不知道也怪不到咱们身上啊,但这不是……人家特殊嘛。” 韩熠有不讲道理的本钱,而任清无法让他讲道理。 蒙田没好气说道:“别咱们咱们的,你出去劫囚跟谁说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任清小声说道:“我那不是觉得事情有蹊跷嘛,楚王抓向彦就抓了,干嘛要送去魏国呢?” 蒙田也觉得有蹊跷,他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说中书会不会知道原因?” 任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去问问?” 蒙田都被气笑了:“你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跑到中书面前探听情报。” 任清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大家都怕中书,但我觉得他还挺讲道理的,你看他也没有兴师问罪嘛。” 蒙田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任清愣了一下:“啊?” 蒙田瞪了他一眼说道:“啊什么啊,去跟中书解释啊,赔罪倒不至于,但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任清立刻说道:“别别别,你别去,我去就行了。” 蒙田皱眉刚想说什么,任清就说道:“这事儿严格来说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私自行动,就别跟蒙家扯上什么关系了。” 跟韩熠不让龙且他们暴露身份一样,任清也担心韩熠会牵扯到蒙家军。 就算韩熠不追究,万一有心人得到了消息想要扩展一下对付蒙家军呢? 蒙家军现在也很不容易,树大招风,蒙家的人如今都低调得很。 蒙田也明白了任清的意思,沉默半晌说道:“那你小心一点,只要不说让中书令生气的话,他这个人挺和气的。” 任清认真问道:“那什么话容易让他生气?” 蒙田:…… 这他还真不知道啊,仔细想想韩熠生气的原因好像大部分都是因为王上,自打王上继位并且坐稳位置之后,他好像就很少生气了啊。 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要跟任清说了,王上跟中书令的关系在高层那里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也就高层知道,高层的家人都不知道,谁也不敢乱说。 蒙田最后只好说道:“少说话,问你啥你说啥就行了。” 任清:…… 任清老老实实的去了一趟韩熠的临时府邸,进去的时候有些诧异,这里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整个院子的地板都会用黄金铺就,毕竟传闻中晸悦公特别喜欢黄金。 韩熠听说任清来了就让人将他带到小花厅。 任清见到韩熠赶忙老老实实请罪说道:“日前不知中书手下有军令在身,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韩熠笑着说道:“不知者不罪,任校尉请坐。” 任清微微放心,看上去的确很和气的样子。 他老老实实坐下之后,就听到韩熠问道:“向彦如今身在何处?” 任清小声说道:“他跑了。” 韩熠微微一愣,立刻说道:“不必担心,他是你们的俘虏,我只是想要问问故人情况。” 任清见韩熠不信,连忙解释说道:“我没骗您,真的跑了。” 韩熠有些诧异:“跑了?怎么跑的?” 根据龙且派人送来的消息,当时他们把押送人员都打的差不多了,然后任清带人冒了出来把剩下的人也都给清理,然后就把向彦给带走了。 这种情况下 ,向彦是怎么跑的? 任清解释说道:“当时我们带着向彦想要撤退,但是半路上又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冲了出来,并且他们还有射雕手,我不想造成太大损失,就打算撤退,不过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后来向彦说,我们不放了他,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韩熠问道:“所以你们把向彦给放了?” 任清脸上有点发烧:“向彦押送的路线我也是得知不久,临时想出来这么一个策略,因为知道的太晚,所以就自作主张带着队伍过去抢人,有了这么一出,我不想造成太大损失……” 韩熠了然,因为抓捕向彦并不是任清的任务,上面也没给他这么一个任务,所以他把人丢了也就丢了,但是如果因为他自作主张而让队伍损失惨重的话,就算他抓到了一个向彦也没用。 更何况,如果是以前的向彦或许还有价值,现在的向彦已经不是楚国大将军了,楚王接手之后能改的肯定都会改变,所以向彦提供情报的价值也没什么用。 这也是任清那么痛快的将向彦给放了的理由。 韩熠说道:“也就是说向彦知道那支队伍的存在,那么那应该是他早就在那里埋伏好准备营救他的。” 任清点头说道:“的确,整条押送的路上,只有那里最适合埋伏。” 因为适合,所以龙且选择了那个地方,任清选择了那个地方,甚至向彦都选择了那个地方。 韩熠问道:“蒙田将军是什么意思?” 任清愣了一下,蒙田……蒙田啥都没说啊。 他迟疑一下说道:“中书的意思是……” 韩熠顿时一笑,这是把皮球又踢回来了啊。 不过他也不生气只是很耐心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蒙田将军是不是还要继续抓捕向彦?” 任清听后立刻说道:“不会了,接下来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营救大将军,所以……” 韩熠有些惊讶:“还没打下来吗?” 之前他已经将魏军都吓跑了,蒙田直接将战线往前推了不少,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打下来? 要知道他肯定会想办法通知蒙翱,蒙翱知道了会跟他们里应外合,不应该拖这么久啊。 任清犹豫了一下才老老实实说道:“听闻大将军受了重伤,无法指挥,他手下的将领只能做到坚守,不敢随意出兵。” 韩熠微微蹙眉,立刻明白了任清的意思,蒙翱手下的将领怕出城迎敌之后不仅没有打败敌人,反而会给敌人可乘之机让敌人攻进城内,所以哪怕不动也不肯冒险。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蒙田一个人对抗魏楚联军,说实话还是挺吃力的。 韩熠想了想说道:“我派人去帮你们。” 任清听后大喜:“多谢中书!” 韩熠本来都做好被任清质疑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任清什么疑问都没有脸上还喜气洋洋的,仿佛已经将蒙翱救出来了一样。 他想到之前看到的有关任清的身份,据说他蒙翱最喜欢的外甥,这样好像……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任清高兴完之后小心问道:“那……中书可需要我们配合?”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我手下作战的方式跟你们不太一样,互相迁就的话可能会出问题,不过,安排之后我会让他们先去蒙田将军那里通个气,到时候怎么打你们自己看着办。” 任清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中书……不会亲自上阵吧?” 韩熠说道:“我有别的事情做。” 任清顿时松了口气,现在这边的战场说是绞肉机也不为过,太多的士兵在这里死去了,哪怕是将领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下去。 蒙田和任清两个人别看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在来的时候就将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做好了会阵亡的准备。 这也是蒙翱教给他们的:战场上没有侥幸。 所以韩熠到这里之后除了袭营没有再出过手谁也没说什么,他们巴不得韩熠别轻易出来。 任清走后,韩熠直接将褚非喊过来说道:“你的人手组建的怎么样了?” 褚非信心满满:“郎君放心,都已经选好了,从明天开始就能按照您的要求操练起来了。” 褚非说着心里就觉得有些同情自己和那五百兄弟,他看了那份训练计划,别的都还好,就那些纪律看的他都头痛。 不过他也没敢说什么,晸悦公的亲兵,自然应该与众不同一些,要是跟普通士兵一样散漫,出去不是丢他家郎君的人吗? 韩熠点头说道:“你选出几个不恐高的,回头我给你配一架飞鸢和几个墨家弟子,去蒙田那里。” 褚非微微一愣:“去蒙田将军那里?做什么?去前线吗?” 韩熠说道:“是也不是,我回头给你点东西,你过去就跟蒙田说你们负责给他们打开缺口,剩下的让蒙田他们自己解决。” 褚非点点头说道:“好!” 韩熠说完就让人取来几个木盒,他跟褚非说道:“这几个,蒙田让你打哪个营地,你就乘坐飞鸢到那个营地上面,把上面这根线点燃然后扔下去就行。” 褚非了然:“郎君要劈他们营地?” 韩熠顿了顿说道:“不是我,是你们。” 褚非嘻嘻哈哈说道:“明白明白,不过大家都知道郎君的这个能力,我们恐怕做不好掩护。” 韩熠有些心累,我把真相都放到你们眼前,你们都不肯信啊? 这搞不明白的事物都是玄学的风气什么时候能改变一下? 他也懒得解释了,挥挥手就让褚非离开。 然后他又把龙且喊了过来,龙且看上去有些沮丧,他原本信心满满,结果任务失败了。 虽然他也可以争辩,但任务失败就是失败,没什么好解释的。 韩熠看着他说道:“去,查出向彦的踪迹,我要知道他要做什么。” 向彦既然有能力安排人手把自己救出去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的一切都在楚国,他会甘心隐姓埋名活下来吗? 就算活下来,他也没有能力复仇了。 所以现在他肯定会想着要怎么推翻楚王的统治,那他就不可能离这里太远。 更何况根据龙且所说当时向彦的状态也算不上太好,于情于理都要休整一下再说。 龙且听后振奋了一下才说道:“是!这次一定不辱使命!” 韩熠没有说什么,他没有责怪龙且,不过也没有再鼓励,失败没有惩罚已经是他心软了,如果再鼓励,以后这支队伍只怕会变的懒散。 龙且带着人就走了,韩熠也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手段才能找到向彦。 反正让韩熠自己想的话,他想不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龙且居然真的找到了向彦的踪迹,却没有直接将人抓回来。 龙且回来报告的时候小声说道:“向彦手下带着有两三百人的队伍,我没敢硬冲。” 韩熠说道:“摸清楚他们的规律,找时间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龙且的手下就派人给他们送来情报:“向彦突然带人离开了营地,一路向西,仿佛要去距离他们最近的桑典县。” 韩熠挑了挑眉,桑典县在合阳旁边,属于秦国的地盘,但是秦国对这里的统治力并不是特别强,毕竟边境的县城经常会出现易主的情况,所以有的时候大家也不是特别在意。 韩熠让人盯紧了向彦,结果没想到向彦居然在桑典县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韩熠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龙且有些担心说道:“主公,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肯定会把他们带回来。” 韩熠摇头说道:“不行,到了县城的地盘,就不能轻易动手了,万一人家县令问责你承担不起,我亲自走一趟,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怕什么?” 龙且没再说什么只能带着人跟着韩熠一起过去。 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傍晚,龙且放在这里的斥候过来报告说道:“启禀主公,刚刚向彦同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人进了一家食肆的包间。” 韩熠挑了挑眉:“原来他在大秦真的有人啊,走吧,我们去会会。” 这一刻韩熠忽然有了点恶趣味:不知道向彦看到他会不会惊讶? 他带着人进了食肆之后,自有龙且的手下去跟老板交涉,而他直接上了二楼,让人推开包间的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向大将军……” 他的笑容在看清包间内的情况之后瞬间僵在了脸上,剩下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去了。 而包间内正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则一同转头看向他,其中一人还十分惊讶的喊了一句:“阿政?” 第395章 韩熠站在那里的时候特别后悔, 他应该听大家的话, 有什么事儿都别乱出马,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一出面,那件事情的难度就会呈现几何级增长,就算不增长, 也会出现很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意外。 他现在就觉得这件事情就很离谱。 楚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身边还就跟着几个护卫? 韩熠懵逼,他对面两个人更加懵逼啊。 楚太子现在应该在咸阳啊, 秦国不是已经派人严加看管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楚王在看到韩熠的一刹那是高兴的, 他立刻站起来一边想要走过去一边问道:“阿政怎么在这里?你是逃出来了吗?秦王可有派人抓捕你?” 他还没走过去就被向彦拦住说道:“王上, 且慢。” 楚王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向彦:“大将军?” 向彦在最初的惊愕之后, 马上冷静下来, 他看着韩熠问道:“殿下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向彦自信他的行踪绝对隐秘,这么说或许不对,但至少这不该是太子应该知道的。 因为就算太子是从咸阳逃出来的, 在他逃出来的时候,向彦还在跟秦国联合打魏国,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韩熠从秦国得到消息的可能性。 楚王在向彦问出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韩熠也觉得有些不太对。 他跟向彦见面是临时决定的,就算是秦国那位料事如神的中书令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韩熠沉默地站在那里,他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 向彦忽然又开口了:“龙且?你是叫龙且吧?你为何穿着秦军的衣服?” 韩熠身上穿着也是大秦的服饰,但这并不会引起怀疑,毕竟他在秦国做人质,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秦王非要让他穿秦国服饰,他不同意也不行。 但想来秦王不会逼迫龙且穿秦国军服,更何况他穿的好像还是秦国军官服饰。 龙且一瞬间就慌了,他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韩熠。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汇集到韩熠身上。 韩熠面不改色说道:“我们一路就是靠着龙且冒充秦国将领逃出来的。” 楚王问道:“龙且如此年轻,竟然没有引起他人怀疑?” 韩熠笑了笑说道:“秦国年轻将领还是不少的,毕竟秦王年轻,他喜欢重用的也都是年轻人。”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然而无论是楚王还是向彦,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向彦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刚刚太子在看到楚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诧异,显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很可能是专门过来找他。 那么……他是怎么泄露行踪的? 韩熠斟酌说道:“我找到了你驻扎的营地,看到了你的手下。” 向彦有些意外:“你找到了我的营地?怎么可能?” 韩熠笑了笑:“其实不是故意找到的,而是我们想要找一个远离战场又隐蔽的地方,扎营选址的技巧还是之前大将军教我的不是吗?” 向彦挑了挑眉:“殿下学的很好。” 韩熠的解释合情合理,他是向彦教出来的,所以在选择营地的时候首要考虑的事情基本上是一样的。 而现在秦楚交壤又没有陷入战火的地方本来就不多,这样一看倒也真的是巧合。 向彦问道:“殿下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 韩熠说道:“不必了吧?这里既然我都能找到,那么其他人也能找到,现在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向彦淡定说道:“这里应该还是安全的,殿下不用担心,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当然不会让殿下在这里受到伤害。” 韩熠:…… 桑曲县令是个什么品种的废物?居然让人把据点都安在自己老家了! 韩熠气的给桑曲县令记上了一笔,同时伸手冲着后面打了个手势。 他自认为很隐蔽,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向彦发现,向彦笑着说道:“殿下在给谁报信呢?” 楚王阴沉着脸色看着韩熠问道:“你投靠了秦王?” 其实韩熠完全可以说他是迫不得已,为的就是先回楚国再说,并且说身后的那些士兵是秦王派来监视他的。 这样他就可以保住他的身份,想必楚王跟向彦不会太多怀疑。 只是那样的话,这些士兵,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百人队,可能就要都交代在这里了。 仅仅是一瞬间韩熠就做出了决断——这个身份,他不要了! 楚太子的身份有好处,但能给大秦带来的好处他都已经拿到了,剩下的也不太需要,除非他能直接回去继位,然后转头投降。 不过看楚王这还能四处乱蹦哒的模样,想来距离薨逝还早得很,他想要继承王位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可没有那个耐心。 于是韩熠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他说完之后就后退了一步,因为他看到向彦跟楚王居然同时冲着他过来了。 想来无论是秉持着擒贼先擒王还是内心愤怒想要杀掉叛徒的想法,他们都不会放过韩熠。 不过韩熠可不是一个人,他是带了一整支队伍过来,并且黑水和赤山一直护在他身边。 楚王跟向彦两个人再怎么厉害,拿到还是黑水和赤山的对手? 只是让韩熠意外的是,这两个人在看到大部分人为了救韩熠聚集在他身边之后,居然同一时间又转头往窗外跳去。 这份果决让韩熠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向彦这么熟练就算了,楚王到底是为啥这么熟练的? 他还有心情在原地思考的原因就是外面还有人呢。 他听到了向彦给自己手下传令的信号,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居然还有心情慢慢走到桌子前,叹了口气说道:“向大将军想必好多天没吃过一顿安稳饭了。” 黑水跟赤山紧紧跟在他身边,不明白自家主公怎么忽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他们不知道的是,韩熠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所以向彦的战斗力可能大不如前。 如果是以往他还要担心向彦勇武,现在却并不担心了。 他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墨求说道:“去,把桑曲县令给我喊来。” 他现在还没想好用什么姿态去面对楚王和向彦,所以需要一个缓冲来做做心理建设。 毕竟他这也算是恩将仇报,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他不能让下面的人发现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拿桑曲县令开刀。 墨求敏锐的察觉出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不多废话转头就走。 不过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墨求就跑回来说道:“郎君,桑区县令……是向彦的人,此时正在掩护楚王和向彦离开。” 韩熠听后直接笑了:“这对君臣真是了不起。” 墨求紧紧闭着嘴不敢说话,虽然韩熠在笑,但是笑的让他毛骨悚然,他很清楚韩熠这明显是被气笑了。 桑曲县令都成了敌方的卧底,那别的也不用说了,县衙所有的官员小吏必然也都是向彦的人。 怪不得楚王跟向彦敢跑到这里来会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嘛。 如果不是韩熠误打误撞跑了过来,谁都想不到这两位居然会在这里。 不过韩熠并不是很担心,桑曲县令通敌是他的事情,跟桑曲这边的驻军没有任何关系。 大秦或许对这些边境的县令不是特别看重,但边境的军事力量却是重中之重,所以这里驻军将领肯定不会是向彦的人。 那么仅凭着桑曲县衙那么点人,根本不可能是百人队的对手。 韩熠只需要等待一个结果就可以了。 他走到窗前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结果惊讶的发现并不仅仅是县衙的小吏和衙役在帮忙掩护,整个县城的百姓都在掩护他们。 韩熠挑眉问道:“这是整个县城的百姓都是楚国人吗?” 墨求等人也都傻了,他看着下面楚王和向彦跟龙且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眼看就要甩脱,忍不住着急说道:“郎君,现在怎么办?” 韩熠站在那里,忽然说道:“龙百人听令,不必留手,叛国者,杀无赦!” 龙且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 当然他打鸡血的原因并不是后面的命令,而是前面韩熠对他们的称呼。 龙百人,这是他当初提议的名字,韩熠说要经过考验才肯让他们的队伍叫这个名字,现在韩熠当众说出了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承认他了啊! 他龙且从现在开始就是这支队伍名正言顺的领头羊了! 一旦没有了束缚,那些百姓就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韩熠站在窗前看着血色侵染长街,有一瞬间也在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下错了命令,牺牲这么多条人命就为了抓捕楚王跟向彦,这样值得吗? 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怀疑简直可笑。 这些百姓……已经算不上是秦国的百姓了,他们在面对秦军的时候能拿起武器去保护两个楚国人,那么将来上了战场,他们也敢对身边的战友下手。 哪怕不上战场,在秦军过来守卫国土的时候,说不定他们也会从背后捅一刀。 大秦……不需要这样的百姓。 龙百人的战斗力放在整个秦军之中都是顶尖的。 向彦和楚王两个人虽然也带了护卫,但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不是韩熠要求活捉,只怕这场战斗早就有了结果。 后来他们打着打着就打出了韩熠的视野范围,韩熠想了想说道:“走,去县令家中。” 他想的很简单,仓促之间,县令带人护着楚王跟向彦,肯定没有机会让自己的家人先离开。 他现在要做的是控制住县令的家人,然后问出还有谁跟他们勾结。 只不过当他们到了县令家的时候都有些意外——桑曲县令的房子居然只是两三间破木板屋,他也没有家人,只有一个瘸腿老仆,那个老仆还是个哑巴。 从这个老仆嘴里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韩熠想了想说道:“传令下去,调点人过来,我要彻查桑曲县。” 墨求转头就走了,现在这里就他适合跑腿,龙且带着人抓楚王跟向彦去了,黑水和赤山要留在韩熠身边保护,除了他自然也没有别人了。 过不多时,墨求带着队伍回来,韩熠的军队几乎倾巢而出全部驻扎进了桑曲县。 墨求回来的时候说道:“郎君,合阳公主问咱们这里需不需要帮助。” 韩熠摇了摇头:“不,暂时不需要。” 小小一个桑曲县而已,他手下带着这么多人还搞不定? 只不过,他也是没想到带来的这支队伍,还没怎么跟敌人交手,就先清洗自己人了。 墨求回来之后,韩熠说道:“你带上两千人,拿着我的手令去给桑曲县驻军千将,让他来见我。” 桑曲县驻军其实一共才一千人,韩熠让墨求带上双倍人马,怕的就是桑曲县的驻军万一也跟桑曲县令同流合污了呢? 他相信颜徵对军队的控制力,但这种偏远地方就算是颜徵也未必会注意到的。 桑曲县令都投敌了,还有啥不可能发生的? 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墨求带着人去了,不过还好,那位千将乖乖的跟着来了。 千将在路上的时候大概就听墨求说了什么,然后到了桑曲县城先看到的就是夯土路上的黑色血迹,那些血迹渗入土中,仿佛在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大战。 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千将更怂了,在见到韩熠的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人仿佛是天神下凡,哪怕坐在一个小坡木板屋中,也仿佛将那木板屋坐出了黄金殿的味道。 韩熠静静看着那名千将,他在等着千将行礼,结果没想到千将直接跪在他面前,不仅跪下了,还磕头。 只不过那磕头的架势感觉整个人都要匍匐在地上。 韩熠:…… 这是生动形象的解释了什么叫五体投地啊。 “起来吧,你是军中将领,不必行这么大礼。” 在大秦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军人在面对文人高官行礼的时候,是不需要下跪的,他们需要跪的只有他们的王和军中比他们职衔更高的将领。 韩熠……韩熠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把自己归为哪一类。 说他是文臣吧,他手上掌握着数万人的军队。 说他是武将吧,他身上好像没啥军衔,哦,他当中书令之后,原本那个军衔也自动给撤了,因为配不上他的身份。 所以他干脆就不让这些人跪了,反正他也不需要从别人的跪拜之中寻找优越感。 结果那位千将却没起来,结结巴巴说道:“末将……末将参见晸悦公。” 韩熠一眼就看出来这货不起来不是因为尊敬,而是因为起不来,被吓的腿软了。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还会有心情安慰一下对方,不过他现在心情不好,干脆就让他跪着了直接问道:“桑曲县令的情况你可知道?” 千将立刻说道:“不不不……不知道,平日里我们都没什么往来,我对他了解不多,只是听说一些事情罢了。” 别说桑曲县令犯事儿,就算他没犯事,驻军跟当地官员交往密切也是大忌。 韩熠本来也不算太意外,就是想要敲打一下这里的驻军,并且回头让颜徵派人过来这里彻查一遍。 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要管太多的好,尤其是事关军队的。 并不是他不相信颜徵,而是担心会对颜徵的威信造成影响。 大秦的军队只听王的,那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认识,在这时候大家忽然发现还有一个人能够在军队肆意妄为,那么就会有其他人效仿,甚至会有人想为什么我不行? 这样容易造成乱象,动摇根基。 不过现在韩熠忽然有些感兴趣问道:“哦?你都听说过什么?说说。” 千将看韩熠似乎并不是想要杀了他的样子,便大着胆子说道:“我就是听这里的老百姓经常夸赞王县令,好像王县令经常帮他们,自己的俸禄都会拿出来救济穷苦一点的人家,甚至也会带头下地干活,他也是真的为了百姓做了很多事情,听说当初他还特地跑了一趟南边,不知道在谁的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讨了一点稻米的秧苗过来说要带大家种稻子,因为那个值钱,从那之后桑曲县的老百姓生活才好了一些。” 韩熠坐在那里打量着县令的家,这里告诉了他什么叫家徒四壁。 如果从这些来看,这位县令是个好县令,但他为什么要通敌呢?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对或错,这一点韩熠很清楚,但是他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遇到这种事情。 在国家大义面前,是不是这些都无足轻重? 如果是颜徵他们来回答的话,那肯定是的,甚至就算是韩熠都没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 但他还是有些遗憾,这样的好官,不能跟大秦一起走下去。 他点点头说道:“行了,回去管好你的兵,我会带人驻扎在这里直到朝廷派人过来。” 千将听后彻底老实了,什么小心思都不敢有,因为他想起了刚刚来时路上的那些黑色血迹。 千将退下之后,龙且回来了,他身上带着了零星血迹,整个人也与平日完全不同,透露出一股煞气。 他对着韩熠行礼说道:“主公,楚王和向彦都已经活捉,如何处置还请主公示下。” 韩熠沉吟半晌说道:“找个地方安置他们,注意一点,别折辱了他们。” 这两个人对他都有过善意,哪怕是向彦,也是真真切切教过他不少东西的。 冲着这一点韩熠就不会折磨他们,更何况楚王那是能跟颜徵平起平坐的人物,就算要做什么也只能颜徵下令才可以做。 龙且听后有些意外:“主公不见他们?” 韩熠摇了摇头:“暂时不见,桑曲县令呢?还活着吗?” 龙且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还活着,他……” 龙且似乎有些犹豫,韩熠便问道:“他怎么了?” 龙且小声说道:“主公,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他可以跑掉的,但是为了保护百姓,才主动跟我们走的。” 韩熠很平静,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看了龙且一眼说道:“他是楚国的好人,也可能是刺向我们的一把刀。” 龙且愣了一下,继而面色一肃:“我明白了!” 韩熠说道:“去吧,把他带上来,我有话要问他。” 韩熠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心怀百姓的人,为什么要通敌,他难道不知道一旦被发现,他,连同那些跟他关系密切的百姓,都会被连累。 龙且有些意外,他以为韩熠会先去见楚王和向彦,毕竟这俩可是重要人物啊,结果他居然要先见桑曲县令,难道那个人有什么特殊吗? 其实那个人没什么特殊,韩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见他。 桑曲县令被押进来的时候形容狼狈,但表情眼神都很平静。 韩熠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应该还不到四十岁,只不过头发却已经快全白了。 桑曲县令也没搞什么硬气不肯跪那一套,他对着韩熠直接跪下说道:“一切罪责都在我,百姓只是盲从,还请……还请您放他们一马。” 到现在桑曲县令还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人是谁,但从那些精兵强将之中可见一斑,这位绝对大有来头。 韩熠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通敌?” 桑曲县令沉默半晌才说道:“通敌就是通敌了,按律当绞,您为什么还要知道一个答案呢?” 韩熠没有回答还是问道:“为什么通敌?” 桑曲县令长叹一声说道:“向彦给了我水稻的秧苗。” 韩熠微微一愣:“你不是从南边讨来的?” 桑曲县令平静说道:“他们没给我。” 韩熠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向彦给你水稻秧苗可能并不是要帮助你?” 桑曲县令回答:“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当时连他这个县令都要吃不上饭了,向彦对他们而言就是救命之恩啊。 韩熠想了很久才问道:“朝廷大力推广水稻种植的,那个拒绝你的是谁?” 桑曲县令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已经被按律处死了。” 韩熠又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 桑曲县令给韩熠磕了个头说道:“只求您大人大量,放那些百姓一马,让他们服徭役也可以,服兵役也可以,只要让他们能活下去就好了。”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可他原本只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帮忙掩护的,没想到那么多人冲出来帮忙。 韩熠说道:“放心。” 他本来也没打算大开杀戒,当然严惩是肯定的,但不会真的弄死那么多人。 桑曲县令仿佛放下一桩心事一般,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他说道:“谢谢。” 韩熠惊讶的发现他是真的在感谢自己。 他没再说话只是让人将桑曲县令带下去,临走之前,桑曲县令忽然回头问道:“我能不能逾矩问一下,您是从哪里来的?” 韩熠说道:“韩郡韩城。” 桑曲县令一脸了然,他仿佛更加放心了一些,转头就走了。 过不多时,龙且忽然跑过来说道:“主公,桑曲县令……咬舌自尽了。” 韩熠此时正在给颜徵写奏疏,听闻之后顿了顿,才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 在龙且要退下的时候忽然又听他说道:“帮他收敛尸身,找个清幽的地方埋了吧,不用立碑了。” 龙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韩熠将今天的事情用公式化的口吻写完了奏疏之后,本来想再写一封信,但是提笔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只好放下了笔,只将奏疏递了上去。 颜徵在收到奏疏的时候就有些迷了,他看完之后坐在那里半天,最后让人把丞相跟大庶长紧急喊了过来。 这两位过来之后刚坐下,气都没喘匀就听颜徵说道:“阿熠刚刚传来消息,他活捉了楚王和楚国大将军向彦。” 丞相&大庶长:?????? 第396章 章台宫中一片寂静, 丞相跟大庶长都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他们需要冷静一下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讨论。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都知道韩熠带兵去了南边, 也知道之前有消息传来,向彦被楚王设计下狱的消息。 可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韩熠咋就把他们全都俘虏了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道理说,除非韩熠攻打进了楚国王城, 否则做不到这一点,但颜徵没说楚国王城陷落的消息, 所以楚国还在, 但是…… 丞相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干脆也不打算猜测了, 直接问道:“王上, 到底发生了何事?” 颜徵张了张嘴,发现这件事情不是特别好解释,就干脆让高府令将奏疏递给了他们。 反正韩熠在正式奏疏里从来都不会写不能让人看的话。 这一次写的就格外平铺直叙。 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凑到一起开始一字一句的读这封奏疏。 然而一封奏疏能写的下多少?韩熠把中间很多事情都给模糊了, 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全部都是运气好,赶上了。 可这不是运气好就可以的问题,楚王为什么突然跑到桑典县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里是秦国的地盘啊。 大庶长跟丞相对视一眼说道:“桑典县是不是出了叛徒?” 韩熠在奏疏中没有提到桑典县发生的任何事情,就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本来想要抓向彦,结果向彦中途被人救走,然后他找到向彦的时候正好撞到楚王和向彦见面, 就干脆拿下了。 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自己带了很多人马,所以对方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为的就是隐去桑典县的情况,至于派人过去清查, 韩熠打算私底下写信给颜徵的。 但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脑筋清楚,稍微一推理就找出了真相。 颜徵也有这个怀疑,因为他发现韩熠的信件并没有跟着奏疏一起来。 按照道理来说,奏疏其实是应该后到的,毕竟奏疏需要走官路,而他们两个私人往来的信件都是机关鸟,肯定比人力要快啊。 不过,颜徵相信韩熠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没有开口,只是说道:“阿熠既然没说,想必就不是什么大事。” 丞相跟大庶长对视一眼,丞相说道:“臣觉得,可能是当地守军出了问题,但中书不好管。” 韩熠这个中书说起来有总管天下兵马的职责,实际上他能管辖到的基本上都是高层的将领,像是这种基层将领,他是不能伸手的。 这些年来他也做的很好,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基本不去管别的地方军的事情。 所以丞相判断可能是守军之中有叛徒,韩熠担心自己插手会影响不好,所以这封奏疏上没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 颜徵说道:“这个并不重要,区区一个桑典县,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派个人过去查一查也就是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的确,桑典县是不是有叛徒都无所谓,那里不是军事重镇,大秦也没在那里放过太多的军事资源,就算有叛徒也掀不起风浪,更何况现在不也挺好的吗,这个叛徒直接把楚王送过来了啊。 丞相趁机说道:“当务之急是先将楚王和向彦给押送回来,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楚王和向彦皆十分狡猾,只怕也只有中书能够将他们押送咸阳了。” 其实押送这件事情,只要找个小心谨慎的就行,让楚王跟向彦没有了行动能力,他们两个再狡猾又能怎么样? 不过丞相知道颜徵是肯定希望韩熠回来的,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人给弄回来吧,要不然也不知道前线还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颜徵心中意动,却还是说道:“此事还是要问过阿熠才行,毕竟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到了咸阳之后,如何处理,你们还是商讨出个章程吧。” 大庶长有些奇怪地看了颜徵一眼,他本来以为丞相都这么说了,颜徵肯定会顺坡下来,让韩熠回来的。 没想到颜徵居然不着急?这不太像他啊。 他们两个越发觉得韩熠去前线,是不是有目的的? 不过他们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谁也没敢多说。 在他们告退之前,颜徵忽然为说道:“此事或许还有未知变数,两位还请保密。” 他知道这有点难,因为接下来的后续计划都要一点点铺开,但是让下面人做事还不让他们知道,这就太困难了。 但颜徵还是想要稳妥一点,毕竟这事儿……也太出乎人意料了,如果现在韩熠说楚王跟向彦是故意放水,又跑了他都不会意外。 丞相跟大庶长显然也是心里有数,连忙答应了下来。 转头就开始开会去了,他们现在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如果楚王被押解进咸阳,他们要怎么跟楚国交涉,要不要让楚国赎人?对方答应的话,他们要提出什么要求?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谁都没说向彦的事情。 不管楚王跟向彦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楚王可以回去,毕竟楚国没有了这位楚王,还会推举出其他的,都差不多。 可向彦这种名将,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他一个人的威胁比五个楚王加起来都可能大。 所以向彦必须留在秦国,至于留下来是是死是活,那就看颜徵和韩熠的心情了。 丞相跟大庶长走了之后,颜徵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最后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阿熠的信怎么还没到?” 韩熠不给他写信,他就觉得心里没底。 高府令小声问道:“王上为何不让中书先回来?” 颜徵摇头说道:“阿熠在那里可能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还是看他吧,不过楚王跟向彦肯定要尽早押解回来的,就看阿熠怎么处理了。” 高府令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他知道颜徵纵容韩熠,不过,历史上这样的宠臣多了。 当年颜子荐对待姜不韦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现在他发现,颜徵对韩熠,那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能任由对方的想法来,这可是国家大事啊。 以高府令对颜徵的了解,他发现,颜徵跟颜子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颜子荐对姜不韦再好,心底也是清冷的,始终在防备着姜不韦,并且还若有若无的在压制姜不韦。 而颜徵却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信任,高府令甚至不怀疑,如果韩熠有二心的话,颜徵必输无疑。 当然高府令也就想一想,这么一个放着韩王和楚太子都不要的人,说他会反颜徵,高府令也觉得不太信。 颜徵望着窗外,似乎这样看着就能将机关鸟看来一样。 韩熠不知道颜徵在盼着机关鸟,他正在派人打探楚国的消息,想要知道楚国那边是不是知道了楚王已经被捉拿。 如果没有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打个时间差。 至于怎么打,他现在也不太清楚。 因为他没有时间思考,他在给颜徵写信,他在信里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将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桑典县令,到底算有罪还是没罪? 这是一个人情和法理之间无声的较量。 如果只是看事情的经过,桑典县令肯定是有罪的,但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治下百姓啊,但凡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官员,但凡他心里没有百姓,都不会走上这条路。 所以这要怎么算? 其实韩熠心中很清楚,按照大秦目前的律法,桑典县令的罪责是逃不掉的,不仅他逃不掉,他全家都逃不掉,并且死了都要被挫骨扬灰。 因为现在大秦用的是重法,人情之类的并不会考虑进去。 这也是韩熠为什么让人为县令收敛尸身的缘故,他不让人收敛,恐怕桑典县令就要尸骨无存了。 但韩熠觉得乱世用重典是对的,但等太平下来,就要改变了。 所以他想用自己的困惑告诉颜徵,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迫不得已,他需要一点点改变颜徵。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需要在律法上面重新加上一条——追责。 桑典县令有他自己的罪责,他已经认罪并且伏诛,那么接下来就要追溯他为什么这么做,导致他这么做的原因和这其中某些人的行为是不是触犯了大秦律法。 大秦的律法在追责方面制定的并不是很详细,韩熠……毕竟也不是真的法律系的学生,他只能尽量保证大体方向没错,剩下的就需要一点点去填充。 不过这方面现在不是韩熠负责,也只能给颜徵提个醒。 颜徵收到信之后,通篇看完,这才了然为什么这封信到的这么晚。 他想了很多,站在他的角度看,就是一个想法:桑典县令必须治罪。 这个世界上被逼无奈的事情太多了,但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如果大家走投无路的时候都出卖国家,那么大秦会变成什么样子? 同样的事情给别的人或许就是不同的结果,桑典县令选择了错误的那条路,那就只能付出代价,同时也是警告他人,这样的行为不可取,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叛国都是这个下场。 如今的颜徵,其实不太会被这样一个人物的悲情所打动了,甚至生气这种情绪都不太有。 在知道之后,也只是吩咐下去让人查,看谁敢公然违抗朝廷律令。 他自己也发现,自己对许多事情越来越淡漠,越来越漫不经心,处理公事,管理这个国家已经形成了本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难的了他,见的事情多了,许多事情也就不值得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该有的感情他也有,只是太少了。 只有在韩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似乎才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喜怒哀乐。 所以他越发依赖韩熠,也越发羡慕韩熠,羡慕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依然还能保持着那份赤子之心。 他会因为桑典县令的叛国而愤怒,也会因为桑典县令走投无路的悲哀而难过。 这是如今的他所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对韩熠纵容,却没人知道,他才是那个离不开的人。 所以哪怕颜徵对这件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放到平时小小一个桑典县令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多看一眼,他还是想要努力为韩熠开解,告诉他,他做的没有错。 不过,颜徵写完了信之后却发现,这样的劝解,到最后不就是把韩熠变成了跟自己一样的人吗? 那是跟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的,所以到最后他干脆将信给撕了,只写了一句:回来吧。 有很多话用文字写出来是不能准确传达心意的,只有面对面的交谈才能表达出来。 韩熠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有点纳闷,颜徵什么都没写,难道他也觉得棘手吗? 那一瞬间,韩熠是欣慰的,觉得颜徵虽然越来越像人们认知中的王,但他的心里还是有柔软的地方的。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走啊,他还没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找魏国要个说法吗? 现在魏国的说法没要来,却抓到了楚王,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其实韩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魏国要说法。 所以干脆带兵跑到了蒙田那里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到现在都没救出大将军吗?” 蒙田有些愧疚:“是我无能。” 韩熠之前已经给他争取机会了,结果他们还是拖了这么久,现在中书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大将军的伤势不知如何,还是尽早救下来的好。” 蒙田立刻说道:“还请中书相助。” 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管什么自尊不自尊的了,爹的命重要,而且蒙翱对于秦国的意义更加重要。 结果他没想到韩熠摇头说道:“不行,我帮不了你。” 蒙田有些着急:“中书可是觉得蒙田能力不够?中书放心,只要中书留下,蒙田甘为先锋!” 韩熠被吓了一跳,这是要交出指挥权?看来蒙田是真的着急了啊。 他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不擅长这个啊,你想想,我擅长的什么?破坏啊,炸城我在行,但这个……不能炸对吧?” 蒙田:…… 的确,这个不能炸,炸了他们这么久忙活什么呢? 蒙田也有些郁闷,他想过,如果韩熠的那支军队加入进来的话,那基本上就很容易了。 但是他不敢开口,因为这样等同于要韩熠交出他那支队伍的指挥权,毕竟两个人指挥还是不太合适,但这样就相当于抢人家的军队啊,换谁都不行,更不要说对面是韩熠,他怕韩熠跳起来把他们家给炸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我去打纯山。” 蒙田吓了一跳:“这……这也太危险了吧?魏国在纯山囤积了很多的兵力。” 纯山是魏国攻打秦国的军事重地,或者说那里其实就是一个中转站。 所有来前线的军队都要经过那里,所有的粮草往前线运输的时候也经过那里。 这样重要的地方,魏国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们派了重兵把守。 韩熠笑道:“我当然知道那里重要,不重要我还不打呢,打了那里,魏国肯定要回调一些兵力的,到时候你就会轻松很多。” 蒙田有些不安说道:“可是,那样的话中书会很危险。” 韩熠摇头:“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蒙田见劝不了他,也没继续,中书令坚持的事情连王上都没办法,他能怎么办? 于是他面色严肃行了大礼说道:“大恩不言谢,我蒙家上下欠中书一个人情一条命。” 韩熠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手说道:“行了,当年蒙将军曾经放过我一马,我不会看着他陷入危险而不顾的。” 蒙田听后有些感慨,当年他爹不过是见到韩熠长得好看,心生怜爱,如果韩熠不好看,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可谁能想到,到了今天居然还真托赖这位救命了呢。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韩熠带着人悄然前进一路往纯山摸过去。 纯山严格来说其实是纯山沟,是两座山之间的一片山谷被改造成了军事用地。 纯山沟的两边山壁十分陡峭,近乎垂直,那样子仿佛是被一把斧子将一座山从中间劈开一样。 正因为这样,所以基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从山上往下偷袭。 至于进出的道路,也就比羊肠小道好一点,运送的车辆在进入纯山沟二十里范围之内以后就只能走山道了,车队都只能勉强行驶,车上还不能装太多,否则也是不容易前进。 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想要进攻最多也就并排三个人冲过来,那么魏国只要安排弓箭手站在城墙之上就能把敌人遏制在下面,让敌人无法登上城墙。 甚至在路上撒一些铁蒺藜就能有效防范。 这些年来,纯山也不是没被人觊觎过,当年五国攻秦的时候,大秦就是打到了纯山,然后退了回去。 没办法打啊。 韩熠带着人蛰伏在纯山附近的山脉之中,找了一片平地开始扎营。 褚非和龙且仿佛左右大将一样跟在他身边,两个人都很好奇问道:“郎君,怎么打?” 嗯,龙且也被褚非带的喊郎君了。 韩熠莫名其妙:“这个不是你们两个该思考的事情吗?” 褚非解释说道:“那条路太难打了啊,当年蒙翱将军都拿这里没办法。” 韩熠挑眉问道:“你觉得难点在哪里?” “路太窄了,不适合冲锋,很难上城墙。”龙且老老实实说道:“我建议郎君换个地方。” 韩熠嗤笑一声:“路窄,难道就不能让它变宽吗?” 褚非&龙且:????? 韩熠对褚非说道:“我们这次带来了踏弩和火箭,回头你带上,踏弩不怕对方的攻击,而且射程比他们的弓箭远,到时候先推着踏弩将他们的弓箭手都压制住,剩下的人攻城。” 褚非问道:“那……路呢?” 不是让路变宽吗? 韩熠说道:“这个也会给你们安排人,山体不能随便炸,所以必须让专业的来。” 褚非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安心很多了,实际上就算路不变宽,有了踏弩胜算也会非常大。 龙且听到褚非的队伍有了安排,不由得有些着急:“郎君,那我呢?我呢?” 韩熠笑着说道:“你们当然也有任务,着什么急?你挑出二三十个好手,我安排几架飞鸢给你,到时候让飞鸢带着你们进城,进去之后你们想办法扰乱对方的部署,不过粮草马匹一类的能不动就不动,当然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烧了也就烧了,记住,宁可烧粮草也要尽量保住大家的性命。” 龙且用力点点头,韩熠对士兵生命的重视是龙且对他越来越死心塌地的最大原因。 谁不愿意上面拿自己的命当命呢? 都部署好了之后,韩熠思索了一下:“我不能打无名之账啊,不行我要给魏王写一封信。” 龙且有些好奇问道:“写什么信?” 韩熠说道:“我过来是为了跟他们要说法的,行刺颜徵,这件事情他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肯定不干,所以我写封信跟他说一声,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打纯山了,嗯,我不仅会打纯山,还要打别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为了给蒙田减轻压力。 于是韩熠就写了封信指名道姓的给魏王。 不过,这封信他没有安排人去送,他怕自己的人死在那里,所以他直接用了机关鸟,送给了魏公主魏舞。 魏舞接到信之后想了想,还是去见了魏王。 魏王看完信之后就笑了:“他说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要打纯山。” 魏舞面色凝重:“韩熠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他不会信口开河,小心为上吧。” 魏王不置可否:“纯山不是谁都能打的,不过阿姊不放心的话,我多派两千人去吧。” 两千人算不上少,毕竟那里一共才多大点地方啊,但魏舞却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两千人说不定就肉包子打狗了啊。 魏舞想了想说道:“要不让我拖一拖他吧,他说给我们三天时间,这三天我跟他说一说,能拖就拖。” 魏王沉默半晌说道:“阿姊,我知道你不想跟他为敌,但他也没有多么重视你啊。” 魏舞笑道:“你错了,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敌人,但正因为我跟他有过交情,所以知道这个人多么可怕,燕国不强大吗?最后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魏王看着魏舞说道:“那……阿姊就跟他通信就好了,他若是要见你你千万不能去,交给我,我派人跟他交涉。” 魏舞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明天再给他回复。” 结果到了第二天,魏舞正在跟魏王商议怎么才能拖延时间的时候,忽然有八百里加急赶到。 传信兵跪在大殿上颤抖着说道:“启禀王上,纯山……纯山没了。” 魏王看着魏舞一阵恍惚:原来阿姊说的是真的。 魏舞看着传信兵发呆:说好的三天呢? 第397章 魏舞本来还想跟魏王说, 先拖延一下, 让纯山那边多多准备, 最好能将韩熠抓来。 那样的话,魏国能够得到很多东西,之前被秦国占领的土地能够回来,甚至他们还能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魏舞觉得颜徵一定会同意, 至于秦国的大臣同不同意,那就是颜徵的事情, 跟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魏舞要拖延时间, 毕竟那边也要制定计划安排相应的阵线。 魏舞从来没有怀疑过纯山那边会失败, 毕竟那个地方自从魏国建国之后就被攻打过很多次。 然而纯山的城墙用它一身的烟火伤痕证明这个要塞是多么的坚固, 哪怕在面对秦国那战无不胜的蒙家军, 都未曾低下它高贵的头颅。 结果现在说没就没了? 开什么玩笑? 魏舞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从韩熠给她写信到现在刚多久? 那封信是通过机关鸟送过来的,所以最多不会超过两天,所以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 韩熠带着他的军队趟平了他们魏国最坚固的堡垒? 她知道韩熠有特殊的本领,能够炸城,但纯山那边情况不一样,而且那里是纯军事驻地,建筑都修建的十分坚固,就算要炸也没那么快吧? 魏王回过神来, 转头看着魏舞发现她看上去惊讶之中带着些许惶然,魏王不由得安慰说道:“阿姊不必担心,他打不到王城的。” 魏舞艰难说道:“现在不行, 以后呢?” 纯山没了啊,魏国最紧要的关口没了,从纯山往后,那就是直通王城了。 韩熠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魏王当机立断说道:“来人,招人议事。” 纯山没了,他们要做的不是惶恐,而是思索怎么才能阻拦住对方的脚步。 毕竟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他们魏国就直接投降吧? 魏舞坐在那里没动,她在魏国比合阳公主走的顺利,她能参政议政,只是魏国这个情况,就算她能参政议政又如何呢? 魏舞以前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颜徵跟韩熠了,不过现在她发现好像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他们。 之前魏舞觉得韩熠要攻击纯山只是恐吓他们而已,毕竟蒙翱还被困在朗春城呢,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让魏国调兵回援? 现在她却看不清,韩熠到底是要什么了。 其实她猜的没错,韩熠就是想要让魏国回援。 但是佯攻除了损失自家资源之外有什么用呢?不如直接打,能打下来最好,因为打下来之后魏军不回援也得回援,因为放任他继续的话,那接下来他是能直接打到魏国王城的。 就算打不下来……不,在韩熠的计划之中不存在打不下来这种事情。 事实也是如此,韩熠站在城墙上感慨道:“魏国修建这里也是下了大力气,这都没坏。” 当初他可是让龙且去扔炸药来着,因为不知道纯山内部的情况什么样,韩熠直接就让他们随便扔,反正这里也没有平民,都是士兵的话那就是敌人,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这种情况下,龙且为了协助褚非攻城,基本上将城墙当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在褚非带人靠近城墙之前,他就带着人扔了一波炸药到城墙这边,将一部分弓箭手炸死之后就离开了。 不离开不行,再扔下去恐怕就要炸到友军了。 天上飞行的刺激,大规模的爆炸让龙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打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他居然也不觉得睏,甚至还能精神奕奕的跟在韩熠身边说道:“这里是魏国最重要的咽喉,当然要修建结实一点,郎君,听说朗春城那边的魏军全部都撤回了,我们要去偷袭他们吗?” 至于龙且说的偷袭,那还能是怎么偷袭呢,当然是飞天上炸他们丫的! 想想就贼刺激。 只不过在他摩拳擦掌的时候,韩熠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龙且瞬间感觉仿佛一盆水,还是带冰碴子的那种直接兜头下来,瞬间就蔫了。 韩熠说道:“不用管他们,放他们过来,这次我们换换。” 一旁的褚非疑惑问道:“郎君是要守城?” 韩熠点点头笑道:“之前魏国用纯山这个关隘恶心我们大秦太多次了,当初都是仗着这里挑衅,现在也让他们尝尝这个滋味好了,就不知道魏国的军队有没有那个本事登上城墙?” 褚非一脸不屑地说道:“他们?云梯都别想架上来。” 不是褚非打了胜仗就飘,主要是对方根本没有能够压制他们的实力,本身韩熠的士兵就是精兵强将,单兵战斗能力都很强的那种。 然后一年的时间又让这些人学会了什么叫团队协作,再加上他们的武器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还有超远范围超强力量的火药帮忙,那真是除非对面有天神降世帮他们,他们才能赢。 龙且小声问道:“我们不走的话,魏国两面夹击怎么办?” 韩熠说道:“把从南边回来的那些魏军都打掉,不就不是两面夹击了吗?” 龙且&褚非:…… 他俩对视一眼,褚非轻声说道:“郎君,王上还等着你押送楚王和向彦回去呢。” 韩熠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我现在不能走,至少要等蒙翱被救出来,然后无论是谁派人过来守住纯山才能撤。” 褚非和龙且都没再说话,毕竟韩熠这个理由听上去十分正常,可问题就在于,如果不是韩熠非要找魏国的麻烦,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咸阳的路上了。 本来魏国两边都会有军队攻城的事情让大家都有些慌张,但韩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所有人的心都踏实下来。 毕竟他们的老大还在这里呢,这里就肯定不会有问题。 在魏军过来之前,韩熠让人开始加紧休整,同时简单修葺一下城墙,最主要的是在城墙上增加两个箭塔用来安放踏弩。 说实话,有这两架踏弩,韩熠就算不用炸药,对面大概率也上不来人,毕竟踏弩的射程很远威力也很大,再加上他手下都是弩手,弓箭这种略有些落后的武器已经淘汰了。 魏军大概是有自己的联络方式,所以越好了两边一起攻城。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喜欢在晚上攻城,一方面是因为晚上能见度低,能够限制住弓箭手,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人在晚上视力不太好。 虽然自己这边也有影响,但他们不会用弓箭手攻城啊,这样就相当于废掉了对方的弓箭手,己方优势就增加不少。 可惜韩熠的手下没有这个毛病,他对自己吃的用的一直不太在意,但却在意军队的供给,他甚至让人给军队专门做补充营养的饭菜。 一年的时间不能改变太多,但多少也能起点作用,尤其是能够被他吸纳进来的人大部分都比较年轻,调整需要的时间也短。 所以他的弩手队伍,根本没有夜视不好这种问题。 毕竟他有钱嘛。 魏军大张旗鼓攻城的时候,韩熠还在城中散步。 因为扔过炸药的缘故,这座城到现在还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道,韩熠十分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却不可避免的一直在用。 就在韩熠散步的时候,一只机关鸟无声的冲破黑夜,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熠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留给蒙田的机关鸟,他打开机关鸟的肚子从里面拿出纸条,一打开就笑了。 蒙翱已经被顺利救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意外,毕竟魏军撤了,楚军虽然还在,但他们领头的都被韩熠给抓了,估计现在是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 而且楚军现在最重要的可能并不是围困蒙翱,而是寻找楚王。 在这种情况下蒙田若是还不能将蒙翱救出来的话,他都要怀疑蒙田是不是傻子了。 当然这不是这封信的重点,这封信的重点是蒙田告诉韩熠,蒙翱的伤势稳定了下来,人也清醒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韩熠本来想要写信让蒙田派人过来接收城池,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颜徵写了一封信。 这样重要的地方,必须经过颜徵才能决定谁来掌握。 反正魏军一时半会不会放弃这里,韩熠还要在这里抵抗一段日子,而回撤的魏军人数并不少,他必须坚守一阵子,然后联合来人打穿。 当然他想直接打穿也不是不行,但那样还是要动用炸药。 韩熠不太想用了,不是担心用多了有伤天和,主要因为这是山谷里面啊,之前扔的时候韩熠和主力部队都在外面,没有完全进去,就算出点什么事情也影响不到。 可现在他们大部队都在里面呢,这要是再炸把自己埋里面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韩熠给颜徵写了一封信,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回去反而跑来打魏国的事情,所以信就特别简短,只是平铺直叙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让他派人来接手纯山。 颜徵在受到韩熠的信的时候,还没看,伸手一摸发现特别薄,好像只有一张纸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是摸透了韩熠的脾气,一般来说,韩熠写信字数越少事情就越大。 要么是因为他心虚,要么是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写那么多。 颜徵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自后,毅然决然地打开了信。 一旁的高府令看颜徵脊背挺直面色严肃地看信,心里十分奇怪。 结果没过一会,就听到颜徵叹了口气说道:“去,宣人,章台宫议事。” 高府令瞬间就明白了颜徵刚刚为什么一副大事临头的模样,这次议事跟上次还不一样,上次只是喊了丞相跟大庶长,但颜徵这次没说也就是说……要喊上很多人来议事,至少三公九卿……哦,三公其中一个还在外面呢,那就是剩下两位加上九卿。 这一天原本是休沐日,不过,大家发现自从颜徵继位之后,休沐日加班基本上就是常事。 通常这种加班都伴随着晸悦公在四处溜达的时候,他在韩城老老实实搞发展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加班这种事情。 以至于大庶长出门之前忍不住对老妻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中书什么时候能回来,可求他快回来吧。” 别在外面搞事情了。 大庶长的妻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乱说什么呢,哎,等中书令回来,要不要设宴请他?” 大庶长纳闷:“宴请他做什么?” 他给大家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啊,看到他都想绕着走好吗,还宴请他? 然后他就听到自家老婆说道:“这不是十娘最近也到了年纪该议婚了嘛,中书尚未娶妻,多么合适的人选。” 大庶长听了之后魂都快吓飞了:“不行不行,这个不行,咸阳那么多年轻俊彦,你选谁不好非要选他?” 妻子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些年轻人哪个比得上他?” 大庶长:…… 这倒是实话,然而他还是摇头说道:“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 妻子无奈说道:“这哪儿是我的问题,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喜欢上了人家。” 大庶长果断说道:“断了她的念想!” 妻子有些不服气:“为什么?难道大庶长的嫡女还配不上他吗?” 大庶长耐心解释说道:“虽然他没成亲但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十娘嫁过去受了委屈怎么办?” 妻子说道:“这孩子一根筋,这也认了,我能怎么办?” 大庶长冷着脸说道:“从今天起看住了她,不要让她随意出门!” 妻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一声我心里也有数。” 大庶长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她要是看上别人也就算了,看上中书令,那是要破门灭家啊。” 妻子有些意外:“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大庶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妻子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回过神来说道:“你放心,我会看住十娘的。” 大庶长点点头,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气,这位给他增加工作量就算了,还引诱他的女儿! 不过他这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不然怎么办呢?不提人家受宠,权势熏天,人家也的确有本事啊。 大庶长叹着气到了章台宫,他猜到了这件事情跟韩熠肯定有关系。 不过他原本猜测是韩熠从楚王嘴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毕竟他跟楚王的关系……也挺复杂的。 万一楚王一时昏头,顾念“父子”情谊,说了点什么呢? 然而大庶长万万没想到,颜徵坐下之后就说道:“中书令日前已经打下了魏国纯山,大家商议一下,派何人去接手比较合适吧。” 众人:????? 颜徵说完之后大殿上一片安静,大家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丞相忍不住问道:“中书令不是已经在回咸阳的路上了吗?怎么又去打了纯山?” 这两个地方的方向不一样啊,而且可以说是相差甚远,南辕北辙。 颜徵轻咳一声说道:“这次是中书令任性了,他去前线原本就是冲着魏国去的,捉拿楚王只是意外。” 大家瞬间就听懂了颜徵的话外音,不就是中书令跑了一趟没有削到魏国不甘心吗? 你削就削,干嘛直接就打下了纯山啊,之前秦国没有直接拿下魏国的意思,或者说是将打灭魏国作为了一个长期军事计划,之前都是稳步推进。 现在……大家发现无论什么样的军事计划遇到中书令都是白搭。 所以他们不仅需要赶紧派人过去接收纯山,并且还要调整计划。 毕竟纯山易守难攻,中书令都把纯山打下来了,他们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守不住纯山那脸面可就丢光了。 大庶长说道:“具体情况,还是等中书令回来之后再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吧。” 毕竟纯山是人家攻打下来的,不能直接就把对方甩开不管,哪怕颜徵没说让韩熠继续接管那里的事情。 当然最主要的是大庶长决定把笔给韩熠,让韩熠来写计划,他就不信韩熠连自己的计划都会破坏! 太气人了,这位一出门,不仅会让他们加班,还会让他们之前加班做完的工作全部作废,怎么就这么能搞事呢? 颜徵看大殿上大部分人都要么眉头紧皱要么黑着脸,显然是被打乱了部署都在头痛,一瞬间他心情就好了很多。 嗯,虽然他也经常被韩熠打乱计划,但韩熠做事情总的来说还是跟着他的计划走的,只是偶尔会十分激进的向前推进。 这个推进比起对大家的打击来说,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颜徵轻咳一声说道:“也好,那就先派人带兵过去接收纯山,顺便在一路上设置一些补给点吧。” 那个要塞在山里,距离秦国任何一座城池都不是很近,粮草运送略有些困难,不如在路上弄一个中转站。 实际上许多村镇的形成都是这样,由一个中转站一点点的发展起来。 大庶长顿时有些头痛,等到散伙之后,他找到丞相说道:“我觉得……我们人手不太够,要不要让王上加点人?” 他们不是没本事,只是他们的本事跟不上韩熠搞事情的速度。 丞相安慰大庶长说道:“扛过这一阵就好了,官位设置太多对谁都不好,等到繁忙的时期过去,这些人怎么办呢?” 大庶长有些绝望地说道:“这个时期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丞相说道:“魏国没有了纯山想要抵挡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只要守住这里我们就可以无视魏国,楚国……楚王都被抓了,以后会是什么样也要看,不过,这两个国家基本上都没啥威胁了,所以也就这一阵子的事情。” 大庶长淡定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赵国和齐国?楚国和魏国跟咱们这位中书令还没啥太大的瓜葛,而赵国……我就不用说了,齐国,据说他已经开始在齐国布局了。” 这一次,连丞相的脸都绿了。 他想了半天才说道:“中书令不是鲁莽的人,如果魏国和楚国被吞并,那么还是需要消化一阵子的,他不会立刻对齐国和赵国动手,或者说,只要王上没说要立刻打赵国和齐国,他就不会动这两个国家的。” 大庶长忧郁望天:“他不用怎么动,他只要往这两个国家走一走就行了啊。” 丞相:“什么?” 大庶长继续忧郁:“你没发现吗,他去过的国家,除了咱们大秦。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完了啊。” 丞相:…… 仔细想想还真是啊,这位才是真的走到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倒霉。 丞相果断说道:“这次他回咸阳,咱们还是帮王上把他留下来吧,别让他去韩城了。” 韩城那边没人能管得住韩熠,韩熠想走就走,简直不要太容易放飞自我。 大庶长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这次他是从咸阳走的,王上……也管不住啊!” 这次丞相也绝望了:“谁能来管管他啊。” 大庶长叹气,他感觉最近自己快把这一年的气都叹了。 然而叹气归叹气,事情还是要做的。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韩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朝廷都在发愁。 他在接到颜徵的消息之后,知道有人要来接手纯山,顿时松了口气。 等到那位将领带着人来之后,他就让人交割完毕直接带人就走。 那位将领十分震惊地发现韩熠居然连战利品都没要,这些战利品包括但不限于粮草、马匹、武器。 然而实际上韩熠只是看不上那些而已。 离开纯山之后,韩熠顿时放松下来,他这次是真的要离开这里回咸阳了,除了路上看管好楚王和向彦,别被人截胡,别的都不需要担心。 不过,韩熠想起来,自从他们两个被抓之后,他还没去见过他们,思来想去,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一下的。 于是在路上的时候,韩熠找了个机会,到了关押楚王和向彦的帐篷。 楚王和向彦在看到他之后先是愣了愣,继而沉默半晌,楚王才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398章 到了这个时候, 哪怕楚王再傻也察觉出韩熠的身份似乎并不仅仅是流民那么简单。 就算楚太子投靠秦王, 秦王再怎么有魄力也不可能上来就给他这么精锐的部队, 别说别国太子,就是秦王将来自己有儿子,在儿子没有任何带兵经验的情况下都不可能上来就让他带兵啊。 更何况楚王不傻,之前想不到只不过是思维定式使然。 韩熠做的很多事情都超乎大家的想象, 想不到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韩熠坐下之后笑了笑说道:“你既然问出这个问题,想必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吧?” 楚王定定看着他好半晌最后才问道:“晸悦公?” 韩熠干脆点头承认:“没错。” 楚王跟向彦对视一眼, 之前他们两个在被抓之后并没有分开关押, 而是被扔到了一起, 所以他们曾经有过讨论。 之前他们两个得到的信息太少, 所以一时不好判断, 就只能从头开始推理。 能够上战场的青年将领不少,但是能够独立领这样精锐队伍的将领并不多,放眼天下也没几个。 所以一开始楚王曾经猜测韩熠是蒙家人。 不过, 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向彦给否定了。 楚王看着向彦问道:“你居然把蒙家人认全了?” 向彦没好气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怀疑我?你见过射箭靶子都射不中的蒙家人吗?” 楚王:…… 如果是韩熠在这里,大概要为自己争辩一下,他哪里没射中靶子了?他明明射中了啊,不就是射中了旁边的靶子吗? 楚王也不得不承认向彦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那么如果不是蒙家人,还能是谁呢? 楚国对于秦国的一些将领大多有所了解, 哪怕是刚冒头的都会重点关注,因为他们知道颜徵不是一个会随便提拔人的君主,他看重的人必然有特殊之处。 只是他们想了半天都感觉跟“太子”重合不上。 因为那些情报里面, 没有一个说过有哪位秦国将领貌若仙神。 想到这里的时候,楚王和向彦两个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继而异口同声说道:“韩熠!” 如果只是从外貌来分析的话,韩熠是最符合特征的,至于之前为什么会忽略他,那是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并不将韩熠当成一个将领来看待。 毕竟韩熠带兵打仗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似乎都在后面运筹帷幄。 想到韩熠之后,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楚王了然说道:“怪不得秦国一直要求太子入秦为质,寡人一直以为是秦王要羞辱大楚,没想到其实他只是为了救人。” 楚王想得很清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韩熠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一旦暴露必死无疑,那就只能用这种手段让韩熠回去。 这也能解释当初秦王为何突然提出要会谈,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楚王说完之后半天没有听到回音,一转头就看到向彦坐在一旁面色铁青,不由得挑眉问道:“怎么?觉得被一个年轻人耍的团团转就气成这样?” 向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该怎么说当初其实已经有人将韩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然而当时韩熠只是说因为血缘关系所以长得相似,结果他就信了。 谁特么知道这居然是真的啊! 毕竟谁也想不到堂堂大秦晸悦公,中书令,居然隐姓埋名跑到楚国去卧底? 所以向彦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也就错过了最大的机会。 如果当时他警醒一点,那么韩熠就是他的阶下囚,而不是如今这个结果了。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是不可能跟楚王说的,不是怕楚王生气,是怕丢人! 向彦努力平复呼吸,装作一副淡定模样问道:“我看你好像并不生气,怎么?认命了?” 楚王的确很平静,他听后想了想说道:“生气也没什么用,只是有些遗憾。” 向彦有些问道:“遗憾没能早点发现他的身份抓住他吗?” 楚王摇头,有些感慨说道:“遗憾他不是我的儿子,如果他真是楚国太子多好啊。” 有这样的太子,他还发愁什么呢? 难道秦国真的是被上天眷顾了吗?出了一个秦王还有这样一位臣子。 向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没想到,事到如今楚王居然还在遗憾这种事情。 他嘲讽说道:“要不要等见了他,你劝劝他跟你回去继续当太子啊。” 没想到楚王居然很认真地看着向彦问道:“你说,有可能吗?” 向彦:…… 他终于是忍不住拍着食案说道:“真有可能我们还会在这?” 楚王却摇头:“那不一定,原本他的身份隐瞒不了多久,他敢背叛秦王,秦王就敢揭露他的身份,到时候他必然没有活路,如今我们知道他是谁了,他没有了后顾之忧,还怕什么?” 向彦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向彦总觉得韩熠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回归秦国的,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在楚国呆着啊。 向彦没说这个猜测,只是问道:“你不介意?他这样处心积虑,将我们耍的团团转,难道你都不生气?” 楚王叹了口气:“这些比起楚国的兴盛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以前只是听闻此人多智近妖,寡人一直不信,如今也不得不信了,混进他国,一路当上了太子还全身而退,最后俘虏国王和大将军,嘿,咱俩怕是要青史留名了。” 楚王说到最后颇有些自嘲的意思,向彦听得出来楚王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恨韩熠,但他面对韩熠可能更多的是无力感。 别说是他,向彦此时也是这种感觉,论智谋,人家这本事已经不是优秀能够形容的了,古往今来,历史上从来就没出过这种事情。 论行军,虽然人家带兵次数少但应该也是不差的。 唯一能够比对方强的就是武力值,但是到了他们这个阶层,轮到跟对方比拼武力值,本身就是一种堕落。 向彦沉默半晌才说道:“等见到他,你再跟他说这些吧。” 向彦也忽然意识到,如果能够说服韩熠,那么对于楚国来说一方面削弱了秦国的实力,同时还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而且听说秦王跟晸悦公交情莫逆,若是处理得当,说不定楚国还能有个喘息之机。 虽然说在国家层面说个人感情仿佛玩闹,但人总是有感情的,这谁都说不准。 到了这时候,向彦也有些期盼韩熠跟着他们回楚国,如果能把这支军队带回去就更好了。 若是那样,他们这就不算丢脸,而是为楚国找到了出路!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愤怒再震惊之后,两个人平静下来,准备等着韩熠来找他们。 虽然在抓捕他们之后韩熠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们,但他们心里清楚,韩熠不可能避而不见。 结果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快半个月,一开始楚王跟向彦还能沉得住气,到后来他们两个都怀疑韩熠是不是觉得心虚所以不来见他们? 他们猜测了很久都没猜到原因,韩熠把他们抓了之后仿佛忘记了他们一样,就把他们扔在了这里,虽然待遇还不错,但时间长了他们两个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楚国那边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啊。 两个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询问韩熠在哪里,结果却被冷冰冰的告知他们无权过问。 这个时候就连楚王都担心,韩熠会不会直接带兵去打楚国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啊,楚王很想让人告诉韩熠,你快回来,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要是想你还是楚国太子! 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到了,楚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以他第一句话就是问韩熠的身份,之前那都是他跟向彦的猜测,后来……这里也没人能够确认他们的猜测。 韩熠痛快承认之后,楚王和向彦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之后向彦才说道:“晸悦公好谋算,居然将我们都算进去了。” 韩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向彦挑眉问道:“怎么?我说错了?” 韩熠叹了口气:“我原本不想说实话的,怕你听了会气死。” 向彦面色忽然冰冷:“你的意思是楚国出了叛徒?” 韩熠摇头说道:“如果真有叛徒的话,那也是你啊。” 向彦瞬间大怒:“休得胡言!” 无论如何他对楚国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怎么可能背叛楚国? 韩熠问道:“我如果说一切都是凑巧,你们信不信?” 楚王和向彦同时摇头,韩熠笑了:“可这真的是凑巧啊,我一开始只是想要去参加旬翁的葬礼而已。” 楚王还在想旬翁是谁的时候,那边向彦冷笑道:“那你该在兰陵,跑到王城做什么?” 韩熠慢条斯理说道:“我这个人比较重视朋友。” 向彦皱眉:“什么意思?” 韩熠说道:“旬翁去世是被人所迫,甚至有人还要对他的家人下手,只因为一块凤凰玉,难道我就不能给他讨一个公道吗?” 向彦听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楚王,楚王皱眉:“只是因为这个?” 韩熠笑道:“不然呢?” 楚王忽然问道:“昌平君也是你所杀?” 当时昌平君的死太过蹊跷,楚王还认真研究了一下,结果到最后都没找到凶手是谁,如果凶手是面前这个青年的话,那……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了。 韩熠老老实实点头说道:“没错,他是我派人杀的,当然,主要是因为他还把旬翁幼子抓起来威胁旬晟。” 向彦都有些惊奇:“你这胆子够大的,倒是有些侠客风范。” 韩熠看了他一眼十分镇定说道:“区区一个昌平君而已,在你楚国都算不上什么,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楚王&向彦:…… 好歹那是他们楚国王室啊,怎么在这位嘴里就跟路边的小猫小狗一样呢?不对,可能连小猫小狗都算不上。 楚王沉声说道:“既然你的手下有杀人于无形的能力,就你又何必潜入王宫?” 到现在楚王依旧不相信韩熠没有谋算楚国,为朋友报仇这说的过去,虽然在他看来,成熟的政客不会如此冲动行事。 而且这跟韩熠的人设也不太符合啊。 天下人都觉得晸悦公必然是个老成的政客,不是这样他怎么在秦国的朝廷中混的如鱼得水的? 但为了给朋友报仇就亲身前往险地,这完全就是少年热血。 这两种特征是矛盾的,不过到现在楚王也不敢轻易判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只能继续问。 韩熠也有些无奈:“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我原本只是想领略一下楚国王城的风采,到了时间就找地方用饭,结果谁知道就遇到了大将军呢。” 向彦听了之后忽然想起来,这位当初好像的确是被自己威胁着过去冒充五郎的。 一时之间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咬牙问道:“难道不是你知晓我会去那里,故意等着的吗?” 韩熠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还提前知道了五郎的身份,然后故意弄成五郎的样子去邂逅你?” 向彦没说话,直接默认了。 韩熠摇了摇头:“那么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知道一切,我干嘛要自己去呢?你不会以为我手下连能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没有吧?” 向彦:…… 的确,这不符合逻辑。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韩熠做事情什么时候有逻辑了? 不给饭吃就跑去池塘抓鱼,这是一般人的脑回路吗? 韩熠见向彦还是想要反驳的样子,平静说道:“大将军,这可不大像你。” 向彦愣了一下之后,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感慨道:“此事是我疏忽了。” 他不是没查过韩熠的身份,然而韩熠的话九真一假,而最主要的假话却已经无法验证,结合一下韩熠当初的表现,他没想到也不太奇怪。 想到这里,向彦又感慨了一句:“真是没想到,堂堂晸悦公居然连射箭都不会啊。” 韩熠:??????? 向彦看着韩熠险些维持不住的淡定表情,居然还有点开心,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就逞逞口舌之利也是好的。 韩熠看着向彦冷冷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没饭吃了。” 向彦:?????? 看着向彦表情凝固的样子,他忽然就笑了:“可惜这里没有池塘,我也不会让你去抓鱼,所以你是真的没饭吃。” 一旁的楚王看着这俩人斗嘴,他在仔细观察,不得不承认,不管他在心里给韩熠贴了多少个标签,到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这还是个孩子啊。 是的,孩子,会因为斗嘴赢了就得意的孩子,这样的行事作风倒是跟他嘴里为了朋友怒而杀人的形象重合了。 只有年轻才会有这样的冲劲,而这里的年轻指的是心。 韩熠无视向彦愤怒的注视,微微昂起头说道:“行了,两位现在应该也没什么疑问了吧?啧,怎么搞的我才像是你们的俘虏一样,居然回答了这么多问题。” 楚王沉默,他的确不太想问了,因为问下去他会跟向彦一样丢人。 向彦没有查出他的身份,让他冒充五郎是丢人。 他把韩熠认作儿子,难道就不丢人了吗? 当初他还觉得自己这一神来之笔恐怕让向彦猝不及防,也让许多人都猝不及防。 现在想想……当时简直像是被鬼摸了头啊! 不过楚王挣扎了一下,还是问道:“其他都放到一边,滴血又作何解释?” 到现在楚王心里还有着微弱的希望,他当时是检验过的啊,这的确是他的儿子,他好好的儿子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韩熠看着楚王叹气说道:“那个方法本来就不靠谱,来人。” 韩熠当场将楚王和向彦两个人也来个滴血验亲,结果不出意料,跟当初是相同的。 韩熠笑眯眯问道:“所以,两位谁是谁的儿子呢?” 楚王和向彦对视一眼,各自嫌恶的移开了眼睛,向彦开口说道:“这其实也没错,本来验的就是有亲缘关系,而我们算起来也是表兄弟。” 韩熠:…… 对哦,忘了,世家大族跟王室一般都有通婚,尤其是向彦的家族,嫁个公主过来简直不能更正常。 韩熠只好说道:“那验别人也行……” 楚王忽然开口说道:“不用了。” 韩熠转头看向他,他发现楚王的表情十分平静,楚王开口说道:“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了,你过来想必也不是为了给我们解答疑问的吧?” 韩熠一拍脑袋说道:“哎,让你们搞的我都忘了来的目的了。” 他这句话一出,帐篷里原本还算轻松的范围瞬间凝重下来,楚王跟向彦对视一眼,向彦默默的退到了楚王身后。 这个信号就代表着从现在开始,他们才开始谈正事。 楚王问道:“晸悦公可是有话要说?” 韩熠点点头,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说道:“投降吧。” 楚王:???? 看着楚王惊讶的样子,韩熠说道:“如今楚国群龙无首,不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楚王当时就气笑了:“你是觉得楚国就我们两个人了吗?” 韩熠却认真说道:“可是其他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们不投降,他们只能放弃你,到时候你们拥有的一切都随风而逝,并且还要丢掉性命,哦,向大将军若是能投靠我大秦的话,我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向彦偷偷看了一眼楚王,心里不得不感慨,谁能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是他存活的可能性大呢。 楚王看着韩熠问道:“投降不也是一样吗?” 这年头没什么投降不杀的说法,更甚至别的国家投降了之后,胜利的国家会将战败国的王室赶尽杀绝,并且手段极其残忍。 为的是震慑。 韩熠说道:“怎么会?你投降,大秦不会亏待你的。” 楚王平静反问:“燕王怎么说?” 韩熠顿时卡壳了一下,对哦,燕王好像是个反面例子啊。 他只能无奈说道:“他选错了方式,当时那种情况,我留不了手。” 他想留手也没用啊,地下的那些煤矿瓦斯不让留手啊,这不就把燕王炸上天了嘛。 不过这么说好像有点推卸责任,他只好说道:“韩岩现在不也很好吗?不仅有爵位,而且得到了重用。” 楚王挑眉:“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兄长?” 韩熠又不是六亲不认的人,而且当初韩岩似乎也是因为他而投降的,有这一层关系在,韩岩被重用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情,更何况韩郡现在是韩熠在管啊。 说来说去除了没有了王位,那片地方还是他们韩家的,可是楚国怕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韩熠心说如果你肯投降,咱俩也可以是亲戚。 反正他都认过爹了,多一个爹能换来大秦的士兵存活数十万,这个爹认的也值啊。 可惜他不能说出来,他可以不要脸面,但大秦不能,颜徵不能。 他现在代表的就是大秦,他可以丢任何人的脸,却唯独不能接受丢颜徵的脸。 所以韩熠只能说道:“秦王一诺千金,若你不信,我让王上亲自允诺也是可以的。” 楚王冷冷说道:“不要白费力气,寡人是不会同意的。” 韩熠叹了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能让你同意?” 楚王原本有些莫名,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现在除了你们两个,楚国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回到楚国依旧是楚太子,在楚王被俘虏的情况下,你说我回去会是什么情况?” 楚王却不慌乱,垂眸说道:“你首先面对的就是被架空甚至被软禁。” 韩熠很淡定:“你哪儿来的信心觉得那些人是我的对手?把他们捆一起我都不放在眼里。” 楚王:…… 他没有反驳,秦国的中书令,整个天下最年轻的权臣,他有底气说在这句话。 楚王忽然开口说道:“那你就没想过真的成为楚太子,自己称王……” 楚王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龙且进来说道:“郎君,朝廷那里传来消息,王上有意封您为君,还说要将蓝田给您做封地!” 楚王:…… 第399章 蓝田县, 听到这个名字, 韩熠就想起一句诗:蓝田日暖玉生烟。 虽然到后世这句话有了乱七八糟的联想, 但通过在这句诗就可以直观的感受到蓝田是盛产玉的。 这是大秦有高等爵位的人那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封地。 毕竟现在有爵位的人没有封地的执政权,那就只能盯着税收这一部分,而且像是玉矿这种东西,一旦发现新的那就是自己的啊。 只是之前蓝田县和其他一些富饶的县都被牢牢的掌握在朝廷手中, 无论是谁都没拿到过这些封地。 现在这个例子好像被破了。 不同于龙且的兴奋,楚王的无语, 向彦的惊讶, 韩熠听到之后首先是皱眉, 继而问道:“哪儿来的消息?” 龙且虽然有点憨, 但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他发现自家郎君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 他小声说道:“是通远伯发来的消息。” 既然是韩岩的消息的话,那么就代表着颜徵那边可能已经力排众议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就差等他回去领旨了。 韩熠无奈说道:“阿徵真是胡闹, 蓝天怎么能当封地呢?” 他说完转头看向楚王和向彦笑了笑说道:“今天跟两位说的已经够多了,两位的意思我也明白,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离开大秦,也不会离开王上,所以我的条件还请两位好好考虑吧, 在到达咸阳之前,两位有充分的时间衡量利弊。” 韩熠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他要去给颜徵写信。 韩熠离开之后, 楚王和向彦沉默半晌,继而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向彦说道:“恐怕楚太子之位是打动不了他了。” 楚王沉默不语,他有点心塞。 楚国为了这个太子之位人头都快打出狗脑子了,结果到了韩熠这里,他发现韩熠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位子。 当然他也可以说秦国的君不如太子,而且韩熠到了这个程度,以后几乎没有了再提升的可能,年纪轻轻他就已经位极人臣。 甚至如果没有封地的事情,楚王还会怀疑颜徵是不是已经开始防备韩熠。 韩熠这么年轻就封他为君,潜台词是不是在告诉他你手伸得太长了,以后就安心当个富贵闲人吧。 不过,将蓝田县作为韩熠的封地,这就让人看不清了。 当然最让他气馁的应该是韩熠的态度,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丝毫动摇。 楚王都纳闷,秦王是给韩熠下了降头吗?他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秦王? 如果传闻是真的,这可是韩熠第二次拒绝王位了,要知道那可是王位啊。 楚王沉默的时候,向彦忽然开口说道:“秦王是不是已经准备对他动手了?” 楚王挑了挑眉,没说话,向彦继续说道:“谁都知道韩郡如今是在韩熠手上的,并且在他管理的期间,他还搞出了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如果换成你,你会安心吗?” 楚王心中一动:“秦王是相用蓝田换韩郡和他手上的兵权!” 如果是他的话,他就这么做,蓝田给出去只不过是损失一部分钱而已,但韩郡已经被韩熠从破碎状态一点点的凝聚起来。 韩郡跟强郡比起来的确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过楚王早就发现了,韩郡那里更像是一个试点,秦国所有的新想法在拿不准的时候都会在那里实验。 从第一开始的科举,到后来的武举。 这种事情都不用多么高级的细作就能查到,只是之前楚王知道秦国做了这些事情,后续怎么样他并不清楚。 实际上那个什么科举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但武举的重要性已经渐渐体现出来了。 韩熠的军队看上去十分强大。 楚王仔细思索半晌说道:“不对,秦王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他升爵位。” 从国公到君,这其中的差距犹如天堑,不是王室,有可能终其一生都到不了君的位置。 所以封君也是很严苛的。 当年赵王封韩熠为长安君,看上去好像很草率,但实际上韩熠给赵国带去的是什么呢? 是锋利的武器,那是赵国能够百战百胜的希望。 虽然这份希望最后又被韩熠亲手斩断,但它的确存在过。 至于到了大秦,韩熠做了那么多也没被封君主要还是形制不一样。 秦国以军功为主,韩熠带兵次数太少,虽然每次都胜利,但是按照军功来说当时他的确是不能有更高的爵位。 不过想到这里,楚王就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他刚封公,怎么忽然又提升爵位了?难道他又做了什么?” 向彦听后心里一紧,现在他们刚刚离开前线,之前韩熠把他们晾在这里半个多月,他去做什么了? 是不是他做的事情才让秦王给他晋升了爵位? 楚王跟向彦对视一眼,决定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打探出这个消息。 虽然并不容易,但若是真的打了胜仗,军队的气势是不一样的,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很容易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出来。 这对楚王和向彦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们需要知道韩熠是不是已经对楚国出手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直接问韩熠,然而他们现在对韩熠所说的话并不怎么相信。 这小骗子太能骗人了啊,他们两个真是傻子吗?不可能,是傻子也当不上楚王,当不上楚国的大将军。 结果他们就这么被韩熠耍的团团转,谁还敢信他的话? 回到自己的帐篷给颜徵写信的韩熠并不知道他在楚王和向彦的心里信用值已经降到了最低。 他现在只想让颜徵给他换一块封地! 反正他也不缺钱,何必将这样的钱袋子拿到自己手上? 楚王他们猜测颜徵是用钱将韩熠高高供起来,然后让他渐渐退出政治舞台。 然而韩熠却知道,颜徵把蓝田县给他当封地,肯定不是置换,而是增加! 所以到时候他拥有韩郡,蓝田,还有晸悦三块封地,感觉整个秦国已经没人能够比得上他了。 这不是招人眼红吗? 韩熠这幸福的烦恼也需要倾诉,龙且在得知之后有些疑惑问道:“郎君为什么说自己不缺钱呢?我看到许多高官富户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缺钱。” 这些人只有欲壑难填的时候,从来没有满足的时候。 韩熠想了想说道:“大概因为我没有一个家族要养吧,我只需要养家里两个孩子,还有下人,别的就没了啊,所以要那么多钱干嘛?” 龙且认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郎君能说出这些话大概是因为后院没有女人吧。”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结果这个憨货一点也没发现,还十分认真的分析:“我之前见过那些人,他们的女人很多,那些女人会争宠也会要东西,她们的首饰啊胭脂水粉啊都是钱。” 韩熠听后就感慨说道:“果然无论是哪个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吗?” “谁说的这句话?这可太对了啊。”娇俏的女声在账外响起。 韩熠不用猜就知道是谁,遍观秦国,能够在他的军中来去自如的女人也就那么一位。 韩熠将给颜徵的信塞进机关鸟的肚子里放飞,转头就看着合阳公主问道:“你这是要跟我一起回咸阳吗?” 合阳公主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就是给你送送行。” 韩熠失笑:“我这都走出多远了,你还跑过来送行。” 合阳公主甩了甩马鞭说道:“也不仅仅是给你送行,还是给你送个人过来,你见了他说不定还要感谢我。” 韩熠有些好奇:“谁啊?” 合阳公主转过身,韩熠看到他身后有人推着一架轮椅走过来,上面坐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韩熠看到来人十分惊讶:“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白韶出现在这里他是万万没想到的,这之前因为扩张太快,导致秦国的基层官员不够,白韶就被颜徵调去别的地方当了县令。 韩熠也一直跟白韶有书信来往,所以知道白韶治理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那里跟赵国相距较近,他怎么跑这里来的? 白韶看到韩熠便无奈笑道:“阴差阳错。” 韩熠有些意外,不过他先是看向合阳公主笑着说道:“还真的要多谢公主了。” 合阳公主十分潇洒的摆摆手说道:“行了,人送到了我也走了,等过一段时间回咸阳了再去找你喝酒!” 韩熠挑眉:“你要回去?” 合阳公主叹气:“就算是述职也得回去啊,你之前说的事情我有考虑过,如果实在不行,恐怕那真是最后的办法了,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朝中的大臣还愿不愿意看到合阳公主出现在外面,毕竟他们对于合阳公主抛头露面还是颇有微词的。 韩熠笑了笑说道:“如果到时候没什么办法,你就来韩城好了,我这里总有你的位置。” 合阳公主给他抛了个媚眼说道:“君夫人的位置吗?” “咳咳咳……”韩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合阳公主大笑着走了,韩熠看着她的背影心说到了这个地步,颜徵应该不至于吃他跟合阳公主的醋了吧?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俩都不再适合了。 合阳公主走后,韩熠赶忙让人将白韶推到帐篷里,进入帐篷之后,白韶稍微喘了口气,将闷在脸上的围巾扯下来。 幸好现在已经快入秋了,要不然他在外面呆这么久,那也够遭罪的。 韩熠一边让人给他沏茶弄吃的,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之前去当县令了?” 白韶轻描淡写地说道:“无聊,辞了。” 韩熠:????? 白韶看着韩熠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笑了,实际上他当然不是因为无聊,而是看到了差距。 韩熠将韩郡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他……虽然也做的不错,但比起韩郡来说差得远了。 越是在那边久了,白韶就越觉得无趣,他殚精竭虑也只能是这样,再好他也做不到,感觉还不如以前在韩熠手下做事情时候来的痛快。 虽然大家都觉得韩熠很多时候可能也没什么谋划,可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的确让人觉得新奇,在发现那条路也能走通的时候,也是真的有成就感。 自己做主,虽然听上去很不错,但白韶发现哪怕他看的再准有的时候也会犹豫不决。 在商业方面他很相信自己,但是在民生方面,他会怀疑自己。 有太多次,他想出了方案,却在做决定的时候裹足不前,等到最后发现当初放弃是错误的然后再后悔。 他已经很厌烦这样了,他还是喜欢在韩熠身边运筹帷幄,然后交给韩熠去决定。 白韶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统领,这也是他在原著之中只能成为辅佐颜徵的左膀右臂,却从来没有被颜徵派出去主政一方的原因。 不过现在因为有韩熠的搅合,颜徵跟白韶彼此之间并不是特别了解,再加上颜徵有私心,反正白韶这个人有再大的缺点也不至于将一个县给治理乱了,所以他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白韶在醒悟之后,干脆就辞了,他要回来找韩熠。 只是,在辞去官职之后,他又有些怯步,生怕韩熠会对他失望,所以他没有立刻来找韩熠。 当然这些事情他不会对韩熠说太明白,所以到最后韩熠问起他也只是说道:“不过是觉得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所以想要四处游历一下。” 韩熠挑眉:“所以你就游历到这里了?” 白韶叹气:“不是这里,我之前……去了一趟魏国。” 韩熠瞪大眼睛:“你跑去魏国干嘛?到了这个时候秦国人去其他任何国家都不是很安全了啊。” 白韶笑吟吟说道:“那你不还是去了楚国?” 韩熠手一挥十分有自信说道:“我不一样,我去别的国家他们也不会轻易杀了我,我的命值钱的很。” 说完这句话,韩熠觉得有点不太对,这好像在说白韶不值钱一样。 但他还不好解释,索性当成无心之言。 白韶也不在意,实际上韩熠说的是实话,其他人的命的确没有韩熠的值钱。 白韶说道:“我以前没去过魏国,所以想去看看。” 实际上白韶也算是去魏国打探消息的,在姜不韦倒下之后,他的商业帝国发展十分迅速,说是遍布中原也不为过,所以哪怕在魏国他也是有势力的。 只不过这一股势力想要打探政事可能不太容易,所以他要亲自过来坐镇。 他预料到了秦魏早晚有一战,哪怕不知道韩熠在这场战争之中会扮演什么角色,但他能套到情报的话,交给韩熠,韩熠就算是再立一功,那样韩熠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吧? 白韶知道自己比不过颜徵在韩熠心中的位置,他也曾想过这两个人是不是长久不了,毕竟他们彼此身份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他到底舍不得韩熠伤心,所以也想尽自己一份力量,让这两个人能够再走远一些。 韩熠越重要,颜徵就越离不开他吧? 当然他也想过颜徵可能会猜忌韩熠,不过那不是更好吗?证明这个人并不值得韩熠去爱,到时候他就拐着韩熠去浪迹天涯好了。 结果没想到,他套情报套到一半,秦魏就开战了,并且打的猝不及防。 原本他也没打算这么快回来,然而韩熠攻打下纯山这个消息虽然被王宫那边极力压制,却还是有很多人得到了消息。 白韶就是那些人之一,他在知道韩熠到了这里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想去见韩熠。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他想要回秦国那真是千难万难,只能从楚国绕路。 也是巧了,合阳公主最近经常时不时偷偷越境去楚国那边溜达一圈,结果就遇到了同样越境而来的白韶。 合阳公主是认识白韶的,毕竟白韶可是当过韩熠许久的管家,想不认识都难啊。 于是她就直接带着白韶来找韩熠了。 韩熠在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十分佩服说道:“你这胆子够大,运气也够好,魏国万一上了头,见到秦国百姓就杀可怎么办?” 白韶笑了笑十分自信说道:“他们杀谁也不会杀我,多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我那里买东西,甚至有一些东西只有我能带过去。” 韩熠瞬间懂了,垄断嘛。 想想也是,之前秦魏楚三国的气氛很紧张,大部分商队为了安全都不会再走这个路线,只能选择别的地方。 楚魏两国想要秦国的东西成了难点,秦国想要楚魏也成了难点,不过别人不敢,白韶敢啊。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白韶又赚的盆满钵满。 韩熠心中一动说道:“你这回来的也的确正好,等回头我腾出手,我们商议一下糖的事情。” 白韶有些好奇问道:“糖?雪糖?”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白韶是把白糖称呼为雪糖了,不过也挺形象的,便点点头说道:“对,我找了一个超级大的地方搞农场,到时候会大面积种植甘蔗,然后一体加工,到时候可能并不会只弄白糖,哦,就是雪糖,还可能弄些别的东西。” 比如水果糖啊,软糖啊,各种糖,他的点子多的很,而这方面,别人都没办法跟他竞争,所以他说自己不缺钱,也不需要蓝田县做封地。 白韶眼睛一亮说道:“好!我回来就是要再给你做一次管家的!” 韩熠愣了一下,继而大声笑道:“我可不能用你做管家了,好歹你曾经也是朝廷命官,你说我的合伙人!” 白韶在听到前面的时候也不意外,韩熠有了新的管家他是知道的,想来韩熠也不会因为他就直接让新管家让位。 不过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遗憾,觉得自己当初如果没走就好了。 当在听到韩熠说合伙人三个字之后,白韶发现,他更喜欢这个称呼。 白韶的到来并没有影响这支队伍什么,这一路上韩熠跟白韶说了很多关于农场的畅想。 白韶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开心,觉得韩熠肯定不会跟颜徵说这些,因为没必要啊,颜徵要关注的是天下大势,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神? 但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韩熠这是……要把农场当成未来事业的意思啊 ,这什么节奏?难道真跟外界猜测一样,他要被架空了? 白韶忍不住问了出来,韩熠听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的确是在为以后铺路,以后像是上战场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出现了。” 白韶眉眼一沉说道:“王上这样做,就太让人寒心了吧?” 韩熠摇头:“不,他不是怕我有兵权,实际上我这支军队有很多人都提过要朝廷收回,但阿徵都给压下去了,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他是担心我在战场上出意外。” 白韶不说话了,这个谁也不敢保证,这样一想,颜徵的想法是正确的。 韩熠继续说道:“不上战场的话,等到韩郡渐渐走上正轨,我就得想办法放手了,阿徵不介意,但是我有军队有地盘,会让很多人如鲠在喉。” 白韶说道:“那你也可以回到朝廷继续做你的中书令。” 韩熠却说道:“没有霸占权位几十年的中书令,所以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需要跟你一样辞官不做,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至少二十年之内他还是会在这个位置上的,但是总要给二十年后的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难道真的住进后宫整天围着颜徵转吗?那他成什么了? 白韶问道:“王上知道你的想法吗?” 韩熠说道:“我回去就要跟他谈这件事情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突然要给我晋升爵位,太奇怪了。” 白韶却说道:“打下纯山是大功,理当封赏,不能因为你位高权重就不封了。”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回去问问再说吧。” 然而等他回到咸阳,发现颜徵伤口已经愈合,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看到颜徵面色严肃说道:“听说你跟合阳公主并肩作战,日久生情?” 韩熠:????这么离谱的传言是特么从哪儿来的?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又听颜徵问道:“而且回来的时候还跟白韶相谈甚欢废寝忘食抵足而眠?” 韩熠:…… 第400章 韩熠被颜徵问懵了, 他想过回来之后颜徵可能又会生气, 毕竟他跑去打纯山都没跟颜徵说。 不过当时他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他偷偷摸摸先斩后奏已经很多次了,颜徵应该习惯了才是,结果没想到颜徵没有问他那些事情,反而是吃起了飞醋。 颜徵见他茫然地看着自己, 也不辩解,不由得冷哼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 韩熠哭笑不得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什么日久生情什么抵足而眠,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哪里还用听说, 你跟白韶也没有遮掩啊。”颜徵坐在那里看上去四平八稳, 然而韩熠总觉得此时此刻这货仿佛泡在醋里一样, 身上的酸味隔着八百里都能闻到。 如果韩熠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颜徵真正在意的白韶, 那他也太傻了。 韩熠走过去跨坐在颜徵身上,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瞎说什么呢?我跟白韶不过是普通朋友。” 说完这句话,韩熠品了品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品出了白莲外加渣男的味道, 毕竟很多白莲和渣男都喜欢说这句话,用这个来表示自己坦坦荡荡。 于是还没等颜徵说话,韩熠就开口说道:“那我以后少见他就是了。”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韶会让颜徵这么没有安全感,但既然颜徵都表现出来了,那他再无视就太说不过去了。 至于会不会被人说见色忘友,反正本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已经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虽然没有成亲,但跟成亲也差不多, 开始顾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以后白韶或许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小娘子,他有了自己的家庭自然也不会再跟年少时那般亲近,这是成长必然经历的过程。 而且等回去以后,他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白韶如今又只是一届商人,想要天天凑一起都不容易,少见面也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颜徵搂着韩熠本来就是想要让韩熠知道白韶带给他的危机感,白韶千里追寻的确让他有了很大的危机感,他不高兴,就直接表达了出来,在韩熠面前他不需要想太多,也不需要隐瞒。 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韩熠就主动开口说要跟白韶保持距离,反而是颜徵觉得有些理亏。 韩熠的朋友本来也算不上多,从年少时认识到现在还能称之为朋友的就更少了。 他已经跟燕川决裂,现在又要因为自己而跟白韶保持距离,这样下去,是不是身边除了他颜徵就再没有别人了? 当觊觎韩熠的人变多的时候,颜徵就会冒出一个黑暗的念头:把韩熠关在他的身边,只看得到他,只触摸的到他。 然而每一次他都能将这样的念头压下去,一方面是有因为不舍,一方面也是因为韩熠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一次他折腾这一出,主要也是隐隐听说韩熠要跟白韶合作,这就意味着白韶会跟着韩熠去韩郡,而他跟韩熠却还是要两地分居。 他真正嫉妒的是这个啊。 此时韩熠这么说,他的语气也立刻软下来说道:“我只是觉得他都能陪在你身边,而我却一年只能见你几次。” 韩熠顿了顿说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如果你要把蓝天给我,那就派人去接收韩郡吧,我手下的军队除了龙且和褚非两个人带领的那一批,其他的你找人接收也好,分散到其他队伍也好,随你决定。” 颜徵听后顿时有些着急:“我给你蓝田也不是要夺你的军权。”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跟你没关系,而是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现在许多人已经觉得我是姜不韦第二了。” 颜徵冷笑道:“你听他们胡扯,姜不韦如何能跟你比?” 姜不韦是什么人?一朝上位就开始疯狂结党营私,甚至出卖秦国的利益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 而韩熠呢?他到现在从来没有跟颜徵要过任何东西,唯一提要求的一次要接手韩郡,就算是这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姜不韦凭什么跟韩熠相提并论? 韩熠知道颜徵的意思,笑了笑说道:“你心里明白又不是所有人都心里明白,再这样下去我还怕有人也想效仿我呢。” 颜徵嗤笑:“他们想效仿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但凡有人能有韩熠一半能干,他统一天下的步伐都会加快许多。 韩熠笑得意味深长:“万一有人想自荐枕席呢?我记得魏王当年身边就不止一个美男子,王上如今风华正茂又生的丰神俊朗,又不吃亏不是吗。” 颜徵哭笑不得:“你这反击来的也太快了一点。” 他好歹是有个目标的吃醋,韩熠这打击范围也太广了吧? 不过,韩熠说的也没错,想要跟秦王自荐枕席的人太多了,现在他们没表现的那么明显主要是颜徵看上去不好色,当然也因为韩熠镇着。 有心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发家的人肯定看得出颜徵跟韩熠的关系不一般。 所以他们有点什么想法,看到韩熠那张脸之后也都熄火了——这位是天下公认的美男子,谁比得过他啊? 当然也有许多人在等着韩熠“年老珠黄”,等到那个时候,他风华不再,那不就有他们的机会了吗? 颜徵对这些事情心里很清楚,所以也更厌恶这些人。 原本这些人想要利用身体达到上位的目的,他也没觉得怎么样,当他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就注定了身边会出现形形色色的人。 说实话,这样的人反而是最纯粹最简单的一类人。 颜徵生气的点在于他对韩熠的感情被低估了。 他跟韩熠之间又仅仅只是情爱两个字能够解释清楚的? 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烙印在了骨血里面,藏得深深的,谁都看不清。 见到颜徵无语,韩熠得意洋洋笑道:“这叫礼尚往来啊。” 颜徵抱着他说道:“再等等吧,现在还不到你退的时候。” 韩熠想到了齐国和赵国,或许颜徵想要将这两个国家拿下之后再说其他,于是他就点头说道:“行,那我就等一等。” 颜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要担心太多,也不要有压力,封君是你应得的。” 韩熠无奈:“可问题就在于我还年轻。” 二十三周岁,放到后世也就是大学毕业的年纪,结果现在他在秦国的官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二十三岁位极人臣,这个就很恐怖了。 不要说甘罗十二岁拜相,甘罗拜相也不过是个名头,并没有实权。 韩熠可是实打实的掌握着数万人的军队,同时手下还有封地的治理权。 颜徵却说道:“年轻不是很好?还能为大秦做很多事情。” 韩熠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就要威胁王权了。” 颜徵说道:“我相信你。” 韩熠认证看着他:“可我不相信我身边的人。” 颜徵挑了挑眉,韩熠继续说道:“随着地位上升,我身边必然会聚集一些人,到时候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允许我退,而我不退,为了大家的利益继续下去的话,那……” 臣子的权利增加,相应的就意味着王权减弱,这是韩熠所无法容忍的。 当然,这估计也是颜徵无法容忍的,他那么强势的人,能够让韩熠这么无法无天的折腾,除了真爱已经没有别的解释了。 没看别人但凡敢伸一点手都会被他敲打吗? 哦,被他敲打还是因为那个人还有价值,没有价值的那就不是敲打,而是直接敲死了。 颜徵明白了韩熠的意思,淡定说道:“你的路还没有走到头,现在看起来是如此,还有将来呢?” 韩熠愣了一下,不由得认真思索:对啊,将来颜徵是要称帝的,虽然在原著之中,他称帝之后对于爵位的改变并不是很多,但那不是因为时间短,还没来得及吗? 而且原著之中又没有韩熠这样的穿越型人才。 现在有他,一旦秦国确定中原霸主的地位,韩熠就可以迅速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爵位体系拿出来。 那个时候秦国不再是以军功封爵,会有许多其他渠道,而臣子所能达到的最高爵位也不再是君,而是王,并且王还可以分三六九等,一字并肩王,亲王,郡王之类之类的。 韩熠现在是君,等到改革的时候,他就直接在君上面加两个爵位,这样就算分蛋糕给他提一级,他也不过是个郡王,这样想封君的确也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里韩熠就安心了,他笑盈盈看着颜徵说道:“是我想岔了,不过,蓝田县真的不能给我,这个例子一开,将来其他产矿的地方是不是也要作为封地给别人,你是万世之基,从现在就要开始小心一些才好。” 颜徵听到万世之基四个字,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 韩熠说的平淡,仿佛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入了颜徵耳中,就让他陡然生出一股豪情。 不过,跟韩熠无关的事情,颜徵的理性总是能压制感性。 所以哪怕他觉得雄心万丈,也还是很平静的说道:“既然是万世之基,那我就更应该告诉后人,不要委屈自己心爱的人,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是个废物。” 韩熠听后怔怔看着颜徵,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我不委屈,在你身边我就没委屈过,我有兵权有封地,这还委屈,那其他人就更要委屈了。” “可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保密的,在这一点上我一直在委屈你。” 颜徵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安置韩熠,他不想把韩熠困在后宫去管那些鸡毛蒜皮,但除了后位,想要再给他安置一个能跟自己并肩而站的位置,恐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韩熠摇头说道:“我也没跟别人说过这事儿,那我岂不是也在委屈你?” 颜徵没说话,他这个人有的时候极其固执,其他事情都好说,在给韩熠争待遇这件事情上,韩熠自己都说服不了颜徵。 眼看颜徵摆出一副你说归你说,我做归我做的架势,韩熠只好无奈退而求其次:“那换个地方吧,蓝田太惹眼了。” 颜徵傲然说道:“就是要惹眼,不惹眼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宠你?” 无论外界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在所有人眼中,韩熠能有今天除了自己的本事就是有国君的宠爱。 有很多人都会酸溜溜的觉得他们如果也能得到国君如此垂青,他们也能做到韩熠做的事情。 颜徵懒得跟他们争辩这些,韩熠大概也不放心上,所以他就变本加厉的给含义好东西,就是想告诉那些人:我就是宠他,你们怎么着? 韩熠说道:“过了过了,换一个,而且蓝田跟韩郡距离那么远,我也不好管啊。” 颜徵听后想了想说道:“那行,回头我让人选出几个地方,到时候你选一个最喜欢的就好了。” 韩熠刚想答应,继而马上反应过来,这特么传出去岂不是比他接受蓝田当封地还要让人震惊? 自古以来都是王给哪里的封地,臣子就得接受哪里当封地。 压根就没有过还让人选封地的情况,当然王的儿子如果受宠或许有这个机会,但那也是很稀少的存在。 韩熠想到这里连忙说道:“随便给块离得近的就行了,我就不选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颜徵却坚持说道:“不行,这个算是你的生辰礼物,当然要你选个自己喜欢的。” 韩熠:…… 他家王上可真是大手笔,用封地当生辰礼物,韩熠简直仿佛已经看到了后世的史书上写着蓝颜祸水四个大字。 如果还会出太史公这样的存在,那他说不定还要去佞幸传里面走一圈。 不过韩熠从来也不是特别在乎身后名的人,只要不是遗臭万年就行,流芳百世这种有什么用呢? 至于不希望遗臭万年还是因为他跟颜徵关系太紧密,他遗臭万年,颜徵至少也要背上一个识人不清的评价,这可不行。 韩熠还想争辩,然而颜徵却不想再谈这个问题,直接堵住了韩熠的嘴。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刚刚表现出自己吃醋的样子也是想让韩熠用身体好好安慰他一下。 结果这话题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偏了,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眼看天都黑了,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颜徵每次跟韩熠一见面都有一种即将分别的危机感,所以他干脆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什么都没做,就跟韩熠腻在一起,哪怕韩熠跑到膳房给他做甜点他都没放过,直接把人都轰了出去里面只剩下他跟韩熠。 至于发生了什么……后来宫人收拾东西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王上到底有没有吃到那道甜点,又或者,他们王上吃到了更喜欢的甜点? 这俩人凑在一起难得有个喘息的假期都比较享受,其他大臣也都挺享受的,反正现在也要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大部分人都发现了,中书令只要宅在家里,无论是咸阳还是韩郡,他们的工作量就会大大降低。 而一旦他出去,那他们的工作量就直线上升。 就冲这个,他们都恨不得韩熠多休息两天。 只不过,有人开心就有人难过。 难过的人就是楚王跟向彦。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算是重量级的人物,哪怕如今成了阶下囚,那也不是能随便被人忽视的。 他们以为到了咸阳之后,秦王一定会立刻跟他们见面。 因为他们觉得哪怕是秦王应该也不希望面对楚魏联军。 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到了咸阳之后,除了卫尉见了他们一面,给他们安排了牢房之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别的人。 哦,给他们送饭的人除外。 当然楚王也很能认清自己如今的情况,也没觉得秦国应该给他安排伺候的人。 这一下子就晾好几天可太过分了。 楚王一开始还很能沉得住气,他跟向彦都认为秦王这是在磨他们的心性,就是要他们着急,等他们急到方寸大乱之后,再见他们很多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楚王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对待重要的俘虏。 然而他们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秦王的耐心程度,这眼看着又半个月要过去了,一点要见他们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韩熠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来见他们,这就不对了。 楚王终于沉不住气,在卫尉过来确认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忍不住沉声问道:“秦王难道不打算见寡人吗?” 卫尉对他倒也算客气,没有嘲讽,只是冷冷说道:“王上日理万机,哪里有许多闲暇?你们还是等着吧。” 楚王问道:“阿……晸悦公呢?” 卫尉不好说晸悦公跟王上一起休息,只好说道:“中枢日前繁忙太过,如今也在休息。” 楚王听后饶是涵养过人也险些破口大骂:忙?他哪里忙了?忙着冒充楚太子气他们吗? 真的,一想到这件事情,楚王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宁可自己被俘虏,也宁可楚太子是真的在秦国为质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那样的话,他跟楚太子总有逃出去的机会,楚国也还有未来。 现在呢?好好的太子没了啊!他放在这那么大一个太子,怎么说没就没呢? 卫尉也不明白,他只是说了句中书在休息,怎么面前的楚王眼看着就要气撅过去了。 他连忙喊郎中来看病,虽然对楚王冷淡他也清楚,在颜徵见楚王之前,楚王是绝对不能出事情的。 卫尉想了想决定还是上报一下情况,要不然万一被上面怪罪怎么办? 颜徵跟韩熠两个人的二人世界过的正惬意,忽然听到这条消息,韩熠恍然:“哦,我就说好像有什么事忘了,你该见楚王了啊。” 颜徵倒是不着急:“再等等,现在楚王可能还想要和我谈判,我需要让他知道,现在他没那个资格。” 韩熠委婉说道:“可是你再不见,我怕他就把自己气死了。” 颜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还把自己气死,楚王为什么生气难道韩熠心里都点数吗? 韩熠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十分坦然,反正从头到尾他都是被动的,又不是他说自己是楚太子,这俩人自己傻啊。 颜徵沉吟半晌说道:“那就见见吧。” 韩熠说道:“你去吧,我就不见了。” 颜徵问道:“真不见?” 韩熠摆手:“我怕我跟着你过去,他就真的被气死了。” 颜徵没忍住大笑出声,说实话,如果不是立场对立,他都有点同情楚王了,怎么这么点背遇到了韩熠? 韩熠见他笑成这样,不由得撇撇嘴说道:“真是的,这事儿真不怪我啊,明明是他们自己按照自己的逻辑走,当初我都震惊了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立太子还能这么随便。” 颜徵笑得更大声了,韩熠继续嘀咕道:“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的情绪还挺平稳的啊,难道他们反射弧真的这么长,现在才反应过来,所以在生气?” 颜徵确定,韩熠真的不能跟楚王见面,否则他们俩之中总要死一个,死的那个大概率是楚王。 这还没干啥呢,楚王就被气死了,那可太亏了啊。 颜徵拍了拍韩熠的头说道:“等我跟他们谈完你再去见。” 那时候基本上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楚王的存在已经无所谓,被气死就气死吧。 颜徵这么想着的时候,韩熠忽然抬头说道:“如果可以,留他全家一命,哦,这个他全家仅指楚王和楚王后以及他们的孩子。” 颜徵顿了顿,意识到韩熠其实对楚王还是有点感情的,他温温柔柔的笑道:“好。” 颜徵去见楚王了,韩熠想了想觉得他也好久没有处理韩城的事情,是该过问一下了。 原本他以为没什么事情,结果一召见,龙且就火急火燎的赶来:“郎君,你终于休息够了!” 韩熠有些意外:“怎么了?韩郡发生了什么事?” 龙且说道:“不是韩郡,是凤我,凤我问我们什么时候对齐国下手?” 韩熠纳闷:“那可早了,魏国和楚国还没搞定呢,他急什么?” “他当然着急了。”龙且顿了顿说道:“您再不动手,他就要混成齐国丞相了啊。” 韩熠:??????? 第401章 韩熠看着龙且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龙且面无表情说道:“凤我说他快混成齐国丞相了。” 韩熠坐在那里半晌说道:“那要不……就让他先当一当丞相?” 龙且:????? 韩熠说道:“这个也没办法……最近大秦主要对手就是魏国和楚国, 别看我们现在占据优势, 但也没到能够让人松口气的地步, 对于齐国只能是监视而不能真的动手。” 龙且着急说道:“那也可以先布置一下啊。” 韩熠看他这个样子便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 龙且点头:“我担心他的身份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韩熠笑了笑:“他没有危险,如果齐国能发现,早就发现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然而他仿佛并没有安慰到龙且, 龙且还是有些着急,却又不肯说别的。 韩熠十分直接地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凤我不回来?” 龙且愣了一下, 继而闷闷点了点头, 他早就应该想到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他家郎君的。 在龙且看来凤我现在正面对着十分难以拒绝的诱惑。 齐国的确不如秦国, 但那也是一国丞相啊, 凤我从齐国回到秦国会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得到韩熠的重用, 不提爵位的话,秦国丞相跟中书令那也是平起平坐的。 所以在职位上,凤我成为齐国丞相之后就有了跟韩熠平起平坐的资格。 对于凤我这样有抱负的人来说, 这样的诱惑简直是难以拒绝。 韩熠其实也能理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有些好奇问道:“凤我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还会写信提醒?” 如果凤我当机立断选择在齐国发展韩熠也能理解,毕竟从头到尾韩熠都没有给过凤我什么承诺,而齐国……凤我刚去多久啊, 都敢用他丞相了! 对比一下的话,如果凤我厚道一点就会觉得是齐王魄力大,不厚道可能就觉得韩熠太多疑, 这年头提倡的是士为知己者死,凤我如果被齐王打动他都不奇怪。 结果在这时候,凤我居然来消息让他们快点动手,这让韩熠不得不好奇。 龙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个……他其实写信了,我给您看看他的信吧。” 韩熠挑眉:“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他确定如果自己不追问的话,龙且很可能就不会拿出这封信,难道那封信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 龙且也怕他怀疑一样连忙说道:“这封信本来就是凤我写给您的,我虽然没看但是根据我对凤我的了解,他应该会说的很直白,我怕您不高兴。” 龙且虽然有的时候很憨,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细心的。 他了解凤我,知道凤我十分能够认清自己的定位,当他觉得自己的智慧比不上对方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坦荡,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试图去跟对方绕弯子。 反正凤我的诉求他已经知道了,如果韩熠直接同意要收拾齐国,这封信真是不看也罢。 韩熠淡淡说了句:“下次不要自作主张。” 龙且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什么,韩熠接过信之后看了一眼,发现凤我的确说的很直白,他不敢在齐国继续发展下去是因为害怕。 怕韩熠,凤我在秦国时间不长,但因为一直跟在韩熠身边所以多秦国的实力多少有所了解,齐国……真的不是秦国的对手啊。 他现在一时冲动当上了齐国丞相听上去挺风光的,以后呢? 如果他能风光一世,在死之前齐国都没被秦国吞并也就算了,可问题是看秦国这架势不像是要停下脚步的人,强大如魏楚现在如何了?还不是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甚至连楚王都被抓了。 他怎么敢有侥幸心理? 所以他思前想后还是给韩熠写了封信,所谓的前途也要有命才行啊。 韩熠看完信之后笑了笑,真心觉得凤我这样的认知清醒的人难得。 这个世界上不缺乏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往往都很自负,换一个人可能就觉得自己能够振兴齐国而抛弃秦国了。 韩熠将信放到一边说道:“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做吧,齐国有什么大动静记得传回来,哦,对了,先把齐国官员的情况都摸一遍吧。” 龙且有些意外问道:“您的意思是……让他去当这个丞相吗?” 韩熠一脸的理所当然:“没错,他当丞相对于秦国来说是件好事,能够探听更多情报了啊,不过……我之前不是让他去东越吗?怎么跑到齐国的?” 龙且精神一振说道:“这个我知道,东越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凤我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就走了。” 韩熠问道:“姒央呢?他当初不是想要报仇?” 龙且一脸的一言难尽说道:“姒央离开东越许久,对那边了解也不如以前,这次……他对东越也绝望了,就跑去了齐国。” 让东越雄起报仇大概是不可能了,所以姒央决定跑去齐国看看能不能在齐国搞点事情。 他跟凤我两个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在去齐国之前他们搞定了姒央的身份,姒央摇身一变就成了秦国人,名字自然也是用了化名。 不过为了不让齐国发现,他还是尽量避免出门,所以就只能让凤我出面打探消息之类的。 是金子总能发光,当初凤我能够被楚王看重让他跟随韩熠来秦国,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当时以楚太子的角度来看,去秦国真的是九死一生,而且处境肯定不太好。 楚王放心让那些人跟随,就代表着他相信这些人能够帮助楚太子。 不过到了秦国之后压根没有凤我发挥的余地,反而是到了齐国,凤我帮助齐国灭了两个部族之后就被重点观察。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凤我跟龙且的通信来往可能比较频繁,他在齐国人面前压根没有掩饰自己有秦国朋友这个事实。 只不过齐国人都以为他的朋友只是平民,偷偷检查他的信件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些人怎么知道真正重要的消息凤我早就通过机关鸟送到秦国了呢。 也这正是因为这样频繁来往信件,所以龙且对于凤我的大致动向知道的不少。 龙且叙述完毕,韩熠点点头让他先下去,转头就去寝宫等颜徵回来。 颜徵回来之后,韩熠没跟他说凤我的事情,而是问道:“怎么样?” 颜徵摇头说道:“楚王倒是有骨气。” 韩熠这就知道楚王大概还是不肯投降,也是,亡国之君不好听,投降的亡国之君就更让人看不起了。 他问道:“楚王不怕死吗?” 颜徵笑了笑:“被你抓到他就应该想到会是这个下场了。” 韩熠摇头说道:“我可没打算杀了他,实际上我还承诺他,就算投降也一样能够保他荣华富贵世袭爵位,他要是不同意,那这些东西只怕要便宜别人了。” 颜徵问道:“便宜谁?楚国现在能找出这样一个肯投降的吗?” 如果能找到的话,颜徵也不想浪费时间了,直接咔嚓了楚王,然后扶持那个人上位,比说服楚王可能还要来得容易一些。 只是颜徵知道韩熠不想楚王死,所以他才跟楚王周旋,在意识到楚王十分固执之后,他就将事情交给了下面人,他哪儿有那个时间跟楚王耗呢。 韩熠笑着说道:“还能有谁?楚太子啊。” 颜徵顿时无奈:“这个不行。” 其实之前丞相跟大庶长在刚知道韩熠抓到了楚王的时候就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这个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再没有比这样更好的选择了。 可颜徵却还是没有同意,虽说看上去现在楚国其他人应该都还不知道韩熠真正的身份,但谁知道楚王有没有其他手段传递消息? 万一楚国那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而且从逻辑上来讲,楚王父子都被抓了,秦国不趁着这个机会扰乱楚国还把楚太子放回去?这一看就有问题啊。 韩熠听着颜徵跟他分析,颇有些要长篇大论的架势,不由得立马喊停:“好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我再去见见楚王,对了,你把他跟向彦分开了吗?” 颜徵点点头:“向彦那边已经有人去接触了。” 韩熠说道:“那行,我先去见见向彦,楚王这里我们可以跟他慢慢磨,向彦的话那是立刻能够为秦国带来胜利的人。” 颜徵挑眉:“你觉得向彦真的会投降?” 韩熠说道:“他的家族都要四分五裂了,为什么不会?” 颜徵没说话,韩熠想接触就去吧。 向彦见到韩熠的时候也知道他的来意,便开口说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背叛楚国的,晸悦公……或者该称晸悦君,请回吧。” 韩熠坐下来淡定说道:“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只是有个问题很好奇,之前一直忘了问,正巧现在有时间,就过来问问。” 向彦问道:“什么?” 韩熠问道:“你被抓捕是不是你跟楚王联合演的一场戏?” 向彦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这样不能解释楚王为什么能够放心大胆的去跟你私会。” 不管桑典县令是不是背叛秦国,哪怕他是楚国人,楚王当时都是危险的。 他身边一共也就带了十几个人保护,向彦手下也不是很多,可楚王如果真的要杀向彦,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还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 向彦听后十分不乐意:“你用的什么词?什么叫私会?” 韩熠十分坦然:“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两个特地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显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猜了很久都没猜出来。” 向彦有些得意地笑道:“你猜不出就对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了也没关系,我跟王上都有各自的目的,我需要剪除家族里一些不要的枯枝,而王上则需要设一个局,让魏国和秦国同时钻进来。” 韩熠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局?” 楚王这手笔够大的啊。 向彦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谋划,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可以了。” 反正他跟楚王也不是什么十分亲密的关系,能当合作伙伴都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他才不管楚王能不能成,他的计划成了就行。 而且向彦就算知道也不想说,无论楚王有什么计划,如今看起来都已经胎死腹中,还说什么啊? 说出来让韩熠得意吗? 韩熠也不问向彦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想来向家内部已经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定,或者说已经不稳定到了向彦带兵出征在外都不安心的地步。 韩熠看着他说道:“你就不担心向家现在的状况吗?” 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向彦,果不其然看到了向彦的表情有着微妙的变化。 但那个变化就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一晃而过,继而又变成之前平静的模样。 向彦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韩熠却笑道:“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不过也无所谓,我这里有几份事关向家的情报,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他说着就将那几份情报文书放在了他们面前的茶案上。 向彦看着那几份情报文书并没有动,而是抬头冷冷看着韩熠问道:“你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就范?你是在看不起我,还是就只有这样的手段了?” 韩熠说道:“虽然我们之间有挺多不愉快,但不能否认的是你帮过我挺多忙的,嗯,我能当上楚太子你简直是功不可没。” 向彦听到这里脸都黑了,气的不行却又没办法反驳。 这是事实啊,如果不是他非要让韩熠冒充五郎,还要带到楚王面前,楚王知道他是谁啊? 韩熠无视他的脸色继续说道:“所以我还有很多手段只不过不想用在你身上罢了,这个办法很肤浅,但很有用,你若是能够放开向家的羁绊,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毕竟向彦演这场戏也是为了向家能够发展的更加壮大。 向彦没说话,韩熠站起来说道:“其实我不给你看这些情报你应该也能猜到你的家族正在遭受什么样的打击,如果楚王还在楚国,他能抑制事情发展,但如今……只怕楚国已经失控了。” 向彦抬头看他问道:“向家如果真的毁了也是你一手造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归顺秦国?” 韩熠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这个人有点是非不分啊,又不是我让你跟楚王演戏的,也不是我下令抓捕向家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要追溯也不是我要当太子的,要怪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啊。” 向彦问道:“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能救他们不成?” 韩熠思索半晌说道:“救大概是救不了了,就算我现在去楚国以太子的身份控制事态,不说他们肯不肯听话,就算他们肯,只怕也来不及了。” 向彦冷笑:“那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韩熠说道:“我能帮你报仇啊。” 向彦:?????? 第402章 向彦简直要被韩熠气笑了, 要不是韩熠这一手, 他用得着韩熠帮他报仇吗? 偏偏眼前这货说的理直气壮, 仿佛这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向彦不吭声,原本他就不如韩熠口齿伶俐,以前在楚国的时候还能威胁他一下,现在他连反驳都要小心一点, 只能一边后悔一边生闷气。 后悔当初怎么没趁着韩熠不敢放肆使劲欺负呢? 韩熠见他不说话,便问道:“啧啧啧, 真没想到向将军居然如此狠心, 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弃之不顾。” 向彦立刻抬头问道:“他们怎么了?” 韩熠惊奇说道:“你不会想不到吧?那些人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就是你的直系亲属啊, 你的儿女必然首当其冲。” 向彦不为所动, 韩熠索性直接趴在茶案上仰视他说道:“你不会还对那些人抱有什么希望吧?你跟楚王的密谋有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他们会为了你作证吗?一旦楚王有所不测, 就算我放了你,你回到楚国难道就能翻身?他们愿意让你翻身吗?” 向彦低头看着韩熠,那一瞬间他不得不承认, 秦国派出韩熠来跟他谈简直是太犯规了。 向彦为什么能对他百般容忍?还不是因为他好看?说出去别人大概不太相信,但向彦在面对韩熠的时候底线自动会降低不少。 现在韩熠这副模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能在秦国呼风唤雨的权臣,反而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过分可爱了点。 向彦觉得要不好,干脆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韩熠见他拒绝交流十分可惜,觉得还是得动用非常手段。 他起身离开了关押向彦的地方,向彦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定。 他拒绝交流只是要因为心里不甘而已, 他好歹混了这么多年,结果到头来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给谁谁也不服啊。 但韩熠说的也是实情, 他的确需要好好考虑了。 接下来就看秦国怎么处理楚王,向彦之所以还这么沉得住气就是他觉得韩熠对楚王还是有点感情的。 如果楚王坚持不肯投降的话,韩熠会怎么做? 向彦是想要观望,韩熠心里十分清楚,他离开之后也没有去见楚王,反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利用楚太子的身份写的,他在写信的时候,龙且正好跟在他身边。 韩熠也没有避着他,龙且也就大大方方的看,等他看到一半的时候不由得十分惊讶:“向大将军投降了?” 韩熠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觉得呢?” 龙且略一思索就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不太可能,毕竟如果向彦真的投降了,依照韩熠的性格怎么也要大张旗鼓的把他放出来,甚至还要给他安排上好的府邸,现在这样不声不响继续关着,显然是向彦还不肯低头啊。 龙且有些纳闷说道:“那您为什么要写他投降了?” 韩熠说道:“不懂吧?不懂就接着看。” 龙且心中有了一点点猜测,不过在韩熠面前,他不是特别有把握都不敢说自己的猜测,毕竟韩熠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韩熠写完这封信,转头就跑去找了颜徵。 他见到颜徵的第一句话就是:“过两天就把向彦放了吧。” 颜徵可不是龙且,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韩熠肯定有了鬼点子,不由得问道:“你做了什么?” 韩熠正气凛然说道:“他既然不服气,那我就用实力让他服气,先来个七擒七纵怎么样?” 颜徵:…… 他觉得不怎么样,这不是没事儿瞎折腾吗? 更何况这次能够抓到向彦还是楚王帮忙,或者说是楚王和向彦一起帮忙,下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韩熠见他一脸无语,嘿嘿笑着将信给他看了看。 颜徵接过去之后还没看信上的内容,首先看到了楚太子的印章,顿时就知道韩熠打的什么主意。 颜徵开口问道:“向彦可不是一般人,万一他真的翻盘了呢?” 韩熠淡定说道:“这都能让他翻盘,我敬他是条汉子。” 颜徵也不说别的,干脆说道:“随你,反正人是你抓的。” 颜徵不反对,那韩熠就直接放手去做了。 他先是让龙且跑一趟将信送到王后手上,当然这个过程必须曲折一点,楚王是俘虏,楚太子是质子,信件太容易到那边的话,肯定是会被怀疑。 韩熠在将任务交给龙且的时候问道:“怕不怕?” 毕竟若是让楚国知道龙且已经投降秦国,只怕刚踏入楚国的地盘他就要被抓起来杀头。 龙且面色平静说道:“这个任务并不算危险。” 韩熠将自己身份的保密做的很好,当然也可能因为别人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现在龙且还是楚太子的人,他只需要做点手脚,弄的仿佛九死一生一样回到楚国,那些人会相信他的。 韩熠点点头说道:“虽然楚国没什么能人,但不要小瞧王后,楚国一些大臣捆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龙且点头说道:“郎君放心。” 韩熠说道:“你带点人去策应,顺便准备抓人。” 龙且有些疑惑问道:“抓谁啊?” 韩熠微微一笑:“向彦。” 龙且一瞬间有些迷茫,不过韩熠并没有告诉他整个计划。 因为这个计划变数非常大,他担心说完之后龙且反而会被束缚住,不如到时候让他随机应变,反正有机关鸟,他们的交流已经变得方便许多。 龙且选了几个人走了,褚非也被韩熠派到了秦楚边境准备策应。 如果说龙且是执行计划的人,那么褚非就是那个双保险。 韩熠在接到龙且的消息,得知王后已经拿到了信,并且大发雷霆之后。 韩熠转头去找了向彦,在去找向彦之前,他对黑水说道:“楚王到现在都还没有认清形势,你带人去一趟,就说我吩咐的,带着楚王在咸阳转一转,让他见识一下秦国王城是什么样子,再对比一下楚王城,问问他,他觉得自己这个王当的合格不合格?” 黑水有些犹豫:“可是连我也走的话……” 韩熠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这是在咸阳,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赤山还在我身边呢,对了,按照这个路线走一遍,让他好好见识一下。” 黑水领命而去之后,韩熠就到了关押向彦的地方。 向彦如今看到韩熠已经可以说是心如止水了,他平静问道:“你这次又想说什么?” 韩熠看了他半晌才问道:“这次你落到我手里是不是特别不服气?” 向彦没说话这只是看着韩熠,他不想说自己不服气,那样显得他输不起,然而他是真的有些不甘心。 韩熠笑了笑:“那我给你一次机会,咱俩正大光明的较量一次。” 向彦有些惊诧地看着韩熠问道:“你什么意思?” 韩熠微微昂头说道:“我放你走,你可以回楚国,接下来咱们两个各凭本事,看是你能振兴楚国还是你再一次回到咸阳。” 向彦忍不住坐直身体问道:“此言当真?” 韩熠说道:“君子一诺,重愈千金,我堂堂大秦晸悦君说出来的话怎么会有假?不仅仅如此,我还会给你盘缠,让你会楚国,不过接下来……你可就要小心了。” 向彦哼了一声说道:“该小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虽然刺了韩熠一句,但是不得不说,从这一刻起向彦是真的将韩熠当成一个能够平起平坐的对手来看待。 就冲着对方这份骄傲和魄力,值得当他向彦的对手了! 韩熠说到做到,说要放向彦,就立刻将向彦带了出来,给他准备好了马匹和盘缠。 甚至还一路将他送出城。 在路过咸阳最新开的醉仙食肆的时候,韩熠往楼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楚王正站在窗边一脸阴沉的看着他和向彦。 韩熠对着楚王微微一笑,转头对向彦说道:“怎么样?看到我咸阳是如何繁华了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向彦冷冷说道:“再好也与我无关。” 分别的时候,向彦骑上马看着韩熠,满眼的复杂最后叹息一声说道:“将来你若落入我手,我放你一次。” 韩熠负手淡定说道:“这么自信吗?希望你回到楚国还能有这份自信。” 向彦以为韩熠说的是楚国如今的乱象,他想到自己的亲人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立刻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韩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说道:“走吧,该去见见楚王了。” 韩熠转头去了醉仙食肆,此时楚王面前的食案上是各种精美的食物,可他却碰都不碰一下。 韩熠走上来的时候,他一抬头看到韩熠,半晌之后才问道:“你放了向彦?” 韩熠笑了笑:“不,你该说向彦投靠了我。” 楚王十分淡定:“不可能。” 韩熠挑眉:“怎么不可能?” 楚王说道:“向彦是不会投降的。” 韩熠心中感慨,难怪都说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身边最亲密的人,很可能是你的敌人。 韩熠坐下说道:“他没有不投降的理由,除非他能坐视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 楚王问道:“他投靠你,你就能救他们?” 韩熠眨了眨眼:“他是带着我的手谕走的。” 楚王顿时面色一般,然后他看到韩熠将一枚小金印托在手上说道:“这个东西,我大概率是用不到了,物归原主。” 那是楚太子的金印,楚王低头看着那枚印章,想到当初他将这枚印章交给韩熠时的开心,一时之间不由得满心酸楚。 他抬头怔怔看着韩熠半晌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韩熠说道:“我说了,这取决于你的态度,你配合我,我就保你一家安然无恙,并且还能坐享荣华富贵,想要达官显贵也不是不可能。” 他见楚王态度有些松动,便加把劲说道:“我听闻王后快要生了,你纵然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那个来之不易的孩子着想吗?” 楚王心中一乱,他到底还没到能够无视子嗣的地步,最主要的是他的子嗣太少了,不重视不行啊。 他沉默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要见向彦。” 韩熠说道:“这样啊,那恐怕要等他回来了。” 楚王问道:“他何时回来?” 韩熠意味深长地笑道:“这要取决于王后了啊。” 楚王看着他这个表情,总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向彦……真的投降了吗? 他原本没往这边思考,但看韩熠这样自信的样子,忽然就没了底气。 连他都会动摇,向彦会动心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反正他本身就只是臣子,这年头被俘虏的臣子投降之后变成他国臣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楚王心下不安,尤其是他一连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到任何消息之后,他就更觉得韩熠说的是真的了。 而被楚王怀疑的向彦,此时此刻却坐在楚国的天牢里,面对王后送来的“楚太子”的书信,再联想一下韩熠跟他说要正正当当比试一场时那光明正大的样子,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缺德的人? 第403章 向彦想过他回到楚国之后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就如同之前韩熠所说, 他跟楚王的密谋没有人知道, 所以他可能要以罪臣的身份回去。 不过没关系,他这些年在楚国的布置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连根拔起的。 更何况楚王在捉拿他之后也没来得及回去布置就被抓了起来。 之前他跟楚王选择在那边见面也是为了后续谈判。 说起来可能很多人都会不信,决定楚国命运的谈判,居然是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进行的。 不过现在想来, 韩熠忽然横空出现把他们抓起来,或许对他而言还是个机会。 至少对现在的向彦来说是个机会, 因为楚王是不可能回去再针对他做什么布置。 这样一想向彦反而觉得容易许多, 他在路上的时候还觉得韩熠到底年轻, 看不出对他真正有威胁的是楚王, 而不是那些所谓的楚国高官。 然而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觉得韩熠或许年轻,但老奸巨猾用到他身上绝对是没错的! 此时的向彦后悔,十分后悔, 他早该想到一个能把他和楚王骗的团团转的人,怎么会突然会变成翩翩君子呢? 他从头到尾都是个无耻小人啊! 不是无耻小人不能够这么缺德,居然骗他说要堂堂正正以两国为棋盘对弈一次,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一般人到了他这个地位因为爱惜羽毛肯定不会这么不择手段! 然而无论向彦怎么生气都没用,现在的结果就是他回到楚国王城就如同自投罗网。 要说王后也是够狠,早就得到了向彦回到楚国的消息, 但她居然忍住了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向彦踏入王城的那一刻才动手的, 为的就是万无一失,毕竟王后的主场还是在王城之内。 这个天罗地网还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因为王后为了怕他逃脱愣是在城门口的夯土下面埋了一张网,然后城门之上又是一张网。 为了不让他起疑心,当时城门口一切正常,甚至向彦还跟一些百姓一起入城,所以当时被网住的不仅仅是向彦,还有其他百姓。 向彦越想越觉得,要不是年纪对不上,他都要怀疑韩熠是不是王后的儿子了,这手段都是如出一辙的缺德。 向彦被抓之后直接被扔到了死牢严加看管,王后连见都没见他,向彦知道这基本就是判了他死刑了。 不仅如此,大牢里的那些狱卒还一天三遍的给他上刑,偶尔还加一顿夜宵。 他到现在都还没死,完全就是一口气撑着——他的死士还在外面,想必正在为了营救他积极奔走。 他相信楚国的死牢关不住他。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他看到龙且的那一刻就破灭了。 他看到龙且站在外面对着他微笑问道:“向大将军可好?” 向彦看着龙且眼睛甚至快喷火:“你居然还敢来这里?” 龙且笑了笑:“我可是大楚的功臣,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向彦差点吐血,不,不是差点,他是真的吐血了。 或许这个时代的科技不是那么发达,但在折磨人这方面却不差,向彦要不是身体底子好,恐怕都撑不到现在。 向彦一口血吐出去之后,反而觉得舒服了一些,他抬头看着龙且问道:“你来做什么?韩熠又要耍什么卑鄙手段?” 龙且说道:“救你出去啊。” 向彦抬头看着他:“救我出去?” 龙且点头:“哦,顺便郎君还让我替他问一声,你服不服。” 向彦怒极反笑:“服?有本事他别再顶着楚太子的名头!有本事他昭告天下他不是楚太子!如此蝇营狗苟,也配我说服他?” 龙且十分耿直说道:“这个身份不也是你们安到他头上的吗?他来楚国又不是来当太子的。” 向彦问道:“你来只是为了问我这句话?” 龙且说道:“郎君说了,让我救你出去。” 向彦冷着脸说道:“我不需要他救。” 他简直能够想到如果他被龙且就出去,在见到韩熠的时候,他都能猜到韩熠怎么嘲笑他。 龙且微微昂头说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向彦没有反驳反而诡异笑了笑:“ 来人啊,这人可是已经投靠了秦国晸悦公,你们就这么放任奸细自由出入吗?” 向彦喊完之后立刻有人跑了过来,他们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向彦又看了看龙且。 谁也不敢真的信向彦的话,毕竟龙且之前冒死送信过来很多人都知道的。 龙且挑眉问道:“你觉得他们是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向彦淡定说道:“你们不是都说我投靠秦国了吗?现在我熬不住刑,准备招供。” 龙且:?????? 向彦肯招供这件事情狱卒肯定是不敢隐瞒的,转头就去上报了。 王后立刻派人来审问,向彦开口就是:“龙且已经投靠了秦国,他是被派来救我的。” 龙且:…… 他就没见过这么损人不利己的! 向彦会被在抓进来,龙且自然也不例外,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挡不住人多啊。 于是龙且就成了向彦的邻居。 龙且坐在牢房里看着向彦问道:“你是真的不打算出去吗?我进来了你可就没机会了,难道还想跟我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四个字触动了向彦。 他就算同归于尽也是跟韩熠啊,跟龙且同归于尽算什么呢? 他转头看向龙且问道:“你打算怎么救我?” 龙且无语:“我都被抓进来了你再问有用吗?” 向彦大笑道:“这样才有用,若是韩熠这样都能把我们救出去,我就服他!” 龙且看着向彦半晌叹了口气说道:“郎君说的真没错。” 向彦问道:“他说什么了?” 龙且说道:“郎君说了,你这种人肯定会把我给拖下水,就算我是来救你的也一样。” 向彦问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过来?” 龙且却不说话了,只是说道:“等着吧。” 向彦听后就有些奇怪,难道韩熠真的有后手?若是他连这个都能算到,向彦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当敌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 楚国他是待不下去了,不投靠秦国去哪里呢?赵国?齐国? 也就剩下这两个国家了啊。 可这两个国家哪个都不是特别好的选择。 向彦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下一阵震动,然后他就听到隔壁传来很诡异的敲击声。 向彦转头看去发现龙且正蹲在牢房的角落里,面向墙壁敲击着地板。 说实话,整座牢房里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种光线昏暗的情况下,看到这样诡异的举动,饶是向彦一向沉稳也不由得有些心慌。 他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龙且听到他的话,停下敲击的举动,转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就咧嘴笑了:“嘿嘿。” 他这一笑把向彦的汗毛都笑起来了,结果他笑完了就转过头去继续敲击地板。 向彦四下看了看想要找一个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来保护一下自己,天牢的栏杆已经不能让他有安全感了。 然而天牢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武器,所以他只能努力离龙且远点,并且怀疑龙且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就在他猜测的时候,忽然听到龙且说了声:“这里,这里,就是这里!” 向彦倒抽一口气,这到底怎么了? 韩熠派这么一个人来是想把他吓死吗?说好的来救他的呢?就不能派一个精神正常的选选手来? 就在向彦思考要不要喊狱卒过来,表示自己能够提供情报的时候,他就看到龙且忽然起身后退几步,然后他原本敲击的地方泥土翻起,从下面直接窜上来一个黑影。 向彦此时都恨不得躲到角落里去了,过了好一会才看清楚那个黑影是人。 龙且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这几根栏杆也交给你了。” 那人一身黑衣,瓮声瓮气的应了。 此时龙且才对向彦说道:“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向彦此时也明白过来,刚刚龙且敲击地面显然是为了给下面的人定位。 然而他又不太明白,像是天牢这种地方,地面的夯土是十分坚硬且厚的,人少了根本挖不动,人多了……那目标就大了啊,外面有人日夜巡逻,肯定能发现的,所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向彦心中疑惑,然后就看到那个黑影凑到青铜栏杆前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瓷瓶,然后将那个瓷瓶的瓶口凑到栏杆上面倾倒。 向彦看不出倒的是什么,但是却听到了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 那个黑衣人如法炮制又在另外一根栏杆上这样做,过不多时,就看到龙且伸手握住栏杆一用力,那几个栏杆居然就那么断了! 龙且对着向彦扬了扬下巴问道:“走不走?” 向彦回头看看,发现狱卒压根就没有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心中一动说道:“走!” 他跟着龙且走也未必要投靠韩熠,先出去再说,等出去之后他将死士招呼过来,龙且他们还能拦得住他? 向彦想到这里就走了过去,龙且点头说道:“你殿后。” 这倒是正和向彦之意,让他走前面他还担心龙且他们会下黑手呢。 只是等走到半路的时候,龙且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 向彦仔细听了一下结果真的发现有很细微的声音在回响,只是听不出是什么。 龙且回头看了一眼向彦,忽然就咦了一声:“怎么会有人?” 向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他一回头就感觉到后脖颈一痛,继而整个人都陷入黑暗之中。 而一记手刀砍晕了向彦的龙且接住了从后面飞来的机关鸟,不由得感慨说道:“郎君说得对,向彦真的太好骗了。” 第404章 龙且看着向彦一时之间特别有自信心, 他之前韩熠一直在嫌弃他缺根筋, 可那又怎么样?现在他不照样骗到了楚国大将军? 虽然他也是受到了自家郎君指导才骗到的, 但……那也是他骗到了嘛。 龙且扛着向彦一路往外跑,找到接应的人之后就扬长而去。 等到向彦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捆着手脚躺在一辆马车之中。 马车之中正在闭目养神的龙且听到动静一睁眼发现向彦正在努力坐起来,不由得笑道:“向将军醒啦?” 向彦刚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 继而想到他是怎么晕过去的一时之间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意思,他恶狠狠瞪着龙且问道:“这是不是韩熠的主意?” 龙且立刻说道:“打晕你的是我, 跟我家郎君没关系, 你可别冤枉人。” 龙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是韩熠交代。 韩熠当时是跟他这么说的:“向彦这个人狡猾多端, 你要救他, 他肯定会跟你走,但是等你救出他之后,他可能还会倒打一耙。” 龙且记得当时自己问了一句:“郎君什么是倒打一耙?” 韩熠当时瞬间卡壳, 思索了一下这个成语好像是从《西游记》里来的,他一时半会还真解释不了,因为解释这个成语就基本上要把猪八戒这个人物形象给解释一遍,为了增强人物形象理解,那就地把整本书都说一遍才行。 这件事情韩熠自认办不到,估计原作者吴承恩也做不到, 他现在也就记得一些让人比较印象深刻的剧情,所以他祭出了万能用句:“你该读书了。” 龙且瞬间噤声,他识字但是不喜欢读书, 所以每当韩熠说起这个话题,他就当成没听到。 韩熠也是松了口气,他也就对着龙且这样的选手能这么说了,要是换个人来只怕还要被嘲讽。 他继续说道:“反正向彦你一定要注意,在刚出来的时候想办法剥夺他的行动能力,要不然你就等着被剥夺行动能力吧。” 龙且问道:“郎君,为什么要在刚出来的时候?” 韩熠语重心长说道:“龙且,你动动脑子,在逃跑的路上无论是谁警惕性都是最高的,只有在确定自己已经真的逃出来的一瞬间,那才是放松的时候。” 龙且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 韩熠这次倒是没嫌弃龙且身手不够好,他直接说道:“放心,向彦连我都打不过。” 韩熠跟向彦唯一一次动手以他把向彦扔进池塘而告终,这样的结尾让他很难对向彦的武力值高看一眼。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实在担心的话,就骗他!” 于是龙且就骗了向彦,当时他觉得向彦这种人他怎么骗得过呢?说不定还要打,没想到啊,这位也太好骗了。 只是就算龙且说跟韩熠没关系,向彦也不太相信,他冷冷看着龙且又问道:“韩熠奸诈小人,出尔反尔,见识了。” 龙且认真说道:“可是这是你自己选择投靠郎君的啊,我只不过是看你有反悔的意思才这么做的,真正出尔反尔的是你啊。” 向彦问道:“我何时说过要投靠韩熠小人?” 龙且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同意你跟着我们出来干什么?堂堂楚国大将军不会连这一点都否认吧?” 向彦:…… 他一时之间颇有些语塞,却还是坚持说道:“我并未答应,再说是你们自己要挖地洞的,又不是我要求,既然挖了我就能走不是吗?” 龙且一脸谴责地看着他:“要点脸啊,我们挖了还能填上啊。” 向彦:…… 韩熠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吗? 这次向彦彻底不说话了,主要是再说也没什么用,龙且肯定不会放了他,而且龙且也做不了主。 多日之后,向彦再一次见到咸阳城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他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一次来到咸阳,不过跟之前不一样的是,他现在迫切见到韩熠。 他真的跟龙且相处不下去了! 韩熠这是从哪里找来一个铁憨憨啊,不知道什么叫变通,把韩熠的话当做圣言一样,韩熠让他不要有行动能力,这个憨憨就真的不肯给他解绑。 这一路上吃饭方便都特么是让别人帮忙的! 虽然向大将军在家里的时候,做事情大部分时候也都有人帮忙,但指使人帮忙跟丧失行动能力被迫帮忙那是两个概念啊! 向彦简直快要被折磨疯了,他必须立刻见到韩熠。 韩熠在听说他们回来之后就立刻见了向彦,他见到向彦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捆住向将军的手脚呢?” 向彦愤怒地看着韩熠:“这不还是你说的?” 韩熠转头看向龙且,龙且憨憨挠头:“郎君不是说他会逃跑吗?” 韩熠:…… 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忘了告诉龙且到了秦国境内之后,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因为那个时候向彦基本上是翻不了天的。 不过龙且都做出来了,他也不可能为了向彦斥责龙且。 或许换到别人为了拉拢向彦会斥责龙且,表现出自己的无辜,但韩熠不打算这么做。 龙且只是在执行他的命令而已,没做错什么事情,不应该被批评。 所以他只是让人将向彦松绑,然后说道:“这倒是我的疏忽,委屈大将军了。” 向彦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原本也以为韩熠会斥责龙且,结果没想到他自己将责任给抗了下来。 别的不说,这一点上向彦还是欣赏韩熠的。 实际上,他欣赏韩熠的点很多,哪怕当初韩熠在楚国隐藏的很深,偶尔表现出来的品性也让他觉得这或许会是位好王,否则当初他就不可能选择帮助韩熠。 在被松绑之后,韩熠让人上了酒菜,向彦也不客气,直接大吃大喝。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韩熠问道:“向将军可下定决心?” 向彦抬头看着韩熠问道:“若我还不同意呢?” 韩熠理所当然说道:“那就放了你啊。” 向彦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然后他就听到韩熠说了句:“然后再把你抓回来。” 向彦:…… 他就不该对韩熠有太大期望,这人真的就……缺德!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韩熠了。 韩熠看到他的表情就笑道:“向将军觉得你还能回楚国吗?” 向彦淡定说道:“不是楚国也能是别的国家。” 韩熠问道:“哪里?齐国?赵国?向将军去了怕是才要后悔吧?” 向彦挑眉:“你怎么会觉得我后悔?齐国我了解不多,但赵王也算得上是位雄主。” 作为一个跟秦国从一开始就在掐的国家,到了现在,燕国韩国都完了,魏国看上去也很悬,楚国前途未卜,而赵国依旧好好的,这就足以说明赵国的实力了。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该去赵国走一走了。” 向彦听后愣了一下:“什么?” 韩熠笑了笑:“现在有个传言不是说我去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要消失吗?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些,不过现在看看,试试也无妨啊。” 向彦听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可事实真的是……除了一开始的赵国,后来韩熠去的国家都……要凉了啊。 向彦沉默说道:“你去赵国,赵王肯定不会再放你归来,晸悦君为了我倒也真是……” 他还没说完,韩熠就打断他的话说道:“别太自恋,谁为了你了?赵国乃是大秦的敌人,早晚都要有一战的,我要是走一遭就能免除这一场战争,何乐而不为?” 向彦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要是他去了赵国,然后韩熠也去了,结果赵国没了,他……他恐怕要被气死。 韩熠有些好奇问道:“大秦有哪里不好,让你这般抵触?” 向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干的是人事吗?” 韩熠挑眉:“相信我,我这手段已经很温和了,你想尝试一下我们王上的手段吗?” 向彦冷哼了一声,他知道韩熠说的也没什么大错,他的手段的确算是温和的,但向彦总觉得他还不如直接用刑呢!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啊! 不过向彦也不是那么死钻牛角尖的人,在确定自己真的不是韩熠对手,或者说韩熠已经把他的路都给堵了之后,他就没有什么选择了。 说去赵国也不过是玩笑话,赵国自有名将,哪里有他的位置? 秦国虽然也有蒙家军,但向彦看得出来秦王颜徵是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这种时候,像是他这种有经验还背景干净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向彦还是想要为难一下韩熠,便开口说道:“我有一个要求,你若达到,我便为你秦国卖命又能如何?” 韩熠问道:“什么要求?” 向彦说道:“我的家人,你若能将我的家人全部救出来我就同意,否则我就去隐居山林,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杀了我。” 韩熠十分笃定说道:“那你可以去自己的新宅子了。” 向彦一惊:“什么?” 韩熠挥手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这个秦国将军当定了。” 向彦冷笑:“你真以为让人把我从楚国带出来救别人也容易,我的家人可不少。” 人多目标就大,这可不是说隐蔽就能隐蔽的。 韩熠微微昂头:“你别忘了我还是楚太子,用你的家人换楚太子平安,你说王后换不换?” 向彦:…… 这个身份你利用的可真是够彻底的! 第405章 向彦对韩熠的保证将信将疑, 却也没彻底不信, 因为到现在他也判断不出韩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当你以为他做不到的时候,他偏偏就能做给你看。 而且这个人心黑手狠……好吧,手狠不狠不知道,但是心黑是真的。 综合下来, 向彦居然还觉得韩熠救出他家人的可能性还挺高。 韩熠却不知道向彦对他充满了信心,跟向彦保证过之后, 转头他就有些发愁。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他是楚太子也做不到让王后放人。 王后现在捏着向彦的家人就等于是筹码, 虽然这个筹码不是很有用, 但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 能够直接下令放人的除非楚王…… 颜徵下朝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韩熠在窗边托腮看着窗外发呆, 不由得轻手轻脚走过去,只是韩熠还是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今天这么早?” 颜徵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唔, 最特别的就是他们在朝上吵起来了。” 韩熠:???? 都吵起来了还不特别吗?你对事情特别的判断点是不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颜徵看着韩熠微微瞪大眼睛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他们吵的事情还跟你有点关系。” 韩熠顿时警惕,他最近除了忙着联系凤我,坑向彦之外就没做别的事情,这都有麻烦找上门吗? 颜徵坐下来说道:“他们吵你为什么不上朝。” 韩熠:…… 这些人是闲的没事儿干了吗? 韩熠没好气说道:“我以为我不上朝他们会开心一点。” 毕竟不上朝就代表着他远离中枢,也就是说对朝政的干涉会少很多, 影响力也会降低不少,这些人难道不该开心吗? 颜徵喝了口果汁说道:“他们大概是有些着急了。” 韩熠有些疑惑:“着急?他们急什么?” 颜徵说道:“你做的都是大事,但你不上朝, 他们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没办法从中插手,能不着急吗?” 现在的情况就是韩熠虽然不上朝,但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一直在影响所有人,所以他上不上朝有啥区别啊。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回头我去跟丞相和大庶长见见吧。” 毕竟他们三个位列三公,大部分事情都还是需要商量着来的,他这样做的确不太合适,但问题是很多事情不是他主动要这么做的啊,这不都是……意外嘛。 颜徵没说别的,他知道韩熠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并不需要他来指导。 他只是问道:“向彦还是不肯投降?” 韩熠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去一趟楚国?” 颜徵手里的杯子还没放下,差点一口就喷出来了,他大惊失色:“你要去干嘛?” 韩熠也被他吓了一跳:“我没说一定要去啊,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颜徵心说我都要被你吓怕了,他现在都有点理解手下大臣们的想法了。 而大臣们担心的是自己跟不上秦国发展的脚步,可颜徵还要担心韩熠的人身安全问题,简直是操碎了心。 韩熠说道:“我去继承楚国啊。” 颜徵:???? 韩熠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说道:“现在除了楚王估计是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了,楚王他这么扛着也不肯投降自然也不肯下令,所以我决定回去继承楚国,然后直接投降,比在这里劝楚王容易多了。” 颜徵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感觉跟韩熠谈论正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喝任何东西,要不然很容易出事故。 他认真看着韩熠说道:“这件事情你交给我行不行?” 韩熠愣了一下:“啊?” 颜徵握住他的手特别温柔地说道:“你最近也忙得很了,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韩熠有些茫然:“我已经休息很久了啊,我到咸阳之后都没怎么处理过事情了。” 颜徵听后思索再三忍痛说道:“既然如此,韩郡那边可能也堆积了许多事物,不如你回去处理一下,然后把孩子带回来过年。” 韩熠十分震惊地看着颜徵,他第一次听到颜徵主动让他去韩郡的。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颜徵的额头说道:“没事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颜徵心说我还不是怕你玩脱了,把小命玩没? 对比韩熠跑去楚国继承王位这种事情,还不如让他去韩郡,至少是安全的啊。 一时的分离不算什么,他们总会再相聚,可他这要是去了楚国,还能不能回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现在颜徵都在怀疑,楚国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楚国在秦国肯定是有细作的,这一点颜徵心知肚明,而且处在知道却也没办法的程度,他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从上到下大清洗吧? 一旦清洗,上行下效肯定会有很多人借着这个借口来清除异己,到时候秦国官场必然一片血雨腥风。 不,不仅仅是官场,甚至民间都有可能,谁规定细作一定要当官呢? 所以颜徵十分担心楚国那边其实已经得到了消息,到现在之所以隐而不发,主要就是为了将韩熠引诱过去吧? 毕竟在所有人的心里都会认为没人能够抵挡王位的诱惑。 不过,颜徵不想跟韩熠讨论这个,他怕讨论到最后他会被韩熠说服,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那点原则在韩熠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他直接说道:“这件事情如今难度已经不是很大,你也给别人一点机会。” 韩熠听后瞬间懂了,这要是操作得当的话,楚国也就凉了,这么一大块蛋糕,肯定很多人看着眼红。 他干脆说道:“那行,这件事情我回头跟大庶长和丞相一起商量。” 颜徵觉得他回头地先跟那俩人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这两位也被韩熠拐到沟里。 颜徵算是发现了,论口才,韩熠算不上特别厉害,但他说话就是特别的有说服力,大概因为逻辑顺畅的原因,很容易让人跟着他的逻辑走。 如果是别人,颜徵还会担心,不过大庶长跟丞相,他还是放心的,这俩人都不靠谱的话,整个大秦就没人靠谱了。 韩熠忽然问道:“魏国如今如何了?” 在打下纯山之后韩熠基本上就没关注魏国的事情了,他也不想过多插手,就如同颜徵所说一样。 而跟楚国不同的是楚国如今的情况是韩熠一手造成的,所以他怎么插手都不会觉得理亏。 然而魏国虽然有他的原因,可大秦将士们打了那么久的仗总不能他跑去炸个王城就又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了吧? 上次燕国就是这么搞的,虽然那是意外,但后来提起燕国覆灭所有人都只想得起他韩熠,仿佛他一个人的功劳一样。 还好颜徵在这方面是公正的,做到了公平公正的叙功,这才让广大将领没有怨言。 不过韩熠如果还这么搞的话恐怕前线将士会有怨言,毕竟无论颜徵再怎么公正,他们也会下意识的觉得功劳被抢走了。 而且韩熠也不觉得自己还能贡献什么,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好了。 颜徵微微勾了勾唇角说道:“已经逼近王城,魏国那边在派人谈判了。” 韩熠一转身直接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地说道:“还谈什么啊,要么投降要么死。” 颜徵低头亲了他一口低声说道:“要来谈判的是魏公主。” 韩熠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就不要跟我说了,反正我又不会去谈判,等回头有结果了再告诉我吧。” 颜徵抱着他安慰说道:“我会尽量让下面人……”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韩熠就打断他说道:“不要干涉。” 颜徵沉默,韩熠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你的态度会影响将士们的状态,会影响官员的状态,你让他们留手可能就会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个人感情不应该影响国家利益,虽然这件事情很难 ,真的让韩熠去的话,他也做不到铁石心肠,所以他选择当一个鸵鸟,不闻不问,就等一个结果好了。 无论结果是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大秦能有今天是无数人的付出,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让那么多努力白费。 颜徵见韩熠情绪不太高便转移话题问道:“你的孩子还没上户籍,怎么也不见你着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韩熠总觉得颜徵在说你的孩子那几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有着若有若无的酸味。 他仰头看着颜徵笑了笑说道:“因为我还没想好给他们起什么名字。” 颜徵更酸了:“很上心啊。” 韩熠认真说道:“当然了,那是我的继承人啊。” 颜徵忽然就释然了,并且思索说道:“我是不是也该过继两个孩子。” 韩熠说道:“你还年轻,过继孩子……恐怕没人会同意的。” 很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一回事,但从来没人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讲,颜徵这样就相当于摆明车马,恐怕会有很多人反对。 颜徵把玩着韩熠的头发说道:“不用担心。”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时刻警惕大臣会挤压王权的少年君王了。 韩熠还是劝了一句:“再等几年,等他们催婚的时候再说。” 韩熠说到这里忍不住就想笑,谁能想到堂堂秦王会被催婚呢。 颜徵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子嗣于他而言的意义就是继承人,他还年轻,还没那么迫切。 韩熠以为颜徵听进去了他的话,结果第二天他约了大庶长和丞相一起去醉仙食肆用饭的时候,刚坐下就听到丞相迫不及待问道:“中书可知王上要过继博东君之子?” 韩熠:????? 第406章 韩熠听了之后仰头想了一下博东君是谁,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这位博东君跟颜徵的血缘关系其实比较远了。 按照血缘关系来说, 他是当不上君的,但当初颜子荐在争太子之位的时候,他的父亲是下了死力气的,最后也真的死了。 后来颜子荐继位之后就直接给他的长子封君, 也给了一块不错的封地,就是博东君。 这个博东君跟他父亲一样, 站队十分精准, 当初他父亲直接选择了看上去势力最弱的颜子荐, 给后代博了一个爵位。 到了博东君这里就很简单了, 跟着颜徵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他本身没什么本事, 但胜在听话,颜徵选中他而不是别人想来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可是韩熠昨天还在说让他不要着急,他都答应了怎么今天还是传出来这么个消息? 迎着大庶长和丞相的目光, 韩熠觉得他们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大字:红颜……哦,是蓝颜祸水。 韩熠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神说道:“此事的确不妥,我会与王上商议。” 钱丞相和大庶长微微放心,韩熠的信誉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们觉得韩熠应该也能拎得清轻重。 他们也觉得这是颜徵自己一时冲动, 毕竟看上去韩熠对王上是真心地,既然是真心总不希望王上绝后吧? 而韩熠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件事情,这就仿佛是把家务事摊在太阳底下让人品头论足。 虽然国君的家务事就是天下事, 但他还是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韩熠直接转移话题问道:“有关楚魏两国之事,不知两位有何想法?” 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早就知道韩熠请他们吃饭的缘由,钱丞相直接开口说道:“魏国要和谈,楚国却是有些麻烦。” 大庶长点头说道:“就算楚王肯投降只怕也没用。” 楚王投降,出国可以换个王,虽然难,但并不是不行,指望着跟当初韩国一样是行不通的。 因为那个时候大秦在武力上对韩国也是碾压级别,韩国不投降也会被打投降,楚国……想要真的分出胜负,只怕也要一段时间。 韩熠说道:“楚国若是没有了向彦,会怎么样?” 大庶长解释说道:“向彦打仗的确是把好手,但并不代表楚国只有他一个合格的将领。” 韩熠了然,直接说道:“魏国呢?” 丞相说道:“魏国就要看王上的意思了,如果想要休养生息,那就同意和谈,如果不想那就继续打。” 至于魏国很有诚意的想要和谈这件事情,谁也不在乎,现在有诚意了,早干嘛去? 韩熠立刻说道:“打啊,当然要继续打了,不过吧,这样会不会让魏地的百姓心生抵触?到时候只怕不好治理啊。” 钱丞相和大庶长对视了一眼,他们敏锐的察觉到韩熠已经将魏国给替换成了魏地,显然对那片地方势在必得。 不过对于韩熠的担心,他们却十分不以为意。 大庶长直接说道:“哪里轮得到他们抵触?” 韩熠心说这是要强制管理啊,虽然可以,但这样太野蛮了。 跟别的人不同,韩熠现在特别在乎民意,生怕一不小心就出个农民起义什么的。 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前那种近乎野蛮的治理方式已经不适合了。 韩熠说道:“这样不太好,就算有律法在,但是反抗的人多了也会给大家造成麻烦,这样不利于我们发展,要知道赵国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有一个齐国态度不明,所以能怀柔就怀柔嘛。” 钱丞相总觉得韩熠对于这些平民的想法太过在乎,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平民跟蝼蚁也没什么区别,何必呢? 是以他直接说道:“中书也不必太过费心。” 韩熠心说你们真的是没有被百姓毒打过啊。 不过,真的体验被百姓毒打的话,那怕是晚了。 韩熠一边觉得应该给他们敲个警钟,一边说道:“魏国那边你们去做你们的,我做点手脚,不会妨碍到你们,我也不会自己出面,楚国……楚王那边我去跟他谈谈。” 两个人一听这就是韩熠在暗示不会抢功劳,不过钱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对视一眼,思虑再三还是斟酌说道:“中书若有什么计划,可否告知一声?我等也好配合。” 韩熠十分干脆的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不是什么难事。” 钱丞相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中书,给大家一条活路吧。” 韩熠:????? 大庶长见韩熠大概不明白只好说道:“最近大家一直在处理突发事件,已经许久没有休沐过了。” 韩熠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大概是因为他搞事情搞的太多,所以经常打乱大家的计划,但有些计划是不能改的,可不就得加班嘛。 虽然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是不加班的,他们可以将事情给手下去做,但他们也要照顾一下手下的想法啊,大家都要崩溃了,他们作为领头的不给大家出头也说不过去。 之前有人就韩熠不上朝这个问题吵架也是因为心里不平衡:他们在这里加班,搞事情的那个却在放假,这谁受得了!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放心放心,这一次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反正让前线戒备好了,跟魏国的和谈也先拖一拖,和谈队伍也不要派了,我尽量让他们进行不了和谈。” 钱丞相跟大庶长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韩熠已经明白,他们就放心了不少。 韩熠又说道:“楚王那边我会去跟他谈谈,实在不行就准备打一场硬仗吧。” 韩熠跟两人初步达成了意见,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钱丞相和大庶长主要是想要知道颜徵的态度。 他们完全可以通过韩熠的态度来揣测颜徵的想法,甚至可以说韩熠的态度就是颜徵的态度。 毕竟只要韩熠不胡闹,他说什么颜徵一般都答应的。 这个时候钱丞相和大庶长都觉得是上天保佑,幸好韩熠不是真的祸水,否则大秦什么样还真说不好。 韩熠跟他们分别之后就直接去见了楚王。 楚王看到他平静说道:“你不用劝我,要杀就杀吧。” 韩熠大大咧咧坐在他面前说道:“我来可不是为了杀你的,而是为了帮你。” 楚王信他才有鬼! 迎着楚王怀疑的目光,韩熠说道:“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楚王挑眉:“什么交易?” 韩熠说道:“我放你回楚国,你把向彦和他的家人交给我怎么样?” 楚王看着他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帮我?” 韩熠认真点头:“对啊,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吗?他不是一直在跟你争权吗?你把他交给我,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难道不好吗?” 楚王轻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韩熠有些遗憾的啧啧嘴:“不上当啊,那就算了,不说那些,我就问你,向彦和他全家换你的性命换不换?” 楚王沉默半晌说道:“不换。” 韩熠:???? 兄弟,你这不按套路走啊。 迎着韩熠惊讶的目光,楚王笑道:“向彦乃是楚国的不败战神,我把他给你,秦国多了一个有经验的将领,楚国就少了一个,这其中的差别可太大了。” 韩熠直接说道:“这个吧……我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他哪里算得上是不败啊?他要是真不败,至于被我抓两次吗?” 楚王敏锐问道:“两次?” 韩熠笑了笑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其实向彦已经投降了,我来跟你商议,也不过是想要收买人心而已,但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影响,我放任你楚国杀了他全家,他一样会恨你们,到时候效果其实比你答应了还好,毕竟你答应了的话,以后跟楚国打起来,他念着一份香火情恐怕不适合派他出战。” 楚王听后一阵无语,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韩熠了。 不过此时的他跟之前的向彦想法基本空前一致——这么缺德的主意也只有韩熠想得出来。 但是不得不承认,缺德但管用。 实际上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比这还缺德的手段多得是,相较而言韩熠的手段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 一时之间楚王甚至有点悲从中来——这怎么就不是他儿子呢? 有这么一个有原则但还不迂腐的儿子,他还担心什么?楚国还何求不昌盛? 楚王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秦国到底哪里好,你甚至连楚太子之位都不要?” 韩熠觉得说什么人往高处走之类的可能都没办法让楚王理解,或者说楚王不认同他的价值观。 所以他干脆微笑着说道:“这里有我牵挂的人。” 楚王微微一愣,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所以你跟秦王……” “咳……我过来不是跟你八卦我的感情生活的,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楚王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 如果不知道韩熠做过什么,他肯定不同意,但现在……他估摸着向彦的心气已经被打没了,这样留着这个人就没用了,以后向彦见到秦军就有心理阴影,这就废了啊。 不如让他走!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写一份手谕吧,我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要是楚王城那边行动迅速,你回去可能刚好赶上王后生产,见一见刚出世的孩子。” 楚王听后微微一愣:“你还记得?” 韩熠居然连王后生产的日子都记得,一瞬间楚王忍不住就盘算:能不能联合向彦把人给带走? 韩熠笑了笑没说话,起身离开了这里。 出去之后,他就去了一趟死牢,死牢里面关着一个燕川。 此时的燕川已经形容枯槁,看上去再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哪怕看到韩熠都是表情麻木。 韩熠看着他半晌说道:“我放你走。” 第407章 燕川听到韩熠这句话之后并不如何激动, 他只是漠然地看了韩熠一眼没说话。 韩熠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把门打开, 顺便把他的脚镣去了。” 身后的狱卒有些犹豫说道:“中书, 这是王上亲自交代严加看管的人犯。” 韩熠本来想说出什么事情我担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飘了飘了,除了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国家大事他还没有不问颜徵就去做的。 以往那些不问就做的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至于最后影响了国家,那就是意外。 这件事情不是, 所以他还是得让颜徵去写一道手谕。 韩熠看了一眼燕川说道:“行, 那我去请示王上。” 狱卒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韩熠强行要求, 到时候他听还是不听啊? 他可是记得有人说过, 只要是中书令下的命令,那就跟王上下的命令别无二致,如果不听的话, 王上是要发怒的。 如果是别的地方狱卒肯定二话不说就听,现在中书令的命令和王上的命令冲突,他就有些无所适从了。 韩熠转头就去找了颜徵说道“阿徵,给我写份手谕,我把燕川放出来。” 彼时颜徵正在批奏疏,听后看了他一眼, 一边从旁边拿了一份空白谕令一边说道:“去看他了?心软了?” 韩熠四下看了看没有别人,就仰起头抽了抽鼻子一脸疑惑说道:“咦?御膳房距离这里挺远的啊,我怎么还能闻到一股酸味?” 颜徵手一顿, 没好气地说道:“燕川也配让我吃醋?” 韩熠一撩下摆坐在他对面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把燕川放出来,而是觉得我心软?” 颜徵说道:“以燕川的罪,他是断不应该被放出来的,这样你还决定放了他,除了心软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韩熠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在意,不过秦王还是要面子的,所以韩熠干脆说道:“我得让他去办一件事情。” 颜徵问道:“什么事情?” 韩熠说道:“让他破坏和谈。” 颜徵略有些意外:“破坏和谈?为什么要破坏和谈?” 韩熠说道:“破坏了就可以继续打了啊,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魏国打下来,以后想要这样的机会就太难了。” 颜徵便说道:“那就打。” 韩熠苦口婆心说道:“人家都要投降和谈了,你还打,那也太不讲道理了。” 颜徵轻笑:“我大秦的铁骑就是道理。” 思维方式不同感觉仿佛跨服聊天。 韩熠用最简单的话解释说道:“武力虽然重要,但民心也很重要,这百姓啊就是一滴一滴的水,汇集到一起就是江河湖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颜徵有些不以为意:“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谬论?百姓有什么能力覆舟?” 怎么不能?韩熠脑子里闪出了无数农民起义的例子,然而……一个能说出来的都没有。 韩熠只好问道:“你不信我?” 颜徵将手谕交给他说道:“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充满了敷衍的语气……韩熠无奈说道:“你信才有鬼。” 颜徵只好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去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现在再顺利都不能让你放松,是我让你不快乐了吗?” 韩熠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有,我怎么会不快乐?我真不快乐可能就走了。” 颜徵看着他认真说道:“可你还是在担心。” 韩熠不能说担心秦国会灭亡,真说出来颜徵脾气再好也要生气翻脸的。 他只好打了个哈哈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我现在过的快乐,自然就要多想想以后,这也证明我现在过得好啊,如果现在就事务缠身哪儿还有心情想以后。” 颜徵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 韩熠笑了笑说道:“行,我先走了。” 颜徵对着他点了点头,在韩熠转身离开之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颜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看了半晌忽然问道:“高府令,你说阿熠的远虑是什么?” 高府令察觉到颜徵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那么美妙,便小心翼翼说道:“可能是朝政吧,如今大秦虽然看上去强势,但实际上消耗极大,想必中书令是有些担心的。” 颜徵面无表情说道:“不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高府令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老奴驽钝,中书这样的人杰,不是老奴能揣测到的。” 颜徵轻声说道:“不,你能猜到,他在担心以后,自己的以后。” 高府令听到这个就果断闭嘴,说实话,就连是他都不太看好颜徵跟韩熠的以后。 当年亲密如颜子荐和姜不韦又如何? 不过高府令倒是比较看好韩熠,他觉得韩熠好就好在,他是真心的在维护颜徵。 别人得势之后清醒的会给自己划一条线,让自己别太嚣张,但偶尔也会有过线的时候。 但韩熠在这些方面几乎从不出错,他是真的小心仔细的在维护颜徵的威严。 就冲着这一点,哪怕将来这两位真的分开,王上念着这一点也会善待中书的。 就在高府令思考这些的时候,颜徵忽然说道:“其实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觉得多年之后,等他颜色不再,我早晚都会抛弃他。” 高府令低头不敢说话,但是这个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我曾听闻楚王和王后感情极好,怎么我们就不能效仿他们呢?” 高府令觉得自己再沉默也不行了,只好小声说道:“楚王有其他妃嫔,因为那些妃嫔动摇不了王后地位,所以王后才能稳坐中宫,中书的话……心高气傲,只怕……” 颜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阿熠的位份,还是不够。” 高府令:????? 都封君了还不够? 高府令总觉得颜徵可能有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但他不敢问不敢说,只好在心里着急。 韩熠并不知道他对秦国未来的担忧让颜徵误会了是对他们感情的担忧,他拿着手谕迅速回到了天牢。 这一次有了手谕,就顺利许多。 燕川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他盯着韩熠看了许久才开口用沙哑地声音问道:“为什么放了我?” 这些日子他已经想明白了,他跟韩熠,就算没有灭国之仇,早晚也会成敌人的。 他们之前是朋友没错,但仅限于他不会对颜徵造成威胁的时候,一旦他会威胁到颜徵,韩熠就会自动转为敌对状态。 越是思考他就越是羡慕颜徵。 韩熠听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杀了你,但……我不想让小舞伤心。” 燕川听到魏舞的名字,眼睛微微一亮,他抬头看着韩熠问道:“小舞,小舞来了?” “没有,快来了。”韩熠本来想说点心灵鸡汤打动他一下,但想了想还是说道:“魏舞不知道你的情况,最近她也是焦头烂额。” 燕川抬头看着韩熠:“魏国败了?” “败了,我打下了纯山。” 燕川眉眼一动,他是知道纯山的重要性的。 他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放了我,我回到魏国还是会带兵来打的。” 韩熠轻笑一声:“魏国都要来和谈了,你怎么打?” 燕川说道:“国仇家恨,该打还是要打。” 韩熠心说我就等你这句话,我还怕你不打呢。 “无所谓,你要打我们就奉陪,你不用提醒我,我心里很清楚,这次放了你也算是我的私心吧,从今以后,我以及阿徵跟你们夫妇就再无瓜葛了。” 燕川听后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略有些痛,他艰难的走出来,看着韩熠半晌说道:“好。” 韩熠让人带着燕川下去洗漱,又给了他盘缠和马匹,最后燕川走的时候也并没有出面,既然是绝交就做的潇洒一点。 更何况他要做点别的事情,等他回到书房之后,龙且过来问道:“郎君,您叫我?” 韩熠点点头说道:“我给你一个任务,你派人去赵国境内寻找那些被赵国贵族欺压而又无力反抗的平民。” 龙且听后愣了一下:“什么?” 韩熠摆手:“别问为什么,记住,以后让你做任务,不要问原因,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才能让你更好的完成任务。” 龙且听后严肃点点头说道:“属下明白,那……要找多少人?” 韩熠算了算说道:“三千人,最好找那些已经家破人亡不会被人关注的人,找到之后在里面选出符合这些要求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了龙且一张纸,龙且低头看了看那张纸,有些奇怪,感觉这个选拔很像是之前科举的那些要求,不过相对放松了不少。 龙且本来想问韩熠是不是想要在赵国收集人才,不过他记住了刚刚韩熠说的话,忍住了要问的冲动,低头说道:“是,若是找到合适的人,那之后呢?” 韩熠往后一靠,靠在凭几上说道:“找到以后再说。” 韩熠本来想要将事情都安排好,但是又担心这些人会偷看,虽然他可以严令不许偷看,可万一呢? 他要给那些人灌输的思想可太反动了,到时候万一把自己人也给搞反动了就不好了。 龙且领命之后退了下去。 一旁的墨荇比较没有顾忌,有些好奇问道:“郎君,现在也不缺人手了吧?赵国人……能用吗?” 韩熠站起来,面对着窗外说道:“不,我不是要收集人才,而是想要告诉阿徵一件事情。” 墨荇问道:“什么事情?” 韩熠说道:“百姓,是真的能覆舟的。” 第408章 墨荇有些疑惑:“百姓……覆舟?什么意思啊?” 韩熠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没什么, 这个你不用知道, 你就当我是在给赵王添堵吧。” 墨荇有些担心说道:“可是……郎君, 魏国跟楚国……如今尚未归顺,赵国那边……” 墨荇其实一直都是支持韩熠的,但韩熠现在又将目标放在赵国身上,他是真的担心。 韩熠说道:“放心, 这一次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龙且和褚非之后,他就省心很多, 毕竟以往他亲自出手的话总要想好后路。 现在他只需要告诉那些人小心行事注意安全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个人安危就个人负责吧。 不过这件事情他也不能完全不管, 因为这个时代对于君权还是很看重的, 百姓可能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所以在这之中,诱导就尤为重要。 而诱导的方向除了韩熠之外,没有别人可以胜任。 于是韩熠一边密切关注那边, 一边开始写各种能够脍炙人口的口号,同时还警告龙且这些口号和思想之类的只能让他选中的人知道,并且要保证能够掌控他们的生命。 韩熠在将这个命令传去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若是放到他刚穿过来那一会,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们从来都是信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这样的思想没什么不对。 然而现在他却在担心将来会对颜徵的统治造成威胁, 他已经开始下意识的维护颜徵的统治。 就算他只是为了维护颜徵,但实际上这也是在维护统治阶级。 愚民才是统治阶级需要的,他们不需要有太多的思想, 只要老老实实干活给统治阶层提供廉价的劳动和更多的利益就可以了。 不过韩熠还是觉得,大秦想要发展下去,就不能一味让百姓变得愚昧无知,知识启蒙还是要有的。 韩熠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颜徵自然能够察觉。 在发现韩熠似乎经常在忙之后,颜徵心中的警铃就响了。 以往他不太过问韩熠在做什么,除非他要做的事情,或者朝廷那边要更改什么东西需要跟韩熠通气,然而现在他觉得有点不踏实。 毕竟只要是能让韩熠全身心投入的事情,那就是大事。 所以颜徵直接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韩熠说道:“我?我没忙什么,我就是……在关注燕川的动态。” 颜徵皱眉说道:“说起这个,明日你恐怕要上朝一次,你将燕川放走,许多人心中不满,就算是我也不能堵住他们的嘴。” 韩熠愣了一下笑道:“他们是不是觉得放了燕川等同于丢了大秦的面子?” 颜徵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实严格来讲丢的是他的面子,不过颜徵代表的就是秦国,说丢的是秦国的面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这事儿颜徵自己都不太在意,他知道韩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大臣们都在意的话,他也不能太过一意孤行。 当然也是他信任韩熠,反正韩熠在朝堂上就没吃过亏,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外面,许多新换上来的人都不知道韩熠的厉害,该让这些人遭受一下毒打了。 而韩熠这么痛快承认则是想给大家灌输一个思想,虽然很多人都不理解,但他总是说的话,他们总能记得,若是他的筹谋真的顺利,到时候互相验证,那事情就会顺利许多。 颜徵说完之后又问道:“所以你在忙什么?” 韩熠失笑:“我刚刚不是回答了?” 颜徵淡淡说道:“撒谎。” 韩熠:…… 哎,颜徵太了解他了,所以现在想在颜徵面前撒谎太难了。 他只好说道:“最近在关注赵国的动向。” 颜徵本来正在写什么东西,听到这句话差点把手里的毛笔给扔出去,他转头看着韩熠深吸了口气问道:“你……你累不累啊?” “嗯?”韩熠歪头看着他。 颜徵解释说道:“你看,这两年你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最近有了点空闲,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韩熠觉得他听懂了颜徵的潜台词,那就是: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就别搞事了行吗? 当然是……不行啦,因为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跟颜徵说,他只好说道:“我也没干嘛,就是让龙且他们盯着一点赵国,赵国这些年跟魏国和楚国来往频繁,颇有结盟的意思,若是魏国楚国都相继归顺,想必赵国不会坐视不理,我担心赵王会出招。” 颜徵轻笑:“原来你担心这个,不用想那么多,赵国无力管别人的。”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你这……话里有话啊。” 颜徵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黑了便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一边慢条斯理的解衣带一边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跟赵国打仗,却再没有大的冲突,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韩熠摇头说道:“没有。” 颜徵手一顿,一时之间有点接不下去话,你怎么不按套路回答呢? 韩熠见他表情尴尬顿时笑着抱住他的腰说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啊,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颜徵这才舒服了,继续手中的动作也继续解释说道:“赵国实力强劲,不输楚国,这些年我其实是在拖着他们,久战消耗的就是国力。我们地盘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如今还有你在大力发展水利设施,粮食产量也多,赵国拖不过我们,现在他们的国力已经不如以往,人口不如,粮食产量也不如,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一举拿下,会容易许多。” 韩熠有些奇怪:“不输楚国……意思就是楚国比赵国的实力强?之前我看的资料也是这么写,可我没感觉出来啊。” 颜徵听后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还不是因为你不走寻常路吗? 真要是真刀真枪的打,秦国打完楚国,必然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才行,因为消耗会很大。 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楚国没那么强的话,你都把楚王抓来了,完全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楚国,如同当初对燕国。” 当年韩熠炸了燕国王城听上去很厉害,然而一座王城算得了什么?并不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存亡。 最主要的是颜徵抓住了时机,一鼓作气直接打了下来。 但放到楚国,就算韩熠也炸了楚国王城,他都未必会打。 因为楚国的能人并不是只在王城有,一个国家的底蕴这个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韩熠说道:“我以为你是在等时机。” 颜徵感慨说道:“原本的确在等时机,只是楚王消失这么久,楚国却未曾大乱,足以可见楚国底蕴,楚王后……当真奇女子。” 韩熠立刻点头说道:“的确,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楚王后这样脑子清醒的女人。” 合阳公主都是挨过毒打之后脑子清醒的,而楚王后……能够让楚王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显然人家是一直都这么有脑子。 想到合阳公主,韩熠将之前他跟合阳公主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遍。 颜徵挑眉说道:“你倒是想着她。” 韩熠凑到他脖子边上抽了抽鼻子嗅了嗅,颜徵问道:“做什么?” 韩熠顺势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含糊说道:“闻闻看有没有醋味啊。” 颜徵轻笑:“她也值得我吃醋?” 韩熠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之前自己刚回来就质问自己是不是跟合阳公主相谈甚欢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察觉到颜徵的手揭开里衣搭在了他的腰上,韩熠决定不要耍嘴皮子,老老实实说道:“我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自然也要让她善始善终。” 这个理由颜徵是信的,韩熠总是这样,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会尽量为对方着想。 虽然之前他质问韩熠,不过那也是他们夫夫之间的情趣。 合阳公主是个懂事的人,反正自从知道他跟韩熠的关系之后,就算跟韩熠见面都特别有分寸,如今合阳公主的确有些骑虎难下的意思。 颜徵不会将兵权交给合阳公主,所以便说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点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 什么医疗系统他虽然听不太明白,但多少也能理解韩熠这是想要发展医疗,这个颜徵还是支持的。 而且想来应该没有太多人会反对,毕竟谁都不敢说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受伤,发展起来对谁都有好处。 颜徵抱着他一边往内寝殿走一边说道:“明日上朝的时候你就将这件事情奏上来好了。” 这种事情还是过个明路的好,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气。 韩熠闷闷应了一声,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他还是被颜徵拽起来的。 饶是他没什么起床气,也没好气说道:“明知道今日要上朝还没节制,再这样我要走了啊。” 现在看起来,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俩的确都好,颜徵平时看着沉稳有度很容易让人忽略其实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韩熠比他就大两岁,感觉自己好像是大了二十岁一样,真的扛不住他这么折腾。 颜徵帮他带好发冠笑了笑说道:“好。” 不管身体再怎么酸软,上朝的时候韩熠还是表现的人五人六的,至少不会让人看出来纵欲过度的痕迹。 正如颜徵所说,他一上朝就有人发难问道:“中书令为何释放行刺王上之贼人?” 韩熠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钱丞相说道:“此事中书令自然有其用意,我等之前也不晓得,刚刚得知消息,才知道中书令果然算无遗策。”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钱丞相问道:“什么?” 钱丞相走出来说道:“启禀王上,昨日刚得到消息,燕川归魏之后与魏将起了冲突,械斗致死上千人,而后与魏公主一同消失无踪,如今魏国已经一片大乱,正是好时机啊。” 韩熠:????? 第409章 走了?燕川带着魏公主走了? 韩熠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不科学啊, 燕川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 魏舞身上也扛着国家重任,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跑了? 他知道燕川和魏舞最后肯定是要归隐田园的,但……那是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并且报仇无望之后, 两个人无奈之下的选择。 现在他们两个应该还没绝望到那个地步呢吧?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韩熠刚想问,就听到有人说道:“不过是走了个燕川和魏公主,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听闻燕川本身就是个高手, 魏公主也身手不凡, 他们两个这一失踪, 万一又来策划刺杀王上, 届时如何是好?” 还没等韩熠开口说话,郎中令不干了,他满脸不悦说道:“之前燕川能够行刺乃是他假借魏国使臣之名, 如今既然已知此子图谋不轨,又怎会再放他入宫?我大秦王宫守卫森严,难道还容宵小放肆?” 虽然之前那人是想要借机向韩熠发难,通过这件事情打击他的声望。 然而他说燕川还能行刺颜徵,这是视宫卫于无物啊,这不是在说宫卫都是酒囊饭袋, 连个燕川都拦不住吗? 此乃郎中令职责所在,他听了能高兴才怪。 韩熠看了那人一眼,嗯, 颜徵新置的御史中丞。 御史这个职位的设立不是韩熠提出的建议,不过,颜徵自己对于朝廷官职显然也是心里有数,所以弄了这么一个纠察百官的职位。 御史中丞上位以来也的确是弹劾了不少人,而且都有理有据。 只要是人都想要名声,随着御史大夫这个职位越来越让人敬畏,御史中丞也是志得意满,不过在这之中,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因为畏惧他们的人官位都不太高,而他们站在朝堂上的时候,三公九卿没有一个会真的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抓到这些人的把柄。 所以御史中丞想要立威,可混了朝廷那么久的人,会轻易给他这些把柄吗? 更甚至,御史中丞也是出身华族,有些东西他能弹劾,但有些东西他还要考虑自家的。 所以如果是韩熠来选人的话,肯定是选那种普通平民出身,一身傲骨,心中热血未曾磨灭,有责任敢的人。 华族的人,是当不好御史大夫的。 御史大夫不好找别人,就选中了韩熠。 当今王上面前的红人,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在三公之中他都是最顶尖的那个,最妙的是他还跟其他华族没有任何瓜葛,这是多好的人选啊。 可惜之前韩熠一直在外面,就算搞事情,等消息传到咸阳的时候都已经尘埃落定,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是好的。 御史大夫有心想要弹劾,结果都被颜徵给打了回来,并且支持他们的人也不多。 毕竟就算韩熠手段再怎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他做的事情也是真的利国利民,有的时候大家是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 更何况就算看过程,这个过程也没伤害到大秦的利益啊,就是折腾了一下别人,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韩熠回到咸阳,御史中丞见他短期之内可能并不会离开,是以开始准备找事儿。 结果没想到韩熠回来也不怎么露面,连大朝会都不来,之前在朝上吵架让韩熠上朝的其实也有御史中丞暗中推波助澜。 现在终于抓到这么一个机会,不赶紧动手打出一个不畏强权的名气,还等什么? 结果没想到,他们发难到现在,韩熠一个字都没说,反而是其他人在帮忙申辩,搞得御史中丞都有些纳闷:不是说中书令在朝中人缘一般吗?怎么这么多人都在帮他说话? 御史中丞想了想可能是他不小心牵连到了别人,别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决定改变策略,就逮着韩熠一个人质问就可以了,就不要牵连别人了,当然主要是因为真的牵连上了他也扛不住啊。 御史中丞立刻说道:“郎中令所言极是,只是这样一来,公众宿卫便要整日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疏忽,我还是觉得,燕川,不该放。” 韩熠一听,御史中丞这是暗示郎中令他在给宫卫找麻烦啊,还行,不算傻。 不过郎中令也不傻,没有任何回应,反正他只要让王上知道他会小心谨慎尽心尽力就行了。 御史中丞见韩熠只是笑也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他之前已经将韩熠所有的反应都想了一边,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能应对一二,可人家不说话,他……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不说话也有不说话的好处,御史中丞打算趁热打铁,继续追击。 于是他便问道:“中书令为何不答?” 韩熠依旧充耳不闻,只是目光平视前方,一言不发。 众人都看着他,一旁的大庶长和钱丞相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今天这个画面好像有点眼熟。 当年也有人这样当堂逼迫过韩熠,不过后来……那个人……怎么着来着?是死了,还是被夺官了? 颜徵见御史中丞脸都涨红了,真担心这位当堂气死。 不过,就算御史中丞是他亲自选出来的人,他也没打算帮忙。 他选出来的人,跟他心爱的人作对,拆他的台,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御史中丞忍不住走到韩熠身边说道:“中书令何故充耳不闻?” 韩熠转头看向他问了一句:“你算老几?” 御史中丞:???? 韩熠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说道:“莫说今日韩某无罪,不是罪犯,就算是罪犯,这朝堂之上能够行质问之权的也只有王上,御史中丞可以将心中疑问禀报王上,是否问罪当由王上定夺,御史中丞接连发问,可是要替王上行问罪之权?王上那个位置要不要让给你啊?” 众人:!!!!! 在听到前面的时候,他们心情还挺平稳的,这个反应还真是有中书令的特色。 只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当堂对峙这是他们经常做的事情,激动起来的时候,互相诘问也是在所难免,之前大家都默认是可以这样,现在……中书令这句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此时御史中丞已经不敢想什么对韩熠发难了,他整个人都慌成一团,直接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对着颜徵表忠心。 然而置身事外的观众们却都明白,这位……活不了了。 韩熠已经将事情拔高到那个地步了,王上如果不处理,那简直就是在暗示在这个朝堂上,随便有人都可以行使他的权利,这可不是颜徵的作风。 其他御使大夫一时之间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给御史中丞求情,他们畏惧地看了一眼韩熠,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能够针对他了。 这位一开口就要人命啊。 颜徵本来就在想要怎么收拾御史中丞数顺便还起到警示众人的作用,现在韩熠给了他理由,他就顺势一挥手冷冷说道:“带下去吧。” 御史中丞满脸呆滞的被带了下去。 他下去之后,韩熠环视一眼才说道:“魏国之乱,由此而始,燕川带走了魏公主,魏国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就算有陈双聂相护,他也未必还有心力来找王上报仇,更何况……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仇呢?” 众人其实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但韩熠那一句“魏国之乱,由此而始。”让他们不由得认真思索。 一旁的钱丞相问道:“中书令的意思是,这事儿还没完?” 韩熠点头说道:“没错,魏公主极重亲情,尤其看重这个弟弟,这些年来魏王能够坐稳王位,他出力不少,忽然离开,必然有因,还是要小心打探才是。” 一旁的蒙先忽然开口说道:“燕川和魏公主并不是单独离开的。” 所有人都看向他,蒙先说道:“据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好像带走了一部分兵马,有一部分是当初燕国遗留,一部分是魏公主掌握亲兵。”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早说? 要是有这个消息,他或许就不用搞死那个御史中丞了啊。 哦,那也不行,那个御史中丞是盯上他了,他不动手,以后但凡有点纰漏怕是就要出问题。 他自己倒是不怕,颜徵偏心的没边,只要他不谋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安然无恙,但万一牵连其他,颜徵也不好都保下来。 为了自己身边的人,这个人也不能留。 不过,蒙先故意隐瞒这件事情……有点问题。 燕川跟魏公主的操作让大家都看不太清楚,索性先放到一边,继续打探消息。 下了朝之后,韩熠刚想离开,远远的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中书令请留步。” 韩熠一转头,就看到蒙先走过来然后躬身对他行了大礼。 韩熠被吓了一跳问道:“蒙将军这是为何?” 蒙先低头说道:“蒙先惭愧,早先御史中丞曾弹劾家父,先……无力反驳,此次故意隐瞒乃是先有私心,还请中书莫要牵连蒙家,先自会上门负荆请罪。” 蒙先本来是想直接上门请罪的,但是一想到韩熠经常不在府邸,便想先通个气。 韩熠则是明白了蒙先的意思,这是想要借他的手除去御史中丞啊。 韩熠十分生气说道:“此人太过无礼,大将军为国征战多年,也是他能弹劾的?蒙先将军还请莫要挂怀,就算你提前说出实情,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蒙先深深一礼,韩熠又勉慰他两句之后,这才趁人不注意往后宫走去。 他到书房的时候,颜徵抬头看了他一天含笑说道:“我已经派人处理了,你莫要气坏自己。” 韩熠走过去说道:“我才不生气呢,不过你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人,就这么被我废了,是不是不太好?” 颜徵冷笑道:“刀就要有当刀的觉悟,主人让他刺哪里就刺哪里,既然他连把刀都当不好,我还要他做什么?” 韩熠本来想说御史的存在其实本来就是为了纠正大家,就算是王也不例外。 不过想一想,颜徵这样掌控欲十足的人,怎么能容忍御史骑在他头上撒野,他又不是李二凤,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说燕川跟魏舞……到底想做什么?他们两个怎么就跑了呢?” 他是让燕川回去捣乱的啊,结果戏台子都搭起来了,戏子跑了,这什么事儿啊。 颜徵淡淡说道:“魏王死了。” 韩熠:“啥?” 第410章 颜徵抬头看着韩熠问道:“你不是奇怪魏舞为什么会跟着燕川走吗?这就是答案。” 韩熠忍不住坐直身体问道:“可是……他怎么死的啊?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颜徵低头笑了笑说道:“还能是什么呢?魏王本身得位不正, 那些人扶持他上位不过就是想要个傀儡而已, 结果没想到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或者说是被他和魏舞合伙骗了。” 韩熠对这个倒是知道一些,魏王当时是有继承权的魏氏子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年纪小就意味着好控制,再加上他父母双亡,连个会干政的太后都没有。 至于魏舞……在很多人眼中, 公主不过是个联姻工具而已,谁会将魏舞放在眼里? 结果没想到魏王继位之后就撕下了之前怯懦的面具, 跟着自己的姐姐魏舞一起将那些人杀了一个变, 掌控了朝堂。 韩熠有些不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又反了魏王?” 颜徵点点头, 韩熠皱眉问道:“可是当初那些人不是已经都杀了?魏舞应该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 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颜徵却问道:“谁说反贼只能是一批人呢?魏国人, 天生反骨。那些人本来就对魏公主干涉朝政不满,对驸马燕川也很不满,如今魏国又丢了纯山, 他们借机发难罢了。” 韩熠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魏舞能在这场动乱之中生存下来,恐怕还真是托了燕川的福。 韩熠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所以……我把燕川放了还无意中救了魏舞一命?” 颜徵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怎么?是不是特别庆幸?” 韩熠斜眼看着他,伸手推开他的大头说道:“大白天的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颜徵轻笑道:“白天怎么了?白天我们距离更近的时候都有过,怎么还害羞了?” 韩熠拍了一下伸到他腰间的手说道:“说正事呢, 别闹!” 颜徵听他的才怪,他就着这个动作说道:“你说接下来燕川和魏舞……会怎么做?” 韩熠歪头想了想摇头说道:“猜不出来,燕川跟我有血海深仇, 魏舞跟魏国那些人有血海深仇,但是他们两个人的能量是有限的,而且……他们两个消失无踪也没办法判断他们的实力,只知道燕川当初带的兵马跟着走了,魏舞真的就带走了一点亲兵?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怕他们两个之间还真的要燕川做主了。” 颜徵说道:“魏舞手里还有魏王安排在暗中的势力。” 韩熠转头意外问道:“这你都知道?” 颜徵却反问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得到?连魏王死了都不知道。” 韩熠干脆往旁边一靠,脑袋放在颜徵肩膀上说道:“嗯,魏王什么时候死的?” 颜徵说道:“三日之前。” 韩熠顿时说道:“那我肯定是得不到消息啊,这才多长时间,不过,就算时间长了你要不说我也未必知道。” 颜徵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关注哪里就派人去哪里搜集情报的习惯可不好,情报这种东西,就该铺开一张网。” 韩熠随口说道:“那是你的事情朝廷的事情,我干嘛要搞这个?累不累啊我?” 颜徵蹙眉:“你是害怕?” 哪怕韩熠不说,颜徵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也有些无奈。 他知道的不多,但从他爹那时来看,每天都要防着姜不韦野心太大会越权。 到他这里可好,还要他上赶着提醒韩熠,韩熠还未必同意。 果不其然,韩熠开口说道:“人生于世,还是要有点分寸的,更何况情报这个东西,真的劳心劳力,要不是为了你,我就去当个富家翁了。” 颜徵没说话,韩熠微微仰头看了看他,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奏疏顿时就知道这是不高兴了。 韩熠只好坐起来说道:“我现在特别想让丞相和大庶长评评理,我不伸手你还不高兴。” 颜徵说道:“我没觉得不高兴。” 韩熠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说道:“我信你才有鬼,我就跟你明说了,有些东西我无所谓,但有些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去碰的,那只能你一个人掌握,不能给其他任何人,包括我。” 颜徵看着他问道:“你非要跟我如此生分?” 韩熠说道:“就因为跟你不生分才说的明明白白,知道什么叫至亲至疏夫妻吗?就是这个道理,我现在手上有封地有实权有兵权,再去搞个情报网,恐怕朝廷上下都要以为我随时能造反了好吗?今天跳出来一个御史中丞,明天再跳出来一个御史大夫,我总不能把你搞上来的人都杀了啊,可让我消停会吧。” “至亲至疏夫妻。”颜徵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总觉得这跟他的想法不太一样。 韩熠凑到他面前说道:“还有啊,我只是说我不去管,但我没说我不想知道啊,你可以跟我说啊,这不是一样的吗?” 颜徵垂眸看着他,这才失笑说道:“你啊,就是太清醒了。” 清醒到颜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不够好,所以韩熠总是这么小心谨慎,哪怕知道韩熠的目的是维护他至高无上的王权,而不单单是为了自保,也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韩熠嘟囔说道:“清醒个屁,我真的清醒早在当初就该辞官远走,免得你现在急着去过继别人的孩子。” 颜徵放下笔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跟别的女人生一个吗?” 韩熠瞪眼:“当然不是,不过,就算是博东君跟你也有点远了,你急什么呢?等颜峤的孩子都来得及啊。颜峤好歹是你亲弟弟,眼看着他这是爱上了大海不想上岸了,他在朝中比博东君还干净,没有任何牵扯,他的孩子不更合适吗?” 颜徵若有所思说道:“这倒也是,不过,他到现在还未成亲,看他这样子心都野了,我这便下旨让人把他抓回来成亲好了。” 韩熠:…… 他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坑了颜峤一把。 不过,想一想颜峤年纪也不算小了,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 韩熠忽然开口问道:“他要是有了心爱的小娘子怎么办?” 颜徵皱眉:“心爱的姑娘?那个地方能有什么小娘子?” 韩熠笑了笑说道:“当然是有了,只不过身份跟阿峤可能天差地别。” 颜徵本来想说不行,但想一想,他跟韩熠都这样了,何苦还为难颜峤呢? 是以他只好说道:“如果阿峤真的十分喜欢的话,那便罢了。” 韩熠转头静静看着他,颜徵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了?” 韩熠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他发现同一个时候,这个颜徵比原著里更多了些人情味。 原著里那个颜徵此时此刻已经是个冷心冷情的帝王了,大权在握,清醒理智,从来不会被感性所左右。 然而现在他还是有柔软的一面的。 颜徵是个有行动力的人,说让颜峤回来成亲就让他回来成亲。 颜峤接到旨意的时候人都傻了,他在大海上快乐的很,哪里愿意回去成亲?更何况咸阳那里的大家闺秀又哪里入的了他的眼? 不过,颜徵在手谕里都写了,要么颜峤自己带回去一个,要么他给颜峤选一个,反正过了年必须成亲。 颜峤一看条件这么宽泛就知道他哥是认真的了,不过他也的确带不回去,谁会让家里的小娘子跟着出海啊。 颜峤打听了一下,发现韩熠也在咸阳,决定去咸阳先跟他“大嫂”通个气。 他记得韩熠身边好像有几位厉害的小娘子,不知道韩熠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个别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颜峤想着就给韩熠写了封信。 韩熠接到信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事儿还落到我头上了?” 颜徵看完之后挑眉问道:“你身边有很多小娘子?” 韩熠无奈:“我身边都有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哪儿有什么小娘子啊。” 颜徵轻笑:“公输家的那位呢?” 韩熠立刻说道:“公输晴的事情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别借题发挥啊,不行,我得给颜峤写信,他这不是坑我吗?” 颜徵大笑两声捏了捏他的脸说道:“我还用借题发挥吗?晸悦君天下第一美男子,多少小娘子的佳胥人选。” 韩熠心说可惜我娶了个醋王,可不敢拈花惹草。 虽然他本身也不是拈花惹草的人。 韩熠写了封信义正言辞告诉颜峤他身边都是男人,小娘子是没有的。 原本他还想写如果你想要男人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 不过想想,万一颜峤一个好奇真的要试一试,颜子荐的两个儿子就都被他给拐弯了啊,虽然颜徵弯的让他猝不及防,但这也太造孽了。 索性又将这句话给去了。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这封信压根就没落到颜峤手里。 就在韩熠跟颜徵根据前线传来的情报分析魏国还剩下多少兵马和国土面积的时候,颜徵忽然接到消息,顿时面色阴沉。 韩熠看到他这个表情就不由得心里一紧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颜徵伸手将信给他,韩熠接过来一看,顿时坐直身体说道:“这……颜峤落到了燕川手里?” 第411章 韩熠将手里的情报放在书案上有些纳闷说道:“燕川跟魏舞到底想做什么?” 颜徵说道:“你之前不是说, 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以燕川为主还是以魏公主为主吗?这不就告诉你了?” 韩熠低头看了看那张纸说道:“你的意思是, 他还是想先与我们为敌?” 颜徵没说话, 韩熠纠结说道:“可是这不对啊,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颜徵直接说道:“换成我这种事情都不会出现,或者说, 换成我的话,我压根不会落到燕川那个地步。” 在颜徵眼里, 燕川落到这步田地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毕竟燕王想要强留韩熠, 这都没跟他说, 这个太子当的简直窝囊。 但凡他靠谱一点, 燕王可能都会跟他商议一番,就算燕川不能打消燕王的念头至少也能阻止韩熠过来,这样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件事情最后的受益者虽然是颜徵, 但他想起这件事情就会不高兴,因为当时韩熠是真的非常危险。 就算在楚国裙底环伺都未必有当时危险。 所以颜徵也是真的厌恶燕川。 韩熠听后无奈地看着颜徵说道:“不是……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思路带入到燕川的身上,你按照他的思路去想一想不行吗?” 颜徵认证思索了一下,然后对着韩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想不出来。” 韩熠:???? 颜徵一脸无辜说道:“燕川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脑残,我怎么能猜得到脑残的想法?” 韩熠:…… 本来韩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听颜徵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说出来那不就成了他揣测脑残的想法,那他也是脑残? 这不行。 不过, 他还是没好气说道:“你这么说话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颜徵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吧,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无论怎么看都是去把魏国拿下来合适一些,毕竟魏国如今势弱,而且魏公主在朝中未必就真的再没人可用,不过燕川到底怎么想……谁知道呢?” 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所以当时韩熠都没把燕川跟魏舞放在心上了,他的关注点都挪到了大秦的军队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动乱的魏国拿下。 然而没想到他们不搭理燕川跟魏舞,这俩人反而来挑衅了。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问道:“现在怎么办?” 颜徵忽然说道:“其实燕川应该知道在我继位之前,我跟阿峤的关系是不太好的,继位之后也是一般,他将阿峤掳走,难不成觉得能用阿峤来威胁我?” 韩熠说道:“阿峤这些年一直游离在朝廷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得势的样子,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 颜徵笑了笑说道:“等吧,燕川跟魏舞的目标不应该只是阿峤,他们会露面的。” 韩熠有些担心:“那阿峤……” 颜徵说道:“他还挺机灵的,没办法,我现在若是表现的急切反而对他不利,等吧。” 韩熠点点头,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只能等,只有燕川和魏舞两个人提出诉求之后,他们才能明白这俩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到时候也可以见招拆招。 然而让颜徵和韩熠都没想到的是一连十天,燕川和魏舞都没再有消息。 别说韩熠,就连颜徵都有些纳闷了。 韩熠问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颜徵叹了口气:“他们想要躲起来,纵然是我也无能为力。” 颜徵手里的情报网更多的是针对各个国家的朝堂和军队,一旦有人脱离这个体系跑到一边去,想要追查他们的行迹就很难了。 韩熠蹙眉说道:“既然如此,我派人去找一找吧。” 颜徵有些意外:“你的人能行吗?” 韩熠笑了笑:“我手下那些人,探听情报行军打仗或许一般,但普通的打探消息追查踪迹应该还是可以的,你也知道他们的出身,很多人都交游广阔,让他们去或许有奇效。” 这倒也是,颜徵干脆就放手让韩熠去做,也不再管什么。 韩熠直接把龙且喊过来让他派人去探听情报,并且叮嘱说道:“你就别去了,他们有情报的话你就给我送过来。” 龙且十分正气凛然地说道:“此事如此重要,我身为百将自然应该身先士卒,亲自前去,郎君放心,我一定会督促他们的。” 韩熠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去我才不放心呢。” 龙且有的时候实在是太憨了,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他要是真的傻,当初就不可能去楚太子身边,可问题是他真的太憨了。 现在事关颜峤的生命,韩熠也不敢冒险。 龙且反应倒是快,听后十分委屈说道:“郎君,我自有分寸,您就信我这一次吧。” 韩熠想想也是,既然让龙且领了龙百,他不能总拦着龙且不让他做事情,那样跟架空有什么区别? 长此以往下面的人也会对他不服气。 韩熠只好千叮咛万嘱咐说道:“海舻君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若是发现他们的行踪,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没有机会就先把消息报上来我看看再说。若要跟他接触一定要在保证他安全的情况下,知道吗?” 龙且立刻领命:“属下遵命!” 韩熠十分不放心的把龙且给放了出去。 事实证明,龙且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能他在韩熠面前太憨了一些导致韩熠对他的印象有点偏差。 实际上龙且只是觉得他跟韩熠是有差距的,他在谁面前耍心眼都不敢在韩熠面前耍,既然不如人家聪明,那不如干脆想什么就说什么,可不就显得憨了一些。 很快龙且就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燕川和魏舞的踪迹,只是他们身边跟着数万兵马,隐藏在深山之中,不好进一步探查。 韩熠听后看着身旁风尘仆仆的龙且问道:“一点空隙都没有?燕川治军居然这么严谨吗?” 龙且面带风霜之色,他思索一下说道:“燕川……整军或许有一套,不过,根据探查情报,这好像是魏公主的手笔。” 韩熠微微一愣之后,居然也不觉得很意外。 魏舞如果一点本事都没有,她又凭什么干涉政事? 看看合阳公主,别说干涉政事,想要走上前台都这么难,哪怕有魏王的倚重,如果魏舞没有本事的话那也是不行的。 韩熠点点头问道:“那里适合打洞吗?” 藏在深山之中或许能够难住别人,但难不住韩熠,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想要覆灭对方,所以不能从高空打击。 上面不能走,那就走下面啊。 韩熠唯一担心的就是山体之内有暗河之类的,打洞太难。 龙且的手下倒是有几个人对地质方面有所涉猎,因为这个体系没有建立起来,所以他们涉猎的范围不够广,也不够深,但初步判断还是够的。 而作为韩熠身边的亲兵,这些人已经很习惯韩熠的形式作风。 龙且直接说道:“有点难,主要是今年那边降水比较多,山上的土比较松软,大家都担心动静大了容易造成滑坡。” 这样那的确是不适合打洞了。 韩熠说道:“唔,回头都去问问,有没有人跟燕川有交情,既然不能暗中将阿峤救出来,那就只有光明正大的找上门了。” 龙且有些惊讶:“这……王上会同意吗?” 光明正大找上门,万一惹恼了对方怎么办?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有魏公主在,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在这种时候能够直接找上门,本身就是在警告对方,他们的情况这边已经摸透了,颜峤若是死了,那他们就谁都别想活着走出那座山谷。 至于找认识的人,就是为了安全。 燕川和魏舞很多时候都还是比较讲究江湖义气的,如果他们两个变了,那就是两军相交不斩来使,如果没变,那么就有一份香火情,总能保证使者的安全的。 龙且的疑问也只是问问而已,韩熠既然做了决定他也没废话立刻安排人去了。 韩熠看着书案上的情报皱了皱眉:燕川跟魏舞,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扣着颜峤有什么用啊? 此时被韩熠惦记着的颜峤过的还不错,虽然他是个俘虏,但是显然燕川和魏舞没想薄待他。 只不过,肉体上没有受到虐待,可他精神显然有点不太好。 一开始是被抓之后因为担惊受怕而不敢休息。 到后来……压根就是被这俩人搞得心神不宁,吃饭也不香了,觉也睡不着了。 颜峤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得死,不行,他得想个办法逃走,可是……怎么逃呢?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忽然帐篷的门档被掀开,颜峤转头看过去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这对夫妻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燕川和魏舞。 他们两个对颜峤倒是比较和善,魏舞甚至笑着问道:“不知海舻君考虑的如何?” 海舻君一脸绝望地说道:“承蒙厚爱,但我觉得我真不是造反的料子。” 燕川微微眯了眯眼问道:“我曾记得海舻君对秦王之位也是肖想已久,当年都敢与颜徵一争,如今怎么怕了?” 颜峤问道:“那你告诉我凭着你们这几万人能够打得过大秦数十万铁骑?” 魏舞淡定说道:“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海舻君就等着当秦王好了。” 颜峤见这俩人简直是油盐不进,只好说道:“好,让我跟你们合作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燕川问道:“什么?” 颜峤心一横说道:“你们若是能说服晸悦君归顺与我,我便答应你们!” 第412章 颜峤说完之后就看到燕川跟魏舞两个人对视一眼, 眉头都皱了起来。 燕川沉声说道:“此人乃是我夫妻二人死敌, 你提出这个要求怕是不诚心。” 颜峤立刻说道:“我提出这个要求才是诚心, 如果我让你们去刺杀我哥那才是给你们找麻烦。” 燕川还想说什么却被魏舞制止,魏舞坐下来饶有兴趣说道:“哦?那你说说看。” 颜峤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必两位都知道我哥从回来开始,阿熠哥……韩熠就一直在帮他,可以说他能当上太子, 能顺利继位,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达到姜不韦都跟他有着莫大关联, 你们就算把他当敌人, 这件事情也必须承认吧?” 燕川沉默着没说话, 魏舞点点头说道:“不错, 韩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甚至秦国能有今天的实力,都跟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颜峤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啊,说实话, 我哥身边其他人都还好,想要对付他们,总是能找到办法的,一个人行事作风都有迹可循,只有韩熠,你根本搞不清楚他会出什么招, 跟这样的人为敌,再加上我哥,他们两个联合起来那绝对是所向披靡啊。” 燕川沉声:“你说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放弃?” 颜峤立刻说道:“当然不是,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啊,这两个人在一起别说带着几万兵马,就是带着几十万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想要赢,就必须把他们拆开!” 魏舞挑眉看向他:“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吧?” 颜峤说道:“我当然知道,可越是这样越是有操作余地不是吗?如果他们只是君臣相得,你们想要离间还不容易呢。” 燕川说道:“我说了,他是我们……” 颜峤摆手:“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但是只要能够成就大业,你们就不能忍一忍?等到我大权在握,你们想报仇那不是很容易?韩熠再厉害难道还能跟整个大秦外加大魏对抗吗?” 燕川没吭声,魏舞看了他一眼说道:“阿川跟他有血海深仇,这个……我们需要考虑一下。” 颜峤啧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样可不是成就大事的态度,你们好好考虑吧,有了韩熠,相信能给我们提供许多助力。” 魏舞问道:“就算离间成功,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来帮你?韩熠此人聪明绝顶,有我夫妻二人,想必他不一定会来。” 颜峤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们以为我这些年在海外真的就是为了避嫌吗?韩熠对权利并不热衷,但对机关术却十分痴迷,我这些年搜集了不少海外人士的机关术,与中原迥然有别,想必他会喜欢的。” 燕川问道:“这个就够?” 颜峤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魏舞说道:“海舻君要和我们共事,还是坦荡一些的好。” 颜峤咬牙说道:“我寻到了仙人的踪迹,当年我隐约听说韩熠乃是仙人子弟,只是后来仙人离去匆忙,未曾带他一同离开,这些年他也偷偷在寻访,我听闻之前他亲自去楚国就是因为得到了消息,否则你们想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名声,怎么可能带着两个人就跑到楚国去?” 燕川和魏舞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他们也听说过,但韩熠之前都否认了啊,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们没有怀疑颜峤,首先是觉得颜峤现在应该不敢说谎,其次就是颜峤说得有理有据,十分可信。 魏舞说道:“这个就足够?” 颜峤说道:“我觉得是足够了,你觉得跟成仙比起来,人世间这点事情还重要吗?而且成不成先试试呗,你们让我给他写封信,只是写封信而已,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写,甚至你们写好让我抄也行,反正要跟他说一声。” 燕川点头说道:“可以,你写。” 颜峤微微松了口气,等人拿上笔墨之后便开始给韩熠写信,他写的十分简短,就是说找到了仙人踪迹。 写道这里的时候他抬头看向燕川和魏舞说道:“要不要约个地方,让他过来?你们可以事先埋伏。” 燕川眼睛一亮:“如此更好。” 颜峤思索说道:“我既然是在海外寻得,那只怕要到约到海边才行,你们可以选择一个地方,不必去芙蓉县,但不能是中原,否则韩熠一定会起疑心。” 魏舞沉思半晌说道:“不如就约在燕国沿海之地。” 燕川垂眸,他现在听到燕国两个字都会心痛。 颜峤十分痛快答应说道:“可以,那里现在也算是大秦境内,韩熠也不会起疑心,那我就写了啊。” 燕川冷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燕国已经成为过去了,但他可以努力重建燕国。 颜峤写完信之后将信交给他们说道:“怎么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让我的人送也可以,不过想来你们不会放心,所以选人的时候也小心一点,别带别的地方口音,若是被他察觉,那也不可能成功。” 魏舞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倒是细心,不愧是能跟颜徵争位之人。” 颜峤双手背负,自矜的笑了笑。 等到这对夫妻走了之后,他往帐篷外面看了看,确定他们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而后冷冷一笑心想:你们对我哥和阿熠哥哥的手段一无所知。 他都失踪这么久了,他就不信他哥会发现不了,要知道他可是在回咸阳的路上失踪的,颜徵会发现不了? 他甚至怀疑颜徵已经查到了燕川和魏舞的藏身之地。 现在他这封信无异于是给了韩熠和颜徵机会,他们大可以在那边布置一番,燕川和魏舞……颜峤从来都不觉得这两个人会是他哥和韩熠的对手。 之前刚被抓过来的时候,颜峤也曾经纳闷,他一个手里没有任何实权的人,怎么还被选中了呢?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燕川和魏舞是有他们的计划的。 他们两个人跟大秦都有仇,但现在他们没有那个能力报仇,而且他们需要一个立足之地,所以他们现阶段的目的是先将魏国夺回来。 所以干脆就把颜峤抓过来,引诱他去造反,若是颜峤成功了,那么他们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秦国会对他们围追堵截,他们大可以放心的去魏国搞事情。 就算不成功,至少也能将秦国的水搅浑,让颜徵和韩熠焦头烂额,无心再管他们。 这个办法可以说的上是一石二鸟,尤其是他们还记得当初颜峤跟颜徵抢太子之位抢的也很凶,甚至颜徵继位之后,颜峤都在联合姜不韦想要篡位。 再加上颜峤这些年一直在海外,所以他们初步判断颜峤应该是心有不甘的。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颜峤现在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当年跟颜徵争也只不过是一向受宠的孩子忽然发现原本属于他的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当初他才是众人目光的中心,现在大家也都开始看着另外一个人。 是以心有不甘,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 颜峤躺在床上,这时候就体会出了有一个强大的哥哥的好处,至少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有危险,他哥一定会想办法就救他。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让颜徵听到。 否则颜徵要是知道他曾经动过心思要离间韩熠他们两个,哪怕只是骗人,只怕他哥都要收拾他。 别的不说,万一给他选一个丑八怪妻子怎么办? 所以,必须得让燕川和魏舞闭嘴才行,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闭嘴。 颜峤正在思索怎么搞死燕川和魏舞的时候,这俩人正在安排人给韩熠送信。 魏舞忽然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真是仙人子弟。” 燕川冷哼一声:“你我将他当成挚友,他却对我们诸般隐瞒,也是怪我识人不清。” 魏舞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人得知,只怕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换成是我,怕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燕川说道:“颜家兄弟却都知道。” 魏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在意他。” 燕川嗤笑一声:“我在意他的生死。” 魏舞没有再说什么,她这些年一直想化解燕川跟韩熠的仇恨,只不过这种仇恨……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并且还没等她想出办法,连她都跟韩熠变成了敌人。 想想年少时的那些时光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 魏舞忽然叹气低声说道:“给阿弟报仇之后,我想走了。” 燕川愣了一下:“走?你要去哪儿?” 魏舞有些疲惫说道:“去哪儿都好,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燕川沉默半晌才说道:“我还要重建燕国。” 魏舞转头看向远方说道:“那等我为阿弟报了仇,我们便分道扬镳吧。” 燕川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魏国呢?你不要了?” 魏舞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了,燕川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在跟韩熠决裂之后,是魏舞安抚了他,后来他发现自己跟魏舞有着相同目的之后,就更是将魏舞当成了同路人。 他们是夫妻也是知己,然而如今他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的去了解过魏舞。 韩熠不知道燕川和魏舞两个人的分歧,他如果知道肯定会从这方面下手离间这俩人。 他跟燕川的仇恨是化解不开的,但跟魏舞可没有那么大仇。 就算之前关系恶化也没到家仇国恨的地步。 不过,他就算知道一时半会可能也没有精力去弄这些,因为他跟颜徵而有了分歧。 在接到颜峤的信之后,韩熠就知道这应该是个机会。 他拿着信去找颜徵,颜徵看完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许去。” 第413章 韩熠没有反驳只是问道:“你想怎么做?” 颜徵说道:“这俩人躲躲藏藏, 终究是祸患, 之前看在往昔情分上, 我没想杀他们,但他们两个意图离间你我,并且要胡乱大秦,我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 这个理由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韩熠听着就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为什么离间他们这个要放在前面说啊? 实际上在颜徵心里, 这件事情的确更严重一些。 倒不是他不看重江山, 而是大秦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别说颜峤已经没有争位的能力。 就算颜徵现在突然要让位给颜峤, 下面的人都不可能同意。 除非将整个朝廷的人都一网打尽, 那样的话,大秦也就不复存在。 换句话说,燕川跟魏舞也没有这样的实力啊, 就凭他们手里的几万人吗? 这要是换成韩熠说带着几万人要掀翻大秦,他还是信的,因为韩熠总能拿出让人意外的杀伤力极强的东西。 甚至颜徵觉得韩熠手里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只不过是他在克制着自己没有全部拿出来。 韩熠不说,颜徵也不去多想,反正他本来也担心韩熠懂的太多容易被人盯上。 所以颜徵压根就不担心燕川和魏舞的密谋, 但他们想要用离间计这可触及到颜徵的底线了。 他甚至怀疑燕川压根就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哪怕他跟魏舞已经成亲。 至于燕川跟韩熠的仇恨,颜徵可是知道当初有个人被人挖了自家的祖坟, 他还娶了那人的女儿呢,有的时候仇恨这东西在美色面前不堪一击。 颜徵对燕川的杀意更多的是想要斩草除根,他怎么能容忍燕川还在觊觎韩熠? 至于魏舞,颜徵并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韩熠说道:“我就算不去也要做出要去的样子,这样吧,我不去那边,但还是去燕地,半路上的时候再让人假扮我。” 反正韩熠这个身份必然是经常坐车的,他可以确定自己身边肯定没有燕川他们派来的细作,所以就算找人冒充,他们也未必能够清楚。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前往约定地点的时候露馅的问题。 颜徵有些疑惑:“你去燕地做什么?” 韩熠想了想说道:“燕地苦寒,那边有大片土地空闲,当初我去的时候总觉得那里应该有很多矿藏或者土地肥沃,只是当时匆忙,没有机会仔细查看,这次就当过去再看看,实在不行还能在那里建马场呢。” 颜徵微微一愣:“马场?你要养马?” 韩熠点点头,颜徵若有所思说道:“当年魏武卒强大,现在是赵国的步兵强大,骑兵……的确是致胜的关键,不过这也用不着你亲自过去。” 韩熠有些纠结,其实他的重点不在魏国也不在赵国,魏国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赵国……等到魏国和楚国都投降了,赵国独木难支,也没有那个本事。 韩熠现在防备的重点其实是更北方的犬戎。 那些游牧民族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就算大秦统一天下也不能松口气,而是要防备。 他纠结的是要不要说出来,他怕颜徵会觉得他杞人忧天。 不过仔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说出来,便说道:“骑兵防备的重点不是赵国也不是魏国,而是犬戎。” 颜徵听后恍然,他点点头说道:“近些年犬戎的确有些不安分,只是没想到你也注意到他们了。” 韩熠微微一愣:“你一直在关注他们?” 颜徵转头对高府令说道:“去把甲字三号的漆盒拿来。” 甲字,韩熠知道颜徵有个专门放各种文书的地方,那些文书按照重要程度分成甲乙丙丁。 能让他放到甲字的位置,这东西已经很重要了。 事实上就算是魏楚两国的情报都未必值得放在甲字那里。 漆盒送到的时候,韩熠看了一眼发现并不大,高府令小心翼翼将漆盒放在颜徵的书案上便退下了。 颜徵亲自打开说道:“你来看。” 韩熠过去一看发现是许多张纸,那一张张纸都是情报,他赶忙坐下拿出来一张张看。 那些纸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最上面的是最早的。 而纸上所写的则是犬戎人的动向。 韩熠一张张的往下看,发现犬戎人虽然还是在逐水草而居,但整体方位越来越靠近中原,甚至在最新的两张纸上,已经有边陲的百姓看到了犬戎人的身影。 韩熠皱眉说道:“他们来的,比我想的还要早。” 不过哪怕形势不好韩熠也还是放心的,他觉得自己刚刚的纠结根本就是没必要,颜徵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件事情? 从这些情报的详尽程度来看,大秦派出去的细作肯定已经在犬戎混到了不错的位置,而能够走到那个位置,没有长时间的小心布置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颜徵至少布置三年以上,也就是说至少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经分出一部分心神盯着犬戎了。 颜徵见他看完了情报,又找出了一份奏疏说道:“再看看这个。” 韩熠打开奏疏,发现上面写的是靠近草原那边的边陲村落有一个被洗劫了,犬戎人生性残暴,直接将所有粮食马匹以及女人和小孩全部抢走,而老人和青壮则全部砍杀。 韩熠看到这里脸色一沉:“他们找死!” 颜徵显然也不高兴,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怕没有成为实质上的天下之主,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现在也就剩下一个赵国一个齐国,楚国勉强算一个。 而这三个国家虽然难打,但他也有信心。 结果在这个时候,犬戎跑来挑衅了,他或许不那么在乎那些被杀的百姓,但他更在乎这是犬戎在打他的脸! 颜徵将奏疏从韩熠手中抽走说道:“他们已经来了,所以早点做防备也没什么,只是……将马场设在燕地会不会不安全?” “重兵把守,他们敢来就要敢死!”韩熠本来就是找个借口,他过去就是为了策应。 万一那个陷阱没能留住燕川和魏舞,他亲自出现总能将这两个人给引过来。 他们既然让颜徵不开心了,那韩熠就算不杀他们也要把他们抓起来。 而且对于燕川和魏舞动用的手段他也很生气。 他跟颜徵的确彼此相信,但是再牢固的感情有的时候也是经不起误会的。 而他注定短期之内不会长时间留在咸阳,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经不起误会。 所以他刚刚只是想要找个让颜徵不能反驳的借口而已。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让他给说中了。 他可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远见啊。 颜徵听到韩熠这样说便笑了笑说道:“倒也行,不过你就别去了,那边危险。” 韩熠:…… 犬戎误我!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来说服颜徵,只好说道:“那我不靠近草原那边了,之前我手下有一个人擅长养马,我把他派过去,我去燕国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适合种地的地方。” 颜徵有些纳闷说道:“你去那里找什么?如今大秦除了燕郡还有许多荒地,哪里会有人去那里垦荒?” 颜徵觉得中原的土地都没有用完,干嘛要去苦寒之地? 韩熠却说道:“现在大秦已经进入了相对平稳的阶段,至少百姓们基本不会在经历战火,这样的情况下,再过个五到十年就会迎来人口的爆发,更不要提现在朝廷还在鼓励生育。” 颜徵笑道:“那土地也足够,别的不说,咸阳附近都还有许多山林。” 韩熠摇头:“那些山林不能动,一旦动了,可能咸阳就住不下去了。” 颜徵见他说的严肃,认真思索一番说道:“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什么……水土保护?” 韩熠点头:“为了咸阳也不能过度垦荒,不仅仅是咸阳附近,大部分地方都是这样。” 想当年还在后世的时候,韩熠就曾经听闻陕西的黄土高坡其实在很早以前也并不是那样荒芜,只是后来中原地带人口太多,垦荒砍伐树木造成水土流失,慢慢的那里就变成了那副模样,等人们有了环保意识之后那里才恢复了生机。 韩熠如果不知道这些也就算了,既然知道,那就不想让这一片土地再经历这些。 虽然他一个人也未必有用,甚至可能大家听他的也是畏惧于他的权势,但是能做一点是一点,最好能将这样的思想一代一代传递下去。 这样这片土地可能就不用面临破坏再修复的情景。 当然这可能也是奢望。 颜徵知道韩熠的眼光长远,但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已经开始打算五到十年之后,甚至更久远的事情。 虽然朝廷也会制定一些长远规划,但那是大家群策群力,跟韩熠这样仿佛天生有着长远目光是不太一样的。 颜徵说道:“话虽然这么说,但那里也有些危险,犬戎人更好打劫了不是吗?”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铸建一些防御工事用来警惕防止犬戎人的袭击呢?” 颜徵转头吩咐道:“舆图拿来。” 颜徵的舆图是平铺在架子上的,那个架子被拿过来之后,他看了一下舆图说道:“想要警惕,那么你说的防御工事就必须高,但是中间也不能遗漏,所以在这一带都需要。” 韩熠看着颜徵在燕地以北的山峦那边画了一个圈,总觉得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说什么,颜徵继续说道:“犬戎人的游荡范围很广,所以这一片也未必够,不过幸好还有这一片山脉,这个走向也十分合适,这样沿着山脉修建的话,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韩熠看着颜徵手上的炭笔在舆图上划了一道,从最东边的海边到了最西边山脉尽头之处,他看着这条线路,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不由得震惊到了嘴唇微张。 这特么不是长城吗? 第414章 颜徵在舆图上写写画画半天, 结果发现旁边没有了声音, 不由得转头看去, 发现韩熠正的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惊讶的样子。 颜徵便问道:“怎么?不行?” 韩熠纠结了一下说道:“行是行,但这是大工程啊。” 颜徵却笑道:“然而这是千秋万载之基,一旦建成, 不说永绝边患,至少在他们过来劫掠之前也能发现, 边军便能提早应对。” 韩熠看了一眼图上那并不显眼的黑线, 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建?” 颜徵说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犬戎蠢蠢欲动, 不能继续放任了。” 韩熠说道:“这可是大工程, 这些山脉有的在很陡峭的地方,只怕并不容易建成。” 颜徵歪头看着他:“你不赞同?” 韩熠说道:“我不知道。” 颜徵十分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韩熠一直都是很有想法的人,很少会有这样的答案。 韩熠思索了一下说道:“长城的确是能够泽被后代的好东西, 但……想要修建它,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太庞大了,现在的大秦未必有这样的实力,或者说实力也有,但是想要在短期内看到成效,可能……会死很多人。” “长城?”颜徵挑眉:“你这是连名字都起好了啊, 不过倒是贴切。” 糟糕,说漏嘴了。 现在颜徵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还没有完全成型思路, 怎么可能会想到名字这种东西? 韩熠有些心虚地说道:“这个不是重点啊。” 颜徵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犬戎不会放任我们建起长城,所以会来攻击?” 韩熠摇头:“不,跟犬戎无关。” 颜徵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韩熠盯着他说道:“是那些被拉去建长城的人,可能会因为工期的的要求而累死,或者生病而死。” 颜徵这才恍然,他皱了皱眉说道:“这样的重役自然是让死囚去做,他们的死活,你何必在意?” 韩熠忍不住笑道:“大秦律法严苛,哪里有那么多死囚?这是多么庞大的工程啊,整个长城有万里之遥,全国的死囚都扔过去也不够啊。” 颜徵转头看了看屏风,他心里稍微算了算,发现是真的不够。 别说死囚,就算是所有的犯人都扔过去也不够。 如果是以前,颜徵肯定选择将俘虏也扔过去建造。 不过现在他被韩熠影响的也会下意识的认为,哪怕是俘虏也是大秦子民,所以这个是不行的。 颜徵看着屏风有些不甘心,但他也知道韩熠说的没错。 韩熠其实也是矛盾的,是用百姓们一时的苦难去为千秋万载奠基,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主要是长城和秦皇陵两个重度徭役使得大秦失去了民心,秦皇陵的话……韩熠不想委屈颜徵,这片土地上的人自古就是事死如事生,颜徵已经是天下之主了,想要死后安眠的地方豪华一点怎么了? 他有这个资格。 只是现在的颜徵心思似乎并没在陵寝上面,甚至他都还没选择陵寝的位置。 他所有的热情都在想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强大上面。 韩熠看着他不甘心的目光,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那就做吧。” 颜徵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说现在不合适?” 韩熠说道:“顾虑太多的话,那就没有合适的时候。” 毕竟这样大的投入,不是随便哪个君主都有这样的魄力的。 韩熠下定了决心,颜徵反而有些犹豫,其实这件事情之中,百姓会遭受什么样的苦难并不是他在意的重点,他在意的重点是韩熠不喜欢。 除了在床上,一般韩熠对他说不的时候,颜徵都会尽量退让。 是以他还是说道:“再等等吧。” 韩熠这次没有反对而是说道:“的确需要再等等,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先要将准备工作做好。” 颜徵问道:“你觉得需要准备什么?” 韩熠认真思索说道:“往那边去因为靠近犬戎,所以人口稀少,很多地方都是荒山野岭,想要建造长城,需要很多的石材,这个或许还能就地取材,但其他东西就需要从别的地方调运过去,想要送到工地上首先运送的道路需要开辟,其次就是运上山的问题,还有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也要解决,最需要解决的,大概就是金钱问题。” 颜徵看着韩熠列出的这几点,伸手在最后一项上点了点说道:“这些年大秦有不少富商崛起,他们也该为秦国出些力了。” 韩熠一听就知道颜徵还是老想法,觉得商人是不重要的,商人做生意得利的只有他们。 然而只有商业活跃,这个国家才会有活力。 不过这个东西涉及到一些经济学,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所以韩熠说道:“让他们出钱是肯定的,不过不能强制,可以用些特殊的方法。” 颜徵问道:“什么特殊方法?” 韩熠想了想说道:“出钱的可以给他们一些优惠条件之类的,更甚至朝廷赐匾,不……干脆朝廷订造一批特殊用具,金币或者其他东西都行,专门用来赐给这些捐款的富商,要分级,每一个级别都是独一无二的,要捐款到一定数量之后才能得到,越是捐款多的得到的东西越是精美,想必会有人愿意的。” 颜徵皱眉:“这个东西,没有什么特殊用处,那些务实的商人未必愿意。” 韩熠想了想说道:“可以先放出风声试试,如果没人愿意的话就再加上一些其他福利,这个东西就你看着办吧,给他们一些便利也是可以的,毕竟也是为大秦出力了。” 颜徵无奈:“你就是心软。” 韩熠趁机说道:“我这可不是心软,而是君子所为。” 韩熠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自己都很心虚,君子什么的……跟他一直都没啥关系,只不过他想趁机给颜徵灌输一下儒家思想。 乱世之中,儒家思想的确不太适合治国,但等天下一统之后,就很适合了。 当然他说的是如今的儒家思想,而不是后世被歪曲的七扭八歪的那种。 颜徵自然听得出韩熠的意思,他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你还真的开始研究儒家学说?” 韩熠笑了笑说道:“儒家学说能够出头就代表他有一定的道理,法家在乱世之中的确能够快让国家更加稳定,但你想过没有,一旦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还这样下去,就不太合适了。” 颜徵皱眉:“律法约束有什么不好?” 韩熠说道:“不是说约束不好,而是要适当约束,不能太过严苛,百姓不堪负荷,会出问题的。” 颜徵看上去是放在了心上,但似乎并不以为然。 其实想想也是,现如今大秦的在制度让这个国家从积弱一点点变强,如今隐隐有了天下霸主的趋势,颜徵不想改变是正常的。 毕竟一旦改变,会变成什么样就说不准了。 韩熠觉得他似乎用错了方法,他不应该让颜徵去运用哪种学说。 作为王,他不该被学说所绑架,而是因时制宜,需要什么就用什么。 现在尚未统一,所以依旧用重典,等到统一天下,安稳下来之后,就需要休养生息。 至于怎么休养生息,到时候可以一点点变革,并不需要依靠某个学说。 韩熠心中豁然开朗,也不再提这件事情,只是将话题转移回到了长城之上。 他跟颜徵商量了一番之后,颜徵拿着他们两个随便写写画画的纸张随口吩咐到:“招人章台宫议事。” 立刻有小宦官跑去通知钱丞相等人。 韩熠跟着颜徵一路到了章台宫,他们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很全了,三公九卿都在,大家目光追随着颜徵,心中都有些疑虑。 颜徵每次在非朝会的时候突然喊人议事就是有大事发生,只是他们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大事。 钱丞相和大庶长倒是很镇定,一点也不担心。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总结出规律了,颜徵但凡召集所有重臣议事,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至少没严重到威胁大秦的地步。 而一旦颜徵只是招他们两个议事,那就要出大事了,如果再加上一个韩熠,这个事情只怕能让他们两三天睡不好觉。 颜徵让人将舆图摆在中间,然后韩熠代劳直接叙述了颜徵对长城的设想。 在他提到犬戎的时候,大家看上去并不意外,韩熠就知道大家都没忘记这个民族。 而提到长城的建设的时候,大殿之上就出现了些许骚动。 韩熠在说完这个停顿了一下,给大家一点时间去消化提问,他原本以为会有人反对。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居然都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年轻一些的看上去很激动,年纪大一些的就想得多,暗暗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之后,治粟内史有些犯愁说道:“这需要很多钱啊。” 现在大秦还在打仗,一边打仗一边支撑修建长城的话,那可就太难了。 颜徵将让富户出钱的想法说了一下,顺便提了提韩熠的想法,大家想了想也是个办法,就暂且通过,具体细节之后再议。 接下来还有不同的人提出不同的问题。 只不过他们想出的问题韩熠都已经思考到并且给出了一个大致想法。 到最后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种无力感,韩熠什么都想到了,显得他们有点无能啊。 钱丞相看了一眼下面的九卿心说:晸悦君在大面上那是不会出问题的,真要体现用处就要商议细节啊,真是一群傻子。 自认为不傻的钱丞相就修路的事情开始仔细询问。 其实这方面韩熠也没什么好方法,修路是个很浪费时间的事情,真要好好修的话,等修完了,只怕他跟颜徵都看不到长城建成的那天。 不过别说他,就连其他人也没什么好方法。 颜徵看着图干脆说道:“不要那么麻烦,没有路的地方,弄两条车辙,只要能让车在上面走就行了。” 韩熠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车同轨,来了。 第415章 颜徵的想法就仿佛是神来一笔, 之前大家都纠结怎么修路, 或者说是又快又好的修路。 当然原本是不用纠结的, 但……谁让中书令定死了不能劳民呢? 中书令的命令大家不一定非要遵守,然而王上听中书令的,这就很麻烦了。 所以在听说这个要求之后,治粟内史就觉得脑壳都大了八圈。 他心里算了一圈, 觉得不劳民还要快速,这个……他做不到啊。 不仅仅是他, 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基本不太可能, 除非韩熠又有什么新办法。 只是这次不是韩熠想出新办法, 而是颜徵想出了新的办法。 他看上去只是平平淡淡说了一句, 但不啻于在众人心头打了一束光, 所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对啊,修路很麻烦,但是修车辙就很容易了啊。 这个方法大家越想越是可行, 不由得纷纷开始称赞颜徵慧心巧思。 韩熠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称赞一时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从要建长城开始,韩熠在这件事情上就说了几句话,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并没有过分干预。 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颜徵想出来的,他没有参与其中,却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跟想象中那种轰轰烈烈做大事的氛围不同, 整个大秦从上到下,大家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都很平淡。 仿佛就是遇到了一个难题,大家来解决一下, 再遇到难题就再解决。 好像跟以往也没什么区别,或许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现在讨论的是怎么样一个壮举。 韩熠静静在旁边听着,听到他们讨论车辙要怎么挖,要征集多少民夫,还有车马的样式也要有所规定。 原本大秦的车架是有规定的,只是最近这些年大秦扩张的很快,别的国家自有其标准,之前因为大家都在忙,根本没有关注这些。 毕竟比起民生和战争,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现在需要注重起来,然后大家发现在这方面,韩郡算得上是最领先的。 或者说韩郡在归顺大秦之后,所有的标准就都开始跟大秦统一。 大家讨论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事情——中书令好像没怎么说话啊。 这就有问题了。 他们之中很多人并没有跟韩熠一起上过朝讨论过政事,但这里面还有一些两朝甚至三朝元老,他们可不认为韩熠在朝堂上会这么安静。 一旦他这么安静那就意味着接下来他要发大招了。 钱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对视一眼,仔细思索半晌也没有想出韩熠要发难的缘由。 之前要搞他的那个御史中丞已经入土为安了,颜徵为了这件事情甚至血洗了一遍御史队伍。 现在所有的御史看到韩熠恨不得都绕着走,可以说只要他们没有拿到韩熠确切犯罪的把柄,他们是不会轻易来招惹韩熠的。 更甚至就算拿到了韩熠犯罪的证据,他们还要斟酌一下看这个罪名够不够大。 实际上只要不是谋反,韩熠基本上不会成为御史们攻讦的目标。 至于谋反……那也得韩熠真的反了再说,只是捕风捉影都不行,更何况捕风捉影也不容易啊。 以往分析别人都是看这人是不是跟武将走的太近,而韩熠……韩熠自己手上都有一支精兵,据说那支精兵可能比王上的亲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分析。 于是御史们都老实了,连一向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御史都不敢跟韩熠硬碰硬,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就算不能成朋友也不会有人要跟他成为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韩熠有什么不满的? 钱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都有些纠结。 最后还是钱丞相跟韩熠更加随便一些,直接开口问道:“此事关联甚广,我记得中书令在这方面颇有建树,韩郡如今蒸蒸日上,房舍道路都较之以前增加许多,不知中书令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韩熠回过神来环视一圈,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颜徵,结果发现颜徵也在认真看着他。 韩熠从刚才那种仿佛见证者的感觉中抽离,笑着说道:“我刚刚听闻大家说要挖车辙,其实这样似乎也不容易,毕竟养护起来也很麻烦。” 颜徵之前随口说了车辙,所以下面的人就下意识的按照这个思路走,车辙是车轮印,这样就要按照车轮的宽度挖两条沟,这就是他们刚刚讨论的事情。 大庶长有些意外:“麻烦?” 他下意识得看了一眼颜徵,发现颜徵脸上并无不悦,不由得在心里说了句:也就这位这样当众反驳王上的想法不会惹王上生气了。 韩熠点头:“是的,很麻烦,因为车在行进的时候,因为重量的不同对地面造成的压力也不同,而各地土质不同就容易出现下沉甚至变得坑坑洼洼,一旦不平整,反而会拖累进度,还要填平或者重新挖。” 颜徵听后若有所思:“的确是这样,昔年寡人也曾见过。” 韩熠环视一周,发现他说的这些大概也只有颜徵和少数几个人比较理解。 其他人都是出身贵族,他们出入的地方大多都是石板铺路,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出过咸阳,对于这些自热陌生。 至于颜徵……颜徵也是吃过苦的,反而比那些人更能理解韩熠的意思。 颜徵靠在后面说道:“阿熠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快快说出来,不要卖关子。” 韩熠有些无奈,这个应该是你说出来的啊。 他只好说道:“我只是有一点想法,但具体还不太清晰,所以没说出来,反正直接挖车辙我觉得不太行。” 颜徵垂眸说道:“给地上挖不行,那就造吧。” 韩熠抬头看向他:“什么?” 颜徵说道:“刚刚中书令所提寡人也曾思考,既然不方便挖取车辙,就给车先造出车辙轨道便是,这样所有的车辆都在轨道上行使,轨道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制作好之后再铺到需要的地方,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那些问题。” 韩熠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颜徵肯定会想出来,虽然跟他所知的车轨不太一样,但一样事物从无到有,诞生是需要过程的。 这个过程可能就是需要下面的人先做了试一试才能确定能不能用。 韩熠看了一眼在旁边奋笔疾书的史官,想了想觉得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要修建长城和车同轨这两个功绩是没有人能跟颜徵抢了。 既然如此,他就有义务让大家少走一点弯路。 韩熠开口说道:“车辙放置在平地上也并不容易,如果镶嵌其中还是要挖取,不若我们给车轮设置一个轨道吧。” 他这个说法让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在大家开口询问之前,韩熠便说道:“此事并不太好解释,等回去之后我先弄个东西出来个大家看看。” 颜徵见他这么说也就没在说什么,而其他人则是忽然想起来韩熠在机关术方面似乎也有不低的造诣,便都不再说话,而是暗自揣摩他的意思。 议事完毕之后,韩熠去找颜徵说道:“我要回府去做点东西,今晚就不留宿宫中了。” 颜徵直接说道:“你要什么就让他们去找,何必回去?” 韩熠笑了笑说道:“可我要去窑炉一趟啊,这个不能在宫里弄。” 颜徵有些意外:“竟然还要用到金属?” 韩熠说道:“木制也可以,唔,想要省钱的确是木制比较好,算了,我先弄个模型出来好了。” 颜徵好奇问道:“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韩熠说道:“我是想在轮子中间挖一道沟,然后设置轨道,让车轮沿着轨道行走。” 颜徵听后十分诧异:“那是什么样子?” 韩熠笑了笑:“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哦,等这个解决了,我就去燕地。” 颜徵无奈说道:“行吧,你要去就去,不过一定要带够人才行。” 韩熠应了一声,转头让墨荇过来,顺便要了许多材料,找了一处偏僻宫室去做他的模型。 因为是要给大家演示的,所以韩熠想了想直接做了一个椭圆形的轨道,如同后世的玩具火车一样,只不过上面的车架是马车而已。 这个制作过程并不容易,因为现在大秦对于车轮是有着严格规定的,从上到下所有人的车轮几乎都是一样的宽度,不同的是车轴,这个会根据身份的不同有所变化。 不过车轴宽度不在韩熠的思考范围之内,反正他弄这个出来只是为了运输物资方便,至于客运问题,那是以后的事情。 这个不考虑,可马车的车轮有多大?想要在中间挖出轨道的凹槽有多难,更不要说他做的是等比缩小的模型,那可真是细致活,就算是墨荇如今是熟手,在这个过程之中都刻费了不少模型轮子。 轮子中间的凹槽不好挖,这轨道就更加不好设置。 韩熠在弄的时候甚至思索要不要更改一下现在的规制,只不过,真要更改的话那动静可就太大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要先做出一个模型才行。 韩熠原本以为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就能做出来,结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模型,他居然连做了五天都没做完。 而在第五天的时候,颜徵直接亲自过来,略带兴奋说道:“魏国王城打下来了。” 第416章 韩熠听闻微微一愣:“这么快?魏国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吗?” 在他的计算里面, 魏国至少能撑四到五个月, 如果上位的人比较厉害的话, 撑上一年也没什么问题。 韩熠甚至觉得如果十分艰难的话,就暗搓搓让颜徵派人去魏国搞事情,反正魏国已经很乱,让它更乱一点对大秦来说有利, 至少能让大秦少死一些士兵也少花一些钱。 每当韩熠看到自己那些兵马行动时候的花费就不由得有些心疼,他那才多少人, 大秦打仗又多少人, 这都是钱啊。 结果还没等他忍耐不下去, 魏国自己就凉了吗? 颜徵说道:“只是打下王城而已, 而且王城不是空壳也差不多了。” 韩熠了然:“他们迁都了?” 想想也是, 纯山被打下来之后,魏国王城前面就是一片坦途,没有任何可供阻拦的天堑或者关隘, 王城之中必定人心惶惶。 不过魏国刚刚经历内乱,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新的王城,这也让人有些意外。 就在韩熠感慨的时候,颜徵嗤笑一声:“迁都?现在谁都说自己那里是魏国王都,然而没有一个是正统。” 韩熠转头看着他:“都?有几个人说啊?他们这是分裂了?就如同东越?” 颜徵说道:“东越好歹是真的成了规模,那些人不过是一些将领或者华族拥兵自重, 占据几个城池就自立为王。” 韩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自从知道魏国再一次内讧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国家不行, 或者说这些人是不行了。 不过这也挺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的。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这样说的话,魏舞和燕川……他们两个不会就此心灰意冷,不上钩了吧?” 颜徵都已经布置好陷阱,他都已经准备过去考察了,这临门一脚刹车,总觉得有些扫兴。 更何况韩熠是想要就此直接解决这对夫妇的,当然也不是要杀了他们,反正要么让他们提前进入隐居结局,要么就软禁起来。 哦,还有一个陈双聂也要解决。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还有颜峤,颜峤也会很危险。 这个危险不仅仅是指燕川和魏舞会杀了他,也需要提防他被燕川和魏舞蛊惑。 毕竟在原著之中,颜峤是真的反过了,这孩子天生反骨,不能因为他现在老实就真的相信。 万一他被蛊惑,真切的想要造反,那颜徵肯定容不下他。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个计划都必须继续进行。 韩熠忍不住有些发愁说道:“大家的手脚也太快了,早知道就让他们放慢一点进度。” 颜徵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摸下巴的手拉开说道:“你手上有墨,自己都不注意。” 他一边拿着布巾给韩熠擦下巴一边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韩熠微微扬起下巴享受着秦王的服侍,挑了挑眉问道:“怎么说?你知道燕川和魏舞的动向?” 颜徵说道:“魏国王城沦陷的事情肯定会影响他们,但阿峤还在,他不会让这两个人退缩的。” 韩熠恍然,颜徵必然是派人跟颜峤接上头了,所以就算燕川和魏舞两个人打退堂鼓,颜峤也会尽力游说他们。 恐怕这两个人都想不到自己的俘虏变成了敌人的细作。 只是韩熠还有些担心,他问道:“若燕川和魏舞打定主意躲避呢?” 颜徵给他擦的差不多之后将布巾丢给旁边的小宦官轻笑道:“打定主意?他们两个像是那么有主意的人吗?这两个人在太平之时也算是人中之杰,但到了如今在这样的纷乱局面,已经不是他们两个能应付的了。” 韩熠想想也是,这两个人优点和缺点都同样明显,那就是一样的瞻前不顾后,而一旦他们开始仔细思考就又会变的优柔寡断。 不过只要能继续按计划行事就行。 韩熠擦了擦手说道:“这次往往那边走,最主要的还是观测一下沿途地理,带一份详尽的舆图回来。” 颜徵说道:“如今朝中也不缺乏能够绘制舆图之人,又哪里需要你跑一趟?” 嗯,虽然答应了,但颜徵还是无时无刻不想说服韩熠别往那边走。 韩熠说道:“我才不自己画呢,当然是带人过去,顺便带上巨子,以及观测一下那些山的高度和陡峭程度,想想怎么才能将物资运上去。” 颜徵奇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开山凿路。” 韩熠说道:“那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我要做的就是将消耗降到最低。” 颜徵无奈说道:“你总是在这些奇怪的地方心软。” 他是真的很奇怪,韩熠为什么特别在乎那些民夫的性命,当然颜徵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毕竟人口才是大秦立国的根本。 人口多大秦才能昌盛,那些平民百姓就是大秦的基石。 只不过颜徵只是在宏观上看重这个群体,他是将百姓看成一个整体,这个整体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损耗一些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更甚至如果不是韩熠天天在他耳边提这些,他都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韩熠虽然还没有完全转变颜徵的想法,但实际上颜徵已经被他影响到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心软,我是心疼钱,打仗要钱,修建长城要钱,魏国王室的财富恐怕都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就算能够拿到,那也是之后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年魏国国力衰弱,谁知道还有多少钱,万一连出兵的钱都不够呢?” 颜徵随口说道:“不够那就将修建王陵的事情再往后挪一挪。” 韩熠听后顿了顿问道:“已经选好万年吉地了?” 颜徵说道:“早就选好,只是一直没有动工。” 毕竟颜徵还年轻,继位的时候甚至未及弱冠,他说可以等,那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谁也不敢催着王赶紧营建王陵啊,这不是咒王死呢吗? 至于王继位之后就开始选吉地修建王陵这是惯例,反正一般都是王在位多久,那就修多久。 所以一般活的越久,陵寝的规模就越大,里面的陪葬品也更丰富。 韩熠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他对生死之事还是有些忌讳。 不想过多谈论这些,尤其是一想到颜徵曾经元气大伤,因为医疗水平不发达也不知道有没有隐患,再想到王陵,他就有些心焦。 毕竟在原著之中,或者说是在原著的第二部 里,就曾经提到过,颜徵的寿命并不长。 哪怕他求仙问药,也没能延续自己的生命。 颜徵仿佛感受到了韩熠的不安,只不过理解的方向有点问题,他握住韩熠的手说道:“你要不要看看陵寝的建制?不喜欢的地方再改。” 韩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这个要看你喜不喜欢,问我做什么?” 颜徵理所当然说道:“当然要问你了,毕竟那是我们两个的陵寝。” 韩熠微微瞪大了眼睛,颜徵笑了笑,拉起他的手亲了亲说道:“生同衾,死同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韩熠居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速,他低声说道:“这……只怕并不合规制……” 颜徵打断他说道:“合不合我说了算!” 他说完之后,想了想说道:“嗯,这样,在我旁边再起一座陵寝,不过你还是要睡在我旁边的,如果开心了就可以去那边转转。” 韩熠听着不由得失笑,颜徵这话说得好像他们还活着一样。 他忍不住说道:“说错了,我那是墓,可不敢称陵。” 就算是坟,各种称呼也是有严格规定的,王可称为陵,士大夫是墓,庶民就是普通的坟。 韩熠穿越之前不在乎这些,现在这些年耳濡目染被同化的也差不多了。 颜徵听后却笑而不语,并不觉得自己说错。 韩熠也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颜徵这样轻松的态度缓解了他的焦虑,反正现在他们都还健康,以后他多注意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让颜徵过来看他做的模型。 这个模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他打算直接交给颜徵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嗯,他不仅要走,还要大张旗鼓的走。 于是原本一直都很低调的韩熠,在出行那天难得按照正经出行仪轨来进行。 因为他如今已经封君,整个仪轨又升级了一个档次,走的时候就算是咸阳那样宽敞的街道都被他堵了多一半。 他坐在车上的时候听着外面只有脚步和车轮声,忍不住感慨,幸好颜徵并不经常出去,否则咸阳居民出行估计会大大不便。 要知道颜徵的仪轨摆出来那咸阳的街道就要从头堵到尾了。 为了让消息传出去,韩熠直接摆开架势一路往燕郡而去,结果大大拖慢了行程。 韩熠在马车上无聊将韩郡十年的规划写出来了,甚至还写了写大秦接下来的规划。 当然这一份规划也就看看,毕竟计划不如变化快。 比如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往燕地走一遭,探查一下哪里有适合的马场,基本上跟公费旅游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都会有不速之客找上门。 他坐在营帐之内,先是看了看手中那块令牌,又看了看对面那与中原明显迥异的装束问道:“阁下自何而来,这令牌又是出自谁手?” 那人虽然装束特异,但说起秦国的语言却十分流利,他拱手行礼说道:“我家大汗对晸悦君心悦已久,特遣在下前来邀晸悦君见面一叙,令牌来自晸悦君另一位故人。” 装神弄鬼。 韩熠挑眉问道:“犬戎?” 那人笑道:“非也,猃狁。” 第417章 猃狁?这个名字有点陌生啊。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令牌略微思索, 这名字不像是中原地区名字, 看对方装束肯定是草原上的部落, 不是犬戎可能就是其他小部落。 只是……他手中这枚龙纹令牌却是典型的周朝风格。 韩熠虽然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镇定问道:“这枚令牌的来历,你还没说。” 猃狁使者微微低头说道:“此枚令牌乃是一位客人所留, 他也十分想见晸悦君。” 韩熠轻笑一声:“想见就来见,值得见之人我自然不会拒绝, 不必如此故弄玄虚, 回去吧, 告诉你的主人, 想见我, 就让他亲自来。” 猃狁使者有些犹豫,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随着墨荇走出了营帐。 出去之后, 墨荇淡淡看着猃狁使者说道:“今天是郎君心情好,就赦免你无力之处,不要再有下次了,不是什么人都配让郎君亲自前去会见的。” 如今的韩熠身份地位跟过去不一样了,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就算是部落之主也一样。 话说回来, 所谓的部落之主,只怕手下的人还不如韩城的人多,如何能与韩熠平起平坐? 猃狁使者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来往巡逻的护卫, 拱手快步离开。 墨荇对旁边的人用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带人小心追了出去。 墨荇转身回到帐篷之中对韩熠说道:“郎君,已经派人去追查他们的踪迹了。” 韩熠一边翻书一边说道:“这边地势平坦,没有什么能够遮挡的地方,让他们都小心一些,查不到就不查,反正他们迟早会上门的。” 墨荇有些好奇问道:“郎君,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韩熠将手里的书往书案上一扔说道:“我这不也在找吗?” 也亏了是他,出来的时候怕无聊带了一堆书,而且为了达到知己知彼的效果,他带的都是跟犬戎有关的书。 猃狁既然是草原上的部落,那跟犬戎肯定是有过来往的,不管他们是敌对还是友好状态,肯定都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可惜,书中对犬戎的记载都不多,更不要提比犬戎还要渺小一些的猃狁。 韩熠翻来找去,都只是在一本书上找到一句话:猃狁,非犬戎,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韩熠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也正常,这年头会外出游历的人本来就少。 而中原人也不会跑到草原上,除了语言不通之外,各种地方上明显的差异都会把游历之人跟草原人区分开来,一直以来草原部落跟中原的关系都不太好,见面就杀,谁会跑那里去。 不了解对方就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还有让韩熠很在意的就是这块令牌的主人。 墨荇见韩熠把玩令牌,便问道:“郎君,这令牌是做什么的?” 韩熠说道:“不知道,这种事情,恐怕要问阿徵才行,去把工具拿来,我拓印一下。” 韩熠说完就开始给颜徵写信,等他写完正好墨荇将令牌上的图纹已经拓印好了,韩熠直接塞在机关鸟之中,让机关鸟将消息带给颜徵。 远在咸阳的颜徵本来正在批奏疏,忽然觉得眼皮跳了跳,不由得手中一顿。 一旁正在给他倒酒水的高府令小心翼翼问道:“王上可有吩咐?” 颜徵将笔放下微微蹙眉说道:“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不是阿熠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刚说完就听到窗台上传来声响,一转头就看到了机关鸟。 高府令十分惊异说道:“中书居然真的有书信传来,王上跟中书真是心意相通啊。” 颜徵看了看日晷说道:“这跟之前约定的时间不太一样,可能真的遇上了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书信,在看完信之后又看了看那张拓印下来的图纹。 颜徵在看到那个图纹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眼熟,思索半天才说道:“周王室的东西?” 他一边让高府令去拿卷宗一边给韩熠回信。 韩熠接到信的时候一打开就愣在了那里,此时他身旁的褚非原本正在汇报工作,见韩熠走神便停下来问道:“郎君?” 韩熠放下书信说道:“周王室调兵的令符,怎么会出现在猃狁人的手上?” 褚非愣了一下:“什么?” 韩熠指了指桌子上的令牌:“阿徵查了一下,据说是周王室曾经用来调兵的令符,见令符如见周天子。” 褚非也有些惊讶:“周天子的令符?这……周国都覆灭多久了,这个令符怎么会突然出现?” 韩熠摇头说道:“不知道,这个猃狁还真有点意思,白天派出去的人查到什么了吗?” 褚非说道:“没有,这里不太好跟踪,我的人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我们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晚上又派人出去寻了。” 韩熠点头:“找到也不要惊动,猃狁的主人要见我,他会自己找来的。” 褚非问道:“要不要掉兵?” 韩熠摇头:“不必,猃狁的人口应该不多,最主要的是现在调兵也来不及,更何况我一调兵阿徵必然会发现异常,到时候又要兴师动众,算了。” 褚非诧异:“您不是跟王上说了吗?” “只是跟他说无意间得到了一枚令牌,没跟他说猃狁的事情。” 韩熠很清楚,他要是跟颜徵说这件事情,颜徵说不定立刻就会派兵过来重重把守,更甚至亲自前来。 毕竟韩熠的信用不太好,他每次搞大事之前都说没事,实际上却每次事情都不小。 韩熠让褚非加强守卫,外松内紧才是最好。 褚非领命又问道:“那……要不要把龙且喊回来?” 如果说褚非手下的兵是守护整个营地,那么龙且和他的手下就是守卫韩熠身边,相当于两重保险,再加上韩熠身边有赤山和黑水两个高手,就算来的是陈双聂也至少能保住韩熠性命。 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韩熠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点头说道:“好,传令下去让龙且撤回来。” 本来他是把龙且派去跟颜峤约好的地方,看能不能帮忙的。 不过现在那里有颜徵的安排,想来龙且也派不上用场,撤回来也好。 褚非听令下去给龙且传信,而韩熠则摸着那块令符仔细观察。 这枚令符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身上带着时光留下来的痕迹。 说实话,这枚令符看上去已经能够当古董用了。 毕竟距离周朝覆灭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枚令符至少已经有两三百岁。 但韩熠觉得它肯定不是猃狁人当成礼物送给他的,那个手持令符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韩熠将令符放在书案之上带着疑惑入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褚非走进来说道:“郎君,派出去的斥候看到有一队草原人马正在向我们靠近。” 韩熠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粥一边说道:“让人去问他们是什么身份,若是猃狁人的首领就带来,不是就驱逐。” 褚非领命而去,过不多时,他又进来说道:“郎君,猃狁首领求见。” 韩熠点头:“让他进来吧。” 褚非出去之后看着外面站着的精壮大汉说道:“进去吧。” 猃狁首领往里面走了两步却又被褚非拦住,他转头看向褚非,褚非冷冷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护卫说道:“你一个人进去。” 猃狁首领的护卫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色,褚非身边的护卫顿时将刀拔出了一半。 那些猃狁人顿时有些畏惧,猃狁首领抬了抬手,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有对褚非说了一句。 褚非:…… 这货说的什么啊?他听不懂啊。 就在这是,猃狁首领身旁有个看上去比较文弱的人站出来说道:“我是通译,烦请将军让我同大汉一起面见。” 褚非犹豫了一下,继而让人搜了通译的身,将他身上的利器全部卸除之后才说道:“进去吧。” 通译脸上没有丝毫不满,对着褚非笑了笑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韩熠身前的餐具已经全部撤下,他一边擦手一边看了一眼猃狁首领开口问道:“你见我所为何事?” 猃狁首领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对韩熠跪地行了大礼参拜。 韩熠略微一惊,他不太懂草原的礼仪,但只要涉及到跪拜的礼仪,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才会使用,而在草原上,能够让部落首领行这样大礼的只有神明。 他将手中的布巾递给墨荇问道:“大汉这是何意?” 猃狁首领起身沉声说了句什么,于是韩熠遇到了跟褚非一样的问题:听不懂。 猃狁首领身旁的人此时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开口说道:“大汉说想求晸悦君一件事。” 韩熠说道:“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通译将他的话说给了猃狁首领听,猃狁首领又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堆。 通译开口说道:“大汉希望能够向强大的秦国借兵覆灭犬戎一族!” 韩熠顿时来了兴趣:“你们跟犬戎是敌人?” 通过通译的口,韩熠这才知道猃狁跟犬戎时代不对付,而如今犬戎越来越强大,猃狁却因为接连战败而越来越弱小,这样下去迟早整个部族都会覆灭,所以他们想到了向秦国借兵。 韩熠眯着眼睛问道:“是谁给你们指的路,让你们来找秦国的?是不是手持这枚令牌的客人?” 这次不用猃狁首领回答,通译便说道:“的确是那位客人出谋划策。” 韩熠问道:“此人在哪?” 通译开口回答:“那位客人于昨晚不告而别。” 第418章 不告而别? 韩熠笑了笑说道:“听上去像是个借口。” 通译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 连忙说道:“给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晸悦君, 实不相瞒, 此次我们来寻晸悦君正是此人提出的建议。” 韩熠挑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上去有些茫然的猃狁首领,开口问道:“你们就没查一查那人的底细吗?” 通译小声说道:“那人身手极好,部落里的勇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大汗便十分看重他, 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更何况……我们对中原了解不多, 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韩熠点点头说道:“告诉你们大汗,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我无法做决定, 我会禀报王上, 一切皆由王上定夺。” 通译连忙跟猃狁首领说了一通,猃狁首领倒是沉得住气,听了之后脸上倒是没出现什么焦急的神情, 他沉思半晌开口说了一堆。 他说完之后通译小心翼翼说道:“大汗说,愿与秦国结友好之盟,若秦国肯帮助我们,我们便承诺永不入侵中原,并且还会献上我们草原上最好的牛羊和马匹。” 通译在说前面的时候,韩熠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很清楚, 政治上的承诺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就算签了文书还能撕毁呢。 要不要遵守合约全凭大家心情,需要这份合约的时候它就存在, 不需要的时候,它就是张废纸。 更何况猃狁人可能连文字都没有,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只是在他说到后面要送马匹的时候,韩熠有些心动。 秦国如今有马,但在战马的成色上一直不是很好。 草原人对于马的血统看的极重,拿钱都买不到他们最好的战马。 更不要说韩熠最想要的种马了。 不过,不能小看草原蛮子,他如果表现的太热切,说不定对方会以此为要求。 是以他有些漫不经心说道:“马?我听说草原上的马不错,正巧我还缺两匹好马,不知你们都有什么样的好马?” 通译询问了一下猃狁首领,猃狁首领没说什么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韩熠暗中观察觉得他们在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商量好了怎么跟自己谈。 通译低头说道:“我们大汗愿意献上最珍贵的宝马,晸悦君定会满意。” 韩熠挑眉:“哦?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好马见的多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满意?” 通译说道:“我们的马四肢更加修长,奔跑起来更加轻盈,能日行八百里,且奔跑起来身上会有血一样的汗水,那是狼神赐予草原的礼物。” 韩熠听后微微一怔:“汗血宝马?” 通译愣了一下:“汗血宝马,中原人这么称呼它吗?中原也有这种马?”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一听就知道跟他们的马十分贴合,通译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猃狁首领。 这种马是他们无意之中发现的,中原人是怎么知晓的? 韩熠心说那我可太知道了,汉武帝为了这种马前后打了大宛多少次啊。 他靠回凭几上尽量装出一脸无所谓地样子说道:“我的确知道这种马,也曾见过,如果你们说的至宝是这个,那就算了吧。” 通译茫然了,这跟之前那位客人说的不一样啊。 他咽了口口水说道:“晸悦君若是对马不敢兴趣,那……金银珠宝,您要什么我们都有。” 韩熠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对中原不了解,我也不怪你们,只是这钱财……我是不缺的。” 通译跟猃狁首领说了几句话,猃狁首领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韩熠估计可能是通译告诉了他想用马来做交换条件是不行的。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韩熠是真的很馋汗血宝马。 前世的时候他只是在网络上看见过这种马的图片,不得不说,的确好看,那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动物的脸上看出了英俊两个字。 但他不能让猃狁人拿这个当筹码。 大秦跟犬戎的确不合,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中原战火差不多,然后休养生息个几年再说。 猃狁首领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两句什么。 通译小心翼翼问道:“那……不知,秦国如何才肯帮助我们?但凡我们能付出的代价,我们都能接受。” 韩熠有些好奇问道:“什么都能接受?你们既然能接受我们的条件,为什么要跟犬戎生死相见?” 通译眼眶一红说道:“我们与犬戎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杀了我们的神使,我们的大巫!我们若不为大巫报仇,一定会被狼神抛弃!” 韩熠:…… 行吧,是他不能理解的宗教信仰。 他沉吟半晌说道:“想让大秦出兵帮助你们,这个我需要禀报王上,朝上也可能会讨论很久,短期之内不会出结果,但是……若只是给你们一点帮助,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通译已经被绕晕了,他有些茫然地问道:“阁下要如何帮助我们?” 韩熠没有回答却问道:“那个让你们求助大秦的人,可曾告诉过你们如今的大秦是什么样子?” 通译老老实实回答说道:“他说秦国是如今中原上最强大的国家,也是中原国家之中唯一跟犬戎有仇的国家,秦国很可能会帮助我们。” 对秦国的现状很了解,对秦国的历史同样很了解,虽然听起来这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人才行列了。 只不过信息还是太少,让他没办法判断出这个人的来历。 韩熠笑着说道:“大秦的强大源自于我们的武器足够厉害,走吧,我让人带你们看看我们大秦的武器。”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褚非一眼,说道:“带他们去见识一下手弩。” 褚非立刻躬身说道:“请随我来。” 猃狁首领有些迟疑地跟着褚非走了,韩熠却没去,他低头看着案几上的令牌,有点摸不透那个所谓的客人是什么来历,哦,对了,忘记问那人的长相了。 不过就算问了可能也没什么用,猃狁人未必懂得画图,而其他人……这年头的画法就算照着人画都能画的毫无相似之处,更不要说通过口述了。 这个人……似乎只是为了通过猃狁人来给他送这一块令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块令牌有什么特殊之处? 就在韩熠疑惑的时候,猃狁首领和通译两个人回到了营帐之中。 韩熠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撼,不由得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样?” 通译哆哆嗦嗦说道:“实在是太……太……” 他的中原词汇可能比较缺乏,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什么形容词。 韩熠说道:“我说的帮助就是可以给你们提供这样的武器,你们要知道,一旦有了这样的武器,你们在跟犬戎的争斗之中,胜算必然会增加很多,这样比等着秦国出兵帮你们更加容易一些。” 猃狁首领通过通译问道:“晸悦君要什么?” 韩熠说道:“用你们的马匹来换吧,一匹马换十架手弩,你们要知道这手弩只有大秦有,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四处问一问,或许再去找那位曾经指导你们的客人询问。” 通译心中算了一下之后十分艰难地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马匹。” 韩熠问道:“你们要多少?” 猃狁首领比划了一个数字,通译说道:“两千架。” 两千……这个数目不算小,也就是说猃狁能够上战场的青壮至少两千之数。 就算草原人比较彪悍一些,男女老少都能上战场,但手弩还是需要一定的力气的,所以他们的青壮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人。 这个规模不大不小,但比起犬戎来可能差着一些,怪不得被欺负成这样。 韩熠开口说道:“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我不会再退让,但我给你们时间,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筹措马匹,只要是好马都可以,不过不是汗血宝马的话,一匹马只能换五架弩。” 猃狁首领十分犹豫,两百匹马……还是汗血宝马,真的不是小数目了。 韩熠也没有着急只是说道:“我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你们先去好好考虑去吧。哦,对了,我先用两架弩换两匹汗血宝马的马驹,这是为我的儿女准备的礼物。” 有了之前的铺垫,这个价格就显得让人十分心动,猃狁首领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熠立刻让褚非派人跟着他们去将两匹小马驹带回来。 褚非临走之前韩熠交代说道:“最好是一公一母,如果不行也不要太执着,别露了痕迹。” 猃狁人为了杜绝其他人手中出现汗血宝马,很可能给他同样性别的小马驹。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他也没证实那就是汗血宝马。 而且汗血宝马适不适合作战也是两回事。 猃狁首领走了之后,墨荇忍不住问道:“郎君给他们提供手弩,不怕养虎为患?” 韩熠笑了笑:“怕什么?他们不会锻铁啊。” 墨荇恍然。 韩熠说完将令牌收了起来,准备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 结果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忽然听到床头的机关鸟叫了两声,顿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营帐之内有个人影正在翻弄着什么,他立刻拔出了身旁的匕首喝道:“什么人?” 第419章 来人大概没想到韩熠会突然惊醒, 他转头看了一眼韩熠而后转身便逃离了营帐。 韩熠紧紧握着匕首并没有追出去, 因为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其他人应该都已经醒来。 过了没一会,赤山黑水以及褚非和龙且全都过来。 韩熠看着他们问道:“抓到人了吗?” 四个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然后低头不敢看韩熠。 黑水和赤山更是直接下跪说道:“属下该死!” 韩熠问道:“也没看清是什么来路?” 依旧是摇头。 韩熠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开口说道:“传令下去, 明日一早开拔回王城。” 那个人能够无声无息的潜进来肯定不是他的手下失职的原因。 就算只有一个失职,其他人呢? 要知道这次他带出来的可都是好手, 黑水和赤山就更不用说了, 能够让他们都察觉不出, 那个人的身手只怕不在陈双聂之下。 昨天晚上要不是他床头的机关鸟警报, 只怕那人来去都无人察觉。 龙且起身说道:“我立刻安排加强巡逻。” 黑水和赤山更是叩头说道:“请郎君允许我二人随身保护。” 以往因为韩熠比较注重个人隐私, 所以都是让他们两个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扎营,之前都没发生什么事情还好,现在……他们不敢大意, 至少在回到咸阳之前不敢大意。 韩熠想了想说道:“你二人轮流守卫吧,那人对我应该没什么恶意,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如果那个人有恶意的话只怕现在他的手下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不过这并不代表韩熠不担心。 今天那个人没动手,明天呢? 这里实在是不安全,还是回到咸阳比较好, 王城高手众多,至少王宫之中有不少好手,那人想要无声无息闯入王宫那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韩熠虽然做过很多看上去很冒险的事情, 但那些要么他有底气肯定不会出问题,要么就是被逼无奈,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既然发现了危险,他决定遵从自己的意愿先回王城再说。 晸悦君,从心。 都吩咐下去之后,韩熠才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手里还紧紧握着匕首,并且因为长时间用力的缘故,右手变得有些僵硬。 他缓慢的松开匕首将它归鞘之后,发现手中满是冷汗。 韩熠一边接过墨荇递过来的布巾擦手,一边开始四下查看。 刚刚褚非他们进来的时候,除了站在营帐中间,其他任何地方都没动,而他最开始发现那个人的时候,那人正在他的书案前。 韩熠走过去之后发现此时书案上有些凌乱,文书被动过,却并不像是被翻看过的样子,被动的最明显的是一个漆盒,那个被韩熠用来放置周天子令符的漆盒。 此时漆盒半开,令牌在里面已经变了位置。 韩熠垂头看着那个漆盒有些纳闷,这个人难道是冲着这个令符来的?可如果是冲着令符来,他为什么没拿走? 当时韩熠虽然发现了他,但也只是拿着匕首自卫,可以说只要这个人不是想杀韩熠,无论他作什么韩熠都不会阻拦。 毕竟他营帐中的东西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就算被人拿走也不算什么,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韩熠一时猜不透那人的路数,不过龙且已经传令下去开始彻查。 刚刚那个人走的虽然快,但也有人目击,不知能不能分辨出来。 韩熠脑子里各种乱象纷呈,思维发散的有些厉害。 毕竟刚在鬼门关走一趟,一时半会很难真正沉稳下来,但他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慌乱,若是连他都慌乱,那他这个营地只怕都会乱成一团。 韩熠握着颜徵送给他的匕首,过了好一会才安稳下来,他转头跟墨荇说道:“传令下去,正在回到咸阳之前,不许任何人谈论此事,不许走漏消息!” 墨荇连忙应下,而后出去传令。 韩熠吐了口气,他下这个命令是暂时不想让颜徵知道,有什么事情都等他回咸阳再说吧。 他看了看沙漏,发现距离天亮也没多久,闹了这么一通肯定是睡不着了,便干脆打算做点事情。 墨荇回来之后,韩熠开口问道:“海舻君那边有消息吗?燕川和魏舞可曾入套?” 墨荇连忙说道:“昨日晚间来的消息,那两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俘虏近五千人。” 韩熠听了之后有些意外:“不是说他们手上有万人之师吗?怎么才五千俘虏?” 墨荇说道:“此二人负隅顽抗,庆校尉带人与他们打了一仗。” “庆校尉?”韩熠问道:“哪个庆校尉?” “就是庆次非庆校尉。” 韩熠了然,他有些意外,颜徵居然将庆次非派出去了,再次面对燕川,庆次非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不过……打的有点惨烈啊,看来庆次非没有手软。 韩熠问道:“此二人被押解回咸阳了?” 墨荇摇头说道:“不知。” 韩熠没再问什么,燕川跟魏舞两个人肯定是掀不起风浪了,如今魏国也四分五裂必然不是秦国的对手。 现在让人头疼的反而是楚国,楚王一味不肯松口,颜徵又不肯让他去楚国冒险,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韩熠沉默着没说话,墨荇小心翼翼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问道:“郎君,我们走的这般匆忙,猃狁人那边怎么办?” 韩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还在跟猃狁人做交易。 不过猃狁人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给他们提供太多马匹,他留在这里也没用,便干脆说道:“我这边上疏,让阿徵派些人来这里建马场,顺便担负跟猃狁人沟通的职责,嗯,最好来两个会猃狁语的,不会也要能学。” 韩熠这封奏疏写完之后,天色也蒙蒙亮了,正好吃点东西就开拔。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猃狁派来的人追上了他们的队伍,送来了两匹小马驹和三匹成马,然后从韩熠这里带走了四架手弩。 韩熠派人查看了一番,发现三匹成马都是煽过的,而两匹小马驹则都是母马。 对方倒也算圆滑还找了借口,说煽过的马性情温顺不容易出问题,这两匹小母马也是性情好适合小孩子。 果然,猃狁人不会轻易将种马送过来,不过此时韩熠也懒得纠结这些。 这两匹小母马看上去也的确不错,大不了回去找出本土优秀的种马配一下。 韩熠对汗血宝马不是那么执着,汗血宝马也未必真的适合上战场,说不定跟本土马能繁殖出更适合大秦的马种。 反正有三匹成马应该也能让颜徵满意。 韩熠在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了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恍然想起他这次过来是要顺便探查地情,回头好看看还能搞出点什么东西来减轻大秦子民的负担,也减轻大秦的财政负担。 结果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刺客的人,搞得他所有的盘算都落了空,好在跟猃狁人有了交易,回去也能找借口说是事关重大,否则他这样匆忙回去,别人不定怎么想。 不过,这个借口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颜徵。 颜徵在听闻韩熠即将归来的消息之后不由得一愣,皱眉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信使跪在地上说道:“猃狁首领亲自来寻中书,想要寻求大秦帮助,中书认为事关重大,便急忙赶回。” 颜徵听后若有所思的挥了挥手让那个信使退下之后才说道:“不对,如果只是这件事情,阿熠当时就能决定,就算他不想决定也能用机关鸟给我送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传寡人口谕,命侍卫大统领杜换带三十六红骑秘密前往接应晸悦君,不要引起他人注意。” 高府令躬身重复了一遍之后,立刻前去传旨。 颜徵坐在书案之前,刚刚打开的奏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有些担心,如果不是事情严重,阿熠一定不会这样匆忙回来。 实际上,颜徵觉得匆忙,但在别人眼里韩熠回来是很正常的,理由正常,赶路的节奏也很正常。 只不过当他知道颜徵派杜换来护卫之后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杜换其人他知道,论身手可能并不能与陈双聂相提并论,但杜换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就算是陈双聂也未必能从他手上讨得好处,更不好说颜徵手下的红衣骑兵,也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接下来的旅途算得上顺利,韩熠在回到王宫之后见到颜徵才彻底松了口气。 颜徵握着他的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熠低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颜徵也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手都用力了许多,连忙说道:“不要担心,我立刻让人去查这块令符到底怎么回事,这次你做的很好,下次遇到危险……不,我看你还是别出去了。” 韩熠沉默了半晌说道:“嗯,除了韩城,以后我尽量不去别的地方了。” 现在他身份不同以往,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仇人遍天下,的确不适合乱跑。 颜徵听到他这样说才放心,韩熠的承诺还是很有效的。 韩熠在王宫呆了两日之后,为了装装样子,决定回自己府邸呆两天。 结果他刚回府中,当天晚上他床头的机关鸟又发出了警报。 韩熠拔出匕首翻身坐起的时候,有个人跪坐在他床边,差点没被吓死! 还没等他开口,那个人忽然说道:“王子不必惊慌,在下来请王子归国。” 第420章 “啥……啥?” 韩熠听得云里雾里,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先喊有刺客, 还是该搞清楚这人到底再说什么。 那人低声说道:“王子还请切勿轻举妄动。” 韩熠把涌到嘴边的喊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还有些提心吊胆,但这个人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杀他,还跟他在这里说话,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在暂时确认自己的安全之后, 韩熠作死的天性冒了出来。 反正整个府邸之中恐怕也没人是这个人的对手,嗯, 他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韩熠看着那个人问道:“你到底什么来路?” 那人没有说话, 身形一动,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 有举起了本来已经放下的匕首, 结果那个人却跪了下来,对着韩熠叩头说道:“臣,太卜姜遗拜见王子殿下。” “等……等会, 你让我捋一捋啊,那个……你先起来,先坐,让我想想,想想。”韩熠觉得脑子有点乱,他需要抽丝剥茧的分析一下。 只是这个人难得的给了他危险的感觉, 哪怕对方在大礼参拜,可刚刚还威胁他不要稍安勿躁呢,韩熠才不信这个人行礼就真的会听他的话。 姜遗低声说道:“臣遵旨。” 他也不讲究, 回应完了就这么跪坐在韩熠的床前,大有不达目的不肯走的意思。 韩熠闭上眼睛深呼吸,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冷静下来。 现在的信息不多也不少,刚好能够让他分析出点东西来。 首先就是那个人口中的王子,不管这是称呼谁,这个称呼可是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在周朝覆灭之前,周天子的儿子都是能被称为王子的,那是正统王子。 后来周朝覆灭,虽然之前的各个国公都自立为王,但可能天然就少了那么一点名正言顺,对于他们的儿子还是习惯性称为公子。 所以……这个人……是周朝遗民? 这都过去多久了啊,粗略计算至少四百年了,四个世纪了,还有遗民存在? 一个称呼或许不能判断什么,但配上对方自称太卜,这可就太明显了。 周朝设置六卿,分别是太宰、太宗、太史、太祝、太土和太卜。 韩熠回忆了一下之前看的史书,记得太卜好像是……掌占卜的官职。 也就是神官,韩熠偷偷看了一眼姜遗,发现对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楚。 他小心问道:“你……你是周人?” 姜遗低声说道:“是。” “掌占卜?” “是。” 韩熠点了点头,问道:“你说的王子,归国……是什么意思?周……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了吗?” 姜遗说道:“自携王薨逝之后,我们便带人东迁,离开了洛邑。” 韩熠恍然:“这个我知道,当时有记载,说洛邑一夜之间人去城空,有人称是楚武王发动灭国之战。” 姜遗说道:“当时周人积弱,众王子莫名夭折,当时的太卜占卜之后结果显示要东迁,并且需要隐姓埋名积蓄实力,等到能够光复周国的王子出现,才是周国再次出世之时。” 韩熠听后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满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我啊?” 姜遗低头说道:“确是如此。”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那个……我觉得这个不太科学,不是,是不太靠谱,我出身来历都是有据可查的,我是韩国人,不是周国人啊。” 姜遗淡定说道:“韩国王室,韩姓姬氏,你本就是周王室之后。” 韩熠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个……要说起来,那周王室之后可多了啊。” 春秋战国几百年时间,在这片土地上争权夺势的基本上都是周王室之后,虽然有后起之秀,但这人直接找上他这就有问题了。 姜遗说道:“我曾占卜,确认无误。” 韩熠:…… 这特么就说不出理去了啊,他想要谈科学,人家跟他谈玄学,这怎么搞? 韩熠说道:“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占卜的吧,为何会显示这样的占卜结果?又为何现在才来寻我?如果我真是命定之人,早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想办法把我带走,现在才来,这不对吧?” 韩熠放弃跟他讲道理,不是说占卜吗?那咱们就谈谈玄学吧。 反正韩熠身上还背着一个神仙弟子的名头,他不懂玄学他还不懂忽悠吗? 姜遗说道:“占卜非是寻人,而是寻物。” “寻物?”韩熠有些纳闷:“寻什么物?一个物件就能确定我是你们要找的人?” 姜遗点头,韩熠皱了皱眉,既然姜遗之前没有来寻他,那也就是说之前他没有这个东西,最近才出现在他身边的…… 韩熠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脱口而出:“令符?是不是令符?” 姜遗说道:“你若说的是天子令符,那便是。” 韩熠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想去在外间找漆盒。 不过房间之中光线太暗,他站在地上问道:“你……介不介意我点个灯?” 姜遗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说道:“用这个。” 韩熠看着他手里那颗发光的珠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夜明珠啊。 当然,夜明珠实际上就是萤石,这种可能有高辐射的东西,他可不敢碰,便摆手说道:“那你帮我照着一点吧。” 韩熠转过身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人很小心,他刚刚的确想要通过点灯通知守卫发生了事情,不过对方防的这么严,还是……算了吧。 他出去的时候看到墨荇已经昏倒在地上,便问道:“我那侍童……” “只是略施手段让他睡着了而已,王子不必担忧。” 韩熠只能将这件事情先放一边,将漆盒拿回来打开之后拿出里面的令符问道:“是不是这个?” 姜遗顿时再次叩拜:“臣参见王上。” 韩熠连忙避开说道:“等会,这个东西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这个……应该不作数吧?” 姜遗抬起上半身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令符既已出世,并且就在王子手上,那王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韩熠一脸不可置信问道:“就算是有人故意要送给我,你们也无所谓?” 姜遗十分平淡说道:“一切皆有上天定夺,这便是定数。” 韩熠深吸口气,觉得他之前装神棍真是太不专业了,看看什么是专业?这才叫专业啊。 管你什么原因,我认定了这个结果,那就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推给上天。 韩熠忍不住小声说了句:“你们一直这样,没有起色可太有道理了。” 虽然姜遗说他们这么多年是在隐姓埋名,但隐姓埋名到所有人都忘记他们,这的确很成功,但想想他们的目的是想要光复周国,那么这样的成功就意味着这些人里是真的没有能人。 韩熠坐下问道:“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姜遗说道:“殿下跟我走,到了那里自然便知。” 韩熠:…… 他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姜遗硬要带他走,他是没办法的,所以他想要问清楚这些人隐居在什么地方,好留下点线索,到时候让颜徵派人去救他。 结果姜遗很谨慎,谨慎到了不给韩熠任何可趁之机。 韩熠只好干脆说道:“若我不肯呢?” “殿下,秦国乃是仇敌,殿下为何要帮仇敌?” “世仇?灭周国的可不是秦国吧?不能说现在秦国最强大就说他是你们的仇人啊。” 姜遗沉声说道:“我们原本隐居世外与世无争,可秦人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我们的消息,派人四处寻找,甚至还掳走了我们的人,我们逼不得已又换了一处地方,怎么不是仇敌?” 韩熠愣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很久之前? 韩熠本来想要回想一下卷宗,但实在有点困难,这种事情并不会被当成大事,毕竟……现在的周人对秦国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他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在秦国怎么从未听说?” 姜遗冷声说道:“就在不久之前。” 不久之前? 这就不对了啊,如果真的发现周人踪迹,下面应该会上报的吧? 难道是当地郡守觉得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没报? 韩熠问道:“那被俘虏的人你们救出来了吗?你放心,我在秦国还是有点权利的,不若我先把人给你放回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管怎么说,先拖过今晚,然后……他就住进王宫不出来了! 风言风语哪里有小命重要啊! 姜遗说道:“不必,他们都死了。” 韩熠:…… 谁啊,做事情这么绝,都不多问问吗?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那……要不我帮他们报仇?” 姜遗:“报不了,你杀不了他。” 韩熠立刻说道:“怎么可能,整个大秦除了那么几个人,没有我杀不了的,就算是同为三公的丞相我也有办法!你可别不信,当年姜不韦就是因为不信才死的。” 姜遗还是说道:“你杀不了他。” 这还杀不了? 那就是说身份重要? 韩熠盘算了一下,整个秦国,除了颜徵,没有谁是他杀不了的。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是颜徵指使,那么颜徵肯定不会瞒着他。 哦,大不了加上一个颜峤。 等等,颜峤? 韩熠忽然想到之前颜峤在悦岛上作威作福,韩熠当时好像还给了他一个追寻那些曾经来悦岛掠夺黄金的海盗的身份。 原来……是你们啊。 第421章 韩熠初步猜测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知道了对方的老巢在哪里就很好办了, 他心中放松问道:“我若不跟你们走呢?” 姜遗依旧是那副平淡口气:“我会请你去。” 韩熠咀嚼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 大概就是表达:我只是通知你,并没有打算听取你的意见。 然而若他就这么凭空消失,秦国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简直随便想一想都能想出来。 最主要的是颜徵若是愤怒起来,他身边这些人只怕有好多都活不过明天。 韩熠顺手将令符往姜遗身上一扔说道:“好了, 这块令符如今是你的,你就当我禅位给你了吧。” 他以为姜遗会惊讶, 然而姜遗十分淡定接住令符说道:“占卜结果已经十分明确, 令符易手也无用, 还请殿下跟我走吧。” 韩熠:…… 他忘了, 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衡量神棍。 他十分干脆说道:“不去。” 然后在姜遗动手之前, 他又补充道:“你既然会占卜,那么就没占卜到我有别的本事吗?” 姜遗本来已经起身,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缓, 他有些犹豫说道:“有。” 韩熠问道:“是什么?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给你解答。” 说实话他还真好奇姜遗能够占卜出什么。 他对占卜这东西基本上报的想法就是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这玩意太玄学了。 姜遗低声说道:“火和烟。” 火和烟?这是什么结果? 韩熠联想了一下自身,发现能够跟火和烟有关联的东西就是火药啊。 想到这里他便笑着说道:“火和烟只是最后的结果,而引起火和烟的则是雷。” “雷?”姜遗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韩熠说道:“你们这些年难道真的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能找到我,想必多少也要打探一下我的消息吧?对我总要有些了解, 万一你们找到的是个纨绔子弟怎么办?难道也要让这个纨绔子弟继承王位?” 姜遗信誓旦旦说道:“上天不会欺骗我们,占卜结果不会出错,哪怕是纨绔子弟, 也一定是能够重振周国的纨绔子弟。” 韩熠忍住扶额的冲动,他错了,他压根就不该用正常人的逻辑去劝说。 他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问道:“所以你们一点了解都没有就找到了这里?” 姜遗说道:“打探你的行踪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的。” 韩熠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擅长用雷劈人?我可是劈过燕国王城的人,整个燕国从王到平民百姓,没人逃出生天。” 姜遗听后眼前一亮:“神的指引果然是正确的!” 韩熠感觉自己已经要习惯了,他面无表情说道:“你就不怕我劈死你?” 姜遗不假思索说道:“殿下想要劈死我,那必然是我的存在影响了周国复兴的前路,姜遗绝无怨言,并且会有其他人带殿下回归。” 也就是说少了一个姜遗还会有别人。 虽然韩熠很想说来一个他劈死一个,来两个他劈死两个。 但问题在于好像吓不住对方啊,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韩熠想了想问道:“之前我在王宫中时你为何不去?” 姜遗语气忽然便的十分凝重:“因为那里面住着魔神。” 魔神? 韩熠有些纳闷:“这是个什么称呼?” 魔就是魔,神就是神,什么叫魔神? 姜遗说道:“他非常人,唯有殿下能与之匹敌。” 韩熠问道:“你们常年与世隔绝,想来也是不知道他的事迹,怎么知道他非常人?” “占卜。” 韩熠了然,他有些好奇问道:“那占卜出了什么?” 姜遗说道:“没有结果。” 韩熠微微坐直身体:“没有结果?” 姜遗重重点头:“我只看到了缭绕在他身周的鲜血和累累白骨,然后龟甲就裂开了,此人不是我能占卜的。” 这是姜遗出现以来,第一次用带着些微惊惧的语气说话。 看来占卜颜徵这件事情真的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所以,姜遗不去王宫并不是因为王宫之内有厉害的高手,纯粹是因为惧怕颜徵? 韩熠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不过,这个消息并不能让他开心。 如果宫内真的有让姜遗都忌讳的高手,韩熠还能跟颜徵把人要过来,想必颜徵不会拒绝。 但如果让姜遗害怕的就是颜徵的话,他总不能真的跟颜徵形影不离吧?不可能啊。 而且这样时时刻刻提防的感觉并不好,也不是他的作风。 韩熠问道:“既然秦王让你如此畏惧,你怎么知道我能匹敌呢?” 姜遗声音恢复了平静:“火是克制一切邪恶的终极。” 行,逻辑自洽,完美。 韩熠眼睛一转说道:“但是这件事情之中,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我心中不安。” 姜遗问道:“什么?” 韩熠问道:“这枚令符,之前是在什么地方的?” 姜遗说道:“天子令符已经遗失近百年。” 韩熠嘴角一抽:“近百年的时间,你们就没想去找?” 姜遗说道:“师父曾言,这是宿命,等到令符出世之时,就是周国重回中原之机。” 韩熠看了一眼姜遗心说就冲你这个六卿都这么傻,周国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虽然姜遗一直在有意隐瞒他们真正的位置,然而说的多了,他无意中透露的已经足够韩熠分析出许多东西。 哪怕韩熠没有发现过悦岛凭他这句话也能知道周国遗民果然不在中原。 他没有提醒姜遗,又说道:“那你师父有没有提到这个人?我觉得这个人才是关键啊,这里面人为的痕迹太重了。” 姜遗头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思索,他有些犹豫说道:“师父没说。” 韩熠又问道:“那你占卜的时候结果可曾显示我的名字?” 姜遗摇头:“涉及国运,占卜结果不会那么明显,只会有一些提示。” 韩熠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结果是被干扰过的呢?那个人故意将令符交给我,还是通过猃狁人,这样你们追查不到他身上,他就能隐藏起真正能够让周国崛起的那个人。” 姜遗抬头看向他,在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之中,韩熠看到了他眼神似乎有些迷茫:“这……” 韩熠说道:“我能理解你们急迫的心情,但这件事情必须弄清楚,万一我不是那个人,在这不是耽误周国大业吗?而且对方很可能就是要周国万劫不复,要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占卜结果……” 韩熠打断姜遗的话说道:“占卜结果没问题,令符出世了,那个能够带领周国崛起的人也出现了,只不过,很可能是被人为干扰,嗯,我认为这个人应该也很强,至少能够干扰你的占卜结果,然后将你们的目标转成我,虽然你们可能不懂如今天下大势,但你仔细想想,我好歹是秦国晸悦君,你们若是执着将我带走,秦王会不会震怒?如今的周国可是秦国的对手?” 姜遗抿了抿唇说道:“我们身处隐蔽之所,不惧……” “隐蔽什么啊,不就是在海岛上吗?”韩熠装作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姜遗不由得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仔细思索半天,没察觉自己曾经说出过他们身处之地。 韩熠轻笑道:“我说了我会霹雷,你觉得普通人有这样的手段吗?我是比你们更高等级的存在,你只能占卜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但我却可以通过你看到你的来路与去路,甚至我还能影响你的占卜结果,让你确信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姜遗瞳孔微缩,显然被镇住了。 韩熠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这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法,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背后的源头。” 姜遗心中有些乱,他确信韩熠刚刚没有进行任何占卜仪式,什么熏香龟甲都不存在,对方只是看着他就看到了他的来路,这不是一般的手段,不是神,也是半神! 想到刚刚自己曾经威胁过这样一位半神,姜遗不由得微微低头说道:“请恕在下刚才无礼,您既然能看到这么多,那可否指引我们去寻找背后的根源?” 韩熠心中一惊,这就信了? 他装出一副淡定模样说道:“那个人背后那位是跟我不相上下之人,我不能随意窥探,但可以给你们指路,去找猃狁人吧,去他们那里占卜,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的。” 姜遗听后伏地说道:“多谢您的指引,在下告退。” 说完姜遗就起身不带烟火气息的飘走了,整个人的行进方式十分违背重力学。 韩熠看着他的身影如同鬼魂一般飘到窗外消失不见不由得愣了半晌,这就走了?这么干脆? 等回过神来不由的感慨:果然,想搞定这些有神论者的最好方式就只能是装神棍啊! 韩熠立刻点燃了灯火准备把人喊进来,不过等他点亮灯火之后,发现那块令符还是被姜遗放在了原本盛放它的漆盒之中。 第422章 韩熠拿那块令符看着姜遗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只是装神弄鬼并不能忽悠到姜遗, 不过也好, 令符在他这里,姜遗早晚还要来,而他来的时候应该会带着调查结果……哦,是占卜结果过来。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能不能占卜到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 韩熠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在今天之前若有人跟他说查事情要依靠占卜, 他肯定把对方嘲讽出花来, 只是现在玄学这个东西, 不信好像还是不行。 韩熠将令符放进漆盒之中, 然后听到赤山的声音:“郎君!郎君!” 赤山直接闯进来, 看到韩熠安安稳稳站在那里瞬间唱出了口气,忍不住擦了擦额头说道:“属下刚刚见里间燃灯又不曾传出任何声响,便进来看看,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墨小哥躺在地上,幸好郎君没出事情。” “哎呦!”韩熠连忙说道:“坏了,我把小荇给忘了,快点看看他有没有事。” 此时黑水从后面走进来说道:“没事,只是被打晕了而已,泼碗冷水应该就能醒来。” 韩熠连忙说道:“那就让他睡吧。” 泼冷水, 这都快立冬了,这个天气泼冷水那可太不人道了。 赤山有些迟疑问道:“郎君,墨小哥这是怎么了?” 韩熠坐下来说道:“刚刚有个自称是周国太卜之人闯了进来。” “什么?”黑水赤山二重唱,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骇。 忽然有人能够让他们毫无察觉,就这么闯进郎君的卧室? 韩熠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对了,刚刚我跟那人谈了半天,你们二人都没有听到?” 黑水和赤山更是惊惧:“这……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韩熠听后眯了眯眼说道:“这个姜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黑水和赤山后知后觉的跪地请罪说道:“属下失职。” 韩熠摆手说道:“他手段如此出神入化,不是你们能匹敌的,你们没发现也好,否则我还要担心他会灭口。” 黑水说道:“我立刻派人去追查他的身份。” 韩熠摆手说道:“行了,这件事情你们就别掺合了,不是你们能插手的,若我有需要会吩咐你们的,天快亮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 赤山却说道:“我二人还是守着郎君吧。” 不是对方的对手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因此渎职。 虽然赤山有些畏惧,刚刚韩熠说他们插不了手他就想到了许多,但他还是要忠君之事。 韩熠说道:“不用担心我,我等等入宫。” 这事儿必须跟颜徵说一声,避免万一有一天他真的被姜遗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颜徵不至因此失控,最主要的还是能有线索寻找他。 黑水和赤山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我二人护送郎君入宫!” 韩熠入宫的话他们两个是没有资格跟着进去的,但在入宫的路上还是有危险,他们不看着韩熠入宫怎么都不安心! 韩熠没拒绝,姜遗虽然走了,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又突然出现? 对方晚上出现只是因为方便,而并不是因为对方只能晚上出现啊。 韩熠的突然入宫让颜徵也有些意外,之前韩熠离开的时候就说了要在府邸休息两天顺便处理一下公事,然后再参加一下各个官员的宴请。 虽然他对社交不太感兴趣,但也不能太不合群。 好在他的身份劝退了很多人,不是谁都能给他送请柬的,但有资格给他送的,他就没办法拒绝了。 颜徵当时已经做好了至少四五天只能跟韩熠见个面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对方又回来了。 颜徵问道:“是有什么东西忘在宫里了吗?” 韩熠坐下之后,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 颜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变得凝重,他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 寝宫之内的宫人全部退下,唯一留下的就是高府令。 韩熠也不在意,高府令算得上是颜徵的心腹,而且哪怕是在颜子荐在位时期,这位对他都足够友善。 韩熠开口说道:“昨天有个人闯入了我家。” 颜徵愣了一下,继而震怒:“你府上的护卫都是做什么吃的?一个个居然玩忽职守!” 韩熠说道:“跟他们没关系,我跟那个人谈了半天话,整座府邸没有一个人察觉,这个人……有点邪。” 颜徵皱眉问道:“是什么人?” 韩熠说道:“他自称是周国太卜,名姜遗。” 这个人的身份让颜徵都一愣:“周国?他在做梦吗?” 韩熠笑道:“嘿,可不是做梦,从他的话里可以看出,周天子的后裔和效忠他们的人的确还存在。” 颜徵奇道:“怎么可能?他们躲在哪里?难道不在中原?” 整个中原这几百年来打生打死,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是大家争夺的对象,不可能发现不了周国人的行迹。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只是这样的话……他们又突然出世是几个意思? 韩熠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曾经提过的劫掠悦岛的海盗?” 颜徵一下子就悟了:“是他们?他们躲到了海岛之上?这就难怪了,可他们突然入世,又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韩熠说道:“是那块周天子令牌,他们是循着令牌来的,姜遗是太卜,说他占卜出持有这个令牌的人就是能够让周国复国的他们等待许久的王子。” 颜徵听后倒是没有像韩熠当初知道的时候那么惊讶,他沉思半晌之后说道:“怪不得你说他邪,的确有点本事,这个占卜倒是没什么问题,你严格来算的确是周天子后裔,也的确能够让周国复国。” 韩熠听后满脸的问号:“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颜徵说道:“你若这真的去帮他们,自然能让周国立国。” 韩熠无语,你倒是信我,比我自己还信我。 韩熠说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块令牌是有人故意送到我手上的。” 颜徵问道:“是那个指引猃狁去找你的神秘人?” 韩熠点头:“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我骗姜遗去查他了,但之前我曾派人查过,那个人十分小心谨慎,猃狁人都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他来去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 颜徵握住韩熠的手十指相交慢条斯理说道:“会不会送令牌那个人就是姜遗呢?” 韩熠愣了一下:你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他认真思索了半晌说道:“如果是他的话,他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我劝走去查了?” 颜徵没有解答只是问道:“这样看来,上次去你营帐之中翻找的人应该也是他。” 韩熠点头:“没错,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了。” 颜徵有些奇怪问道:“既然如此,他当时就确定了令牌在你手里,为何现在才来找你?” 韩熠:…… 昨天晚上太忙着让这个人离开,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都没问啊!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忘记问了,不过我在宫里的时候,他不敢你来是因为他害怕你。” 颜徵有些诧异:“害怕我?” 韩熠笑眯眯说道:“你身上有上天眷顾的气息,未来便是人间的至尊,他当然害怕。” 至于什么鲜血白骨之类的,就不要跟颜徵说了,免得他有心理负担,虽然韩熠觉得他应该没这么脆弱。 颜徵听后倒似是十分高兴:“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便是。” 有那么一瞬间,颜徵忽然不想解决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势力了。 这样他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把韩熠留在宫里,哪怕别人问起都能有理由,还能得到一个关怀臣子的美名,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等到大家都习惯韩熠住在王宫里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可以继续筹划了。 韩熠一看颜徵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最后只好没好气说道:“醒醒,我总不可能时时刻刻与你形影不离。” 我倒是很想啊,颜徵有些遗憾,但他要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可能。 “不用担心,我让人去查。”颜徵说道:“猃狁人那里肯定还有线索。” 这个韩熠倒是不反对,他手下的确没有什么破案的高手,反正他入宫本来也是寻求保护外加求助的。 韩熠说道:“让他们带上机关鸟,方便传书。” 颜徵迟疑说道:“万一被人从中拦截。” “那就多带几只,一起放走,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我们要尽快拿到结果,说不定时候我就又见到那个人了。” 颜徵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他忽然问道:“那这个机关鸟可不可以量产?” 韩熠说道:“这个倒是可以,不过造价太高。” 颜徵说道:“无妨,用来传递军情会比较方便。” 韩熠应道:“那这次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行。” 颜徵倒是不担心,事实证明,韩熠的机关鸟的确好用,没过几天,颜徵派去的人就寻找到了线索。 机关鸟回来的时候,韩熠眼睁睁看着颜徵脸上的表情从轻松变成愤怒,然后变得神色冰冷。 颜徵一边将纸条递给韩熠一边冷冷说道:“我本来暂时不想找他们的麻烦,结果他们倒是主动找上门了。” 第423章 韩熠看完之后啧了一声说道:“齐国真是搞事之心不死啊, 他们想做什么?让我离开大秦?” 颜徵说道:“我最近也接到消息, 离恨楼的杀手接了新的任务。” 韩熠顿时警惕起来:“目标是谁?” “那可多了。”颜徵轻笑道:“大秦从三公到九卿, 都是他们的目标。” 韩熠一惊:“谁这么大手笔?” 离恨楼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接的,普通人还好,像是各个国家的高官,他们轻易不会出手, 除非钱到位。 每个国家的高官价格还不一样,国家越强大, 目标的官位越高, 他们要的钱也越多。 韩熠隐隐也听说过, 像是钱丞相这样的, 杀他就是天价, 就算如此离恨楼也未必会接这个任务。 颜徵说道:“齐国。” 韩熠眯了眯眼说道:“看来他们很有钱啊,这就让我很想打劫他们了。” 颜徵伸手扣了扣书案说道:“现在魏地领土并未全部收入囊中,本来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对齐国动手, 只是他们如此不安分,实在让人厌烦。”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吧,魏地那边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想办法给齐国找点事情做,眼看着就要入冬,此时不宜兴兵。” 颜徵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树木刚要点头,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可以,但你不能离开咸阳。” 韩熠愣了一下:“过完年我还要回韩郡呢。” 颜徵说道:“那就不能离开大秦,你别逼我找人看着你啊。” 韩熠有些无奈, 果然他的保证颜徵都不信了。 他只好说道:“有凤我在那里,我又何必亲自前去。” 颜徵听后略有些无语,他知道凤我,也知道凤我原本是跑去东越当线人,结果阴差阳错到了齐国,这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凤我是怎么操作的硬是当上了齐国的丞相。 也不知道是韩熠自身的影响问题还是韩郡那个地方的问题,怎么这些人当细作都这么顺溜? 不过有凤我在的话,他也的确不用担心韩熠会跑到齐国去。 颜徵还是提醒了一句:“我知道你对手下十分信任,但凤我如今位高权重,你还是小心一些。这次的事情他未曾事先通知你,必有缘故。” 韩熠正埋头给凤我写信,听后点点头说道:“好。” 其实韩熠也并不是特别担心凤我背叛,这个人脑子清楚的很,就算是齐国都不会认为这么折腾一出,大秦就会土崩瓦解吧? 所以他倾向于齐国是想要一点点的削弱大秦的力量,从买离恨楼的杀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他是想让大秦无人可用,然后一点点由盛转衰。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听上去挺靠谱的,可执行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到如今科举可以算是成功了,再举办几次就能彻底文稳固下来,成为给大秦输送人才的通道。 想要让大秦人才断层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给凤我写完信之后抬头看着颜徵问道:“离恨楼你打算怎么处理?” 颜徵略一思索说道:“离恨楼还是有它存在的必要的,但这个东西必须掌控在咱们手里。” 韩熠愣了一下:“这个不容易吧?” 他也不问颜徵要离恨楼做什么,其实想想若是手下真的有离恨楼这样的独立于朝廷之外的组织也挺好的。 颜徵说道:“我听闻离恨楼只认钱,那就很好办了,我就是不缺钱。” 韩熠:…… 虽然这是真的,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说不出这句话。 他问道:“你想收买离恨楼主?若是他不同意呢?” 颜徵说道:“总会有人愿意,让愿意的那个去当离恨楼主不就好了?” 行吧,这个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那这件事情我就不插手了。”韩熠知道颜徵手上是有一些隐秘势力的,但他从来都不问,哪怕再怎么亲密,这条线他还是会自觉遵守的,当然如果颜徵主动告诉他,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颜徵听后却有些意外:“我还想把离恨楼交给你呢。” 这可不行,这样一把利刃给谁都行就是不能给他。 一旦韩熠拥有了指挥离恨楼的权利,那么他在大秦的权利比颜徵这个王也差不了什么了。 文他掌控科举,武他手下有精兵强将,然后再来一个几乎从不失手的离恨楼,这看上去像是造反的配置啊。 韩熠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你还是选别人吧,我这一天天忙成狗了,还有时间管那个?等到过完年我还要去忙春耕事宜,这一年韩郡人口多了不少,嗯,都是从其他国家跑来的,开荒也有条不紊的在进行,能够耕种的地多了不少,水利设施也要跟上,而且还有春闱,等春闱过去之后又到了水稻成熟的时候,在这个过程中我还要盯着点齐国,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韩熠本来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推脱,结果这一连串说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事情很多,不由得说道:“感觉我这一年也就安排出去了。” 颜徵听了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怎么让你说的感觉你比我还忙啊。” 韩熠理直气壮说道:“你把事情都丢给大臣们,做臣子的当然就忙了。” 韩熠说完之后思索颜徵会不会顺坡下……咳,反正就是顺手将他身上的职责给分担出去。 韩熠每次想想自己手上的权柄都觉得有点害怕,他刚多大啊,未来还有好几十年呢,他宁愿手上权柄少一点,也不想让这些东西成为颜徵将来怀疑他的理由。 只是现在颜徵是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他的,韩熠又担心自己主动提起交还的话,颜徵会觉得自己不信任他,那真是不用等将来,现在都能成为他们之中的裂痕。 颜徵听后却说道:“我看你还是不够忙,真要忙的话哪里有时间乱跑,说不得我还得给你点事情做,免得你再乱跑。” 韩熠:?????? 还带这样的? 他真是服气了,颜徵这个脑回路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要不怎么说成大事者总是与众不同呢。 颜徵看着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轻笑了一声问道:“你刚刚说韩郡人口增加了不少,都是从别国过来的,注意一点身份来历吧。” 韩熠说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如今韩郡那边的户籍制度比较严苛,而且就算有细作过来也无所谓,因为这些人除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垦荒之外没有别的事情让他们做,募兵都不需要他们了,哦,服役倒还是需要的,如果真有人舍得派细作过来给我们种地服役的话那可太好了,我欢迎他们来啊。” 颜徵听后不由得大笑,的确,韩郡的特殊生态让那里的细作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机密的机会。 他笑完之后问道:“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从哪里逃过来的百姓比较多一点?” 韩熠一拍巴掌说道:“别说,韩岩刚刚发过来一份文书做了一下全年总结。” 韩熠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墨荇说道:“去吧我书房把书案最上面那份文书拿来。” 墨荇点头退下去,其实韩熠所说的书房就是王宫之中的书房,在他的寝宫里面,而他的寝宫在颜徵寝宫对面,他的书房也正对着颜徵的书房。 墨荇出了这个门没走几步就进了另外一个门,很快就将文书拿了回来。 韩熠将文书打开之后放在书案上跟颜徵凑到一起看。 文书上讲最近逃过来最多的就是魏国人,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战乱之时太多人为了活下去离开家乡,而就算是两国交战的时候,一般也不会禁止平民百姓过来,可能就是会严苛一些。 颜徵倒是有些意外:“这个数字……比其他郡县多很多啊,韩郡并不是距离魏国最近的郡县,怎么会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调来了文书,对比看了一下之后发现距离魏国比较近而且同样十分安全的郡县人口增长并不是特别多,反正比不上韩郡。 韩熠想了想说道:“这可能跟我们正在鼓励垦荒,所以在税收和土地上的政策比较宽松有关,你知道的我最近在尝试土地改革。” 颜徵问道:“怎么样?” 韩熠摇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这种事情想要见效就要从长计议,眼下是不错,而且老百姓垦荒的热情都很高,但是时间长了土地兼并这种事情是难以避免的。” 颜徵淡定说道:“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你现在担心什么?” 韩熠有些惊奇:“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颜徵认真说道:“若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会受到影响,我肯定现在就要想办法消弭,但这可能是一两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问题,现在想有什么用呢?谁知道在这个时间内会发生什么事情?” 韩熠想想也是,他干脆说道:“那等我那边稳定下来,我写一份奏疏给你,你跟大家商议看看要不要全国都推广。” 颜徵点点头然后说道:“你那里居然还有西南那些小国的国民都过来啊。” 韩熠说道:“那边气候恶劣,只要不是故土难离,都会想要往中原走的。” 颜徵点点头,继而眉头微皱说道:“赵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逃离的人口这么多?” 第424章 赵国?韩熠愣了一下,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 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有怎么关注过赵国的问题。 要知道秦赵两国是世仇, 这就导致哪怕是平民百姓之间都有可能互相仇视,所以赵国百姓很少会迁徙到秦国来。 韩熠想到之前他派人去赵国搞事情,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心虚:“不知道,过许是去年年景不好?” 颜徵说道:“未必, 赵国可能有了变动,不过……如果有变动的话, 为何我没得到消息?” 韩熠好奇问道:“赵国最近有什么动向?” 颜徵说道:“就因为没有动向才奇怪。” 没有动向?这怎么可能?龙且在做什么? 韩熠决定等等回去问问龙且他派去的人在做什么, 别告诉他这么长时间用了那么多的银钱, 一点收获都没有啊。 韩熠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赵国就算出了变故, 也不该往韩郡来啊, 他们一般不都选择魏国或者齐国吗。” 颜徵说道:“这两个地方都太远了,我看了一下赵国百姓除了韩郡基本没有用去别的地方,也就是说虽然韩郡已经归属秦国, 但是他们并不把韩郡之人当成秦国人。” 韩熠了然,韩赵两国可没有世仇,更甚至还时有联姻,要不然当初韩熠年纪尚小,也不至于跑出去让赵王见到。 韩熠将文件放到一边说道:“赵国乱了也好,免得我们动手了。” 颜徵说道:“还是那句话, 小心一些,这里面说不定有心怀不轨之人。” 韩熠应了一声,转头就将给凤我的信发了出去, 至于龙且……他必须出去才行,可不能让颜徵知道自己派人去赵国搞事情。 颜徵听闻韩熠要出宫便皱眉说道:“你不怕那人又来找你?” “他来找我想必是查出结果了,反正只要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就行了,也不必提心吊胆,难道我还不出王宫了?” 颜徵倒是巴不得他不出王宫,但显然这样躲藏起来并不是韩熠的作风,他只好无奈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韩熠出宫之后先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让众人安心,尤其是黑水和赤山,经过昨晚的事情,这两个人现在一看到韩熠离开自己的视线就紧张,生怕出来个什么刺客要对韩熠不利。 韩熠将龙且喊过来问道:“赵国那边如今进行的如何了?” 龙且信誓旦旦说道:“郎君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正如郎君所说,赵国百姓如今已经不堪重负,我派人去游说贿赂一些郡县官员,成功说服他们继续加税并且增加徭役,希望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要着急,一定要等民怨到达一个顶点才行,现在不够,还不够。” 龙且有些为难:“那什么程度算是够了?”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啊,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不敢随意问,什么都说明白了还要他做什么? 龙且跟韩熠倒是随便,不明白就问了,他觉得这样总比不懂装懂要好一些。 韩熠……韩熠要是知道就怪了,他想了想问道:“你的人现在能够影响到的赵国官员,最高到什么程度?” 龙且说道:“真正有实权的并不多,都是一些有名无权的王室,嘿,郎君有所不知,赵国那些王室过的可不怎么样,一个个顶着王室的名头,结果看到金子都走不动路。” 韩熠听着龙且不屑的语气笑了笑说道:“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真正视金钱如粪土呢?” 龙且理所当然说道:“郎君啊。” 他看不起那些赵国官员是有道理的,他家郎君就洁身自好,从来不会为了金钱就出卖国家利益,别说这点金钱了,楚太子之位不也说扔就扔吗? 韩熠听后看了一眼龙且笑着说道:“你错了,我也不行,缺钱的时候我也想尽办法赚钱,不然你以为我在韩郡那里置办下那么大的庄子是为了什么?再往前一点,盐在交给朝廷之前可是我的私人生意,当时弄盐也是因为缺钱。” 龙且振振有词说道:“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郎君这样做是为了生活,又没什么不对。” 韩熠……韩熠放弃说服龙且了,算了,自己的形象在龙且心里完美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他自己很清楚他现在不在乎金钱根本就是因为不缺钱啊。 他说道:“不说这些,说回来,这些王室虽然没有实权,但还是有些用处的,去派人游说他们寻找奇珍异宝献给赵王,理由嘛,讨好赵王还不够吗?如果可以的话,在赵王的陵寝上也动一动手脚。” 龙且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这年代的人对身后事还是很看重的,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是肯定不会对人家的陵寝下手。 韩熠说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想办法找人去游说赵王将陵寝扩大,多挖几个陪葬坑之类的,反正怎么盛大怎么来。” 龙且有些费解说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跟之前的目的一样,陵寝想要扩大规模,那么徭役就要加重,赵国的老百姓会更加不堪重负,到时候你的手下想要煽动也容易一些。对了,到时候记得找个差不多的人,别太蠢,上来就被赵国灭了的人没有资格被我们扶持。” 龙且点头说道:“是!” 他越听越是佩服韩熠,不由得感慨说道:“郎君手段真是出神入化,赵国自己乱起来也省的给我们找麻烦啊。” 这些年秦赵两国大战没有,小摩擦不断,虽然影响不到秦国什么,但也足够让人心烦。 韩熠想想还真是一举两得,天知道他刚开始只是想要告诉颜徵一个道理而已。 有些东西,在没发生之前,是谁都想不到的。 颜徵虽然天生聪颖,但没经历过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曾发生不曾记载过的事情他也不会想到。 所有的统治阶层都习惯了将老百姓当成蝼蚁,怎么会注意他们? 韩熠挥手说道:“行了,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若是资金不够记得申请。” 无论是行贿还是暗中资助那些百姓都是需要很多钱的。 龙且笑了笑说道:“郎君放心,他们自有生财之道,现在已经不需要给他们钱了。” 韩熠听后不由得失笑,不得不说龙且选过去的还真是人才。 他跟龙且说说笑笑期间,凤我的传信回来了。 龙且看到了窗台上的机关鸟便知道韩熠有机密之事要处理,便躬身说道:“属下告退。” 韩熠点点头,从机关鸟的肚子里拿出信件,打开一看就看到了凤我的请罪和解释:这件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是齐王自己所为,别说是他,朝上任何一位大臣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浓缩出来就这么一句话,但凤我解释的话语直接写了两页纸,顺便还有请罪,从字迹的潦草程度来看,凤我大概是真的吓坏了。 不惊吓才怪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在齐国都没有传消息过去,说好听了是渎职,说不好听就是有反心啊。 若他是普通细作也就算了,完全可以解释说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够高端,韩熠也不会怪罪他。 可问题就在于他不是,他可是堂堂齐国丞相,虽然这个丞相来的有些机缘巧合,但位置到了,很多事情都应该知道,更何况他在齐国当上丞相之后,就算自己不去发展也有人主动投身到他的门下,消息渠道更加广阔。 结果韩熠都被人找上门了,连颜徵的手下都查出来了真相他却不知道,这是要命啊。 韩熠看着那两页纸颇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没有怀疑凤我,而且现在他更想知道齐王的意图。 结果好么凤我上来就是一通请罪,别的什么都没说,如果这个时代有动态表情的话,恐怕凤我现在的表情就是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跪地认错。 好在凤我还没被吓到失常,他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这封请罪信发过来之后,他又发来了一封信,就是他暗中打探来的消息。 正如韩熠和颜徵的猜测一样,齐王就是想找韩熠的麻烦,找离恨楼刺杀秦国官员也是一样,归根结底就是想让秦国自己乱起来就没工夫盯着他齐国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齐王一看魏国要凉了,他之前给楚王写信,结果犹如石沉大海,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信——他也等不来回信啊,楚王正被关在秦国呢,怎么回信? 齐王又给赵王写信,结果赵王现在也不太想对秦国动手,尤其是赵王怀疑齐王是想等赵国和秦国两败俱伤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被赵王拒绝之后,齐王才开始这么折腾的。 至于周人的踪迹,其实齐王早就有了线索,毕竟齐国靠海,海运什么的在数年之前是七国第一,周人就算定居海岛也不可能跑太远,被他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是正常的。 而那枚令符是齐王无意中得到的,他直接派人送到了韩熠手上,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韩熠看完信摸着下巴说道:“如果姜遗在这里就好了。” “你找我做什么?” 第425章 韩熠顿时被吓了一跳, 一扭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蹲在他的窗台上正在往里张望。 蹲…… 韩熠一手扶额说道:“都大白天的过来了, 你就不能走正门吗?” 姜遗干脆利落的跳进来说道:“麻烦。” 韩熠看着姜遗坐在自己面前, 仔细打量了半晌。 上次因为是晚上,姜遗一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哪怕后来拿出了夜明珠都在尽量避免自己的脸被照到,可以说这是韩熠第一次看到姜遗的长相。 原本在韩熠的猜测之中, 姜遗应该是面容冷酷,眼神深邃的人, 毕竟姜遗实在是太神神叨叨了, 长得太普通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然而让韩熠意外的是姜遗长得就是很普通, 普通到走在街上扔到人堆里都不会多看第二眼的长相。 韩熠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信心, 但他的目光离开姜遗之后过不了多久就有点想不起对方的长相了。 说实话, 能找到这样一个毫无记忆点的人也不容易。 姜遗坐下来一点也不见外的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韩熠问道:“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就是想问问你,山河鼎还在你们手里吗?” 姜遗瞬间看了韩熠一眼, 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熠说道:“哦,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听闻齐王知晓山河鼎的下落心中有些奇怪,就想问问你,若是山河鼎在你们手上,那这就是个假消息, 如果不是的话……我就要想办法争一争了。” 姜遗一时之间有些迟疑:“齐王如何会有山河鼎的消息?” 韩熠了然::“这样说来山河鼎果然还在你们手上,那便算了。” 姜遗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犹豫半晌又没说, 最后只好说道:“这个消息你是如何得到的?” 韩熠说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这个却不能告诉你,我可不能让手下的人置于险地。” 姜遗问道:“可靠?” 他问完之后仿佛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对,便强调说道:“这消息说不定便是齐王引诱他人的诱饵,但用山河鼎当诱饵,他很可能铸了伪鼎,绝不能放任。” 还不能放任呢,人家早就把你们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更何况就一座鼎而已,有什么真伪? 不过他也知道,山河鼎这种东西,在周朝的时候象征的就是周王周天子的权柄,也是大家梦寐以求追逐的东西。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权柄是取决于自己的实力,而且以现在的技术能够铸很多座鼎,但那都不是正品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韩熠在心里吐槽了一圈,表面上却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一摊手说道:“这我是真不知道,我也只是得到消息,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齐王也要弄的像是真的一样,所以我的人也是冒险将这个消息送出来的,他既然会通知我就代表着在一定程度上是真,至于真实情况,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山河鼎也没在他手上不是吗?” 姜遗有一瞬间的纠结,半晌才咬牙说道:“没错,正是如此。但铸伪鼎事关重大,我必须查清。” 韩熠笑了笑说道:“这还能难得住你吗?用你最擅长的啊。” 姜遗微微一愣:“什么?” 韩熠说道:“占卜啊,你不是太卜吗,当然要占卜了。” 姜遗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一言难尽,最后只好轻咳一声说道:“占卜一事也要看情况,身份贵重之人,不可占卜。” 韩熠挑眉刚想说话,姜遗便说道:“想要占卜一国之君,便要做好反噬的准备,他们亲近的人同样如此急。” 韩熠听后便笑了,笑的姜遗浑身发毛。 说实话,之前姜遗对颜徵的评价还让他觉得对方的确有一手,毕竟王座由白骨和鲜血堆成这没什么问题,结果现在他发现对方也不过是在胡诌而已。 当然对方的占卜未必都不灵验,但至少没有他说的那么玄乎。 如果他说的宜忌是真的,那么关于自己的情况姜遗应该也占卜不出来才对,因为他跟颜徵的关系也很亲密。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所以对方才会在这方面露出破绽。 韩熠没有直接揭穿姜遗,他很想知道齐国把他个引过来,而姜遗却直接将错就错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如果韩熠答应,他们就真的会认韩熠当周王? 有那么一瞬间,韩熠颇有些跃跃欲试,想知道跟着姜遗去如今的周地看看。 只不过韩熠刚刚答应颜徵不去冒险,更何况如今的周国……且当它是个国家吧,这个周国也不值得他冒险。 姜遗跟韩熠又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离开了,韩熠看着他又跟鬼一样消失,不由得有些奇怪,黑水和赤山应该就在外面啊,姜遗是怎么做到不惊动这两个人的? 他一边疑惑一边往外走,结果走出去就看到黑水和赤山两个人睡在地上,不由得捂脸,这人真是有病啊,你都把人给搞晕了,还走窗子干嘛? 韩熠让人将黑水和赤山给弄醒,黑水和赤山醒来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没过一会他们就反应过来:“郎君,有人……” “行了,我知道,姜遗刚刚来过,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走正门。” 黑水和赤山两个人脸色通红,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两个自觉已经很警醒,为了韩熠的安全直接贴身保护,结果没想到还是着了道,他们两个甚至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 这种时候愤怒也没用,剖白表决心也没用,因为这个结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技不如人。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啊,他们两个就算表决心也赢不了人家啊。 韩熠也没怪罪他们,但是他们两个人却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想一想自从到了韩熠身边之后,他们自认为已经算是高手,功夫练的也没有以前勤快了,除了当值的时候,其他时间都过的比较堕落,现在想来,武功是他们的立身之基,如果再这样荒废下去,只怕郎君要换人了! 所以他们现在必须要继续努力啊! 韩熠不知道黑水和赤山两个人下定了决心,他现在只想知道姜遗到底学的什么功夫,这 掩人耳目的手段不得了啊,让他都有点心动。 不过想想,颜徵肯定不肯让他学这些的,毕竟以韩熠的地位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 韩熠一边想着一遍让人将颜峤请了过来。 颜峤来的速度很快,他一见到韩熠就欢天喜地说道:“亲人呐,我就知道阿熠哥哥最好了,真是救我于水火啊!” 韩熠听了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峤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说道:“别提了,我家最近真的是……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啊。” 韩熠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是有女儿的人家想要将女儿嫁给你吧?” 颜峤点头,一脸惨不忍睹说道:“这两天我见人见的都已经要分不出美丑了。” 韩熠有些诧异:“那些人居然带着自家小娘子上门?” 颜峤摇头:“当然不是,但他们会带着画像来啊。” 画像……这时候的画像,能分出美丑来才怪,看画像识人只怕要被坑到姥姥家去啊。 韩熠问道:“有看上的吗?若是有喜欢的就去跟阿徵说,阿徵定会满足你。” 颜峤摇了摇头:“我连人都没见到,哪里知道喜不喜欢,我就是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情?甚至连钱丞相和大庶长都要有意将家中女儿嫁给我,我一无实权二又常年在海上漂泊,嫁我小娘子必然要跟着我去海上的,基本相当于骨肉分离,这又是为了什么?” 韩熠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钱丞相和大庶长也参与其中,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当初颜徵透露出了要过继的念头。 虽然大家都觉得颜徵只是一时的念头,而且很多人也会劝阻他,但颜徵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万一他不肯改主意呢? 结合他忽然将颜峤急匆匆召回来要给他成亲这件事情,几乎可以肯定颜峤的儿子,尤其是嫡子很可能会被过继。 韩熠没打算跟颜峤明说,他担心说出去之后颜峤会有自己的打算,比如说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强有力的外祖家,然后齐心协力一定要将儿子推上王位什么的。 虽然颜峤现在看上去老实,但也不得不防。 韩熠随口说道:“无论如何,你也是王上唯一的弟弟,身份摆在那里,很正常,不过说起出海,我倒是的确有事情要问你。” 颜峤问道:“什么?” 韩熠问道:“我记得之前那个劫掠悦岛的海盗你曾经追踪到过他们的下落,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不是已经报告过了吗,后来我带人跟他们打了一场,抢了点金子回来警告过他们之后就没再理会。” 韩熠问道:“那你觉得那些人怎么样?我是说占据的岛屿大不大?人口多不多?” 颜峤认真思考说道:“岛屿不大,不过那是一片群岛,他们分布在很多个岛上,人口不算少,所以我就没再跟他们打过交道,当然不搭理他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韩熠问道:“是什么?” 第426章 颜峤一拍大腿说道:“穷啊, 他们可太穷了。” 韩熠愣了一下:“穷?” 颜峤点头说道:“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穷, 就……穿的衣服, 还不如当初已经很穷的芙蓉县。” 韩熠听后说道:“他们许久不与中原来往,衣服样式朴素一些也是正常。” 嗯,那些人可能都不仅仅是衣服朴素的问题,大概很过时, 毕竟他们应该还在遵照周国传统,穿着周国风格的服装。 再加上他们只能秘密跟中原人交易, 一次不能太多, 海岛上种植业应该也不发达, 或者说就算发达也不行, 如果海岛不大的话, 淡水资源或者土地资源不够丰富,那有些作物就是不能种植。 颜峤撇嘴说道:“何止是朴素啊,都不是朴素简朴这种能够形容的了, 那里所谓的大人物,身上的衣服都有补丁。” 韩熠:????? 韩熠回忆了一下他跟姜遗见面以来对方的衣着,然后发现姜遗每次见他都是一身紧身黑衣,看不出衣服好不好,但补丁是绝对没有的。 姜遗是周人的太卜,六卿之一, 这个地位绝对不低,也算得上是大人物了,也不知道颜峤所说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 韩熠想到便问了, 颜峤仔细思索半晌说道:“当时我们去的时候是直接带着整个船队过去的,想必岛上的部落首领应该都出来了吧。” “噗。”正在喝水的韩熠差点直接喷出去:“首……首领?” 颜峤有些茫然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韩熠估摸着所谓的首领至少也是三公的档次,不得不说官名还是很有作用的。 一说三公就会觉得高大上,一说首领就莫名觉得土气。 韩熠将杯子放下说道:“他们这么穷,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颜峤说道:“都穷成这样了还怎么处理?当时我想跟悦岛一样,直接占领算了,不过当时跟我出海的人都说远地不治,这里距离大秦太远了,而且岛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连黄金都没有,要来干嘛?哎,这一趟出去可真是赔钱。” 韩熠有些惊讶:“所以说你也没剿匪就回来了?” 颜峤理直气壮说道:“上岸动兵也是要花钱的,干嘛费这个事,既然他们是海盗,那就还会去打劫别的船只,反正我警告过他们,要打劫就去打劫齐国的,不许打劫大秦,这样下次他们如果打劫到好东西,我就可以去抢了啊。” 韩熠:…… 这算什么?钓鱼执法? 韩熠心说你要是之前把他们就搞定了,我就不用被牵扯到周人复国的事情当中了。 颜峤说完之后有些意外问道:“阿熠哥哥怎么忽然想起问我这些事情了?” 韩熠说道:“没什么,只是记得你之前说过找到过那些海盗的踪迹,但再没有其他消息便有些好奇。” 颜峤了然:“哦,不过虽然这一群海盗我没怎么样,但我剿灭了不少其他海盗,你大概想不到,那些海盗居然都是齐国人。” 韩熠有些意外:“齐国?不是说现在齐国算是所有国家之中最安稳的一个吗,怎么还有许多百姓去当海盗?” 颜峤冷笑道:“这里面有些人是真海盗,有些人可不是。” 不是真海盗?假的?这年头还有人冒充海盗,这可太危险了啊。 不过,冒充海盗必然有其道理,而且还不能是一般人冒充,否则齐国自己人都会将那些海盗给剿灭。 他皱眉问道:“齐国派人冒充海盗?甚至他们派自己的士兵冒充海盗?可是为什么?” 颜峤感慨道:“阿熠哥哥果然聪明,我原本还想卖个关子呢,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啊,他们之劫其他国家来往船只,那些钱应该都落入了齐国王室或者其他大华族手中。” 韩熠了然:“看来王室的财政状况也不太好。” 颜峤有些懵懂,财政这两个字他没听到过,但隐约也能理解。 他说道:“反正他们劫掠的最多的就是我们大秦的商船,甚至会跑到我们这边来劫掠,以前我们自己的船不好,而且也很少进行海上贸易,所以很多商船被劫掠了也不知道,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很多时候走海路反而方便,所以海道我们必须维护。” 颜峤说了一通,韩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想带人维护海上商道?” 颜峤正气凛然说道:“但凡我大秦土地接壤的海,都是属于我大秦的,怎么能任由齐国宵小来去自如?万一齐国暗中图谋什么,从海边入侵怎么办?” 韩熠听后心中一动,齐国未必敢从海上入侵,毕竟他们的船能带多少?真的来很多船的话就算顺利登岸,水兵跟步兵或者骑兵也是不一样的,你让水兵上陆地作战恐怕有点困难。 就算不困难,那些船能带多少人?上了岸之后屠戮几个渔村被大秦发现之后,这些人就都别想回去了。 然而齐国不能这么做,他可以啊。 首先他麾下的将士都是精英,哪怕上岸之后化整为零也是能够起到很大作用的,试想一下低配版本的离恨楼杀手在齐国横行。 他的手下未必有离恨楼的杀手那么专业,但应该也能做出点事情来。 更何况凤我还在齐国,他完全可以误导齐国上下,或者给出消息,来一个里应外合。 虽然这样一来,凤我的风评会变差,但只要秦国占领齐国,他自然会被平反。 韩熠心中想着这些,嘴上问道:“你想要多少兵?” 颜峤心中一喜,他知道韩熠这么问就代表着他基本同意了,而他只要再说动韩熠帮他跟他哥说情,他哥一般都不会拒绝。 是以他陪着笑脸说道:“不用太多,太多我的船队也放不下,就……就一千人左右就行。” 颜峤说的时候其实是往多了说的,他作为海舻君亲兵也不过才两百多人,一千人已经算是不小的人数了,可以说是一支小型军队。 严格来说,他的身份弄这么点人去海上作威作福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颜峤对颜徵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了现在的有些畏惧,他越发察觉到他跟颜徵之间的差距。 如果时光能够回流的话,相信他会立刻恨不得穿越回去,然后让自己老实一点,要么直接做绝干掉颜徵抢夺太子之位,要么就老实一点别跟姜不韦走太近。 不过想到颜徵身边有韩熠,想要干掉他除非买凶杀他,否则基本没什么可能。 就算买凶杀人也有点不太可能,谁知道韩熠还有什么手段?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老实一点,但凡他当初安分一点,都不至于跟现在一样弄个千把个人都要担心他哥会怀疑他,然后干掉他。 一千人倒是不多,这点人在海上已经是很大的船队了,但在陆地上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我去跟阿徵提一下,你等消息吧。” 颜峤立刻站起来一揖及地喜笑颜开:“多谢阿熠哥哥。” 韩熠说道:“真不用我帮你说一下有关你夫人的问题?” 颜峤脸色一苦:“还是听我哥的吧,反正……也没啥区别,如果能说服王兄别急着让我成亲就更好了。” 韩熠劝道:“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不如早早将这些事情都做完,等你成家了就没人再催你了不是吗?” 颜峤小声说道:“除了王兄,谁敢催我啊?” 吐槽完这句,他又轻咳一声说道:“主要是王兄这次也太匆忙了,怎么就突然要我成亲了呢?” 韩熠说道:“也不匆忙,这次是给你选夫人,选合适的人要一段时间,总要身份相当你又喜欢才行,然后再测算吉日,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不少时间了。” 颜峤顿时垂头丧气说道:“这么长时间啊?能不能让我先回去,到时候直接通知我来成亲?我都听王兄的就是。” 这真是把成亲当任务了啊。 韩熠轻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墨求就站在书房门口行礼说道:“郎君,公输家主求见。” 韩熠有些意外:“她?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吧。” 公输晴人刚到外面,笑声却先传了进来:“许久未见,还未恭贺晸悦君封君,在下此次前来便是来送贺礼的。” 她这一说韩熠才想起来,他封君之后忙忙碌碌居然忘记了宴请宾客,这是大事,还是要庆祝一下的,不请人可不合适。 韩熠说道:“公输家主可是又做出了什么新奇玩意?” 公输晴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算不得多么新奇,但应该会合晸悦君的胃口。” 她说完这句便看到了颜峤,不由得挑眉说道:“您家里有客人,是我来的冒昧了。” 韩熠笑着说道:“这位便是王上唯一的胞弟,海舻君,阿峤,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这位是公输家的家主公输娘子。” 公输晴有些诧异:“这位便是传言极擅造船的海舻君?没想到竟是这般年轻,果然是年少有为。” 颜峤听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什么话也没说。 韩熠本来正在看着公输晴,觉得有些不对便转头看了一眼颜峤,结果这一看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颜峤看着人家小娘子看的眼睛都直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可不太妙啊。 第427章 韩熠本来想等颜峤自己意识到他现在的行为不太礼貌, 结果没想到颜峤就跟丢了魂似的, 直勾勾看着人家也不说话也不笑。 韩熠无奈只好轻咳一声说道:“阿峤!” 别说他的声音还是比较有用的, 颜峤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虽然有些恋恋不舍吗,但眼神到底挪了开来,并且行礼说道:“见过公输娘子。” 韩熠:…… 这个智障, 你是海舻君啊,是王的弟弟, 你给一个平民小娘子行什么礼! 是的, 直到现在公输晴都还是平民身份, 他跟墨家巨子不太一样。 墨家巨子别管之前生活的再怎么落魄, 他跟着韩熠之后, 韩熠立刻给他安排了职位,就算他当不了亲民官,身上也是有一个闲职, 更甚至在韩郡的粮食产量逐步增多之后,韩熠肯定还要给他请封爵位的。 随着大秦的地盘增大,国内的百姓生活开始稳定下来,只有军功才能封爵已经不太合适了。 而且韩熠可以肯定,只要他写了奏疏,颜徵就一定会同意。 所以说墨家巨子一个爵位是肯定跑不掉的, 至于高低那就看朝廷上怎么商议了。 可公输晴……韩熠就着实有些头痛。 女子做官哪怕不是不可能也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情,合阳公主是王室还有军功尚且如此艰难,更不要说公输晴。 好在公输晴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些, 说实话韩熠到现在都有点摸不清公输晴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梦想?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看着公输晴掩嘴娇笑道:“小女子可当不得海舻君行礼。” 颜峤此时也反映了过来,脸上微微一红,他悄悄看了一眼韩熠,结果就看到韩熠正看着他冷笑,不由得顿时一个激灵,智商稍微回来了那么一点,不过也就是一点而已。 具体表现正在他不盯着人家看,改成看一眼就挪开视线看一眼就挪开视线,好像贼一样。 韩熠看的心塞干脆不搭理他,看着公输晴问道:“公输娘子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公输晴目光流转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晸悦君一声,我们公输家已经研究出了你之前所说的那个什么……炮?” 韩熠听后顿时一惊:“什么?你们居然研究出了火炮?效果怎么样?” 公输晴感慨说道:“威力十分巨大,数十尺之外的丛林顷刻间化为乌有。” 数十米啊,韩熠听了之后就安心了:“这个距离,不太够。” 公输晴咬了咬下唇说道:“可这是目前的极限了。” 不得不说,公输晴虽然性格刚强,但长相却十分妩媚,她简简单单咬个唇无形中就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再加上微蹙的眉头,居然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只是这样的魅力正在韩熠这里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就算他没有颜徵,在这方面也很迟钝,更不要说如今在他眼里颜徵才是天下第一好看。 然而韩熠扛得住,有人扛不住了。 颜峤忍不住问道:“十尺也不算很短了吧?”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 颜峤气结,美人当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韩熠说完就看着公输晴说道:“你回头将图纸和手札给我送过来,我看看有哪里还能改进。” 他说完公输晴就笑着说道:“不瞒晸悦君,我已经带来了。” 韩熠点头:“那好,我会找时间看的,若是看出问题会派人通知你。” 公输晴听后识趣说道:“那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这就走了? 颜峤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很想把公输晴留下来却又没有理由,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憋出了一句:“留下吃个饭吧?” 韩熠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午膳刚过你又想吃饭?你是饭桶转世吗? 公输晴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说道:“天色还早,多谢海舻君好意。” 在公输晴看向天空的时候颜峤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点不太合时宜,那一瞬间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他尴尬的时候,公输晴已经离开,颜峤看着人家身姿婀娜居然忍不住跟了两步。 韩熠坐在后面重重咳了两声,颜峤身体一抖,略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公输晴之后转头看向韩熠,小声说道:“人家才来都没喝上一口水呢,阿熠哥哥好生无情。” 其实颜峤本来想说韩熠是不解风情,不过公输晴离开之后他的智商逐渐回炉,想起来韩熠如果解风情了,那怕是要出事情啊。 所以他只好换了个词。 韩熠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这怪谁啊?还不怪你吗? 如果是平时,韩熠肯定要将公输晴留下来,一边看他们的研发手札一边提问,这样才能最快速的掌握情况。 可颜峤这个样子他可不敢让公输晴留下来,万一以后传出去海舻君和公输晴在他的府邸上发展私情,说不定还会说是他一手撮合,他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这个话他没有说,颜峤不开口,他是不会点明的,权当不知道好了。 知道的话还麻烦,难道还要棒打鸳鸯吗? 哦,不对,人家公输晴对颜峤好像也并不在意。 所以还是颜峤单恋,这就更麻烦了。 有的时候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如果说颜峤只是一时被迷惑,但如果公输晴对他不假辞色的话,说不定还会激起他的好胜心,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受控制了。 不行,这事儿必须得告诉颜徵。 想到这里,韩熠便冷冷说道:“你还等着用膳吗?” 颜峤自然听得出韩熠这是在赶人了,他纠结了一下小声问道:“阿熠哥哥,这位公输家的娘子子……到底怎么回事?” 韩熠装傻充楞:“什么怎么回事?人家有什么不妥吗?” 颜峤笨拙说道:“不是不是,没有不妥,我就是想问问她……她什么来历。” 韩熠奇怪:“还能是什么来历?不是说了吗?公输家的家主啊。” 颜峤一个着急说道:“不是,我是说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韩熠故意说道:“她家里人啊,那可多了,公输家族还是不小的。” 颜峤问了半天都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此时也发现韩熠是不想说,他干脆也不问了。 反正韩熠都说了公输家族是个大家族,他不若自己找人去打探消息。 他在咸阳虽然已经没有了什么势力,但他的手下当初都是从咸阳带出去的,各种关系还在,想要打听消息还是可以的。 颜峤想到这里干脆说道:“那我也先走了,啊,不对,阿熠哥哥,你回头去跟我哥说,让他别着急给我找妻子,我……我怎么也得找个喜欢的。” 韩熠装作十分惊奇的样子说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颜峤生怕韩熠继续问下去一边跑一边说道:“我改变主意啦!” 韩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外,转头对着墨荇说道:“随我进宫。” 墨荇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如果是以前他还会询问要不要准备什么,现在……他家郎君去王宫就跟回家一样,搞得府邸仿佛是临时住所一样,都已经习惯了,还有啥好准备的。 韩熠一路回到王宫之后,颜徵看到他便问道:“周人那边怎么样了?” 韩熠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个不重要,还是先放一边吧。” 颜徵深吸口气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国的事情他觉得还挺重要的,然而现在韩熠说这个不重要,颜徵第一反应就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韩熠纠结说道:“最近不是在给阿峤选妻,他跑到我那里本来说是随便你选,结果刚刚公输晴去我那里了一趟,颜峤看到她整个人表现都不太对,我瞧着应该是看上了,后来他还旁敲侧击公输晴的情况,我装傻充愣把他给唬走了,现在怎么办?” 颜徵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就这件事吗?他还旁敲侧击?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既然看上了就直接问,一点担当都没有。” 颜徵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年,虽然看他跟韩熠的感情经历好像也没啥资格说颜峤,可问题是他跟韩熠中间有着太多问题,他哪儿敢直接说啊。 韩熠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直接说?直接说之后呢?他跟公输晴……也不般配啊。” 颜徵问道:“怎么?那个公输晴很丑吗?” 韩熠扶额:“这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这是身份不般配的问题。” 颜徵笑道:“有什么不般配呢?公输家族的家主,当海舻君夫人也不算什么。” 韩熠:??????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他跟颜徵到底谁才是这个时代的人。 当然了如果抛开所有的人文问题,他还是支持颜峤去追求真爱的,可问题是颜峤这个身份好像没有什么追寻真爱的权利啊。 颜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用想那么多,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韩熠张了张嘴最后只好说道:“我只担心有人要借着这件事情攻讦你。” 他都能想到会有很多污蔑颜徵的话出现,毕竟按照世俗眼光来看,这两个人的确不般配。 韩熠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高府令送来了一份文书。 颜徵一边慢条斯理打开一边说道:“不用管那些人,嗯?赵国……赵国奴隶……反了?” 第428章 韩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龙且手脚挺快的啊。 第二反应是:怎么是奴隶?不过也无所谓, 奴隶能做的事情普通百姓做起来岂不是更加顺手? 韩熠早就想好了怎么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回去, 反正他早就提醒过颜徵,现在只不过是印证了他的话而已。 不过他原本想好的那些话在看到颜徵的表情之后就全部咽了回去——此时颜徵脸上的错愕实在是太明显。 韩熠认真想了想,他好像很久没有在颜徵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自从颜徵继位以来, 他就表现的越来越像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个王, 虽然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 但也不会让人轻易揣摩到他的想法。 也就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颜徵的情绪会稍微放松一些, 不过也有限。 所以看到颜徵这样难得的失态,他一时间都不太想说话,只想多看一会。 颜徵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微微蹙眉说道:“这份情报……” 他原本想说这份情报会不会出了问题,但他很清楚情报是会通过层层审核才会递到他手上,也就是说真的是错误情报的话, 压根就不会给他。 韩熠欣赏够了故意问道:“奴隶造反?规模很大吗?” 颜徵一脸复杂说道:“近万人。” 韩熠顿时一惊, 这个规模的确很大了。 别说近万人, 就算是几千人的规模都能造成很大的损失。 韩熠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最先挑头的是谁啊?怎么会突然就反了?” 嗯, 这些话是他之前都想好了的。 毕竟如果毫不惊奇很容易让颜徵发现他在这件事里面扮演的角色, 所以他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大秦的正统细作会不会查出这里面有他的手笔,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如果在龙且派人搞事情的时候都没有察觉的话, 现在事发, 赵国必然一片混乱,想要追溯源头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颜徵将手上的情报放到书案上说道:“具体情况可能还没有摸清楚,这上面什么都没写。” 韩熠心说这效率也太低了一点, 算了想要知道真相还不如回头把龙且招回来问一问。 颜徵见他沉思便安抚说道:“不必担心,只是一些奴隶而已,掀不起风浪。” 韩熠挑眉看向他:“近万人的规模,真要掀不起风浪你都不会知道。” 颜徵淡定说道:“就是因为人多我才会知道,但人多又有什么用?奴隶而已,没有武器没有钱,最多是一些富豪和平民百姓受到牵连,动摇不了赵国的根基的。” 韩熠没有反驳,因为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的确是这样。 但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特别的不符合逻辑,更何况事情都已经发酵到这个地步了,韩熠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想到这里,韩熠有些奇怪:“无论赵国如何应对,这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吧?” 颜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机会?更何况奴隶而已,难道还要帮他们吗?” 韩熠瞬间就明白了,国与国之间的交锋都是贵族层面的,也就是说就算那些奴隶给了机会,作为贵族统治者,大家也没想过要跟奴隶合作。 大概也就韩熠这样到现在阶级意识都不怎么鲜明的人才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韩熠没再说什么而是转移话题说道:“那这就不算什么事儿,还不如阿峤的婚事重要。” 颜徵说道:“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操心了,我等等把他喊来问一问便是。” 韩熠点头,颜峤的婚事其实他也并不想操心,但颜峤在他那里对公输晴一见钟情他可不想担这个干系。 颜徵又问道:“你还没说,那个姜遗你怎么处理的?” 韩熠笑道:“我把他骗走了。” 颜徵重复道:“骗走了?” 韩熠将事情重复了一遍,颜徵顿时吓了一跳:“山河鼎的事情你也敢随便编?” 韩熠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行?” 颜徵郑重说道:“你读史的时候没发现山河鼎可能真是仙神之物,但凡对它不敬或者心怀不轨之人都下场凄惨,你这样极容易出问题。” 韩熠:???? 还有这事情? 他都不知道! 至于读史……他哪儿有什么时间读书啊,每次都是需要用到了才会去读一读,山河鼎这件事情之前他有所耳闻,但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山河鼎虽然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但也没什么大用。 在原著中,山河鼎一直都是人们口中的传说,颜徵没有山河鼎不也一样问鼎九五了吗?既然如此还在乎它做什么? 结果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这么邪门。 韩熠并不会坚持不相信,这种东西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更何况,能够有这样的传说就代表有过这样经历的人不少。 他认真思索半晌之后说道:“我也没对山河鼎不敬,这只是编造了一个消息而已,这没什么吧?” 颜徵揉了揉眉心说道:“且看看吧。” 他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算过分,因为他在刚刚说的时候就想到韩熠也是神仙弟子啊,虽然他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但若非神仙弟子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手段? 要知道韩熠在十六岁之前可也没表现出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 韩熠应了一声说道:“我回去让凤我打探一下情报。” 颜徵问道:“不留下来?” 韩熠立刻说道:“走了!” 他为什么跑出宫去啊,还不是受不了夜夜笙歌嘛,赶紧走,回去修养两天再说。 颜徵看着韩熠一路小跑出去也没阻拦,只是大笑了两声,等韩熠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才转头说道:“去请海舻君过来。” 海舻君颜峤此时正在努力打探有关公输晴的情报。 在知道他哥喊他过去之前韩熠去见过他哥之后,他就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韩熠肯定会将事情告诉他哥,而他哥的态度……韩熠的态度应该能代表了。 颜峤在去的路上一时纠结如果颜徵真的不同意,他要不要放弃。 但他又觉得这么多年下来,碰到一个第一眼就让他觉得合眼缘的小娘子不容易,他就算娶了别人恐怕也忘不了公输晴。 可公输晴好歹是公输家族的家主,肯定不会给他当妾室。 颜峤思来想去,最后给自己打气决定一定要坚持,除非颜徵的态度十分坚决,否则他是一定要争取的。 如果他坚持颜徵也不同意的话,也不要跟他哥死扛,暂时退一步,然后想办法去找韩熠求情! 他哥跟韩熠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这两个人应该能理解他吧? 颜峤脑子里想着一堆有的没的,到了王宫之后,在颜徵的书房门前深吸了口气才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颜徵正在批奏疏,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便说道:“自己找地方坐。” 颜峤老老实实行礼说道:“是。” 他坐下之后,颜徵将手中的奏疏放下,抬头看着颜峤问道:“知不知道寡人为何唤你过来?” 颜峤本来想要说不知道,但想一想在他哥面前装傻充楞的下场很可能是真的变成傻子便老老实实说道:“知道,是有关公输娘子的事情。” 颜徵点头问:“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颜峤纠结了一下,知道自己最好承认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一定会改邪归正。 但他现在虽然被颜徵给搞怕了,但骨子里的倔强还在,他觉得自己没错,是以沉默了半晌之后,颜峤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喜欢她,我想娶她!” 说完之后颜峤觉得一阵放松,不管结果如何,他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了,这样将来就算不能如愿,至少他也不会后悔。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颜徵,然后就看到颜徵平淡点头说道:“不错,还有点担当。” 颜峤有些诧异,他哥这个态度……好像有点奇怪啊。 颜徵说道:“公输晴,公输家族的家主,她可不是咱们秦人。” 颜峤有些着急说道:“可公输家族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这次他们又研究出了什么火炮,看阿熠哥哥的样子那个东西也很有用的。” 颜徵有些意外:“火炮?阿熠却是没有提起。” 颜峤辩解说道:“好像还有点问题,阿熠哥哥跟公输娘子要了手札说是研究一下。” 颜徵点点头说道:“嗯,寡人的意思是说,她不是秦人,寡人是无法为你们指婚的。” 颜峤听后愣在了当场,颜徵这个反应他是没有想到的,正因为没想过颜徵会同意,所以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颜徵见他发呆便问道:“怎么?退缩了?” 颜峤直接跳起来说道:“才不会,我……我自己去找她说,王兄……王兄可不能反悔。” 颜徵应了一声说道:“寡人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你这样子,公输家主未必看得上,到时你也别想让寡人或阿熠为你出面。” 颜峤昂头说道:“才不会,我……我这就去找她!” 颜徵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颜峤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王宫。 他走之后,高府令小心翼翼说道:“王上,这门婚事……连中书都觉得不妥,王上如此是不是太宠溺海舻君了?” 高府令纠结了很久才问了这个问题。 他对颜子荐到底还是有些惦念的,知道先王当年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儿子,自然也会希望颜峤的婚事能够和谐。 公输晴的身份不般配,再加上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良配。 高府令没忍住这才问了一句。 颜徵倒是没生气,只是平平淡淡说了一句:“大秦继承人的外祖家绝不能是权臣华族。” 第429章 高府令听后这才明白为什么颜徵会对这门明显不太般配的婚事没有提出反对, 他也没再说话。 凭他在宫中混迹多年的经验, 凡是涉及到太子的话题都是危险话题, 只要王上没有提问,那就尽量不要发表意见,甚至就算王上问了,也尽量不要回答, 就算回答也要回答那些没有什么太大危险的问题。 这个话题太敏感,高府令觉得整个大秦帝国有一个算一个, 出了中书令之外, 再没有别人能够触碰这个话题还能安然无恙了。 颜徵也没打算跟高府令多谈什么, 这也就是身边人比较亲近他才会多说一句,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他连韩熠都不能说。 倒也不是不能说, 只是他说了大概率又会被韩熠念叨不要这么着急。 可是怎么能不着急呢?大秦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是历代先贤的努力,也是他跟韩熠心血所在,他怎么可能轻易就将这个国家随便选个人交付呢? 就算要过继他也要过继最聪明, 最有能力的那个。 颜峤……可以说得上是聪明,公输晴能够以一介女流成为公输家的家主,并且将公输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比墨家还要强上几分,从这里就能看出公输晴也是有能力的。 这两个人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如果他们的长子资质不够好的话也没关系,颜徵还能等, 到时候他就从颜峤最出色的儿子中选一个过继。 想来颜峤也不会拒绝,这才是他着急让颜峤成亲生子的原因,谁知道他哪个儿子足够聪明呢。 这边颜徵正在想着怎么抢颜峤的儿子, 那边颜峤则又跑到了韩熠那里做客。 韩熠并不意外颜徵会同意颜峤和公输晴的婚事,所以在颜峤跑过来问他公输晴相关的事情的时候,韩熠说道:“你心不诚。” 颜峤瞪大双眼问道:“我怎么心不诚了?” 韩熠说道:“你若真想了解她,就应该自己去接近询问,何必来我这里打探消息?” 颜峤辩解说道:“我这不是怕唐突佳人嘛,所以先来问问你,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韩熠沉默半晌说道:“我不知道。” 颜峤震惊:“你为什么不知道?” 韩熠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会知道?以我们两个的身份地位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她研究我的喜好才是正常的吗?” 颜峤:…… 对哦,韩熠跟公输晴只是传说中有一腿,实际上……颜峤自认为很了解他哥,如果韩熠跟公输晴真的有关系的话,先不说韩熠会怎么样,公输晴大概率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颜峤抓了抓头说道:“那算了,她如今住在什么地方?我去找她好了。”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我也不知道。” 颜峤的问题让他难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公输晴太不关心了。 只是如果关心的话,这个度还要把握好,毕竟他家里看着一个醋缸,而且人言可畏,公输晴或许心脏强大能够说服自己无视这些,可韩熠却不能不注意这些。 更何况公输晴也不是他的下属啊,人家现在跟他最多算是合作关系,从头到尾公输家族都没有说过要效忠他效忠大秦的话,跟墨家是不一样的。 所以韩熠会更加倚重墨家,至于墨家在武器上始终不如公输家这件事情,韩熠也不那么重视了。 墨家虽然有自己的家规在,但他发现总有人喜欢这个方向,他只要找出这样的人给予相应的培养就够了。 反正大秦到了如今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对手了,无论是他还是颜徵对武器的需求都不是那么迫切。 想到这里韩熠轻咳一声说道:“人家一个小娘子,我不好多问什么的。” 颜峤有些绝望地看着韩熠,觉得他怎么这么难。 他想了半天说道:“阿熠哥哥,你说,如果我直接找媒人去提亲,公输娘子会答应吗?” 韩熠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颜峤说到这里韩熠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双方有意向就会直接选媒人上门提亲,自由恋爱这种事情真是想都不要想。 彼此在婚前见过面,能够有点好感已经不错了。 颜峤有些头痛的抓了抓头发,最后决定道:“我还是请媒人上门吧,如果公输娘子不同意 ,便询问她为何不愿,我……我努力就是了。” 韩熠没忍住说道:“如果她就是单纯不喜欢你呢?” “她不喜欢我哪里我就改哪里!” 韩熠听了之后没忍住说道:“没准人家就是不喜欢你喜欢她。” 这句话有点绕,颜峤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呆滞地看着韩熠简直要哭了:“哥,真会这样吗?” 韩熠忍笑说道:“我就那么一说,你自己回去准备吧。” 颜峤刚想走,忽然又回头问道:“阿熠哥哥什么时候唤她过来能否通知我一声?” 这是要把他这里当成约会地点吗? 不过,眼见颜峤对公输晴这般上心,韩熠便点了点头,他记得上次颜峤这么认真还是跑去血造船的时候。 颜峤欢天喜地的走了,韩熠则回去看公输晴给他送来的研发手札。 上面的记载看得出是经过整理的,但依旧很凌乱。 因为很多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或者说,他们发现了问题,但是想不出相应的解决办法,就都放在那里,韩熠通篇看下来发现这哪里是研发手札啊,这是研发问题大全,还是没有答案,连个方案都没有的那种。 韩熠看到一半就有点看不下去了,只好先把龙且喊过来。 龙且过来之后他便问道:“赵国那边如何了?” 龙且说道:“这一次的消息还要过两天才传来,为了不被发现,并不敢传信太频繁。” 韩熠皱眉说道:“他们都反了居然都没通知你一声?” 龙且一愣:“反……反了?” 韩熠见他十分诧异的模样不由得问道:“上一次传来消息是怎么说的?” 龙且说道:“就是一切都在进行中,详细一点就是赵国王室已经采纳了他们的意见,有些人在自己的封地开始加税,有些人为了修建别院而增加徭役,都是按照既定规划在进行,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他说完忍不住问道:“郎君,你说他们反了,是什么意思?” 韩熠靠在凭几上语速缓慢说道:“今天王上那边收到消息,赵国奴隶反了,并且聚集起了近万人的队伍。” 龙且听后冲口而出:“这件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韩熠静静看向他,龙且连忙解释说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触奴隶,接触奴隶……太危险了。” 的确,按照逻辑来说,奴隶一直都是在贵族的监控之下的,他们受到十分严格的管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不要说造反,就算他们说主人一句坏话可能都会被上报继而受到惩罚。 韩熠说道:“可是阿徵那里的情报是不会错的。” 龙且皱了皱眉,仔细回想半晌之后就跟韩熠叙述了一下所有的情报。 他收到的情报并不是全都会禀报韩熠,而是先自己分出三六九等,重要的才会上报,普通一些都是正常进展的那些他就不会说。 毕竟他家郎君每天都很忙,不需要浪费时间来听这些没用的情报。 韩熠本来也是想让龙且去将所有的情报整理一下,细节也不放过。 结果没想到龙且居然直接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并且从逻辑上来看他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老实说韩熠还是有些吃惊的,当初之所以让龙且去管理龙百主要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他不适合就调走,换个适合的上去,至于龙且……他还能缺了安置龙且的地方? 结果没想到龙且在这方面居然还很有些特长,至少这一份记忆力就很强。 龙且将所有的情报叙述完毕之后,韩熠低头沉思半晌,情报上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龙且派出去的人首先接触的是比较偏远山村的百姓,这些百姓生活都比较困苦,而且十分蒙昧,容易煽动也容易控制。 然后再找机会杀掉当地的县令,在上面来人之后通过贿赂的方式取而代之。 这一个环节没有任何阻碍,毕竟偏远贫困地区的县令大部分人都不爱来,而赵国还没有形成十分严格的官员选拔体系,一般许多官员看到有才华的都会收为幕僚,然后找机会举荐出仕,通过这样的行为形成自己的关系网。 当然细作选择的那个地方不在他们关系网的范围之内。 不管怎么说,他们派出去的暗探成为了赵国的官员,并且通过龙且对那个村子的支援,一点点的进入上司的视野。 不过这个暗探没有像是凤我那样神奇的经历,一直到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个县令。 只是因为他出手阔绰为人圆滑而结交了不少人,然后通过给上司和更高层次的赵国官员送礼一点点混了个脸熟。 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县令,不如说是那些人的幕僚。 以韩熠的要求,他这个身份其实十分恰好,官位再高就容易被人盯上,那时候做什么反而不容易。 可这人一边给赵国官员出各种损主意祸害老百姓,一边暗中帮助老百姓并且煽动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看到任何跟奴隶有关的行迹。 龙且见韩熠沉思,便说道:“我去将文书拿来。” 他这是担心韩熠不相信。 韩熠摇头说道:“不必,你现在选个人暗中监视那个暗探,并且将他的档案调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龙且也不傻,听了他这个吩咐顿时吓了一跳:“郎君是怀疑……”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十分蹊跷,有可能那个暗探有私心,不仅仅双线并行,而是三线并行,一边是赵国官员一边是赵国普通百姓,一边则是赵国奴隶,而他煽动奴隶的事情出于各种原因被隐瞒了下来,还有一个可能……” 韩熠转头看向龙且说道:“那些反叛的奴隶背后另有其人。” 第430章 龙且瞪大眼睛:“还有人跟郎君的谋划相同?” 韩熠笑了笑说道:“谋划相同, 目的却未必相同, 先去查着吧, 哦,对了,看看有没有办法接触一下那些反抗的奴隶,如果他们十分艰难的话可以适当的帮忙。” 龙且犹豫问道:“那……之前做的还继续吗?” “继续啊, 为什么不继续?现在反抗军肯定还没有形成太大的规模,如果时机成熟的话, 让他们也动手吧, 越是混乱的时候越是能达到目的。” 龙且点点头转身走了, 韩熠摸着下巴, 也不知道是谁指使那些奴隶的, 目的是什么? 以及……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颜徵? 按照以往的话,这件事情他肯定不会隐瞒,只是这一次他想要不着痕迹的用事实告诉颜徵百姓是不能忽略的, 哪怕在大人物们眼里他们就仿佛是一只只蝼蚁。 然而蚁多咬死象,这些人是有颠覆一切王朝帝国的能量的。 也只有自然发生的才能给颜徵这样的警示,如果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指使的话,那意义就不一样,实际上就还是贵族这个层面的交锋,那些百姓不过是工具而已。 韩熠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暂时不说, 看看事态发展,反正那些奴隶反叛也的确跟他没关系。 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之后,韩熠决定将公输晴喊过来就其中一些问题指点一下, 当然是那些现在能解释清楚的问题,至于解释不清楚的……反正这些人早晚能够总结出一定的规律,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不说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颜峤居然是跟公输晴一起过来的。 他在看到两个人并肩进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诧异。 颜峤看到他这个表情立刻说道:“刚刚在外面正巧碰到公输娘子,阿熠哥哥,你们是要改进那个叫火炮的东西了吗?” 正巧?韩熠深深看了他一眼,怀疑这个所谓的正巧是他一直派人盯着公输晴的动向,一发现公输晴往这边来,他就立刻过来准备制造偶遇。 反正公输晴住的地方距离韩熠的府邸比较远,而颜峤在咸阳的府邸就在他附近,得到消息之后他完全来得及赶过来造成偶遇的现象。 不过韩熠并没有揭穿,只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有些问题需要讨论。” 颜峤笑道:“我对机关术也有所涉猎,不知道能不能也听一听?” 韩熠当然同意了,颜峤这么辛苦制造的相处机会拒绝恐怕这孩子能当场哭给他看。 哎,要不是怕太过刻意,他都想立刻离开,免得在这里当电灯泡。 韩熠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了之前公输晴送过来的手札,他将之前找出来的那些问题一个一个的拿出来跟公输晴讨论。 颜峤本来以为公输晴算是那种沉默寡言类型的,或许也不是沉默寡言,反正就是绝对不会多说话。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公输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也就是机关术这方面跟之前表现出来的完全判若两人。 这个时候的公输晴那种因为自信而带来的夺目耀眼的光彩让颜峤移不开目光。 他痴痴看了一会之后发现这个时候的公输晴应该是处在极其认真的状态,认真到了哪怕颜峤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她都没有发现,或者说是没有在意。 颜峤回过神来,觉得只是这样看着好像不太好,他得展现自己优势的一方面啊,回头争取让媒人上门提亲一次成功。 颜峤收敛心神准备加入两个人的谈话,他对自己在机关术这方面的学识也是十分自信的,他这些年身边一直有墨家人,而船这种东西只要使用就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而颜峤还时不时有新奇的点子改良船只,所以他知道的应该也不少。 只是等他仔细倾听了一会韩熠跟公输晴两个人的对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这俩人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听不懂?难道公输家族的机关术比墨家强上很多吗? 不应该啊,如果公输家族真的那么强,为什么韩熠更加倚重墨家?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颜峤决定再继续仔细认真听,顺便观察一下两个人的神态。 虽然还是听不懂,但经过观察颜峤放心的发现,公输晴在多数时候也是听不懂韩熠的话的。 她脸上的茫然虽然已经在尽力掩饰,但那种有听没有懂的尴尬多少还是透露出来少许。 颜峤顿时放心,并且松了口气。 他并不在意是自己是不是能听懂韩熠的话,韩熠的想法一般人估计都追不上,反正他哥能听懂就行了,听多了颜峤还担心会被怀疑呢。 只要他跟公输晴之间的差距不是那么大就行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韩熠开口说道:“目前就这点问题,你可以回去好好琢磨一下,顺便跟你的手下讨论讨论,不懂的再说,这个东西原本只是我随口一说,也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研究出了雏形,的确让我意外,不过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不要再贸然使用了,否则很容易造成大面积伤亡。” 本来公输家族死不死人韩熠并不太在意,这个家族太多科研疯子,总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能够减少这个家族的人口也是好事。 只不过韩熠不想被公输家族记恨,所以还是提醒了一句。 公输晴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当初郎君曾说能用在战场之上,大概什么时候能够使用?” 韩熠思索半晌说道:“这个首先要做到能够稳定下来,至少别伤人的同时伤己,然后还要有那个运输条件,只怕短时间内是用不上的。” 大秦的道路其实也不怎么样,现在整个大秦境内反而是韩郡一些新兴的村庄道路是最好的,因为后来新组成的村子,修路什么的都是韩熠安排下去,按照他前世的一些标准修建,自然是好的。 如果大秦都是那样的道路的话,运输倒也有可能。 只是这样笨重的东西,只适合计划好的攻城,其他就不行了。 这些韩熠都没说,毕竟这些也不是公输晴会关心的东西。 公输晴听了之后有些失望,无论是谁,做出新的东西之后可能都会希望能够尽快使用起来。 新制作的东西投入使用带来的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颜峤看到公输晴明显失望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着急,开口说道:“也不一定用不上吧?” 韩熠和公输晴一同看向颜峤,颜峤顿时有些紧张,这是初次见面之后公输晴第一次正眼看他。 之前就算在外面遇到,公输晴也是垂眸行礼没有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颜峤刚刚其实就是顺口一说,想要安慰一下心仪的女子,结果现在骑虎难下,他只好随口说道:“船上其实应该能用的吧?” 颜峤说完这句之后,智商稍微回来了一点,他想了一下刚刚韩熠提的一些困难点便说道:“固定在船上的话,不用担心运输的问题,只要一直跟着船走就可以了。” 公输晴愣了一下之后,转头看向韩熠问道:“真的可以?” 当然是可以的了,不过还会有后续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船能不能够承受的住,要怎么设计船只,怎么进行保养,反正后续的问题很重要。 韩熠本来反射性的想要提出这些问题,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颜峤这是在努力找跟公输晴交流的机会,他只好将问题都咽回去说道:“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具体如何还要一点点分析,有关船只这方面我并不擅长,还是阿峤更加擅长一些,公输娘子若是感兴趣可以与阿峤多多讨论。” 公输晴听韩熠说可行顿时美眸一亮,她转头看向颜峤笑道:“早就听闻海舻君于造船之上颇有建树,只是不知会不会打扰海舻君?” 颜峤暗中给韩熠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说道:“当然不会,公输娘子若有兴趣我们可以详谈。” 公输晴大大方方点头说道:“如此便要叨扰海舻君了。” 颜峤顺势说道:“那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也免得打扰阿熠哥哥处理公务。” 韩熠立刻说道:“你们自便,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些文书。” 他真是看不下去了,颜峤现在就仿佛是一只公孔雀一样拼命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还好没做出十分丢人的事情,否则韩熠可能会想要把他扔出去。 韩熠回到书房之后很快就听闻颜峤跟公输晴告辞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也没问,反正公输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会吃亏,颜峤……应该也不是那个性子。 就在他翻开文书的时候就看到墨荇急匆匆走进来说道:“郎君,王上有请。” 韩熠有些纳闷,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昨天刚跟颜徵见过面。 他带着疑惑进了王宫见到颜徵之后还没说什么,就看到颜徵一脸平静的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说道:“赵国派五万人马围剿叛逆,大败。” 韩熠一惊:“五万正规军打一万奴隶,败了?” 颜徵点点头,而后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第431章 韩熠果断说道:“没有, 我连周人姜遗的事情都还没搞定, 哪里有时间去搞这些?” 颜徵平静地看着他半晌, 然后又递给他一份文书说道:“再看看。” 韩熠拿起这份文书发现上面是一个人的详细情况,而这个人就是龙且选出来如今正在赵国当县令的那位。 别说这份文书上的东西有很多比韩熠知道的还详细。 当然这个人不是他筛选的,反正这件事情他交给了龙且,就只要一个结果, 剩下的事情都是龙且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所以也没有要过这个人的详细情况。 颜徵本来在等待韩熠的回答,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坐在那里看的还挺认真, 仿佛真的第一次见的模样, 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书案将韩熠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韩熠头都没抬说道:“等会, 等我看完。” 颜徵:…… 一旁的高府令没忍住也看了韩熠一眼,那一瞬间他都担心颜徵会生气。 毕竟已经很久没人敢在颜徵面前这样言行无礼了。 不过颜徵什么都没说,高府令就收回了目光又看了他一眼, 发现颜徵正一脸纵容地看着韩熠。 韩熠让他等会,他也就真的等会了。 韩熠看完之后将文书放在书案上笑着说道:“这份比我那里更加详细一些。” 颜徵不由得皱眉:“你连这个人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就敢派他去赵国?” 韩熠说道:“本来也没当个事儿啊,我就是吩咐手下去做这么一件事情,能成就好不能成再说。” 颜徵一阵无语,他的理解是韩熠就是想要给赵国找点事儿,但具体什么事情他还没想好, 索性就先派个人过去当卧底,如果有机会再随机应变。 不过这样看来,赵国爆发的奴隶反叛事件的确不像是韩熠所为。 毕竟他派去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接触过那些奴隶, 至于煽动当地百姓这件事情他也知道,不过颜徵没想到韩熠是为了给他敲响警钟,他以为那是派去的那个人为了在赵国有一个能够光明正大接触官员的地位所为。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让他出手了?” 韩熠十分坦然:“对,这个机会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反正人也过去了,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没事儿干透露一点消息或者想办法资助一下。” 他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坦荡,实际上他也很坦荡,这件事情的确跟他没关系啊,他要做的事情还处在筹备阶段。 颜徵难得十分严肃说道:“停下来,不要这么做。” 韩熠有些不解地看着颜徵,他没想到颜徵居然会反对,如果说是自持身份的话,他肯定是让人私下进行不会被人查出来跟秦王有任何瓜葛。 颜徵见韩熠不说话就知道他内心不认同,便十分耐心说道:“不能让他们成功,以防后来者。” 韩熠先是有些迷茫,继而恍然大悟,原来颜徵担心的有人效仿这些人。 深想一点的话就是如果这些人成功了,那么就会给许多普通人甚至奴隶一个概念:贵族甚至是王室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他们也是能被推翻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由奴隶和百姓带来的动乱就会多上许多。 最主要的是这样一闹,王室贵族基本上就从神坛上下来了。 是的,在奴隶和平民百姓的心里,王室贵族基本上就是仙神在人间的代名词。 韩熠多少能够理解颜徵的心情,说实话,穿过来快十年了,他也当了十年的贵族,虽然比当草根的时间短,但权力和金钱对人的腐蚀可太快了,哪怕韩熠自觉有底线并不贪腐,如今让他回到过去那种吃饭穿衣都要自己一个人自力更生的生活好像也有点不太行。 所以他现在考虑问题有的时候也会站在贵族这个身份上去考虑。 但他知道这种认知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来都不缺反抗精神,既然王室和贵族是神的代言人,那他们就用神去对付神好了,他们也可以是神的代言人。 至于会不会有真正的神仙站出来惩罚他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能管这些啊,反正他们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每次都会祈求仙神也没见有哪位神仙来帮助他们。 韩熠想到这里,便问道:“你觉得这些奴隶失败了就没人敢这么做了吗?” 颜徵反问:“失败了然后有了凄惨的下场,以后再严加管控,谁还敢?” 韩熠说道:“总有人敢,就算他们不敢,也有人敢利用他们啊,这一次的事情你觉得是奴隶自发的吗?” 韩熠问到这里就觉得奇怪,颜徵既然能够将他派去的卧底这样渺小的存在都查的一清二楚,奴隶起义的事情也应该查的更加清楚才对,怎么他好像没有察觉一样? 颜徵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没有查到,所以这件事情很蹊跷,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不要贸然插手。” 颜徵都没查到,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奴隶自发的? 不过想想真实历史上的陈胜吴广,总有那么一些人是超越了同阶层的人的。 不对啊,陈胜吴广实际上也是农民起义,人家起兵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小官了,身边的资源都不是奴隶能比的,奴隶长期受奴隶主的压迫,为了不让他们产生反抗之心那是要一直洗脑的。 在这种情况下纠集一万多人反叛,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颜徵见他一脸的不信便说道:“也可能是幕后主使藏的比较深,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你都不要牵涉其中了。” 韩熠听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你这个态度,难道那些奴隶现在很顺利?” 颜徵挑眉:“你不是在帮助他们?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韩熠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只是吩咐下去了没怎么管,毕竟事情太多。” 颜徵瞥了他一眼:“我看你事情还是不够多!”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出现了这种事情,未来就可能还出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颜徵虽然自信但绝不自大,韩熠第一次提这件事情他当韩熠是杞人忧天,但两次三次下来,他就觉得很可能是韩熠察觉到了什么,但不能明说,所以在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他。 这种情况下颜徵不可能不重视,所以他也开始尝试跟韩熠沟通。 韩熠听到这个顿时振奋了,想都不想开口说道:“尽量让百姓过上稳定的生活啊,物价稳定,没有战争,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活不下去的情况,一般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说实话,造反是要冒着丢命的风险的,普通人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想造反呢?” 当然总会有活不下去的状况,每个人都能安稳幸福的生活那只能出现在童话和美好的想象中。 所以韩熠说的是不会出现大规模的百姓走投无路的情况出现。 如果只是个别现象,那么就算这个人有反心,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或者说表现出来之后周围人就会远离甚至上报。 就算出现小规模这种情况,有个几百上千人造反也很容易扑灭。 颜徵听到之后点点头,这个也是他努力的方向。 没有哪个统治者没事儿闲的喜欢折腾老百姓让老百姓过不下去的,贵族的资源都是吸老百姓的血,老百姓不能安稳生活,他们的生活品质也会直线下降。 颜徵问道:“还有吗?” 只是这样的话就太笼统,不符合韩熠的习惯。 韩熠又说道:“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啊。” 颜徵顿时茫然:“什么?” 韩熠说道:“就是给百姓洗脑,首先要让他们有国家的概念,就比如说把一个国家当成一个大家庭,大家要维护大秦才能让大秦变得更好,大秦更好他们才能生活的更好。” 颜徵微微瞪大眼睛:“这……可行?” 韩熠肯定点头说道:“可行啊,不过可能时间会比较漫长,但慢慢来呗,我跟你说这就是民心,在很多时候民心是很有用的东西。” 颜徵缓慢点头说道:“可以试试,不过还是要小心讨论才行,也要避免有人借着这个机会传扬一些相反观点。” 韩熠愣了一下,他都没想到这一点,之前他还觉得颜徵同意的话大秦就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国家,百姓的凝聚力强了是能够爆发出很大能量的。 结果没想到颜徵已经开始担心有人捣乱了。 这么一想,这不就是舆论战的雏形吗? 或者说其实早就有舆论战,只不过之前舆论战都只存在于高层面,跟普通百姓没关系,而现在恐怕要发展到百姓那里了。 韩熠说道:“这个就你们商议吧。” 颜徵一愣:“你不管?” 韩熠苦笑:“我得继续跟姜遗周旋啊。” “阿峤跟我说了。”颜徵说道:“周国如今已经不足为虑,若你实在担心杀了他便是。” 韩熠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说道:“周人在海上生存百多年的时间,大部分物资都是跟齐国交易,对齐国的了解应该也不少,或许能给齐王带去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颜徵这次倒是没反对,韩熠这两次不管做的是什么,都是隐身在幕后因事导势,安全系数提高了很多这让他十分欣慰。 只要韩熠不自己跑出去冒险,他爱干嘛干嘛吧,反正真的过界了自己也会提醒他的。 韩熠说完刚刚的话刚想叙述一下自己的想法,决定跟颜徵沟通一下,就听高府令小声说道:“王上,海舻君求见。” 韩熠有些意外:“他现在跑来见你,难道婚事成了?” 颜徵听到之后当即说道:“让他进来。” 颜徵和韩熠都比较期待颜峤跟公输晴能够结成连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结果颜峤一进来看到韩熠也在这里,直接十分委屈地说道:“王兄,公输娘子她……她不愿嫁我。” 颜徵:…… 第432章 韩熠听了之后没忍住笑了一声, 颜峤瞪大双眼看着他, 似乎不相信韩熠居然幸灾乐祸。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她不愿意嫁你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找阿徵有什么用?难道还要让阿徵下旨强行栓婚吗?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从一开始知道颜峤喜欢公输晴他就知道颜峤是不可能通过强权来逼迫对方的。 也不是不可能,公输家族的人再怎么不是秦国人,他们想要在大秦混下去还是要听颜徵的话的,颜徵若是要求, 公输晴迫于压力肯定会答应。 可问题是公输晴那是一般小娘子吗?能够在公输家族打败所有男性晚辈或者长辈,最后当上公输家族家主的女子, 心机手腕绝对不一般, 她如果带着怨气成亲, 等到婚后颜峤真的带着他去了岛上, 只怕到时候颜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韩熠从来不敢小瞧女人, 所以就算颜徵为了弟弟想要霸道一次,他都会及时拦住,不让他这么做。 颜峤委委屈屈的坐下, 颜徵见颜峤想说的话都被韩熠给堵了回去,之前想好的说辞便全部放弃,开口问道:“她可曾说过为何?” 颜峤说道:“她说她若是嫁人,就无法再继续掌控公输家了。” 韩熠听后顿时了然,的确,在这个时代公输晴嫁人就意味着她变成了颜家人,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不是公输家人,凭什么她还继续当公输家族的家主? 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太好解决。 不仅仅是韩熠觉得棘手, 就连颜徵听后也沉默了。 这就是个人选择问题了,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大不了选择入赘公输家,然而颜峤不能这么做,他这么做了到时候丢的是颜徵的脸是颜家历代先祖的脸。 别说颜徵不可能同意他这么做,就连他自己可能都不同意,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委委屈屈的跑来诉苦了。 颜峤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两个哥哥,颜徵和韩熠一时间都有些亚历山大。 韩熠无奈说道:“我本来还以为是她不喜欢你,没想到……” 现在看来,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反而简单许多,只要不是性别不对,颜峤努努力或许就可以了,实在不行那就再说。 然而现在的问题比喜不喜欢还要严肃许多。 颜徵十分干脆说道:“换一个。” 颜峤听后差点哭出来,委屈说道:“当初阿熠哥哥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换一个。” 韩熠本来刚想说颜徵这个态度有点简单粗暴,听到颜峤这句话差点跳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不喜欢阿徵了?” 颜徵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之前不喜欢现在喜欢可以了,干嘛要翻旧账? 是以他开口说道:“你跟公输晴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喜不喜欢的问题了。” 颜峤沉默下来,深深叹了口气,有些颓废说道:“那……那也先别给我选别的小娘子,除了她别人我看不上。” 嗯,韩熠一点也不怀疑颜峤话语的真实性。 看得出来颜峤的眼光跟普通男人不太一样,别人都喜欢软娇娘,他偏偏喜欢精明强干的事业型女子,换成闺阁中长大娇气的小娘子他也的确可能看不上。 颜徵有些头痛,他想让颜峤早点成亲生子啊,现在他跟公输晴事情不成,万一他心灰意冷不想成亲怎么办? 韩熠看着颜徵皱眉便说道:“这件事情根源在公输家族,回头……我去跟公输娘子谈谈吧。” 颜徵本来想说韩熠什么身份,何必管这种事情。 但是看到颜峤眼睛一亮充满希望地看着韩熠,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最主要的是韩熠若真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倒还好,免得他再去搞事情。 他真担心韩熠搅合进赵国的浑水让赵王抓到把柄,回头又要多生事端。 虽然这几年赵王很老实也没有再提过韩熠,但颜徵总觉得对方对韩熠有一种病态的偏执。 因为在韩岩投降大秦之后,赵王想方设法将一些韩王室弄到了赵国,然后选出了几个男女留在身边服侍。 这些男女共同的特点就是在某一个方面跟韩熠有些相像。 可能是鼻子像,可能是嘴像,也可能是身高体型,最夸张的一个是因为那人一头黑发与韩熠有的一拼而被留下。 赵王偏执成这样,却隐忍这么久,真被他逮到机会颜徵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颜徵干脆说道:“公输家族的事情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换一个,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公输晴一个女子。” 颜峤说道:“可我就喜欢她,天底下也不止阿熠哥哥一个男子,王兄不也非他不可吗?” 韩熠挑了挑眉,觉得颜峤今天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是觉得他在这里颜徵不会处罚他吗? 颜徵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很淡定地说了句:“但是没有一个男子比得上阿熠好看。” 说完这句他又补充了一句:“能比得上他的女子也没有,公输晴有这般容貌?” 颜峤:…… 嗯,就知道颜徵不可能任由颜峤这么反驳他,只不过这个理由……你就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了吗? 韩熠又好气又好笑的想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颜峤居然没说话,实际上颜峤也没办法反驳啊,这是事实,哪怕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颜峤眼里公输晴绝对是大美人,可是站在韩熠身边的时候她的容貌也就从大美人变成了小美人。 至于公输晴擅长机关术之类的事情,那真是说都不用说,在机关术方面公输晴还要请教韩熠呢! 颜徵见颜峤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浑身舒畅慢悠悠又说了句:“更何况我与阿熠少时起便同甘共苦,互相扶持了这么多年,你跟公输晴才认识多久?也配与我们相比?” 颜峤更加沉默,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到现在也只见了公输晴几面,应该没那么夸张才对,但他就是很想娶公输晴。 为了避免这俩兄弟等会打起来,韩熠轻咳一声说道:“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阿峤你先回去吧,我想办法跟公输家族沟通一下。” 颜峤长长出了口气,韩熠肯出面,他就放心许多。 如果连韩熠都解决不了,那他真的得死心了。 颜峤走之后,颜徵问道:“你打算怎么跟他们沟通?” 韩熠说道:“看情况,希望他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件事情你不要出面,他们也配。” 颜徵轻笑一声:“好。” 韩熠从颜徵这里回去之后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找公输晴。 因为并不是公输晴的原因,她努力了这么久才当上公输家族的家主,韩熠也不忍心就因为颜峤就让对方放弃这一切。 所以必须跟公输家族其他人接触一下,至于所谓的沟通,看情况再说吧。 不过公输家族其他人韩熠并不是特别了解,他一向只跟公输晴对接,一个是懒得跟公输家族的人接触太多,怕接触多了这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家族内斗起来坏了他的事情。 另一个就是为公输晴撑腰,加重她在公输家族的分量,这样对他们的合作也有好处。 韩熠刚想将龙且喊过来让他去查查公输家族的其他人,就听到公输晴来访的消息。 公输晴进来之后对着韩熠行礼之后犹豫半晌才说道:“属下想求郎君一件事。” 韩熠问道:“什么事?” 公输晴低头说道:“能不能别让海舻君请媒人上门提亲?” 韩熠挑眉:“哦?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嫁他,连个机会都不想给他了?” 公输晴一听就明白韩熠因该知道事情的经过,她沉默半晌才说道:“我家中还有长辈,他们是能对我的婚事做主的,之前他们一直想要将我嫁出去,后来我追随郎君之后他们才不敢,而如今海舻君身份贵重,他们……只怕会立刻同意下来,到时候我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韩熠恍然,他险些忘了,这个时代的婚姻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不在,那就是家族里其他长辈做主,反正没有谁的婚姻是绝对自由的。 如果是男子,若是能高攀的话,还能挣脱家族囚笼,女子……公输晴之前能够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 韩熠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开口问道:“抛开这些,你只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颜峤?如果不考虑家族你喜不喜欢颜峤,想不想嫁他?” 说实话这么问一位小娘子其实不太合适,但韩熠觉得公输晴也不是一般的小娘子,她很明白什么时候该含蓄什么时候不该含蓄。 公输晴愣了一下,她认真思考半晌之后才说道:“我知道,错过海舻君,可能我就再也遇不上能跟他一样好的人了。” 她这句话看似没有回答,并且还给颜峤发了好人卡,但实际上还是回答了韩熠的问题,那就是她对颜峤的感觉还不错,很可能会同意嫁给颜峤。 韩熠听后松了口气,只要公输晴不讨厌颜峤就还有余地。 他思索半晌忽然问道:“你留在公输家是执着什么呢?是真的想要公输家的权柄,还是想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想要在机关术上有更深的研究?” 公输晴闻言有些迷茫:“我……我不知道,或许都有,以前我只是想要证明我的机关术不比兄弟们差,后来……” 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向往更高的山峰本来就没有问题。 韩熠说道:“既然公输家族给了你这么大的束缚,那你有没有想过,抛开他们自己重新建立一个‘公输家’呢?” 第433章 公输晴听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什么意思?” 韩熠说道:“就是表面上的意思, 说实话我对你们公输家族其实并不太了解, 但通过你也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正在走下坡路,已经腐朽陈旧的家族,这样一个家族值得你费尽心力去扶持吗?” 公输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公输家族如今枝繁叶盛, 只怕郎君判断错了。” 韩熠嗤笑一声说道:“人多并不代表有前途,当初他们让你当上公输家族的家主这就能证明你这一代甚至你的上一代都没有什么人才, 但凡有个差不多的, 哪怕比你差一点, 也轮不到你做这公输家族的家主, 不是吗?” 公输晴心中有些不服气, 却又无法反驳。 的确,但凡她的堂兄弟中有一个还算争气,都轮不到她来当公输家族的家主。 就算是这样, 当初她当上家主都花费了很多力气,到现在还有长辈甚至想要让她那些不成器的堂兄弟取她而代之。 韩熠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当上这个家主,若想一直保持,就只能终生不婚,在这种情况下,你无法将位置传给你的孩子, 因为你注定没有孩子,将来真需要继承人也只能在家族之中挑选,更甚至会被强迫送来一个孩子认你当娘由你抚养。” 公输晴咬了咬唇, 这个情况她也想过,她自然也不甘心,但还能怎么样呢?现在让她放弃她也舍不得啊。 韩熠仔细观察公输晴的表情,见她并无诧异惊讶,便知道这件事情她肯定是想过的,不过也正常,公输晴这样聪明的女子,到了这个年纪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才奇怪。 韩熠便又说道:“其实这个假设还在你的家人比较有良心,手段比较温和的情况下,还有一种比较极端的情况你想过没有,那就是他们选一个自家亲戚的孩子跟你成亲,更甚至选一个自家不知道从哪里收养的孤儿,或者出了五服的旁支,这样他们可以通过你的丈夫来掌控你,甚至掌控你的孩子。” 公输晴豁然抬头看着韩熠,脸上是不掩饰的惊讶和后怕,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想过! 公输晴知道现在全家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婚事,他们虽然一直在讨论却十分安静,从来没有来烦过她,她还以为是自己坚持不婚让那些人无计可施,如今想来倒是她太天真了! 公输晴稳定了一下心神,她明白韩熠从来不会说废话,便十分干脆说道:“郎君可有办法助我脱困?” 韩熠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公输家族不值得你去费心费力。” 公输晴皱眉说道:“你是让我放弃公输家?可……” 韩熠说道:“是放弃也是离开,重新开始。” 公输晴摇头:“又哪里那么容易?” 公输家族再怎么落魄也是传承至今的大家族,不是她一拍脑袋就能搞定的。 更何况,她就算想要重新开始,人又从哪里来? 韩熠毫不在意说道:“怎么不容易?你若离开公输家效忠大秦,有王上和我的扶持,还能差的了?公输家族如今有什么呢?只不过是守着一些祖上传下来的技术罢了,你们公输家族有多少年未曾创新过了?而我这里……不是我说,我能做的东西多了。” 公输晴下意识问道:“那郎君为何不找墨家做?” 韩熠说道:“有很多东西杀伤性太大,墨家志不在此,更何况他们现在忙着天下水利都已经分身乏术,大秦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那么缺乏武器,自然也没那么着急。” 公输晴说道:“那也不缺我一个不是吗?” 韩熠摇头:“不着急归不着急,只是在有限的条件下将这件事情往后放,至于我为什么不交给公输家族,嗯,公输家族到现在都不算是大秦的一份子,你我之间可以有合作,但我绝对不会将所有东西都告知你。” 公输晴隐隐明白了韩熠的意思:“郎君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为大秦效力,创建一个类似公输家族的地方,由我统领建造东西?可朝廷已经有了相应职责的工匠。” 韩熠说道:“其实严格来说是为我效力,只不过我不会背叛大秦,所以也是为大秦效力,你不属于官方,只是我的私人势力,有好有坏,好处就是比较自由,坏处……唔,目前而言我还没看出坏处在什么地方。” 公输晴一阵无语,她问道:“于我而言有何好处?” 韩熠靠在凭几上含笑说道:“有什么好处你难道察觉不出来吗?你自由了。” 公输晴微微瞪大眼睛,心中颇有些震动,韩熠说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也理智的分析了一番,正如对方所说,有好有坏。 但所有的一切都及不上韩熠这一句话。 公输晴毫无疑问是不自由的,公输家族给了她太多束缚,她无时无刻不渴望挣脱这种束缚,但……脱离家族这并不是小事,饶是她处事果决也不由得有些犹豫不决。 深吸口气之后,公输晴说道:“还请郎君让我思考一二。” 韩熠无所谓说道:“你慢慢想,想好利弊,不急。” 公输晴忽然说道:“机关术是很耗费钱财的。” 韩熠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觉得我缺钱?” 果然不愧是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就是有底气啊。 公输晴相信韩熠的话,这样一想,的确脱离之后会更好一些。 她这些年虽然身陷家族斗争,但也是真的爱机关术。 可惜公输家族家大业大相对而言却也是贫穷的,就算她是家主都无法自由自在的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到了韩熠这里,只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想必他是不会在意的。 公输晴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倾向,却还是想要再冷静一下。 那句“你自由了”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她需要平复一下。 公输晴果断告辞,只是在临走之前她转头又问道:“郎君这样费心费力,怕是为了海舻君的婚事吧?” 韩熠噙笑说道:“正是,那是王上唯一的弟弟,阿峤既然对你痴心一片,王上总要尽量满足他的。” 说完这一句,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也可以放心,婚后想必他是不会阻止你继续沉迷机关术的,并且……他这些年混迹海上,身价颇丰,想来也是不缺钱的。” 韩熠说到这里还眨了眨眼睛。 在公输晴面前他就不说什么颜峤长得好品格好这类的话了,这都是虚的,公输晴这样的人,除了外表和地位之外,最关注的就是对方的条件了。 公输晴听后抿嘴轻笑了一声说道:“好,我记住了。” 她离开之后,韩熠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觉得他为了颜峤的婚事真是费尽心思,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 他一想着一边让人给颜峤传了话,而颜峤就给他回了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了。 韩熠其实只是想让颜峤知道事情的进展而已,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颜峤能做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么放弃,要么等着成亲。 只是他既然这么说了,韩熠还真有点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 结果就是没过两天,颜峤就春风得意的跟公输晴一起来找韩熠。 韩熠看着颜峤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的样子便看向公输晴问道:“你想好了?” 公输晴也仿佛整个人卸下了重担一样,变得越发明媚,她笑了笑说道:“想好了,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韩熠问道:“什么问题?” 公输晴说道:“我自小学习的机关术有许多都是公输家不外传的秘法,让我抛弃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公输家族只怕要找我麻烦的,郎君可有什么好办法?” 公输晴想得很开,反正她都要为韩熠效力了,这种事情就交给韩熠嘛。 至于脱离家族就不用家族的东西这种事情,公输晴是不会这么傻的,机关术难道不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吗? 除非能够找到比公输家族那些秘法更好用的方法,否则她是不会拘泥的。 韩熠干脆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们两个就等着成亲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也松了口气,颜峤的婚事总算是搞定了。 颜峤问道:“我要不要带晴晴去见见王兄?” 韩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道:“等你们成亲之后再去拜见就是,你自己去找你王兄商议婚事,我去帮公输娘子搞定公输家族。” 颜峤昂首说道:“可以改称她海舻君夫人了。” 韩熠悠悠说道:“海舻君夫人有什么厉害么?在我眼里她首先是公输娘子其次才是海舻君夫人。” 颜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呢? 韩熠赶跑了颜峤,让公输晴先找借口离开咸阳一段日子,或者找其他地方呆着,暂时不要跟公输家族接触,他派人去公输家族谈。 这一次韩熠没在自己出马,而是直接派褚非去的,而褚非带去了整整三百人的队伍。 公输晴原本有些忐忑,结果第二天就接到了韩熠的消息,说公输家族已经同意。 她有些诧异地过来见韩熠问道:“他们怎么会同意?” 公输家族一些老古董对家族秘法十分看重,视为家族荣光,怎么可能轻易同意? 韩熠笑了笑说道:“你肯放弃公输家主这个位置已经是很大的让步,这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公输晴摇头说道:“这两个条件放在一起的话,那些人会宁愿我继续当公输家的家主而不是带着秘法离开,郎君……究竟做了什么?” 韩熠迎着公输晴的目光正色说道:“你放心,我是何等身份,自然是要以理服人的。” 嗯,他可没骗公输晴,他的确以理服人,只不过这个理是物理的理。 第434章 公输晴有些狐疑地看着韩熠, 却也没再问别的。 不过想想也是, 所谓的公输家族听上去好像很厉害, 实际上在大人物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一个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家族想要让他们就范太容易了。 颜峤更是一个心宽的主,在他看来韩熠出马就一定没问题,如果有问题再让他哥出马,绝对万无一失。 颜峤看着公输晴, 眼中盈满了爱意说道:“我等等入宫去让王兄选个日子为我们主婚。” 韩熠没忍住轻咳了一声,好在公输晴比较懂事, 当即说道:“别胡闹, 不合规矩。” 就连国君自己的儿女都没资格让他亲自主婚, 要不然公主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呢, 更别说国君的弟弟了。 韩熠是觉得颜峤人逢喜事精神爽, 就是爽的有点飘了。 颜峤回过神来说道:“那就……让王兄为我们选个日子吧。” 其实奉常已经让太卜占卜出了合适的吉日,不过一般太卜都会多选择几个日子以供备选。 如果颜子荐还在世,这件事情肯定是颜子荐决定的, 颜子荐不在,其实颜峤自己决定就行。 只不过如果颜徵亲自选定吉日的话,这也能从侧面证明他对弟弟的重视,别人也就不会因为颜峤手中没有实权而轻视他。 如果是以前颜峤肯定不在意这些,他巴不得朝中的大臣不要理会他,当年跟姜不韦合谋的结果让他现在都胆颤心惊。 然而虽然他即将要娶的女子太厉害呢, 公输晴眼看着要得到韩熠的扶持搞什么格物院,颜峤还没成亲就压力有点大了。 公输晴会有成就是一定的,作为丈夫, 他也不能太落后啊。 颜峤觉得他大概是第一个会担心自己配不上老婆的王室。 韩熠起身说道:“我跟一同入宫。” 他说完转头看着公输晴问道:“你是要在公输家出嫁还是另选地方?我已经给格物院弄了专门的庄子,那个会划归到你名下,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公输晴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与家中长辈虽然有些分歧,但并未撕破脸,还是要从家中出嫁的。” 韩熠点点头对颜峤说道:“你派一队亲兵跟着公输娘子保护她。” 颜峤顿时面色严肃:“阿熠哥哥是担心公输家有人会破坏我们的婚事?” 韩熠心说我不担心他们破坏,他们才不敢呢,当初派褚非过去的时候带着的那一队人马估计给这些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不过一时的恐吓未必能管多长时间,韩熠担心那些人过一段时间对于之前的恐惧逐渐消失,会产生不该产生的念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一队王室亲卫过去时时刻刻提醒他们还是有必要的。 当然这些韩熠是不会说出口的,他总不能告诉这俩人他是武力恐吓到公输家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才得以让公输晴顺利脱身吧? 这有点毁形象。 是以韩熠只是说道:“君夫人就该有君夫人的排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缺这几个人?” 颜峤顿时摇头:“不缺不缺。” 他说完就吩咐身旁的侍卫挑选一些人跟着公输晴回家,而他则跟着韩熠一路入宫。 入宫之后颜徵迅速为颜峤和公输晴选定了吉日,就是最近的那个日子,这让颜峤有一种错觉,感觉好像是他哥比他更着急让他们成婚。 难道他在咸阳呆的时间长了让他哥烦了? 颜峤想到这里,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那个……王兄,阿熠哥哥要让晴晴掌管格物院,那……我们成亲之后……” 不等他说完颜徵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年你在外面也野够了,既然成亲了就老老实实留在咸阳待几年,等海舻君夫人将格物院的架子搭起来之后再说出海的事情。” 颜峤有些为难:“可是悦岛那里也不能不管啊,而且阿熠哥哥之前还让我去查那些海盗的情况。” 颜徵转头看向韩熠,韩熠便说道:“他们跟姜遗是一拨人,但实际情况跟姜遗表现的有许多出入,我便想让阿峤再仔细查一查。” 颜徵便对颜峤说道:“这件事情吩咐下面人去做,哪里值得你亲自冒险?莫忘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纵然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妻子。” 颜峤面色一肃说道:“王兄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韩熠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趁着现在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反正你们的好日子也要到明年立春之后,而且成婚以后也不是让你一直不回去,唔,你可以抽空走一趟,但不能停留时间太长,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公输娘子要留在咸阳,想必你也不舍得外出太久。” 颜峤听了之后不由得咧开嘴嘿嘿傻笑,看的颜徵实在觉得伤眼,便挥手说道:“走吧,回去好好准备。” 颜峤开开心心走了,韩熠说道:“他们的婚礼要来年开春,我算了一下时间,还够我回去盯着春耕和春闱。” 颜徵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叹了口气说道:“人家两个即将成婚形影不离,我们两个却要劳燕分飞。” 韩熠不由得失笑:“乱说什么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国如今的情况……说不得我们便要提早动手,原本打完魏国刚有些余粮,我还以为能缓一缓,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样的话明年的收成至关重要。” 颜徵点头:“这倒是,而且最近的事情都有齐国的身影,想来齐国是有了危机感,开始谋求变数,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齐国,也不仅仅是赵国。” 韩熠当即会意:“还有楚国。” 颜徵不由得失笑:“楚王还真是沉得住气,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却依旧是阶下之囚,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韩熠问道:“楚国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楚王抓到之后,颜徵就有意识的不让韩熠接触楚国的消息。 他生怕韩熠一个着急跑到楚国去当楚太子,然后继承王位,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楚国和平投降。 这对秦国而言是最优解,但却不是颜徵的首选。 颜徵宁愿多等一段时间,也不想让韩熠去冒险。 至于如果跟楚国开始打仗会死很多人这种问题,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根本不是问题。 没有人会在乎蝼蚁的死活,除非像是之前秦国的人口不足,这才会让统治者稍微重视一下。 颜徵说道:“为了阻止他们立新王,我将消息传了过去,但是能拖多长时间也说不好,听说楚王后已经生了,而且是个儿子。” 一瞬间韩熠脑海里闪过了许多诸如托孤大臣垂帘听政等等词语。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那个孩子还太小,至少两三岁之后才有可能被立为王,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王后也要能够帮他守住才行。” 颜徵说道:“看看吧,如果楚王一意孤行,我倒是希望楚国能够乱一乱。” 韩熠嘴角一抽:“最近还是别了,赵国已经够乱了,想来赵王这个新年是要过不好了。” 颜徵顿时一笑,现在能够让他发自内心开心的事情已经不算很多了,除了跟韩熠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赵王倒霉能够让他开心好半天了。 赵王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颜徵恨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的存在。 其实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这样。 他以为他跟赵王迟早有一场对决,或许会很惨烈。 结果没想到,他还没动手,赵王就要被自己的国民坑死了,哦,或者说是被他的国民的奴隶坑死了。 两个人真正这里说赵王,有关赵国的最新情报就送过来了。 颜徵打开一看表情有些奇特,他将文书递给韩熠之后,韩熠打开一看发现赵国的百姓,终于是忍不住了。 如果说之前奴隶起义大家还在观望的话,经过这么长时间,赵国一直在平叛却未能成功,于是之前一直跃跃欲试的人也站了出来。 这些人大多数除了觉得奴隶可以他们也可以之外,最主要的是没有谁能容忍奴隶翻身做主。 这个时代阶层一直都存在的,并不是说有了共同的敌人就能让普通百姓和奴隶划等号。 在良民的心里也是瞧不起奴隶的。 韩熠能够理解,但他有点不理解这个发展趋势:“怎么回事,赵王这是又做了什么吗?” 颜徵说道:“大概跟之前的消息有关,据说因为这次奴隶造反让赵王非常震怒,于是赵王效仿我大秦制定了比我们还要严苛的律法,甚至还要追溯以前的罪名,一时之间赵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想来这就是结果了。” 颜徵说着脸上也隐隐出现了忌惮的神色,他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些人不能小看,律法也不能一味严苛。” 韩熠:……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说赵王蠢还是该感谢他成了一个反面例子,及时的提醒了颜徵。 原本在大秦之前没有任何先例可循,所以大秦在一统天下之后并没有及时调整策略,这才导致矛盾一点点积累。 现在有了赵国的前车之鉴,哪怕两国情况并不相同也让颜徵理解了韩熠的担心。 不得不说这一次,赵王居然还成了韩熠的好队友。 韩熠还没感慨完,一个小宦官趋步前来小声说道:“启禀王上,中书,楚王想见中书令。” 第435章 颜徵听后嗤笑一声:“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我以为他会一直忍下去。” 韩熠听到消息却是松了口气, 这眼看快过年了, 楚国的事情拖的已经够久,他担心楚王再这么沉得住气,颜徵只怕要没耐心了。 大秦又不是没有那个实力,只是想兵不血刃的拿下楚国, 如果拖太久,颜徵耐心逐渐告罄的情况下, 楚王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早晚都要打。 之前颜徵没动他大概率是看在韩熠的面子上, 韩熠对楚王还是有些心软, 不忍杀他, 这些颜徵都懂。 不过拖了这么久之后,如果颜徵想要说服韩熠杀掉楚王,韩熠大概率也不会反对。 韩熠站起来说道:“我去见见他, 你有什么想法?” 颜徵漫不经心说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不用管别的。” 韩熠点点头转身离开,一旁的高府令低声说道:“王上,楚王若是还一意推脱,中书心软怎么办?” 颜徵看着韩熠的背影忽然说道:“你说得对,我应该告诉阿熠, 新年之前出个结果就好的。” 高府令问道:“那……老奴去将中书请回来?” 颜徵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话都说出去了。” 其实有没有结果颜徵并不在意,他的确对楚王动了杀心, 只是想让楚王死的办法太多了,根本不用兴师动众。 颜徵之所以想要给韩熠一个命令主要是他太了解韩熠了,他的态度越是无所谓,韩熠的压力就越大。 他会害怕自己辜负这样的宽容,所以可能会逼迫自己今天一定要个答案出来。 而颜徵若是给了他一个目标,韩熠或许就会更从容一些。 只是这件事情颜徵不会告诉高府令,是以高府令自然也想不明白颜徵就算给韩熠下命令也是希望他压力别那么大。 事实上韩熠坐在马车上的确面色有些凝重。 他在思索楚王见他的目的,甚至开始脑内置景,开始模拟楚王说的话,争取无论楚王说什么他都能应对得体,顺便表达出他自己的意思——如果再不合作,他不介意送楚王去见阎王。 一旦下定这个决心,韩熠就强迫自己将之前那些感情全部抛掉,在两国交锋之中,这种无用的感情只会坏事。 他闭着眼睛思索着所有可能发生的对话,等到了囚禁楚王的庄子之后,他已经预想的差不多。 下了马车之后韩熠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颜徵居然给楚王换了个地方,现在囚禁楚王的地方环境看上去十分不错,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出入需要乘船! 是的,楚王如今被囚禁在一座湖心岛上,整片湖很大,大到了韩熠一眼望不到边的样子。 他踏上小船,看到那个船夫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应该不是普通人,人高马大看上去身手应该不错,船夫行礼之后便操作着楼船往湖心飘去。 韩熠问道:“平日里你们都是用船出入?” 船夫低声回答说道:“是。” 韩熠问道:“岛上有几个人?” “只有楚王一人。” “只有一人?”韩熠有些惊讶:“那你们平日里是如何照顾他的?” 船夫说道:“王上有令,阶下之囚一切自便。” 也就是说楚王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只是韩熠不太确定这个自己照顾自己的程度到了什么地步,便问道:“饭食是你们送上去的吗?” 船夫说道:“王上说为了证明他对楚王没有杀心,也避免楚王食不下咽,我们只负责运送食材,其他都由楚王自己解决。” 韩熠:…… 这可真够绝的,韩熠怀疑楚王还没饿死是颜徵放水的结果。 要不然就凭着楚王自小养尊处优,现在让他一个人生活,没饿死那可太神奇了。 韩熠又问道:“楚王没有尝试过逃跑?” 船夫应道:“试过,但他游不出去。” 嗯,想都不用想,船夫肯定不会把船留在这里的。 至于抢船,想来楚王应该打不过这个船夫。 想到这里,韩熠忽然有些迫切的想要见到楚王——想知道现在楚王到底过成什么样了。 一路到了小岛之上却发现这座岛十分小,除了一间屋子之外基本上没有多余的土地。 什么布景绿化更是什么都没有,从窗子往外看出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水。 屋子自热是只能容纳一个人生活的大小,这个屋子恐怕还不如楚王当初的厕所大。 屋子再小却也算是五脏俱全,韩熠进去之后甚至还看到了灶台,而木柴就放在灶台旁边。 灶台上摆放着一碗颜色奇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饭食,那东西韩熠看了一眼之后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他只是略微观察一番之后就发现楚王居然不在屋子里面,他刚觉得有些奇怪,便听到脚步声,一抬眼就看到有人从屋后走进来。 虽然一开始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韩熠不用猜都知道那一定是楚王。 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饶是韩熠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有些错愕——一向干净整洁的楚王此时发髻略有些凌乱,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裤腿挽到膝盖以上,袖子也挽到手肘的部位。 不仅如此,他的右手端着一个木盆,左手则提着一个鱼篓。 这样的形象如果不是确定这人是楚王,韩熠甚至会怀疑这是哪家的农夫跑这里来了! 楚王见到韩熠之后倒是没什么局促,打量一眼之后感慨说道:“多日不见,晸悦公风采依旧,哦,该称呼晸悦君了。” 韩熠听后看了他一眼有些词穷,半天才说出一句:“您倒是大有不同。” 他发现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他之前做的那些设想基本上都用不上了。 到最后还是要随机应变啊,韩熠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楚王虽然看上去落魄,却未见任何局促,含笑问了一句:“晸悦君觉得这样的不同是好是坏?” 韩熠定了定神说道:“我说没用,要楚王自问才行。” 楚王点点头,将手中的鱼篓放在灶台旁边,继而说道:“等等再谈,让寡人先将衣物晾晒好。” 于是韩熠眼睁睁看着楚王端着一盆衣物走到外面,十分熟练的将还在滴水的衣物晾晒在了外面的竹竿上。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楚王不在屋子之内原来是去洗衣服了。 这样的楚王……很奇怪。 按照韩熠的理解,就算楚王被颜徵折腾的很惨,在自己来的时候,他应该还是会尽量保持一位王者的气度的。 更何况这次见面是楚王要求,他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打理一下,而不是用这样的形象出现。 难道楚王是想要告诉韩熠他比较随遇而安,就算颜徵给他的条件再怎么苛刻,他都无所谓,所以也不会答应韩熠的要求? 可是韩熠观察下来发现楚王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仿佛他就该这么做,没有半分装腔作势的成分。 这就让韩熠有点搞不懂了。 楚王晾晒好衣物之后,又走回屋子说道:“晸悦君见笑,寡人就这两套衣服,浆洗过若不尽快晾晒,明日怕是来不及换洗。” 韩熠听着他自称寡人但是说的话却仿佛是普通百姓,甚至比一些家产不错的百姓还不如,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割裂,楚王没觉得有什么,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那一瞬间,韩熠怀疑楚王这是故意在将他的军。 于是他装作见怪不怪地说了句:“楚王安贫乐道实属不易,不过衣物晾晒之时若不想褪色,还是翻过来的好。” 这个时代的染色技术不是那么发达,浆洗暴晒都很容易让布料掉色。 楚王听后愣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自己晒好的衣物,回过头来说了句:“这些衣物颜色太深,浅一点也好。” 韩熠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你高兴就好。” 这句话绝对是中断聊天的杀手锏,而韩熠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想赶紧重启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实在太诡异了。 结果没想到楚王身经百战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晸悦君站着作甚?快快入座,你来的正好,寡人刚钓上一条青鱼,且等寡人将它收拾了,让你也尝尝寡人的手艺。” 这特么洗完衣服就开始做饭了? 楚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要不是怕落入被动,韩熠真的忍不住要问他到底想干啥了。 然而韩熠没问,他决定沉住气,一定要等楚王自己主动开口才行,如果对方继续这样漫无目的,韩熠完全可以直接离开。 谁有那么多时间看你表演! 韩熠一边思索忍到什么时候,一边看着楚王点火烧热了锅。 别说,点火这个步骤看上去还挺熟练的,至少没有冒出太多的黑烟。 点上火之后,楚王就将鱼篓里的青鱼提了出来。 此时那条鱼还十分鲜活,在楚王手里不断挣扎,楚王回头对着韩熠笑了笑说道:“新鲜的鱼,滋味还是不错的。” 韩熠瞪大眼睛伸出手喊了句:“等等!”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楚王将手里的鱼直接扔进了已经烧热的锅里。 韩熠看着在锅里一刻不停胡蹦乱跳的鱼,一脸崩溃问道:“你就不能先把鱼宰了吗?鱼不清洗能吃吗?” 第436章 还好韩熠带了人来, 不用他动手就有人自动过来将鱼给处理了, 顺便还灭了火。 韩熠低头看了一眼身上, 发现衣服上全是大小不一的水点,隐隐还带着点腥味。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楚王说道:“我去更衣,稍等。” 楚王就很尴尬了,他没有衣服可以换, 而且因为离得近衣服上的水更多一些。 韩熠回到船上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亏他在大冷天能装出这么一副样子。” 这都快十月底了,气温已经比较低, 哪怕咸阳这里比燕地暖和, 那也是相对而言, 这个天气韩熠都不想碰凉水, 结果楚王还搞出了这么一套。 当然洗衣服可能是无奈之举, 颜徵说不定除了让人给他送饭倒夜香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送来,衣物也是如此。 但抓鱼就很有表演的成分,他是想通过这一点让韩熠把握不住他的心态, 从而判断失误? 不得不说在谈判的过程中,一旦判断失误就容易出现很大的错误,从而导致原本的目的偏离甚至彻底失败。 可惜楚王演砸了。 他不会做鱼就不该自己动手,这也从侧面表明现在的楚王已经有点失了分寸。 韩熠换完衣服之后,墨荇在一旁问道:“郎君,要让人送些点心吗?” 韩熠手顿了顿, 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应该送的,颜徵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楚王就范,虽然他让人送点心过去也未必会耽误什么, 但终归会拖累进程。 然而韩熠想起刚刚楚王那副宛如老农的模样,突然有些心软,便吩咐说道:“送来一些,不用太多。” 墨荇应了一声,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楚王不靠谱,不能让他家郎君跟着吃苦,虽然现在不是用膳的时间,但是算算时间也该用点心了。 韩熠换了一套衣物之后重新回去的时候,墨荇已经派人将点心茶水全都送了来,甚至还将茶几和椅子都换了一遍。 楚王沉默着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出神,一直到察觉对面的位置坐了人才抬头看向韩熠。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韩熠不仅换下了弄脏的衣物,甚至连身上的饰品都成套的换了下来。 看着此时韩熠一身略带有楚国风格的服饰,楚王不由得有些恍惚。 韩熠如今是晸悦君,地位上仅次于太子,服饰的区别有却也没那么大。 楚王没忍住将他现在的样子跟当初的楚太子重合,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颓废。 韩熠坐下来之后刚要开口就听到楚王叹息了一声,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楚王突然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样子颇为纳闷——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又是怎么了? 虽然楚王的情况比较奇怪,但韩熠还是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此装腔作势……倒也不必。” 楚王没说话,伸手捏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仔仔细细的品尝之后才笑道:“寡人曾听闻晸悦君有易牙之能,府上之物果然非同一般。” 韩熠脸一黑,这些人真当易牙是什么好名声吗? 还是楚王在嘲讽他毫无理智的效忠颜徵? 可他再怎么坚定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儿子做成菜给颜徵吃啊。 哦,楚王这是一下子嘲讽了两个人,用后世的话说大概就是嘲讽他舔狗,顺带嘲讽颜徵毫无人性。 虽然颜徵对楚王做的事情是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但韩熠还是不高兴。 嘲讽他,他也就翻个白眼就算了,嘲讽颜徵……哼。 韩熠面色不变地看着楚王说道:“我听说得到过又失去比从未得到还要让人痛苦。” 楚王刚吃完手上的点心正在擦手,听到之后微微一愣,那一瞬间他以为韩熠说的是这些点心。 毕竟对于他而言,这些美味的点心以前是触手可及,被抓之后就是奢望,等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之后又再次尝到,这样难免会更加想念以前的生活。 但很快他又觉得不是,韩熠不是普通人,他说的话必然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他这是在指代楚国吗? 韩熠看着楚王在那里看上去仿佛在认真思考的样子,也不由得沉思,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刚刚就是想让楚王吃点美味的点心,然后再送点美味的饭菜,不过不会多,就一顿,但足以勾起楚王对美食的向往,失去之后说不定会让他躁动,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两个人各自有着自己的想法,最后还是楚王先叹息一声说道:“秦国要开始兴刀兵了吧?” 韩熠将赌气一般的念头扔到一边,整个人进入状态,淡定说道:“大秦的利刃从来没有放下过。” 楚王问道:“这次是谁?齐国还是赵国?唔,寡人猜应该是赵国吧?” 韩熠垂眸说道:“不是,不必我们出手,赵国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楚王显然十分震惊,以至于他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错愕问道:“什么?” 韩熠在来之前知道颜徵虽然对楚王似乎不管不顾,实际上还是会经常派人送一些消息过来,但大多数都是关于楚国的。 如今的楚国还算安宁,颜徵将这些消息送给楚王并不是为了让他安心,而是想让他知道没有他,楚国跟以往没什么两样,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所以有关于别国的消息,楚王知道的并不多,颜徵又不是做慈善还将自己得到的消息都分享给楚王。 韩熠思索了半晌还是将赵国发生的事情告知楚王。 楚王听完之后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久久没有后说话。 就连颜徵当初刚听到赵国奴隶反叛的消息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失态,更不要提如今精神状态可能并不怎么样的楚王。 不过楚王大概是太震撼了,以至于脸上一片空白,眼神也十分呆滞,根本没办法观察出他如今的想法。 韩熠坐在那里忍住了打响指换回楚王神智的冲动,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楚王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木然地看着韩熠,半晌之后才感慨地叹息了一句:“这就是神意吗?” 神意?什么鬼? 韩熠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虽然有一定的巧合成分,但就算要说也是天意吧? 哦,有很多人都认定他是神在人间的弟子,所以这才是楚王认为是神意的缘由? 韩熠在思索的时候,楚王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他原本见颜徵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便想拖一拖,拖到秦国跟赵国开战。 在他看来秦国打下魏国之后跟赵国必有一战,就算秦国不想打,赵国也不会坐视让秦国恢复元气,必然要趁着秦国刚结束大战举国上下都十分疲惫的时候开战,否则赵国没有任何赢的胜算。 结果万万没想到赵国还没对秦国动手,就先开始了内乱,如今看来赵国已经无力对秦国造成什么影响,而秦国完全可以当一个旁观者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等一个良好的机会。 楚王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总觉得这次的奴隶反叛来的蹊跷,难道是秦国的布置? 他想到这里,又想起来刚刚韩熠所言有话直说,便开口问道:“此事与秦国可有关?” 韩熠微微一笑说道:“与秦国无关。” 楚王略一挑眉,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韩熠开口说道:“与我有关。” 楚王一瞬间就明白韩熠的意思就是表达这件事情是他自己做的,连秦王都不知道。 他怔怔看了韩熠好半晌才说道:“终究还是小看你了。” 韩熠心说不,我就是个背锅的。 而且还是主动背锅,没办法,他不想再让楚王觉得有背后势力在暗中谋划,今天楚王主动提出要见他必然是有什么想法的,万一因为这件事情改变想法了呢? 是以韩熠说道:“没办法,赵王最近可不太安分,而且我跟他本就有仇怨。” 这样的手段实在上不得台面,就不要让它跟颜徵联系起来了。 楚王问道:“王后如何?” 韩熠心说幸好颜徵给他看了最新的楚国情报,要不然他就只能乱编了。 接下来楚王又问了几个有关楚国的消息,最后说道:“过去这么长时间,想必他们已经有了新王人选,就算我同意你们的条件,他们也未必同意。” “这你别管,只要让王后别插手就行。” 韩熠只是不想伤了楚王和王后的性命,其他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等这么久已经尽量要减少伤亡的态度,当然如果楚国贵族还想反抗,那就不是大秦的问题了。 楚王沉默半晌,忽然起身从枕头下面拿出几根竹简说道:“拿去吧。” 自从发明纸以来,虽然中低层的学子还在用竹简,但韩熠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尤其是这样尚未装订的竹简。 韩熠按照顺序将竹简放在茶几上,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刻着的字都是按照一定的格式来写的。 那是一份简陋的,却盖着楚王钤印的正规国书。 第437章 韩熠仔细看着那份国书, 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为了自己也为了楚国的百姓和大秦的军人。 至少他不用背负愧疚不得已杀掉楚王了。 他将那些竹简小心翼翼收起来说道:“你完全可以等我来再写。” 楚王没有说话, 韩熠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将竹简收起来说道:“跟我走吧。” 楚王微微一怔:“秦王有令?” 韩熠笑了笑:“这点主我还是做得了的。” 楚王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颜徵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之中颜徵这个人野心极大极其霸道。 不是有野心的人怎么敢接二连三的发动战争,颇有将所有国家都收入囊中的意味。 他若是不霸道,怎么可能将朝堂牢牢掌控在手中, 哪怕动不动就发动战争都没有大臣敢反对。 楚王也是王,他太清楚想要发动一场战争需要面对的麻烦了。 所以颜徵在秦国必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居然给予了韩熠这么大的权利。 在楚国彻底归入秦国版图之前, 他这位王的存在还是十分重要, 否则颜徵不可能留他这么久。 而为了彻底隔绝他与外界的接触直接把他挪到这样的小岛上来, 岸边的守卫, 每天给他送东西的人都是绝对终于颜徵的人。 结果韩熠说把他带出去就带出去? 那一瞬间楚王觉得韩熠在说大话,应该是颜徵给了他叮嘱。 只是当他跟在韩熠身后走出去之后,码头的守卫立刻拦住了他们行礼问道:“中书, 王上有令,不得让此人踏出这座岛半步。” 楚王站在韩熠后面准备等韩熠拿出相应的令牌或者手谕。 韩熠却没有动作只是说道:“我这便带他去见王上,若出意外,一切罪责在我,与你们无关。” 楚王微微一笑,能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的确不容易, 但问题是口说无凭,这些人能够过来守卫他必然深得颜徵信任,怎么可能凭韩熠三言两语就放他们走? 就在楚王这么想着的时候, 那两个守卫犹豫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收起手往旁边退了两步低头说道:“是!” 楚王:?????? 那一瞬间楚王都想问问这两个侍卫你们就是这么效忠秦王的? 他是很想走出去没错,但这一刻他不可遏制的产生了一种叛逆心理,就仿佛年少时期一样。 可惜那些守卫就这么看着他跟随韩熠上了他自己的楼船。 上了楼船之后,楚王站在甲板上认真观察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他曾经听闻秦国海舻君制船之名,却不知道秦国的船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这简直就像是在水上漂移的一座房子。 而进去之后他发现紧紧就是这样一座楼船,里面的陈设也丝毫不逊于楚王宫。 这只是韩熠的座驾,那么他的府邸有多么奢华可想而知。 那一瞬间楚王脑子里闪过一句话:秦国晸悦君富可敌国。 进入楼船之后,韩熠就吩咐人带着楚王去换身衣服。 楚王去更衣的时候发现韩熠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妥协一样,直接准备好了符合他身材的,秦国士大夫衣物。 不,不仅仅是士大夫,楚王在下人的服侍中穿上之后就知道这件衣服的规制基本上仅次于韩熠那一身。 在秦国应该是有爵位的贵族才能穿的衣物。 楚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回过神来之后他已经坐在了韩熠的对面。 韩熠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楚王问道:“你之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韩熠不用想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笑了笑说道:“当然,你和你想保护的人不仅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还会有爵位,在咸阳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嗯,除此之外韩熠也不会给他更多的承诺了,楚王不是韩岩,虽然韩岩有自己的想法,在很多事情上跟韩熠也有分歧。 但韩岩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当他跟韩熠出现分歧的时候他就会放弃自己的坚持,他对秦国不忠心,但他对韩熠是绝对忠心的。 然而楚王……韩熠害怕给他权柄之后,楚王会找机会造反! 所以他只会承诺这一点,别的什么都没说。 楚王仿佛明白这一点,思索半晌开口问道:“若我不愿在咸阳呢?” 在咸阳就意味着距离颜徵很近,楚王是屈服于现实不得不做出投降的决定,然而这样的决定让他思索了许多个不眠之夜。 这个决定很艰难,所以楚王并不想留在咸阳看到秦国在兼并楚国之后的快乐与欢呼。 虽然他注定不可能脱离秦国,但别的地方至少不会像咸阳表现的那么明显。 咸阳……毕竟是王城。 韩熠听后沉默着没说话,他不明白楚王的意思却直觉不能让楚王去其他地方。 有什么地方比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的呢? 还是那句话,放到别的地方,万一楚王反了怎么办? 楚王见韩熠不说话,便自嘲一笑:“也罢也罢,亡国之君,遗臭万年,还奢求什么呢?” 韩熠被亡国之君四个字触动,在看到楚王看上去明显比之前颓废许多的样子,开口说道:“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娘子,总是由胜利者去决定它什么样子,当下你是亡国之君,但百年千年之后也未必不能以另外一种形象出现。” 楚王微微一怔,认证思索了一下韩熠的话,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听命行事,秦王会在史书上给我留几分颜面?” 韩熠笑了笑没有承诺什么,只是说道:“你不想呆在咸阳也可以,去韩城吧,那是我的封地,是大秦最先进的地方,你应该会喜欢那里的。” 楚王留在咸阳虽然衣食无忧,但怕是要心情抑郁许久,若是去韩城的话,韩熠倒是能够给他有限的自由。 而且韩城也的确不会给楚王带来太大压力。 楚王听闻之后挑眉问道:“最先进?比咸阳如何?” 韩熠说道:“咸阳比较繁华。” 楚王诧异:“你的意思是咸阳除了繁华再也比不上韩城?” 韩熠含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反对,不过在楚王眼里,他不反对也等同于承认了。 楚王对于韩熠在秦国的状态越发好奇,有些事情就算心里是真的这么想也是不可以说出口的。 楚王并不会以为这艘船上没有颜徵的人——刚刚那两个守卫就跟着上来了,人犯都走了他们两个还守在那里做什么? 韩熠在这种状况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不在意,也代表颜徵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责怪他,甚至不会有任何不满。 楚王想不明白只好说道:“等以后再说吧。” 就算要走也要等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等王后带着他的孩子过来跟他汇合之后才行。 韩熠带着楚王回到咸阳之后直接就入了王宫。 楚王跟在他身后走着,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其实还挺新鲜,毕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跟在别人身后走了。 但因为他在观察来往宫人对韩熠的态度以至于并没有过多关注这方面的心情。 越是观察,他就越是奇怪,韩熠在入宫之后看上去十分自在,比在外面还要自在一些,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一样,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回到了家里。 可有哪个臣子入宫会有这样的心态? 楚王跟着韩熠一路到了宣和殿,颜徵早就等在这里了。 韩熠带着他进去之后将竹简递给了颜徵。 楚王眼皮不可遏制的跳了跳。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韩熠行礼,然后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下面的小宦官,再由小宦官递给高府令,高府令呈给颜徵。 结果韩熠行礼之后就自己将竹简递了过去,然后才下来坐在了他的位置,这什么情况? 颜徵察觉到楚王的诧异,含笑看了韩熠一眼,而后打开了竹简细细看过之后才点头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说完转头看向韩熠:“你都承诺了什么?” 楚王听后:?????? 什么情况?他的承诺难道不应该是你下令他才那么说的吗?怎么你还问他? 韩熠将自己的承诺复述了一遍,颜徵点点头说道:“拟旨,封熊完为顷襄候,赐宅邸。” 熊完,韩熠这是第一次知道楚王,哦,现在应该称呼为顷襄候,第一次知道这人的名字,不由得暗中嘀咕,他爹难道是言灵师吗?这名字起的,熊完,熊完,楚国就真的完了。 顷襄候熊完听后沉默半晌才艰难抬手说道:“谢秦王。” 他知道自己应该称呼王上,然而事到临头却发现这个称呼想要改口太难了。 好在颜徵也不在乎,只要得实惠就行了。 颜徵转头对韩熠说道:“只这封国书楚人也未必肯痛快投降,你怎么看?” 韩熠说道:“那……我带人走一趟?” 颜徵瞥了他一眼:“大冷天的乱跑什么?你现在去开春都不一定能回来,韩郡的事情不管了?” 韩熠想了想也是便说道:“那就找个分量足够的人带上几万人马护送顷襄候归楚处理相关事宜吧。” 熊完看着韩熠跟颜徵两个人说话的姿态,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跟王后相处的场景,不,颜徵跟韩熠两个人相处比他跟王后还要亲密自然一些。 熊完回过神来顿时被自己吓了一跳,然而他想起之前楚国曾有传言秦王意图染指楚太子才三番两次要求太子入秦为质。 剥离那些乱七八糟的来看的话……这……不会是……真的吧? 这样的想法震撼的熊完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导致韩熠跟颜徵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明白。 不过好在颜徵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让人将他带下去好好休息。 熊完离开之后,颜徵看着韩熠说道:“楚国的事情暂时不用太关注,你不适合去楚国还有一点,虽然在阿峤的形容中周人十分困顿,但他们做的事情却不像身处那般困顿之境。” “嗯?有新消息?” 颜徵点头说道:“赵国的奴隶叛乱,是周人暗中为之。” 第438章 韩熠听到之后脸上的诧异毫不掩饰:“怎么哪儿都有他们的事儿啊?周人自己都已经吃不饱穿不暖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韩熠觉得龙且的进度已经不慢了, 结果有他在这里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的支持还不如一群吃不饱饭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 韩熠恍惚中想起了后世的委员长和兔太祖,现在该说幸好他跟周人不是敌人吗? 颜徵感慨说道:“大概是穷途末路的人总是会出人意料吧。” 韩熠皱了皱眉:“不对,他们是怎么接触奴隶的?奴隶反叛需要巨大的勇气,他们必须天长日久的给对方灌输这种思想, 而且一个人还不够,需要发动许多人, 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被赵国的贵族发现, 这个难度也太高了一点。” 所以当初韩熠让龙且选择的是普通百姓, 毕竟普通人更加自由一些。 颜徵笑道:“的确有问题, 你猜猜他们到底是如何做的?” 韩熠一听就知道颜徵的人肯定早就查出了真相, 却不告诉他,不由得鼓了鼓两颊说道:“这有什么好猜的,你还有心思让我猜, 赵国都被他们祸害成这样了,你也不怕他们渗透到我们这边来?” 颜徵脸上依旧不见紧迫淡定说道:“他们不敢。” 韩熠挑眉:“你真相信姜遗的话?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只能代表他们不敢轻易进入王宫而已,其他地方是不影响的。” 颜徵摇头说道:“我说他们不敢是因为他们知道阿峤的身份,而且姜遗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上报的,他感觉不出来你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肯定有人能猜出来,他们再能蛊惑人心又怎么样?阿峤随便带着一只船队过去他们都抵抗不了。” 韩熠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他问道:“所以答案呢?” 颜徵刚刚也就是逗他一把,此时便直接抽出一份文书递给他说道:“看看吧。” 韩熠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的十分详细,以至于他读了好半天最后总结了一下就是:赵国有一个官员家的奴隶是周王室后裔,周人找到了他,然后通过他找到了其他分散的大部分周王室后裔。 这些人已经很多都沦为了奴隶,但他们还记得自己祖上的辉煌,没有人不渴望摆脱这样的困境,而周人跟他们的秘密接触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说实话看到这里韩熠就明白了,并不是什么奴隶想要翻身把歌唱,本质上还是曾经的贵族阶层不甘心沦为奴隶,想要夺回自己曾经拥有,不对,是他们祖上曾经拥有的荣光。 韩熠将文书放在书案上说道:“真没想到周王室后裔居然有这么多沦落为了奴隶。” 更夸张的是姜遗他们居然还找到了。 颜徵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不会觉得这是真的吧?” 韩熠愣了一下:“什么?” 颜徵说道:“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姜遗他们能量有限,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样一个人?更何况,周王室的人沦为奴隶之后必然会被严加看管,他们不会被允许向后代说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的后代也不会被允许读书识字,奴隶的寿命本来就短,这几百年下来都更迭了多少代,还怎么找?” 韩熠悟了:“既然这样,那么姜遗当初肯定也是用占卜这一套来忽悠他们认为合适的人,是不是周王室的后裔不重要……不对啊,姜遗他们不应该是特别看重血脉的吗?” 颜徵说道:“当年的周王室何其庞大,所谓的周王室后裔也要看是谁的后裔,你这两天就不要出宫了,姜遗可能又要来找你了。” 韩熠听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回去等他了,难道我还能躲在王宫一辈子?而且我也需要知道他们接下来的目标。” 颜徵问道:“真的不需要让阿峤去吗?” 韩熠说道:“现在他跟公输晴两个人每天恨不得形影不离,也亏了公输晴不在乎流言蜚语胡,否则只怕你要提前给他们举办婚礼才行,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让他出征?” 颜徵淡定说道:“他不听话就别想成亲了。” 韩熠:你厉害! 不过他还是说道:“等等看,他们既然能在赵国烧一把火,说不定还能在齐国烧一把火。” “未必,赵国这一把火他们已经很费力了,不过……再看看吧。”颜徵最近也没有心里去管齐国,魏国那边刚刚稳定下来,楚国这边虽然楚王已经写了降书,但楚国其他贵族同不同意还是个问题,万一他们不同意说不定还要动用武力。 而且还临近新年,各种事物都要赶紧处理,就算是王也要弄年度总结啊。 这一堆堆都是事,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心力管齐国,如果周人能给齐国带来点麻烦,他倒是乐见其成。 韩熠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如同颜徵所说,当天晚上姜遗就飘了进来。 韩熠听着机关鸟的警报声,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说道:“我已经吩咐下人不必阻拦你,你不用大晚上的过来也不用把我的护卫都打晕。” 姜遗坐在他对面说道:“你的护卫太没用,还是换了吧。”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的存在就是给人看的,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姜遗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听到韩熠抱怨说道:“护卫打晕就算了,我身边的侍从你怎么也动手?就不能留一个伺候的吗?还要我亲自点灯。” 姜遗忍住了想要阻止韩熠的冲动看着他点燃了油灯。 韩熠坐下之后说道:“你把人都给打晕了,也没有茶水喝,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姜遗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案几上的壶和杯子十分怀疑韩熠是故意的。 不过他有些理亏而且也不在意有没有水喝便说道:“你上次让我去齐国查探,齐王果然有问题,他有一处密室,连太子王后都不得进入,里面说不定就放着山河鼎。” 韩熠顿时一愣,密室?除了齐王谁都不能进的密室? 这个倒是出乎他意料了,齐王居然真的有秘密? 不过他觉得那个密室里面存放的东西可能跟山河鼎没有关系,或许是别的重要之物也说不定。 韩熠想到这里顿时面色严肃:“你既然查到了就没进去?” 以姜遗的身手齐王宫应该也能出入,毕竟当初他不敢进入秦王宫的理由是害怕颜徵而秦王宫里的高手。 以颜徵如今的地位,身边的护卫都是最顶尖的那批人,齐王宫不会有比他身边人更好的了。 姜遗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个密室没有钥匙,只有一处机关,我打不开。” 韩熠问道:“没尝试强行打开吗?” 姜遗说道:“强行打开必然会惊动护卫,而且山河鼎十分沉重,我一人只怕带不走。” 韩熠隐隐猜到了他的目的便问道:“那你来找我是……?” 姜遗坦然说道:“我知道你手下有墨家和公输家族的好手,那个机关就是出自公输家族,告诉我怎么打开就可以。” 韩熠本来以为姜遗会要公输家制作机关的人跟过去打开机关,没想到他只是要方法。 韩熠问道:“你没有看到齐王打开机关的方法?” 姜遗说道:“看到了,但每天都不一样,我便不敢轻举乱动。” 韩熠顿时了然,这个机关还是组合机关,每天都有不同的解开的方式。 韩熠无奈说道:“你说说你要是白天来多好,我当时就能把公输家主喊过来给你答案,现在……” 姜遗说道:“你可以派人去叫他。” 反正上位者大半夜把人喊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公输家主是个女子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还想要名声呢。” 姜遗有些迷惑地看着他:“这个……影响的难道不应该是公输家主的名声吗?” 韩熠顿时笑了:“呦,你这不挺明白的吗?这么明白干嘛还要让人家半夜过来?” 姜遗平淡问道:“与我何干?” 韩熠当即脸色一沉,但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喜欢特别自私的人。” 姜遗心中一跳,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来自韩熠的压力。 这种压力是他面对三公都不曾有过的,而韩熠比周人的三公要年轻许多。 姜遗一刹那的畏惧之后就十分兴奋地说道:“对,对,就是这样,周天子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韩熠:…… 蛇精病啊! 他真是要被姜遗搞的没有脾气,只觉得看到这个人就脑壳痛,便挥手说道:“走走走,等明天我再给你答案。” 姜遗说道:“你若不想让公输家主过来我便过去问问她就是。” 韩熠看着他冷冷是说道:“公输家主如今已经是海舻君的未婚妻,你半夜骚扰他未婚妻,你觉得海舻君是什么反应?” 韩熠说这句话的时候在仔细观察姜遗的表情,那一瞬间姜遗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警惕和凝重。 韩熠确定颜徵的推测并没有错,周人已经在防备着颜峤了。 于是他就更加放心开口说道:“山河鼎如何取出先放一边,齐王窃取山河鼎,该罚。” 姜遗问道:“如何罚?您要降下神罚吗?” 韩熠撇嘴:“他也值得我亲自出手?你若有心,就去东越寻找方法吧。” 姜遗眼睛一亮:“我懂了。” 说完他居然就这么飘走了,韩熠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到底懂什么了啊。 第439章 姜遗离开之后韩熠想了想立刻给凤我写了一封信, 如果可以他希望凤我能够拖住姜遗, 韩熠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但想要杀了他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之前陈双聂扬言要刺杀就让他心惊胆颤,而这位好像比陈双聂更让人防不胜防。 他的剑术未必有陈双聂厉害,但他来无影去无踪才是让人更头痛的事情。 在多事之秋韩熠也不想多生事端,更何况他还想让众人给齐国捣乱呢。 韩熠想了想让人去跟颜峤要了周人生存岛屿的具体地点。 原本他是派人墨求去的, 结果没想到颜峤也跟着一起过来。 韩熠看到他揶揄一句:“怎么舍得离开公输娘子了?” 颜峤大大方方说道:“晴晴要闭关两天。” 所以他没事儿干干脆就过来了。 韩熠问道:“海图拿来了吗?” 颜峤一边让身后的侍从递上来一份牛皮制成的海图一边问道:“阿熠哥哥你终于要对这些人出手了吗?” 韩熠说道:“现在哪儿有这个功夫,会有人帮我们出手的。” 颜峤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 韩熠对着颜峤挥了挥手说道:“行了, 我还要忙事情, 你去玩你的。” 颜峤顿时怏怏不乐说道:“这里又没有海, 有什么可玩的啊。” 韩熠听后问道:“就算是婚后你也是要在咸阳留一段时间的, 你得学会自己找点事情做。” 颜峤趴在案几上抬眼看着他问道:“那……阿熠哥哥给我找点事情做吧。” 韩熠想了想觉得颜峤这样整天无所事事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便说道:“你对海船已经十分熟悉了,那河船呢?大秦境内江河湖泊数不胜数, 对船的需求也很大。” 颜峤愣了一下:“啊?我做的船不能用吗?” 韩熠摇头:“海船跟河船还是有区别的。” 颜峤问道:“什么区别?” 韩熠摊手:“不知道啊,这要你自己研究才行,我只知道用不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做一艘船来试试。” 颜峤顿时来了精神立刻说道:“我回去研究一下!” 颜峤说完就跑走了,一旁的墨荇目睹全程之后犹豫一番说道:“郎君,您不是知道吗?” 船的区别韩熠曾经跟他们说过, 那个时候还是墨家巨子在带着他们做船,颜峤的手艺也是跟着墨家人学的,只是那个时候海船已经成型, 所以有关河船的问题也就没传输给他。 韩熠轻笑一声:“这不是给颜峤找点事情做吗?就算我不说他应该也能找出问题所在,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而已,正好省得他四处晃荡,他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别人见了怕是要传颜徵心胸狭隘容不下兄弟了。” 墨荇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颜徵的名声在民间算不上特别好,国际上就更不说了,他做的中最为人诟病的一件事情就是软禁了赵太后。 还好现在还没形成以孝治国的风气,否则颜徵可能就不是被人谈论一二,而是在当初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王位不保了。 只是墨荇知道在他家郎君眼里,王上自然是完美无瑕的,真要说有人非议王上,只怕他家郎君要生气,所以干脆也就没说。 韩熠低头看了看海图,想了想悦岛的位置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让龙且过来。” 墨荇立刻出去将龙且喊了过来,龙且进来之后行礼问道:“郎君有何吩咐?” 韩熠说道:“交给你件事情,派人去齐国配合凤我,将山河鼎在这座岛上的事情传出去,记住一定要隐秘,并且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龙且听后一呆:“啊?” 隐秘,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韩熠提点道:“就是公开的秘密,具体如何你去跟凤我商议,哦,顺便……想办法将赵国的叛乱跟这件事情联系上。” 龙且听后好奇问道:“为什么?” “山河鼎出世必然要伴随异象,否则还算什么稀世珍宝国之重器?” 龙且一边有些振奋一边有些头大,振奋于终于有事情做了。 原本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赵国的渗透上面,虽然他做的事情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知道,但这并不能减少这样的大事件带给他的成就感。 结果所有的计划十分顺利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晴天霹雳——赵国的奴隶反了,接下来的事情让他猝不及防,他和他派去的人也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韩熠没让那些人撤回来也没再给他们任务,龙且就只能让他们继续潜伏不用做特别的事情。 派出去的人为了维持人设还有事情做,可他除了接收情报之外就真的没啥事情做了。 现在终于有了任务,龙且当然开心。 只是这个任务好像很复杂啊。 不过想到还有凤我帮忙,凤我可是齐国的丞相! 龙且又是放心又是担心的走了,韩熠忍不住感慨,当甲方真开心,尤其是乙方都不能反抗的时候。 如果换成以前,这样的大事他肯定要亲自计划然后盯着各个环节,生怕出事情。 现在他直接丢给龙且就行了。 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龙且的手下自然会切断跟大秦的联系,所以就算有人发现也不会怀疑大秦怀疑到他身上,或者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 韩熠将事情交代出去之后就开始准备过年了,虽然大多事情都有下人去忙,但给别人送的年礼还是要仔细斟酌,尤其是给颜徵的。 毕竟以他跟颜徵的关系,晸悦君府邸的库房基本上就等同于颜徵第二个内库了,里面的好东西很多都是颜徵看着不错顺手就给了韩熠。 为了避免将颜徵送给他的东西再送还给颜徵这种事情出现,韩熠小心翼翼的挑选。 好在韩岩比较细心,选了许多有韩郡特色的珍贵事物送过来,其中有许多都是当年韩王室的遗留。 韩熠选好之后就将准备将这些东西全都送上去。 褚非跟在韩熠身边,他做过管家很清楚府邸的情况,忍不住问道:“郎君,这些……太贵重了吧?” 韩熠挑眉:“嗯?贵重怎么了?送给王上的礼物当然要贵重。” 褚非小声说道:“可是这样其他人就会……” 韩熠顿时明白了褚非的意思,他是担心韩熠太出彩,也担心韩熠送的太好衬得别人的礼物不够珍贵,到时候容易惹人生怨。 他皱了皱眉说道:“这点东西也不算特别珍贵,重臣都是出自华族,不会连这点家底都没有吧?” 褚非心说那是一般的家底吗?就算那些华族再有钱怎么跟王室比?韩王室再落魄也是王室。 他轻咳一声说道:“大家都是要养家糊口的。” 韩熠听后只好说道:“那就挑出来几件回头私下送过去吧。” 褚非松了口气,而后不由得有些感慨,他出身也算是不错了,然而从小到大经得见得还不如在韩熠身边这些年,果然有钱跟有钱也是不一样的。 韩熠挑挑拣拣划了几样之后就不肯再减了,在他而言送颜徵礼物代表的是自己的颜面也是颜徵的颜面,不能太少。 挑完之后晸悦君府邸就开始礼物大批发,开始忙碌的给咸阳之中各个重要官员家里送年礼,当然值得他这么费心的人也没几个。 只是他的礼单刚到宫里颜徵就派人喊他进宫。 韩熠原本以为颜徵是觉得他送的礼太贵重,一路上都想好了怎么说服颜徵,结果到了那里见到颜徵之后,对方一张口就是:“你派人去了齐国?” 韩熠也不意外,龙且带领的那支队伍,他瞒过别人却没有瞒过颜徵,这种事情也不该瞒着颜徵,是以很坦然说道:“对,让龙且跟凤我一起给齐国找点事情做,也给周人找找麻烦。” “山河鼎相关?” 韩熠点头,颜徵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里得到消息赵国反叛的奴隶是周人早就埋伏在赵国的,为的是抢夺隐藏在赵国的山河鼎,他们得手之后赵国的国力便开始不断衰弱,最近那些奴隶反叛是因为赵王找到了山河鼎失窃的缘由,想要追回,从齐国又传来消息说齐王也得到了消息,并且探查到了周人的下落,准备派船队夺取山河鼎。” 这可真是个曲折的故事,不过想来这应该是龙且跟凤我商定好的说辞,有的时候这些需要众所周知的隐秘消息不需要太过完美,有些漏洞,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清反而容易让人相信。 韩熠笑着说道:“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编故事的天赋。” 颜徵说道:“只是他们太不小心,消息传得太广!现在各方人马都在蠢蠢欲动,魏国遗民,燕国遗民都在密谋!” 韩熠冷笑:“当初国力强盛的时候他们都能丢掉国家,现在还想翻盘?做梦呢?” 颜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我们呢?” “啊?” 颜徵揉了揉额角说道:“朝中许多人也知晓了此事,丞相和大庶长秉着宁可信其有后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要让阿峤带船队出征。” 韩熠:…… 第440章 韩熠听后没说话, 事实上如果是他的话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看着颜徵说道:“这个问题……马上就快新年了, 不宜动兵, 而过了年阿峤就要成亲,总要给人家婚假吧?” 颜徵说道:“他们的意思看上去有点像是想让阿峤得胜归来再成亲。” 韩熠顿时大惊:“这可不行!” 颜徵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虽然颜徵也觉得有些不妥,但韩熠这个反应也太夸张了一下,夸张到颜徵都忍不住思索他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韩熠心说当然有问题了, 这个问题可太大了。 钱丞相和大庶长的意思翻译过来不就是等同于颜峤说等我回来就结婚吗? 这种旗可不能随便插啊,要不然就算原本丝毫没难度的事情也会出现波折, 到时候说不定颜峤还要折在那里。 韩熠定了定神说道:“大过年的估计赵国和齐国都不会轻动, 而且颜峤虽然造船厉害, 但他打仗不一定厉害, 如果对手只是周人也就算了, 但是还有齐国和赵国,嗯,赵国不足为虑, 现在赵国自己都自顾不暇,齐国的话……他们的船或许已经比不上我们,但是他们的水军应该是比我们厉害的。” 毕竟大秦之前的战场都是在内陆,连在河上打仗的时候都没有,是以韩熠虽然将扩大水军规模提上了日程,但排的很靠后, 至少要等彻底消化掉魏郡之后再说。 颜徵应了一声:“这个问题我也说了,丞相和大庶长没有再提其他,想必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韩熠说道:“实在不行就把真相告诉他们, 周人的山河鼎有什么好的?” 颜徵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所谓定鼎中原,没有这个鼎,怕是不太行。” 韩熠说道:“可是周国已经没了几百年了,他们有山河鼎也丢了山河,所以这玩意没啥用,他们要是真在意这个的话,我来给他们弄个更加像样的,还能自带特效。” 颜徵深深看了一眼韩熠,他总觉得韩熠对于很多大家都在意的东西缺乏敬意。 以前他还会试图说服韩熠不要这样想,因为那些东西的确有自己的意义存在。 然而到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韩熠说服了。 所谓的山河鼎,一开始铸成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祭祀用的鼎而已,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这鼎仿佛代表了仙神的化身,代表着君权神授的意义,所以变得越发重要起来。 可韩熠说的也没错,有着山河鼎的周国已经作古很久了。 颜徵说道:“山河鼎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吧,都快过年了,你不把那两个孩子接过来吗?” 韩熠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必了,现在天气很凉了,从韩城到咸阳越走越冷,他们两个年纪还小,折腾这一场怕是要生病。” 颜徵问道:“你这一年一年的东奔西走,也不怕他们跟你生分了?” 韩熠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蒙家男丁自打能上战场就少有在家,也没见有什么生分的。” 颜徵见他这么说也没再劝,只是说道:“快过年了,你手下的人都回来吧。” 韩熠知道颜徵这是要接手齐国的事情便问道:“凤我那里需要我写信告知吗?” 颜徵摇头:“不必,信件来往太多容易暴露,他能当上齐国丞相也不容易,真要动用他就必须有足够的理由。” 韩熠没想到颜徵这么重视凤我,便问道:“什么理由足够?” 颜徵转头看着他说道:“杀齐王。” 韩熠:?????? 朋友,你这进展的有点快啊。 他这里还倾向于给齐国找点事情做,结果颜徵已经上升到了要搞死齐王的地步了吗? 韩熠再一次认识到他折腾的都是小打小闹,虽然一件事情将两个国家都扯下了水,但要说影响还要看运气,所以他还是把事情交给颜徵去做吧。 只不过他这边想要放下,总有人不打算让他放下。 随着正月来临,哪怕是韩熠这种死宅都开始进行社交,所以他也经常将这个月份称呼为社交月。 社交月一大特点就是数不清的宴席要去,有些人是官位高,有些人是家族给力不能忽视,有些人则是本身跟韩熠关系好。 当然韩熠自己也是要办的,他的宴会大概是整个咸阳最受欢迎的,毕竟能够吃到很多新鲜东西。 这些新鲜东西大部分都是韩熠弄出来颜徵不是特别感兴趣的那些,而颜徵真正喜欢吃的那些方子都是要保密的,别人别说要方子,就算是想吃都吃不到。 他的宴会定在了正月十六,而二月初他就要离开了,也就是说这次宴会结束之后,社交月对韩熠来说已经结束了。 晚上客人都走了之后,韩熠长出了口气转头问墨求:“钱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都到小花厅了?” 墨求应道:“是,两位都在等郎君。” 韩熠无奈说道:“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宴会上的时候丞相和大庶长接着跟他喝酒的机会暗示想要谈谈,韩熠哪怕很想倒头就睡也得先去见见这俩人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韩熠一进小花厅就闻到了浓烈的醒酒汤味,当即感到有些不适,在墨求询问他的时候直接摆手:“我没喝多少,不需要。” 钱丞相感慨说道:“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我喝点酒也没什么事,现在不行了,得喝醒酒汤才可以,老喽老喽。” 大庶长也十分赞同说道:“我今晚就喝了五杯,结果都觉得有些晕了。” 韩熠坐到主位上笑道:“两位世叔正值壮年,哪里说得上老?更何况之前我改进了一下酒的制作工艺,这一次的酒度数较之前更高了一些,是以容易上头,其他人也不比两位好到哪里去。” 大庶长不由得失笑:“我说怎么今天都走的这么早。” 韩熠但笑不语,这就是他的目的啊,正月的宴会经常通宵达旦,韩熠对这些一直不太感兴趣,只是在别人家他能提前走,在他自己家他还能把人都赶走吗? 就只能动用点手段,让这些人喝到微醺,这个状态下估计没人想要继续听歌赏舞吃东西了,都想回去睡觉。 哦,当然也会有耍酒疯的,这种就更好办了,交给他的家人直接带走! 钱丞相说道:“行了,时间不早,我们也长话短说吧,不知中书对于山河鼎这件事情怎么看?” 韩熠就知道他们会来找自己,便说道:“没什么看法,王上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了。” 大庶长说道:“中书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韩熠问道:“什么机会?” 回答的是钱丞相,他说:“从齐国手中抢山河鼎的机会。” 韩熠说道:“我们的水军怕是比不上齐国,阿峤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外,但于海战也没多少心得,还是不要贸然动手的好,海战需要的物资更多一些,魏郡还不稳,接下来还要看楚国那边的反应,这时候不宜动手。” 韩熠说完之后就觉得想笑,这是他第一次反对战争,以前可都是他自己没事儿还要找点事情。 “不是说现在就动手,怎么也要等新一年的粮食下来,至于水军……这才是我们来的真正目的。”大庶长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问道:“不知可不可以在改进一下我们的船,让它更加坚固更加有威慑力,用船来弥补水军的差距?” 韩熠听后心说你这跟颜峤是异曲同工了啊。 颜峤当初为了跟公输晴搭上话有点共同语言有了一个十分天才的想法——在船上安装火炮。 对于这件事情韩熠并没有过问,因为他觉得这俩人要是真的开始研究这个项目,那纯属是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火炮炸膛的问题想要解决可太难了。 是以韩熠很果决的回答道:“不可能,至少现在不行,这个需要时间,而你们看上去很着急。” 钱丞相问道:“需要多久?” 韩熠想了想,只有完全的工业流水线才能做到真正安全,然而工业流水线……韩熠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够把这玩意弄出来,他能将家庭式小作坊弄成集体工厂就不错了。 是以他有些不确定道:“大概需要个一二三四百年吧。” 钱丞相&大庶长:?????? 这个单位是不是有点问题? 韩熠说道:“别看我,有些问题不是现在能解决的。” 钱丞相问道:“既然发现了问题,那早晚都能解决,怎么需要那么久?” 有些时候就是害怕发现不了问题,一旦发现那就代表想法是正确的,自然知道怎么解决。 韩熠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中间的跨度太大了。” 大庶长沉沉问道:“既然如此,中书又是怎么发现的这个问题?” 韩熠含笑说了句:“不是我发现的,我只是知道而已。” 两个人均是一愣,继而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觉得这大概代表着韩熠在仙界见到过,知道,但他们做不到仙界那样! 钱丞相有些不死心:“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熠无奈说道:“山河鼎只是一个骗局,你们怎么这么执着?” 他原本以为这两个人会惊讶,结果没想到大庶长淡定说道:“骗局利用好也是机会,如果顺利就可以牵扯齐国大部分的精力,我们也可以从容布置,而且齐地有江河海,水系十分发达,若与我开战,他们必然会以此为依托反击,而我们却束手无策,早晚都是麻烦。” 韩熠挑眉:“所以你们的目的根本不在山河鼎?” 钱丞相脸上的表情略带有一些敬畏:“山河鼎固然重要,但若说周人能够在赵王手中将山河鼎抢出,我是不信的。” 韩熠忽然察觉到了一个重点:“你们不信的话,齐王会信吗?” 大庶长轻笑:“他不信也得信,如今齐国岌岌可危,齐王心中焦急,只怕也是将希望寄托在山河鼎之上了。” 韩熠嘴角一抽,这就是指望不上科学开始指望玄学了吗? 不过既然大庶长和钱丞相并没有被山河鼎迷住心神,那做这件事情的确应该多多思考。 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只怕还是要交给海舻君和公输娘子,等他们完婚,便让他们去研究一二吧,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也会助力。” 大庶长和钱丞相得到韩熠的承诺这才满意的走了。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韩熠总觉得这两位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第二天他见到颜徵便说了这个问题,颜徵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年纪都不算小了,眼见大秦有一统天下的希望,怕是担心自己见不到这一天,所以有些心焦吧。” 韩熠昨天才听那两位感慨过自己老了,现在又听颜徵这么说,便认真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两位如今都已经年过半百,以当前的平均年龄而言,的确是不算小了,是一个就算去世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年龄。 只是韩熠也算认识不少年长者,都活得比较久,他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情。 其中活得最长的大概就是陈双聂,这位今年大概近百岁了。 韩熠想到陈双聂便忍不住问道:“燕川和魏舞怎么样了?” 颜徵眼神一冷:“还能怎么样?看在往昔情分上留他们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 韩熠听出颜徵以为自己想求情,连忙说道:“我是说陈双聂怎么没动静?他居然不来救燕川和魏舞吗?” 颜徵有些奇怪地看了韩熠一眼说道:“你居然不知道?陈双聂已经去世了啊。” 韩熠一愣:“什么?” 第441章 颜徵挑眉:“我以为你知道。” 韩熠有些茫然:“他……他死了?怎么死的?” “之前抓到燕川和魏舞之后我传出去了一个假消息, 让陈双聂知道燕川和魏舞都被处死了。” 韩熠顿时一惊:“你胆子也太大了, 不怕陈双聂来报复吗?” 颜徵负手说道:“我就是要让他来报复, 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隐藏在暗中虽然不至于让我寝食难安,却也是心头之患,早解决早好。” 韩熠听到他这样说恍然说道:“所以之前姜遗说什么畏惧你而不敢来,实际上还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你在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颜徵轻笑道:“谁知道呢。” 韩熠又将话题给拐了回来问道:“那陈双聂知道消息之后如何了?” 颜徵说道:“他没来找我, 甚至连点动静都没有,后来我派人追查他的下落, 而后才发现他已经死在了庆山山坳之中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中。” 韩熠一怔:“这……怎么死的?” 韩熠原本还以为是颜徵布下的陷阱起了作用,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颜徵说道:“当时我也奇怪, 只是没有办法查到, 后来才发现陈双聂在那里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 后来多方追查下来,才发现当时陈双聂身边还跟着一个新收的关门弟子,只是那人并没有学到多少陈双聂的真传。” “他居然还收了一个弟子?”韩熠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燕国巨变之后陈双聂的人生就只剩下了复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件事情,现在突然又说他收了一个小弟子,这太奇怪了。 颜徵说道:“他那个关门弟子好像是哪个官员的私生子,当时没在王城,后来这孩子担心身份败露会引来杀身之祸就开始四处流浪, 结果正巧碰上了陈双聂。” 韩熠挑眉说道:“那他运气还不错,后来呢?” “后来他就一直跟在陈双聂身边,陈双聂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也是如此。” 韩熠感慨道:“也算不错了, 至少陈双聂最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至少让韩熠心中的愧疚减少了许多,当初的事情谁都无辜,也谁都不无辜,但韩熠总记得陈双聂保护了自己那么久,所以面对陈双聂的追杀,他也只是被动防御。 如今听到他已经去世,而燕川和魏舞则被抓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陈双聂一个人孤零零死去,连个收尸人都没有,现在……至少还有一个。 想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不对啊,如果陈双聂身边有人,那你的人是怎么发现他的尸体的。” 颜徵轻叹一声说道:“所以对陈双聂来说,收了这个小弟子可能还不如买个奴隶来的好,据那人所言陈双聂在得知燕川和魏舞被处死之后大受打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大悲之下身体也越发难以为继,那人看出陈双聂行将就木,觉得陈双聂已经无法庇护他,所以他直接趁陈双聂病重之时,偷了他的钱财跑掉了,后来陈双聂如何他也不知道。” 颜徵说道这里转头看着韩熠说道:“如果他留下来的话,说不定陈双聂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韩熠沉默着点了点头,双重打击之下,陈双聂就算是第一剑客也扛不住。 想一想大弟子死了,小徒弟又背叛,家人也没了,等于是在晚年期间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想到这里,韩熠忍不住想当年如果他没有选择去炸燕国王城会怎么样? 其实就算不炸他也有把握将燕国打下来的,只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颜徵看着韩熠的表情就知道他多少有些内疚,便说道:“不要多想,这件事情就算要论责任也是在我。” 颜徵心中有些无奈,他就知道韩熠会内疚,所以一直没有跟他说这件事情,如果韩熠不问的话,或许他就会一直隐瞒下去。 至于编个故事这话事情是不存在的,首先颜徵不想欺骗韩熠,善意的欺骗也是欺骗,韩熠可能会内疚但他没脆弱到承受不了的地步。 其次韩熠手下又不是没有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某个渠道了解到了真相,他隐瞒有什么用? 韩熠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吧,燕川和魏舞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颜徵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我会放走他们,并且让他们将陈双聂的遗骸带走安葬。” 韩熠点点头,知道颜徵说的稳定下来应该是战事结束,不仅仅是跟魏楚还有齐国跟赵国。 等等也好,现在放出去的话燕川跟魏舞如果不服气还想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 别看这两个人现在好像一无所有,但他们终究是贵族王室,隐形财产不会少,谁知道是不是还会有忠心于他们的等着继续拥戴他们。 等到天下大定,那时候燕川跟魏舞被关的心气应该已经没了,就算去隐居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韩熠这么想着的时候,颜徵开口说道:“既然已经善待了韩王跟楚王,燕王也不是不可以善待,就把他留在咸阳好了。” 韩熠眨了眨眼说道:“你这是要做成不成文的规定吗?” 别国国君都留了一命,这在原著之中可是没有的,而且在原著中这些国君都下场凄惨。 颜徵认真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样能够减少反抗。” 韩熠问道:“那燕川你想怎么处置?” “爵位肯定不会给他了,给他点钱让他能够安置全家已经算是我看在往昔情分以及陈双聂的面子上。” 颜徵还记得当初陈双聂一直跟在韩熠身边保护他,冲着这个颜徵也记着陈双聂的情分,不过这份情分最多也只是让颜徵抓到他的话,只是将他关押起来不杀他而已。 如今陈双聂既然已经去世,这情分自然就落在了燕川身上。 所有的感情因素加在一起,再加上韩熠会心软,他这才留了燕川一命不说还打算让他好好活下去。 当然优待是别想了,自由也很难。 韩熠知道颜徵肯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他笑了笑说道:“这样的话,说不定也不用刺杀齐王,没准他发现没有反抗的能力就投降呢。” 颜徵说道:“我不就是做给他看的吗?这样也挺好。” 说完这句他又补充了一句:“赵王除外。” 新仇旧恨加起来,颜徵是肯定不会放过赵王的,韩熠也没劝他。 虽然在他的角度看来,赵王虽然一直在找他们麻烦但一直都没成功过,就仿佛故事中用来衬托主角的反派一样。 但在他到赵国之前的那些岁月,赵王或者赵国王室对颜子荐和颜徵做过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他没资格去劝颜徵对赵王网开一面。 是以他只是说道:“对赵国王室别赶尽杀绝就行了,留个香火也行,免得狗急跳墙。” 颜徵笑了一声问道:“我听说丞相跟大庶长去找你了?” 韩熠无奈:“是啊,还让我改进船,这种事情他们找错人了啊,应该去找阿峤。” 颜徵说道:“他们急也是好事,我就怕他们不急。” 韩熠若有所思说道:“这样等以后你想动手的时候他们才不会阻拦你?” 颜徵应了一句,然后问道:“我听说你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这次怎么这么早?” 韩熠说道:“只是零零碎碎收拾着,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过去的,总不能到了眼前再说吧。” 韩熠眼见颜徵心情不好便直接转移话题:“这次的春闱你来出题吧。” 颜徵问道:“我?怎么忽然想起让我出题了?你已经做过了,继续好了。” 韩熠摇头:“之前是测试,大多数人录取之后都是留在了韩郡,所以我是按照我想要的人才来出题的,现在证明科举是可以的,下一步就是将这些人才送到咸阳,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才就出什么样的题。” 颜徵摇头说道:“这些人选拔上来什么都不会,还是要扔出去锻炼两年,就算答题答的再好或许真正做官就不行了。” 韩熠瞥了他一眼说道:“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大秦还是人才兼收的政策,只要有名气有文化来投奔大秦都会被重用。” 颜徵想想也是,便说道:“出点题考验他们也好,唔,这样,你觉得合适的人就都送过来,我出最后一道题,合适的我留下来,不合适的也有其他位置等着他们。” 韩熠说道:“殿试啊,行。” 颜徵点点头:“你这个名字到还挺贴合的。” 韩熠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机关鸟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觉得略有些陌生。 颜徵微微皱眉说道:“齐国那边过来的紧急消息。” 韩熠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只有紧急消息才能动用机关鸟,而机关鸟的不同叫声代表着不同地区,这个叫声应该是齐国。” 韩熠有合适没想到机关鸟传信到了颜徵这里居然被改进成了这样,想一想他自己那里还用着十分简单粗暴的方式,不由的有些汗颜。 不过也是,他很少同时监控许多地区,一般都是只针对某一个地方,自然用不到这么复杂。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高府令已经将消息送了过来。 然后韩熠看到颜徵打开纸条在那里看了许久,久到了韩熠心中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许久之后,颜徵才抬起头一脸平淡地说道:“齐王暴毙而亡。” 说完这句还没等韩熠反应过来便又补充了一句:“你猜猜是谁动的手?” 韩熠顿时一懵:这我哪儿猜得到? 第442章 韩熠被这个消息冲击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颜徵也不着急, 就那么等着他, 毕竟刚刚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颜徵自己也震惊了一下。 韩熠回过神来之后也没有着急问答案,认真思索半晌之后才缓缓摇头说道:“齐国的情况我不是特别清楚一时之间猜测不到,现在齐国情况如何?” 颜徵笑道:“还算安稳。” 齐王盛年毫无征兆突然暴毙,并且连颜徵都知道是有人下了毒手, 就算那个人做的再怎么隐蔽,也必然是瞒不过其他人的。 凤我当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挑明, 但齐国的高官并不只有一个凤我。 韩熠又问道:“王后如何?” 颜徵有些意外:“为何关注齐王后?”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枕边人下手最容易不过, 有这个本事的除了齐王最宠爱的妃妾就是王后, 而这又势必涉及太子之位, 在这个时候后宫最有嫌疑。” 外臣想要给王下毒那必然代表着王宫对臣子几乎是不设防的, 也就是说那个臣子才是齐国隐形的王。 但是韩熠虽然对齐国最近的情况不了解,但大体还是知道一二的,齐王可不是软弱无能的君主, 相反他作风十分强硬。 在这种情况下外臣做不到单独毒杀齐王,怎么也要跟后宫有勾连才行。 就在韩熠这么想的时候,颜徵说道:“此事跟后宫也有关也无关,不过的确跟太子之位有关。” 有关也无关,韩熠咀嚼着这句话,跟太子之位有关的话……韩熠心中有了个不太敢相信的猜测, 他看了一眼颜徵问道:“是……齐国太子下的手?” 颜徵点头将消息递给他,韩熠看了一眼,发现答案跟他的结论是一样的。 他放下情报有些不敢置信说道:“齐国太子居然敢弑父,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之所以猜测是齐王太子,主要是因为跟后宫和外臣没有直接关联的话,那么就只能是王子们,而这里面其他王子动手的概率太低。 他们动手的话便宜的就是太子,在有太子的情况下,就算他们弑父那也是太子顺理成章的继位。 所以但凡想要争位的人应该都不会有这种想法,甚至他们会更希望齐王活得更长一些,至少等到自己争到太子之位再说。 而着急继位的也只有太子。 可韩熠虽然猜到却有些不理解,那是他的父亲啊,齐太子怎么就下得去手? 颜徵说道:“具体的情况凤我应该很快会将消息给你。” 韩熠沉默半晌才叹气说道:“不管真相是什么,齐王基本等于是被大部分人放弃了。” 或者说是齐王就是两方博弈的筹码,无论谁赢了他都要死,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颜徵说道:“落到这个地步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更何况太子一党的势力看上去不小,毕竟他的竞争对手直接没了声音,当初姜不韦还能蹦跶一下呢。” 虽然颜徵说的是姜不韦,但韩熠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颜峤。 是啊,当初颜峤都没什么自己的手下,就依靠着姜不韦还给颜徵找了一点点小麻烦呢,现在齐国从上到下仿佛都哑巴了一般,压根没有人去追寻齐王突然暴毙的真正原因,想来是会发出反对声音的都被按下去了,甚至……都被干掉了。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得回去看看,凤我不会卷入党争之中了吧?” 颜徵十分干脆地说道:“他升的这么快必然是选择了一位,然后得到了他的支持,现在就看他当初选择的是谁了。” 韩熠一想也是,齐国再小再求贤若渴他这个升迁速度也快的不像话。 韩熠这么年轻就当了大秦的三公之一已经算是让人惊叹的存在,但是仔细看看他的履历的话也是花了许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唯一与别人不同的就是他的起点比较高而已。 凤我这才用了多长时间? 韩熠越想越是不安心,直接跟颜徵说了一声就回到了府邸。 没办法,他的机关鸟设定的路线就是到府邸这边,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机关鸟轻易进宫,哪怕他跟颜徵的状态已经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很有把王宫当成第二个家的意思,可该注意还是要注意的。 韩熠回到府邸之后就看到墨求急急忙忙迎出来说道:“郎君,齐国……” 他说完这两个字韩熠就伸手说道:“我知道了,消息给我。” 墨求听后微微一愣,心里有些纳闷,机关鸟是刚到的,他也是在听到机关鸟发出与以往不同声音的时候才辨别出应该是紧急消息,郎君是怎么知道的? 墨求知道什么叫料事如神,但……这也忒神了点吧。 墨求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注意,不要随意欺瞒郎君,一边将纸条递了过去。 韩熠一模那个纸条的厚度就知道凤我应该写了不少。 等他回到书房打开一看,瞬间有些眼晕——一张巴掌大的字条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炭笔写的那种小字,不凑近看都看不清的那种。 不过这也证明最近齐国的确发生了很多大事,导致凤我如果用正常的字体来写基本上是写不下的。 韩熠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心说我还要先把放大镜给弄出来。 不过还好有之前做千里镜的底子在,想要完成他这个要求也并不困难。 只是用水晶磨的放大镜到底还是不够通透,韩熠看了一会就眼晕,干脆将龙且褚非他们都喊了过来,让他们一边看一边写出来。 不过因为太费眼的缘故,韩熠规定让他们一人写一小段就可以。 有了这几个人的帮忙显然就容易了许多,龙且先看了第一段,结果他看了一下之后拿着放大镜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一旁的,墨求忍不住捅了捅他小声说道:“发什么呆呢?” 龙且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韩熠想要问什么又忍住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历练,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直爽的少年,虽然也没变得心机深沉,但已经明白了有些问题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 龙且写完之后韩熠拿来看了一眼,发现这一段写的有的是他知道的,有的是他不知道的。 其中包括齐王暴毙,还包括齐王宠妃殉葬,齐王幼子伤心过度而亡。 韩熠看着这一段消息觉得信息量有点大,齐王这刚薨逝多久?从他咽气到颜徵得到消息,韩熠知道这才过去了两天。 两天之内宠妃和幼子相继死亡,宠妃说是触柱而亡这就算了,幼子的伤心而亡连个铺垫都没有。 不过他基本也能确定,太子的敌人应该就是这位幼子了。 龙且去一旁休息之后,是褚非接手,他速度很快,接着龙且做记号的地方继续向下写。 很快韩熠接过第二张纸看到上面写着齐王暴毙的前因后果。 简单来说就是齐王年轻的时候还算是英明神武,跟王后感情也不错,王后剩下了他们的嫡长子之后就立刻封为了太子。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太子十五岁那年。 齐王已经开始逐渐老迈,他跟大部分老年帝王一样,变得多疑并且开始贪恋年轻女子,似乎想从她们身上找回自己逝去的岁月。 在这个时候齐王跟王后就算没那么恩爱,彼此之间也还是有些温情的。 后来东越为了缓口气,让齐国放他们一马,送来了一个美人。 根据凤我的叙述,感觉那个美人也并没有很好看,但她就是得到了齐王的欢心。 齐王很是宠爱她,因为她喜欢跳舞,专门为她搭建了水上的台子,可以说美人要星星齐王都不会给月亮。 这种情况王后一开始还在忍耐,后来美人生下儿子之后,王后的忍耐就已经达到了顶点。 只是彼时她的儿子依旧是太子,并且即将成人,朝上支持者众,而那个美人的儿子却刚出生,没什么竞争力,她还稳得住。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对她们母子越来越不利。 太子在朝上的存在感逐渐增强让齐王有了危机感,同时幼子又天真可爱,他自然偏心,再加上美人时不时吹吹枕边风。 从那时开始,齐王于太子而言就不是那个宠爱他的父王了,而是一个会经常呵斥他怀疑他的帝王。 太子心灰意冷,王后更是心灰意冷。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个人依旧没想过要杀掉齐王。 反正齐王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他们只要等就可以了,太子的地位一时半会还是动摇不了的。 毕竟太子之位事关重大,之前那些年许多朝臣都在太子身上投资不少,再加上太子的外祖父家也十分有势力,在这种情况下,齐王想要换太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大概所有人都低估了齐王年老昏聩的程度,既然朝臣不同意换太子,那就不问他们了。 前一阵子齐王居然打算无视所有人的意见直接下诏废除太子,立幼子为太子。 王后好歹在宫中经营多年,那个美人身边有不少是她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有人给她报信。 王后终于忍无可忍,如果齐王只是对她不再宠爱亲近,她也不是不能忍,毕竟之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 但齐王想要动她的儿子,那绝对不能继续忍下去了。 王后没有直接去找齐王,而是找来了儿子,又找来了娘家人,将事情叙述一遍, 王后母族回去之后直接联络自己的亲朋好友,齐王这一举动可以说是戳到了许多人的炸点——这是无视他们这些士大夫啊,这怎么能忍? 于是齐王就凭借着这么一个昏聩的决定将自己弄到了众叛亲离的位置。 韩熠看完之后不由得有些唏嘘,感觉颜徵的评价十分到位:真的是他咎由自取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接过来最后一部分,他一看忍不住便皱眉说了句:“凤我这是要疯?” 第443章 韩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凤我在最后还申请了接下来的行动:准备搞死太子, 然后让齐国大乱。 他的理由也很正常齐王死了, 能够争位的齐王幼子也死了, 若是太子也紧步后尘,那么接下来齐国很可能就会跟当年的越国一样分裂。 毕竟齐王剩下的儿子都比较平庸,大家身份都是一样的,当王的机会也都一样, 彼此之间必然不会让步,而因为事出突然, 大臣们一时也找不出最好的人选, 在这种情况下齐国就算不分裂也会内乱。 而齐国内乱就是秦国最好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十分充足, 就算是韩熠看了都不能说不好。 可问题是这并不容易。 太子但凡智商正常都能想到现在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要担心当初站队宠妃的那一拨人疯狂反扑。 毕竟这些人属于输家, 而且是翻不了身必死的那种,人到了这种情况下,那就是铤而走险什么事情都敢做。 齐王太子怎么会想不到有人对他下手呢? 韩熠觉得有些奇怪, 凤我平时不是这么激进的人啊,这一次他这么跳脱必然有原因。 他想了想对龙且说道:“问问凤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太子的事情。” 龙且愣了一下,有点没跟上韩熠的思路,但他有个好处就是听话,所以也不问什么立刻写了一封信给凤我。 那封信随着机关鸟飞走之后, 韩熠在原地思考半晌转头对褚非说道:“选出一些人去秦齐两国交界之处待命,随时准备接应凤我。” 龙且此时大着胆子问道:“郎君,凤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韩熠摇头说道:“目前说不好, 但是凤我这样反常,必然有其原因,他太着急,很可能是察觉到了太子对他的威胁。” 龙且听后立刻说道:“要不要我立刻带人把他接回来?” 韩熠说道:“先别急,现在齐国正处在权利交替之时,王城之中必定戒备森严,还是再看看,凤我应该不会没有一点准备。” 最主要的是只有知道凤我遇到什么危险才能对症下药,而且韩熠在咸阳这边做点什么事情可能都比直接派人去接他要来的有用。 褚非立刻下去选人,龙且有些担心却又不敢多问,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韩熠问道:“海舻君即将成婚,有通知齐国吗?” 龙且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家郎君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还不清楚,我去问问。” 韩熠点头:“如果没有的话,提醒典客给齐国送去一份。” 龙且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齐王刚刚薨逝,会不会不太好?”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不好?齐王薨逝跟海舻君成婚有什么关系吗?” 龙且抓了抓头没再说什么,他刚刚反射性的觉得邻居家里有白事,你这里发红事的请柬好像是不太合适,但又觉得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跟普通邻里还不一样,反正他家郎君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他好像也不适合多问什么。 龙且走了之后,韩熠就带上他们抄下来的那些纸入了宫。 颜徵那里虽然消息来的快,但并不具体,具体的可能还在路上,更何况颜徵手下的细作未必知晓的太清楚,反而是凤我这里传来的一手消息更加详细一些。 颜徵也在等着韩熠,在看完那些消息之后,颜徵摇头说道:“齐王真是老糊涂了,储君之位岂可轻动。” 韩熠说道:“不是老糊涂了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颜徵评价了一句:“齐王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王后也便算了,他居然也不讲一点父子情份。” 韩熠本来想说在王位面前,父子情份算得了什么? 但想了想虽然这是句实话,但未免太过凉薄,还是咽了回去。 此时颜徵看到最后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凤我这个提议不错。” “啊?”韩熠惊讶地看着他。 颜徵轻笑道:“我之前还说让他刺杀齐王,结果齐王暴毙,不过刺杀新任齐王效果也是一样的,不,效果或许会更好,他说的没错,齐国一定会大乱。” 韩熠有些紧张说道:“可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颜徵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好时机呢?因为齐王太子会有所防备?可越是这样,凤我的重要性就越能体现,谁也想不到丞相会刺杀新王。” 韩熠摇头说道:“不,凤我可能并不安全。” 颜徵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韩熠便解释说道:“他这个人我了解,平时最是稳妥不过,此时这么激进,想必是遇到了困难,只有齐王太子死才能破局,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一定会被防备的最厉害。” 颜徵对凤我并不了解,所以他刚刚的想法也都是基于事情本身。 现在听了韩熠这么说之后,他沉思半晌说道:“凤我临走之时你有没有给他什么暗语之类的?” 韩熠摇头:“没有。” 颜徵有些诧异:“这可不像你。” 韩熠做什么都会尽可能将所有情况都安排好,怎么这次反而不是? 韩熠有些尴尬说道:“这个吧……主要是因为我当初派他出去其实就是探查一下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打算让他卧底齐国。” 颜徵不由得失笑:“你手下的人跟你还真是……像,一看就是你教出来的。” 韩熠心说他可不是我教的。 颜徵说道:“既然如此,回头我让人将一些联络方式送到你那里,你让凤我去联络我们安插在齐国的暗探。” 韩熠听后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还是让凤我刺杀?” 颜徵说道:“凤我能在齐国当上丞相,必然有其道理,既然如此他的选择一定有道理,给他一个机会,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 韩熠微微一愣,颜徵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摇头说道:“你啊,总是把自己的手下护的太紧,你就没想过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并且脑子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韩熠无言以对,不认识的人他还好,像是龙且派出去的那些人,他就能冷静理智的给他们派任务,不会有过多的感情影响。 但是他自己身边的人出去遇到了问题,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像想一个万全之策。 然而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呢? 韩熠说道:“那也再等等看,我看看凤我打算怎么做,哦,对了,我让典客去给齐国发信告知他们阿峤要成婚的消息。” 颜徵微微一笑:“你看,这不就是很好。” 韩熠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是觉得这应该能给凤我一个机会。 凤我的回信也很快,这一次字体没有那么小了,毕竟之前那一封信凤我差点将齐王这一辈子都给叙述了一遍,而现在他只需要陈述自己的理由。 他的理由其实说白了只有一句话:当初站错队了。 韩熠看完之后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这也不能怪凤我,当初他如果不走捷径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当上丞相? 之前韩熠一直不知道凤我在齐国到底是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丞相的。 现在终于知道了一点情况,当初凤我到了齐国,然后发现齐国那位宠妃跟一起随行的姒央有旧,姒央辗转联络上了那位宠妃,而那位宠妃彼时也有些焦急。 她和她的儿子有王上的宠爱,但也只有王上的宠爱,想要争太子可太难了。 凤我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当即拍板决定帮助宠妃,不为别的,就为了搅浑齐国这一坛水。 争太子之位历来都是血雨腥风,齐国开始内斗不也就是变相削弱吗? 宠妃身边少有可靠的谋士,凤我给她出了几个主意之后她尝试了一下,立刻有了效果。 宠妃当即要让儿子拜凤我为先生,然而这可不是小事,齐王既然对这个儿子看重当然要了解一下凤我的来历和分量。 凤我的确是争气的,他跟在韩熠身边的时候别的没学会,装模作样学了个全,哪怕心中紧张的要死也表现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凤我给齐王分析了一下他幼子的困境,并且指出破境的机会当时就让齐王惊为天人。 实际上凤我的确有水平,但也没到那种地步,只是朝中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位小公子,也不同意换太子,所以根本没人站在他们父子的角度去着想。 而齐王年老昏聩,并且身在局中就差这么一个能点醒他的人。 于是凤我从留在小公子身边变成了留在齐王身边,然后齐王越来越欣赏他,也开始思考要不要将这个人留给小儿子。 凤我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没有根基,而且年轻,将来他小儿子登位之后,生杀予夺都是他儿子说了算,凤我并不会有反抗能力。 于是凤我就这样开始了火箭一样的提升速度。 其实凤我在进入齐国朝廷之后方针就变了,他也怕死啊,所以对太子还是很礼貌的,也没怎么跟太子的人死磕。 但他身上小公子一派的烙印是去不掉的,虽然太子现在什么表示都没有,但凤我担心等太子登位之后,就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了。 这才着急想要搞死太子,毕竟太子不死,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韩熠看完之后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个经历还真是够精彩的,比我在楚国也不差了,不过……不用这么激进嘛,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站在一旁的墨荇刚想问有什么办法,就看到他家郎君拍了拍书案喊道:“姜遗,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快点,有山河鼎的消息!” 第444章 一旁的墨荇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郎君疯了, 结果还没想好说什么就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人从上面飘了下来。 飘了下来…… 飘了……下来…… 墨荇瞪大双眼, 说话都结巴了:“何……何……何人如……如……此大……大胆, 竟……” 韩熠听的哭笑不得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行了行了,闭嘴吧,别说话。” 墨荇闭上嘴,看着姜遗跟鬼一样飘过来坐在韩熠对面, 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他脚下——嗯,有影子。 这是个人, 还好还好, 墨荇松了口气。 这也亏得是白天, 要是晚上的话墨荇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喊人了。 姜遗看都没看墨荇一眼, 他的关注点都在韩熠身上, 他开口问道:“山河鼎在哪里?” 韩熠问道:“齐王暴毙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姜遗明显顿了一下:“齐王……暴毙?” 韩熠了然,看来周人在齐国还没再怎么能安插眼线。 韩熠点头说道:“没错,齐王忽然暴毙, 如今齐国正是混乱之时,也是夺取山河鼎的好时机。” 姜遗立刻问道:“山河鼎究竟在何处?” 韩熠反问道:“你觉得在齐国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姜遗略微犹豫:“王宫?” 韩熠又问道:“那王宫最安全的地方又是哪里?” 姜遗十分肯定说道:“齐王最常去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除了齐王就连王后寝宫的安全程度都不一定有多好。 韩熠微微一笑:“想来在一座王宫之中,有个地道密室之类的地方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吧?” 姜遗顿时了然:“你是说山河鼎在王宫之下。” 韩熠一边给他倒了杯米露一边说道:“齐王太子马上就要继位,不过就算没有继位他可能也已经将这些地方都牢牢掌控了起来,不过比起先齐王,他的掌控力度肯定有所不如, 更何况齐国如今正是动荡之时,虽然齐王肯定有所防备,但……现在不动手, 以后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姜遗有些犹豫说道:“这只怕也不容易。” 韩熠问道:“你说得对,王上已经派人前去强夺,我也不太想让你们去冒险,齐国加上秦国的暗探,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姜遗听后立刻问道:“秦王已经得到消息了?他已经派人过去?” 韩熠说道:“当然,我可是刚从宫里回来的,这种事情他还是不会瞒着我的。” 姜遗当机立断说道:“我立刻传信让人过去!” 韩熠犹豫半晌说道:“我有人在那边,不过他的身份十分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要去找他。” 姜遗问道:“什么人?” 韩熠说道:“齐国丞相凤我。” 姜遗霍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问道:“什么?” 韩熠十分气定神闲,一脸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的表情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姜遗略有些难以接受:“齐国丞相……是你的人?” 韩熠笑了笑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也别太指望他,他在王上那里是挂了号的,若他察觉你的行为对大秦不利,很可能会将你的情况直接上报。” 姜遗顿时十分谨慎说道:“那我不去找他。” 韩熠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这也不至于,你只要过去说是我让你去协助他刺杀齐王太子的,他自然会协助你,其他目的你不要说,至于山河鼎……那就各凭本事吧,据我所知抢夺山河鼎的事情也不是他负责,而是另有其人,他只负责传递消息给予一定的帮助,更多就不会了,你也知道一个丞相分量有多重,不到万不得已,王上是不会让他暴露的。” 姜遗顿时十分心动,他也低声问道:“此人可靠?” 韩熠说道:“我一手提拔起来,你说呢?” 姜遗颔首:“你写道手令给我。” 咦,还挺了解情况啊,韩熠转头对墨荇说道:“取纸笔来。” 墨荇一句话都没说就去拿纸笔,当然也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感觉这俩人仿佛在说天书一样。 韩熠将手令写完递给了姜遗。 姜遗看到之后有些诧异:“楚文?” 韩熠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姜遗居然还认识楚文,幸好他没有写什么特殊的交代。 他笑了笑说道:“凤我是楚人,而秦国派出去的暗探认识楚文的不多,就算这封信落到别人手里也能暂时保你们安全,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事情。” 姜遗点点头对着韩熠行礼说道:“多谢殿下,臣告退。” 他说完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飘走了,并且看上去动作舒缓,实际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墨荇盯着外面半晌才转头看向韩熠,好奇问道:“郎君,为什么他喊您殿下?” 韩熠这才想起来墨荇这倒霉孩子每次姜遗过来他不是睡着就是晕着,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姜遗的情况。 不过姜遗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以韩熠没有回答他,而是又开始写信。 墨荇识趣地没有再问,等到韩熠写完之后问道:“郎君,给谁的?” 韩熠说道:“给凤我送去。” 又给凤我?墨荇有些疑惑,他将机关鸟放飞之后就看到他家郎君收拾妥当又打算出门,便连忙跟上。 韩熠对着他摆摆手说道:“我入宫一趟,你就不用跟着了。” 墨荇停住脚步,十分忧愁的看着韩熠的背影。 墨求过来问道:“你看什么呢?” 墨荇叹了口气说道:“郎君又入宫了,感觉郎君入宫才是回家,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什么用?” 墨求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当然有用,你总不能当一辈子的侍童吧?赶紧去练机关术,这个才是你立身的根本!” 墨荇低落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而让他十分担心的韩熠入宫之后不等颜徵问就说道:“我把姜遗忽悠到齐国去了。” 颜徵少见的愣了一下:“姜遗?” 韩熠将事情叙述了一遍说道:“你也可以让你的人先等等,让周人去探探虚实。” 颜徵哭笑不得:“他真的信了?” 韩熠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个消息听上去挺离谱的,但他就是信了。” 这件事情不管换成他还是颜徵都不可能轻信,只能说姜遗好忽悠吧。 不过颜徵倒是觉得韩熠这是精准的把握到了姜遗他们的心理。 无论是颜徵还是韩熠对山河鼎的兴趣都不是特别大,颜徵或许还想要一些,韩熠压根就不在乎这玩意。 但这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强大的实力,在这个时代没有实力就需要有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才能压制敌人。 山河鼎在周人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颜徵说道:“我会让人简单的配合他们一下的,我也很想看看这些周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韩熠说道:“我给凤我下了令,一旦有危险就找借口离开回来,看他的行动就知道了。” 颜徵点了点头,他还是觉得韩熠心太软,但是想想这样也挺好,韩熠要不是心软,当年怎么会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还选择帮助他?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除非凤我出逃,想要光明正大的回来恐怕是不可能的。” 韩熠想到这一点也觉得有些困难,只好暗中替凤我点了根蜡。 而被他担心的凤我此时情绪倒是挺稳定的,韩熠的信件比姜遗到的快,在接连接到两封信之后,凤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要变天了啊。” 他身边的侍童扭头看了看外面,而后笑道:“丞相是看到什么了吗?如今外面可是艳阳高照呢。” 凤我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被他从肮脏之地救出来的小童说道:“我已经打探到了你家人的下落,你真的不回去?” 侍童听后顿时眼中起雾,委委屈屈说道:“郎君要赶我走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凤我摇头说道:“与你无关管,是我如今朝不保夕,你跟着我怕是要重蹈覆辙,不如先走,也免得日后受苦。” 侍童倔强说道:“我哪里都不去,就跟着丞相!” 凤我无奈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下人禀报说道:“启禀丞相,太子殿下有请。” 凤我心中一紧,但还是立刻换了衣服,装出一副从容模样入了王宫。 太子尚未正式登位,凤我也有些有疑惑,他记得一般这种情况都会灵前继位,齐王太子这种情况应该更着急才对,他反而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说是要办一场盛大的继位仪式。 只是齐王尸骨未寒,仪式自然是不能举行的,所以只能等除服之后才能勉强办一办,而在此之前齐王太子虽然名义上还不是齐王,实际上却已经坐在了齐王的位子上。 凤我有些摸不清这位殿下的想法,是以决定等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太子让他做任何事情能不答应就不答应,实在不行……就先答应下来,然后拖延一段时间。 拿定主意之后,凤我心中微微踏实了一些,等见到齐王太子一如往常一般行礼。 齐王太子对他态度倒是不错,十分随意说道:“丞相来了?坐吧。” 凤我小心翼翼坐下,然后就听到齐王太子说道:“孤将丞相唤来是有要事交于丞相去做。” 凤我立刻拱手说道:“臣必定尽心竭力!” 齐王太子微微勾了勾唇角说道:“好!孤这里有一份舆图,丞相派人去那里找一样东西,切记一定要隐秘。” 凤我听到隐秘两个字心中一紧,一般跟秘密有关的事情,经手之人很可能最后下场就是凉凉啊。 凤我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究竟是何物让殿下如此在意?” 齐王太子低声说道:“告知丞相也无妨,是山河鼎。” 凤我:??????齐国真的有山河鼎? 第445章 大概是凤我的愕然表现的太真实, 齐王太子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还是父王告诉我的, 丞相居然不知吗?” 凤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太子:“并未, 王上从未提起过山河鼎一事。” 实际上是提起过的,只是那个时候齐王也并未确定山河鼎的下落,当时齐王一心想要找到下落,然后让小儿子带回来。 带回山河鼎的意义十分重大, 到时候他想要换太子或许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 所以凤我知道这件事情但不知道山河鼎的下落,这意思是齐王之前已经知道了山河鼎的下落, 但还没来得及安排? 凤我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他刚刚实在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幸好阴差阳错反而能让太子误会自己不是小公子的铁杆拥趸。 可……太子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凤我心中奇怪, 却还是说道:“此事事关重大, 殿下何不召集百官议事?” “山河鼎所在之地于齐越边界荒无人烟之地,知道的人越多变数越大。” 如果换成先王或者小公子,他肯定会多说两句, 但现在做主的是太子,他就打算当个没有感情的应答机器,当然适当还会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于是他又说道:“山河鼎意义十分重大,最好是出世归国之时便是殿下登基之日。” 齐王太子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略一思考之后便笑道:“怪不得父王如此器重丞相,丞相果然眼光卓绝。” 凤我弯腰连称不敢, 齐王太子便说道:“既然如此,想必丞相心中有数,那此事就交由丞相去办吧。” 凤我心中有一百二十个疑问, 但还是干脆利落答应了下来。 在齐王太子面前没有他拒绝的余地,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他是没有退路的。 齐王太子转头说道:“出来吧。” 他说完一个双眼蒙着黑布的青年人从外面走进来,他虽然看上去目盲,但走路很稳,气息也很稳。 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凤我就在心里下了个定义:是个高手。 这人行礼之后,齐王太子便说道:“他是竹空,之前父王在寻找山河鼎的时候就是他全权负责,丞相有什么疑问可以多问问竹空。” 竹空转头准确的对着凤我的方向一拱手。 凤我连忙说道:“如此甚好,有这位帮忙,我总算是踏实了些,否则真是担心会耽误殿下大事。” 齐王太子笑道:“无妨,此事不易,尽力而为便好。” 凤我心说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敢懈怠了。 当你之前跟错领导,然后跟现任领导不对付的时候,现任领导的话一定要反着听。 凤我跟竹空离开皇宫的时候,凤我十分客气说道:“此事虽是我主导,但竹先生知晓情况更多,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竹空言简意赅说道:“不敢,诸般事宜皆在此,还请丞相过目。” 竹空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竹简。 凤我嘴角抽了抽,如果说在齐国最不方便的事情那就是纸张的缺乏了。 现在纸张的制作工艺都被大秦垄断,其他国家想要纸张就必须从秦国买,而秦国肯定会相应的控制卖出去的数量。 当然本身纸张的产量也并不是很高,就算是在大秦也没有到完全普及开的地步,怎么可能大量给别的国家供应? 这就导致齐国日常使用充斥着大量的皮革和竹简。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时间长了他是真的迫切想要回到秦国了,至少在这方面他所处的层次是真的方便。 凤我一边归心似箭一边接过竹简问道:“如此请竹先生先到舍下做客,待我仔细研究之后再商议。” 竹空说道:“丞相但有吩咐便遣人寻我便是。” 凤我问道:“先生家住何地?” “无成巷。” 凤我点头应道:“如此待我研究完毕便派人去府上告知先生。” 竹空一拱手:“在下告辞。” 说完这位就干脆利落的走了,凤我拿着竹简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之后有些疑惑说道:“他眼睛看不见是怎么走的这么稳的?手里连根木杖都没有。” 他一边狐疑一边上了车,上车之后他就翻开了竹简,在看到开头几个字之后,表情就凝固在了那里。 竹简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山河鼎所在之地疑似在江原泽地带。 江原泽…… 那一瞬间,竹简后面的内容凤我真是一个字都不想看了。 当了齐国这么多年的丞相,他当然知道江原泽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片十分广阔的沼泽带啊。 那里水草茂盛是真的,荒无人烟也是真的——整个地区基本上都是大大小小各种沼泽集合地,没有任何地方能供人们居住耕地,别说这个,就连行走都不可能。 如果真是在这里的话,那还真是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查到山河鼎的下落,谁没事儿闲的会跑去沼泽啊,嫌命长吗? 也是这个时候,凤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太子会将这件事情交给他。 在江原泽找到山河鼎就是很困难的事情,将山河鼎运出来就更困难,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就意味着任务必然会失败。 太子继位之前交代的第一件事情就办砸,那太子不就有了发难的借口? 凤我就知道太子不会放过他,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太子还算是比较注重名声,没有直接简单粗暴的将他下狱,否则他连转圜的余地都会变得很小。 虽然现在也不多就是了,但他还能求助啊! 凤我有些脑壳痛的重新打开竹简仔细看了半晌,从中就提炼出了一点信息,那就是竹空之前是锁定了一大片范围,而他带人探查了许久才将面积缩小了许多。 凤我无奈摇头,这一缩小就缩小到了江原泽,简直让人绝望。 不过竹空已经派人去江原泽查看了,只是他先派出去了十个人,这十个人一个都没回来,又派出去了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同样也没回来,后来他又派出去五十人,这五十人是七天之前进入的江原泽,目前还是没有消息。 凤我估摸着这八十个人可能已经回不来了,只是八十个人进去了连个警示都没传出来就没了,可见江原泽有多么可怕。 但如果真的想要知道具体信息,就必须派人继续往里面探路,也就是说需要拿人命去填。 凤我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转头就给韩熠写了封信,并且将自己的猜测也写了上去,顺便请示了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韩熠收到他的信的时候正在思索姜遗到底有没有带人去齐国找事情,等他打开信之后差点一口水喷出去,转头急急忙忙去找了颜徵。 颜徵听他说完之后也有些茫然:“山河鼎……真的出世了?” 韩熠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迷迷糊糊说道:“好像……是的。” 颜徵认真看了看之后说道:“这个地方……还真是谁都别想拿到山河鼎,只是这山河鼎是怎么到那里的?” 韩熠想了想说:“百年时光沧海桑田,虽然地貌变化可能没那么大,但沼泽由小变大还是可能的,或许当初周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将山河鼎藏在那里的时候,那个地方还不是沼泽。” 颜徵说道:“让凤我跟姜遗接头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就回来吧,不要浪费时间去找山河鼎了。” 韩熠却说道:“我觉得他可以去看看。” 颜徵摇头:“到现在也没有十分确定山河鼎就是在那里,何必浪费时间?更何况,这样消耗人命也不是你喜欢的。” 韩熠微微一愣,他记得在原著之中,颜徵为了寻找一件宝物,不惜搭上三四百人的性命也没觉得什么。 然而如今他会想着这些人命不值,哪怕是站在韩熠的角度想,也让韩熠觉得他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韩熠笑了笑说道:“可是我不需要用人命去填啊。” 颜徵心中一动问道:“飞鸢?可是那个地方未必适合用飞鸢。” 韩熠说道:“总会有办法的,若是山河鼎真的在那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能够取出来,唔,在这个时候山河鼎出现了,总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颜徵问道:“命中注定?” 韩熠点头:“对啊,就是命中注定它是属于你的,天下也是属于你的,要不然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如今整个中原几乎没有国家是你的对手的情况下,它出现了,不就是命中注定吗?” 韩熠以前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但他知道很多人信,他说这些不是给颜徵听的,而是说给那些人听的,也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毕竟就算这些国家都打下来,想要安抚这些国家的民众,让那些反骨仔更有顾虑别没事儿想着复国还是很难的。 颜徵听后心中一动,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此事……怕并不容易。” 韩熠微微昂头说道:“所以我要亲自去那里一趟。” 颜徵听到韩熠要去齐国,顿时心中一紧:“你……还是别去了,我们如今只是想让齐国乱一点,还不打算直接跟他们开战。” 第446章 韩熠无奈:“我会小心。” 颜徵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跟你小不小心没什么关系。” 虽然这么说他也没有试图阻止韩熠, 也阻止不了啊, 韩熠都说了他回到韩郡之后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才会去寻找山河鼎。 这颜徵哪儿控制的住, 与其让韩熠瞒着他偷偷去,等出事的时候他再知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跟韩熠保持联络,这样有什么问题也能迅速反应过来采取相应的对策。 韩熠听了之后也没反驳, 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不过他现在也的确不想再让大秦跟齐国开战。 虽然从实力上来说,大秦最近的战争都比较轻松,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这是从资源上来讲的, 从士兵本身来说, 最近的战争太频繁了, 所有人都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别说士兵,就是带兵征战的将领都觉得心累。 之前蒙先他们给他写信的时候偶尔会说想家,这是韩熠认识他们这么多年来, 第一次听到蒙先说想家。 毕竟对于他们蒙家人而言已经习惯了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战场,哪怕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也并不经常回家。 不过不经常是不经常,那个时候好歹还能回趟家,现在他们几乎已经一年没有回过家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蒙翱自从被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前线,颇有些要一雪前耻的意思。 只是他当初毕竟受过重伤,前线的医疗也真的不怎么样, 蒙家从上到下都很担心却没有人能够说动他,韩熠估摸着想要让蒙翱回来就只能等战争告一段落让颜徵亲自下旨。 所以现在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适合再继续开战。 这样的话就需要制定一个严格的计划,然后按照计划走别多生事端。 韩熠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就看到颜徵一脸的欲言又止。 这次不用颜徵说他自己都想起来好像自己每次也都有计划, 只是计划进行到一半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变数,一旦开始失控他就开始放飞自我。 颜徵见他也有些头痛的样子就说道:“上次就不错,如果有危险的话就回来。” 上次?韩熠想了想这才想起来是那次姜遗跑到他那里翻看天子令牌,然后他……就跑回来了。 一瞬间韩熠就明白了颜徵的意思,不就是关键时刻就遵从心的意愿吗?好的,没问题。 不过韩熠在走之前还要准备参加颜峤的婚礼,颜峤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齐国居然派人来参加颜峤的婚礼,并且还送上了十分贵重的贺礼。 最主要的是派来参加的人让大家都有些想不到——丞相凤我。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韩熠微微笑了笑:“齐王薨逝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派人来参加海舻君的婚礼。” 之前韩熠派人将这件事情告诉齐国其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齐王太子的意思。 如果齐王太子无视,那么就证明齐国现在对大秦的敌视程度已经很高,并且还能说明在这个太子比较没脑子,好对付。 显然齐王太子能有今天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不管他心里想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派人来参加。 至于派凤我过来,说好听就是重视,说不好听大概就是……边缘化凤我吧。 不管怎么看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丞相来啊。 齐王太子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本来是等着凤我反击的,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收拾凤我,都不用让他去找什么山河鼎。 之前让凤我找山河鼎也是因为不知道秦国海舻君即将成婚,现在则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不仅仅是他,其他齐国官员也在等着凤我的反应,甚至凤我的一些党羽都十分不忿,隐隐想要让凤我干掉齐王太子选别人上位。 他们不仅仅是要为凤我出气,还是为了自己,毕竟凤我如果倒台了,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结果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是凤我居然二话没说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并且看上去还略有些高兴。 齐王太子有些懵,他跟自己的幕僚分析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凤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凤我当然开心了,这次回秦国就可以跟他的真·上司韩熠好好商议一下到底怎么做。 凤我开开心心的到了秦国,远离齐国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当然回到大秦之后他还是要按照流程走的,当初哪怕是韩熠以楚太子的身份前来也是如此。 而他到了大秦的当天晚上就在驿馆官员的帮助下到了韩熠府邸去拜见他。 凤我见到韩熠整个人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原本还不觉得自己对大秦有多少归属感,毕竟他也不是秦人,在秦国呆的时间也不长。 但现在他发现回到秦国之后他就不想走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国家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韩熠见到凤我也十分感慨:“你瘦了啊。” 他这可不是瞎说,凤我的确瘦了很多,看来在齐国是真的殚精竭虑,想想也是,他一边要思索怎么给大秦捞好处,一边还不能让齐国上下发现他,真的是劳心劳力。 凤我低头吸了吸鼻子说道:“终于又见到郎君了。” 韩熠看着他温和说道:“之前我一直想让你回来但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去了。” 凤我在齐国也有不小的作用,但危险更大一些,齐王太子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根本没打算跟凤我言和,既然如此韩熠就不打算让凤我继续去齐国送死了。 凤我听后却说道:“还是要回去的,若我在秦国失踪,齐王太子正好有了借口发难。” 韩熠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 凤我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听闻郎君要去寻找山河鼎?” 韩熠点点头:“是真是假都去看看,这件事情十分重要。” 凤我说道:“反正我也要去找,正好带上一些人助郎君一臂之力,否则郎君想要无声无息的进入齐国境内必定不能带太多人,而那片沼泽实在太大,人少未必能够搜寻到正确地点。” 韩熠听后心中一动,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便干脆说道:“也好,那你回去之后尽量不要跟齐王太子起冲突,唔,也不是不能给他带点好处过去,然后等我消息便是。” 给齐王太子带好处就是想稳住他,让他暂时别对凤我下手,至于带什么好处那就要跟颜徵商议一下才行。 韩熠倾向于开商道,齐国跟秦国之间的商人来往并不是特别密切,倒是可以先跟齐国达成一定的协议,齐国有着丰富的海资源,海鲜什么的估计是运输不过来,韩熠也不怕他抢生意,但是珍珠一类的饰品和其他制品还是不错的。 最主要的是通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也对大秦也没什么损害。 借着颜峤婚礼的机会,凤我跟齐王太子禀报之后得到了肯定就直接跟秦国达成了协议。 于是原本众人关注的海舻君婚礼一下子就被两国开辟官方商道给抢了风头。 颜峤心中十分郁闷,原本他还跟公输晴说要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结果现在关注度持续下降,偏偏他还不敢说出口——造成这个局面的是韩熠。 而显然韩熠做的事情也的确比他们的婚礼更加重要。 公输晴倒是比较无所谓,她更关注的是韩熠开始召集墨家人,显然是又要有大动作。 公输晴有些纠结地问颜峤:“晸悦君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机关术?” 颜峤对妻子十分上心,一听她这个意思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便说道:“我去问问阿熠哥哥。” 公输晴立刻说道:“不必了,若是有任务,想必晸悦君会派人吩咐的。” 颜峤握着她的手笑道:“阿熠哥哥跟王兄……哎,我不能说,不过他不是外人,你也不用这么拘谨,走吧。” 韩熠彼时正在跟凤我商议具体行程,在看到颜峤跟公输晴的时候有些意外说道:“你们两个不找个地方去度蜜月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颜峤愣了一下:“度……什么?蜜月?” 韩熠掩饰地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你们夫妻二人新婚燕尔,怎么有空来找我?” 颜峤问道:“阿熠哥哥,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大机关了?” 韩熠也不意外,他召集墨家之人根本没有瞒着任何人,不过颜峤这一问他也明白了什么,便看着公输晴说道:“最近的确有事情要做,不过你刚成婚,就先跟阿峤一起休息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我自然会给你任务。” 公输晴立刻说道:“我没关系,郎君有需要直接吩咐就是。” 韩熠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介不介意跟墨家人合作?” 虽然说让公输晴去弄格物院,但问题是现在格物院就是个空壳子,公输晴手下什么人都没有,韩熠也不知道给她什么任务比较好。 公输晴听后眼睛一亮:“当然,以前我就提过跟墨家互通有无,可惜……” 她可惜什么不用说韩熠就明白,韩熠放心说道:“既然如此,回头我把人都召集在一起说一下。嗯,墨家若是有人愿意入格物院也不错。” 颜峤叹了口气:“晴晴要忙起来了,又要剩我一个人。” 韩熠刚想说给他找点事情做,那边颜徵就派人来宣他和颜峤一起入宫。 入宫之后,韩熠跟颜峤刚坐下还没开口,颜徵便说道:“与齐国通商在即,我之前看了看舆图,你们说用海运如何?” 韩熠顿时虎躯一震:这特么是要开海通商的节奏? 第447章 颜峤看了看颜徵又看了看也很惊讶的韩熠略微放心, 只是等了半天不见韩熠开口, 他便小心翼翼说道:“这个……可以是可以, 但耗费太大了吧?” 韩熠此时回过神来却说道:“也未必。” 颜峤不敢反驳直接闭上嘴等着听大佬分析,韩熠认真思索说道:“沿海的国家可不仅仅只有一个齐国,其他国家与大秦相隔甚远,并且越是往南就越多山路, 来往不便,若是走海上可就容易许多。” 颜峤听后没忍住说道:“南蛮百越之地, 瘴气横行人口稀少, 为何要与他们交流?” “嗯, 可别这么说。”韩熠摇了摇手指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个地方可能不太适合人居住, 但你怎么知道那里没有好吃的呢?” 颜峤:??? 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好吃的? 不过……听上去倒是的确挺吸引人的。 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见过了,如果没点爱好的话生活的重心自然会转移到找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上面来。 就算颜峤这种有自己的爱好并且钻研很深的人也挡不住这种诱惑。 主要是韩熠说好吃的东西, 那就一定真的好吃。 颜峤转头看向颜徵,发现颜徵一脸笑容,仿佛就知道韩熠会这么说一样。 行了,这两位都同意了那他反对也没什么用,更何况颜徵把他喊过来明显就是要用到他,颜峤不怕有事情做就怕无所事事。 所以他直接改变了口风问道:“那港口选在哪里?而且船是不是也要改进?” 韩熠说道:“船能改进最好就改进, 既然是海上商路,自然是运的货物越多越好,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很急, 除了跟齐国通商之外,跟其他国家都要先试探一下才行,所以第一波去的不能是商船而应该是战船,至于港口……” 韩熠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颜徵,他相信颜徵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颜徵看着韩熠问道:“你觉得芙蓉县那里建个芙蓉港怎么样?” 颜徵选这里也是有道理的,如果是在芙蓉县建的话,那么悦岛的地理位置就十分方便,距离港口不远不近,正好能够补给。 这座岛虽然说是颜峤在管,但上面的种植业和商业大部分都是颜徵的产业,哦,或者说这是他跟韩熠两个人的产业。 有好处他当然首先要想着韩熠,反正这个港口建成,就算跟别的国家通商用处不是那么大,也还有个齐国。 韩熠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说道:“如果要建大港口的话,感觉那里还是不太行。” 芙蓉县那里建个小港口什么的没问题,但那里终归是淤积型地貌,海岸泥沙比较多,这样的地貌在后世想要建港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颜徵知道韩熠反对必然有其道理,便问道:“你觉得哪里合适?” 韩熠低头认真想了想说道:“渔阳郡!” 他说完之后颜徵还没说什么,颜峤先惊了一下:“那么远?渔阳郡可是在燕地啊,那里怎么适合建港?” 韩熠很肯定地说道:“那里必然能够找到比芙蓉县更加适合的地方,不信你派人去看吧。” 他没办法跟颜峤解释地貌的问题,淤积型的地貌肯定是不适合建港,但是侵蚀性地貌就很适合了。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没办法解释这两种概念他从哪里知道的,所以只能告诉他们这里很合适。 那个地方当然合适,渔阳郡名气不大,但是那里有一个港口在后世名声可很大——天津港。 当然如果让韩熠来选的话,可能会优先选择更南一点的港口,只可惜那些好地方现在基本都在齐国手里,渔阳郡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韩熠既然这么说,颜徵便说道:“好,就这里。” 颜峤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但很识趣的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如果在那里建港的话,我也要过去看看才能对船进行改进。” 秦国的造船业虽然已经很发达,但还是经验不足,哪怕颜峤现在离开了芙蓉县这一片比较熟悉的水域,他也会担心自己的船只会不会扛不住。 韩熠说道:“那个地方是属于……海湾,除了冬天比较冷,其他时候反而比芙蓉县更加平静一些,不过,货船是要远航的,所以还是要小心,你慢慢来吧,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的,先搞定跟齐国的通商就行。” 韩熠的想法是往南去的话肯定是要他带队,毕竟这年头秦国其他人对于南方可能还不如他了解的多,当然这个了解仅限于某些食物。 但为了这些吃的他也要带队亲自去一趟,不过为了避免颜徵反对,所以这句话他没说,反正建港口改进货船这都需要时间,恐怕等他从齐国回来都未必能够搞定。 韩熠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颜徵对于商业上的事情一向不太关注的。 这也很符合时下人的观点,商人是最底层,是最不受关注的。 之前还是在韩熠跟颜徵商讨经济法的时候提到过商人的待遇问题,而跟齐国通商也是权宜之计都是交给下面人去弄的,怎么就突然提起海上商路了? 韩熠看向颜徵说道:“你不对。” 一旁的颜峤有些茫然,颜徵则是挑了挑眉:“嗯?” 韩熠问道:“这个港口你还想做什么?” 颜徵忍不住笑道:“我还能做什么?” 韩熠说道:“你一定有别的企图!” 颜峤顿时缩了缩脖子,感觉现在整个大秦也就韩熠敢这么说他哥了。 当然颜徵也不在意就是了,他沉声说道:“货船不着急,战船先尽量改进吧。” 战船?战船! 韩熠瞬间恍然,他看着颜徵小声问道:“你是打算从港口登陆?” 颜徵问道:“你说齐王会不会想不到?” 韩熠认真想了想,之前凤我从齐国带来了许多文书,他对外宣称是要在路上看。 当时齐国所有人都在嘲笑他马上就不是丞相了还这么用功做什么? 然而实际上凤我来到大秦之后就将所有的资料都交了上来,颜徵也将资料交给下面人去研究,当然他和韩熠手里肯定是一人一份的。 这个时候韩熠才发现齐国虽然在海捕方面十分发达,但是他们的战船好像并不是特别先进。 有很多方面还不如颜峤的舰队,虽然颜峤的舰队大秦也很难打造出第二个,但次一等的还是能弄出来的,至少比齐国的要强上一些。 这样一看,从海上登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齐国想必也猜不到秦国会选择海路。 韩熠想到这里说道:“首先要确定齐国那边掌握着我们多少情报,尤其是有关战船的。” “不多。”颜徵说道:“阿峤这些年的研究他们都不知道。” 齐国可能下意识觉得颜峤就是被发配的公子,什么沉迷研究造船之类的说法一看就是为了保全性命博取颜徵信任才这么说。 于是齐国从上到下都没有想到颜峤手上真的有全大秦最强的一支舰队。 颜峤此时也明白了他哥的意思,顿时无比激动。 身为男儿哪个没有叱咤沙场的梦? 一旦从海路走的话,肯定有他一席之地。 颜峤摩拳擦掌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他已经成家了,有了妻子以后也会有孩子,他总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总要给孩子留点政治资产。 韩熠看着颜峤仿佛打鸡血的模样微微笑了笑说道:“这样吧,公输娘子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辅助你改进战船,你们夫妻搭档可要努力啊。” 颜峤笑的见牙不见眼,准备回去跟公输晴说这个好消息,之前他一直担心今后夫妻两个要分居异地,现在好了,他可以直接把老婆带过去! 颜徵看着颜峤傻笑的样子就觉得眼睛疼,当然更多是嫉妒,毕竟颜峤跟公输晴双宿双飞了,而他跟韩熠却眼看就要分开了。 只可惜颜徵再嫉妒,韩熠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的。 三月初一的时候,韩熠直接带人回到了韩郡,韩岩过去接韩熠的时候明显看出他松了口气的样子。 结果他这口气还没松完,韩熠就说道:“最近的事情都报上来,处理完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韩岩:????? 还要离开啊?这一年到头韩熠有几天是在韩郡的啊? 然而韩熠不会管他的想法,在处理了春耕事宜和春闱事宜之后,他就直接带着龙且的龙百人直接秘密去了齐国。 彼时凤我已经回到了齐国,也跟韩熠约定了地点。 只是韩熠到了那里派人去寻凤我的时候发现应该比他还早到的凤我居然没来! 凤我没来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侍童被派了过来,在验证了身份之后,侍童被带到了韩熠面前。 韩熠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凤我怎么没来?” 侍童偷偷看了韩熠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丞相,丞相被太后留在宫中无法抽身,派我来禀报郎君一声。” 韩熠:什么情况? 第448章 韩熠想过很多可能突发的事件, 并且为此做了足够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里。 凤我派来的侍童显然也不太明白什么情况, 凤我只是让他转达这么一句话而已。 韩熠估摸着凤我可能也担心这个侍童在半路上会被别人抓走被拷打出不该说的。 可问题是这个侍童什么都不知道,韩熠就对凤我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不知道凤我有没有危险,如果有危险他该怎么救人? 比起韩熠, 龙且看上去倒是放心很多,他还有工夫来劝说韩熠:“郎君, 既然阿凤没说其他, 就代表着他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就是不太自由而已, 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韩熠摇头:“现在还只是不自由, 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齐王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龙且说道:“无论是什么情况,郎君都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不担心?” 龙且坦然:“担心,但这是他的任务, 他应该早有预料,若是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了,难道他还指望郎君为此大动干戈吗?或许郎君会这么做,但天下间也仅郎君会这样而已,换成别人他不还是要靠自己吗?更何况我们的目的是先找山河鼎,若是为了他而导致山河鼎易手, 想必阿凤也是会难过的。” 不得不说龙且看的很明白,而且龙且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 但让韩熠就这样放弃凤我他也做不到,不提其他, 好歹凤我为大秦出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这样就放弃他,其他知情人会怎么想? 韩熠深吸口气说道:“先探查山河鼎的下落,巨子到了吗?” 龙且立刻点头说道:“巨子已经带人前来正在等候召见。” 韩熠说道:“让他来见我。” 龙且立刻退出去将巨子喊了进来,墨家巨子对韩熠拱手行礼:“见过晸悦君。” “不必多礼,坐。”韩熠等墨家巨子坐下之后便问道:“此次的目的相信你也知道了。” 墨家巨子表情凝重了许多:“是,属下之前也曾派人前去江原泽边缘探查,这里地形十分复杂,而且面积广阔又无山峰助事,想要寻找山河鼎只怕并不容易。” 韩熠点头说道:“想利用飞鸢探查的确不容易,不过,就算能用飞鸢也未必能够找得到,山河鼎既然在这里面,以它的重量想必不会露于表面。” 墨家巨子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韩熠说道:“想要让人在沼泽上行走并不都难,难就难在如何长时间停留,以及若是真的发现又如何将此物运出。” 墨家巨子问道:“郎君有办法让人在上面行走?” 韩熠说道:“走,带你去看看。” 墨家巨子本来以为这次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解决在沼泽上行走的问题,结果没想到听韩熠的意思好像已经解决了。 他充满好奇的跟着韩熠一路到了江原泽的边缘,为了安全,哪怕知道齐国并没在江原泽布置多少人手,他们还是选择了从东越进入,当然东越也没察觉到有这么多人悄悄的进入了自己的地盘。 沼泽的边缘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多么可怕,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水洼,上面有浮萍和睡莲,甚至还以后很多地方有芦苇荡。 只是景色看上去虽然还行,但那些泥地之中偶尔会冒泡昭示着这一片地方并不平静的事实,更不要提风吹来的时候就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着腐臭的味道。 墨家巨子眼见韩熠越走越是深入,那里已经有些泥泞,墨家巨子担心有危险连忙拦住了韩熠:“郎君,切莫再往前了。” 韩熠看了看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转头说道:“试试吧。” 龙且对着手下人一挥手,墨家巨子就看到有几个士兵站出来,手里拿着一块一头上翘,看上去颇有些奇怪的木板。 那些士兵先是在自己的腰上绑了一圈麻绳,麻绳的另外一端在陆地上其他士兵的手里,然后将木板小心翼翼的放在泥土比较软,甚至隐隐能够见到水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同时从同袍手中又接过了一根长长的竹竿。 那几个士兵轻手轻脚的站上去之后就开始如同划船将竹竿往斜下方戳进泥里推动自己往前走。 因为沼泽的泥土足够湿软腻滑,所以这个动作并不艰难,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在真正进入沼泽地带之后,他们会不会陷下去。 不过因为有绳子绑着所以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几个士兵显然也有些胆怯,一点点的滑行,在前面的时候的确很平稳,看的墨家巨子眼前一亮。 只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隐隐能够看到这些人在一点点的下陷。 韩熠让人将这些人给拉回来,转头对着墨家巨子说道:“这个方法是我现在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但这个方法有些缺点,就是需要快速滑行才可以,刚刚他们就是速度太过缓慢。” 这时几个士兵已经上岸,听了韩熠的话之后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自己也清楚缓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害怕,哪怕身上有绳子他们也担心出现意外。 不过韩熠也没有苛责他们,这种已经吞掉无数人命的地方,不害怕才是不正常的。 要知道他们来的路上已经隐隐看到过好多大型动物的骨架半埋在沼泽里面,看上去的确十分恐怖。 墨家巨子没在乎这一点,十分有求知欲地问道:“为何这块木板能够让人不沉下去?” 韩熠顿时卡壳,他要怎么跟墨家巨子解释受力和压力这两个概念? 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人是有一定的重量,而这些重量平时都是汇集在我们两只脚之上,形状太小就容易往下陷,而同样的重量分散在那个木板上之后,承受这些重量的沼泽变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墨家巨子用力点了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样啊,我倒是有了一些想法,等我回去实验一下。” 韩熠有些意外,这么快就有了想法? 实际上墨家巨子也不知道是有了什么灵感,回去就带着他的人吭哧吭哧折腾,并且还派人去弄了不少木料过来。 也是通过这件事情韩熠发现在东越居然也有不少墨家子弟的存在,而且他们在东越也是属于默默无闻的那一批,所以哪怕大规模的往这边运送木料都没人发现。 在韩熠感慨墨家门徒遍布天下的时候,墨家巨子笑了笑说道:“可是现在他们都更想跟着我去大秦。” 韩熠也不意外,毕竟如今天下也只有大秦重视机关术,哦,应该说是只有他重视,而他重视连带着颜徵也算是重视了一些,朝上其他人又不敢轻易惹他,也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过不去,所以擅长机关术的人才在大秦待遇的确不错。 韩熠笑了笑说道:“若是得用倒也可以带回去一些。” 墨家巨子瞬间明白了韩熠的意思,就是说哪怕要带回去也要有本事的才行。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之前他在自家门徒面前都不敢下保证,大秦现在对外来人口查的还是比较严格的,普通老百姓当然没那么严格,但是涉及到官员和一些技术人员就会严防死守。 毕竟自从凤我混成齐国丞相之后,韩熠就担心将来也有这么一个人,混进大秦朝廷结果是他国细作。 墨家巨子开心之余便说道:“我现在已经弄出了更加方便的工具,最多能够承载三个人。” 韩熠有些意外:“什么东西?试过了吗?” 墨家巨子说道:“在附近试过,太远还没试过,就是这个。” 韩熠跟着墨家巨子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个东西很难形容。 具体也是由一块木板和两个轮子组成的,只不过这两个轮子都有一人多高,三尺左右宽度,以竹板搭建而成。 中间那块木板是在底部,而在中间轮轴的部位有两个摇手。 墨家巨子解释说道:“通过这两个摇手的转动可以让轮子滚动起来,中间的木板就是站人用的,而在轮子滚动的时候,木板是固定不动的。” 韩熠了然,也就是说墨家巨子将三个人的重量分摊在了两个轮子上面,听上去不错,实际上如何还不知道。 墨家巨子有些遗憾说道:“原本可以做更多人的,但是这样的话两个轮子之间就需要有竹板来分担重量,可惜不太实用。” 主要是那里是沼泽啊,都是泥土,木板跟沼泽接触多少会带上一点泥,中间也弄的话那就是一边走一边往人身上掉泥,这怎么行。 只有弄点透明的东西档上也没用,到时候视窗部位也会糊上一堆泥土。 墨家巨子介绍完毕之后韩熠就兴致勃勃的打算带人去试一试,一开始的尝试的确很成功,至少比之前用木板要走的远很多,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比木板看上去有安全感。 韩熠看着看着便问道:“这个只能直着走啊,能不能弄个转方向的?” 虽然他也没有想法怎么弄,但……墨家是专业的,韩熠决定只负责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交给专业人士。 结果这个问题在墨家巨子而言似乎并不是问题,过了没两天他就说可以小幅度转弯。 韩熠又带着人去试了试,在确保没有问题之后他也上去试了试,不过他所谓的试验就是后面跟着一堆人保护他的安全。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出了出了意外,在尝试转弯的时候,右侧的竹轮似乎碰到了十分坚硬的东西,那一瞬间整架车都差点翻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连忙过来稳住,韩熠倒是没慌,他身上还绑着绳子呢,慌什么。 稳住之后,他顺口说道:“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等回头探查的时候记得绕过这边。” 就在韩熠带着人往回行进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是……是鼎耳!” 韩熠猛地回头,正好看到几个士兵正在小心翼翼的拨弄那一块地方的软泥,一片烂泥之中,可以看到弧形的鼎耳连同下方的鼎口若隐若现。 第449章 韩熠原本很想凑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大家都担心会有危险, 坚持让他先上岸, 然后再派人过去一点点的挖开那边的软泥。 当然也只能挖开一部分,不过这样至少能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韩熠站在岸上看着大家忙碌,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将最上面的软泥扒开一点仔细辨认过之后过来禀报道:“启禀君上, 的确是鼎,但不知是何鼎。” 韩熠说道:“不管是什么鼎先拉上来看看再说。” 虽然韩熠很希望这是山河鼎, 但他总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 毕竟齐国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他只是溜达了一圈就找到了? 一旁的墨家巨子也有些疑惑:“这是……山河鼎?” 还未等韩熠回答, 一旁的龙且便说道:“这不对啊, 刚刚这里我们也去过了怎么没发现?” 测试新研究出来的这架车的时候第一波是普通士兵上去的,龙且第二波,他带着人将距离最近的这一片都转了一圈, 刚刚韩熠经过的那个地方还有他们弄出来的痕迹,浮萍睡莲之类的都被清空了,可他们也没发现有鼎啊。 龙且转头看着韩熠陷入了沉思:难道真是上天钦赐? 韩熠没管手下人怎么想,只是看着那些人将绳索套在露出来的那个鼎耳上,然后其他人正在岸上准备往外。 龙且指挥着人折腾了一下之后便转头对韩熠拱手说道:“郎君,这里等等只怕会有些脏乱, 不如您先回去等吧。” 韩熠看着绳索荡来荡去甩出来的泥点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反正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去。 回去之后韩熠当天晚上都没休息好,一时希望是山河鼎一时又担心不是山河鼎。 担心着担心着, 他就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他不知道真正的山河鼎到底是什么样子,上面写着什么字啊。 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知道,实际上处在他这个位置也很少有人不知道山河鼎的情况——虽然没有山河鼎,但祭祀还是要用到鼎的,所以各个国家都会仿照山河鼎的形制来制造自家的礼器。 这也就造成了仿制的山河鼎很多,尤其是在周国刚刚灭亡的那一段时间,各国做的鼎基本跟山河鼎差不多,后来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慢慢演变到每个国家的鼎都有自己的风格。 然而韩熠这半个冒牌货对于鼎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其他的他就不要知道了。 韩熠一时之间有些头痛,又不能跟别人说他不知道,最后只好决定无论这个鼎是什么鼎,都运回去交给颜徵派人去研究! 当然前提是这个鼎的年份足够,虽然他分辨不出山河鼎的真伪,但他带了人来,为的也就是担心挖出来的鼎并不是真正的山河鼎,而是后来铸造的。 因为担心是假的,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韩熠都在担忧。 而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那口鼎居然还没有弄出来,只出来了一半。 这还是墨家巨子临时只做了一些小机关帮忙的结果,若是没有这个只怕更不行。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这口鼎才终于离开了沼泽,重新回到了坚硬的土地之上。 此时这口鼎浑身上下都裹满了臭泥,散发出来的味道简直是让人窒息。 韩熠跑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忍受不了说道:“将鼎先冲洗干净去去味道,记得用在专门调配出来的那个药水啊。” 在来之前韩熠已经预料到这口鼎很大可能会被埋在沼泽之中,所以出来的时候里面一定都是软泥。 所以必须要清洗,只是如果用普通的水清洗的话容易对鼎造成一定的损害,毕竟这口鼎如果是真的那可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它在沼泽这之中被埋了多久,金属制品长期在湿润的环境中,腐朽的会很快。 为此韩熠专门找人配置出了能够不那么腐蚀金属的草药,然后通过冲泡形成特殊的药水。 挖出这口鼎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将这口鼎清洗干净居然花了整整三天。 在清理到一半的时候,龙且跑来说道:“郎君,鼎中清理出来的淤泥里有发现。” 韩熠有些意外:“什么发现?” 龙且说道:“有人的头骨。” 韩熠听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些头骨是之前寻找山河鼎的人死在那里留下的,但仔细想了想有不对,鼎里的淤泥肯定已经存在很久了,就算有头骨也未必会到鼎里面,而且如果真的是那些人的遗骸,怎么可能只有头骨? 韩熠问道:“那些头骨什么情况?” 龙且摇头说道:“这个我和我的人都不太清楚,交给褚非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褚非就走进来说道:“这些头骨已经被腐蚀的很厉害,初步判断至少有百年的时间,而且他们应该是祭祀用的几品。” 人头当祭品,哪怕韩熠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不把奴隶的命当命的时代,听后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他问道:“有几颗头骨?” “一共九颗。” 九……这个数字的确有着特殊的意义。 韩熠又问道:“还有别的东西吗?” 龙且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有一些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玩意,大概是因为时间太久,都已经烂掉了,根本没办法分辨。” 韩熠又问道:“能不能分辨出鼎上的字?” 龙且又摇头说道:“暂时看不清,上面有很多铜绿。” “鼎有多大?” 龙且想了想:“长三尺有余,宽不到两尺,是方型的。” 韩熠听后脑海里直接闪过了一个词:后母戊大方鼎,也就是原来大家耳熟能详的司母戊大方鼎。 这个鼎的大小跟那个文物十分近似,就算不是山河鼎也是十分重要的礼器。 不过字体模糊不清还真是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让他分辨了,赶紧运回去交给其他人。 韩熠让人将鼎清理完毕之后就准备运回去,不过唯一需要纠结的是这里距离大秦实在是太远,这口鼎又太重,还不能拆解。 这一路上的路途也不怎么样,还要保密,不管是哪一条都让人十分头疼。 韩熠十分惆怅的叹了口气:“车……还没造好啊。” 他早就知道运输的困难,所以之前就让人去打造一款车,这款车不仅承重力高而且十分结实,还有一定的应对险恶路况的能力。 只是当时他走的匆忙,就吩咐下去让手下人继续打造这架车,当时他想的是不定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口鼎,等到车打造好了让人送过来就是。 结果现在……车都还没好,鼎先找到了! 韩熠无奈只好让人找比较结实的地方开始往下挖地洞,然后将鼎藏进去,与此同时他还在派人继续搜寻,看还能不能搜寻出其他的东西,万一真的还在沼泽之中呢。 等鼎藏好之后韩熠就开始思索:要怎么通知凤我? 不对,或者说怎么把凤我给救出来? 他想了想直接给颜徵写了封信,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颜徵在看到那只熟悉的机关鸟的时候先是松了口气,毕竟韩熠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给他写信,这让他觉得韩熠是处在危险之中。 等打开机关鸟看到韩熠的信之后,颜徵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历书,又拿出韩熠之前给他写的信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发现这才一共过了几天啊,就找到疑似山河鼎的礼器了? 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哪怕韩熠没有确定,但颜徵看到那口鼎的大小和里面有人头骨的情况就觉得差不多。 在看到韩熠说现在没办法运过来,因为车架还没有做好的时候,颜徵直接喊来了颜峤。 颜峤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公输晴北上去渔阳郡那里观察一下,此时被召进宫中还有些纳闷。 他如今对着颜徵也有几分随意,行礼之后便问道:“王兄可是有事吩咐臣弟去做?” 颜徵点头问道:“你的船能运多重的东西?” 颜峤听后立刻十分自信地说道:“若是王兄愿意,臣弟可以给王兄造一座海上行宫!” 颜徵听后倒还真有几分心动,若是有一座海上行宫,将来得空他带着韩熠一起去海上看景也不错,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说道:“那就用你最好的船去东越那边接阿熠。” 颜峤有些意外:“阿熠哥哥?他不是去寻找山河鼎了吗?” 颜徵点头:“没错,应该是找到了。” 颜峤也满头问号的下意识看了一眼历书:“什么?找到了?这么快?” 颜徵说道:“他不确定,但各方面都很像,原本想好的运输办法不能用,路途又遥远,不能派太多人去,所以只好走海路。” 颜峤顿时面色严肃说道:“这是大事,我立刻出发!” 颜徵点点头说道:“记得跟阿熠保持联络。” 颜峤应了一声,连忙回去修改行程。 等颜峤走了之后,颜徵才给韩熠写了封信,让他去跟颜峤沟通。 韩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却刚跟齐王太后见完面。 第450章 这个世界上凑巧的事情太多, 但是凑巧到走在路上都能碰到齐王太后出巡这种事, 还真是太少见了。 韩熠本来入齐就是想要去齐国王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凤我救出来。 不过这一次他有记得出来的时候颜徵对他的嘱托, 一直在提醒自己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直接撤,该从心就得从心,不要再搞出大事情来了。 当然他在去齐国王城之前还是先跟颜峤碰过面的,至少要先将山河鼎送回去再说啊,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是在一处十分僻静的海滩见面的,既然是海滩就别奢望有什么港口了。 更何况就算东越这边有港口他们也不敢用啊, 东越只是国家小了一点, 但并没有那么落后, 大摇大摆的在人家的眼皮底下运东西还不想被发现, 那真的是在做梦。 韩熠见到颜峤的时候公输晴也跟在他身后, 顿时不由得酸了一句:“你们两个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平时很聪明的颜峤此时却什么都没听出来,反而嘿嘿傻笑两声说道:“晴晴没有坐过船,我索性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韩熠:md, 又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虽然不是单身狗,但想一想他现在大部分的时间跟单身狗又有什么区别? 公输晴也有点受不了不过她也只是伸手捅了捅颜峤的腰,看的韩熠一阵眼角抽出。 啧,等他回咸阳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不就是秀恩爱嘛,他家阿徵秀起来那可太会了! 好在现场还有一个脑子清醒的——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提醒说道:“郎君,既然船无法开进来要怎么将鼎运过去?” 韩熠收敛心神看着颜峤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颜峤苦笑说道:“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首先鼎很重是真的, 不过这也不是特别难的地方,难就难在没有港口,船开的太近的话容易搁浅,不开进来的话鼎怎么运输过去又成了问题。 公输晴好奇问道:“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许多有礁石的地方,那边不行吗?” 不等韩熠开口,颜峤就解释说道:“礁石多意味着暗礁也多,对水域不了解的话,船底触碰暗礁很容易沉船。” 公输晴闭上了嘴,她对这些一点都不了解,而她以往擅长的机关术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毕竟她不懂海中的情况,怎么可能制造出能使用的机关? 而且这类机关吧,本来就不是公输家所擅长的,倒是墨家才更擅长这些。 公输晴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顿时有了些压力,他已经知道公输晴成为格物院的院长一事,也知道公输晴现在算是脱离了公输家,但长时间以来造成的看法不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改变,尤其是公输晴成了格物院的领头人,那他呢?韩熠要怎么安排他? 墨家巨子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韩熠亏待,反正据他所知,这位郎君就没亏待过身边人,看看褚非,原本都已经落为奴籍了,如今不也脱籍了? 只是墨家巨子自己都没办法消除这种竞争意识,便硬着头皮说了句:“应该能有机关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韩熠问道:“真有?” 墨家巨子话都说出去了当然要点头,公输晴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没有机关术做不到的事情,有就是我们掌握的机关术不够。” 颜峤立刻同意:“对,没错,我们研究一下,一定能将山河鼎运上去!刚刚来的时候我观察过这一片海域的情况不算特别复杂,若是能够制造一个能在水下行走托运的机关,将山河鼎送到船上就行了。” 一旁跟在韩熠身边的龙且没忍住说道:“既然有这样的机关,干脆就用这种机关运回去好了。” 韩熠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该去海上走一圈了。” 龙且:????? 颜峤笑道:“什么样的机关能够在水底行走穿越大海啊,若是有记得喊我一声,让我见识见识。” 龙且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过他对大海是真的没什么理解,干脆也就不再去想。 韩熠也不想去动脑子,都有了专业的手下他干嘛还要亲力亲为? 他想了想说道:“既然阿峤来了,那这里就交给阿峤吧。” 颜峤顿时警惕:“你要去做什么?” 韩熠说:“我去齐国王城一趟。” 颜峤想到他来的时候,他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量将韩熠带回去,便说道:“王兄给我下了命令,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的。” 当然颜徵没这么说,颜徵多了解韩熠,韩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重要事情去做,说不回来那肯定是不回来,别说颜峤,就算他亲自去最后恐怕也可能是被韩熠说服,跟着韩熠去冒险。 不过颜峤觉得有些时候还是要说的严重一些,否则韩熠不听怎么办? 结果韩熠直接拆穿了他说道:“阿徵不会给你这样的命令的,少扯虎皮,放心,我就是过去看看,我还能在齐国王城搞出什么事情来?” 颜徵小声嘀咕说道:“燕王和楚王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现在一个凉了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 韩熠:…… 这熊孩子真是就算结婚了该欠揍也还是欠揍! 韩熠懒得理会他,转身就走,颜峤看他不像是改变主意的样子连忙跟上来说道:“那……那您给我王兄写封信啊,要不然他又要骂我了。” 韩熠说道:“你放心,你照实说,他肯定不会骂你的。” 当然这件事情他还是会跟颜徵说的,但不会通过颜峤带信,等颜峤把信带回去他说不定都已经回大秦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甜了。 他自己是不想搞出事情,但并不代表事情不会找上他啊。 这不,将山河鼎的事情丢给颜峤之后,韩熠跑到了齐国王城,结果到了齐国王城当天就遇到齐王太后从行宫回来。 韩熠听到王太后三个字就想到了凤我,不知道被王太后强留下来的凤我有没有跟在她身边? 就因为这一个好奇,清场的时候他故意站在比较近的地方,在齐王太后车架过去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看坏了,正巧赶上一阵风吹过来,将齐王太后车辇上的窗纱吹起,于是韩熠就跟正在向外张望的齐王太后看了个对眼。 韩熠被吓了一跳,赶忙收回目光,开始思索大秦跟齐国的交集多不多。 最后得出结论,大秦跟齐国一直以来联系都不是很紧密,所以齐国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多,不过没有化妆遮掩还是让他有点不安心,于是准备回去想个办法做点伪装。 这次他不用从齐国找人,他记得龙且手下就有擅长这方面的。 不得不说,手下都是混过江湖的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什么人才都有。 韩熠回到下榻的驿馆之后刚想让龙且去找人给他做一定的伪装,结果龙且还没出门,整个驿馆就喧闹了起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韩熠有些奇怪,齐国的驿馆其实很安静,毕竟很少有别国的人会来这里,而本国的一般来王城的要么投靠亲戚要么有自己的房产,至于什么都没有的他也住不起驿馆。 这也说明驿馆突然喧闹起来肯定有问题。 他这句话刚问出来,龙且就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龙且话音刚落,韩熠就看到一道,不对,是好几道人影站在外面,并且还有人敲门。 韩熠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下意识的认为这些人是来抓他的。 只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太对,如果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要把他抓走的话干嘛还要敲门?直接闯进来不就行了吗? 此时龙且也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说道:“郎君,外面没有把守之人。” 韩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座驿馆并没有被包围,那么来抓他的可能性进一步降低。 这时外面的人又敲了敲门,韩熠略略沉思之后说道:“开门。” 龙且有些着急:“郎君,不如我们先走吧,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韩熠摇了摇头:“不要多生事端,开门。” 龙且只好忍耐住不安,走过去打开门,发现外面居然是驿馆的主管官员,不由得十分客气说道:“不知阁下有何要事?” 那位驿馆官员退后了一两步,露出了身后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龙且总觉得这个青年看上去有点奇怪。 那青年笑着说道:“我家主人对你家主人一见如故,特邀你家主人前往映月楼一叙。” 那青年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张请柬,龙且接过来之后略略检查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便说道:“稍等。” 他回去将请柬地给了韩熠,韩熠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没头没尾,唯一能够分辨出来的是这个请柬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 韩熠有些疑惑,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给他疑惑的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 龙且真是不想让韩熠过去,但韩熠不想多生时段,便打算去看看。 结果等到了映月楼,他刚踏上映月楼顶楼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还是个熟人——凤我! 第451章 韩熠在看到凤我的一刹那对想要将见他的人到底是谁就有了预估。 凤我对着他苦笑了一下, 却还是说道:“娘子尚未前来, 劳烦这位郎君等一等吧。” 韩熠:…… 凤我引着韩熠走进去, 坐下之后韩熠问道:“不知主人家究竟是何身份?” 凤我装模作样说道:“郎君不知居然也敢前来?” 韩熠看了看四周说道:“能让驿馆官员陪同,想必来头不小。” 要不是怕节外生枝,抱着无论发生啥事见一面就走的想法,他才不会过来呢。 当然如果事先知道是齐王太后要见他, 他肯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大不了被追捕嘛,又不是没有经验, 更何况齐王太后未必知道他的身份, 否则凤我此时应该已经提醒他了。 这样的话齐王太后还真未必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 现在唯一奇怪的就是齐王太后为什么要见他? 韩熠想了便也开口问了, 凤我心很累, 但还是面无表情说道:“郎君貌美, 得娘子青睐。” 韩熠:?????? 那一瞬间他都怀疑凤我是在调侃他,然而看着凤我严肃的表情又不像,更何况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凤我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所以……齐王太后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要见他? 真是见了鬼了,韩熠心里十分懊悔,真是大意了,早知道他应该先做伪装再过来的。 可是水能想得到呢? 韩熠自觉随着年纪渐长,自己的脸应该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好看了,而且时下世人偏爱么美少年, 他又不是少年了,自然不如当年那么吸引人。 仿佛看出了韩熠的想法,凤我一边给他倒酒一边低声说道:“娘子偏爱君子。” 韩熠微微一愣, 他这才反应过来凤我这是十分含蓄的告诉他,齐王太后不喜欢美少年,只喜欢长得好看的成年男子。 韩熠没说话,因为齐王太后来了。 她似乎并不想让韩熠知晓她的身份,穿着如同寻常贵妇一般。 不过,韩熠还是觉得不太对,齐王现在是真的尸骨未寒,结果齐王太后身上虽然算不上穿红挂绿却也披金戴银,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家里有丧事的人。 韩熠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原本很恩爱的一对夫妻,如今居然到了这种不死不休并且就算人死了都不会给与更多尊重的地步。 齐王太后笑吟吟地坐下说道:“冒昧请小郎君前来,还请小郎君不要介怀。” 小郎君……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喊过他了,不过想一想齐王太后的年纪,这么喊他一声也不过分。 当然从外表上来看的话,估计谁也看不出齐王太后如今已经快四十岁。 既然真人已经出现,韩熠想要再装不认识也不太合适,毕竟他们两个可是对视过的,只好起身行礼说道:“草民见过太后。” 齐王太后右手轻抬说道:“小郎君无须多礼。” 韩熠站直身体用自己最严肃的表情问道:“不知太后为何召见草民?” 齐王太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小郎君胆气可嘉。”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正常普通人在知道太后身份之后大概是不敢问出口的。 是以他只好掩饰一般说道:“太后身份贵重,与草民私会不合礼数,草民一向心直口快,失礼之处还请太后恕罪。” 齐王太后笑道:“不怪罪不怪罪,年轻人就当有如此胆气,其实无甚大事,只是我观小郎君省的一表人才,以前却从未见过,不知小郎君自何处而来?” 这是开始查户口了?韩熠就不信齐王太后没派人查过他的来历。 不过韩熠也不害怕,他身上的假身份可太多了,当然用的最多的就是韩王室成员这个身份,反正韩王室已经不复存在,王室子孙流落在外也是正常的事情。 韩熠坦然回答,齐王太后十分可惜说道:“难怪小郎君如此与众不同,竟是王室之后,也是命运坎坷,若是小郎君有意,不如在齐为官。” 韩熠就知道是这个程序,他抬头定定看着齐王太后半晌才说道:“草民,不愿。” 齐王太后听到这四个字看了凤我一眼,知道韩熠肯定是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便说道:“不要急着拒绝,回去好好想想,这个机会于你而言,或许千载难逢。” 韩熠脸上恰到好处的出现了类似于窘迫生气却又隐忍的表情,拱手说道:“草民告退。” 韩熠说完转身就走,只不过此时楼梯口还守着两个护卫。 齐王太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让他走。” 那两个护卫立刻挪开了身体,韩熠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驿馆。 回到驿馆之后,龙且出去了一趟回来便说道:“有人盯梢,但离得不是很近。” 韩熠坐下淡定说道:“去吩咐一声,让驿馆送饭过来。” 龙且本来以为韩熠有很重要的吩咐,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啊?” 韩熠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还能蹭顿饭吃,结果没想到居然是齐王太后,谁还敢吃啊,现在饿了,先吃饱再说。” 龙且:…… 不管怎么说,看到韩熠这么镇定他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不过就算吃完饭韩熠也没说要怎么做,继续该写信写信,该干嘛干嘛,搞得龙且都有点纳闷:到底要不要溜啊? 就在他奇怪的时候,又传来敲门声,龙且顿时面色十分紧张。 韩熠倒是很放松:“他来了,开门吧。” 龙且一脸疑惑的去开门,等打开门之后不由得脸上一喜,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说话,下意识的张望了一下之后才让凤我进来。 凤我进门之后先是对韩熠行礼,然后十分焦急说道:“郎君不说不会来齐国吗?” 韩熠说道:“我来看看你是什么情况。” 凤我这才明白韩熠是为了他来的,不由得懊恼说道:“属下何德何能,哎……” 龙且在一旁低声问道:“怎么?郎君有危险?” “生命危险暂时没有,但短期之内却也不好离开齐国了。” 韩熠轻笑一声:“这有何难?难道齐王太后还能强抢民男?” 凤我一脸苦涩:“那郎君以为我为何还留在齐国?” 韩熠当初已经明确告诉他若有危险就回来,齐王太后强留他在宫里难道还算不上危险吗? 韩熠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他沉默半晌忽然严肃问道:“那你跟太后……” 凤我立刻说道:“我跟太后清清白白,只是我终究是齐国丞相,太后也不好长时间留我,但郎君……” 韩熠懂了,他现在在齐国没身份没地位,齐王太后给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 韩熠皱眉,这次跟当初在楚国不一样,当初在楚国楚王认他当太子,他顺水推舟就同意了,毕竟对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但这一次不行,这要是答应简直就是人生污点。 最主要的是他担心颜徵知道了会二话不说就带兵打过来,那他对于大秦来说可能还真是蓝颜祸水了。 韩熠沉思半晌问道:“你来齐王太后知道吗?” 凤我点头说道:“她让我来劝说你。” 当然更多可能是在动摇韩熠,毕竟连齐国丞相都成了太后的入幕之宾的话,那么普通人还怎么抵挡? 韩熠忽然问道:“齐王太后跟太子的关系如何?” 凤我立刻说道:“母慈子孝。” “齐王太后可曾干政?” 凤我迟疑说道:“不多。” 韩熠点头:“不多就是有,齐王太子只要不是个弱智想必迟早会不满。” 凤我恍然:“或许已经有所不满了,最近太子来请安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我还以为是因为我……” “应该也有原因,太后要留下你是要保你,同时也可能是想要通过你来干涉朝政,而她出手的时机也很巧妙,正好是在太子对你已经有了毫不掩饰的算账意味的时候,无论为了什么你都会同意。”韩熠摸着下巴分析了半晌之后问道:“有没有机会让我见一见齐王太子?” 凤我皱眉:“想要通过正常渠道应该是不行的,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这件事情交给我,可……郎君真的不要先离开吗?” 韩熠一时之间有些纠结:“这个吧……齐王太后和太子母子相争的局面已经初现端倪,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龙且忍不住小声说道:“郎君,您出发之前王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您冒险的。” 韩熠低头想了想,就在凤我和龙且都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抬头说道:“就算阿凤助我离开,接下来阿凤只怕也会有危险,先见齐王太子一面,是走是留,还是等见完再说吧。” 凤我无奈只好说道:“好,齐王太子对齐王太后身边面首逐渐增多并且还都安插在朝廷上早就有所不满,我会利用这个来尽量让郎君与太子见一面的。” 韩熠说道:“稳妥一点,别着急,如果没有机会那我就先离开再说。” 凤我听后顿时决定就算有机会也要变成没有机会。 然而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这边凤我打算出工不出力,而另外一边太子派来的人却已经找上了门。 第452章 原本韩熠认为他想要见齐王太子应该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一个普通百姓, 而且还是外来人员, 并且没有任何名声, 谁都不知道的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容易见到太子。 别说太子,就算是齐国王城的郡守可能都见不到,这也是韩熠问凤我能不能安排的原因。 而凤我当时都没敢说死, 虽然他不太想让韩熠见太子,但就算想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然而现在齐王太子真的派人上门指名道姓要见韩熠了。 齐王太子与齐王太后不同的是他根本没有隐瞒身份, 来人直接亮明了是太子要见他, 也堵住了韩熠拒绝的所有可能。 龙且显然有些慌张, 他不明白齐王太子为什么会知道韩熠的存在。 哦, 如果齐王太子真的密切关注齐王太后的话, 知道韩熠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值得他亲自见韩熠吗? 在龙且看来这里面必然有什么其他原因。 韩熠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心翼翼询问了许久。 来请他的人应当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本来敲门的时候很不耐烦, 等见到韩熠之后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甚至连声音都低了八度。 此时无论是韩熠表现出来的小心谨慎还是龙且几乎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他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普通百姓在听到要见太子的时候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为此他还十分温和的安慰韩熠说道:“韩郎君放心,殿下待人和善,也只是要见见您而已。” 韩熠沉默半晌叹气点头说道:“还请劳烦将军带路。” 侍卫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也不是什么将军,韩郎君请。” 龙且下意识的跟在韩熠身后却被拦了下来, 许是因为韩熠的缘故,那人也很客气,只是说道:“殿下只召见了韩郎君。” 韩熠转头对龙且说道:“你且在此处等我回来。” 龙且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那我去见见阿凤?” 最后阿凤两个字他是用楚语说的, 反正刚刚他们也确认了这些人根本听不懂楚语。 韩熠听到他提凤我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他只是齐王太后一时兴起看上的人,那么对太子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可问题就在于凤我亲自找上了门。 凤我是谁?哪怕他现在隐隐有了失势的倾向,那他现在也还是齐国的丞相,只要不丢性命,哪怕他不当丞相在齐国也是贵族。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值得凤我亲自上门?别说齐王太后不可能让凤我亲自去拉拢一个平民,就算下了令也该是凤我召见韩熠,而不是亲自上门拜访。 大意了啊。 韩熠叹气,他跟凤我都太大意了。 齐王太子如今对凤我的关注绝对是十分密切的级别,毕竟盯住他就等于盯住了半个齐王太后。 想来齐王太子必然已经派人查了他的来历和底细,只不过他的那些身份证明都是编的,齐王太子必然查不出他跟凤我的联系。 这样的话齐王太子必然起疑心,只是他不能随意召见凤我,毕竟现在凤我是齐王太后的人,在他跟齐王太后撕破脸之前,对于凤我他都只能采取迂回政策。 怪不得要用寻找山河鼎的方法来搞凤我,之前韩熠就很奇怪,齐王太子既然连亲爹都敢杀,杀一个丞相算什么?至于名声,坦白来讲这时候的人还没有被这东西束缚太狠,真到了不得不的地步,他是不会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韩熠对着龙且摇了摇头说道:“你老实在这里呆着。” 齐王太子必然会留下人看着龙且的,当然龙且肯定能甩开他们去见凤我,可是就算看不住,人家也能上报。 你一个普通百姓身边的护卫连太子的手下都看不住这不摆明了有问题吗? 既然知道了齐王太子那边可能出现的问题,韩熠就踏实了,反正到目前为止他的身份没有暴露,只要身份没暴露,那就一切都好说。 韩熠坐在马车上一路到了齐王宫门口。 他当然是不可能坐马车进去的,所以他需要步行。 韩熠也不介意,顺便准备看看齐王宫的布局,万一……将来能用上呢? 是以引导他的人发现这位郎君胆子大到没边了,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这种事儿一般人都不敢,别说乱看,恐怕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哪一位然后就被咔嚓了。 来引他的是个中年宦官,那中年宦官小声说道:“郎君切莫乱看,小心触怒贵人。” 韩熠看向他笑了笑说道:“一时好奇,见笑见笑。” 中年宦官没再说什么,如果换成别人他早就冷嘲热讽了,但这位……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原本以为天下美人尽在齐王宫,如今发现自己还是狭隘了。 过不多时,韩熠就被引到了东宫。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太子居然还没搬,这是要等继位之后再搬吗? 这位太子的耐性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韩熠去的地方是个偏厅,他在这里喝了两杯茶才见到太子姗姗来迟,想必太子在之前已经通过侍卫和宦官的口对他进行了一个评估。 太子进来之后韩熠打量了他一下,那一瞬间他都怀疑这位太子是谁假扮的了——这一脸的络腮胡子是怎么个节奏?齐国的审美跟秦国不太一样吗? 也不对啊,刚刚那个侍卫还有那个宦官在看到他之后的表情跟那些第一次见他的人表情如出一辙,想来审美应该是差不多的才对,那太子这个造型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齐王太子今年好像还不满二十,结果看上去快四十了。 韩熠一边心中吐槽一边老老实实行礼。 “起身吧。” 太子的声音倒是很年轻,然而越是这样就越跟他的外表有一种反差。 韩熠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太子目光平静不喜不怒说道:“胆子不小。” 韩熠连忙说道:“草民只是敬佩太子对先王之孝心实在难得。” 太子目光一冷,定定看着韩熠半晌,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他忍住了没让人把他拖下去——他怀疑韩熠是在嘲讽他,毕竟现在天下都在传太子弑父,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说他对齐王孝顺,这不是嘲讽是什么? 然而这是个美人,太子在见到韩熠的那一刻就明白为什么太后会这么迫不及待,甚至是急切的想要将人带入宫中。 这样的人错过了,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下一个。 而且哪怕不是少年,年纪也不是很大,看上去依稀也还带着一些少年人特有的任性和不知天高地厚。 太子轻笑一声:“何以见得?”’ 韩熠认真看着太子说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父丧期间真的不修面不剪发,严格按照礼制守孝的人了,太子实乃齐国楷模。” 齐王太子看着他一脸恳切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没有说谎。 主要是因为那双眼睛是在是太清澈,清澈到太子在其中看不到一丝阴霾。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纯净的目光,一瞬间只觉得心上的阴霾似乎被一扫而空。 他笑了笑问道:“你还知道周礼?” 韩熠说道:“略知一二。” 齐王太子微微眯了眯眼,原本他并不觉得韩熠出身会有多么好,但研究过周礼就不一样了,现在除了王室和一些传承几百年的大世族,基本没有几个家族还会郑重其事的教周礼了。 真是一个礼乐崩坏的年代,没人在乎礼制,每个国家的王室和贵族都在制定于他们有利的礼,至于周礼?那是什么? 所以像是丧礼需要的一些礼节到了这时候也的确没多少人知道了。 他忽然想到刚刚有人禀报说韩熠在入宫的一路上并不是老老实实低头行走,而是东张西望,一时之间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王宫好看吗?” 韩熠坦然回答:“还行吧。” 还行,齐王太子往后一靠说道:“说说你的来历吧,不是纸面上的那些,孤知道那都是假的,你也该知道孤若是要查也能查出来。” 齐王太子在警告韩熠不要隐瞒,不过韩熠压根也没想隐瞒什么,隐瞒的话没办法解释他跟凤我的关系,于是他佯装犹豫了一下,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本韩王室,刚从秦国离开,隐瞒身份也是不得已为之。” 韩王室? 齐王太子一瞬间就想到了名满天下的秦国晸悦君,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很想知道,眼前这位和那位晸悦君到底谁好看? 他没有怀疑韩熠的话,因为这张脸大概就是最好的注解,当然他死都猜不到眼前这位就是晸悦君。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便说道:“韩王室后裔,我姑祖母曾是韩国公主,说来我们也算是亲戚。” 韩熠对于这种亲戚遍天下的场景已经习惯了,毕竟国与国之间经常联姻,基本上每个国家都会跟另外几个国家有点亲戚关系,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还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亡国之人,不敢高攀太子。” 齐王太子含笑说道:“这有何高攀不高攀?如今懂周礼之人已经太少,韩郎人才难得,便留在宫中与我一同探讨周礼吧。” 韩熠:…… 他很想说我劝你别这样,你这样齐国会凉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颜徵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手中那根本按捺不住的兵符。 第453章 虽然机会难得, 但韩熠还是要拒绝的。 没办法, 这传出去就说不清楚了啊。 回头肯定要演变成他母子通吃, 齐王太后跟齐王太子都跟他有一腿。 虽然他自己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但想想颜徵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把所有的知情人都砍一遍? 这可不行,所以韩熠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齐王太子之后说道:“草民明日启程, 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齐国,绝不会让殿下为难。” 他将这件事情硬生生的扭转成了太子发现老妈要寻找第二春于是要阻挠。 齐王太子摇头说道:“韩郎误会了, 唔, 你就留在东宫好了, 日后也算是东宫旧臣。” 齐王太子觉得这已经算不上是暗示, 基本是明示了。 韩熠却还是摇头说道:“草民只想当个普通人。” 齐王太子皱了皱眉, 现在他身边的位置多么枪手啊,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这个人居然拒绝的这么痛快? 不过他却意外自己并不生气, 先是觉得韩熠本来就是王室子弟,不是那么利欲熏心是正常的,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显示出了对方的特别。 齐王太子脾气很好地说道:“你太招人,平民的身份对你而言是个灾难。” 韩熠听懂了齐王太子的暗示,心中有些无奈,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既然你都想到这一点了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他能从秦国一路跑到齐国王城都没发生任何事? 不过齐王太子想不明白也挺好的, 真的想明白了……他就更有理由了。 齐王太子见韩熠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愿意,难得耐心说道:“如今秦国势大,以你的身份一旦被发现怕是要落入秦王之手, 秦王生性残暴,晸悦君虽与你有血缘之亲,但若你能投靠他想必也不会流落大齐,事到如今只有我大齐和赵国能保你安全,赵王此人好色成性,又对晸悦君虎视眈眈,你与晸悦君若是完全不像还好,若有一丝相像只怕……” 韩熠没想到他居然说了这么一连串,不以敌对的身份来看的话,感觉齐王太子好像还是个好人啊。 韩熠抬头看着齐王太子正色问道:“既然殿下对草民推心置腹,那草民也问殿下一句,您可做好了跟太后决裂的准备?” 齐王太子面色一变:“你在乱说什么?” 韩熠淡定说道:“之前太后曾经见过我,殿下想必是知道的,当时草民也拒绝了,太后让草民好好想想,若是草民留在东宫,太后来跟殿下要人,殿下给是不给?” 齐王太子一时沉默。 韩熠叹息说道:“草民不愿成为母子生隙的罪人,殿下还是让我走吧。”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忽然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和母后一定会起冲突,而不是母后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你?” 咦,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这位太子真不傻啊。 韩熠含蓄说道:“我曾经听过秦王与秦王太后的许多传言。” 颜徵跟赵太后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普通平民可能知道的不多,但稍微有点渠道的都知道这件事情。 而太后跟儿子争权这不是第一次,但过程那么奇葩的这绝对是第一个,最后结果那么让人意外的也是第一个,谁都没想到颜徵居然真的将自己的母亲囚禁到了现在。 齐王太子勾了勾唇角说道:“哦?秦王太后出身低微,太过愚蠢,你怎么会联想到我母后身上?” 韩熠有些无奈:“殿下既然不觉诧异,也未曾生气指责草民离间骨肉,那又何必明知故问?” 齐王太子这次是真的对韩熠感兴趣了,如果说刚刚他只是被那张脸给迷惑,现在他忽然觉得能够在韩国灭亡之后还能顺利跑出来,并且看上去过的不错的人,果然有点本事的。 他走下来站在韩熠面前的时候赫然发现韩熠居然比他高,便在距离韩熠比较远的地方站定,避免自己仰头看人,开口说道:“说说看,孤挺好奇的。” 韩熠定定看着齐王太子问道:“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宁愿与太后决裂都不愿放草民离开?” 齐王太子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没那么重要。” 这就是了,韩熠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真的已经尽全力挽救齐王太子了,奈何有人要作死。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草民只是一时愚见,之前曾在太后那里见到了丞相。” 齐王太子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问道:“你与丞相可曾认识?” 韩熠坦然说道:“我与丞相曾是旧识,当年我游历楚国之时相识,这次前来也是来投靠他的。” 齐王太子一时之间有些为难,他想杀凤我是真的,但如果韩熠跟凤我是旧识,这就不好办了啊。 不过这件事情先被他放在了一边,又问道:“见到丞相又如何?” 韩熠说道:“丞相被逼无奈是真,但他如今成太后一党也是真,丞相一日不下台,太后对朝廷的影响就多一日,太后……不是随便选人的。” 凤我的确挺好看的,但这份好看不能抵消太后出手所带来的诋毁和重伤,可太后依旧这么做了,那么就代表着她有别的目的,可以完全无视别人的议论。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问道:“这是丞相跟你说的?” 韩熠摇头:“我这次与他见面来不及多说什么,也没有机会。” 所以只是他自己分析,齐王太子一时之间有些兴奋。 兴奋什么?人才难得啊。 要知道齐国是什么地方?凤我在大秦只能混一个在韩熠身边任职,结果到了齐国就成了人才,甚至一路坐火箭一样到了丞相的位置。 哪怕这其中有着许多机缘巧合,但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就说明齐国的人才缺口十分大。 韩熠刚刚所说他自己觉得很平常,就放到秦国可能中枢随便一个官员都能分析出来。 可到了齐国这里,齐王太子也是在太后频频动作之后才醒悟过来。 现在眼前有个人,只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分析出了许多,他身边缺的就是这样见微知著的人才啊! 齐王太子也顾不得什么身高问题,当即十分欣喜的下来拉住韩熠的手腕说道:“先生目光如炬,还请先生助我!” 韩熠:????? 这就先生了? 你们齐国的先生这么不值钱吗? 先生这个词听起来似乎并没什么,然而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太子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韩熠原本见齐王太子不想放他走的确是有意展示自己的才华,然后打算搅浑齐国这一坛水,而刚刚的话其实只是抛砖引玉的那个砖,他要先给太子留下一个印象。 然后等留下来之后通过一些日常闲谈继续巩固。 没想到,这一块转的效果都这么好。 韩熠因为太过惊讶而忘记挣扎,就这么被太子带着坐了下来。 齐王太子坐下之后低声问道:“先生还看出了什么?” 韩熠:…… 这齐国到底落魄成什么样了? 他心中一边奇怪一边说道:“草民来的时日尚短,也看不出什么,只是……之前跟丞相书信来往之时,对他的情况有几分了解,按照道理来说,丞相与太后应该也不甚和睦。” 齐王太子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说道:“没什么和睦不和睦的,还不是因为那厮生得清秀。” 所以真的是凭脸才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凤我之前可是宠妃那边的人啊。 韩熠说道:“其实这也说明,殿下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毕竟太后选丞相就代表她没有其他人可选,只有无路可走的丞相才有点可能被她收伏,饶是这样,丞相与她也不并不一心。” 齐王太子听后有些意外:“哦?丞相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韩熠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懊恼,他犹豫了一番才说道:“这话是阿凤私下与我说的,他……也并不是自愿投靠太后。” 齐王太子微微眯眼:“不是自愿?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韩熠坦然说道:“当然是有的,从殿下的行为来看,想必也并不想与丞相大动干戈,这样他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他在朝中根基浅,以前是弊病,如今看来却也是好处,那就是不曾与人结下死仇,跟殿下是,跟其他人也是,所以他还能得以全身而退,最多也就落个一无所有。”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问道:“这些……是你想到的吧?” 韩熠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他的确是这么提醒过凤我。 齐王太子轻笑一声:“你不懂,对有些人来说,一无所有就已经相当于走至末路。” 韩熠说道:“但我了解凤我,他不是那样的人,以他的本事,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能好好活下来。” 齐王太子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他对凤我有厌恶,却并不会贬低。 毕竟贬低了凤我,那之前许久都拿凤我没办法的他不也一起被贬低了?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说道:“你是想为他求情吗?” 韩熠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让他有条生路。” 齐王太子说道:“说说看。” 韩熠低声说道:“凤我并不傻,如今这般情况,他怎么可能看好太后?只是太后毕竟是太后,殿下就算怀疑也不能真的去与太后对峙,他在太后身边,想必能够省下殿下许多事情。” 齐王太子听完忽然问了一句:“刚刚你还想要离开,现在却又要做孤与丞相之间的纽带,莫非……之前都是以退为进?” 韩熠立刻说道:“若殿下肯放我离开,我立刻便走,绝不停留。” 齐王太子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韩熠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没办法离开,那我也只好转变策略,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只有一张脸了。” 齐王太子顿时大笑,拍了拍韩熠肩膀说道:“放心,你我君臣联手,若是加上丞相,何愁大齐不兴?” 韩熠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要是颜徵知道了,大概会是说一句:何愁齐国不凉了。 第454章 就在韩熠忽悠齐王太子的时候, 颜徵从繁复的奏疏中抬头看看窗外忽然说了句:“阿熠已经两天没有写信。” 一旁的高府令一边端上消暑的饮品一边笑着说道:“许是中枢太过忙碌, 之前中书也不是日日写信的。” 颜徵揉了揉太阳穴之后说道:“虽说如此, 但我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高府令没有再说什么,他家王上的直觉有的时候敏锐的可怕,所以劝慰的话说一次就行,不必过多, 反正……没出事之前,颜徵再怎么担心也只是担心而已。 就在颜徵思索要不要先将公事放到一边给韩熠写封信的时候, 机关鸟的叫声想起, 颜徵辨认了一下说道:“阿峤的信倒是先来了。” 不过也好, 反正颜峤本来就是过去找韩熠的, 想必信中多少会有跟韩熠相关的部分。 信被拿来之后, 颜徵打开看了看,发现山河鼎运输一切顺利。 嗯,虽然大家都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山河鼎, 不敢说死,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但颜徵对韩熠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所以他确信这个基本上就是山河鼎。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多久就渐渐从脸上消失。 因为他看到颜峤说韩熠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至于去做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 颜徵放下信叹了口气,韩熠虽然谁都没说, 颜峤他们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但颜徵基本可以肯定韩熠必然是去了齐国王城。 毕竟凤我如今身陷齐国王城,以韩熠重感情的性格, 他肯定要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凤我救回来。 而韩熠没给他写信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韩熠不想告诉他,另外一种就是韩熠没有机会写这封信。 而第二种可能意味着韩熠身处的环境比较险恶,而险恶就代表着他可能已经跟齐国王室进行了接触。 如果是别人,颜徵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 满打满算韩熠刚去几天啊,王室是那么好接触的吗? 但是事关韩熠,似乎就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思考。 颜徵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敢给韩熠写信。 他担心韩熠如果被严加看管的话,机关鸟会让他暴露,从而让韩熠陷入危险。 事到如今他好像只能相信韩熠能够自己脱险。 颜徵将信放到一边,本来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处理国事,然而心中纷乱,满脑子都是:要不要派兵去攻打齐国,给阿熠制造一些机会? 毕竟若是战事突起,韩熠应该能够找到机会逃出来,实在不行也可以传递消息,让他心里有个数。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行性不错,反正齐国嘛,早晚都要打的,早一点晚一点也不是什么事情。 蒙家军刚刚回来就不派他们出去,正好颜徵想要锻炼一下手下的那些将领。 那些将领成长的速度不慢,但想要跟蒙家军抗衡还早的很。 他固然不猜忌蒙家军,但朝堂上不应该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颜徵想到这里便伸手从钿螺错金漆匣里面拿出了巴掌大小的虎符。 虎符不大,象征意义却不小。 就在他拿着虎符打算让人将之前一直看好想要锻炼的将领召入宫的时候,一只机关鸟十分嚣张的从窗外废了进来,直接落在了颜徵的笔架上。 颜徵见到这只机关鸟,顿时松了口气,面带喜色,也不假手他人,直接将信拿了出来。 这是韩熠的机关鸟。 鸟如其人,别的机关鸟就算过来了也是老老实实站在外面专门的架子上小声叫两声。 而韩熠的机关鸟从来没这么听话过,从来都是直接飞到颜徵面前,并且脾气很大,除了颜徵和高府令,谁碰都不行。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韩熠用了什么手段让机关鸟变得如此,但这鸟总给人一种真鸟的感觉,那骄傲无畏的模样一如它的主人。 颜徵将差点按捺不住的虎符放了回去,打开信之后微微笑了笑,发现韩熠这次老实了,居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个清楚,并且再三保证一定会及时传递消息,让颜徵不要着急。 知道韩熠有自己的打算,颜徵哪怕担心也只好先放到一边,只是派人告知留在齐国的那些细作 一定要全力配合韩熠。 当然那些细作并不知道自己要配合的是谁,只是得到了一个命令,并且他们没办法主动去找韩熠,只能等待韩熠来找他们。 韩熠在收到颜徵的回信之后着实松了口气,同时还有点后怕,感觉他那封信要是再去晚一点颜徵手中的虎符真的就要按捺不住了啊。 不过坦白之后也就放心了,要不然他还要定时定点给颜徵写信,还要尽量不要让颜徵看出破绽,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机关鸟,那可太心累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有机会就写一封信,没机会就算,颜徵也不用胡思乱想。 至于颜徵安插在齐国的细作,韩熠决定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联络那些人的。 所以的后顾之忧都摆平之后,韩熠就开始思索怎么将齐国这潭水搅浑。 虽然现在已经很浑,但还不够,至少在他看来还不够。 齐王太子大概是真的欣赏他,那天他跟齐王太子促膝长谈之后,齐王太子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官职——大谏。 这个官职在秦国就相当于御史吧。 是个相较而言比较重要却并没有什么实权的官职,这样能最大成的避免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乡人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反正大谏这个职位本来就不怎么限制人员,基本上就是王想让谁当就让谁当,在某些方面来讲,这些人也都是王的心腹,至少在提拔上去的时候是,至于之后这些人是不是有了自己的心思跟王的想法背道而驰,那就是以后的事情。 齐王太子并没有将他留在东宫,而是赐给他了一座府邸。 府邸自然不如韩熠原本的府邸奢华,但以他刚到齐国没两天就混到一座府邸的情况来看,大概在齐国的整个历史上也很让人惊讶。 至少韩熠就应付了许多来试探的人,哦,或者说是被派来试探他的下人。 等打发走了所有人之后,韩熠想办法联络上了凤我,两个人找了个地方见面。 凤我见到韩熠之后就十分佩服说道:“郎君不愧是郎君,居然这么快就成为了大谏。” 要知道凤我当初能够在齐国站稳脚跟那也是耍了许多手段的,而韩熠做了什么?跟太子说了几句话而已。 韩熠也觉得有些可笑:“哎,我天生就跟言官不太对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当上了言官。” 凤我扯了扯嘴角问道:“接下来……郎君要如何做?” 凤我此时是忧虑且踏实的,很矛盾的心里。 忧虑是担心韩熠脱身的问题,踏实则是因为韩熠在这里,他不用自己去做决断,只要听韩熠的话就好。 凤我再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当主官,如果在上司是韩熠的情况下。 韩熠问道:“太后那边有什么反应?” 原本太后费尽心思想要将韩熠留下来,结果韩熠转头就成了太子的人,不管这对母子对韩熠的定位是什么,太后显然已经竹篮打水一场空。 凤我说道:“情绪倒还算是平稳,不过属下看,她未曾放弃。” 韩熠笑了:“没放弃好啊,放弃了我们还怎么动手?太后可曾怀疑你?” 凤我摇头:“暂时没有。” 韩熠说道:“这样,你我来往不可能一直能够隐瞒下去,不如大方一点,就让所有人看到。” 凤我一惊:“可是郎君与属下立场不同……” 韩熠摆手:“立场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因人而异吗?我回去跟太子说要尽量拉拢你,你回去跟太后说要尽量拉拢我,不就行了?” 凤我有点晕:还能这么干? 然而转头想一想,似乎还真的能这么做,这样的话,他们两个自然是能够光明正大的来往。 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说法可以糊弄一时,但时间长了太后和太子必然能够反应过来。 韩熠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粗暴:“那就投靠啊。” 凤我:????? 韩熠说道:“跟太子和太后说愿意效忠,同时在另外一边说要去打探消息,并且做点事情表忠心有那么难吗?” 凤我:…… 他深深觉得韩熠能够折腾半个中原是有道理的,这个办法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他不敢做。 一旦被发现是两面三刀之人,只怕两边都要活剐了他。 政治上的站队,也切记不能左右摇摆,可韩熠这哪里是左右摇摆,这简直就是反复横跳啊。 凤我有些担心:“真的可以?” 韩熠说道:“如果当你优秀到对方非你不可的时候,他们对你的容忍度就会大大提升,行了,你去跟太后说一声,找个时间我去见见太后你就懂了。” 凤我只能选择相信韩熠,于是他按照韩熠的教他的说辞,去跟太后说要拉拢韩熠。 凤我说完之后本来很忐忑,结果没想到太后却似乎有些欣喜:“如此甚好,要劳烦爱卿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韩郎刚刚安顿下来,想必什么都缺,太子可没那么细心,凤爱卿且去本宫库中挑选一些他用的上的东西给他送去。” 凤我表情都木了,这……太后的反应可不像是她的脾气啊,这之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455章 凤我心中疑惑, 却又想不明白, 便开口问道:“太后何以如此看重此人?” 太后看了看凤我问道:“你与他不是旧识?我看重他你不高兴?” 凤我十分坦然说道:“虽然高兴, 但他一向志不在官场,是以我才有此一问。” 太后低头喝了口果汁笑道:“他能为太子所用,自然也能为本宫所用,既然已经踏入官场, 那就不要再说其他了。” 凤我故意问道:“他之前曾拒绝太后,太后就不生气?” 太后想了想说道:“之前是生气的, 觉得他不知好歹, 但如今……才子总是心高气傲的, 你也是, 若早些与本宫说清他的来历为人, 本宫又如何会轻薄待他?” 凤我苦笑:“在见到他之前我也未曾想到太后要见的人是他,也来不及说什么。” 太后说道:“无论如何,此人难得, 总要想想办法,你与他有旧,不若就替本宫当个说客吧。” 凤我好奇问道:“太后非他不可?” 太后含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宫看重他的模样?” 凤我轻咳一声没说话,没说话就等同于默认。 太后说道:“前些日子太子召见他的时候跟他促膝长谈,谈完太子就要封他为大谏,当时本宫也很奇怪, 后来得知太子与他谈论的内容之后便觉得,这个位置……委屈他了,好在他还年轻, 还有机会。” 凤我了然,之前韩熠曾经跟他说过,为了展示自己,他跟太子聊天的时候说了许多,太子想到的他说了,太子没想到的他也说了,顺便还指点了一下太子该如何走出这困境。 太后知道了他们谈的内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凤我小声说道:“这个说客,臣倒也可以做,只是……韩大谏一向意志坚定,之前那次见面,他不太高兴,只怕没那么容易。” 太后说道:“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太子身边有多少人,本宫身边有多少人,太子只能给他一个大谏的位置,而本宫……能给他的就多了。” 凤我拱手说道:“臣明白了。” 凤我从太后宫中出来的时候觉得好像自从他家郎君到了这里之后,一切都顺利了许多,本来他之前已经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想要说服太后去拉拢韩熠,结果没想到那些说辞一个都没用上,太后自己主动要求。 如果韩熠那里顺利的话,他以后跟韩熠见面只要保持在一定的频率之内,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后都不会怀疑他们。 凤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一拐弯就看到了正从东宫出来的韩熠。 两个人客客气气的见礼,本来凤我下意识的想要先行礼,结果韩熠抢先了一步,同时暗示凤我小心一点。 凤我这才回过神来——按照现在的官职,他比韩熠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啊。 凤我只好装模作样的跟韩熠说了些客套话。 两个人没营养的扯皮落到太子和太后耳中就是互相试探。 回去的路上,韩熠问道:“齐国有哪位将军威胁最大?” 凤我微微一惊,这就要下手了?速度这么快? “兰呈兰将军。”凤我想了想便回答说道:“此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也算是三朝老臣了。” 原本按照齐王,好吧,是先王的身体状态,兰呈估计是轮不到当三朝老臣的,结果齐王突然暴毙,这位就成了不折不扣的老资历。 韩熠问道:“只有他?” 凤我说道:“其余不足为虑。” 韩熠了然,也就是说剩下的都不太能打,反正是打不过大秦的将领。 韩熠问道:“关于齐王暴毙之事,这个兰呈是怎么看的?” 凤我说道:“兰呈对齐先王十分忠心,齐王暴毙之时他曾一度伤心至卧床不起,后来更是三番两次怀疑有人暗中下手,并且请求彻查。” 韩熠有些意外:“哦?后来呢?” 凤我说道:“后来被太子和太后联手糊弄了过去,不过我觉得他还是不太相信。” 这种不相信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还是真的有所怀疑,这就谁都不知道了。 韩熠点头:“也就是说这个人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后,都不太喜欢?” 凤我说道:“没错,只是如今齐国还要仰仗他,所以还是以安抚为主。” 韩熠摸了摸下巴说道:“那这可不行,得让他走。” 凤我问道:“只是让他离开?” 韩熠说道:“留不留他性命那就看太子或者太后了。” 凤我心说那还不是要看您怎么做么? 不过他还是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韩熠说道:“给他送点太子和太后谋害齐王的证据。” 凤我:“啊?” 韩熠对着他笑了笑:“不是真正的证据,似是而非,却又足够引起太子和太后警惕就行。” 凤我沉思:“齐王当时暴毙是因为误事两样冲撞之物,这两样东西一样是太子门下呈上来的,剩下一样虽然是小公子门下之人呈上,但据我所知,那个人早就被太后收买要挟了。” “嗯?收买要挟?” 凤我点头:“没错,太子门下构陷此人,导致此人被下狱,家人也被抓了起来,是太后施恩于他,当时此人无奈之下只好投靠太后,但心中也并不甘愿,后来在太后的帮助下此人算的上是平步青云,这才磨灭了一些怨气。” 韩熠点头:“这个人利用好了,很有用,他现在在哪里?” 凤我叹息:“去给小公子守墓了。” 小公子当初眼见事情不好,不仅没有翻盘的余地还甚至可能被抓起来,干脆也不反抗直接自尽了事,让当时正在给他罗织罪名的太子十分措手不及,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以公子礼下葬。 可以说小公子干脆利落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是让他在齐国王墓之中有了一席之地,如果再晚一点,只怕要以庶人的身份死去。 不过韩熠也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对小公子还有点忠心。 忠心好啊,于是忠心对太子和太后的恨就越是不可磨灭。 韩熠说道:“这个人的资料你回头给龙且,到时候我派人去接触一下这个人,然后想办法让他见到兰呈。” 凤我说道:“此事不如交由属下?” 韩熠摇头:“不用,这家事情最好跟你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凤我心中奇怪,韩熠初来乍到,手上能用的人有限,就算有也都被盯着,倒是他手里还有人可用。 不过凤我不敢托大,他生怕自己做错会坏事,别的都无所谓,万一让韩熠遇险,那他这辈子就别想再回大秦了。 韩熠没有跟凤我说他手上有颜徵的人,这并不是不信任凤我,而是这些人的身份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凤我对这些人又没有指挥权。 韩熠回去之后收到了凤我送来的资料,转头就联络上了颜徵派来这里的细作。 将要求和资料都给他们之后韩熠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不用这些人,然而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不过搞兰呈最多也只能是让齐国少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想要彻底让齐国没有反抗之力,甚至不战而降,只有从太子和太后身上下手。 韩熠耐心等待了两日之后,得到了兰呈开始秘密调查齐王暴毙一事,便放下心来,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忽悠太子了。 想要忽悠太子也并不是特别容易,毕竟齐王暴毙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情的,所以太子就算知道了兰呈的动作也未必会找他商议。 韩熠只能主动出击,不过想要不被怀疑的话,主动出击也需要有个理由。 这个时候凤我就派上用场了,韩熠既然在拉拢凤我,那么想办法互通有无自然是正常的。 于是韩熠在跟凤我串通好之后,就找了个私下独处的机会,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不知殿下手中可掌握了全国兵权?” 齐王太子转头看着韩熠:“那是自然。” 韩熠又问道:“将领可都听从殿下的话?” 齐王太子这次没有说话,只是问道:“阿政有话便直说吧。” 嗯,韩熠这次用的依旧是韩政这个名字,亏了这年头消息闭塞,齐国这边最多也就是知道楚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楚太子,至于楚太子之前叫什么,他并不知晓。 韩熠犹豫半晌才说道:“殿下,按理来说此事不该臣来说,只是臣等了几天发现似乎没人提醒殿下,臣不得不提醒一句,兵权还是要尽早掌握才好,无论是哪个国家,所有的动荡都来自于军权不集中,远的不说,就说魏国,魏国难道真的很弱小吗?当然不是,可就因为内部四分五裂导致秦国用了两年时间便将魏国吞并,此乃前车之鉴啊。” 齐王太子面色严肃开口说道:“爱卿说这些想必不是突发奇想,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韩熠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这些时日,我听闻太后在拉拢兰呈兰大将军。” “你怎么……哦。”齐王太子本来想问韩熠是怎么知道的,还没问完就想起他跟凤我关系不错。 韩熠本来也没打算凭着这一句话就能让齐王太子对兰呈怎么样,不过就是先给太子留个印象,然后……水滴石穿。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齐王太子的眼神居然略有些慌张:“难道母后是想……废我王位?” 这次轮到韩熠愣住,他一时之间都没跟上太子的脑回路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齐王太子犹豫一番咬牙说道:“母后跟兰大将军本就是青梅竹马,更兼这几日有郎中频繁出入太后寝宫,说太后疑似有喜……” 韩熠:这个剧情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第456章 韩熠看着齐王太子,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齐王太子在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 这应该属于王室隐秘, 不能轻易让人知道,结果他刚刚一个慌乱就直接全都说了出来。 韩熠见他表情尴尬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只好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不管太后如何, 兰大将军手中的兵权都要收回了。” 齐王太子心态调整了一下,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 再后悔也没用。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只有眼前这位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 这也是好事啊, 毕竟韩政初来乍到, 除了跟丞相的关系有些复杂之外, 他跟其他人都没什么联系,哪怕他现在看上去是太子面前的红人。 没有根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齐王太子放下心来认真思考半晌说道:“兰大将军曾立下大功, 并且一直忠心耿耿,麾下将领无数,姻亲遍布朝野,想要收回兵权只怕……” 韩熠之前对于兰呈并不是特别了解,就把他当成了齐国的蒙翱,然而现在听起来, 这位可比蒙翱厉害了啊。 蒙翱同样作为老将,军功无数,但他选择姻亲也都是在武将中选, 至于将领,蒙家军的将领的确不少,但也仅限于蒙家军。 韩熠怕自己误会,谨慎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兰呈在朝上只手遮天?” 齐王太子迟疑的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他对父王一向忠心……” 韩熠倒抽了一口气,他真是没想到齐王父子都这么心大,居然放任一个武将势力膨胀到这种地步。 韩熠立刻说道:“这样看来,事情的确要从长计议,殿下千万要稳住,继位仪式也尽量提早,免得夜长梦多。” 齐王太子说道:“无妨,那孩子就算降生也要等几个月,他们现在还不会拿我怎么样。” 韩熠深吸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思索齐王太子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傻白甜,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没必要啊。 既然不是装的,那么韩熠就特别庆幸他不是真的投靠这位太子,否则只怕他累死都拯救不了齐国啊。 韩熠认真看着齐王太子问道:“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齐王太子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有些困惑得看着韩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问。 韩熠深吸口气,他斟酌说道:“假设……当然我这都是假设,如果兰大将军要对您动手呢?太后已经是太后了,您没有后代,那自然就该是您的兄弟继位,没有兄弟的话就是堂兄弟,总有王室子孙合适。” 齐王太子听到这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到底是在王室中长大,经得见得多了,一瞬间就明白了韩熠的意思,并且还发散了一下——其他人继位的话,根基还不如他,更好弄死,只要等那个孩子站住了,太后完全可以如法炮制,然后再扶自己的儿子上位。 齐王太子终于是有了危机感,但那毕竟是跟他相依为命了很多年的母亲,哪怕他们现在在争权,齐王太子还是有些迟疑说道:“母后……会这样做吗?” 韩熠看了他一眼心说你问我哦,最先怀疑太后的难道不是你吗? 只不过他现在是给人打工的,所以这句话不能说,他只是说道:“当然,太后未必会这么做,所以我只是说殿下的继位仪式不能再拖了,早日正位早日安心,若是兰大将军在这个时候有所行动,殿下也更有理由收回兵权。” 齐王太子认真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他说完这句之后放松的笑了笑说道:“孤得爱卿,真是如有神助!” 齐王太子觉得他做的最英明的决定就是从太后那里保下了韩熠,并且给了他还算不错的官职。 要知道在韩熠之前,他的其他幕僚也感受到了危机,却没有人能说明白那份危机到底是来自哪里,也没人提醒他小心兰呈动手。 韩熠勉强笑了笑,心说神见了你估计都不想助你。 他要是现在才穿越过来并且在齐国的话,估计肯定要二话不说就辞职走人,哪怕不做官了也不能在这条注定会沉的船上呆着了。 齐王太子倒是个有行动里的人,既然决定要尽早继位他就立刻开始去看历书,之前下面的人已经送上了几个适宜登基的日子让他挑,他本来还觉得不着急,为的就是做到位,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孝顺的。 大概越是心虚越是在意这一点,反正之前齐王太子更多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 只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所以需要一个最近的日子。 韩熠见没他什么事转头就告退离开了东宫,他觉得自己需要捋一捋思路。 太后有喜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也亏了韩熠能够随机应变,否则在所有的铺垫都近乎没用的情况下,想要说服齐王太子那可太难了。 不过,齐王太子是如何知道太后怀的孩子不是齐王的呢? 就算齐王跟太后已经形同陌路,这个……也不能十分肯定不是。 韩熠想了想决定还是去问问凤我。 不过他跟凤我见面太过频繁也不好,所以只好等了两天,两个人这才约在了郊外一起一边骑马一边聊天。 这样选择的原因是能够最大程度的避免身边有别人的耳目偷听他们谈话。 毕竟郊外是一片平原连个能躲藏的地方都没有,除非躲藏在地下。 凤我小心的操控着马,让他们两个看上去仿佛是齐头并进,实际上他的马头是稍微落后于韩熠的。 韩熠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这么小心做什么?怎么在齐国还养成了这种臭毛病?” 凤我笑了笑说道:“这可不是臭毛病,还是该注意的。” 韩熠说道:“非常时期非常对待,按照道理来说你现在应该在我前面。” 凤我却说道:“那可不对,如今您是太子面前的红人,我这个丞相朝不保夕,小心一点也没人觉得有问题。” 韩熠白了他一眼:“别的不会,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凤我心说这可不是歪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现在的举动都算不得突兀。 而且他现在对韩熠是真的服气了,感觉他家郎君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本事,无论到哪里都能混的如鱼得水,而且是能够得到当权者的看重,哪怕他是以平民的身份出现的。 凤我想到这里更是小心问道:“郎君,您忽然喊我出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韩熠说道:“哦,就是想问你几件事情,我听闻太后有喜?” 凤我听后立刻身体后仰说道:“不是我的!” 韩熠转头看着他的眼神特别的一言难尽:“所以你跟太后……” 凤我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才要解释啊!”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这要是真的,他可就太愧疚了,毕竟凤我是他派来当卧底的,哪怕一开始的目的不是让他卧底,但后来还是顺水推舟。 凤我若是因为当个卧底就……那牺牲也太大了点,幸好不是真的。 “那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害他吓了一跳。 凤我小声说道:“这不是怕郎君误会嘛。” 韩熠问道:“是谁的知道吗?” 凤我摇头:“不清楚。” 韩熠有些好奇:“不是兰呈的?” 凤我苦笑说道:“您要是知道兰大将军对先王多么忠心您就不会这么问了,反正这个孩子可能是太后养的任何面首的,但就是不可能是兰呈的,哪怕齐王已经薨逝,他也不会给齐王戴绿帽子的。” 韩熠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齐王和兰呈……” 凤我先是愣了一下,在品出韩熠语气之中的暧昧之后,不由得沉思了半晌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也……不无可能……?” 韩熠轻咳一声:“这个就不是我们需要探寻的范围了,既然孩子不是兰大将军的,那……太后跟兰呈走这么近又是为何?” 凤我说道:“太后跟兰呈说的是这孩子是齐王遗腹子。” 韩熠愣了一下:“兰呈信了?” 凤我说道:“是的,虽然我不太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但实际上就是他信了,所以他才更加肆无忌惮的去搜寻证据,毕竟,一旦证明太子就是杀害齐王的凶手,也还有一个能够继承齐王王位。” 韩熠实在不太能理解兰呈的脑回路:“他就没怀疑过太后吗?” “没人会怀疑太后。”凤我说道:“就算是我现在投向太后,他们也只会认为是我走投无路勾引太后,太后在齐国的名声很好,温柔贤淑,明理懂事,是齐国所有女子的榜样,所以如果太后说是太子所为,她完全不知道,也还是会有人相信的。” 韩熠听到这里才恍然,怪不得当初他跟齐王太子说起太后的野心,以及太后可能的行为之后齐王太子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原来是之前真的没想过,而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想,就能抓到很多蛛丝马迹。 韩熠忽然就笑道:“挺好,太后越是强大越是不容易扳倒,对我们就越是有利,接下来就看太子和太后到底想要如何做了,哦,对了,找机会我去见见太后。” 凤我有些意外:“郎君要去见太后?” 韩熠说道:“总不能让你只说不练啊,总要给太后一点希望,让她知道你在努力拉拢我。” 这一点凤我倒是没那么麻烦,只要在朝上他对太子表现的柔和一些顺从一些就行了。 韩熠作为一个外臣并没有那么容易去见太后,不过,太后如今倒是自由,居然要主动跑出来见韩熠。 韩熠听到消息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太后这也……太积极了吧? 但他还是准备去见太后,只是他在飘香楼里等了许久,一直到华灯初上都未曾等到太后前来。 韩熠不由得有些奇怪,太后这是在骗他?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在韩熠纳闷的时候,凤我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说道:“郎君,大事……大事不好了!” 第457章 凤我这句话 一出来, 韩熠瞬间就只有一个想法:别是太后出了什么事情吧? 不是这样, 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太后会突然爽约, 要知道太后对于拉拢他的兴趣十分浓厚,如果不是不可抗力因素应该不至于不来。 但他宁愿自己猜错了,太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失去了跟太子争权的机会,那么韩熠之前的谋划可以说基本上就都打了水漂, 到时候还要从头再来。 他可不愿意再齐国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所以他有些紧张的站起来看着凤我,心里祈祷着一定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只不过他的祈祷好像基本上就没有成功过。 凤我看着韩熠说道:“刚刚太后跟太子发生了争吵, 冲突之中, 太后见红, 那个孩子……好像保不住了。” 韩熠顿时愣了一下:“太子做的?” 太子居然想要直接釜底抽薪?可目前为止所有都认为这是先王遗腹子, 而且就算这个孩子生出来对他也没有威胁, 至少在年龄上看是这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主动出手那就代表着变数。 凤我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不是太子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意外, 一种是太后故意。 韩熠起身说道:“太子如今在何处?” 凤我说道:“在太后寝宫。” 太后寝宫……这就代表着外臣不能轻易进入,不过韩熠还是想要试试,这件事情来的太过蹊跷,如果说是意外的话未免也太过巧合。 韩熠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决定想办法先见见太子。 只是在见太子之前,韩熠对凤我说道:“你别跟着我了, 这个时候你无论去哪边都太敏感,直接去兰大将军的府邸,告诉他这件事情, 顺便让他小心太子。” 他说完就跟凤我分道扬镳,一个去兰大将军府邸,一个去了东宫。 也正巧,等韩熠赶到王宫的时候,太子已经回到了东宫。 此时太子的谋臣几乎都在,韩熠也是第一次正经八百的参与其中,以前他都是跟太子单对单。 齐王太子环顾一圈说道:“你们都这么急急忙忙跑来是做什么?” 韩熠心说不是吧,这位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有太严重,只要这真的是个意外。 有人立刻问道:“殿下,太后如今如何?” 太子叹了口气:“正在休养。” 韩熠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齐王太子的表情里有着余悸以及放松,如果他不是演的,那么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大概率是意外。 立刻有人说道:“殿下,还请封锁消息。” 太子有些意外:“不必吧?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人跟上说道:“至少要小心兰大将军,先将兰大将军看住。” “看住又有什么用?不如趁此机会直接下狱!” “兰大将军的家中守卫森严,只怕也不容易。” “他还敢抗旨不成?” “如果他真的敢呢?” 没人说话了,兰呈对于齐国就犹如蒙翱对于秦国,不对,蒙翱在大秦没有这个地位,反正颜徵是不会那么忌惮他,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颜徵可能也只会轻描淡写的派人去将蒙翱抓起来。 韩熠轻咳一声:“兰大将军与太后情分非常,应该会入宫看望太后。”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别的了,如果这还不明白的话,他也不费心力了,找机会直接走——整个朝廷都是蠢货还有啥好害怕的? 好在立刻有人明白了过来,开口说道:“若是在路上埋伏刀斧手和弓箭手……” 太子有些紧张:“这……这……也太过突然。” “殿下,就因为太过突然,所以兰大将军才会猝不及防,殿下,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便太可惜了。” “正是,万一兰大将军反了……” 太子皱眉说道:“你们也觉得是孤害太后?” 韩熠悠悠说道:“我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兰大将军怎么想。” 他的话立刻又引来一片附和,同时那些谋士心里也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太子对此人十分看重,这脑子就是灵活。 不过大家也都在心里警惕,这个人手段非常人能够参透,而且似乎有些不择手段,等到太子稳定下来,一定要先把他给除了才行。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有危机感。 从见到太子直到现在,除了韩熠,其他人说的话都不少,然而没有几个能够说到点子上,只有韩熠,每次开口那必然是有理有据,并且还能解决问题,这样的人给人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韩熠环视一周,一瞬间就能看出这些人估计一个个都不怀好意,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混下去啊。 在周围人的劝说之下,太子终于是下定决心,因为他想到王城的禁军如今也在兰大将军手里,若是他真的发疯反叛,王宫的守卫只怕是形同虚设。 一群人开始讨论在哪里设伏怎么设伏,韩熠则开始走神,思索兰大将军会不会想到这一点。 韩熠没见过兰呈,但兰呈只要有蒙翱一半聪明就足够猜到了,不,不用蒙翱,向彦就行,他只要有向彦那样聪明就足够了。 这样想起来,兰呈跟向彦的处境其实是很像的,区别就是向彦当初是很想将楚王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而兰呈对齐王,至少是先王还是很忠心的。 “韩大谏,韩大谏!” 韩熠回过神来,发现太子和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殿下?” 太子对他倒是宽容,哪怕知道他在走神还是没有责备只是问道:“韩郎觉得这样如何?” 韩熠:…… 他刚刚都没听他们说什么,觉得个鬼哦。 不过他也没直接承认自己压根没听,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臣……对兵法了解不多,也不懂这些,在座诸位在此道上想必都比臣强,若是大家觉得没有问题,那必然可以的。” 他说完之后太子想了想,好像韩熠的确没有跟他讨论过军队相关,最多也就是提到过兵权,既然韩熠承认,他也没有再问。 而其他人有不少心中轻蔑,觉得这草包果然只长了一张能看的脸,除了阴谋小道其他都不行,完全上不得台面。 不过也有人对他依旧警惕,拱手说道:“殿下,还请殿下下令,从现在开始,东宫除必要之外只入不出,杜绝一切走漏消息的可能。”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韩熠一眼,至于必要,传递消息还是需要的,不过那必然是太子心腹才会被派出去。 太子环视一周,见没有人反对便说道:“如此,劳烦诸位就在东宫休息,等候消息吧。” 太子倒也没把人都留在一起,而是将他们安排在了一处房舍之内,一人一间屋子,暂时切断了所有人跟外界的联系。 这样看起来,兰大将军似乎不落入陷阱都说不过去。 然而韩熠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或者说不是他猜到,而是在听到消息那一瞬间他就思考怎么引导太子想到这里,所以他才让凤我提醒兰大将军小心太子。 原本他以为会很困难,说不定太子还要跟他翻脸。 反正是颜徵的话肯定会明白现在设伏杀兰呈绝对是下下之策。 然而他真是高估了太子跟他的智囊团的智商,他们居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韩熠甚至都没有费力引导,只是说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他们就自己想到了这里。 也挺好的,接下来就是等了。 兰呈如果相信凤我的话,必然会做好准备才会入宫,甚至他更希望兰呈不入宫直接提兵打进来。 至于生命危险,韩熠是不担心的,龙且带着人在宫外等着呢,一旦生乱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来将他接走。 如果兰呈有所怀疑应该也会吩咐心腹后路,若他入宫真的被杀,还是会引起连锁反应的。 当然也有可能兰呈压根就不相信,直接落入陷阱被杀。 没关系,韩熠还有后手,他完全可以将消息泄露出去,兰呈若死,想必太后不会坐以待毙。 没人知道兰呈什么时候来,所以韩熠要在东宫留到事情结束。 不过好在他跟外界还是有联系的,毕竟齐国没人知道机关鸟这种东西,入夜之后,黑色的机关鸟飞来,韩熠得到了凤我的情报。 凤我在信上只写了两件事,第一,他去见了兰呈,兰呈看上去似乎已经信了,后续不知,第二他出来之后伙同龙且绑了宫中的郎中,在威逼利诱之后得知太后小产是有意为之,因为据说她怀的是个女儿。 太后所有的赌注都在这孩子是个男孩身上,如果是女儿生下来也没用,所以太后用这个注定没用的孩子设了一个局。 她要利用兰呈杀太子,而后扶持太子庶子上位。 韩熠看着这个消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是槽多无口啊。 同时还有点心疼那个孩子,太后之前都尚未显怀,考虑到齐国的服饰比较宽大,明显月份不大最多也就三个月左右,三个月判断个鬼的性别啊! 这个孩子,是这一场母子权利斗争之中第一个被牺牲掉的对象。 韩熠叹了口气,心中更是笃定兰呈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被轻易杀死。 第二天,韩熠依旧在东宫,看着那些谋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故意孤立他,也不在意,只是午休的时候,他刚将宫人赶出去,就听到了轻微的声响,一转头发现赤山站在他身后。 韩熠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赤山低声说道:“凤先生让我来接郎君走。” 韩熠蹙眉:“出意外了?” 赤山说道:“凤先生说,今日朝上兰呈质问太子,并且认为太子与太后之间的误会乃是小人作祟,要求太子诛杀郎君。” 第458章 韩熠听后也不算很意外, 兰呈肯定要有所行动的, 他若是想要自保, 要么反,要么剪除太子羽翼。 以兰呈对齐王的忠心以及跟太后的关系,反基本上是不会的,那么就只会对太子身边的人下手。 毕竟太子也是先王的儿子, 并且在兰呈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也无法证明太子毒杀先王, 他自然不会对太子动手。 韩熠问道:“只是针对我吗?” 他跟兰呈就见过两次面, 还都是在朝上。 要说兰呈见到他就觉得他对齐国有威胁也太离谱了一点, 在不熟悉的情况下, 兰呈若是针对他的话, 那么他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安危了。 赤山摇头说道:“不仅,太子身边的谋士都被参了一本。” 韩熠顿时放松,不过这口气还没彻底呼出他就听到赤山说道:“不过, 郎君首当其冲。” 韩熠:…… 多大仇啊?他也没干啥啊。 就在韩熠思索是要走还是要留的时候,太子派人来说要见他。 韩熠想了想说道:“你先隐藏起来,我去见见太子,反正就算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或者说如果现在走的话基本上就是功亏一篑,眼看齐国就要乱起来了,他这一走, 兰呈和太后抓到了把柄,太子再怀疑,之前做的就真的白费了。 如果来的是龙且或者是凤我, 肯定会劝他走,毕竟韩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来的是赤山,赤山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够灵光,所以就特别听话,除非有了肉眼可见的危险而韩熠还非要留下来,否则他还是会听韩熠指挥的。 韩熠跟着宫人一路到了正殿,此时东宫正殿人到的都还算齐,只不过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韩熠走过去入座之后,很快太子匆匆而来。 大家起身见礼之后,太子坐在那里勉强说了句:“诸位不必多礼。” 然后就紧紧抿嘴,看上去显然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可惜他控制的好像并不到位,到最后他还是抄起案几上的笔架直接往下一扔说道:“岂有此理,兰呈逼人太甚!” 太子又不是真的傻,兰呈参人的指向性太明显了,明显到了太子想无视都不行——几乎将东宫的谋士全部参了个遍,这是要将他身边的人一网打尽啊。 这个时候的齐王太子不会思考身边是不是真的有奸臣小人,第一反应就是兰呈剪除他的羽翼让他当个傀儡国君! 齐王太子这个王位得来太不容易,他期盼了太久真正掌控整个齐国的感觉,现在半路杀出一个兰呈,他心中的恨可想而知,甚至比当初恨他父王还恨。 太子一发火,其他人先是安静了一瞬,继而有人立刻说道:“正是如此,兰呈目无君上,挟军威步步紧逼,殿下,若是此次如了他的意,以后殿下若是想要掌权只怕千难万难。” 韩熠环视正殿,发现所有人都是群情激奋,大概这些人也只有现在是真的一心,毕竟这时候再不一起出力,那就真的只能一起去死了。 太子在发过脾气之后勉强平静了一些,他抬头看着众人郑重说道:“诸位爱卿放心,孤绝不会让兰呈小人得逞!” 太子虽然表态,但大家也只是勉强相信了而已。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而太子不是兰呈的对手,那么他们大概率会被牺牲。 所以必须要弄死兰呈,兰呈一死,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他麾下的确有不少人,但能够比得上他的没有,能够带给太子压力的就更没有。 想到这里,有人沉声说道:“殿下这次不能再心软了,您敬兰呈乃是老臣,不想对他太过苛求,但兰呈已经目中无人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再不动手,只怕养虎为患。” 太子听后有些尴尬,下面人这是给他面子呢,他压根也没想放过兰呈,只是他在宫中都安排好了,兰呈却不曾入宫。 甚至他曾得到消息,兰呈本来都要入宫了,结果半路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调转马头回了他的府邸,仿佛提前知晓了什么一般。 太子虽然尴尬,但这件事情还是说了出来。 出现这种事情意味着东宫可能出了内鬼,这个必须解决。 韩熠很坦然,反正他也没离开过东宫,就算再怀疑也怀疑不到他身上来。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太子心中狐疑,为了不走漏消息,他将所有人都留在了这里,可消息为什么还是走漏了? 当然韩熠并没有被怀疑,大家也并不是多么相信他,只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他。 “殿下,我等这两日从来不曾离开东宫,若说消息是我们之中的人透露的有点牵强,会不会是有人潜入东宫偷听到了什么?” “不可能。”太子果断否认:“这几日东宫守卫森严,若有人潜入必然会被发觉,届时那人插翅难飞,可这两日并没有什么动静。” 韩熠听了之后差点没笑出声——赤山现在就躲在东宫某个角落里呢,而赤山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显然东宫的防卫力量并没有太子说的那么厉害。 众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思,太子忽然开口说道:“此时暂且不忙。” 有人立刻说道:“殿下,消息走漏乃是大事,不可轻忽啊。” 太子抬手说道:“这个道理孤自然明白,只不过,现在不能耽搁时间了,现在就算那个能够传递消息的人还在东宫,并且知晓我们说的什么,想要将消息送出去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赶在他之前动手便是。” 众人已经,有人立刻问道:“殿下要如何做?” 太子说道:“孤怀疑兰大将军里通外国,先派人压入天牢再说。” 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不过有一个借口就行了,他们要的只是兰呈入狱,一旦兰呈入狱他想要再出来就很难了。 众人顿时振奋精神,太子看上去十分有把握,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太子却还是有些谨慎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何可教孤?”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来。 韩熠一直在旁听,一边听一边觉得他来这里一趟真的也只能是为将来减少一点阻力。 反正如果是颜徵的话,不会找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还里通外国,现在能通的外国一个大秦一个赵国,兰呈能通哪儿? 太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滑过,最后到了韩熠身上犹豫了一下问道:“韩爱卿可有补充?” 韩熠叹了口气,心想为了太子不倒台太快,他还是帮个忙吧。 于是他开口说道:“里通外国只是一个引子,除非真的能够找到证据,否则殿下还是想好后续才好。” 有人笑了一声说道:“韩大谏未免也太过小心,只要兰呈入了天牢,还有何可惧?” 韩熠问道:“若是他的手下劫狱呢?” 众人已经:“他敢?” 韩熠说道:“殿下一旦动手,想必兰呈会很清楚那必然是不死不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命都要没了,还不放手一搏? 更何况就算他不想背负叛将的名声,那不是还有太后呢吗? 太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有些紧张说道:“对,这个的确要小心,那……那当如何是好?” 韩熠只好说道:“所以要想办法让大部分人对兰大将军离心,认为他真的有罪,认为殿下师出有名才行。” “罪……罗织罪名?”太子倒也不笨,只不过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什么。 韩熠小声说道:“兰呈身为大将军,府邸之中必然会有武装力量,说不定就犯了忌讳,就算没犯,想必殿下也能让他犯。” 他这基本上已经近乎于明示了,主要是实在受不了这些人磨磨唧唧半天说不到点子上。 真的想搞死兰呈里通外国是不行的,什么可以呢?疑似谋反,怎么疑似?当然是太子殿下得到了风声然后在兰大将军家里搜出了违禁物品了。 这样可以说是一举好几得,一方面是可以坐实兰呈的罪名,其他人就算想要救也要掂量一下。 第二就是能够打击兰呈的名声,兰呈因为忠心整个齐国皆知,所以他的名声好得很。 好到了若是他跟太子起冲突,大家会先思考是不是太子有什么问题。 就比如说这次,兰呈说太子身边有小人作祟,那么大家就真的相信了太子身边有小人,几乎没人反驳兰呈的奏疏,这才是让太子畏惧害怕的地方。 太子听了韩熠的建议这才觉得整个计划补上了最后一环,不由得拉着韩熠的手说道:“孤得韩卿,如有神助。” 韩熠不动声色收回手说道:“未免夜长梦多,殿下还请早些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太子只需要将自己手中的禁军派出去就可以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这一次多了一个任务。 在太子动手之前,韩熠又提醒了一句:“兰大将军于军中名声如日中天,殿下选人还请谨慎,若是有人畏惧他,此事怕是要功亏一篑。” 太子重重点头,显然是听了进去。 还是跟上次一样,所有人都不许走,免得走漏消息。 而韩熠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将赤山喊出来说道:“我们走!” 第459章 赤山有些意外:“现在走?” 韩熠看了看外面:“哦, 白天, 不太容易, 那就等晚上吧。” 赤山连忙说道:“可以的可以的,属下已经做好了准备。” 韩熠有些意外,还以为赤山已经厉害到了跟姜遗一个档次,结果他就看到赤山十分快速的拿出了一套衣物。 韩熠看到那套衣物之后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凝固, 而后慢慢收回,他看了看那套衣物, 再看了看赤山, 心平气和问道:“你打算让我穿这个?” 赤山敏锐的察觉到了韩熠语气不太好, 不由得弱弱问道:“这个……不行吗?” 韩熠冷笑:“堂堂大秦晸悦君跑来这里扮宦官, 你是不是觉得我吃饱了撑的?” 赤山十分迅速的将衣服藏起来, 有些发愁地说道:“这样那就要等到晚上了啊。” 韩熠果断说道:“那就等晚上!” 本来他也没说要立刻走,大白天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很容易被发现,除非有姜遗那个本事。 不过韩熠怀疑就算是姜遗都不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他带走, 最多也就是一个人离开。 赤山有些不安,但韩熠倒还稳定,反正太子应该也没蠢到大白天的动手,应该也是晚上派出自己麾下的军队秘密前往,否则白天突然调动军队不可能瞒得过兰呈。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薄西山,整个东宫唯一还有胃口吃饭的大概就是韩熠了。 对此齐王太子十分感慨说道:“韩爱卿果然老成持国。” 韩熠彼时正埋头吃饭, 听到这句话一抬头发现席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环顾四周才发现真的只有他在吃饭。 饶是韩熠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但他脸上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反而十分语重心长的劝说太子:“殿下怎么能不吃饭呢?要保重身体啊,今日不过是小事,殿下既然已经安排妥当还有何可担心?更何况若不吃饭,怎么有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齐王太子精神一振说道:“韩爱卿说的没错,都吃,别看着,都吃!”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咋舌,他们刚刚看韩熠并不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吃下去饭,而是因为太子明显吃不下去,你不陪着还敢吃那么香,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然而事实证明,当上司看你顺眼的时候,就算是看着你吃饭都觉得赏心悦目。 太子都端起碗筷开始吃,其他早就饿得不行的人自然也就开始了。 看着好几个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韩熠先是纳闷,继而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些人明明饿了也不吃。 不得不说,虽然韩熠已经足够小心,但他毕竟不是专业卧底,平时的习惯一不留神还是会被带出来。 就比如说吃饭这件事情,跟王一起吃饭,那当然要王先动筷子才行,但韩熠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他想吃就吃了,根本不需要去计较这些,颜徵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 真是幸亏齐王太子够笨,他麾下的其他人也够笨,否则他只怕早就露馅了。 看来这里的确不能继续留下去,韩熠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是日薄西山,再过不久就要进入黑夜,而太子大概酉时才会发号施令。 韩熠开口说道:“时间还不算晚,殿下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先去小憩一下,今晚只怕是不得睡了。” 太子本来想要说他现在一点都睡不着,实际上自从做出那个决定之后他整个人就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他今天都没有午睡。 不过他转念一想,想到韩熠刚刚劝他的话,再观察一下韩熠,决定努力学习一下对方的镇定,便抬手说道:“如此,大家也都先去休息吧。” 众人散去之后,韩熠故意慢了两步,低声对太子说道:“殿下,臣想去后宫拜见太后。” 太子心中一紧:“你去见太后做什么?” 韩熠说道:“虽然太后如今在养身体,但若是得到消息怕是要帮助兰大将军渡过难关,我过去就是为了稳住太后。” 太子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他可能会轻视任何人,但绝对不会轻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在宫中经营了二十多年,势力是他想象不到的大,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想着急继位的原因。 宫中如今是他母亲的天下,而东宫才是他牢牢握在手里的,他必须将宫中彻底清洗一遍才能放心入住,否则他的母亲能够毒死他的父亲,对他也未必会心软,尤其是他在知道太后有喜之后。 太子说道:“此事不必你去,我派人过去。” 韩熠连忙说道:“可是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别人用任何名义去都可能引起太后的怀疑,只有我,我有足够的理由,而且太后应该也很想见我。” 太子顿时了然说道:“好,那……爱卿一切小心。” 韩熠笑道:“殿下放心,只是之后的事情,臣怕是要缺席了。” 太子十分意气风发说道:“孤在这里,爱卿且放心前去。” 韩熠对着他行礼之后转身就走。 太子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还特地派了两个侍卫跟着他。 只是当韩熠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宫室旁边的时候,突然从里面窜出两个人直接将这两个侍卫打晕拖了进去。 韩熠转头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赤山跟黑水,他们两个一边将夜行衣递给韩熠一边说道:“郎君,我们找到了马厩的位置,并且准备好了两匹好马。” 韩熠问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赤山点头说道:“是的,凤先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韩熠听后顿时安心,立刻跟着赤山和黑水往马厩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能躲就躲,躲不开就直接打杀了事,趁着黑夜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马厩。 马厩那里光线并不充足,韩熠过去之后才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凤我。 凤我连忙牵来几匹马说道:“郎君,走吧,属下都安排好了。” 凤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激动,终于可以回去了,不用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而且只要齐国的实力被削弱,等他回去之后就是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韩熠已经暗示过他,这里的功劳全部归他了。 如果是别人凤我可能不会相信,但韩熠说的没错,他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他的爵位也很高了,再封赏除了金银也没办法,除非给他的儿女封赏,但这个功劳是足以封爵的,给他儿子也太大了一些。 凤我原本就心中感激韩熠,虽然韩熠没说,但他也知道韩熠其实过来就是要看看他的情况,并且如果危险的话就打算带他走。 这一下子他对韩熠更是死心塌地,自然离开的各个细节也都安排到了。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他身边多了个人。 凤我见韩熠的视线转到了他身边那个孩子身上不由得小声解释道:“郎君,这孩子是我无意中救下来的,他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孤苦伶仃,而且也出过不少力……” 还没等他说完,韩熠就认出这个孩子说道:“之前报信的是不是他?” 凤我连忙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韩熠干脆说道:“别废话了,带他一起走!” 凤我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上马。 不得不说,哪怕凤我已经被确定将来日子不会太好过,但只要他一天还是丞相,有些事情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做到。 比如说公然违反宵禁以及夜半出城。 当然根据韩熠的观察结果,他们觉得很可能是因为下面的人根本不懂朝堂上的博弈,他们只知道凤我是丞相,他们得罪不起,所以就乖乖放行了。 出城之后基本上他们就安全了,不过他们前脚刚出成,后脚整座王城就热闹了起来。 兰呈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太子派人包围住他家要捉拿他之后,他就一边让家丁反抗一边派人出城送令牌。 而他的家丁……其实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无处可去的老兵,论整体实力也不比太子麾下差,甚至可以说更强一些。 韩熠出城之后迅速到了凤我安排的地方准备过夜顺便等待消息。 不是他们不想趁乱赶紧走,而是大晚上的不敢随便走夜路,怕一不小心就走错路反而耽误时间。 毕竟齐国王城再繁华终究还是比不上咸阳。 这次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是颜徵安插的人手,通过机关鸟传递的消息。 而凤我安插的人因为怕被跟踪,干脆就放任他们自己自保去了。 韩熠站在他们躲藏的那个村子最高的岗楼上看着齐国王城方向,过不一会就看到了王城内部火光冲天。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兰呈果然不是死忠之人。” 不用他解释,凤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他若真只是死忠,在齐王薨逝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死了。” 韩熠一听就知道齐王太子估计早就想动兰呈,并不完全是受到了韩熠的蛊惑。 或者说,韩熠只是坚定了他的信心,并且给他提供了可能性而已。 不过,太子终究是能力不够,放到颜徵手里基本上就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居然出了问题——不出问题的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他们在这里都能看到火光。 这必然是兰呈已经开始反抗,并且还是有效反抗。 韩熠没有继续在看,而是转身说道:“走吧,去睡觉,明天好赶路。” 齐国王城就算乱成一锅粥都跟他没关系了。 只是等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他刚用完早膳,颜徵留在齐国王城的暗探就用机关鸟传来了消息。 韩熠从机关鸟肚子里拿出纸条打开一看,顿时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他才转头跟凤我说道:“我们转头回去一趟。” 凤我:“啊?” 第460章 凤我有些吃惊地看着韩熠, 他这里还没反应过来, 龙且那边已经直接麻溜的跪了。 龙且跪了之后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凤我还站在那里发呆, 便伸手拽了凤我一下,凤我虽然还有些迷糊,但还是从善如流的跪了下来。 反正龙且是不会害他的。 韩熠见他们两个都跪了不由得懵了一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凤我没说话,他也不明白为啥要跪啊。 这个时候也只有龙且才能开口了, 他苦口婆心说道:“郎君,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我们去做吧, 天大的事情也不值得您再回头去冒险了。” 韩熠啼笑皆非:“那你好好说就行了, 跪什么跪啊, 赶紧起来。” 这年头就算是大臣见到王都不用跪, 除非真的遇到大事被问罪之类的。 当然奴隶还是要跪的, 但王跟大臣,韩熠跟手下也不是主奴关系不是。 凤我本来都要起身了,结果衣袖被龙且死死拽着, 根本起不来只好继续跪着,听龙且问道:“那……郎君要启程了吗?” 韩熠耐心说道:“这次事情重大,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 “哦,那属下就不起来了。”龙且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淡,平淡到了仿佛在跟韩熠说他今天吃了什么。 韩熠:…… 凤我也对龙且的表现有些意外,不由得轻咳一声:“阿且慎言。” 龙且说道:“事情再重大也大不过郎君的安危, 现在齐王太子应该已经得到了郎君不在的消息,想必很快会想明白郎君有问题,就算他想不到, 手下人或许也能想到。” 韩熠慢条斯理说道:“也有可能是我被兰呈的人给抓走了呢。” 凤我开口说道:“兰呈怎么可能冲到东宫抓人,除非……” 说到这里凤我忽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韩熠问道:“除非什么?” 凤我咽了口口水:“除非太子落败,被兰呈冲入东宫……” 虽然这么说,但凤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吧? 齐王太子可是打了兰呈一个措手不及的,他先谋算人家,结果还被人家翻盘?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韩熠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也觉得不可能,但刚收到的消息,太子的确失败了,不过他也算是果断,没等兰呈带人冲进王宫,而是带着人直接跑了。” 跑路的过程中,太子也顾不得他那些幕僚,当时整个东宫想必都是乱成一团糟的,韩熠在与不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龙且:…… 他一时之间都有点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堂堂太子,还是即将继位成王的那种,算计臣下不仅没有搞死对方,反而被对方冲进了东宫,自己落荒而逃。 这都是什么荒唐情节啊。 然而再荒唐他也发生了。 倒是凤我很镇定,在龙且纳闷问道:“太子这头二十年是怎么稳稳当当的做了那么久太子的?” 齐王惦记了很久的废长立幼这么多年都没做成,最后还被儿子给毒杀,按照道理来说,太子不该这么蠢啊。 凤我淡定说道:“他能当那么多年的太子跟他本人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妈还有一个好外祖。” 龙且有些奇怪:“既然太子的外祖家很厉害的话,那这次怎么没帮忙?” “他的外祖家往上数八代都没人带过兵,这种情况下他们帮不上忙。” 韩熠起身说道:“行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你们随我去。” 凤我仰头问道:“去做什么?”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去见见齐王太子。” 凤我也不问韩熠是怎么知道太子下落的,他心里很清楚韩熠手里肯定还有其他的消息渠道,没见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太子是胜是败,而韩熠已经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知道了么。 龙且还是坚持说道:“我们去找齐王太子,然后把他带来便是。” 韩熠摇头说道:“纵使出逃,那他也是太子,手下人马肯定不少,我们这才多少人,你能不能见到他都两说,还想带他过来,他会乖乖跟着你过来吗?” 龙且无奈,一旁的凤我也觉得韩熠回去太过冒险,便说道:“郎君过去若是被他们知晓身份,怕是要拿来做文章的,不若让属下去吧。” 韩熠不客气地说道:“你现在跟太子是对立阵营,他怎么可能信你?怕是你还没见到他就被砍了!” 凤我:…… 还真是,太子走都没带上亲妈,可见在心里已经认定太后跟兰呈是一伙的,而凤我这个投靠了太后的丞相必然也很危险。 韩熠说道:“龙且带着人跟我走一趟便是。太子手下的人连兰呈的家仆都打不过,自然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不用担心。” 龙且一想也是,兰呈能够这么快解决事情,想必连城外的军队都没用上——军队驻扎的地方距离王城还是有点远的,按照道理来说怎么也要天明时分才能赶到。 结果现在胜负已分,兰呈应该是依靠自己的家人和亲友。 饶是这样也很厉害了,东宫麾下可是一直都在城内的,人数还不少。 凤我开口说道:“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子麾下都是王城周边的良家子入选,从未经过这样的阵仗,想必此时已经慌乱的狠了。” 龙且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做安排,还请郎君稍待。” 韩熠点头:“你且去。” 他还要跟那些暗探继续联络,争取追踪上太子的行踪。 凤我也跟着龙且走了出去,出去之后他才揉了揉膝盖疑惑问道:“你刚刚是做什么?说跪就跪。” 龙且叹气摇头:“我这也是没办法,若不这么做,郎君只怕不会听劝,郎君在来之前答应过王上不会冒险,此时看来怕是已经忘到天边了。” 凤我跟韩熠到底相处不太多,对上司处在了解一部分但并不完全了解之间,听了之后便说道:“可你跪了不也一样没有被采纳?” 龙且说道:“可是不跪就一定不会被采纳,而且郎君也未必会解释这么清楚。” 凤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跟着龙且一起安排回去的路线,等他们安排好了,韩熠也定位到了太子的行踪。 太子纵然跑,也不会真的跑的太远,他直接跑到了自己的别院之中,准备调集兵马,以谋反罪论兰呈。 韩熠不知道那个院子在哪儿,但凤我却很清楚。 韩熠这一路过去到了别院周边的时候就让龙且停下来埋伏在周围,并且嘱咐好了暗语,凤我也被留了下来,原本他连赤山和黑水都不太想带,架不住众人哀求。 凤我更是说道:“郎君既然能在大乱的王城跑出来,身边没个护持的人也说不过去。” 韩熠一想也是,便带上赤山和黑水走了过去。 此时别院的守卫比较乱,虽然也有,但并不严格,由此可见太子出逃也很慌乱。 韩熠看到别院这个情况就摇了摇头,手下人都收束不好还想什么反击啊?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太子亲自迎出来了。 太子见到他,十分感动,并且热泪盈眶的样子说道:“昨晚不见韩爱卿,孤实在担心,真是寝食难安。” 韩熠敏锐的发现太子身边居然没跟着几个人,不由得有些疑惑,但脸上也表现出激动的样子说道:“臣……臣被兰呈手下抓住,若非臣的仆役来救,只怕要见不到殿下了!” 太子握着他的手问道:“什么?兰呈居然先对爱卿下手了?爱卿吃苦了。” 韩熠本来想要哭诉一下的,但是现在太子发髻微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皱,眼中还都是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狼狈,反而是韩熠早晨起来之后不紧不慢的洗漱,还吃了顿饭才过来的,端的是衣冠整洁,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逃亡过来的。 这样的对比,韩熠自己都不好意思哭诉了,然而他自己都已经察觉出来的事情,太子却未曾察觉,或许也不是没察觉,而是当成不知道,至于为啥……韩熠估摸着此时太子身边可能是真的没人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事已至此,看以往都没用了,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太子长出口气说道:“孤也有些六神无主,幸好韩爱卿找了来,爱卿且随孤进去,有何想法直说便是。” 韩熠跟着太子往别院里走,进去之后才听到隐隐的呼痛声,然后就看到一些偏僻角落有一些受伤的军士正在处理伤口。 韩熠跟着太子一路到了正殿,心中基本上已经给太子判了死刑了——他手下的人完好的真的不多,再加上路上的时候太子隐晦的提及出事的时候有好多人都跑没影了,其中以他的那些谋士跑的最快。 他如今身边也没剩下几个,而剩下的基本上就是跑都没本事跑的,更不要提出主意,或者说他们出的主意还不如太子亲自上阵。 韩熠沉默半晌问道:“斥候可撒出去了?” 太子一懵:“啥?” 韩熠无奈:“没有斥候,怕是连兰呈打过来了都可能不知道,此地或许已经不安全,殿下还是先躲入附近的深山之中吧。” 太子咬牙说道:“孤手中有虎符,岂能因为畏惧躲进深山?” 韩熠不客气说道:“首先殿下要活到那些兵马赶过来。” 太子沉默,环视四周最后只好沉痛点头。 于是太子听从了韩熠的计策带上人往附近的山中走去,也巧了,他们经过的地方正好是龙且和他的手下躲藏的地方。 到了那里之后,韩熠忽然一夹马腹蹿了出去,同时打了一个呼哨。 在太子还没完全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子从车中惊慌逃出,面色惨白看着韩熠问道:“孤待爱卿不薄,爱卿竟是已经投了兰呈了么?” 韩熠坐在马上俯视着他微微一笑说道:“兰呈可不配让我追随,事到如今也不必隐瞒,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大秦晸悦君,见过齐王太子。” 第461章 齐王太子愣愣地看着韩熠, 一时半会有点转不过弯来, 满脑子都是疑惑三连:他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他是不是在骗我? 可就算是骗也用不着用这个身份骗啊, 齐国的事情跟远在大秦的晸悦君有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眼前这个人曾是韩国王室。 韩熠说完之后也不管齐王太子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还请太子移驾。” 齐王太子此时也不去管韩熠说的是不是真的,立刻警醒问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韩熠说道:“自然是安全的去处,殿下放心, 目前而言您还是很有用的。” 齐王太子立时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便说明白了吧,否则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事到如今, 齐王太子本来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实在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会到这个地步。 韩熠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选择?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谈吗?” 齐王太子一点都不想谈, 他很想让自己的人将韩熠先抓起来再说。 只是他看看自己这边虽然人数众多, 但全是残兵败将, 对面那只有百来人,但看上去就一个个兵强马壮,一百个人愣是摆出了把他们这边近千人包围的架势。 齐王太子一咬牙说道:“给我拿下!” 不管怎么说, 十个人打一个人没问题吧? 他被兰呈打了个措手不及没错,但也不到任人欺辱的程度! 是的,齐王太子现在就是觉得自己被欺辱了,尤其是他之前多么的信任韩熠,多么倚重韩熠啊,结果呢? 齐王太子现在眼睛都染上了血色, 只觉得天地都在跟自己作对。 韩熠本来也没觉得他亮出身份齐王太子就会乖乖跟他走,所以十分镇定的在赤山和黑水的护卫下往后退了退,而龙且则带着他的人冲了上去。 人数相差挺悬殊的, 所以到最后也没啥悬念,韩熠这边基本上是取得了碾压般的胜利。 原本韩熠也没想到能这么快的,最多也就两个时辰居然就将对面给打趴下了。 他有些惊奇地看着龙且说道:“你带兵带的可以啊。” 龙且龇牙咧嘴的笑了笑,没说话,疼的。 原本作为领兵之将他是不会冲在前面的,可就算在后面都不安全——他被自家手下给戳了一下,亏得那人用的是根棍子。 没办法,这些人太激动了,一方面是好久没上战场,另一方面则是韩熠在这里。 哎呀妈,郎君在这里可得好好表现啊←这基本上是龙且手下所有人的想法了。 也正是因为这群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这才直接碾压了对面。 本来么,齐王太子的手下也没几个厉害的,就是会点拳脚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江湖高手? 至于什么双拳难敌四手那也是要看情况的,好歹这些人也经受过许久的训练,战阵什么的也学了一些,不是真的上去单兵作战。 更不要说对面还有很多都已经受了伤,而且他们还在这里埋了陷阱。 总之到结束的时候,都不耽误这群人吃午饭。 不过还是有不好的地方:“齐王太子走脱了。” 龙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惭愧,他也派人盯着齐王太子了,但是人数一多就乱,齐王太子如今也算是长了点脑子,知道不出头,可能是跟别人换了衣服或者什么的,反正就是一阵慌乱之下就找不到他了。 韩熠倒是不慌乱,转头看向了凤我,凤我躬身说道:“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在太子决定反抗的那一刹那,韩熠就觉得太子肯定有后手。 太子在对付兰呈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很弱智是没错,但那是因为他对敌人的估量错误,从头到尾他都没想到兰呈只是一点家仆都能造成这种效果。 如果真的细思都要怀疑一下兰呈真的那么忠心吗?谁家的家仆能够比军人还厉害啊。 而且就算太子真的笨在逃生方面肯定也是有办法的,否则怎么可能逃到这里来并且还没被兰呈抓到? 所以在最开始,韩熠就已经让凤我派人去堵齐王太子。 至于好不好找这可太容易分辨了,因为往东是沿海,齐王太子必然不会往这里跑,跑海上他就彻底没戏了。 所以只能往西,嗯,往北是王城方向,往南……龙且带着一百壮士堵着呢! 韩熠命龙且打扫战场,至于俘虏没杀,毕竟他还要跟齐王太子谈一谈。 很快,凤我的人就将齐王太子给带了回来。 果不其然,齐王太子一身普通士兵装束,脸上隐隐有着绝望。 韩熠这次没跟他废话直接把人给带走了——不带走不行啊,再不带走怕是兰呈就要找过来了。 不过他们也没怎么走远 ,凤我在齐国还是有点产业的,尤其是他还置办了一处在小山谷内的庄园。 这座庄园很隐蔽,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座庄园。 原本凤我想的就是如果不好跑的话,就把韩熠先带这里来,然后再徐徐图之。 韩熠让人将太子和他的臣下带了来,至于那些俘虏……能走的也带上了,不能走的就只能扔在那里。 韩熠对齐王太子倒是客气,等都安顿好了之后,他就去见了已经洗漱完毕的齐王太子。 此时太子面前放着一食案的食物,不是很精致,但也算足够丰盛。 然而太子却一口都吃不下,嗯,无论换了谁估计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吃不下。 韩熠坐在他对面问道:“是不是不服气?”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韩熠看了半晌才问道:“你真是晸悦君?” 韩熠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将腰间佩囊之中的一方小印放到了食案上。 太子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再没有了侥幸之心,不由得冷笑到:“孤何德何能居然劳动晸悦君亲自出手。” 嗯,他开始觉得这次失败是因为有韩熠在从中作梗了。 这一点韩熠觉得有点冤,虽然齐王太子跟兰呈起冲突是他一手策划的,但太子派人捉拿兰呈这件事情他可没插手,原本他是希望太子能够搞定兰呈的。 毕竟比起太子,兰呈对大秦的威胁更大一点。 韩熠说道:“碰巧路过。” 太子一点都不信,这也太巧了吧? 韩熠只好说道:“你真要找个因果只怕要找到太后身上去。” 太子这才想起来对啊,他之所以知道韩熠不就是因为太后看上他了吗? 而太后……太后是在街上看中这个美男子的! 太子心里又把他娘恨了一恨,这算什么?只是因为我娘在人群里看了你一眼,我的江山从此易主? 齐王太子此时倒也有几分冷静问道:“凤我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韩熠转头说道:“既然提到了,就过来吧。” 凤我坦然走过来,对着太子行礼说道:“大秦鸿胪寺卿凤我见过太子殿下。” 鸿胪寺卿……? 齐王太子一时之间也有些糊涂了,他看了看凤我又看了看韩熠,没搞明白凤我这个鸿胪寺卿是怎么来的,他怎么也不觉得秦国会将九卿之一派出来当暗探。 韩熠见他疑惑倒是解答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太子:????? 也就是说凤我之前不知道是什么官员,但是被派来当暗探应该不是什么高级官员。 而且九卿哎,高级官员了啊,这是小事吗? 就算齐王太子都不敢说这是小事儿啊,他敢随便安排他爹能打爆他狗头! 然而韩熠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了,齐王太子第一反应就是在吹牛。 可再一想想韩熠在秦国权倾朝野又有些怀疑。 他很快就将这些怀疑放到了一边,凤我是什么官职跟他有什么关系,现在最主要的是韩熠到底要做什么? 太子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韩熠便问道:“太子甘心吗?” 眼看着就要继位为王,结果现在却落败逃亡,这其中的落差可也太大了一点。 太子紧紧攥起拳头,他的确不甘心,可是还能如何呢? 此时此刻,韩熠就仿佛是魅惑人心的海妖,轻声说道:“你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太子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要助我?为何?” 韩熠说道:“也不算是助你,我只是可以承诺,将来啊,齐国这一片地方还归你管,但……你不再是王而已。” 太子抬头定定看着韩熠半晌,韩熠也不着急,反正太子如今已经无路可走,韩熠只要给他指一条路,他都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太子真的同意了。 不过他还是问道:“大秦助我也要派兵,攻打齐国也要派兵,有何区别?” “区别就是内乱和国际战争。”韩熠随口说了一句。 太子还是有些不明白,韩熠当然也不会跟他说太明白,难道要说为的是迷惑赵王? 哪怕赵国现在已经乱了一半,但不还有一半是完好的吗? 比起赵国的内乱,大秦攻打齐国更容易触动赵王的神经,就怕赵王到时候放下自己国家的事情不管也要帮齐国——齐国一完,赵国是真的孤掌难鸣。 而且这样能更省心一点,大秦打过来就是跟齐国一个国家开战,但齐王太子就不一样了,他有正统,就是跟兰呈的党羽互掐,难度不是一个级别。 齐王太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咬牙点头说道:“好!” 韩熠点头忽然开口问道:“对了,你名为何?我要写奏疏。” 太子:?????好歹是当了那么多齐国的太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第462章 韩熠其实是听过齐王太子名字的, 只不过吧, 这个名字不属于重要人物那一栏, 他就忽然给忘了。 他倒是可以私底下问凤我,结果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他要当着齐王太子的面写奏疏,这不就得问了吗? 这一问就把齐王太子打击的够呛。 主要也是因为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本身就让齐王太子身心受创。 人生前二十多年, 也算是顺顺利利的,唯一有危险的大概就是他爹要废太子。 然而这中间有他娘有大臣有华族拦着, 他爹从他那个弟弟生下来就想废太子, 一直到死都没成功, 所以他其实感受到的压力并不是太深。 结果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了, 他赌了一把结果就输光了。 到现在齐王太子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就落到这幅田地了呢?齐王太子之前也认真思索了一下, 觉得好像自从他爹挂了之后,他做的决定就没几个正确的。 首先最不正确的就是非要等除服再继位,他就该直接灵前继位啊!哪怕是即将继位的准太子跟王还是有区别的。 后悔啊, 不该管那个什么名声的,先把实惠拿到手,至于名声,那是之后的事情,等他掌权怎么糊糊不过来?更何况大家只是怀疑齐王为何突然暴毙,并没有直接怀疑到他的头上。 齐王太子思索再三, 这才发觉其中的猫腻——当初他的母后和外祖可都没劝他。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母后就已经在布置了? 倒未必是真的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个孩子身上, 只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将实权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等他继位也只是个傀儡国君。 齐王太子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这才发现,他败的也不算冤,所有人都在想着架空他好争夺更多的权势,连他亲娘亲外祖都这样,还能说什么? 再加上围绕在他身边的也没什么栋梁之才,一个个的都鼠目寸光,唯一一个有点本事的……齐王太子抬头看了看正在写奏疏的韩熠,无声叹了口气。 韩熠头都没抬,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开口问道:“殿下可知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齐王太子冷笑:“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信你的谗言。” 韩熠轻笑:“你信了我,如今还有一搏的余地,只是没有了国君的名义,实际上你还掌控这一片土地,反之,你若没信我,就那么浑浑噩噩的继续下去,你说会是什么结果?你要知道我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打了太后一系一个措手不及。” 齐王太子却仿佛突然长大了一般开口说道:“说是这么说,如今这个情境,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秦王怎么可能还让我治理齐国。” 他想了很多,包括韩熠所说的依旧让他治理齐国,他现在一点也不信了,秦王怎么可能会答应?就不怕在造反吗? 韩熠此时正好写完了奏疏,抬头看向齐王太子笑着说道:“聪明了,我只是答应让你继续治理这里,可没答应别人。” 齐王太子愣了一下,歪头想了半天才隐隐想明白了韩熠的意思,他干脆问道:“你的意思是,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指的当然是齐国现有的所有官员。 韩熠干脆跟他透底说道:“没有根基的可以留下来,华族……是不会留的。” 齐王太子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齐国世家许多,若真要赶尽杀绝你也不怕他们报复?” 韩熠问道:“当年韩国之事你应该听说了吧?韩国华族也不少呢,呵呵。” 都快入夏的时节,齐王太子愣是被韩熠这一声呵呵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主要是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真的干得出来啊。 当年韩国的大部分世家,但凡不合作的都被这货给夷为平地了,有没有后都两说,就算有后,别说百八十年,除非祖坟冒青烟,将来挣扎出头一个,否则……是废了。 干李良哦! 齐王太子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齐国所有的官员都被处理了,想要治理自然是秦国派遣官员过来,他……他就是个光杆司令,还想翻身,人家肯听他的话不架空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他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不跟韩熠合作就是死,跟韩熠合作,没准好歹还能富贵一生。 事关自己,齐王太子就很关心:“你们的兵马要怎么过来?” 秦国不想大张旗鼓,齐王太子也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兵都是从秦国“借”的,否则到时候兰呈就更有理由了。 韩熠转头看向凤我,凤我淡淡一笑说道:“殿下虽然已经不是太子,但臣还是丞相的。” 齐王太子一口凌霄血差点吐出来又咽了下去,把自己噎了个够呛。 他要搞的这一文一武,都没搞掉,反而自己要凉了。 韩熠起身说道:“奏疏会快马发至,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凤我和王上派遣来的将领了。” 齐王太子顿时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韩熠微笑:“前些日子将山河鼎运上了船,未免发生意外,我得去盯着。” 齐王太子一愣:“山河鼎?真有山河鼎?你找到了?” 韩熠微微颔首:“没错,还要多谢殿下给阿凤的那张图。” 齐王太子立刻说道:“不可能,那里根本没什么山河鼎,我早派人探查过了。” “是啊,我们一开始也没找到。”韩熠叹了口气:“这不凑巧了嘛,我为了试验新做出来的东西,往沼泽里走,一走就碰上了。” 齐王太子:????? 他很怀疑韩熠的话,但又觉得对方没必要骗自己。 所以,难道真的是齐国气数已尽? 看着齐王太子垂头丧气的样子,韩熠不由得感慨,山河鼎在这些人的心目中果然还是挺重要的。 一旁的凤我忍笑忍的有点难受,他一眼就看出来韩熠根本就是为了打击太子。 山河鼎现在估计都快到咸阳了,哪里还用得着他去看啊,根本就是找个由头告诉齐王太子,你老实点,我们是天命所归,连山河鼎都到了我们手里。 目前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唯一的负面效果可能就是那个鼎不是山河鼎也得是山河鼎了。 这么一想他还真要回一趟咸阳,先把这里的事情都给说一遍,然后再看看那个鼎怎么搞,如果不是山河鼎就要造假,而在金属这方面,虽然这些年他将之前所学丢的也差不多了,但也比这个时代的人强上几分。 韩熠将事情扔给凤我跟龙且,转头由赤山跟黑水护送着回了秦国。 他一走龙凤二将这才送了口气,他们不怕自己有危险,就怕韩熠有危险。 自己有危险可能也就是受个伤,韩熠有危险……那怕是要夷三族啊。 那封奏疏自然是比韩熠早到的,而比奏疏还早到的则是韩熠给颜徵写的信——他要提前跟颜徵通气,免得等奏疏上去之后颜徵猝不及防。 毕竟这事儿……有点大。 还真的是很大,颜徵压根没想到韩熠跑齐国一趟就折腾出这种事情来了。 本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齐国,知道齐国内乱觉得也就这样了,挺好,齐国越乱于大秦就越有利,最好他们内耗到都没有实力,到时候秦国就可以捡个便宜。 然而没想到韩熠太给力,现在就让秦国过去捡便宜,而且还是用这样的名义。 颜徵一瞬间就想到了诸多好处——太子跟大将军相争,卷进去了不少人,但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秦国打过去齐国会举国反抗,但是内斗的话,大家就会十分谨慎,除非死忠才会早早入局。 颜徵这次也没通过朝廷,直接将自己之前很看好的将领召集了几个过来,命他们秘密带兵前往齐国,然后等到边境之后就化整为零,由凤我的人接应进入。 然后剩下的将领则带着兵符去边境备战,一旦太子得手,秦国大军就立刻进入齐国要塞! 一万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随便顶了一个拉练的名头离开军营根本没有人去追究。 军中无人追究,朝上更无人追究——大伙都伸长脖子等着山河鼎呢! 用文明一点的话说就是翘首以盼。 本来颜峤他们准备直接送入咸阳,在听闻韩熠也要回咸阳之后他们就等了一下。 韩熠或许不在乎这个功劳,但颜峤不能不注意,这是大事,而且最近他哥好像一直在酝酿着什么,反正韩熠名声被宣扬的不能更好。 颜峤猜不出,因为韩熠的官职爵位都已经到顶了,还能怎么升啊。 虽然想不出,但不能妨碍他跟着他哥的意见走。 于是韩熠风光归来,风光的程度比他炸了燕国王城,捉了楚王还要大,真的是万人空巷,咸阳群众除了围观他更多的是想要见识一下山河鼎。 亏了韩熠早就得到了消息,让人将山河鼎稍微清理了一下,也没非要弄成新的,这东西必须有时光在上面留下的印记才像真的,看上去越沧桑越好。 山河鼎到了咸阳之后就直接运到了祭坛那里,准备再进行一下鉴定,是那就直接摆上去,不是就加加工再摆上去。 秦国得了山河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中原大地,颜徵甚至暗搓搓的首先让人宣传到了赵国,为的就是给赵王施压。 赵王也的确感受到了压力,于是他跳出来了:秦王胡扯,山河鼎明明在赵国! 第463章 对于赵王突然冒头, 韩熠最大的想法就是:你国内的奴隶起义搞定了吗你就凑热闹? 至于赵王说什么山河鼎在他手里, 韩熠是不信的。 要是赵王有山河鼎早就嚷嚷的天下皆知了, 何必要藏着掖着? 就像现在,韩熠之前都没说死这是山河鼎,但颜徵他们已经咬死了这就是山河鼎。 然后在运回来的途中就已经天下皆知,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个名义嘛。 山河鼎代表着周朝的国祚,周国灭亡了它也跟着消失不见, 这一消失就是百年时间, 消失了这么久现在出现, 还被大秦得到, 这不就说明大秦是顺应天命的吗。 对于赵王的突然冒头, 韩熠是没当回事,他原本的意思是别搭理。 只是当他站在朝堂上之后,发现大家还是倾向于反驳。 钱丞相直接说道:“赵王此人一向无耻, 若是不理会,怕是要变本加厉。” 大庶长也跟着点头说道:“若是不理会反而衬得我们像是心虚一样。” 颜徵没有说可也没说不可,只是目光一转放到了正在当自己是花瓶的韩熠身上问道:“中书令如何看?” 韩熠无奈只好说道:“臣以为反驳可不反驳也可,反正不能因为此人误了祭祀,不过既然丞相和大庶长都同意那边委派鸿胪寺前往交涉,不过一定要注意, 赵王此人为王近四十载,一向狡猾多端,他若没有倚仗, 不会轻易昭告天下。” 颜徵其实也不想跟赵王多打交道,他现在唯一想跟赵王有交集的场面就是赵国兵败,赵王被押解入咸阳。 不过,虽然这样对于他而言感觉很爽,但是一想到还要给赵王封爵,就觉得很不爽了,所以他也在两边摇摆,是押解入咸阳还是暗搓搓的派人杀掉他呢? 其他人没有这个苦恼,只不过一听韩熠提到鸿胪寺,大家就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鸿胪寺卿最近……换人了,换的就是凤我。 原本的鸿胪寺卿因为犯事儿被抓。 虽然那位鸿胪寺卿犯事儿是真的,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让人觉得微妙。 以前大家都说韩熠权倾朝野,但实际上他的权都是由王而来,本身自己的势力并不多,还都在韩郡,朝上与他交好的人的确不少,却并没有几个他的死党。 然而凤我不一样,凤我是明明白白的韩党,从头到尾都是韩熠提拔起来的,韩熠为了此人甚至还深入齐国。 哪怕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是有别的目的,可凤我也的确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给谁都要感激一辈子啊。 凤我从原本的无名小卒一上来就变成了九卿之一,这让大家觉得可能是韩熠开始在朝上扩张势力的信号。 不过也还好,九卿之中鸿胪寺卿是最不重要的一个,至少对于现在的大秦来说是这样的,除了齐国和赵国,剩下就是那些南蛮小国过来的时候需要用到鸿胪寺,平时鸿胪寺整体都被忽略啊。 当然凤我能够这么顺利当上鸿胪寺卿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有功,并且不适合再放在齐国了。 按理说他应该继续留在齐国处理后续事宜,他对齐国熟悉嘛。 可他毕竟当过齐国的丞相,在齐国的势力有多大谁也不知道,万一回头齐国被他把持住了,弄个国中之国怎么办? 凤我回来之后原本以为要坐一阵冷板凳,结果没想到上来就有事情做了。 他好歹是当过齐国丞相的人,综合素质论起来比朝上许多官员都要强,琢磨了一下之后都没用跟韩熠沟通就开始了跟赵国的口水仗。 因为韩熠说不要拖太长时间,凤我上来就开了个大招:山河鼎内有铭文,你说山河鼎在你那里,铭文是什么? 赵王也是直接反问:“你们怎么不先说说铭文是什么?不是你们先说山河鼎在你们手里的吗?” 凤我十分从容:“夏至将至,祭祖之时当以此鼎祭天。” 虽然看上去没有回答,但实际上就是嘲讽赵王:我们敢把山河鼎亮出来,你敢吗? 赵国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王脸色十分不好看。 本来他也想在夏至祭天的时候亮出山河鼎的! 夏至和冬至都是祭祖的大日子,赵王选择这一天也很正常,而他做这件事情还很有象征意义:镇压国内起义的同时暗示齐国跟着他走。 尼玛,现在整个中原就剩下三个国家了,秦赵齐,秦国看着日益强盛,赵国若是再不找齐国结盟,那不是等着亡国吗? 不过结盟也要分个主次,赵国当老大当惯了,哪怕国内乱糟糟也要压一压齐国。 然而事不随人愿。 赵王气的不行,也让下面官员表示夏至会将山河鼎亮出。 结果却又被凤我嘲讽学人精,看到大秦夏至祭祖,他们也要夏至祭祖。 赵王听后差点没跳起来——夏至祭祖是多少年的习俗了,这特么还有学不学一说吗? 就在赵王生气的时候,赵国丞相十分忧愁问道:“王上,秦国如此有把我,莫不是那山河鼎……是真的?” 赵王咆哮:“山河鼎消失百年,哪儿来的真的!” 是的,赵国所谓的山河鼎,其实是假的,不过是之前赵王找到一篇古籍,上面写了一部分山河鼎之内的铭文,赵王脑子一转,一拍案就让人去造假了。 要知道山河鼎消失这么久,铭文基本已经不可考,留下来的都是只言片语,现在他弄出来一个有全部铭文的,那就一定是山河鼎! 可就在他下令铸的山河鼎完成之后,传来山河鼎现世的消息,赵王没被气吐血就已经算是神经坚强了。 所以他从心里不愿意承认那个山河鼎是真品。 赵国丞相也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不得不提醒道:“听闻,那是大秦晸悦君亲自找回来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也就算了,但是韩熠……韩熠身上始终笼罩着一股神秘色彩,万一他得了神仙指点,真的找到了呢? 赵王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他不畏惧颜徵,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颜徵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甚至连亲生父亲都不太看中的少年。 但是韩熠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他想的没错。 所以……很可能……是真的啊。 赵王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就算同一日祭祀又如何?就算他找到真山河鼎又如何?周国存山河鼎近五百年,最后又如何?” 赵国丞相不再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可问题是越安慰越心慌啊,秦国现在……真的十分强大。 他们心里没底,其实秦国也不怎么样。 颜徵派去的暗探多少得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赵王手中的山河鼎不一定是真的,但他有山河鼎中全套铭文却是真的。 颜徵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将三公召集过来。 韩熠过来的时候还有点纳闷,最近颜徵看他没事儿闲的,怕他再跑回韩郡,就干脆将祭祀的事情丢了他。 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让韩熠搞个科研什么的还行……祭祀……这特么都是有各种规定的,而需要什么祭品,还有一应的流程都有规定。 如果是以前按照规定来就行,偏偏这次多了一个山河鼎,流程就要重新设计而重新设计的流程也要符合古礼。 韩熠懂个屁的古礼啊,只能苦哈哈的各种翻阅典籍,现在他看到礼这个字脑仁都疼。 所以在来的时候,他就显得特别的没精神。 因为他离得最近来的最早,颜徵见到他这样子便不由得握住他的手温声说道:“不要太过耗神,实在不行就交给他们去做吧。” 韩熠叹了口气:“就算交给下面人最后也要我把关啊,我总不能什么都不懂。” 韩熠简直怀疑颜徵是在为他之前不听话跑去齐国而报复,可他明明已经很乖觉得跟颜徵通气了啊。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钱丞相和大庶长都来了,韩熠立刻抽出了手——哪怕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颜徵只好将暗探的消息说了一遍。 大庶长跟钱丞相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抬头看向韩熠说道:“这……只怕我们要失于被动。” 他们手上的山河鼎内有铭文是真的,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很多地方已经腐朽的看不出来了。 按理来说这很正常,但很多人只看得到一方有一方没有,另外没有的一方自然就是假的,就算想要辩解恐怕也无济于事。 韩熠倒是淡定::“就为了这个啊?没事儿,交给我吧。” 三个人的目光全部转到他的脸上,不约而同问道:“是什么?” 韩熠直接说道:“当年阿徵祭天的时候有神迹显现,从而奠定太子之位,此次祭祀若同样有神迹显现,则奠定大秦天下霸主之位。” 钱丞相和大庶长对视一眼,大庶长轻咳一声说道:“就算是真正的山河鼎,祭祀之时也未必有神迹。” 韩熠淡定说道:“我说有就有。” 伪造神迹这种事情,他是熟手啊。 大庶长跟钱丞相不由得看向颜徵,结果就看到颜徵温柔笑道:“阿熠说的是。” 大庶长&钱丞相:…… 哪怕韩熠信誓旦旦,他们两个还是有些怀疑。 颜徵本来是想要问问谁家里有没有什么古籍能够将铭文还原一下,很多世家大族手中的古籍可不少,甚至连王室都比不过他们。 结果还没说就得了这么一个解决办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韩熠说了,他就信了,也免得他还要费心力让那些人将古籍贡献出来。 然而赵王不知道啊,秦国偃旗息鼓没有再跟他继续打嘴仗,他就自以为占据了优势。 结果等到了夏至那天,刚祭祀完毕,还没来得及跟群臣庆贺,关于秦国的消息传来,赵王当时就没忍住摔了手中的琉璃樽。 第464章 秦王六年, 山河鼎出, 夏日至, 祭地于泽中之方丘,忽见玄鸟翔天,又见天下山河图于苍穹。 ——《秦皇本纪》 后世对于这一次充满神秘色彩的祭祀充满了疑问,不知史书上写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别说后世, 就算是现在祭祀完之后,大家也都在讨论刚刚所见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这又是玄鸟从鼎中飞出, 又是半空中忽然出现整个中原的舆图, 实在也太神奇了一点。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其实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打算无论祭祀上出现任何特殊情况他们都要镇定。 然而现在他们两个镇定不了, 坐在车里面面相觑来来回回就一句话:这真的是中书安排的? 如果是的话, 那么韩熠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这哪里是神仙弟子能做到的,就算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如果不是的话……两个人想到这里均有些振奋, 这是不是代表着上天对他们的认可? 哪怕之前大家心里都觉得大秦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情,但这次祭祀出现的异象无疑是一阵强心剂,让大家更加充满干劲。 因为心中有疑问,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个找个机会就拦住了韩熠问道:“中书,今日异象到底因何而来?”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们:“那天你们两个不是在吗?” 问完这句话之后,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位已经分不清今天的异象是天生还是人为了。 想到这里,在对面两个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之中, 他高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说完也不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他就又上车直奔王宫,他需要去跟颜徵沟通一下,他该回韩郡了。 本来今年他还想老老实实留在韩郡的,结果没想到出了山河鼎这个意外,让他又跑了一趟,眼看再不回去就要到端午,然后立秋,再出点什么事情他恐怕就不用回去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颜徵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做到的?” 韩熠会对别人隐瞒,却不会对颜徵隐瞒。 玄鸟现世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当年立太子的时候他就搞过一回,不过想来颜徵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那副半空中出现的舆图。 韩熠也没废话,让人将他之前实验用的东西取来。 颜徵看到韩熠身边的两个护卫抬来了一个木箱,打开之后发现上面居然是一块薄纱和数枚镜子。 韩熠当场就用镜子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反光。 颜徵看着薄纱之上流动的光芒,微微叹了口气问道:“废了很多心力吧?” “还行,只是找角度实验什么的花费了很多功夫。”韩熠笑了笑。 其实岂止是找角度,想要让薄纱之上的光斑形成图像,前期他们在房子里尝试了许久,后来又跑到方丘那里试验了很久。 中间韩熠一度想要放弃,只不过他手下的人十分坚韧,硬生生一点点试出了最佳角度,然后再用人工通过操控镜子使得薄纱上的光芒流动,硬生生呈现出了一种流光溢彩的效果。 其实这样做风险也很大,因为反射过去的光柱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只不过当时是在祭祀,要多严肃有多严肃,基本上不可能有人没事儿闲的望天玩,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首先就会被半空中的流光舆图所吸引,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些比较强的光芒。 颜徵在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其实就算是他都免不了有点希望这是上天所赐,然而……没想到还是韩熠搞出来的手笔。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别人信了就行,大秦霸业已经初现雏形,等拿下齐国之后,只剩下一个赵国,那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赵王也是这么想的。 在消息传过去之后,原本刚将铭文广告天下的赵王顿时气了个半死。 他心里不服气啊,凭什么秦国事事压他一头?他本来还觉得顺顺利利祭祀完毕已经是上天眷顾,毕竟他这是假冒伪劣的山河鼎。 结果没想到隔壁出现异象了,而且在短短几天之内,一传十十传百。 当然,很多秦国普通百姓和赵国的普通百姓还是不知道的,可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赵国丞相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哆哆嗦嗦的来见他了,憋了半晌才说道:“王上,秦王……莫非真是天授?” 赵王没说话,他不想承认,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在原地踱步半天之后,赵王一咬牙说道:“去将那人找来,问他此事是否为真,他又能不能帮我度过难关!” 赵国丞相听后有些迟疑:“王上,与此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赵国亦有倾覆之危,那与降秦又有何区别?” 赵王冷冷说道:“区别很大!以秦王之小肚鸡肠,就算我们降秦,你觉得他会给我们留活路?” 赵国丞相顿了顿,想起当年他们派人追杀颜徵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赵王见丞相不说话便又说道:“更何况寡人尚有一搏之力,怎能就此认输?” 赵国丞相只好说道:“臣这便去找那人。” 赵王叹了口气说道:“先搞清楚山河鼎到底能不能出现此异象。” 这一刻赵王很希望这个异象只是因为山河鼎受到祭祀就会产生,这样他就能松口气——当年周国持有了那么多年山河鼎,若是每次祭祀都有这个异象,到最后不还是灭亡了吗?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样的异象此前没有任何记载,很可能就是没有出现过,否则他连山河鼎上的铭文都能找到,又怎么会连这个都找不到? 赵王的一系列反应都是在私下,表面上赵国依旧歌舞升平。 是的,哪怕那些奴隶还没有被剿灭,但只要没有打到王城,在王城生活的人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实际上韩熠也没指望着就凭着这一次异象把赵王吓破胆。 这一次不过是在争夺民心,顺便给赵国从上到下施加压力,这样的施压现在看不出什么,等真的打起来,对士气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就跟他没关系了,因为他准备回到韩郡,接下来无论是齐国还是赵国的事情,他都不想再插手。 找回山河鼎已经让他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峰,再下去只怕秦国只知有晸悦君而不知有秦王了。 当然这样的说法有点夸张,但他再立功,颜徵或许不头痛,下面的人却会十分头痛——没办法再继续给他什么封赏,可是他这样的功劳都不封赏的话,那么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要封赏啊。 颜徵也没说什么,他现在的想法就是韩熠想做什么做什么,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好。 不过对于韩熠要回去的想法他还是劝到:“等到天凉一些再说吧,现在暑气正浓,万一赶路生病了怎么办?” 韩熠却说道:“热着谁也热不着我啊。” 当初为了运输海鲜搞出来的车现在这不派上用场了,只不过这次运的是他。 当然,他做的车肯定比运输的车辆做工更精细,也更舒服。 至于路上会耗费很多冰这种事情,韩熠并不担心,他有钱啊,那么多钱不花留着干嘛? 颜徵眼见劝不回韩熠无奈只好同意。 韩熠这一路回去却也没有闲着,基本上到一个地方就让人传播祭祀出现异象这种事情。 要不然以这个年代人口流动的速度来说,很可能许多地方过多少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这时候好多人生在哪里就老在哪里,终生都可能不会走出那一片地方。 至于外人到那里几率也很小,这年头能四处乱逛的基本上都是家境不错的读书人或者江湖人士,这两种人一般都会往更繁华的城镇扎堆,谁会跑小山村去啊。 韩熠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散播,等他到韩城的时候,基本上半个秦国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议论纷纷了。 对于韩熠的归来,韩岩总算是松了口气。 韩熠不在韩城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感觉仿佛没有主心骨一样。 偏偏韩熠经常东跑西跑,哪里都去就是不回来,搞得韩岩亚历山大,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韩熠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过问政务,而是去看他的那一双儿女。 这一对龙凤胎今年已经三岁,等过生日就是四岁,能跑会跳,虽然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却也不是在说外星语了。 长时间的分别让这两个孩子对于韩熠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韩熠心中也有些愧疚,决定以后都不再涉险,如果去别的地方就尽量带上这两个孩子。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家长的引导和教育变得尤其重要。 只是韩熠也是第一次当家长,育儿知识基本上等于零,饶是他的知识储备超过这个时代许多人,但面对小孩子天马行空的问题还是很头痛。 遇到困难就跟颜徵商量基本上已经是他下意识的选择了。 只不过等写完之后他才想起来颜徵……也没有孩子啊,跟他说有什么用?更何况哪怕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跟颜徵讨论孩子教育问题还是让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就在韩熠将手里写好的书信直接撕掉的时候,颜徵的信却先一步到了。 韩熠展开之后一眼就看到上面最醒目的一句话:李通古上疏言自古上有天皇、地皇、泰皇,而泰皇最贵,奏请改\"王\"为\"泰皇\",我亦有此意,只天下一统乃是亘古未有之举,丞相言我德兼三皇、功盖五帝,我便想取其中的皇与帝合称皇帝,你看如何? 韩熠:!!!!!!这……怎么提前了? 第465章 韩熠拿着信愣了半天, 在他的印象之中, 皇帝这个称号至少要等到一统中原之后才会正是提上日程, 毕竟一统天下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如今齐国和赵国还在,哪怕是苟延残喘估计也能坚持个一两年,所以韩熠虽然也想过李通古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到时候如果没人提那就他来提好了。 万万没想到, 不是丞相又怎么样?李通古在拍马屁这件事情上是从来不会落后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李通古如今不是丞相,他想要更进一步, 所以一有这个念头他就直接上疏。 韩熠估摸着李通古会想到这里也跟之前的祭祀有关系。 韩熠认认真真的回了这封信, 并且有些奇怪, 为什么邸报上没有提及。 颜徵立刻回信说道:“齐赵两国尚未平定, 暂且不急。” 颜徵虽然说不着急, 但是各项程序已经开始了,首先就是因为是新的称呼,所以到时候肯定还是要祭天, 甚至还要再来一次大典。 别的或许都好说,祭天的程序是什么?大典的程序是什么?皇帝的朝服常服礼服都是什么样子?甚至是官职是不是也要跟着变动? 但凡是涉及到这些东西,不讨论一段时间基本上是不会出结果的,而以前好歹还有各种典籍作为参考书目,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在里面找。 可这一次不一样,很多东西在典籍上是找不到的。 试想一下, 什么都没变的话,那么颜徵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呢? 必须体现出皇帝比王的等级要高才行啊。 于是韩熠远在韩郡都知道这些人在朝上吵了个天翻地覆。 韩熠一开始本来是在看热闹,但是这一吵二吵的吵到了临近新年都没吵完, 甚至连韩郡这边的官员都开始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新奇了。 这又不是要给谁封赏,会碍到一些人的利益,给颜徵提待遇哎,这是多少年……不对这基本上是多少个朝代都没有的事情,他们吵什么啊?发挥想象力,能多好就是多好,多么难得的拍马屁的机会,这些人不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吧? 韩熠一开始本身是想置身事外的,他的确是可以提出很多意见,但是为了避免让大家觉得这个朝廷快成为他和颜徵的一言堂,还是让大家各抒己见吧。 结果这一各抒己见,就折腾了这么久。 韩熠实在看不下去,但是为了这件事情写奏疏好像又不太合适,无奈只好拽了张信纸给丞相和大庶长分别写了一封信,想要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后韩熠就在他们的回信之中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并不是不想给颜徵更好的待遇,但问题就在于不能因为这些而触怒上天。 是的,颜徵就算是变成了天下共主,那前面也还有个天下两个字,他还有一个顶头上司——老天爷。 韩熠看了之后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没忍住就跟韩岩吐槽了一下。 韩岩倒是挺理解这种情况,但他唯一觉得有些例外的是:“为什么他们不问问你呢?” 韩熠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问我干啥?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哦,韩岩还把他当成神仙弟子呢。 实际上不仅仅是韩岩,满朝上下都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以前还会有人不太相信,但是自从韩熠将山河鼎找回来,尤其是他找回山河鼎的方式十分特殊,仿佛是老天追着塞给他一样之后,原本不太相信的人都已经相信了。 到后来祭天出现异象,那相信的人就变成了深信不疑。 在这种明显试探上天底线的制定礼制过程之中,居然没有人询问他,也是很奇怪啊。 就在韩熠心中好奇的时候,颜峤居然带着公输晴跑到了他这里来。 韩熠在见到他们夫妇之后着实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颜峤一脸的生无可恋:“咸阳都快要吵翻天了,这些人每天都不干别的,就在那里各种讨论,王兄也是真的有耐心,居然没把这些人全部拖下去揍一顿。” 公输晴在一旁吐槽说道:“要不是他们有私心,哪里会用这么长时间?” “私心?”韩熠顿时问道:“什么私心?” 原本他以为是有人在给自己争取权益,本来还觉得这些人脑子不清楚,他们的利益是跟着颜徵走的,越是把颜徵供的高高的,他们的权益就越好。 比如说现在王是最高统治者的代名词,但是到了后世就是一个爵位封号而已。 所以有关围绕着皇帝的一系列事情不摆平,他们就想开始给自己争好处? 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就算有人脑子真的不清楚,但大庶长跟丞相不应该啊,他们两个如果也脑子不清楚怕是不想在这个位子上呆下去了。 而颜徵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放任。 韩熠心中疑惑看向了颜峤,颜峤无奈说道:“这都是憋着一口气想当第二个周公旦呢。” 周公旦?韩熠歪头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在这位的履历里面,有一项很辉煌的成就就是制定了礼乐。 韩熠想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周公旦那是谁都能比得上的吗?” 制定礼乐是周公旦的成就之一,但他最大的成就应该是思想对后世有很大的影响,甚至连孔子都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这种思想。 像是现在这些人想要通过制定一系列的礼乐而达到周公旦的地位,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颜峤说道:“反正谁都能看出来这大概是青史留名的事情,所以都想争一争,想让自己的想法被采纳。” 韩熠听得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他很想告诉那些人:别白费力气了。 到了后世,大家只记得皇帝这个名词是秦始皇提出来的,至于其他东西,不是专门研究历史,或者是对历史很熟知的基本上都不清楚。 不过这也跟秦国国祚太短有关系,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记录下来,更甚至就算记录下来也被楚霸王一把火给烧了,那跟没记录有啥区别? 现在韩熠肯定会尽量避免秦国二世而亡,至于能够延续多久,那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不过这样看来,说不定这些人的想法还真能成为现实? 既然不是很重要的争吵,那就随这些人去吧。 想来颜徵一直没管也是这种想法。 不过,大家天天这样吵,难道不做别的事情了吗? 齐国现在怎么样了?赵国不管了吗? 就算要吵也要将这两国的事情给搞定之后再说啊。 韩熠心中着急,却又不太好再说什么,毕竟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插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颜徵心中有数。 颜徵心中大概是真的有数的,颜峤到了韩郡之后没两天,颜徵就给韩熠写了封信,让韩熠将龙且和他手下那一百人借给他用一用。 因为机关鸟承载的信纸有限,所以颜徵并没有在这一次就告诉他原因,只是让龙且直接带人去边境。 韩熠看了一眼汇合的地方,回头看了看舆图发现那是秦赵两国的边境小镇。 他有理由相信,颜徵是要对在赵国动手了。 事实也是如此,龙且带人走了之后,颜徵的第二封信就到了,他在信上直接告诉韩熠:“赵国金平君有反意,龙且带人过去是为了帮忙。” 选龙且也并不是因为龙且多厉害,而是这支队伍整体实力来讲是强于很多同等人数的队伍的。 而秦国虽然要支持赵国的金平君也不能真的派出几万人的军队过去,那样就不是帮助金平君,而是直接打过去了。 现在秦国大部分精力都牵扯在齐国,齐王太子已经占据了齐国半壁江山,接下来就等着稳定之后,秦国就可以直接大摇大摆派人过去,压根不用再利用齐王太子。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能让赵国牵扯他们的精力。 然而韩熠还是有些担心,一百人的小队,就算这个百人队能够以一敌十,又有什么用呢? 真的打起来那就不是几千人的问题了。 所以哪怕是之前已经决定不再插手,韩熠还是决定让龙且时不时的给他发一些消息,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他还能及时援手。 然而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赵国有反心的并不是一个金平君,还有其他一些王室子弟也都纷纷揭竿而起——因为金平君首先称王了。 大家一看他能称王,那自己也可以啊,大家实力都差不多。 不得不说,这之前奴隶起义的确对赵国有很大的影响,否则往前推五年,这些人都不可能成功。 现在他们成功也就代表着赵王手中的权利和实力进一步被压缩。 等到赵国分裂的到一定程度,秦国就可以派兵过去逐个击破。 只是赵王真的会如韩熠和颜徵所想吗?怎么可能! 就在韩熠和颜徵都在等着赵王不堪重负的时候,赵王忽然就言明:他已经成了周国臣子,奉周天子之命以讨不法,这个不法不仅包括那些反他的人 ,还包括了秦国和齐国。 周天子……就在韩熠有不太好的预感的时候,周天子就是秦国晸悦君这件事传遍天下。 韩熠:md,就说姜遗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第466章 早在找到山河鼎的那一刻起, 韩熠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姜遗找上门的准备。 为此他甚至精心设计过, 毕竟他身边无论是谁都不是姜遗的对手, 想要从姜遗手中逃出,甚至活捉姜遗,必须用到一些非常手段。 结果韩熠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左等右等他就是不来。 韩熠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身边人太多, 所以姜遗不肯现身。 在咸阳的时候虽然人也很多,但当时韩熠身边训练有素的士兵并不多, 更不要提龙百这样的精兵。 而这次韩熠过去寻找山河鼎, 因为不能带太多人所以就必须带可靠的人, 或许这就是姜遗不肯出现的原因。 其实韩熠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姜遗不出现, 毕竟那是山河鼎啊, 姜遗心心念念的山河鼎,这个东西对于如今的周人来说可以说是精神支撑。 所以韩熠思前想后干脆跑到了齐国,至于身边没人姜遗出现怎么办, 他也都想好了,正好可以借姜遗的手给齐国添堵。 结果没想到姜遗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给齐国添堵这件事情只能靠自己来。 当时韩熠还以为姜遗是有别的事情,或者琢磨着怎么弄走山河鼎。 不过他也没有担心,山河鼎在交给颜峤那一刻起就已经十分安全了。 除非姜遗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么重的鼎给弄走,否则他要是硬抢, 颜峤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万万没想到,姜遗是跑到赵国去了。 可是姜遗去赵国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冲着赵王去的?如果是的话他放弃山河鼎转头去找赵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啊。 当然也有一个可能是姜遗看赵国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但是对比一下齐国, 发现比齐国还要强一些,于是姜遗就跑去找赵王联手。 至于赵王为什么会尊奉周天子,韩熠就不知道了,但姜遗利用了他是肯定没错的,赵王……赵王肯定也有意利用,反正能够一边离间韩熠和颜徵,一边还说不定再来一次挟天子以令诸侯。 正如韩熠所想,赵王在开口叫嚣要讨不法之后,并没有真的出兵,反而开始招兵买马,甚至收留了不少燕楚魏等国不想归顺秦国的人。 在周天子的光环之下,赵王招揽人手居然十分顺利,并且还顺手灭了之前最先造反的金平君。 最可恨的就是赵王一边打一边还对韩熠喊话:“周天子何日归来?吾等翘首以盼啊。” 归个屁啊! 因为赵王这一搞,整个韩郡都有些人心惶惶,当然更多的人是蠢蠢欲动,他们好像已经真的相信了赵王所说,甚至还等着韩熠一声令下,直接复辟周国,这样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韩城也能再次成为王城。 韩岩是很了解韩熠的,就冲着韩熠对颜徵那尽心尽力的样子,要说韩熠会反他第一个不信。 可是他不信了,总有人信啊。 所以韩岩只能一边压制着下面的人一边匆匆来找韩熠问道:“阿弟,城中人心惶惶如何是好?” 韩熠皱眉:“我不是说了,传令下去都不能随便讨论吗?我乃大秦臣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韩岩苦笑说道:“总有人不信,最主要的是也不知道这些不相信的人里是不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浑水摸鱼,已经有很多人都无心工作。” 无心工作的人都是大秦的忠臣,韩城因为举行了两次科举的缘故,已经将地域限制打破的差不多了,城中很多定居的人都是秦国其他地方的人。 一开始秦人跟韩人总是有一些隔阂,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这份隔阂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如今大家都是大秦的臣民,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没想到赵王跟姜遗搞了这么一手,就直接将韩熠架在了火上烤,同时还分裂了一下韩人跟秦人。 韩熠沉思半晌之后说道:“传令下去,让褚非带队护卫我回咸阳!” 韩岩大吃一惊:“回咸阳?这……这也太冒险了一些。”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不回咸阳,难道真的打算自立为王吗?” 韩岩忧心忡忡:“可是就连韩城都有怀疑你的人,咸阳只怕……” “你错了,咸阳相信我的人比韩城要多得多。”韩熠果断打断他说道:“去赵国之后,我在咸阳呆的时间比在韩城要多得多,亲友也大部分都在那里,最主要的是,阿徵不会怀疑我的。” 韩岩沉默半晌问道:“若是他怀疑你了呢?” 韩熠看了韩岩一眼说道:“那我就辞官不做了!” 都这么多年下来了,如果他们两个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还不如赶紧跑路,隐居山林去算了。 韩岩说道:“就算秦王信任你,万一有别人怀疑你,暗中下手怎么办?” 韩熠微微一笑:“所以我让褚非带人护卫啊,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天谴。” 韩岩狐疑地看着韩熠,他记得韩熠曾经跟他解释过很多遍有关神仙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韩熠跟神仙没有任何交情。 可是现在韩熠又说要让人感受天谴,让他又有点动摇。 实际上韩熠也没办法跟韩岩说太清楚,毕竟他拥有的一些手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可能就跟神迹没什么两样了。 韩熠说走就走,这段日子颜徵给他写信的次数都少了,想来肯定是在压制咸阳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而且就算写信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有关于赵王和姜遗的事情,韩熠估计颜徵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文字怎么都不如当面,一样的话语心情不一样,就能脑补出不同的语气,然后形成误会。 平时两个人肯定是怎么顺心怎么来也不会在意那么多,但这件事情太敏感,颜徵也拿捏不准。 更甚至颜徵都不敢问韩熠什么时候回咸阳,本来这就快过年了,他都做好准备催韩熠早点回来,结果出了这件事情,反而不好问,弄的颜徵很是郁闷。 可就算郁闷他都没再开口,就怕韩熠情急之下会觉得自己也不相信他。 韩熠说动身就动身,一边在韩城宣扬他回咸阳过年,一边给颜徵写了信,告诉他自己要快马加鞭回到咸阳。 这一次都不打算坐车,而是准备骑马一路过去了。 也正因为是起码,原本早就定下计划将这两个孩子带到咸阳,如今自然也是不能再带过去的,不仅仅是孩子太小受不了颠簸之苦,主要是韩熠也担心,若是有别有用心之人眼看无法对他下手,转而瞄准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在韩城好歹还有韩岩帮忙照顾,而且韩城毕竟韩人比秦人要多。 颜徵在收到韩熠的信之后着实松了口气,顺便暗中派人去接应韩熠派来的八百里加急传信兵,他需要拿到韩熠上书回归咸阳的奏疏安抚人心。 这种事情自然是早一天就有早一天的好处,他算了一下等韩熠派的人过来起码还要三到四天。 颜徵派去的人带来了韩熠回归的消息之后,朝上明显放松了许多。 之前虽然大庶长和钱丞相乃至于蒙翱都在公开场合表示相信中书令,但他们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套用一句比较俗的话就是为什么赵王偏偏瞄准了韩熠而不是别人? 赵王可是对韩熠直接俯首称臣的,这可不是用赵王跟韩熠有仇就能解释的。 谁会认仇人当王,并且还要为仇人打天下啊?真有这样的仇人麻烦来几打! 一瞬间甚至有阴谋论表示韩熠从赵国跟秦王相识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对于这个说法,说实话就连对韩熠有点微词的人都不太相信。 如果真是个圈套的话,这也太有耐心了吧? 韩熠跟他们王上相识近十五载,用十五年的时间他将颜徵辅佐成了未来的天下共主,这个圈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正因为这件事情扑朔迷离,所以除了一些脑子不太好用,或者跟韩熠有仇的人跳出来要求立即逮捕韩熠之外,别人都在观望。 如今韩熠选择归来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结果颜徵刚让人将韩熠的奏疏在朝会上念出来没多久,就来消息韩熠已经即将抵达咸阳。 众人顿时一惊,在韩熠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全跑出去,就连大庶长和钱丞相也都跑到了城郊,因为没人相信他居然这么快就到了咸阳。 在城郊的时候,大庶长跟钱丞相跟大家面面相觑好一会,打了个喷嚏让人点了火盆。 钱丞相更是笑呵呵说道:“天气寒冷,大家都过来暖和一下吧。” 有人笑问道:“丞相大人也来迎接中书令,中书令果然颇得人心。” 钱丞相瞄了一眼没有看出来说这话的人是谁,淡淡笑了笑说道:“晸悦君归京乃是大事,海舻君归来之时我们不也出城迎接了吗?” 这一下没人说话了,大家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中书令已经是晸悦君了,从爵位上来说,他们出城迎接好像是应该的。 就在一片安静之中,远远的传来马蹄之声,众人抬头望去发现远处一队甲士正飞速前进,粗略一看至少数百人。 或许是那一身青甲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看上去十分显眼并且有威胁力,有人没忍住开口说道:“晸悦君这是要冲击王城吗?” 不过这人刚说完就被堵上了嘴扔到了一边,大庶长没忍住骂了句:“蠢货。” 韩熠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觉得带着百来人就能冲击王城啊。 等到韩熠的队伍靠近之后,大庶长跟钱丞相这才发现,韩熠居然是身穿银甲,骑马而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带了一辆囚车,囚车里面关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第467章 韩熠看到这么多人都等在城郊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不会是过来捉拿我的吧? 不过在看到重要官员都在的时候, 他就放下了心。 真的要捉拿他, 派出来的就不是这些官员了。 韩熠一边慢慢减速一边努力活动一下已经快要被冻僵的身体, 一边跳下马说道:“天寒地冻,诸位辛苦。” 一群人跟韩熠客套了两句,大庶长有些惊诧问道:“中书一路骑马而来?” 韩熠哈了哈手说道:“对,天气寒冷, 拖着也没意思,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大庶长跟丞相对视一眼, 一点也不相信韩熠这句话。 以往无论外界的天气怎么样, 他该怎么赶路就怎么赶路, 尤其是冬天, 他那辆车弄的估计除了王上的就没人能比那辆车更舒适了。 看来赵王折腾出的事情多少还是影响到了韩熠。 不过他们两个也没戳穿, 连忙说道:“快快上车入城吧。” 问题来了,上谁的车呢? 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的车都是一样的,对比一下之后, 韩熠上了丞相的车,然后……大庶长也挤了上来。 韩熠有些无奈地看着大庶长:“你挤上来干嘛啊。” 他身着战甲地方小了本来就舒展不开,大庶长还上来。 虽然丞相的车比较宽敞,那也是有限度的啊。 大庶长直接问道:“中书这一身战甲为何而穿?” 没等韩熠回答,丞相又问道:“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韩熠喝了口热水,吐出一口寒气之后说道:“穿战甲当然是因为打了一仗, 那个人的身份我不太确定,但应该是赵王抽风的始作俑者,在等进一步的消息。” 大庶长跟丞相显然有些震惊:“你跟谁打了?” 反正也没人, 韩熠直接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啊?当然是赵王了。不过他应该没有得到消息,就算得到消息现在也来不及了,我本来也不是冲他去的。” 韩熠说完这句不等丞相跟大庶长说别的,直接说道:“你们现在不用问太详细,反正等等见到阿徵我也会说一遍,到时候你们听着就是了。” 大庶长和钱丞相看他面露疲惫,也就没再继续问,他说的也对,这么大的事情,王上不可能不过问。 因为身份的关系,颜徵虽然很想去接韩熠,然而最多也就只能是在兴乐宫等待韩熠。 韩熠一路到了王宫之中,过去接他的人也只有丞相跟大庶长才得以跟进去,其他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了,毕竟是上班时间。 颜徵就见到韩熠一身战甲,并且鼻尖被冻的发红立刻站起来说道:“不是说了不要急吗?” 赵王在隔空喊话之后,颜徵就担心韩熠会有心理包袱,在韩熠决定回来之后,他就更是担心韩熠着急赶路会吃苦头,今年的天气本来就有些反常,实在是太冷。 结果没想到韩熠到底没听他的。 韩熠笑了笑说道:“早回来早安心。我再不回来,只怕赵王不知道又要说什么了。” 因为跟着进来的是大庶长和钱丞相,在颜徵眼里这就不算是不知情的人,所以他也不遮掩,直接走下来握住韩熠这一路上都没能暖和过来的冰冷双手说道:“有什么话等等再说,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 韩熠表情一苦:“换衣服可以,姜汤就免了吧?” 颜徵难得坚持:“不行,必须喝,去去寒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韩熠往外走,同时对大庶长跟丞相说道:“两位爱卿且先退下吧。” 大庶长和钱丞相就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王带着唯一能够解答他们疑惑的人走了,两个人转过头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颇有些无奈。 所以中书令抓回来的人到底是谁啊?要怎么安置啊? 钱丞相无奈说道:“算了,既然中书令千里迢迢把人带了回来,这个人肯定十分重要,先押入天牢。” 大庶长揣着手往外走问道:“要不要安排人审问?” 钱丞相踱着四方步慢悠悠说了句:“中书带回来的囚犯你也敢随便审?” 大庶长歪头想了想:“你说得对,这件事情还是留给他自己处理吧。” 说完大庶长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人审问这个人,他就是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啊? 就在他们两个猜测的时候,韩熠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颜徵说出了答案:“那个人应该是周人的太宰。” 颜徵愣了一下:“太宰?之前未曾听你提起过?” 韩熠换完衣服,看着颜徵端着一碗姜汤无奈捏着鼻子一口喝完,被辣的冒了泪花。 颜徵连忙帮他擦了擦,韩熠一边享受颜徵的服务一边眯着眼睛说道:“之前我也没听说过,但是能够说动赵王,仅凭姜遗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必然还有其他人出山。” 颜徵挑眉:“所以你就带人冲到了赵国将这个人抓了回来?” 韩熠有些遗憾:“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本来是想要去抄他们的老巢,但是现在这个天气不太合适,就只能这样了。” 颜徵有些不悦:“你这也太冲动了。” 韩熠心说不冲动的话等我回来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啊。 开什么玩笑,韩熠是那种吃了亏还闷不吭声的人吗? 谁敢让他吃亏他就敢坑对方全家啊。 从以前到现在,但凡想要坑他的人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计划失败都是轻的,下场最惨的直接被夷三族。 但是说实话,那些坑害对于韩熠而言也不是那么放在心上,但这一次不一样。 韩熠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离间他跟颜徵。 越是得来不易就越是珍惜,最主要的是,韩熠还看不到他跟颜徵的未来在哪里。 想来想去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直这样下去,相伴到老死,又或者等到双方感情淡了,就和平分手。 每次想到这些韩熠就越发珍惜现在的日子,也因为这样对于破坏的人就更恨一些。 赵王估计要交给颜徵派人去搞定,但并不代表韩熠不能给他们弄出点事情来。 也巧了,去赵国一趟也并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韩熠想了也就去了,他不仅去还没怎么遮掩行踪也没隐瞒身份。 在赵国,韩熠的吸引力比在秦国还大。 赵王名义上尊奉他为周天子,实际上则是暗搓搓的想要把人给搞过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姜遗所代表的周人则更希望韩熠过来领导他们。 当然对于赵王的企图他们也多少有所察觉,所以就算两方合作,也基本上是处在一种互相提防的状态。 韩熠之前就觉得姜遗对他的行踪应该有所掌握,果不其然,他刚到赵国最先找上门来的不是赵王的人而是姜遗。 在见到姜遗之后,韩熠就在姜遗的帮助下隐藏了行迹。 是的,姜遗的帮助,在刚看到姜遗的时候,虽然对这货恨得牙痒痒,但韩熠却并没有发难。 正如之前所说,他觉得姜遗肯定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既然要抓就要一锅端,最主要的是姜遗这个人滑不留手,武功高强,实在不太容易抓到他,如果有其他人的话,只要不是都跟姜遗一样的武林高手,那就是抓一个是一个。 姜遗也没怀疑韩熠,他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的——能当王,谁要称臣啊? 然而他就没想过韩熠一点也不想当王,所以在韩熠提出要见见在赵国的周人的时候,姜遗同意了,并且带来了太宰。 韩熠在见到太宰的时候还聊了几句,故意套了一下话,看在赵国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没有过来,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只有姜遗和太宰在这里。 韩熠当时有些疑惑问道:“其余人为何没来?赵国这边的气候应该比海上要强许多吧。” 太宰也没隐瞒直接说道:“已经找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在搬迁,等到所有族人都到中原之后,他们才会过来。” 太宰虽然透露了周人已经从海上离开的事实,但并没有说明白他们到底选择了什么地方。 不过,韩熠判断这些人就算选择最多也就是齐赵两国。 齐国是离得近,并且最近还处在战乱时期,估计也没人顾得上是不是有人偷偷登陆,至于山野之中就更不会有人去搜索了。 不管周人选择哪里定居,最先的落脚点都会是齐国。 可惜现在大秦对于齐国的掌控力还不是特别足,要不然他就可以派人去搜寻了。 不过在赵国的人不多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韩熠可以放心大胆的动手抓捕太宰和姜遗。 只可惜,虽然他计划的很好,但正如他所想,姜遗实在是太滑不留手,在几乎可以称作是天罗地网的埋伏下居然还跑了。 最后韩熠只能抓到太宰,这一路上他也不是没有刑讯问过,更甚至那样一辆露天的囚车本身对于周人太宰来说就是一场酷刑。 只不过这个人从被抓开始就闭上了嘴,无论韩熠怎么询问都未曾开口。 韩熠也没工夫跟他周旋,便打算等到了咸阳之后再说。 颜徵听了韩熠的叙述之后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一直很清楚韩熠这个人从来不记隔夜仇,有仇基本上当场就报了,但这也太心急了一些吧? 韩熠还在那里说:“这人就交给你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适合留宿王宫,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颜徵握住他的手腕强硬说道:“你便留下来,我看谁敢说什么!” 实际上还真有人敢说,韩熠的反应虽然很快,立刻跑到了咸阳消除身上的嫌疑,但还是有人暗中散布一个说法:晸悦君自己回来,儿女一个没带,还有通远伯在韩郡,看来也没多忠心,说不定就是在欺瞒朝廷! 第468章 随着咸阳之中流言鹊起, 朝廷上的氛围也变得渐渐有些紧张。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韩熠倒是很镇定, 他压根就没有去管那些流言蜚语。 要不然怎么办呢?他的确是有足够的理由的, 毕竟他这一路日夜兼程,顶风冒雪,如果带上孩子的话谁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万一到时候被人发现,是不是又要说他是在拖家带口前往赵国? 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可有这个机会,这些人不落井下石才怪。 所以他干脆也不解释, 也不上朝, 所有的工作都扔到了一边, 除了定期查看韩岩给他的消息, 其他都不管。 也亏了现在临近年关, 全国各地所有的官员都生怕在档口出事,所以整个国家都比较平静,哪怕是略有些动荡不安的韩郡也是如此。 没什么事情能够阻挡大家过年, 尤其是当韩熠直接回到咸阳之后。 不管怎么说,韩熠只身入咸阳已经打破了很多谣言。 当然他说是什么都不管,实际上还有挺有事情做的,首先就是审讯周人太宰。 说实话,韩熠不太想承认这个人的身份。 太宰是什么,在周朝的时候, 这个职位就相当于丞相啊。 如果承认的话,就相当于承认周人遗民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国家,也就是说从身份地位上来说, 周人太宰跟他是平起平坐的。 哪怕现在对方是阶下囚,韩熠也不愿意承认周人占据的地方是一个国家。 颜徵十分放心的将人交给韩熠去审讯,韩熠也着急也不着急,无聊之下,倒是每天都过去跟周太宰聊一聊。 不过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生无可恋,无论韩熠说什么,他都不肯说话。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笃定韩熠还要从他身上得到些消息不会杀他,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韩熠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之后,他忍不住敲了敲牢房的铁栏杆说道:“你是对赵王还在抱有什么希望吗?若是赵国完好之时他跟你们合作,或许还会对大秦形成一定的威胁,现在……呵,赵国自己都已经四分五裂,而你们这些从海上来的人手里拿着最劣质的武器,人数又不多,哪儿来的信心能赢啊?” 周太宰盘腿坐在茅草上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韩熠又说道:“周朝灭亡快三百年了,你们这些周人后裔能够生存发展三百年想来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这一次却选择全部出动,你就不怕周人血脉断绝在你的手上?” 周太宰的眼睛微微张开紧接着又闭上。 韩熠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心中不由得佩服,颜徵这个办法还挺有用的。 是的,刚刚他说的话是颜徵让他说的。 韩熠并没有想到血脉方面的事情,毕竟在他而言,所谓周人血脉……也没什么稀奇,这一片中原大地上的人们基本上都是周人后裔啊。 然而他却没想到在周太宰这些人眼中,只有他的族人们才算是真正的周人后裔,别人都是叛逆者的后裔。 韩熠眼见有效继续再接再厉说道:“你真的以为赵王是真心跟你们合作的吗?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冒着风险去赵国?更甚至在赵国如入无人之境?那样偏僻的地方我又是如何找到的,你就没想过吗?赵王包藏祸心,你的那些同族……如今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周太宰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道:“真是赵王给透露给你我们身处之地?” 韩熠严肃点头:“要不然我跑回来表忠心都来不及,怎么会还去那里布陷阱?” 周太宰听到这里已经有几分相信,他们跟赵王的合作本身基础就不牢固。 韩熠虽然不知道周人跟赵王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这两方合作缺乏诚信基础,所以他一直在围绕着这个方面来攻心。 其实刚刚韩熠也模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跑到赵国之后,是姜遗主动找上门来的,而并不是他知道姜遗他们落脚的地点找上去。 只不过韩熠跑过去的地方偏僻,可能距离周人落脚的地方也不远,这才让周太宰相信了赵王给他通风报信。 至于韩熠为什么选那个地方……看看赵王现在还控制的地盘就知道了,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再加上当初韩熠带着颜徵出逃之前多少也做过功课,知道哪里偏僻,想要找个让赵王发现不了的地方可太容易了。 只是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周人落脚的地方居然也选择在了那里。 周太宰垂眸问道:“你为何要与我等作对?难道你甘心一世匍匐在他人脚下俯首称臣?” 韩熠差点笑出声:“我说,你哪儿来的信心能够赢得了大秦?” 周太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韩熠说道:“你是上天亲选之人,秦王又如何比拟的了你?若无你辅佐,秦国又如何有今天?” 韩熠怜悯地看着他:“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周人都不曾更进一步吗?你这眼界就不行,你只看到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没看到其他,你觉得秦王这个位置有那么好坐?” 尤其是有他在的情况下。 想一想,这些年来,韩熠虽然给秦国做的贡献不少,但他闯的祸也多啊。 就他那个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的个性,放到手段稍差一点的国君手里,只怕如今都已经是君臣不和了。 这跟他和颜徵之间的感情没关系,就算他们只是普通君臣,能够在韩熠不停捣乱搞事情的情况下及时收拾善后,稳住朝廷,也只有颜徵能够做得到。 只可惜,大家都看不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韩熠居然还有些愤愤不平。 于是他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别做梦了,当初七国称霸的时候都没人能够奈何的了大秦,更不要说是现在,难道你以为秦国的文武百官也都是摆设吗?更何况你们带了那么多人连我手上区区百人都打不过,你更是被我生擒活捉,你还想让我相信你们?想太多!” 周太宰默默闭嘴,整个人都有些自闭,半晌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你杀了我吧。” 韩熠:…… 这是打击太大直接生无可恋了? 韩熠撇嘴说道:“我本以为太宰如何不凡,却没料到居然也是个没担当的软骨头。” 周太宰抬头愤怒地看着韩熠,因为实力弱小的缘故,他对个人荣辱和国家荣辱都看得十分重要。 所以刚刚韩熠说了那些他都没有生气,结果却被这一句话触动了愤怒点。 韩熠倒是不在乎,有情绪好啊,有情绪才能趁虚而入。 韩熠把玩着匕首说道:“说实话,你和你的族人从来都不在我们的敌人名单上,不为其他,只因为不配,大秦如今都不用出动太多兵马都能让你们消失在世界上,只不过……王上祖祖辈辈一直感念当年周天子待他们不薄,所以哪怕当初海舻君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方位也未曾惊扰过你们,甚至还将齐国的船队赶跑,现在也是一样,哪怕你们跟赵国合作,王上依旧不忍心看到周人自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一死了之容易,你的族人怎么办?你身为太宰就这点担当?” 周太宰微微一怔,他略有些茫然问道:“你是说……秦王要放过我?” 韩熠说道:“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当然赵国就别想了,秦赵两国有世仇,这已经跟你们没关系了,只要你肯交代清楚情况,我保证你的族人不会有任何危险,并且还会找个地方给你们生存繁衍用。” 周太宰垂眸没有说话,韩熠站起来说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时间不多了,大秦的兵马已经进入了赵国境内,危机之下,赵王肯定会先将你们抛出来拖延时间的。” 韩熠说完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数数。 等他数到五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周太宰声音沙哑说道:“等一等……” 韩熠停住脚步微微一笑,他的口水还真没白费啊。 拿着周太宰交代的东西,韩熠回到了王宫之中。 彼时颜徵刚刚批完奏疏,看到韩熠拿着一沓纸进来不由得挑眉问道:“这么快就开口了?” 韩熠有些得意说道:“那是,我亲自出马,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颜徵听后失笑,伸手揽住韩熠的腰,把人抱在怀里埋首在他颈间,轻轻嗅了嗅对方身上好闻的熏香之后才问道:“有用吗?” 韩熠说道:“多少也有些用处,周人倒也不傻,知道偷偷摸清楚赵王的布防,虽然只摸清楚了一半,但也不错,哦,对了,我承诺了他会给他们安置一块地方繁衍生息。” 颜徵本来手都已经摸到了韩熠的腰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发出了个鼻音。 没等他说什么,韩熠便说道:“周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可都是人口啊,说好听了就是我们宽宏大量给他们一片地方,其实不过是我想让他们帮我们开荒,现在咱们是地多人少,能少杀就少杀吧。” 韩熠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对敌人宽宏不是因为大度,而特么是因为人口问题! 颜徵听后却说道:“可若是这样,怕有人又要造谣生事。” 韩熠转身跨坐在颜徵腿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说道:“随便他们,他们说破嘴皮子我又掉不了两块肉。” 颜徵轻笑一声,一边慢条斯理的解衣带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年前你就再辛苦一趟,去接个人吧。” 韩熠有些疑惑问道:“接人?谁啊?” “顷襄候一家及其亲族。” 第469章 说起顷襄候, 韩熠这才想起来过去的一年之中, 大秦的重点其实一直都在楚国上面。 想要完成和平兼并是很困难的事情, 当初韩熠接手韩郡的时候都有一群人暗中搞破坏,后来还是他直接暴力压制才搞定的。 楚国比韩国大,情况比韩国更加复杂一些,所以需要的时间也更长一些。 这一次是楚王, 也就是现在的顷襄候以及向彦两个人去搞定的,当然颜徵肯定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然而就算是在帮助的情况下, 顷襄候也折腾了许久才算将楚地原本的刺头都按的差不多了。 在将手上的事物都捋顺之后, 顷襄候熊完特别识时务的写了一封奏疏, 要求回归咸阳。 虽然在整理楚国的时候他可以说得上是大权在握, 但他也很清楚,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颜徵也不会真的将楚国交给他打理,如果占着不走的话,很可能颜徵就要对他动手了。 熊完不怕别的, 他就怕颜徵再一次将韩熠派出来。 韩熠当初往楚国走了一遭,他的楚国就没了,如果再来一次,只怕就不是丢失权柄而是全家没命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儿子之后就变得胆小,熊完一点也不想触怒颜徵。 他就算不在乎自己,也不能不在乎儿子。 刚好, 熊完搞定一切之后还能跑到咸阳过个年。 当年他一直听说咸阳的新年很盛大,原因就在于晸悦君韩熠每年都能搞出点新花样来。 虽然那些东西明显都是做给秦王的,但大家也都能跟着蹭点好处。 其实熊完早就上路了, 只不过拖家带口走不快。 现在颜徵倒觉得正好。 原本一个熊完并不值得韩熠亲自冒着严寒跑一趟。 但颜徵就是这么安排了,他想要给那些没事儿闲的乱嚼舌根的人提个醒,让他们看看韩熠为了大秦都做过什么。 韩熠多少能揣摩到颜徵一点心思,却也没有拒绝,当初他承诺过会让熊完一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结果他把事情丢给颜徵之后转头就忘。 他想起来之前周太宰曾经问他为什么给颜徵卖命,估计但凡在朝廷里混的时间长一点,职位重要一点,知道的事情多一点,都能看出来,他哪里是在给颜徵卖命啊,他是在给颜徵添乱。 他就是传说中那种做事情虎头蛇尾的人,要不是颜徵收拾烂摊子的能力比较强,估计大秦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韩熠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心虚,感觉楚国的后续他好像也应该关注一下,便问道:“顷襄候的宅邸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颜徵说道:“我让少府去办的,已经都弄好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那我再去看看吧。” 韩熠知道少府那边弄府邸就是按照规定来,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样子都一样,看上去的确是能够拎包入住,但住的舒不舒服就没人管了。 韩熠估摸着怎么也要再填点东西才行,他之前都没管熊完,现在就当是践行承诺吧。 颜徵也没有反对,韩熠折腾这些事情总比再跑去赵国强,眼看过年了,就让大伙休息一下吧,他也很想休息一下。 韩熠一向是行动力超强,既然说要去看,当天下午就去了一趟。 顷襄候的府邸比起韩熠的来小了许多,韩熠着实有些纳闷,他的府邸这些年一直都没怎么扩建,也就是说当初他被封晸悦侯的时候,府邸基本上就那么大了。 后来封公扩大了一点也不多,封君之后反而没动,因为那时候他不是常驻韩郡就是常驻王宫,府邸基本上就是一个象征,再大也没用,索性就没有扩大。 所以从理论上来讲他的府邸面积应该也就比顷襄候的多上那么一个院子的面积,然而现在看起来……至少多了三分之一。 韩熠在检查顷襄候府的时候,少府一直跟在他身后。 少府心中着实有些担忧,原本顷襄候的事情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是亡国之君嘛,能顺顺当当的活着都已经是他们王上宽宏大量了,哪里还敢想什么能不能活的更好? 所以对于晸悦君亲自出马他着实有些意外。 韩熠检查了一遍也没说哪里不好,虽然的确比普通侯爵家里要差一点,但别的侯爵都是大秦的功臣,这位……被歧视似乎也正常。 韩熠将看着不太合理的地方都让改了,并且不走朝廷账目。 本来少府听到那些要改的地方颇有些愁眉苦脸,听到韩熠说不走朝廷账目之后不由得一愣。 韩熠说道:“需要的开销去我府上找管家。” 少府在这个位置上也算是坐了很多年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命令,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说道:“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些都是朝廷规定的,没什么问题,接下来要添置或者要更改的东西都是我私人意见,自然是我掏钱。” 少府没有再推辞,这又不是花他的钱,晸悦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好了。 韩熠将要改的地方指出来之后,问道:“需要多久?” 少府想了想回答:“大概六七日就差不多了。” 韩熠掐指一算,还能赶上,熊完一家如今刚到大秦境内。 哦,不对,现在楚国也归属大秦了,应该说熊完一家刚走到合阳,怎么也要六七天才能到咸阳。 而韩熠也不是去合阳接他们,而是出发往那个方向走,什么时候碰上什么时候算。 韩熠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颜徵难得十分大方干脆的放他走:“早去早回。” 颜徵这个表现可以说是十分反常了,韩熠忍不住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背着我做什么吧?” 颜徵有些无奈:“你是不是不想去?不想去就别去了,留在宫里也挺好,上次你不是说我的床最近变得舒服了吗?那就多躺躺。” 韩熠听了之后顿时抖了抖,感觉颜徵仿佛在暗示什么。 不对,这就是明示啊。 颜徵几乎就是在告诉他不想去就留下来,只不过留下来就别想下床了。 韩熠顿时干脆利落说道:“再见!” 颜徵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失笑,笑过之后,他渐渐收敛表情,转头吩咐到:“将那个周人带上来,哦,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高府令弯腰说道:“回王上,是姬暗。” 颜徵点头:“把他带上来,我有话跟他说。” 高府令连忙让人去将姬暗带上来。 姬暗在被带上来之前显然被收拾了一下,看上去倒也算是干净整洁。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颜徵,在抬头看的一瞬间就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秦王英俊不凡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直接被人一脚踹在了膝窝上,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姬暗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人按住肩膀,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跪在地上。 他抬头看向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结果刚看没一会就被人按下了头,并且呵斥道:“大胆,王上也是你能直视的!” 姬暗身体有亏,自然挣扎不过,嘴上却不服气说道:“不过我家一奴仆耳!” 颜徵抬手制止了想要处罚姬暗的人开口说道:“只知道抱着过去的荣光不肯正视现在,你们周人都这样吗?” 姬暗紧咬牙关没有说话,他原本以为颜徵会暴怒会反驳,结果没想到对方十分心平气和,这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说实话颜徵并没有打算否认,往前推几百年,他们颜家的确是周天子的奴仆,而且还是专门放马的,后来因为马放的好,也因为阻拦了犬戎时不时的入侵这才得到了爵位。 然而谁能想到,以前奴仆的后人跟王族后人在几百年之后就已经异位而处了呢? 这个场景带给颜徵的并不是愤怒也不是感慨而是警醒,提醒自己绝对不能重蹈周天子的覆辙。 姬暗不说话颜徵也不在意,他直接说道:“阿熠承诺给你们周人一片地方休养生息,这件事情寡人同意了,不过,这片地方也不能白给你们。” 姬暗的情绪渐渐平复,在这种事关族群的大事面前,他很容易冷静下来。 毕竟现在的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自然也就不再逞口舌之利。 他平静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颜徵说道:“不是你,是你们,大秦对赵国容忍已久,如今赵王既然主动挑起战事,大秦自然不会退缩。” 姬暗有些明白了颜徵的意思:“你让我们去对付赵王?” 颜徵微微一笑:“现在赵王对你们应该还是相信的,不过你放心的,寡人只让你们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做成,这里就归你们了。” 姬暗感受到压制在他头上的力道逐渐减轻直到消失,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结果就看到了他的正前方有一张真实到让人惊讶的舆图,那是张大秦整体舆图,那张舆图之上正北方阴山山脉附近被标红,十分显眼。 姬暗微微一愣:“这里……与草原接壤?” 颜徵应道:“没错,这里水草丰茂,阿熠曾经想在这里建马场,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人手,正巧你们就过去帮他看守马场吧。” 姬暗恍惚了一下,想到刚刚他骂颜徵是他家的奴仆,养马的奴仆,结果现在他和他的族人就要被打发过去为晸悦君养马,一时之间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 颜徵看着姬暗的表情心中冷笑,他可不是那种被人骂了还无所谓的人,虽然那是事实,也不是你能骂的! 姬暗抬头咬牙看着颜徵问道:“你要我们去做什么?” 第470章 颜徵说道:“布防图, 寡人要赵国的布防图。” 姬暗略有些犹豫:“此事不易。” 颜徵心说容易了我还找你们做什么? “你还有时间考虑。”颜徵说完就让人将姬暗带了下去。 姬暗被带下去之后, 颜徵就让人将向彦招了过来。 向彦来了之后恭恭敬敬行礼, 颜徵扬了扬下巴说道:“坐。” 向彦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颜徵,他很想问颜徵喊他来做什么,但又不太敢开口。 自从楚国“归顺”之后,向彦就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文能武, 到了大秦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结果没想到,秦国的人才并不少, 至少没有到缺人的地步, 再加上他听闻韩熠在韩郡搞了科举, 不停的往朝中输送人才。 这些人或许稚嫩, 现在并不能独当一面, 可以后呢?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就算是大浪淘沙,朝廷储备的人才也足够用了。 向彦心中有些着急, 熊完作为国宾,他的爵位是与国同长的,但是相应的,他的子孙后代也就是当个富贵闲人,或者几百年之后能稍微接触一点朝政,但显然他是没指望, 甚至连他的儿子也没什么指望。 这样反而让熊完放松了,既然没有盼头那就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好了。 可向彦不行啊,熊完什么都不做有爵位有俸禄, 之前为了让大秦顺利接收楚国,楚国的王族和一些贵族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熊完就算是养家也没有那么大压力。 向彦不行,向彦的家族虽然经过多次动荡已经保存的不算太完整,可他也没有收入来源啊。 为了不让秦王起疑心,他甚至变卖了在楚地的家产,变卖的钱到了大秦之后想要置业却发现会缩水许多——咸阳的物价比曾经的楚王城要高上许多。 向彦虽然心中着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之前他就一直在等,等韩熠回来有空闲的时候去找他。 以向彦对韩熠的了解,知道这个人虽然在必要的时候心狠手辣,但实际上却从不把人逼上绝路。 甚至连在他之前,大秦对待战败国的国君都是杀死了事,而现在却变成了只要合作就给高位容养。 整个大秦的行事风格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向彦觉得他跟韩熠的关系应该算不上差,说一说或许可以。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韩熠回到了咸阳,结果还没呆两天又被派出去,这次听说是接顷襄候熊完一家。 向彦心中略有些酸涩,当初他协助熊完搞得差不多之后可是自己拖家带口过来的,熊完就让韩熠亲自去接,这差别也太大了。 就在向彦又酸又着急的时候,听闻秦王要见他,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 事到如今,他可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国君,有近乎完人的晸悦君在身旁都未曾遮掩他的光芒,这国君能一般吗? 颜徵不知道向彦的心理活动,只是漫不经心说道:“前些日子阿熠曾经问过你的现状,向寡人建议由你带兵出征赵国,你怎么看。” 向彦听后眼睛一亮:“王上要出兵了吗?只是如今天气苦寒,只怕士兵长途跋涉不易,更何况……” 向彦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犹豫。 颜徵一边让人给他上果汁一边说道:“说,有什么顾虑直说。” 向彦沉声说道:“如今赵国已经分裂,内部征战不休,王上不妨在等一等,等到他们几败俱伤,届时再出兵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颜徵笑道:“卿果然是难得的将才,这样的确对大秦最有利,但是此事不宜拖,再继续拖下去,赵国打的生灵涂炭一片赤地,怕是要耽误来年春耕的。” 向彦:???? 他看着颜徵,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位王是已经将赵国视为囊中之物了啊! 这么有自信的吗? 不过想一想,以秦国如今的实力,也的确是应该没什么波折。 向彦想了想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到了,至于剩下的……颜徵怎么做决定他就怎么听好了,是以开口说道:“是臣目光短浅,臣愿带兵出征!” 颜徵看着窗外,发现已经飘起了雪花,便说道:“距离春节也没几天了,过完春节再动身吧。” 向彦应道:“是。” 颜徵说道:“此次寡人会派几个青壮将领协助你,不必有所顾虑,该如何做就如何做。” 向彦心中一凛,刚刚他还在盘算着这次出征能不能多带一些自家子弟过去,现在看来他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毕竟大秦不是楚国,在已经有一个蒙家军的情况下,是不会给他再搞出一个向家军的机会的。 颜徵又跟向彦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他下去准备。 向彦走了之后整座宫殿又沉寂下来,颜徵有些无奈地说道:“阿熠怎么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报平安呢。” 高府令弯腰说道:“老奴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 颜徵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下这么大的雪,阿熠赶路会不会有危险?” 颜徵有点后悔让韩熠跑那么远去接了,反正只不过就是为了提醒众人,干脆等熊完一家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再让韩熠露个脸就行了啊。 不过被颜徵担心着的韩熠如今倒是还好,虽然颜徵觉得度日如年,实际上韩熠刚刚跟熊完一家接上头。 熊完如今穿的是大秦样式的冬服,韩熠看着还有点不习惯。 别说他,就连熊完也十分不习惯,尤其是在见到韩熠之后,当然主要是因为他还要给韩熠行礼! 韩熠的爵位比他高两级呢! 不过在最初的别扭之后,熊完接受的倒也快,甚至他还将之前的楚王后如今的顷襄候夫人喊了出来一同行礼。 韩熠从车里钻出来跳下来说道:“行了,不必客套,大冷天的赶紧回车上赶路吧,早点到咸阳早点省心。” 顷襄候夫人表情十分复杂地看着韩熠,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真的把韩熠当成自己的儿子的,尤其是在怀孕之后,她甚至觉得韩熠是自己的福星。 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韩熠了。 恰在此时,熊完的车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将尴尬打破。 韩熠躲开顷襄候夫人的目光说道:“车里是世子吧?这是怎么了?” 熊完立刻说道:“可能是觉得冷了,上车,上车吧。” 韩熠看了一眼熊完的车架,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车架,不得不说从外观上来看基本上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韩熠干脆说道:“你们来我这里。”在看到熊完犹豫之后,便说道:“不必推辞,小孩子不能冻,万一生病反而耽误行程。” 熊完听后也没反驳,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他肯定不在意,但现在他所有的重心都在儿子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儿子出事。 熊完带着夫人儿子到了韩熠车上之后显然有些意外。 韩熠的车架宽敞到了哪怕塞了这么多人依旧不显狭小,而且里面温度宜人,那小孩子到了车里之后渐渐的息了哭声,非常香甜的睡着了。 韩熠转头示意车队,然后问道:“想好要在哪里定居了吗?” 熊完有些意外:“还能选?” 韩熠笑了笑:“你若不想在咸阳,倒也可以选一个差不多的地方搬过去,不过也还是有限制的。” 熊完问道:“韩城可否?”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熊完:“你是想给我添堵吧?” 熊完显得有些茫然,韩熠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你不知道赵国的事情?” 熊完苦涩的笑了笑:“赵国如何也与我无关了。” 韩熠无奈只好说道:“没什么,赵王找我麻烦呢,韩城你就别选了,想想其他地方吧。” 熊完听后立刻十分精神问道:“赵王怎么找你麻烦了?” 韩熠十分不满:“我说你这一脸幸灾乐祸是什么意思?” 熊完听后大笑:“不过是想知道赵王有何手段能让晸悦君都头痛而已。” 熊完自从遇到韩熠之后就没赢过,他是不指望自己了,现在听说有人能够让韩熠头痛,心里着实觉得痛快。 韩熠微笑看着熊完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赵王认我为主,对我俯首称臣而已。” 熊完:?????? 他是不是听错了? 别说他就连一旁的顷襄候夫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没忍住问道:“这……又是为何?” 韩熠会嘲讽熊完,但对顷襄候夫人他却十分温和,轻声细语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走之后,熊完没忍住笑道:“所以你在大秦好好的,赵王就把你整成了反贼?” 韩熠冷笑:“赵王这不过是走投无路了而已,周人这些年来混的那么惨,他也敢跟这些人合作!” 熊完还没说话,就听到窗外有人阴森森说道:“天子此言差矣,周人自有通天之术秦王再英明神武又能如何?” 熊完一惊立刻护在了顷襄候夫人和儿子身前有些紧张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韩熠拍了拍熊完的肩膀说道:“不用紧张,是周人太卜姜遗。” 熊完:????? 他更紧张了好嘛,按照韩熠的说法,周人和他现在是结了死仇了,周人过来肯定不是来叙旧的啊! 韩熠倒是很淡定,他甚至还冲着车外温柔一笑说道:“我可等你许久了。” 第471章 熊完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不乐意:“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在迎接到顷襄候夫人杀人一般的目光之后立刻改口说道:“接我们的。” 韩熠说道:“这不是顺路么。”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 原本气势汹汹过来的姜遗忽然就悄无声息了。 韩熠稳稳地坐在那里说道:“来都来了, 不进来一叙吗?”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外面没有一点动静, 韩熠干脆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出去好了。” 他刚起身,顷襄候夫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韩熠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放心,这么多人都在呢, 没事儿。” 顷襄候夫人想了想刚刚看到韩熠带队的规模,多少放下心来。 然而等韩熠出去之后, 熊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来者不善啊。” 顷襄候夫人听后先是一愣, 继而心中一紧——刚刚那个人在开口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外面的护卫一个都没发现, 韩熠就这样出去, 不会有危险吗? 实际上韩熠自己心里也是捏着一把汗的,现在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姜遗肯定是想要将太宰给救出来的,所以他应该不会一见面就杀人。 更何况如果真的要一见面就杀人的话, 那现在别说韩熠,就连熊完一家估计都没命了。 韩熠心里想着这些,表面上却表现的十分云淡风轻,再配上他一身白色貂裘,那闲庭信步的样子看上去着实赏心悦目。 熊完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越看越是可惜:这么好看, 怎么就不是他儿子呢? 而被夸好看的那个人,只感觉外面冷极了,一阵风过来吹得他的脸都变得无比僵硬。 韩熠本来想要再多说两句, 结果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口的风,不得不说,在冬天想要装个x可太不容易了。 韩熠耐心耗尽干脆说道:“你爱出来不出来,我走了。” 他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且慢!” 韩熠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姜遗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姜遗出现的太诡异,速度太快,导致韩熠周围的侍卫看到之后一瞬间紧张的不行,全都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韩熠倒是镇定,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道:“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说说你的来意吧。” 姜遗也没打算跟韩熠客套,他只是无比愤怒地看着韩熠问道:“为何背叛?” 韩熠手一揣问道:“背叛?我跟你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何来背叛?” 姜遗大声说道:“你明明……” 韩熠打断他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承诺过,之所以不拒绝是因为无所谓,我不觉得你们能够成功,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姜遗显然被韩熠气得不行,他这个样子还让韩熠有些怀念,仿佛看到了穿越之前的自己,一样的天真。 当然他现在也没变得多么心机深沉,主要是因为有人护着他,他可以随心所欲而不必担心被人欺负。 不过这样的感觉让他收敛了一下锐气,神态语气都变得无比平和问道:“你费尽心思找到我,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两个问题的吧?” 姜遗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或者说是懂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说道:“放了太宰。” 韩熠笑了笑,姜遗冷静了一下说道:“堂堂晸悦君,不会连一个犯人都比不上吧?” 韩熠听到他这句话就仿佛听到姜遗在说我把你们包围了。 虽然你能神出鬼没,但终究还是个人啊,真当我这里的人都是摆设? 不过韩熠也没跟他纠结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你要是来救太宰的,那刚好可以跟我们顺路一起回去。” 姜遗:???? 姜遗一时之间都没跟上韩熠的脑回路,脸上短暂的出现了茫然的神情。 韩熠抬头看了看天说道:“阴天了,可能要下雪,赶紧走吧,相信我,现在太宰已经归顺大秦。” 姜遗失声喊道:“不可能!” 韩熠说道:“有什么不可能?太宰比你识时务多了,不信你就跟我走一趟。” 姜遗依旧是一脸不信,韩熠只好说道:“如果不是你不是可以随时离开吗?不如去亲眼看一眼。” 姜遗一想也是,只要不进王宫,他完全可以随时脱身。 韩熠眼见姜遗同意,便将他安排到了熊完的车上,反正那辆车如今也是空的,熊完一家不坐,其他人也没资格上去,用来安置姜遗正合适。 至于让姜遗跟自己坐一辆马车……韩熠一点也不想时时刻刻对着他那张脸,而且有姜遗在说话做事都不方便。 突如其来的刺客事件就这么解决了,韩熠回到马车上之后,熊完一脸好奇问道:“这是谁?” “周人太卜,当初就是他找过来非说我是什么上天选中的周天子。” 太卜这个职位熊完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的,熊完立刻上下打量了一下韩熠问道:“真的?” “不知道。”韩熠没好气说道:“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就算他占卜的结果的确是这个,真的能成?” 熊完嘿了一声说道:“谁知道呢?往前推一百年,不用一百年,三十年,往前推三十年,谁敢说秦国……咳,大秦能够争霸天下呢。” 韩熠说道:“你真要说的话那是因为先辈已经把底子都给打好了,转折点就是商君当年的变法,只要继任者不抽风,继续按照这条路走,强大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熊完看着韩熠问道:“当年你亲近秦王父子也是因为这个?” 韩熠立刻否认道:“当然不是。” 一旁的顷襄候夫人本来是在安静听着,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秦王父子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离奇,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韩熠当初的眼光十分成功。 而且还跟运气没关系,如果说一开始韩熠对他们心存善念是运气的话,那么后来韩熠甚至放弃赵国长安君的身份也要帮助颜徵逃离赵国,这就不是运气能够解释的事情,这就是眼光狠辣啊。 韩熠含笑看了两个人一眼说道:“当然是因为阿徵长得好看了。” 顷襄候夫妇:?????? 韩熠这句话本来是发自真心,然而这俩人没一个人相信,迎着他们怀疑的目光搞得韩熠都忍不住感慨,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哪怕韩熠当初早就知道剧情,如果颜徵不够好看的话,他可能最多也就是在秦国找个地方猫着,只要不卷进战乱里,想平安一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结果就因为美色惑人,一路到了今天。 熊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说回来,姜遗找到你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韩熠顿了一下没想到熊完将话题又给绕了回来,没好气说道:“你这是当听故事呢?” 熊完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继续撺掇着韩熠说,韩熠一想反正旅途也没事儿干,说说就说说吧。 于是他简略的讲了一下,等叙述完之后他都觉得姜遗他们简直是太儿戏了,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啊,最多也就是忽悠他们去找山河鼎,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了呢? 不行,找机会要去问问姜遗他们怎么想的。 熊完听了之后问道:“那个什么太宰真的已经归顺了?” 韩熠干脆说道:“我不知道。” 熊完满脸问号:“你不知道你说的那么笃定?”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可信呢。 韩熠说道:“我信阿徵啊,他肯定会搞定的。” 韩熠虽然离开了咸阳,并不代表姬暗就没人管了啊,颜徵肯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让他归顺要么杀了,没第三条路。 顷襄候夫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韩熠对秦王直呼其名了,而且还十分亲密,这样的亲密都不仅仅是宠信能够解释的了。 韩熠跟熊完说完之后,转头就跑到了姜遗那里问出了问题。 姜遗冷着一张脸说道:“你找到了山河鼎这还不够吗?” 这个理由真是十分有周人风范了,这群人十分信任龟甲占卜,这样的巧合在他们看来可能就是不是巧合了。 韩熠又问道:“那为何又等了这许久?” 韩熠觉得周人跟赵王商议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毕竟这两边谁都没有太多筹码,要么合作要么一拍两散,根本没有慢慢磋商的余地。 姜遗很干脆地说道:“这已经是提前了。”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姜遗说道:“本来打算等到齐国和赵国皆亡国之后再发动的。” 本来姜遗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不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韩熠是没办法理解他们这个脑回路的,他难得有些茫然:“为什么?这样你们还有成功的希望吗?” 姜遗一脸自然的说道:“这样届时你就是天下共主,免去东征西战之劳啊。” 韩熠:??????? 韩熠觉得但凡是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这么选,大秦都特么把其他六个国家都给揍趴下了,害怕你们这一点点反贼吗? 就在韩熠思索要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复杂的时候,忽然听到车外墨求说道:“郎君,咸阳发来的急报。” 韩熠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就一句话:赵王已失踪三日。 第472章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而赵王失踪基本上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韩熠看得出来急报之上已经尽可能的将事情叙述完整, 但这件事情本身就很离奇, 别说大秦派过去的暗探搞不清楚情况,就连赵国自己本身也都在纳闷——暗探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冒险接触了一下韩熠之前安插在赵国的人。 此人如今在赵国可以说的上是平步青云,原本他就是个小县令,后来赵国乱了, 他还挺幸运,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人造反。 不过为了打探更多的情报, 这个人也是十分努力奔走, 而他的下辖比起别的地方也算是安居乐业, 正好赶上他的顶头上司郡守跟某个反贼有点亲戚关系, 直接被赵王咔嚓了, 等这位被咔嚓之后,选新任郡守的时候,赵王一看资料, 他手下的官员不是跟这个反贼有点关系就是跟那个反贼有点关系。 这个世界上贵族毕竟是少数,而联姻则将这些人的关系都织成了一张网。 赵王愤怒之下钻了牛角尖,就不信自己手下没有清白人了,于是这个跟任何一方都没啥关系的人脱颖而出。 当然脱颖而出的也不仅仅是他,总有一些平民家的孩子读书不错的出了头,恩, 能够当上县令对于很多平民来讲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只是综合考量之后,他的能力最强,于是这位就这么浑浑噩噩成了郡守。 这位暗探对韩熠那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一想现在这个乱世职位越高越容易得到情报,于是他麻溜的收拾东西走马上任了。 能够被龙且专门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刺探情报的能力。 于是他每次打探到的情报都一式两份,一份交给官方暗探,一份交给赵王——他刺探情报也不可能真的自己去,还是要派手下,而赵国完全不动用赵人是不可能的,就算不用也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反正那些情报也不是什么特别机密最好不说的,给就给了吧。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拿到情报第一时间交给秦国官方暗探,然后拖个一两天再派人送到赵国王城。 有这样一个时间差他相信就算大秦想要做点什么也完全来得及。 结果哪怕他这样拖延时间,在赵国居然还算是效率高的,赵王看着自己提拔的人这么能干,一时之间很高兴,觉得面上有光,极大减弱了他被自家亲戚背叛的愤怒。 他一高兴就把这位调到了王城。 这份消息发过来的时候,韩熠派遣的暗探已经快要混成赵王的心腹之臣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预料到赵王的失踪,因为根本毫无征兆,更甚至他们第一时间派人寻找都没有找到! 当然赵国王宫已经尽力隐瞒下了这件事情,对外就说赵王生病需要休养几天。 王后也不愧是见过风雨的人,她将整个宫廷控制的滴水不露,然后又找来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大臣跟大家商议了一下,并且要求大臣也守口如瓶。 到了这一步,其实做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惜,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这个叛徒回到家里就接待了过来打探消息的暗探,顺便将情报给了他。 韩熠捏着手上的情报转头看向姜遗:“是不是你们干的?” 姜遗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什么?” 韩熠这才想起来姜遗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韩熠便淡定开口说道:“赵王失踪了。” “什么?”姜遗先是愕然,继而有些狐疑地看着韩熠:“你是不是在骗我?” 恩,忽悠多了人家就开始涨智商了啊。 韩熠一边感慨一边十分坦荡的将刚刚那份急报递给姜遗说道:“这是我刚拿到的,你也看到了,我没做手脚。” 姜遗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将急报接过来,等他看完之后不由得眉头深锁:“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韩熠惊讶问道:“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做的。” 姜遗也有些拿不准,他既然已经来找韩熠了,就代表他离开赵国不是一天两天,而赵王应该就是这几天失踪的,所以难道真是他们的人下手? 不对,姜遗发现自己好像又被韩熠牵着鼻子走了。 赵王目前跟他们是合作关系啊,他们干嘛要这么做? 姜遗想到这里冷哼一声,将急报丢给韩熠,决定接下来的路上尽量少跟这个人说话,这人实在是太能蛊惑人心了! 韩熠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本来他这么大方告诉姜遗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姜遗他们做的,韩熠说不定能诈出赵王所在之地,如果不是他们做的,就动摇姜遗的信心——最大的盟友的都失踪了哎,下落不明了哎,你们还有什么赢的希望? 这件事情让韩熠心情不错,不管赵王失踪是真是假,在这个时候对于赵国都是不小的打击,也不知道王后会不会趁机让自己的儿子上位? 韩熠回到车上之后随口跟熊完说了一下,然后他就受到了等同于姜遗刚刚的待遇——顷襄侯夫妇都是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熊完甚至问道:“赵王在哪儿?” 韩熠一懵:“我哪儿知道?” 熊完一脸不信:“不是你做的?” 韩熠满头黑线:“我哪儿有那个功夫做这个?而且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熊完但笑不语,如果韩熠说没时间,他还会信,要说他没这个本事,他一百个不信。 韩熠真没本事,燕国怎么完的?楚国怎么完的?听说齐国如今也不太好,对比起来,只是让赵王失踪比这些事情容易多了啊。 而且赵王刚给韩熠添完堵,韩熠报仇向来不隔夜,这可太符合他的脾气了。 熊完越想越可能,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这件事情吧……他不太好讨论,反正他早就做了决定到了大秦之后,对于政务一概不接触,免得出什么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熊完只觉得能够让自己平平安安度过这辈子,把儿子好好养大就很好了,至于儿子以后会怎么样,他就不管了。 所以这一路上,熊完一直在跟韩熠聊大秦的各种风土人情。 然而他这次可遇到了聊天黑洞,对于熊完的很多问题,韩熠也不知道啊! 比如说熊完询问某本书上说大秦某个某个地方有一个湖,湖中有一深洞乃是通往地府之路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韩熠知道才怪,甚至熊完说的那个湖的名字他都没听过啊。 大秦这么大的国土,湖泊这种东西在他的脑子里就是一些数字,如果是容易发水的地方他倒是印象深刻,但也没亲自去过。 迎着熊完鄙视的目光,韩熠淡定说道:“我每天忙着关注水利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神话传说?” 接下来韩熠就进行了全方位的轰炸,比如说土石方的计算,比如说著名的经典的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水池题,比如说大坝的各种类型。 眼看熊完被问的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韩熠这才苦口婆心说道:“所以啊,知道你为什么输了吗?不够务实啊!” 熊完很想反驳,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务实了啊,但又不敢反驳,生怕反驳完之后韩熠又搞出一些别的问题,那些问题他听着都脑壳痛。 还是顷襄候夫人比较冷静,在一旁含笑看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身为王者,懂得知人善任便是,也不必非要在这方面耗费太多时间。” 顷襄候生怕韩熠说什么这个都不懂万一下面人骗怎么办,连忙说道:“就算不知晓全貌,亦能分辨一二,更何况朝中也不可能是一言堂,总有人能够解释。” 韩熠疑惑地看了看熊完和顷襄候夫人说道:“耗费时间?这个很简单啊,哪里用得着学很久?” 熊完:…… 他是万万没想到韩熠从智商上对他进行了鄙视。 韩熠装够之后才说道:“等到咸阳的时候应该已经快到新年了,年货自己准备缺钱派人跟我说。” 熊完心中慰贴,淡淡说道:“秦王……王上仁慈,我们手中还是有不少金钱的,哪里用得着你破费,你自己一个人还是留着娶媳妇用吧。”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什么给了你我会缺钱的错觉?” 熊完一口气没上来,顿时表情狰狞,袖子都要挽起来了,他现在反而庆幸韩熠不是他亲儿子,要不然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只怕要被气死! 不得不说,这一段路程可能是韩熠这一段时间来过的最放松的一段旅程。 一边跟熊完互怼一边看顷襄候夫人照顾孩子,再一次庆幸身为万恶的资产阶级,他不用亲自照顾孩子。 然而韩熠的轻松在进入咸阳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他刚回到咸阳就立刻去见了颜徵,刚见面两个人都没来得及亲热一下,就听颜徵说道::“我派向彦领兵去了赵国,如今向彦也失去了联系。” 韩熠:?????咋滴,赵国现在是黑洞吗,去一个没一个? 第473章 韩熠听到之后连亲热的心思都没了, 开口问道:“暗探也没有任何回报?” 颜徵沉默半晌说道:“赵国如今……一盘散沙, 他们的消息也没有那么灵通了。” 不管是谁都没想到赵国能够分裂成这个样子, 所以安排的暗探肯定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更高的位置爬啊,毕竟位置越高,得到的消息就越多也越重要。 结果没想到,赵国分裂了, 然后在那些自立为王的反贼那里,大秦并没有着重布局, 有那么一两个因缘际会留在那里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详细的情报很难得到。 韩熠叹了口说道:“算了, 我去一趟吧。” 颜徵握住他的手说道:“哪里就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了?我告诉你就是为了不让你担心,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原本颜徵是不想告诉韩熠的, 然而他一想万一韩熠从别的渠道听到这件事情多想了怎么办? 一般越是隐瞒的就越容易脑补出危险,所以思来想去,颜徵还是决定跟韩熠说一声, 让他心里有个底。 韩熠却问道:“万一找不到呢?” 颜徵轻描淡写说道:“那就再派人去。” 韩熠摇了摇头,天寒地冻的还临近新年,再派人去无论是谁都不会高兴,虽然他带人去也会有人不高兴,但他想好了,就带一些精锐过去, 最多一千人,不多带。 带多了也没用,难道他还要留在那里平定赵国吗? 而且等找到了向彦, 他的安危自然也能够得到保证。 至于找不到向彦这种情况……他还没有去考虑,他就不信了,赵国真的能将那么多人都吞的一点都不剩? 还有一点是韩熠很在意的,那就是按照道理来说楚王和向彦……可能都留不下来,大秦或者说这个时代所有国家对于战败者都只有一个处理方法那就是处死。 因为韩熠的影响,颜徵才忍了那么久留下了楚王和向彦的性命,这次派向彦出去一方面是为了启用一个跟各方没有牵扯的老将,另一方面也是在给韩熠造势。 韩熠的势力说起来算大,所有属于颜徵的都属于他,但真的算一算又很小,手下就那么几个得用的人,想要做什么事情不是需要将身边的人派出去就是自己亲自出马。 颜徵知道韩熠一直有意识的不去经营自己的势力,但他觉得韩熠需要,所以就算没有真正的死党也需要朝上多几个对韩熠友善的人。 所以颜徵启用向彦下面人肯定是有微词的,现在向彦又失踪,哪怕韩熠最近没有关注朝廷动向也知道这对颜徵的威信是一次打击,肯定会有人想要借机生事。 造反这些人是不敢的,但从颜徵手里得到更多的权利是肯定想的。 所以韩熠才决定亲自出马搞定。 不过颜徵不同意,韩熠便说道:“等七日,七日之后若是还没消息,我就亲自出马了。” 颜徵一算时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还有半个月就是正旦,你现在去,赶不回来啊。” 韩熠说道:“那也不能再拖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年恐怕有大部分人过不好。” 颜徵劝道:“你若是着急我立刻派人去,你不要去冒险。” 韩熠说道:“可别人哪里有我了解赵国地形呢?” 颜徵……颜徵无言以对,不得不说,整个大秦能比韩熠跟颜徵了解赵国地形的人可能很少很少。 普通人去游历天下肯定是奔着各种城镇去的,哪里像他们,当初为了躲过赵王的追捕,硬生生捡各种深山老林偏僻地方走。 韩熠安慰颜徵说道:“只是一年而已,我们以后还有好多年,等赵国平定,我也不需要再东奔西走了。” 颜徵难得有些哀怨说道:“可你还是要回韩郡。” 韩熠:……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想了想说道:“现在韩郡那边其实也都是韩岩在盯着,除了科举是必须我来盯着的,不过,既然已经证明了这个路子可行,这么重要的人才选拔还是应该在咸阳来,要不然久而久之韩城怕要成为天下学子云集之地,这可不太好。” 颜徵问道:“科举放到咸阳你就回来?” 韩熠说道:“回来呀,韩郡那边有我没我都差不多,干脆交给韩岩好了,如果不放心就派个人过去辅佐他。” 这个说是辅佐,实际上就是监视,相信颜徵应该能够明白。 颜徵听后心里就琢磨开了,一开始不在咸阳搞是怕触及华族的利益,惹得他们反扑。 在韩郡的话……那个地方基本是韩熠一手遮天,没有任何华族的人能够渗透进去,这些年就算有人想要过去搞破坏基本上也都铩羽而归。 但如果能够让韩熠回来的话,颜徵就算力排众议也要在咸阳搞。 正好有几个刺头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把他们收拾了好过年! 只不过对于韩熠要跑到赵国这件事情,颜徵还是有点不太开心,不开心也没用,韩熠要是他说什么就听什么的那种人,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颜徵无奈只好说道:“你多带点人,我派几个好手给你。” 韩熠没有拒绝,他的手下虽然伸手都不错,但无论是整体素质还是单对单都比不上颜徵手里的好手。 不过见他没说话,颜徵还以为他不愿意便解释说道:“这些人会暗中跟着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打扰你。” 韩熠有些意外:“暗卫?你啥时候还养暗卫了?” 暗卫一般都只存在于传说中,王的护卫一般都是在明处为的就是震慑宵小,告诉他们这里有严密的防卫,没事儿别找死。 而且暗卫的培养也要花大价钱,这完全没必要。 颜徵解释说道:“不是培养的,是原离恨楼的杀手。” 韩熠:????? 这些人居然还转行了?从杀手到暗卫,这跨越幅度有点大啊! 颜徵看着他惊讶地样子便笑道:“如今已经没有离恨楼了。” 韩熠更是惊叹,说实话他早就知道离恨楼肯定是要消失的,无论是哪个君主,在国境之内藏着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组织估计都有点心里不踏实。 王宫固然安全,但万一要出门呢?出门的时候防卫但凡有一点漏洞可能就是致命的。 而且有杀手的存在,朝廷上但凡有斗争,很可能会有人买凶杀人,虽然政治斗争时常死人,但这样也太突破底线,颜徵肯定是没办法容忍这种事情的。 韩熠只是惊叹颜徵的手脚够快,他以为对离恨楼的清缴行动至少要持续几年,毕竟那些人太能藏了。 结果没想到不仅已经清缴完成甚至还将人都发展成了自己的暗卫,这是从黑社会变成了公务员啊,身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华丽大转变。 这要是给韩熠自己,韩熠可能也会同意。 这样一想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曾经身为杀手的他们肯定更明白杀手的思路,而且韩熠这一路肯定是要隐姓埋名轻车从简,应该也没那么危险。 韩熠说走就走,当天回去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一次因为龙且之前就已经去了赵国,所以他给龙且去信打算在赵国汇合,所以褚非就必须要带上。 在精挑细选了一千人之后,韩熠让人紧急购置了各种防寒衣物,赵国在大秦的东方,气温上比咸阳略冷一点。 眼看着韩熠顶风冒雪的往赵国跑,连新年都要在外面度过,颜徵心里就又给赵王记上了一笔。 顺便还给向彦记上了一笔,这一次如果能找到他,向彦要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颜徵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韩熠装成回家过年的商人,一路急行军到了赵国境内跟龙且接上头之后顾不得寒暄,便问道:“找到向彦的行踪了吗?” 龙且摇了摇头,韩熠又问道:“他带着那么多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龙且也是一脸费解:“对,不过我已经查到了他们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韩熠问道:“哪里?” 龙且让人将舆图展开,指着上面一处山谷说道:“这里,地处两山之间,听闻有人见到大秦装扮的士兵一路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这怎么听着那么像恐怖故事的开头呢? 韩熠问道:“你去看过了吗?” 龙且摇头:“今天刚得到的消息。” 实际上龙且也有点心虚,向彦可是带着万人军队来的,那么多人,说不见踪影就不见踪影,这也太邪门了一点,在听闻韩熠要过来之后,龙且就决定等一等。 倒不是怕死,主要是……传闻中他们家郎君有点神神叨叨的,神肯定能克鬼吧? 韩熠说道:“走,先过去看看。” 一行人在原地驻扎一晚之后就开始向那座山谷进发。 在到山谷外围的时候,韩熠看着两旁的山体,不由得微微蹙眉:“这些山体……为什么会有这么新的裂痕?” 在问完之后,韩熠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转头对龙且说道:“你派人去附近村镇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情况。” 龙且立刻派人前去,不久之后立刻有人回报说道:“启禀君上,附近的村镇已经空无一人,并且房屋大部分已经倒塌!” 第474章 房屋倒塌?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地震过后的情景啊, 韩熠问道:“你之前在这边打探消息有没有听说地龙翻身的消息?” 地龙翻身?龙且恍然, 这个样子的确很像是地龙翻身啊。 不过之前他的确没有得到消息, 主要是这里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大秦在这边没有任何暗探,因为这里太过偏僻,连那些反贼都不来抢这个地方, 暗探数量有限自然更不会关注这个地方了。 龙且没有解释这些,不管怎么说, 韩熠开口问了, 他没有回答上来, 那就是他的失职, 于是他立刻请罪说道:“属下立刻派人去详查。” 韩熠说道:“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有地龙翻身的话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韩熠心中有点不安,如果震级很大的话,说不准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会有余震。 也正因为这一点, 他直接将驻扎的营地定在了比较空旷的地方。 原本他怕被人发现是想要在山中扎营的,现在看来并不合适,被发现不一定死,但如果有大地震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 扎营之后韩熠就派人去山谷内部探查。 探查结束的很快,基本上是中午派出去赶在傍晚吃饭之前就回来了。 韩熠有些意外,在地图上看那个山谷十分狭长, 他都已经做好了斥候要好几天之后才回来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斥候回来禀报说道:“启禀君上,如今山谷已经被巨石掩埋, 根本无法得知内部情况!” 韩熠听后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前他看到山体有裂缝就知道如果是地震的话,震级绝对小不了,但是山上的石头都震下来赌了进山谷的路也是他没想到的。 韩熠本来就在疑惑这里这么偏僻,向彦跑这里来做什么? 从战略方面讲这里也没啥用啊,没见赵国所有人马都把这里当成不存在吗? 现在韩熠最希望的就是之前的情报是错误的,向彦他们并没有进入这个山谷,如果进去了……他都不知道里面得有多惨! 褚非显然也知道地震的威力,听了之后脸色十分凝重转头看向韩熠说道:“郎君,为今之计是要快点确认向将军是否在里面。” 韩熠揉了揉额角说道:“再派人进去太危险,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也要折在里面,唔,我紧急调飞鸢过来吧。” 褚非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飞鸢能用,在天上更能看清情况。 同时韩熠也没打算干等着,而是利用机关鸟往山谷里飞,看能不能得到里面传出来的消息。 在这个过程中,龙且派出去打探情报的人迅速回来说道:“郎君,已经打探清楚了,之前这里的确有一次很大规模的地龙翻身,这附近周边许多村镇都遭了灾,基本没有几处完好的房屋,百姓十不存一,后来又有几次小规模的地龙翻身,所以这附近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韩熠问道:“周围没人了?” 龙且点头:“能走的都走了,都怕再经历一次,我派人跑了很远才打探到一点消息。” 韩熠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这一次他也没办法问责暗探了。 地龙翻身这种事情,其实不在暗探要上禀的情报之内,这个报上去有什么用呢?难道大秦还要帮赵国救灾吗? 而且没看赵国自己都不管这里,也亏了是冬天,这要是夏天,死了那么多人只怕会有瘟疫出现。 地震的问题需要放到一边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 半个月之前,如果向彦和他的军队真的在山谷之中的话,别说最佳救援时间了,过了这么久,没有后续的物资还是这么寒冷的天气,只怕冻都能冻死人! 韩熠每天都放机关鸟飞过去,可是每一次机关鸟都空腹而归。 到最后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向彦不在这里面呢?说不定地震的时候向彦他们已经离开了山谷呢? 只不过这个猜想,说实话他自己都有点不信了,如果向彦没有任何事情的话,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韩熠每天都在跟颜徵通信,而到现在颜徵也没有得到有关于向彦的任何消息。 墨家那边来的很快,让韩熠没想到的是公输晴这次居然也来了。 在见到公输晴的时候韩熠左看右看都没发现颜峤的身影不由得问道:“阿峤呢?” 公输晴说道:“在咸阳啊。” 韩熠震惊:“他居然舍得放你出来?” 公输晴坦然说道:“他不放也不行,这也是次难得的锻炼。” 公输晴一边说着一边给韩熠展示了一下她最近的成果。 韩熠这才发现格物院现在已经不是空壳了,而是有了近百人的规模。 虽然看上去不多,但想一想格物院一共才成立一年左右的时间多少能看出公输晴的厉害。 公输晴这次过来也是顺便给韩熠禀报一下工作情况。 韩熠实在是太忙了,公输晴也不好没事儿闲的就打扰他,而且之前连点成绩都没有,现在虽然也没成绩,但那是因为没有机会啊。 一百人的规模不算小,一般任务也能完成了,所以在听说韩熠要调遣飞鸢探查山谷内的情况之后,她就自告奋勇前来。 至于颜峤……快过年了,就让他跟他哥一起呆着去吧。 公输晴既然来了,韩熠也存着测试他手下的心思给了他们一点任务。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可能并不会很高端的机关术,但他们的基础十分扎实,做东西真的只能用完美来形。 墨家和格物院两边一起用功,仅用了四五天就搭建好了三架飞鸢。 在这个过程中,韩熠一直派人去山谷内探查,看能不能翻越那些巨石,然而探查回来的结果并不是很好,这些石头都是从山上落下的,本身并不牢固,想要翻越困难重重。 飞鸢造好之后韩熠本来想要亲自上去飞一圈的,结果却被众人联手给劝了回来。 实际上大家在知道这里曾经有过很大规模的地龙翻身之后都恨不得让韩熠立刻回去。 最好是第二天立刻回到咸阳才好,万一再来一次,韩熠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他们以死谢罪都不够。 然而韩熠决定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能动摇的?就连王上都没辙啊!于是大家的目标变成了赶紧寻找向彦和他的军队,无论找不找得到,只要能有一个结果,到时候都能让韩熠先回去。 在飞鸢做好的第二天,三架飞鸢同时启动,直奔那条山谷,在去之前这几架飞鸢已经安排好了各自负责的路段。 第一架飞鸢回来的时候带来的消息跟没有一样,触目所及都是山上滑落的乱石。 不过据说他们在天上看到比较远的地方好像有一片空地,似乎并没有山石坠落。 第二架飞鸢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而且在第二架所看到的那个区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山石,都是一些零碎山石滚落。 第三架因为飞得远,回来的也是最晚的,不过他们却带来了一个说不上好还是坏的消息——在那片区域的确看到了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是现在那里却看不到一个人,而第一架所看到的没有山石坠落的区域其实是一个大坑。 因为不太好降落的缘故,飞鸢上的人并没有直接下去,通过目测那个坑应该不算很浅,想要知道进一步消息就必须进去看看。 韩熠沉思半晌觉得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既然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那就至少有八成是向彦,而现在看不到一个人,要么是向彦他们已经努力的爬了出去,要么……就是掉进了那个坑洞里面。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人少了进去如果出现什么事情容易应对不及时,人多……一架飞鸢一次一共能运送五六个人,全靠飞鸢是不现实的,更不要说飞鸢起飞和降落都不方便,山谷之内更是不好操控。 那么想要进去就只能把这些石头都给弄走,如果换成别人的话可能会一筹莫展,换到韩熠这里就很简单了:“给我炸开!” 至于炸药会不会继续引发地动,韩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据他所知这半个月以来这附近也经历了不少余震,能量应该释放的差不多了。 反正他们扎营的地方在空地之上,至于万一地震会不会影响到向彦……反正现在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应该不会更加糟糕了。 韩熠直接让人去附近采购各种材料一路炸药开路一边炸一边清理,用了大概三天的时间这才开辟了一条道路,然后派人去坑洞那里探查情况。 龙且觉得之前自己没有打探到特别完整的情报十分失职,这一次直接主动请缨过去看了看。 他们到坑洞边上的时候用火把先是在边缘看了一下,有经验的人估算了一下之后立刻说道:“百人,这个洞至少有百米深,先探探底吧。” 龙且点了点头,他们所谓的探底就是弄一个大火把扔下去。 结果这边火把刚扔下去,就听到下面传来一个声音:“卧槽,上面有人?别扔别扔!” 第475章 龙且听到声音也是一惊, 说实话原本他都已经不太抱希望了, 而且感觉他家郎君也不太抱希望, 现在只是尽最后一份力,只要能找到,不管是活是死终归是有了个交代。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活着。 龙且十分激动喊道:“下面是谁?” 虽然很激动,但他还记得这是在赵国的地盘上, 万一下面不是向彦和他的手下呢? 好在龙且用的是秦国语言,下面的人一听也都激动了:“可是我大秦同袍?” 龙且应道:“吾乃晸悦君麾下百人龙且, 下面可是向将军麾下?” “正是!”下面的人声音已经隐隐有些哽咽了, 想来这段时间过的不太好。 龙且又问道:“向将军安好?” 向彦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还没死, 行啦, 要叙旧等等再说, 先想办法让我们上去,哦,对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 龙且说道:“来了千人,还请向将军稍候,我这便去禀报郎君。” 向彦十分惊讶:“晸悦君亲自来了?” 龙且应道:“正是。” 龙且说完就命令手下的人在这里看好,他立刻带人回去禀报韩熠。 韩熠听闻向彦还活着并且在那个坑洞之中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立刻说道:“我过去看看,等会, 让墨家和格物院的人都跟着一起过去。” 既然是坑洞,而且向彦这么久也没办法上来,龙且当时也没说立刻把人先给弄上来再说, 韩熠就觉得很可能那个坑洞情况很复杂,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用的到机关术。 韩熠虽然到了现场但并没有人敢让他太过靠近坑洞,谁也不知道坑洞下面什么情况,就算要了解也要等下面至少上来一个人在说,要不然这样喊话式的沟通也挺难的。 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算是扔下一根绳子去将人给吊上来,但只是一时的办法,毕竟向彦手下那人可不少,虽然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但真要一个个拉上来恐怕日夜开工也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而且只用这一种方法的话,下面恐怕会产生骚乱,毕竟已经在下面呆了那么长时间,心理压力可能已经濒临极限,现在终于有了希望,却还要十分缓慢的上去,那么谁先出去谁后出去就是很难安排的事情。 一旦安排不好下面直接秩序失控也有可能。 韩熠的想法很简单让人先将向彦给弄上来,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简直是一分钟都等不下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绳梯是放下去了,然而上来的人并不是向彦而是一个伤员。 就在韩熠意外的时候向彦在下面说道:“有几个伤员情况比较严重,让他们先上去吧。” 韩熠脸上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向彦主动放弃最先上来的机会的话,下面的情况应该会好一些,而且向彦的情况应该也不是太差。 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大声喊道:“你至少给我上来一个健全的活人叙述一下下面的情况啊,我这边墨家和格物院的人都已经到了,准备制作道具救援呢。” 韩熠这次没有要求让向彦先上来,他相信向彦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果然过不一会,一位据说是斥候的小兵被拽了上来,不过跟之前那些伤员不同的是,这个小兵在上来的时候眼睛是蒙上的。 韩熠一看到他就初步判断下面应该没有任何光源,为了怕上来之后眼睛因为受到强光刺激而失明这才蒙着眼睛。 至于那些伤员……好多都是脑袋上裹着纱布,一开始韩熠还以为那些人眼睛都受伤了。 斥候上来之后韩熠立刻让人将他带进营帐之中,里面光线昏暗更有助于他适应。 韩熠坐下来问道:“下面现在还有多少人?” 斥候说道:“六千一百三十二人。” 有零有整……这帮人不会在下面没事儿干的时候就数人头玩吧? 不过,他记得向彦出征的时候带的有近万士兵,然后对赵国那边吹嘘说是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六千人这一下子就少了四千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震减员。 韩熠又问道:“下面的坑洞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天然洞穴还是这次地龙翻身形成?一共有多深?” 斥候有些犹豫说道:“下面的情况有点特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因为地动的缘故已经看不出原本什么模样,面积很大,而且还有雕像。” 雕像?韩熠微微一愣,难道这是哪处地下宫殿? 不应该啊,谁没事儿闲的往地下建宫殿啊,除非是陵寝。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下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他又详细询问了一下下面的情况,得知当初在地动的时候他们正好在那一片地方扎营,地动之后就都陷了进去,也亏得地动导致他们下落的时候速度并不是很快,饶是如此也死伤了许多人。 深度的话接近十五丈,所以他们在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之后就开始找石头和土一点点往上搭建土坡,然后再走上去。 这倒是在那种情况下最靠谱的选择了,韩熠有些纳闷说道:“那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没上来?” 斥候苦笑说道:“下面太黑,并不容易施工,而且许多山石十分脆弱,可能碰一下就有巨大的石块坠落,别说用石头就是土取多了都可能出问题。” 这是他们用生命得出来的结论,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头顶上方的土地上是不是已经被山石掩埋,若是上面有巨型山石,下面又是空的,他们一不小心将唯一支撑的东西给破坏了怎么办? 这若是掉下来那是真的要命啊。 韩熠沉思半晌说道:“这样的话,好像……也用不上复杂的机关术啊,只要往下运输土石就可以了啊。” 他们在下面不敢随便取材,但韩熠在上面就不担心了啊,正好他刚刚一路炸过来的各种碎石土瓦可以派上用场,唯一需要思索的就是怎么运输。 不过这个也好解决,直接用各种工具往下吊就行了,正巧韩熠之前弄出了滑轮一直忘了告诉墨家和公输晴,当然主要也是没什么地方用得上,原本他是打算等修建长城的时候用的,现在用在这里也不错。 本来公输晴和墨求两个人也在发愁这个问题,在看到韩熠交给他们的滑轮图纸之后,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东西的会有多大的帮助,立刻欢天喜地的派人去做了一些滑轮,然后开始想办法往下面运输土石。 韩熠也算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上面的人负责运输材料让下面的人负责搭建,也省的下面不好管理,想要早点出来肯定要努力干活啊,都努力干活了,还有精力闹事,那他也是服气。 这样一想也幸好向彦没有上来,这要是上来了,下面没有人能够管理那些人也是很尴尬的事情,总不能让向彦再下去吧? 可是向彦不下去的话那就必须有其他人下去。 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 韩熠立刻派遣褚非去跟向彦沟通,并且开始想办法给下面送一点火把火盆之类的,不能让下面的人继续摸黑干活啊? 但怎么让下面那些人的眼睛逐渐适应光亮也是必须注意的事情。 这些事情看上去好像很多,但只要有了方向那就按部就班的做好了。 幸好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粮草,努力支撑一下,还是能坚持到这些人都出来。 而等人都出来之后,韩熠觉得想要养这么多人,只怕真的要以战养战,先去找个赵国粮仓抢了再说。 五天之后,被困在下面的秦国士兵都是上来,韩熠立刻带着人退出了山谷。 向彦上来之后大概是心理压力得到了释放,立刻昏睡了好几天。 等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感谢韩熠。 向彦在下面也一直在数着日子,在最绝望的时候只有想到妻儿才有动力继续坚持下去。 所以他很清楚韩熠本来应该可以在咸阳安安稳稳准备过年的,然而他还是冒着严寒义无反顾的来了,这是恩情,不是感谢就可以抵消的,但他也不能没有表示。 在向彦表达感谢之后,韩熠摆手说道:“我这次来也不仅仅是为了你,主要是无缘无故就没了消息,一万士兵仿佛消失了一样,无论放到哪里都值得重视。” 向彦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重视归重视,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劳动得到如今的韩熠的。 韩熠说完之后面色严肃说道:“之前不想打扰你休息,但是既然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恐怕就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往这边来了,我看了一下无论是前期的计划还是其他什么变化,这里都没什么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向彦听后也面色严肃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做主,我会一力承担,不过当时我的确是发现了异样,我行军到这附近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都看到过有人在这里出没,并且还携带不少金银珠宝。” 韩熠微微一愣,继而皱眉说道:“这跟你并没有关系,或许那只不过是某个富豪迁族。” 向彦沉声说道:“我一开始也是如此认为,可那些出没的人一般都是晚上才会出现,并且我抓了两个人回来,看装束的话是赵国士兵,而且应该还是王宫侍卫,另外一个则是宦官装束。” 第476章 宦官装束, 韩熠瞬间警觉, 他心中计算了一下赵国王宫到这里的距离, 至少有三十多里,不算远但也绝对不算近,所以为什么会有宦官和侍卫出现在这里?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赵王在这里有什么秘密行动, 要么就是这些人是私自逃出来的。 第二个可能性很低很低,如果只是宦官的话, 可能性还高一点, 侍卫……但凡能够入选王王宫侍卫的出身都算不上低, 基本都是官宦人家出身。 韩熠一边猜测一边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先派人先去探查一下, 怎么这么冒失带着所有人进去了呢?” 向彦苦笑说道:“原本的确是先派人暗中调查, 后俩还抓来了一个宦官和一个侍卫,得知在这群山之下隐藏着一座地下宫殿。” 韩熠立刻问道:“地下宫殿?做什么的?” 向彦摇头:“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只知道上面派他们过来清理遗迹, 下面已经尘封了许久,有些地方已经倒塌,甚至大门也打不开,他们就是被派来弄这些的。”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所以你就带人去了?为什么不先说一声呢?” 向彦无奈说道:“本来我是想要先控制住这些人,然后占据这处地下宫殿,不让赵王过早察觉到异常的, 结果进去之后刚控制住所有人,没想到就地动了。” 韩熠:…… 这个运气也是绝了。 不过,地动都没完全塌陷, 下面这个地宫的工程质量还真是过硬啊。 韩熠又问道:“那些被派到这里来的赵军呢?” 向彦说道:“基本都在后续的地动之中死了。” 向彦没说太详细,但韩熠一瞬间就明白,最初的地动之后他们就被困在了里面,当时因为事发突然肯定是死了不少人。 然后过去之后向彦凭借着猜测利用这些赵军给自己的军队上了一层保护,虽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赵军人数应该不少,留下来也是隐患,不如利用一下。 韩熠没办法评判这件事情做的对还是不对,如果站在中立立场上看的话,向彦明显不把人命当回事,但站在己方角度看,这些人不死,闹起来只怕死的就是秦军,这样看他的做法又没错。 既然如此,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的话,恐怕还真不能轻易离开。”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发现了一个地宫,那么韩熠肯定立刻带人走,但既然赵王在这种危机时刻还在派人清理这座地宫,那就说明这里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如今大秦对赵国的确有很大的优势,但韩熠却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大秦这些年一直在跟赵国打仗,但是连其他几个国家都收拾完了,赵国都还没拿下来足见这个国家有多难啃。 万一赵王弄出点什么奇怪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 向彦见韩熠也重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他就听韩熠说道:“我留在这里查看,你带兵继续按之前的计划行动。” 向彦顿时说道:“万万不可,此处如今依旧危险,君上切不可留。” 韩熠斜眼看他:“那难不成要我带兵去打仗你留下在这里探查这个地方?” 向彦:…… 这真是来自灵魂的拷问了。 向彦之前过来查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行军顺利,有多余的时间,而且他原本想的也是探查出一部分结果之后就上报,如果需要继续探查呢,那就让别人接手,如果不需要那就撤。 他没忘记自己是来打仗的,是来赚军功的,留在这里探查能有什么功劳? 他的家族现在迫切的需要这一份功劳啊。 可向彦又不敢真的把韩熠留下,这里刚发生过地龙翻身的事情,感觉还很危险,万一再来一次呢? 韩熠要是出什么三长两短,向彦估摸着就算自己把赵王找出来俘虏到秦国估计都没用。 韩熠也知道向彦的担心,他随口说道:“你不用再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能管的了。” 向彦很明白,既然涉及到赵王,而且对方还行事如此隐秘,不定涉及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楚国还在,向彦肯定有资格管,现在嘛……算了,他还是别管的好。 可向彦依旧劝说道:“君上不若派心腹在这里探查,眼看年关将近,君上不若回去,想必王上也在等君上回归。” 韩熠笑道:“我现在就算往回走到咸阳也赶不上过年了。” 向彦:????? 韩熠同情的看着向彦说道:“再过五天就过年啦。” 向彦:!!!!!! 看着向彦震惊的样子,韩熠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不过他也清楚,向彦之所以不知道时间很可能是因为在地下困的时间太长了,没有光线没有日晷,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处于什么时辰,所以对时间的判断有误。 向彦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他行军顺利提早到了,结果现在这一耽误,比原本的计划推迟了许久。 想到这里他也不劝韩熠了,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大不了回头写一封奏疏请罪外加“告状”。 反正韩熠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劝动的,他还是赶紧戴罪立功去比较好。 于是向彦说道:“这……比原本计划已经迟了许多天,末将这就写奏疏请罪,再休整两日之后就带人出发。” 韩熠问道:“你现在手下这些人够吗?” 向彦果断说道:“足够了!” 其实打仗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够不够的说法,最好的就是己方人比对方多很多,这样靠人海战术都能填死他们。 但人数是有限的,不能这么搞,所以才生出了兵法这种东西。 而且如今的向彦……也的确没有脸面跟朝廷要求增兵。 本来么,颜徵力排众议直接对他委以重任,结果他这边什么都没干,甚至连赵军的正规军都没见到呢就损失了这么多人,这消息要是传过去,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甚至想取而代之的人会怎么样他都不敢想。 更甚至颜徵若是觉得面上无光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就是他赶紧打一场胜仗,这样至少能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带过。 韩熠多少也明白向彦的想法,他点点头说道:“你既然有把握我就不说了,不过也不必太过着急离开,还有很多士兵身上的伤需要养一养,而且眼看快过年了,新年还要辛苦跋涉也太不像话,虽然在这里也没好多少,但至少能够安稳一段时间,等过了年再说吧。” 向彦自己的小心思也不隐瞒了,他直接苦笑着说道:“若是可以,末将当然也想,只是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再等的话,只怕……” 韩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管,我去跟阿徵说,消息也先隐瞒一段时间,没人会问你罪的。” 向彦略一犹豫小声说道:“可是末将这些手下鱼龙混杂,可能会往咸阳传信。” 韩熠立刻说道:“没事儿,回头我派人去说,有人敢传信的话,最好别让我抓到是谁,让我知道了就等着全家倒霉吧!” 向彦听了之后都忍不住一个哆嗦,这个可太狠了,被韩熠惦记上就已经很惨,还被惦记全家那简直是不得超生的节奏啊。 一旁的龙且忽然问道:“要是他们不怕呢?敢传信就是背后有人,若是有人要保他们呢?” 韩熠说道:“没事儿,他们敢发难就别怪我不给面子,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对我的决定不满,谁说大军到了这里就一定要立刻打仗的?我说不适合,他们要说适合就他们来带兵!” 向彦小声说道:“这些人巴不得。” 韩熠呵呵笑道:“那就来呗,既然他们都这么反对的话就告诉他们,在他们带着军队踏入赵国国土开始,不跟赵军接触就视作失职!” 向彦听后果断闭嘴,他发现自己真是多余担心,既然韩熠敢让他留下来,就必然不怕有人发难。 或者向彦都怀疑,真的有人敢这么干吗? 不得不说,向彦都忍不住感慨,在韩熠手下做事是真的轻松,只要你达到他的预期,或者说不触及他的底线,那么其他所有事情都不用担心。 哪怕在做的过程中有一些会产生争议的行为,只要他觉得这个应该这么做,那他也会将风险和责任都扛起来。 之前向彦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世人皆知晸悦君是大秦第一权臣却从来没听说过谁要反他,或者有什么死对头政敌之类的。 现在他发现,跟这样的人为敌也是挺难的一件事情。 向彦放心的留了下来,而韩熠则是在给颜徵写奏疏。 向彦没敢打扰他,其实对于韩熠而言写奏疏挺简单的,按照格式写,差不多就行了。 难的反而是家书,隐瞒是肯定不行的,但又要说足理由。 只可惜他虽然也派人在清理地宫,但还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东西能作为理由。 最后韩熠只能无奈将信发了出去,拖是不能拖的,万一他这一拖,颜徵觉得他也在这失踪了怎么办? 结果他这边信刚发出去,那边就有人来报告说道:“启禀君上,地宫最里面的门打开之后,在里面发现了一座鼎!” 鼎?韩熠现在听到鼎这个字就忍不住重点关注,难道这是之前赵王所说的真·山河鼎? 难道大秦那个不是真的? 当然不论那个是真是假,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真了,不过韩熠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小心翼翼进入地宫最后,韩熠发现那个放鼎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座大殿,但因为地龙翻身的缘故,如今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只有鼎的周围如今还算好一些,被大家给清理了出来。 韩熠一路走到祭台上面仰视这座鼎,他发现这个鼎比大秦祭台上如今摆着的那个鼎要巨大许多,而且还是方形的,上面雕刻着花纹却没有铭文。 韩熠转头问道:“里面有铭文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在看到鼎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去禀报了,哪里有功夫看里面有没有铭文? 韩熠立刻派人上去查看,结果上去的人刚往里探头就没忍住惊呼一声说道:“鼎鼎鼎……鼎里有人!” 第477章 在漆黑幽暗的古老地下建筑中, 忽然一个恐惧到变调的声音喊了句:“鼎里有人!” 这样的场景再加上不停回荡的回声, 饶是这里人多, 韩熠胆子也不算小,还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情况?这里面怎么会有人? 韩熠立刻说道:“先下来!四周警戒!” 不管里面是死人活人,还是先稳一稳再说,没见所有人都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了吗? 只是刚刚惊叫的那个人却并没有下来, 只是说道:“君上,这几个人好像……好像已经死了。” 韩熠在下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既然那里面的人没什么动静的话, 或许也没那么危险。 韩熠转头说道:“派几个身手好的上去看看, 别冒进。” 龙且小声说道:“郎君, 下面人太多容易杂乱, 您先上去,我在下面盯着。” 韩熠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这种情况下他留在这里也的确并不太合适, 大家在精神紧张的同时还要注意保护他。 韩熠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出问题立刻上去,别拖。”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出现了各种恐怖片的片段,把自己吓得一哆嗦恨不得立刻带人赶紧走。 不过他是不能怂的,晸悦君还是要面子的,所以他只是遵从心的意志从地下回到了地上。 在接触到冬日的太阳之后, 韩熠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有点疑惑,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在地动的时候跑到鼎里面去啊?哪怕爬到鼎下面都比去那里要安全一点啊! 韩熠在上面等了半天才看到龙且灰头土脸的爬上来。 龙且走到韩熠面前说道:“郎君, 人已经控制住了,您要见见吗?” 韩熠疑惑:“嗯?还活着?” 龙且点头:“还活着,不过,活得不太好了,连说话的力气基本都没有。” 韩熠无奈:“那还见什么?把他们收拾出个人样来,然后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下面的清理也继续。” 龙且应了一声,韩熠转头就去忙别的——之前他派人去押解粮草,今天应该到了。 眼看要过年了,饺子是吃不上了,反正这年头新年也不时兴吃饺子,但终归要让大家吃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才行。 之前向彦带过来的那些粮草就不说了,基本上都被掩埋在了下面,就算能找到,混合着血水旁边还有死人,这还怎么吃? 而韩熠本来就是急行军,他也不可能带太多粮草过来,如果不求援的话,这点粮草都不够吃三天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要去给颜徵写回信。 颜徵在接到韩熠的信的时候真的是情绪复杂,生气是真的,但又舍不得骂他,到最后只好一边明面上调遣一批粮草过去,然后私底下再派人送点过去。 当然他送的就不是粮草了,而是各种肉食,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能吃的都送了过来,还有其他各种东西,甚至连貂裘都送了好几套过来。 颜徵安排好之后,看着信纸就有点发愁,不骂吧,怕是以后韩熠更加变本加厉,骂的话……还不是因为他把向彦派出去才累的韩熠跑了这一趟。 所以到最后颜徵只好恶狠狠的在信里写了句:若是瘦了,以后就别想出去了! 韩熠看到这句话就仿佛看到了颜徵微微蹙眉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仔细想一想,这大概是他跟颜徵认识之后第一次不在一起过年。 以往不管多忙,多困难他都会去陪颜徵过年。 这样想着,韩熠便将这笔账给记在了赵王身上。 韩熠一边记仇一边写信哄颜徵,他对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信手拈来,谁能想当年他是个妹子邀请他去开房,他能跟人家打一晚上游戏的钢铁直男呢? 韩熠这边刚把信写好,正巧龙且过来,他便随口问道:“怎么样?那几个人开口了吗?” 之前据说那几个人已经缓了过来,但韩熠并没有去看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扎营,韩熠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会专门去看他们,反正他就等最后的结果就是了。 龙且低声问道:“郎君,那几个人都不肯开口,其中一个应该是领头的,他说不见到郎君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韩熠挑眉:“那就让他等着吧,每天给点剩饭剩菜,我看他说不说。”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要求见他。 龙且有些为难说道:“可是他们的状态不太好,万一死了……” 韩熠冷冷说道:“死了就死了吧,难道一个地宫还能让赵国翻盘不成?” 他是一点也不担心,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能够对赵国逐个击破,除非这些人突然幡然悔悟又万众一心,否则根本打不过大秦,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龙且又说道:“哦,那人还说了四个字让我转告郎君。” 韩熠白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说!” 龙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他说无上利器。” 无上利器?韩熠愣了一下,心中十分纳闷,难道这座地宫里还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算上无上利器?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地宫那边情况如何?” 龙且说道:“那间大殿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好像只是单纯的祭祀之所。” 韩熠略有些费解,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他才不信什么这个地宫里有无上利器。 之前他派人勘察过,这座地宫应该是周朝时期的。 如果周朝真的有什么无上利器干嘛要藏起来啊,直接拿出来开干至于被灭吗? 对方要么被忽悠了,要么就是想要引他去见面。 韩熠压根不理会,直接安排新年宴会去了。 虽然队伍里都是男人,但也该有点歌舞什么的尽兴。 向彦也是开眼界了,他就不明白韩熠怎么这么能折腾? 不过,这个军营也的确变得生机盎然起来,之前虽然算不上死气沉沉却也没这么欢快。 大年三十晚上的时候,韩熠直接亲民去了,裹着貂裘坐在外面看士兵们载歌载舞。 向彦显然也放松了不少,喝了点酒之后可能有些上头,便转头看向韩熠问道:“君上,说说当年你在赵国是如何当上长安君的吧?” 韩熠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向彦醉醺醺说道:“只是有些好奇,赵国爵位不轻与人,君上当年也还年少,名声不显,赵王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韩熠大声笑道:“那当然是被我骗啦,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跟他说……” 韩熠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来,向彦有些疑惑问道:“嗯?说了什么?” 韩熠:“卧槽!” 向彦:?????? 韩熠连忙站起来说道:“回头再跟你说,我现在要去见个人!” 向彦醉眼惺忪地看着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韩熠这么激动。 而韩熠则是将龙且喊来问道:“那几个人被你安排在什么地方?” 龙且愣了一下:“就在最外面的那个帐篷里面。” 韩熠说道:“带我去见他们。” 龙且有些茫然,他刚刚也喝了点酒显然跟不上韩熠的脑回路,韩熠见他这慢半拍的样子忍不住挥挥手说道:“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派个人带我去就行,有黑水跟赤山跟着。” 龙且虽然搞不明白但还算听话,直接找了一个小兵带着韩熠过去。 褚非倒是没喝酒,并且一直关注着韩熠的动向,他一看韩熠往外走就立刻带人跟了上来。 褚非一边走一边问道:“郎君怎么突然想起去见他们了?” 韩熠无奈说道:“我理解错了那四个字的意思。” 他之前以为无上利器是说的那个地宫里有这种东西,所以他比较不屑一顾,因为大秦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啊。 只是刚刚向彦在问起当年的事情来的时候,韩熠才想起来,当年他曾经为了自己的菊花而忽悠过赵王,当时就说过无上利器四个字。 而这四个字就算别人知道应该也不会特地拿到他面前来说。 韩熠对那个人的身份有一些猜测,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他好好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是过年,整个营地都很热闹,不过关押这几个人的地方算是例外,虽然也灯火通明但就显得死气沉沉。 褚非帮韩熠撩开营帐厚厚的门帘,韩熠进去之后就看到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盯着火堆看的三个人。 在中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韩熠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句:“赵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赵王抬头看着韩熠半晌忽然说道:“多年未见,公子熠风采更胜往昔,吾心……甚喜。” 韩熠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一句话就把他拉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十年未见,如果说当年的赵王还算是个美大叔的话,现在撑死算是美爷爷,哦,也不怎么美了,如今的他看上去十分颓废,当然也可能跟遭受大难被困在地底几天有关系。 韩熠表情微微柔和,仔细想想赵王也算是他跟颜徵的媒人了。 如果不是赵王非要让他去赵国,他最多也就是离开韩国跑到秦国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不问世事。 韩熠坐下说道:“早就听闻你失踪,说说吧,怎么跑这里来了?” 好好的王不当,跑这个地方,这是想过盗墓贼的瘾吗? 赵王刚刚那句话虽然是套用了当年见面的第一句话,却也是真心话。 十年过去了,韩熠不仅没“年老色衰”,反而看上去比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一种成熟稳重的味道,仿佛陈酒,更加吸引人。 他看着韩熠问道:“何必这么问?你来这里不就是知道了?” 韩熠烤了烤手随口问道:“知道什么?” 赵王说道:“地宫里的东西。” ?????地宫里真有东西? 韩熠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第478章 虽然韩熠心里已经有点慌, 但他表面上却镇定无比, 这么多年也算是练出来了。 然而他这镇定模样落到赵王眼中却是韩熠果然知道这件事。 当然刚刚韩熠表现出诧异的时候他也没相信, 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有什么值得晸悦君大过年的跑这么一趟? 韩熠问道:“什么东西?” 赵王垂眸:“晸悦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韩熠淡定说道:“你管我是明白还是糊涂,我问了你说就是。” 赵王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好脾气地说道:“自然是周国秘宝。” 秘宝?韩熠脑子里闪现出一堆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 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刚刚他甚至都已经脑补了地下棺材成群,粽子开趴体了, 还好还好, 他的人生还没有从战争巨著拐到恐怖冒险。 韩熠挑眉说道:“你真的相信?” 赵王反问:“你不信你来?” 韩熠也懒得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又问道:“那你怎么到那鼎里了?” 赵王脸一黑, 含糊说了句:“过来看看不幸遇上地龙翻身。” 这说法也太笼统了一点, 哪怕韩熠不知道前因后果也能判断出来赵王是因为地震才被留在这里的啊,他想知道的是赵王跑这里做什么? 难道不应该派人过来就行了吗?有什么值得他亲自跑来这一趟的? 韩熠紧了紧身上的貂裘说道:“确定不说吗?别后悔啊。” 赵王沉默半晌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秘宝所在之地吗?实话告诉你,现在我说了也没用, 地动之后那些东西也不知所踪。” 韩熠这才明白,赵王过来的根本原因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至于为什么亲自走一趟,很可能其中有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赵王的失踪也是因为秘密跑到这里被地震困住了? 算上赵王到这里之后的时间,也的确是失踪了很长时间了。 韩熠站起来说道:“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好好休息吧。” 赵王看着韩熠问道:“你想如何?” 韩熠笑道:“我想如何?我想你跟我走一趟啊。” 赵王面色一变,想要再说什么,结果就听到韩熠说了句:“不要想着逃跑, 我想你们几个也跑不出去。” 赵王顿时整个人犹如泄气的皮球,其实在知道落到韩熠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下场——要么被杀死,要么被带回去杀死。 只是等韩熠走了之后,赵王才忽然想起来,韩熠跑到他这里来说了半天话,但是真正关键的地方一概没问啊,比如说赵国布防,甚至赵国的将领之类的。 说了一堆废话就走了? 赵王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对,这些年晸悦君名声在外,谁敢说他做事情都是无意义的?真的无意义其他国家是怎么没的? 燕国就不说了,各种机缘巧合,楚国魏国,这俩沦陷的时间相差无几啊。 赵王越想越是不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他们谈论的内容又觉得自己的确是什么信息都没透露,所以……韩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王想秃了头都没想明白,之前韩熠不来的时候他心焦,现在韩熠来过了,他发现自己更心焦了! 而韩熠实际上也真是没什么目的。 他出了帐篷被冷风吹了一下之后整个人就清醒了,这才想起来,刚刚他好像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啊。 哎,主要是今晚他其实也喝了不少酒,毕竟过年,虽然饭食不怎么精致,环境也不怎么高雅,但气氛还是很热烈的,甚至他觉得自己更喜欢这样的氛围,而不是在咸阳的时候,都不敢多喝一口酒,生怕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来。 也正是因为喝的有点多,所以他刚刚过来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确认他是不是赵王,确认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想要知道为什么赵王在这里。 然后就忘了别的事情,总的来讲就是多核处理器喝了酒变成了单核。 韩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也没回去,刚刚他给赵王留下了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现在再回去不合适,反正今天问了赵王也未必会回答,不如回去睡觉! 所以让赵王头秃半天的无意义问答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韩熠喝多了忘了问而已。 第二天韩熠起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收到了颜徵的来信,随着信一同附送过来的还有一枝粉色的梅花。 韩熠有些稀奇的拿着那枝梅花看了半天,现在他看到的梅花基本都是白色的,而且也没听说过有别的颜色的梅花,所以这一支粉色的是哪儿来的? 韩熠打开信一看发现颜徵这次不写情诗了,直接画了一幅画过来,那是寝宫后花园中的一株梅树,光秃秃的枝丫上有着已经盛放的梅花和未开放的花苞。 只是这些都是白的,没有一个是粉色的。 韩熠往下看这才看到颜徵说这枝粉色梅花是在行宫那边发现的,已经着人转移到王宫之中,他想着韩熠还没看过,并且等他回去的时候未必还能见到,便剪了一枝下来。 韩熠无奈的笑了笑,虽然颜徵什么都没说,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在催促他回去啊。 不过,想一想他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了,人可以留在这里继续挖掘地宫中的东西,但赵王他必须先带走。 万一让赵国知道赵王在他手上过来抢夺怎么办? 向彦跟他手里的人加起来也就七千多人,赵国要是不管不顾拼命要将赵王带回去,到时候他还真不一定顶得住,而且说不好自己都要跟着留在赵国。 思及此,韩熠立刻将向彦喊过来说道:“我明日启程回大秦,你留在这里千万小心。” 向彦问道:“那……这处地宫……” 韩熠说道:“我会将褚非留在这里就继续清理,你不用管他们。” 向彦有些担心说道:“君上将人留下的话,回去会不会人手不够?要不然我再加派一些人手?” 韩熠摆手说道“不必……”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听到褚非在帐外说道:“启禀郎君,地宫之中发现一物,无法分辨其来历。” 韩熠:????? 无法分辨来历? 他有些奇怪问道:“什么样子的?” 褚非进来说道:“看上去似乎是一块石头,但是火光照射会有金色光芒闪耀,而且表面也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奇怪的很。” 韩熠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是个矿石,便问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在盛放那尊鼎的下方平台里,那里有道暗门,打开之后有一间很小的暗室,除了这块石头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雕塑,看上去也很像是祭祀之所。” 祭祀?祭祀一块石头? 韩熠一边纳闷一边问道:“有多大,弄上来了吗?” 褚非摇头:“不算很大,也就是磨盘大小,因为摆放位置太过奇特,还没敢弄上来。” 事关祭祀,谁都不敢乱动,万一惊动神灵怎么办? 然而韩熠没有这样的顾虑,直接让褚非给弄上来再说,他是不想下地宫了,不说下面气氛恐怖不恐怖的问题,这地动过后,下面实在是不太安全。 最近下面的清理都不敢派太多人,而且就算清理区域也是确定安全之后才会让人去。 他要是下去的话,呼啦啦就要跟过去一堆人,万一人太多造成安全隐患呢。 褚非也没劝十分听话的让人将那块石头给运了上来。 到上面之后,韩熠过去看了看,发现那块石头几乎是纯黑色,在阳光下的照射下中间的确有一些地方会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凑过去仔细观察会发现反射光芒的地方是石头上一些比较深的坑洞。 石头上坑洞密密麻麻的有很多,甚至还有很多长条形的印子。 他绕着石头转了一圈之后,基本上就有了比较准确的判断,这是陨石。 想一想这个年代,陨石的确是十分珍贵并且无法追溯来源的东西,被视为珍贵之物也挺正常。 韩熠忽然想到赵王昨天说的话,便吩咐褚非让人将赵王带来。 过不多时,赵王过来之后看到陨石顿时一愣:“你……你居然找到它了?” 韩熠点头:“看来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这块石头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 这玩意就算带回去供起来又能有什么用? 赵王看了他一眼说道:“此物主杀伐,据闻当年散每出征前夕都会祭拜此物,是以战无不胜。” 散宜……周朝开国功臣之一……又是封建迷信啊。 不过他虽然不信,但向彦却十分心动的样子,他小声问道:“这个东西……看上去有些特殊,也不知是什么。” 就算要祭拜也要确定拜的不是邪神才行。 韩熠嗤笑一声:“还能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石头而已。”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看到赵王和向彦的眼神都变了,别说他们,周围的人眼神也都变了。 韩熠心说坏了,在这个时代,天上不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吗? 他又不能跟这些人科普宇宙什么的,他跟人说地球是圆的怕是要被人当成疯子。 没办法他只要补充了一句:“别看了,这东西天上有的是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其实每天掉落在地球上的陨石挺多的,只不过是因为在半空的时候就因为跟大气层摩擦燃烧殆尽,根本落不到地上这才显得稀少。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句解释出来,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赵王更是略有些颤抖问道:“晸悦君……何以晓得天上此物众多?” 韩熠:…… 第479章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所以韩熠十分简单粗暴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 总而言之这东西没什么稀奇的, 准备一下带回去好了。” 一直沉默的赵王突然开口说道:“此乃精金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的就是此物,只要足够诚心,有求必应。” 韩熠翻了个白眼:“胡扯。” 诚心?怎么算诚心?这东西可太唯心了, 如果祈祷的事情成功了那就是诚心,如果不成功那就是不诚心, 这可真是太完美的回答了。 韩熠说完转头看向褚非问道:“下面还有多大的面积?” 褚非立刻说道:“所有地方都已经搜寻完毕, 没有其他东西了。” 韩熠立刻说道:“那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刚好还不用留人, 不错不错。 他在路过赵王的时候正好看到赵王正十分惆怅地看着那块陨石, 他顺口说了句:“别看了, 看也不是你的。” 赵王一噎,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啊! 他前前后后找这东西找了两个月,到最后终于有眉目了, 兴奋之下跑过来看看,结果地龙翻身就把他给埋里面了。 事到如今,赵王忍不住想是不是当初地龙翻身的时候直接把他压死会比较好? 韩熠本来就是顺口挤兑一下赵王,他怼楚王一般都是开玩笑,但是怼赵王那绝对是怎么扎心怎么来,要不是需要把赵王带回去交给颜徵处置, 韩熠就找块地让赵王去过一过平民的生活。 虽然赵王当初围捕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下必杀令,但韩熠记仇可是记到现在了。 赵王也是唯一一个没能让韩熠当场报仇,并且拖了这么多年的人, 这样想来,赵王也的确是够厉害了。 原本韩熠也没觉得一句话就能把赵王怎么样,结果没想到,赵王在叹了口气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了下来。 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精气神都没有了。 赵王看了看韩熠说道:“秦王看来果然是天命所归啊。” 不是天命所归,怎么山河鼎和精金石都到了颜徵手上呢? 韩熠看了他一眼嘲讽说道:“不问苍生问鬼神,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天命所归?” 他大概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赵王在这种关键时候不想着怎么平定内乱、击退外敌,还在寻找这虚无缥缈的什么精金石。 现在就算真的有陨石掉下来把他跟颜徵都砸死,大秦还是那个大秦,打败赵国是没有问题的啊。 韩熠说完就走,赵王站在那里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喃喃念叨了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 韩熠怼完赵王浑身书上,回去跟向彦交代了一下之后就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启程,并且给颜徵写了信。 颜徵在接到信的时候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一旁的高府令着实松了口气。 过年封笔,大家都吃吃喝喝放假去了,别人还能开个宴席什么的,到了颜徵这里一旦开宴就是国宴,要么就是单纯把人喊过来吃饭。 可问题是现在能跟颜徵一起吃饭还不战战兢兢的人太少了,来来去去也就那些人。 出宫吧倒不是不行,可现在出去又没什么看头,大家都回家过年了,街上都比平时萧条一些。 所以颜徵这些天是真的十分无聊,无聊到了把之前韩熠说的那些方案都拿过来研究,包括但不限于长城以及大型海港,甚至还有一部分有关于他的陵寝规划。 现在好不容易韩熠要回来了,掐着指头算算还是能赶上上元节的,哪怕需要等几天,颜徵也很开心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韩熠回来居然还带回来了赵王和一块黑色石头! 这么大的事情本来韩熠是要说的,但是写奏疏吧,现在封笔了,只写信吧,他跟颜徵每天卿卿我我还不够,都没啥地方写有关赵王的事情,最后干脆决定回去再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所以一直到韩熠回到咸阳,颜徵才知道赵王都被他给抓了回来。 颜徵看着韩熠都有点懵,他愣了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好,最后只好用了一句韩熠常用的万能句式:“饿不饿?” 韩熠用力点头,饿是真的饿,这一段时间为了赶路,他也吃的不怎么好,支撑他的动力就是回来了有好吃的。 颜徵也的确早就让膳房准备了各种他喜欢吃的食物,两个人亲密的吃完了之后,又小别胜新婚的腻歪了一晚上。 到第二天颜徵才问道:“你从哪里找到赵王的?” 韩熠顿时来了精神,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有些疑惑说道:“赵王以前没感觉他这么的……” 韩熠忍住了没把那句封建迷信说出来,说出来了还要解释,这个……不太好解释,真解释了怕是要出事情。 颜徵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韩熠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询问,颜徵又说道:“这些国君之中,赵王无疑是最有能力的一位,以他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如今的赵国已经积重难返。” 韩熠没忍住嘀咕道:“真有本事还会把赵国霍乱成这个样子?” 颜徵反问道:“韩国当年那个样子,你觉得全是韩岩的问题吗?” 韩熠:…… 这个还真没办法说,韩国当时内政很混乱,所以那真的是一辈一辈留下来的问题。 这样说的话硬说赵王没本事好像也不太对,算了,就当他还不错吧,毕竟跟颜徵互相伤害了这么多年,承认他就等于承认颜徵。 韩熠说道:“我之前也想把他留在那里用来威胁赵王后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怕留在那里反而会出事情。” 原本那些各自为政的伪王可能并不会互相帮助,毕竟都是竞争对手,但赵王留给向彦的话,他担心向彦扛不住那些人都冲过来抢赵王。 所以思来想去干脆就带回来好了,反正过年期间,也没人想要大动干戈,向彦虽然留在那里,更多的也是迂回战术,六千人……也不好真的正面冲啊。 颜徵说道:“带回来也好,明天就是赵国那边消息上报的日子,也不知道赵王后会是什么反应。” 韩熠有些纠结说道:“只有一个赵王,会不会没什么用?” 颜徵说道:“有没有用都无所谓。” 颜徵在意的是终于把赵王抓到出了这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笑道:“十年前的赵王下追捕令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今天吧?” 韩熠看着颜徵难得孩子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而且你还得到了他非常想得到,找了两个月都没找到的陨石。” 提起这个,颜徵才好奇问道:“陨石……是什么?” 韩熠说道:“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唔,不是仙界什么的啊。” 韩熠说的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跟颜徵说这些,说了对方会不会信啊? 颜徵见他犹豫,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把所有人都轰出去这才很小声问道:“是不是不能说?” 韩熠哭笑不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怕说了你也不信。” 颜徵果断说道:“你说的我都信。” 韩熠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他便十分认真地看着颜徵说道:“其实就在那一层蓝天之外,还有一个十分浩瀚的世界,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石头,有的很大有的很小,有的会发光有的不会,多种多样,这个陨石就是其中的一种。” 他脑子里正在思索怎么跟颜徵解释陨石掉落下来的原因,结果他这边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颜徵十分向往问道:“那里生活的就是仙人了吧?” 韩熠顿时黑着脸说道:“没有人!” 颜徵愣了一下:“没有人?” 韩熠想了想说:“可能有,但是未知的存在,就是谁也没见过,但你说人家不存在也不对,所以就假设有吧。” 颜徵低头沉思:“仙人都是这么独来独往的吗?” 他转头看了看韩熠,思索韩熠是不是因为在天上太无聊了,所以跑到凡间来了。 而韩熠……韩熠已经放弃给颜徵科普了,反正无论怎么科普,这位都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 是以他干脆说道:“那都无所谓啦,反正人也上不去,你要不要去看陨石?” 颜徵一边拉着韩熠的手往外走一边问道:“赵王找这个做什么?” 韩熠说道:“他说这个是什么精金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说什么周朝开国将领散宜每次出征前都会祭拜,是以战无不胜。” 颜徵撇嘴:“那它也没保佑周朝不灭啊。” 韩熠笑了笑这个他的想法还真是不谋而合,好吧,颜徵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他的脑子里更多的还是理性,至于相信天上有神仙什么的……这是时代局限性,并不是他这个人的问题。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而言,颜徵的思维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颜徵在看到陨石之前对陨石还是充满想象的,毕竟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结果真正看到之后发现整个石头黑乎乎不说,表面还充满了坑坑洼洼,虽然中间有些地方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闪过,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了。 颜徵甚至说道:“要不要打开里面看看有什么?” 韩熠刚想说这个陨石质地很坚硬不是那么容易就听到了机关鸟的叫声。 颜徵擦了擦手说道:“赵国的消息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等着小宦官将机关鸟腹中的纸卷拿出来。 颜徵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笑了,他转头对韩熠说道:“赵王大概是回不去了,哦,他现在应该都不是赵王了。” 韩熠满脸问号的接过来一看,上面就一句话:正旦,赵太子殿前继位。 韩熠:???????这是提前宣布赵王成先王了? 第480章 在惊讶之后, 韩熠顿时就笑了, 拿着手上的纸条甩了甩说道:“这么开心的事情值得跟赵王去分享一下。” 颜徵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觉得直接杀掉赵王也太便宜他了,现在这样持续不断的给他打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让他不开心的就是还要花钱养着赵王。 对此韩熠很干脆说道:“当初你怎么对顷襄候的就怎么对他好了。” 颜徵若有所思说道:“也是,那个房子还留着呢,让人修修……不, 让他自己去修!” 你可真够狠的,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颜徵, 否则就等着哭都没地方哭吧。 韩熠这么想着却说道:“这个……把他放到那里不还是要养着他吗?岛上没有种地的地方啊, 不如让他去给先王守陵吧。” 陵寝周围是有县和村落的, 为的是方便祭祀和守陵, 否则一般陵寝所在之地都比较偏僻, 很容易被盗墓贼光顾,人烟多了盗墓贼也会收敛一些,同时也能减轻守陵侍卫的压力。 韩熠的意思就是在陵寝周围找块荒地让赵王去自生自灭, 除了派人固定看管他之外,其他也不用管,哦,有什么开心的消息倒是可以去跟他分享一下。 颜徵重重点头说道::“这个好。” 韩熠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去见赵王吗?” 颜徵说道:“先别急,等更进一步的消息,你现在只拿着这么一句话去找他, 他说不定还要心存侥幸,不如等一等,更详细的信息来了之后, 让他看看他的儿子他的大臣都是怎么抛弃他的。” 哦,等实锤,韩熠秒懂,这就是杀人诛心啊! 不过,这个方法他喜欢。 韩熠开心的围着陨石饶了两圈,拍了拍可惜的说道:“也不知道这家伙有多硬,能不能打造武器之类的,这要是能弄,我直接给你打一把长剑或者长刀。” 韩熠其实心里挺馋陨石的,之前的时候他只是见过这个东西——导师上课的时候曾经拿出过巴掌大的一块陨石让大家看,他有幸还摸了摸,但别的就没做过了。 现在有这么一大块陨石在他面前,不心痒才是怪事,能够经受住大气层摩擦燃烧的陨石,别的不说坚硬度应该是很强的。 颜徵随口说道:“你喜欢就拿去玩。” 韩熠转头看着他:“没关系?” 颜徵失笑:“那能有什么关系?” 陨石珍贵归珍贵,但看韩熠那样子,这东西算不上独一无二,可他的阿熠是独一无二的,既然阿熠喜欢就拿去玩呗。 韩熠看他那样子心说幸好自己不是祸水,要不然颜徵发展趋势怕不是第二个周幽王。 有了颜徵的首肯之后,韩熠欢天喜地的让人将陨石拉到窑炉那里,这东西只能用火来融化,也不知道多高的温度才行。 陨石被拉走之后,韩熠本来想立刻去试试的,结果刚走两步就感觉手腕一紧,一转头的功夫就被颜徵拉进了怀里。 韩熠意思意思的挣扎两下问道:“干嘛?” 颜徵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先别去管陨石的硬度,先来感受一下我的。” 韩熠:……流氓! 不过这个流氓又好看技巧又好,感受下就感受下呗。 结果这一感受,第三天他才有力气跑去看看陨石的情况。 幸好他之前已经吩咐人开始烧火,只是没想到他过去的时候,陨石只剥落了最外层,在露出里面金色的半透明物质之后就直接纹丝不动,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最后韩熠只能含泪放弃。 不过,里面那个不规则的金色半透明物体还是挺好看的,韩熠就决定带回去给颜徵的寝宫当个奢华摆设。 至于已经融化的那一层,基本上就是黑色,不过其中也隐隐夹杂着一些金色物质,韩熠研究了一下发现……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凉下来的确有金属的质感。 可就这么一点吧,打造一把刀是不够的,必须要跟其他金属融合,可是跟什么金属融合,融合度多少这都是问题。 已经很久没有搞过科研工作的韩熠顿时有些头秃,不得不承认,知识这种东西,真的是不用就会忘,他现在已经将之前不怎么用的专业知识忘的差不多了。 就在韩熠为了这个头秃的时候忽然接到消息说有关赵国的情报到了,韩熠立刻将事情丢给下面人,然后跑去看情报。 他一回到寝宫颜徵就对着他招手笑道:“快来,赵王……哦,赵先王这次大概能够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了。” 韩熠:????? 当王的都这么危险吗?他记得之前齐王刚刚因为众叛亲离而一命呜呼,赵王……这也步上后尘了? 韩熠一头雾水的走过去坐在颜徵身边,接过颜徵递给他的文书仔细看了之后忍不住感慨说道:“赵王后……厉害啊。” 韩熠一开始以为是赵太子迫不及待想要登基,毕竟这位太子已经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可能早就已经憋不住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赵太子并没有这么肥的胆子,把他推上去的是他亲妈! 并且在赵王莫名失踪五天之后就开始筹备着,在第十天的时候,赵王后就找来了自己的娘家人以及太子一党密谋。 要知道赵王后也是出身赵国华族,她的娘家姻亲遍布,还有太子妃的娘家也是,这基本上已经搞定了大半个朝廷,剩下半个朝廷也因为赵国已经水深火热到连年都过不好,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赵王长期失踪,这不是事儿。 于是这些人合伙就让赵太子这么登基了。 这里面基本上没有赵太子什么事儿,全程都是赵王后,哦,现在应该说是赵太后在折腾。 说服朝臣,安排宫内,稳定朝局,这个一直在赵王背后的女人,真是被人小看了。 想一想从齐国太后到赵国太后,这年头能当上太后的女人真的不能小瞧。 哦,太后跟太后也不一样,现在还被软禁的大秦太后,那就是个撑死不足败事有余的。 不过想一想,赵姬当年混了半天也没混到王后,别说王后,要不是儿子当了太子,她在后宫都没有存在感。 韩熠忍不住感慨一句:“还真要谢谢赵王齐王将他们的王后给看住了,要不然可真是惹不起这两位王后。” 颜徵无所谓地说了句:“那又如何?我家阿熠可比她们厉害得多。”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会谋杀亲夫,赵国太后虽然没有发布赵王死讯,但是跟杀死赵王又有什么区别? 赵王如果回去了,又会怎么样? 韩熠被颜徵说的脸上一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颜徵没正行说荤话的时候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他说这种话韩熠就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韩熠说道:“那我去见见赵王?” 颜徵挑眉:“他值得你亲自跑一趟?让人把他带来便是。” 恩,颜徵也想看到赵王绝望的样子啊,但他总不能亲自跑过去见赵王吧?就只好把赵王喊过来。 韩熠应了一声,然后让人将赵王带来。 这几天赵王的日子显然不太好过,整个人看上去又瘦了一点,眼袋也重了许多,把他就这样放出去就仿佛是个普通老翁,哪里还能看出他曾经是一国国君? 赵王不知是不是已经接受了事实,此时倒是心平气和,只是在看到韩熠坐在颜徵身边的时候还是吃惊了一下,他的眼睛在韩熠跟颜徵身边来回晃了一会,这才收了回来。 韩熠没有太过注意,倒是颜徵注意到了赵王那羡慕嫉妒的眼神,如果不是怕太轻佻,他都忍不住揽过韩熠亲一口看能不能把赵王当场气死。 算了算了,当场气死就不划算了。 韩熠慢条斯理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太子已经登基为王了。” 那一瞬间,韩熠都注意到赵王眼神冰冷,透着刺骨的杀意。 赵王没有怀疑韩熠的说法,因为到了这个地步,韩熠没必要用这件事情来骗他,当然最主要的是颜徵也在旁边。 韩熠不要面子,颜徵难道也不要面子吗? 赵王在心里将逆子凌迟了一百遍之后,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着颜徵问道:“秦王告知我此事又要如何呢?” 赵王多少是知道齐国那边的事情的,所以他的猜测是颜徵很可能故技重施,然他回去对付太子,不过这样也好,不管其他先回去再说。 结果没想到颜徵说道:“不如何,只是通知你一声,另外,准备一下,去给我父王守陵吧。” 赵王:??????? 等会,你们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赵王终于忍不住沉声说道:“秦王如此倒是快意恩仇,只是不知其他人也同意?” 韩熠在旁边来了句:“我同意啊。” 赵王……赵王干脆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颜徵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吗?来人,带下去!” 别说秦国现在还没有恢复办公,就算恢复了也没人在这件事情上违逆颜徵的意思。 毕竟很多官员都知道颜徵跟他爹颜子荐对赵王有多仇恨,而且赵国如今已经一盘散沙,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来那么一次了。 在看到赵王被带下去时那张不可置信的脸,颜徵都忍不住觉得舒爽,总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正如颜徵所想,等到大家陆续上工之后,在得知赵王已经被打发去守陵这件事情,谁都没说什么,只有人暗搓搓的跑去问韩熠能不能去围观赵王。 韩熠怎么可能拦他们呢?颜徵跟他巴不得这些人去挤兑赵王好嘛。 一旁的前楚王如今的顷襄候在得知赵王的下落之后忍不住抖了抖,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真是明智,要不然他只怕要成为第一个被扔过去守陵的国君了。 就在顷襄候后怕的时候,已经成为鸿胪寺卿的凤我急急忙忙进了宫,递上了一封国书说道:“王上,君上,此乃赵国发来的。” 韩熠先接过来看了一眼,接过看完之后人都晕了,他转头看向颜徵说道:“我能不能掐你一下? 第481章 颜徵一脸茫然地看着韩熠,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但他一向是阿熠干什么都可以, 所以还是把胳膊给伸了过去。 韩熠虽然上了手,但到底没舍得用力,只是轻轻拧了一下然后认真问道:“疼吗?” 颜徵失笑:“你这点子力气疼什么?” 韩熠点了点头,恩, 感受到了力气,那就不是做梦了, 所以他将手里的国书递给了颜徵说道:“你自己看吧, 真是想不到。” 颜徵接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倒是没跟韩熠一样显得那么意外, 只是笑了笑说道:“是个好消息, 来个人去告诉赵庶人吧。” 赵庶人说的就是赵王, 他现在已经不是王了,别说赵太子登基,就算赵太子还在等他回去, 既然落到了颜徵手上那也是别想回去的。 以往别的国家的国君就算输了天下颜徵也会给他们一个爵位或者什么的荣养,为的就是让这些人不至于因为即将走上绝路而反抗太厉害。 但这个在赵王这里是没有这个待遇了,颜徵没有直接把他大卸八块已经是很温柔了。 所以现在他是庶人,颜徵为了恶心他就喜欢称呼他赵庶人。 韩熠无语地看着颜徵,只觉得在面对赵王的时候颜徵总是难得的充满少年意气。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啊。”韩熠无奈:“赵太子,哦, 新任赵王这刚继位多久啊,怎么就投降了呢?” 是的,新任赵王这一封国书其实可以看做是半个投降书,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从格式来看的话是跟投降书没啥关系的,而且里面的内容也更多是在讨价还价。 也就是说新任赵王的投降也是有条件的。 这个韩熠也不意外,赵国如今的情况应该还能撑一下,所以新任赵王还是有一点点资本的,可是要知道,之前赵太子刚继位的时候,根据赵国暗探发来的消息,赵国的军队就开始调动,那个样子明显是在备战。 不过根据这封国书来看的话,赵国备战或许还真不是针对大秦来的,而是针对那些叛徒的。 毕竟新任赵王在国书中就有一条是要求秦国先干掉那些叛徒,他才会心甘情愿的投降。 对于这一条要求韩熠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于是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要答应吗?” 颜徵无所谓说道:“答应啊,为什么不?” 赵国投降能够省事很多,能够少死人不说,还能省下许多粮草和军械的损耗。 韩熠问道:“若是赵王出尔反尔呢?” 颜徵暗搓搓说道:“那更好啊,我还省下一个爵位呢。” 韩熠:????? 虽然说打仗消耗的粮草之类的是一时的,而有爵位的人领工资和各种福利保障是长期的,但……颜徵这想法也是让他没想到。 颜徵看着韩熠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就算赵王不投降也要先收拾这些人啊。” 无论是从地理位置还是难易程度上来讲,大秦的首要目标其实都是那些自立为王的找过叛徒。 把他们打下来第一是能够将出征赵国的一条路给清出来,第二就是顺便补充一下粮草,达成以战养战的目的。 虽然在韩熠的龟毛要求下,大秦的将领就算占领了城池也会尽量约束下属不要干出烧杀抢掠的事情,但还有粮仓嘛。 韩熠听了颜徵的说法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不管怎么都是要打,先答应下来嘛,顺便还可以派使者给赵王带去封爵诏书恶心他一下。 要是赵王不接,那就是不诚心,要是他接了,那就更不用说了啊,如果回头赵王反悔,那就是造反,到时候颜徵怎么收拾他都行。 想明白之后,韩熠的注意力也转移了:“的确该让赵庶人去高兴高兴。” 不过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把赵庶人弄过来也没打算过去,而是派了一个人去。 韩熠十分坏心眼的让顷襄候跑了一趟。 顷襄候如今也是没什么事情做,每天就是围着老婆孩子转。 顷襄候夫人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贴心,毕竟以前在魏国的时候,顷襄候虽然对她不错,但她的丈夫是王啊,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围着她转呢? 那时候她也没有个孩子需要操心,对于赵王的陪伴就更加渴望,现在终于达成了,虽然身份不一般,但也算是吃穿不愁,身为失败者,能有这样的生活已经不错了。 然而时间长了顷襄候夫人就有点烦了,所谓远香近臭,尤其是当她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而顷襄候除了会帮倒忙弄哭孩子之外什么都不会,就很想让他自己去玩了。 韩熠让熊完去的时候,熊完还不太愿意,虽然过了年,但天气还有点冷,陵寝靠近山自然是更冷一些,然而顷襄候夫人却直接把他给轰了出去并且说道:“好歹也算有点亲戚关系,你也过去看看他,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帮帮吧。” 熊完顿时说道:“帮不得帮不得,你还没看出来吗?王上和晸悦君两个人是故意的啊,这两位就是在报当年的仇,现在谁帮赵王……是赵庶人,谁帮他谁跟着倒霉啊。” 熊完一边说一边心里感慨,当年他也不算惨了,虽然在孤零零的小岛上,但好歹还有吃的喝的给送过来,而赵庶人如今是全靠自己。 赵庶人一辈子别说农活了,连自己穿衣的次数都少,现在……指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样了呢。 顷襄候夫人听后便说道:“那也去看看,换个人过去不定怎么折磨他呢。” 顷襄候夫人的母亲是赵国人,对于赵国天然有着好感,而熊完的祖母也是赵国公主,弯弯绕绕的也的确是有点血缘关系。 熊完一想也是,最主要的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而赵王如今只能形单影只,甚至连老婆儿子都背叛了他,还要自己种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饿死,一对比,就觉得自己幸福不少。 看看就看看吧。 于是熊完就去了,顷襄候夫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可算把这个乱神给轰出去了,这下没有几天他恐怕是回不来的。 熊完在见到赵庶人的时候,感觉都快不认识这个人了,要知道他们两个三年前还曾经见过面,虽然时间不短了,但人长到一定年岁之后变化就不是很大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更是衰老缓慢。 然而现在熊完感觉赵庶人仿佛比自己大了一辈一样。 赵庶人在看到熊完的时候正蹲在地上炒黄米面,他抬头看了看熊完,十分平静说道:“你来了?” 熊完的到来他并不是很意外,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颜徵跟韩熠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肯定会变着花样的打击他。 如果真的是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再管,那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宽恕。 熊完经过之前的打击也不娇气,并不在乎这间茅草屋矮小杂乱,直接蹲到了赵庶人对面有些难受说道:“哎,怎么……怎么就到这地步了呢。” 赵庶人扯了扯嘴角说道:“毕竟当年我曾派人追杀秦王父子,又险些将晸悦君纳入后宫,如今秦王眼看要一统天下,晸悦君又是他怀中禁脔,又怎会放过我?” 熊完顿时被他吓了一跳:“你疯了,什么都敢说!” 赵庶人垂眸,低头继续翻炒锅里的黄米面,他现在反而放开了,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左右不外乎是这样,如果真的惹怒了颜徵跟韩熠而要杀他,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熊完见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过来是也不是专门为了看你,而是有消息想要告诉你。” 赵庶人手一顿,抬头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击到他的。 唯一的大概就是太子暴毙,不过对于如今的赵庶人而言,这反而不算是什么打击,只会让他觉得开心。 他曾对太子给予厚望,当年多看重太子,现在就多恨这个儿子。 恨到如果现在让他回到赵国,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杖毙这个逆子。 熊完心一横说道:“太子投降了。” 虽然说如今的赵太子已经是赵王,但是熊完终归是顾忌了一下老朋友的感情。 赵庶人听后瞪大双眼,咬牙切齿说了句:“逆子,我赵氏江山就败在了他的手上!” 熊完小声说道:“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事到如今他这个选择也算不上错,难道你觉得赵国还是大秦的对手吗?现在至少……你不是亡国之君了。” 赵庶人没有说话,接下来无论熊完说什么他也不再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击太大,还是已经快要被气死。 熊完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让下人将他带来的吃的摆了上来。 原本守卫自然是不肯的,然而熊完耍了个无赖,他表示这是要自己吃的,守卫总不能拦着他不让吃吧? 赵庶人倒也没有辜负熊完,虽然恨极却还是吃下了东西。 熊完能帮他的也就是这些,转头就回去报告。 他也算是摸到了颜徵和韩熠的脉,将赵庶人说的要多惨有多惨,当然,实际上这位也挺惨的。 在叙述的时候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颜徵的表情,虽然韩熠坑了他很多次,但他还真不畏惧韩熠,倒是秦王,每次见到秦王他都有些胆怯。 结果没想到颜徵压根没有在意,熊完走了之后,韩熠笑着说了句:“我以为你会怪罪他给赵庶人吃了东西。” 颜徵无所谓说道:“又不是一直给他送,偶尔给他吃一次也不错,免得时间长了,忘记这些东西的味道反而不再奢想。” 韩熠悟了,这就是要让赵庶人心生渴望却又得不到啊,所以说,颜徵真想收拾人那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韩熠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开口说道:“韩郡已经基本步上正轨,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颜徵问道:“你要退去哪儿?” 韩熠说道:“休息啊,这些年东奔西跑,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颜徵无语,谁让你东奔西跑了?大家都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结果你自己瞒着人都要跑出去,现在知道累了? 颜徵顺手揉了揉他的头说道:“那可不行,你且不能歇着,还得继续给我干活呢。” 韩熠握住他的手腕,护住自己的发型问道:“干嘛?” 颜徵说道:“是时候扩大一下科举的规模了。” 韩熠听后顿时一抖。 第482章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韩熠一点都不相信颜徵做事情会一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 一般涉及到比较重大的事情他都要思考很久,跟三公商议许久才会定下来。 韩熠是三公之一,而颜徵跟他商议事情还有很多只有一个想法, 短时间内不会付诸行动的, 可这一次……他之前并没听颜徵说, 最主要的是颜徵这样子看上去就想今年就干好啊。 韩熠不由得有些担心,饶是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当初搞科举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更甚至,那根本就不算是科举,他对外的说法就是手下缺人了,需要考试选拔。 因为只是在韩郡一地所以才没有引起大家的反弹,至于他将人才输送到咸阳就是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路子——身为中书令本来就要有识人荐人的能力,所以打着他的名头往咸阳送人才也没人说得出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每次送的也不是很多,一个是为了让世家们别因为触及利益而疯狂, 另外一个就是哪儿有那么多顶尖的人才呢,韩熠眼界高,一般人又不愿意送过去。 原本在他的想法之中,考试这个要一点点来, 从农村包围城市,现在韩郡各个县府除了县令是朝廷直接任命之外,下面的一些官员都是通过考核上来的。 这样一点点推广,等到半个大秦都习惯了这样的做法之后,就可以开始想办法把世家拉下水了。 韩熠原本计划的也挺好, 世家人数众多,能够被推荐出来做官的都是嫡系,旁支只有特别出挑才有机会, 否则是个什么前程也说不好。 所以韩熠打算的是双管齐下,荐人这个渠道还是要保留的,然后同时诱拐那些比较有本事又不被嫡系看中的世家旁支过去考试,通过这个让那些世家知道就算是科举,也是给他们多了一条路。 本来么,寒门想要出贵子可太难了,世家条件好,有好老师教着,也不缺笔墨纸砚,要是还考不过普通人,那这样的人放到朝廷里是想要拖垮朝廷吗? 韩熠通过他多年从政的经验分析了一下,觉得科举本身并不会被世家大族抵触的太厉害,真正让他们抵触的其实是官学。 办了官学,平民百姓就有了一条求学之路,那出人才的几率可就比现在高多了。 所以对于官学,在韩熠的心里是一定要办的,只不过不能现在办,得徐徐图之。 这东西急不得,所以连他自己都没着急把科举弄太大,怎么现在颜徵反而着急了? 颜徵见韩熠微微蹙眉的样子便问道:“怎么?” 韩熠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说太重了万一颜徵不想搞科举了怎么办? 所以韩熠十分委婉地说道:“太匆忙了,以往都是开春考试,这都已经快入夏了,大夏天的让他们奔波,万一有才子在路上出了事那可是损失。” 颜徵便说道:“那就秋天,我记得你在秋天也开过。” 你记性那么好做什么? 韩熠无奈只好直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现在太突然了吧?” 虽然现在看上去即将天下一统四海咸服,可问题是打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接下来怎么将这个国家融为一体。 对于之前的新占地,大秦已经做的很好,底子基本上已经打下来了,但还要再努力一下才行,尤其是语言文字问题。 这件事情颜徵早就已经有所预见并且让人去做,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直接下令全都按照大秦的雅言来就行的。 反正整个国家千头万绪,正是需要大家一起使劲的时候,不能在这个时候窝里反啊。 颜徵一看韩熠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隐忧,笑着说道:“不必担心,就按照你之前做的那样就是,只不过是地方换成了咸阳。” 韩熠疑惑地看着他:“什么都不变?” 颜徵点头:“什么都不变,就跟以前一样。” 韩熠顿时一懵:“那……也不对啊,我之前开科举可以用韩郡需要为理由,咸阳……不那么缺人啊。” 所以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把人选出来了放到哪儿去啊,还放到韩郡,那还不如在韩郡考呢。 颜徵说道:“用的地方多了,齐国已经差不多了,需要用人,楚郡也需要用人,还有燕郡。” 韩熠敏锐的察觉到颜徵肯定有别的打算,毕竟这几个地方要说缺人也是缺,可也没到不能运行的地步,这些年颜徵一直往这些地方派人呢,怎么都比当初的韩郡要好上许多。 是以他直接说道::“你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说吧,你不说我又猜不到。” 颜徵笑道:“那是你没用心猜,来看看。” 韩熠满脸疑惑地看着颜徵让人将舆图搬上来,颜徵扬了扬下巴说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舆图能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韩熠转头看了看,第一眼就觉得好像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等看到第二眼的时候就确定了,这一份舆图不是现在的舆图。 或者说这份舆图上县与县的边界跟现在的不一样。 韩熠不用多看就明白了颜徵的意思:“你这是要拆山河边界?” 颜徵应道:“没错,这样最稳妥,免得有地域之分。” 韩熠明白所谓的地域之分就是百姓心里还当自己是燕地人楚地人,这样抱团对国家稳定不好。 这可是大事,韩熠精神振奋说道:“可是这样拆也不太合适,总有一些地方看上去与原本没什么区别。” 颜徵没想到拆成了这样韩熠都不满意,他仔细看了看说道:“也没办法再细分了。” 韩熠说道:“按照现在的制度,的确没办法,但是……咱们也该变一变了。” 这次轮到颜徵不太明白了:“怎么变?” 韩熠说道:“你看,如今大秦幅员辽阔,还按照原本郡县制就不太合适了,不若再加一级。” 颜徵若有所思:“再加一级,你想怎么加?” 韩熠说道:“现在的郡改成州,原本的县变成郡,然后下面再继续细分,拆成更小一点的县。” 这就是州郡县制了,跟后世的省市县的制度相差不大,这样不过是免得再去改名字,而韩熠这一个提议直接跳过了诸如道制路制等制度。 颜徵在舆图上比划了一下,发现如果再细分一下的话,的确更好拆,只不过这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工程,并且这样一拆的话肯定会空出许多官位,州长官和郡守倒是好说,县令就要多许多,这也要细细准备为好。 想到这里颜徵笑了,这可真是名正言顺开科举的理由啊,要不然这一个个县令等人荐上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毕竟是件大事,也不是颜徵跟韩熠两个人意见统一了就行的,他们还要召集朝臣商议,首先就是丞相和大庶长。 两个人收到诏令在宫门口碰头的时候心中还有点纳闷,随着战事越来越少,大秦全方位步入平稳状态,颜徵已经很少这样将两个人都喊过来商议事情了。 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事情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小一点的事情大庶长跟丞相就能决定,他们决定不了的上疏给颜徵,然后颜徵拍板就行了。 随着颜徵年纪渐长,他在这个位子上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有许多事情不用商议就能拍板。 所以这次就显得格外重要,可是……这俩人脑子里将最近的事情全部都过了一遍也想不到有什么大事。 两个人进宫之后看到韩熠也坐在颜徵下手更加确定事情小不了。 于是这里两位坐下之后,钱丞相便小心翼翼问道:“王上如此紧急将臣等召来可是有要事?” 颜徵点点头说道:“刚刚同中书闲聊时偶得一想法,想与两位爱卿商议一番,看是否可行。” 跟韩熠闲聊……大庶长跟钱丞相的目光转移到韩熠身上,估摸着这件事情至少有一半是跟韩熠有关系的。 毕竟这位晸悦君中书令经常会出一些让人想不到的点子。 韩熠也早就打好了腹稿,当然这个也不用跟别的事情一样需要他掰开了揉碎了说,只要说个大体也就行了。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样的好处——中枢对各地的控制力度会更大一些。 这两位也真的是对大秦鞠躬尽瘁的忠臣,等意识到对大秦的好处之后,他们才想到官也空出来许多,自家人的机会更大了啊。 只不过盘算了一下,人员缺口还是很大,不过他们两个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王上和中枢两个人不可能都想不到。 于是大庶长问道:“这样也好,只是不知人员缺口从何处补?” 颜徵开口说道:“科举。”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在听到科举两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看韩熠,毕竟韩熠这些年在韩郡搞科举搞得红红火火,以他们两个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早晚要推行到全国。 但问题就在这个早晚上,如同韩熠一样,他们觉得现在不太合适。 钱丞相没有明着反对只是说道:“科举的确是人才辈出,只是这些人才未必做得了亲民官。” 颜徵说道:“是以先准备着,改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没有个两三年怕是不能下来,从今年开始科举,有差不多的人就先从基层做起,等到改制完备,正好启用。” 大庶长品了品,也就是说这些科举出身的人想要一步登天是不行的,都要先去从基层开始熬,这样就放心太多了。 就算是人尖子又怎么样?扔出去几年,王上都未必记得,而像他们这些家族,孩子时不时就能见到王上,有好事肯定是先想到这些人啊。 钱丞相也想明白这一年便说道:“如此,还请王上下旨,着专人处理此事。” 颜徵应了一声说道:“既如此就专门成立转制司,由中书令兼任,全权处理此事。” 韩熠顿时晕了:“那科举呢?” 颜徵说道:“你有经验,接着管吧。” 韩熠:?????说好的让我休息呢? 第483章 韩熠觉得他跟颜徵的心意相通最近有点打折。 他将韩郡拱手让人就是觉得自己的功劳已经够多了, 再多不利于朝廷团结,而且三公同时还是封疆大吏这种事情在战时还能说个事急从权,更何况那个时候大秦的确缺人, 韩熠去管理那里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平稳过渡。 没看燕郡、楚郡和魏郡到现在都有点政令不通么?这几个地方想要调理顺手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这几个地方反的混乱反而显得颜徵当初力排众议让韩熠接手韩郡是多么的正确。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 韩熠之余韩郡基本上就是一个镇郡之宝, 也不是说他不做事情,而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动动嘴, 吩咐下面做什么。 虽然他的想法比较重要,但是朝廷上已经很担心了。 他们担心的不是韩熠,而是韩岩。 最近这几年,韩郡基本上都是在韩岩的掌控下,哦,除了军权,这一点韩熠看的很劳。 可是赵国的内乱已经证明了哪怕是奴隶都有翻身的一天,更不要说韩岩还掌控过良民, 甚至连科举都插手过呢。 以往韩熠在外面跑没有听到那么多风言风语,最近他在咸阳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哪怕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多少也能听到一点。 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 韩熠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大家的担心很有道理。 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不会反,也有点信心觉得韩岩不会反,但这个信心也不是百分百,人总是会变的, 韩熠至今不懂韩岩当初为啥会那么痛快就投降了,哪怕说是看在他的份上,可这份兄弟情深刻的让他不踏实。 连韩熠自己都不踏实了, 估摸着颜徵也不会太踏实。 如果颜徵猜忌韩岩,那么韩岩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更甚至如果有人故意想要坑韩岩呢? 韩熠跟韩岩终究不是一体。 所以韩熠觉得需要把韩岩调离韩郡,不过韩岩在韩郡呕心沥血,这边因为一点猜忌就把他给调走也实在是太让人寒心,尤其是韩熠还是韩郡郡守的情况下。 于是韩熠决定他先退,他都不在韩郡了,韩岩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再调走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韩熠甚至决定直接把韩岩调到咸阳来,继续让他给自己打下手,反正兄弟情深,既然只是想跟着自己做事情的话,那在哪里都一样啊。 韩熠计划的很好,而他自己也觉得掌权近十年,再继续下去不太好,他需要退一退,倒不是完全退下去,而是放放权,不能让大家只知道朝廷上有晸悦君而不知其他人。 本来他见颜徵很痛快的同意将韩郡交给别人是想到这一点了,刚想松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颜徵就给他找了别的事情做。 而这两件事情那是比掌管韩郡更加重要,真的都归他管的话,他这不仅是没退,反而权柄更上一层楼。 韩熠觉得他需要跟颜徵开诚布公的说一说了,以往他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心照不宣的,毕竟如果直说我觉得你会怀疑我这也太伤感情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有点看不懂颜徵,要说颜徵对王位看重那是真的看重,但凡可能对他的王位有威胁的人都给搞下去了,朝中重臣基本上也做到了平衡,即没有人地位超然,除了韩熠。 颜徵当着大庶长和钱丞相的面将事情交给他的时候,韩熠勉强笑了笑忍下了话头,没有直接推辞,为的是不让颜徵丢面子。 等到这两位走之后,颜徵就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韩熠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徵问道:“你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事情……” 还没等他说完,颜徵就打断说道:“就是因为重要才要交给你,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韩熠:…… 好吧,这个理由很强大,但是他才不相信颜徵真的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呢。 是以韩熠苦口婆心说道:“我知道你相信我啊,但这不合适。” 颜徵说道:“怎么不合适?科举是你做惯了的,让别人来还要手忙脚乱的熟悉。” 韩熠无奈:“这也罢了,那转制司呢?” 颜徵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件事情也是你提出来的,当然你来管。” 韩熠瞪眼:“明明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啊。” 颜徵笑道:“谁让你后续补充的比我想的要好呢。朝中的人也没有人能提出比你这个更好的方案了。” 韩熠一噎,他……他就是习惯性的发散思维,后世的制度未必是完美的,但历史的车轮越是前进,所有的东西就越是完善,哪怕会出现暂时性的倒退,整体还是在前进的。 所以韩熠就想帮大秦少走点弯路,他不知道的事情就算了,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说呢? 颜徵的理由十分完美,他只好直白说道:“可是长此以往,朝中只怕要有第二个中心了。” 颜徵听后心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眼看着韩熠忧心忡忡的样子,颜徵觉得暂时不说比较好,要不然韩熠听后坚决不干怎么办? 颜徵摸了摸韩熠的脸颊说道:“不必担心,我又不是那种不容人之人,你能干我只有高兴,而且这也说明我眼光好啊,若是因为我让你才华不得施展,那是我的不足,而不是你的。” 韩熠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这里小心翼翼不想自己的光芒压制住颜徵,颜徵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的态度越是这样就越可能让颜徵有挫败感,毕竟颜徵一向心气高,用人从来不会担心拿捏不住,实际上也是如此,无论名气多么大的才子或者能人,到了他手上都服服帖帖的。 这也造就了颜徵在这方面心胸十分宽广,结果到了韩熠这里就开始给他打击。 韩熠一边心中检讨,一边松动了想法,但还是嘟囔了一句:“可我怕被别人要说你昏君了。” 颜徵把人抱到怀里说道:“昏君?什么叫昏君?识人不清是昏君,用人不明是昏君,亲小人远贤臣是昏君,我哪点沾上边了?他们若有你的一半本事,我还用事事让你操劳吗?” 颜徵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韩熠的腰略有些不满说道:“年前跑了一趟赵国又瘦了不少,到现在都还没养回来呢。” 韩熠被他捏的有点痒,挣脱出来笑道:“行吧行吧,你说了算,不过你还是要点几个人跟着我,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弄吧?” 颜徵愣了一下,他记得韩熠手下有不少人的,不过仔细一想,他才想起来韩熠这些年培养的人基本上都填了韩郡那个大窟窿,现在他手上除了褚非手下和龙且的手下,其他人……好像都动不了啊,真的都调过来,那韩郡的运转也会出问题。 颜徵无奈说道:“你怎么也不给自己留几个人。” 韩熠看了他一眼说道:“大秦哪儿都用人,我给自己留什么?反正你手上肯定有很多人,再不济考呗。” 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考虑过来投靠的人是不是忠心了,这年头只要能保证大家日子越过越好,只要没有戴天之仇那就肯定会忠心的。 至于取而代之这种事情,如果真发生了韩熠还真是举手欢迎。 颜徵无奈只好说道:“那让白韶去帮你吧,韩岩也调回来去帮你。” 韩熠顿了顿:“白韶?他不是被你外调了吗?” 颜徵说道:“他外放也有很多年了,好的坏的都经历了一遍,对地方庶务也很熟悉,正好来帮你。” 颜徵也认真想过,韩熠虽然在芙蓉镇也算做过亲民官,但时间毕竟比较短,而且芙蓉镇本来就属于大秦,自然不会有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 但是白韶就不一样了,他这些年也算是勤勤恳恳,虽然身有残疾,但却结结实实的从下县一直到上县。 当初也因为白韶对燕国比较了解,颜徵把他还扔到了燕国去。 恩,绝对不承认他是想要物理隔离韩熠跟白韶。 然而颜徵对于白韶的敌意,韩熠还是知道的。 或者说是后知后觉,当时他只觉得这两个人气场不是那么对付,本来还纳闷,后来……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为了不让颜徵继续吃醋,韩熠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白韶。 结果没想到颜徵这次主动提起了,他没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放心让我跟他独处了?” 颜徵淡定说道:“他好像要娶妻了。” 韩熠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有些惊奇说道:“他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颜徵说道:“可能还没定下来,只是身边多了这么一个小娘子。” 颜徵放心不仅仅是因为白韶要结婚,更多的是因为他跟韩熠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有什么怕白韶的?无论从哪方面看,白韶都不够资格当他的对手了。 韩熠十分八卦问道:“说说看,哪家的小娘子这么厉害,居然拿下了白韶。” 颜徵失笑:“有什么好说的,不外乎就是日久见真情,这小娘子曾经是一县令之女,那县令离奇死亡,白韶正好去接管,碰到这位小娘子喊冤,并且还有确切证据说他父亲是被杀的,只是那个人有权有势她无法报仇,白韶也是就这么留下了那位小娘子,然后搜集证据把他的上司给扳倒了,他帮人家小娘子报了仇之后,小娘子也没走,估计是要报恩了。” 颜徵说的简略,但是韩熠多少能够脑补出一场大戏,最后忍不住感慨说道:“我还以为白韶开窍了,没想到……算了算了,也挺好的,让他回来吧。” 颜徵笑了笑刚想说什么,那边鸿胪寺卿有急事禀报。 颜徵有些纳闷:“鸿胪寺卿?他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现在赵国和齐国形同虚设,大秦跟更南边的国家来往不多,所以鸿胪寺基本上就是摆设了,哪儿来的什么急事? 结果凤我过来还真的有急事,他进来之后直接跪下奉上一份文书说道:“启禀王上,臣刚得到消息,义渠骑兵正在南下,已经逼近上郡!” 第484章 义渠是羌戎的一个分支, 笼统说的话就是广义上的匈奴。 匈奴南下不是什么新鲜事情,然而韩熠十分诧异问道:“义渠?现在还有义渠人?” 他这么问也是有道理的,早些年间, 哦, 这个早些估计要往前推个一百年左右, 那个时候义渠不仅仅是羌戎的分支,人家还是最有势力的匈奴, 曾经建有义渠国,义渠王也经常在中原活动,更甚至曾经参与过中原争霸。 只不过后来被义渠国被大秦兼并,然后也就没有义渠国了。 注意,这个兼并可不是之前大秦跟韩国那样的和平兼并。 毕竟非我族类,大秦想要侵占地盘,义渠国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所以真相就是义渠国被打的基本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后来大秦占领了义渠国的国土之后, 剩下的那些义渠人也都全部打散安插到各地,做什么多年来跟大秦国民生活在一起,一代一代的通婚下来,基本上已经并不知道谁有义渠族的血脉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说义渠人已经灭绝也并不过分。 所以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所谓的义渠人又是哪儿来的? 颜徵之前心思都放在中原争霸上面, 对于匈奴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主要是匈奴人对于大秦还是很畏惧的,要知道大秦自从第一代开始就伴随着跟匈奴人的斗争。 大秦强大的过程虽然不能说是跟匈奴人斗争出来的吧,但让匈奴人选的话,那自然是能不跟大秦打就不跟大秦打。 后来天下乱了, 分了那么多国家,其他很多国家都比大秦要弱上一点,虽然远, 但也宁可远一点打劫那些国家也不想去打劫大秦。 所以这些年来唯一没怎么受过匈奴劫掠的反而是大秦。 如今基本上已经算是天下一统,只等干掉赵国那几个造反的然后看新任赵王肯不肯旅行承诺,所以颜徵也开始关注匈奴。 凤我关注那边也是他叮嘱的,要不然这样的消息该是卫尉来报的。 结果他刚嘱咐下去没多久,凤我就已经接到了预警。 颜徵打开文书看了一眼,算了一下,虽然说是临近上郡,但实际上距离还挺远的,只不过他们如果真的要劫掠的话,按照这个路线第一个遭难的必然是上郡。 颜徵将文书递给韩熠问道:“鸿胪寺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凤我躬身说道:“启禀王上,自从王上下令让鸿胪寺多多关注以来,我便开始派人四处查看,之前已经发现了这些人的异动,本来也以为是正常迁徙,但后来据回报,这一拨人大多都是精壮,纵然有女子随行也是能上得了马开得了弓的,而且根据观察,他们带的辎重不多行军速度也快,又是这个时候……想来是没安好心。” 韩熠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农耕民族能生存下去是因为有存储的粮食和其他东西。 游牧民族的话,不一定没有吃的,他们也是有牛羊的,但牛羊之余他们不仅仅是食物,还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物资,不能吃太多,所以入冬到开春这一段时间就分外难熬。 一般他们也会选在这个时候南下劫掠。 韩熠问道:“怎么确定是义渠人的?” 凤我也有些不确定说道:“他们的衣服样式与其他匈奴皆不相似,以前从未见过,一开始臣也未曾猜到,后来还是鸿胪寺内有人对这方面知之甚深才想起来。” 颜徵一脸的无所谓:“不管是什么人,让上郡那边都准备好……”他顿了顿转头看了韩熠一眼说道:“便让褚非跑一趟吧。” 凤我抬头看了一眼韩熠没吭声,这件事情不是他能插话的,要不是颜徵不想跟匈奴人起冲突,监控他们的事情都轮不到凤我。 是以他解释完毕自后就退下,聪明的没去插手剩下的事情。 凤我退下之后,颜徵说道:“凤我的确有才干,把他放到鸿胪寺委屈了。” 韩熠无奈说道:“朝上如今各司其职,哪里还有地方放他?” 颜徵似是有些遗憾说道:“当年改官制的时候改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还没改……” 韩熠听到他这么说顿时面色一变:“停!咱们一样一样来行不行?” 韩熠都纳闷了,当初颜徵刚继位的时候都没这么急躁,怎么现在反而这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就沉不住气吧,反正从上到下的改革也是有必要的。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大秦一统天下之后的确是需要深深烙上颜徵的烙印,但改官制这事儿当年就是韩熠提的,如果真的再来的话那肯定还是他的活。 颜徵看韩熠表情惊恐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放心放心,不是现在。” 治国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说临到眼前才想办法的,很多事情都是提前决定,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 韩熠顿时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问道:“褚非……我用着没事儿,你这样提拔他是不是不合适?” 是的,提拔,之前褚非虽然已经有了军职,但那都是在韩熠手下,大家也都把他当韩熠的私兵看待的,韩熠当年对褚家狠了一点,如今这样也没人说什么。 但颜徵让褚非去跟义渠人作战的话,那就是把他当个正经将领来用了。 这……褚家的罪名可是当初颜子荐定死了的,并且还规定了三代不得为官,韩熠当初将褚非从奴籍里捞出来已经有人念叨了,现在……怕不是有人要上奏疏了啊。 颜徵淡定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谁会盯着这件事情?” 韩熠翻了个白眼:“哪里有很久,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年的光景,你这……” 颜徵想了想好像是影响不太好,这种情况下他要用褚非就得给褚家平反才行,但是当初褚家的罪名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当初搞褚家也是因为韩熠为他出头,褚家既然不是冤屈也就没办法平反。 韩熠见颜徵沉思有些稀奇说道:“朝中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 ,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韩熠努力思索了一下,褚非本事是有的,但要说在领兵打仗方面有多么出挑也不算,所以他十分不理解颜徵为什么这么执着让褚非去。 颜徵拉过韩熠的手说道:“只是不想人才埋没而已,更何况军中将领也没几个你熟悉的。” 韩熠一脸懵逼地看着颜徵:“我为什么要跟他们熟悉?” 他是权臣 ,权臣哎,跟那些将军们保持距离还来不及,谁还要往前凑啊,不怕被御史参一本吗? 颜徵微微一笑没说话,只是说道:“实在不行就给他改个姓吧,他原本是你的奴隶,虽然脱了奴籍,但你若说在脱奴籍之前就改了姓也没人敢说什么。” “改成什么姓?”韩熠立刻明白了颜徵的意思,改了姓就不是褚家的人了,想用就用好了,至于将来褚非要不要祭祀他的祖宗,他的儿子要不要把姓改回来,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颜徵说道:“你的奴隶自然是跟你姓。” 跟他姓?姓韩?韩非? 韩熠瞬间恍惚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说道:“还是……算了吧。” 颜徵倒是无所谓:“那你就随便赐个姓。” 韩熠心中的违和感更浓了,颜徵最近的决定让他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颜徵坚持的事情他不去争辩,反正也不是大事,便回了自己的府邸把褚非喊过来将事情说了一遍。 韩熠说完之后,褚非呼吸都粗重了,直接跪地说道:“谢郎君栽培!” 韩熠苦笑说道:“这次还真不是我栽培你,而是王上要栽培你,不过你的出身的确有些麻烦,所以得改个姓。” 褚非叩头说道:“全凭郎君做主!” 至于韩熠说没想栽培他这个话,褚非并不相信,如果不是韩熠,颜徵记得他是谁呢? 韩熠直接说道:“你自己想个姓吧,王上本想让你姓韩,但我觉得最好不要再继续受我影响。” 当然真实理由是不能说的,他怕回头某一天褚非忽然结巴了可怎么办。 褚非原本觉得姓韩挺好的,此时见韩熠这么说才有些犹豫。 随母姓是不要想了,当年他们家被判了个谋反,母族也牵连其中。 就在褚非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干脆就来当我家人好了。” 褚非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裹得十分严实的人坐在轮椅上正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褚非还没说话,那边韩熠便十分惊喜说道:“小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遣人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啊。” 褚非也很惊喜:“小白!” 他个白韶虽然每年都见面,但是最近几年加起来相处的时间也没多久,颜徵曾经郁闷他跟韩熠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实际上更惨的在这儿呢。 褚非走过去将白韶推进来,白韶看着韩熠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又得一块干事儿了。” 韩熠笑的十分开心:“这不挺好嘛,也省的不熟悉的人还要再磨合。” 白韶笑了笑,转头看着褚非说道:“怎么着?要不要跟我姓?” 褚非憨笑说道:“行啊,白非也挺好听的。” 对他而言改姓这件事情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除非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往上走,否则他的出身就是避不过去的坎,现在既然上面都给他想好了办法,他就照着走好了,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白韶也笑,进了屋子之后他就将围巾稍微拉下来了一点,这么多年下来,他看上去竟然也没多大改变。 韩熠刚想揶揄一句:你们俩这就成一家人了? 然后忽然想起来颜徵刚跟他说过白韶,可能要成亲了,这…… 第485章 韩熠纠结了一下, 还是决定不去管,反正白韶如果决定要成亲的话必然会通知他的,不可能谁都不说, 要不然也太对不起人家小娘子了。 然而韩熠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白韶说起那个小娘子, 派人悄悄观察也没有发现他的随行队伍之中有这么一个人。 别说适婚小娘子, 连个雌性都没有,骑的马都是公的。 韩熠无奈只好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 他总不能跑去问白韶,这一问不就摆明了不是他就是颜徵在派人监视吗? 虽然臣下做事情上司知道是正常的,但并不包括这种私人事件,哪家不靠谱的国君天天盯着臣下的感情生活啊。 咳咳,颜徵这个……是特殊例子,他可没关注过其他人身边是不是多了个小娘子。 算了算了,不管了,尤其是韩岩已经到了咸阳, 这就意味着改制司的主要人员到齐,基本上可以开始走上正轨了。 韩熠本来想要亲自去接韩岩的,毕竟这次的事情算是他间接坑了韩岩一把。 人家好好的封疆大吏当着,结果就因为他想要避嫌, 现在就被调进了京。 虽说接下来的差事也挺重要的,但它只是暂时的,在韩熠的计划中这个最多用五年,拖久了不利发展。 不过他的一腔热情被劝了回来,韩岩只是个伯爵, 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哪怕是哥哥也不行。 长幼有序对上“君”臣有别,那就只能往后稍一稍。 韩熠只好在自己的府邸等着韩岩过来, 顺便把人喊过来问道:“小郎君小娘子的院子都收拾干净了吗?” 管家立刻说道:“都已经收拾好了,只是不知小郎君和小娘子身边跟着几个人,也没安排伺候的人。” 韩熠点头说道:“那个不急,等他们到了再说。” 说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韩岩回来的太快了,他一路奔波或许还能撑得住,不知道两个年幼的孩子行不行。 要知道为了让这俩孩子顺顺利利长大,到现在都没敢给这俩孩子起名,用本地的话说就是生怕一不留神上了生死簿。 韩熠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架不住这府邸里的下人做活生生的例子。 在他的府邸的奴隶生活比大秦奴隶的平均生活水平要高多了,就这样还有好多孩子生下来夭折。 别的不说,就他在咸阳这边的管家就夭折了三个孩子。 韩熠常年不着家虽然千叮万嘱,却也有些心惊胆颤,哪怕这俩孩子不是亲生的,那也养的有感情了不是。 而且不得不说,有这两个孩子在,他的被逼婚压力就骤然小了很多。 毕竟除非他想娶妻,否则没有哪个华族千金非要上赶着当人后妈的。 不过,等这俩孩子过了生日就是五周岁了,看上去挺健康的,应该没问题,可以起名字了。 韩熠摸着下巴,准备在忙起来之前先把自己儿女的名字想好。 恩,一定要起个好听的! 脑子里过着一堆寓意美好的字等待也就显得不那么漫长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韩岩是自己来的。 哦,这里说的自己不算他带的那些随从。 韩熠有些惊讶地看着韩岩说道:“你就这么回来了?把俩孩子留在了那里?” 韩岩解释说道:“时间太紧了,赶路太快的话怕他们两个受不了,放心派了稳妥的人压阵。” 韩熠询问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褚非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走,就先让他去接人吧。 他倒是没有埋怨韩岩,韩岩的担心也有道理,而且就算他想快点走也不行,辎重太多了。 他心里清楚这次来咸阳可能就回不去韩郡了,所以除了笨重的不方便带走的东西没带,能带来的都带来了。 韩熠对他说道:“你一路辛苦了,你的伯爵府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回去将东西放一放,然后梳洗一下,先跟我进宫觐见。” 是的,哪怕是刚到咸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韩岩要做的也是先去见颜徵。 别说是他,所有人都一样,唯一可能例外的就是韩熠。 然而韩熠每次回来是自己迫不及待的去见颜徵,更何况王宫基本上算他半个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韩岩点头由着韩熠让人带他的家人去伯爵府,他干脆连看一眼都没看。 他又不是韩熠后院空虚,有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吩咐,他还有老婆呢,干脆就把收拾的事情交给老婆,他准备立刻进宫。 本来身份就特殊,还不上赶着表现,总看韩熠的面子也不行啊,更何况他也不能给弟弟拖后腿。 韩熠见他心急无奈只好带着他走一趟。 韩岩看着韩熠在王宫之中一路畅通无阻不由得暗自咋舌,他也是当过王接见过外放臣子的,一般这种臣子到了王城首先是要打申请,看王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心情见,哪里像现在,说见就见。 当然韩熠虽然跟颜徵随意,却也还是派人提前说了的。 颜徵此时正在等着韩岩,他对韩岩态度倒是还不错,就冲着韩岩是韩熠死忠的面子上他也会优容。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颜徵也在不停的评估着韩岩是不是还那么死忠。 这个评估的过程完全不动声色,别说韩岩没发现,就算是韩熠这么熟悉颜徵的人都没察觉出来。 试探的差不多之后,颜徵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韩岩对韩熠倒是始终如一,这样挺好,他一点也不想时时防备着韩熠的兄长,将来说不定还要动手收拾他。 颜徵含笑说道:“既然通远伯已经回来,改制司就直接启动吧,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 说完颜徵又暗示这件事情办好了可以给韩岩升爵。 韩岩顿时十分激动,原本他已经不指望升爵什么的了,对比一下顷襄候就知道他现在还是挺好的了。 虽然顷襄候爵位比他高,但也就这样了,能不能参政区别很大,这不仅仅是自己的待遇问题,还有子孙后代的前途问题。 坦白讲就算说这个爵位是世袭,但过个几代万一国君觉得手头紧,不想给发工资了,首先要收拾的就是这种人。 如果参政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有本事总能保住爵位的。 一翻友好亲切的见面之后,韩熠又带着韩岩出来了,颜徵本来想要留下韩熠的,结果韩熠表示要尽快开始工作转头就走了,留下颜徵看着他的背影略有些后悔。 他怎么就忘了韩熠一做起事情来颇有废寝忘食的精神呢。 这……之前韩熠不在咸阳的时候他们见不到就算了,现在回到咸阳怕是也不可能跟他想的一样日日耳鬓厮磨,更甚至看得见吃不到更难受啊! 韩熠又哪里不想跟颜徵安安静静的腻歪一些日子呢,结果颜徵非要给他找点事情做,这两件事情还挺重要,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压力了,这一次他就颇有一些压力。 于是就如同颜徵所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直到走上正轨之前,他跟韩熠相处的时间都不会很多。 韩熠在韩岩回来之前就已经写好了总纲,在韩岩问起:“咱俩都走了,韩郡怎么办?”的时候。 韩熠直接说道:“从韩郡开始拆。” 韩岩听后意外也不意外,重新划分山河疆界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很容易生乱。 无论从哪方面看,韩郡都是最合适的。 首先他们熟悉韩郡,都不用派人去勘察都能心里有数。 而且韩郡人民是归顺最早的,在韩熠和韩岩的带领下,韩郡百姓的日子比以前过的还好,除了那些没落华族,谁没事儿闲的会怀念前朝啊。 韩熠选择这个地方下手受到的阻力也最小,毕竟那里一向是他的地盘,现在他主动拆分出来,别人说不定还能插进一点人进去。 只不过只是拆韩郡是不行的,要不然拆了半天只是把韩郡的县改变了一下面积,增加了一个行政单位,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就要跟邻郡一起拆才行,韩熠虽然有了一个总纲,但还是跟韩岩以及白韶商议许久才定下了一个差不多的政策,但这个也是要朝廷配合行事的。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韩熠还要准备科考,虽然是秋天才举行,但也要先把消息传出去啊,这年头消息传播速度太慢,不早点让人准备回头都跑到韩城去怎么办? 不过,虽然忙碌,但韩熠还是又有了新的灵感。 他在拆分疆界的时候遇到最大的阻力就是有些地方你不能简单粗暴的就把它划归一片,因为语言可能不通! 上层人士都会雅言,但你不能要求普通百姓也会啊,人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出那片村镇。 所以这就需要顾及到,但是再怎么顾及这也是肯定会遇到的事情,所以派过去的官员就需要同时会两种方言。 韩熠开始思考,是不是让这些官员开始培养当地人才雅言? 更甚至要求进入朝廷序列的官员必须会雅言,这样至少能够在读书人层面将雅言推广。 只要在读书人层面将“前朝”的烙印抹去就行了,至于老百姓,随便吧。 恩,这样的话,可以将这一次科考只要会雅言的人给透露出去,反正大秦现在也没那么缺人,要求高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终究还是要跟颜徵商议。 然而他这边还没有去找颜徵,颜徵直接找上他了,并且给了他一份流程文书问道:“你看看可还使得?” 韩熠拿过来一看是上嘉号的庆典流程。 当然说是上嘉号也不太合适,应该说是更换称呼,至于为什么还有庆典,自然是以为天下一统了啊,这样的功绩当然要庆祝。 之前大家都在等,等着赵国和齐国那边稳定下来,如今已经差不多了,齐王已经启程开始往咸阳来,赵王也归顺,是时候了。 韩熠对这些涉及到礼仪的东西都不太了解,匆匆看了一眼发现流程长的他脑仁疼,看了一连串问道:“是不是不够盛大?” 在他眼里这是千古未有的功绩,怎么捧颜徵都不为过。 颜徵却说道:“大秦如今没那么多钱,差不多就行了。” 韩熠这才不说什么了,不过他之前想的那些事情也就不太适合说出来了,整个朝廷上下都忙着这件事情呢啊。 韩熠决定在庆典之前都老实一点,别搞事情了,免得忙不过来。 然而他不搞事情,却总有人不放过他。 难得的休沐日,韩熠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联袂而来。 韩熠一听他们俩一起来就觉得肯定有大事。 这个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庶长和钱丞相是来劝韩熠让颜徵娶妻的。 第486章 大庶长跟钱丞相登门的时候韩熠还在想, 有什么重要事情值得劳动这两位的呢? 难道是跟大典有关?这个的话他可不能随便插手,跟礼仪有关的东西必然会扯上各种典籍,而他对那些典籍基本上就是听过名, 但是内容……就算了吧。 不过还是有些东西可以说的, 比如说从此对颜徵的称呼就可以变成陛下, 公子以后要称呼皇子,对皇子和公主要称呼殿下, 然后对颜子荐甚至颜家列祖列宗都要追封。 总不能颜徵是皇帝了他的祖宗们还是王啊,还有颜徵的母亲。 太后依旧是太后,不过要从王太后变成皇太后。 反正赵太后还在被关着,最多也就是给她提一点待遇,就算给她也提了地位也翻不起风浪了。 还有爵位,王这一档算是空出来了,为了体现颜徵的地位上升,还是要封王的, 正好最近有几件大事科举,改制,甚至长城的营建都需要大家齐心协力。 然而朝廷上每次遇到大事都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这一次看谁还敢反对, 敢反对的人就统统别想升官了! 这么一想这就是根胡萝卜啊,韩熠本来就想把这些那事情跟大庶长和钱丞相通个气,反正这些琐碎事情颜徵不会反对。 只是当这两位落座之后,韩熠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两位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尴尬,仿佛很难以启齿的样子啊。 他顿时心生警惕, 要知道政客……咳咳,要脸的不太多,礼义廉耻这种事情也只是挂在嘴上, 都是大面上差不多就得,没人会真的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所以难以启齿这种事情在他们身上基本上是看不到的,除非遇到了比较打破底线,或者说是明知道说出口会让他们得罪不起的人为难的事情。 而这个世界上能让韩熠为难的事情已经不是很多了。 这两位坐下之后东拉西扯了半天,虽然说的也都是正事,但韩熠知道肯定还没说到他们来的原因,索性开口说道:“两位有什么话直说吧,这样装傻充愣下去只怕要败兴而归。”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后由钱丞相开口说道:“那个……中书也当知晓,乾坤阴阳是天下至理,阳盛阴衰终究不是办法……” 韩熠无奈:“你们别跟我绕圈子,直说!” 大庶长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废话了,中书,君上,后位久悬,国无后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韩熠心里咯噔了一声,随着年纪渐长,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曾担心过这个问题。 只是当时颜徵十分坚定的表示可以过继,不让他胡思乱想,他也就将这一份担心给压了下去。 结果……还是躲不过这个坎儿啊。 不过,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跑来找他说这个?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去找颜徵说吗? 还是说颜徵不好跟他说…… 打住打住,韩熠连忙收拢了一下自己发散的思维,这个想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跟颜徵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特别了解对方可能也算不上,但终究还是知晓一些的。 颜徵如果真的有这种想法,肯定不会躲在后面让大臣出头,他从来不是这样没担当的人。 想到这里,韩熠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甚至还含笑看着大庶长跟钱丞相说道:“这件事情两位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给你们变出一个王后来,这要看王上的意思啊。” 钱丞相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王上心思莫测,我们来找中书也是想先问问中书的看法。” 在这件事情上韩熠的看法基本上就是颜徵的看法了。 韩熠问道:“之前你们不是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了,这刚过了几年,就要旧事重提,也不怕王上心烦?” 大庶长坦然说道:“今非昔比,如今王上是天下共主,有些事情就不能轻忽。” 韩熠果断说道:“那你们就去跟王上说,难道还指望我替王上拿主意吗?” 钱丞相问道:“中书这意思便是同意了?” 韩熠本来有些纳闷,这件事情他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呢?重点在颜徵那里啊。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两位是怕自己会阻碍,或者说他们两个没有信心直接杠上自己和颜徵两个人,所以就先把自己当成突破口了。 韩熠想到这里不由得气极反笑:“两位这是捡着软柿子捏啊?” 大庶长苦口婆心说道:“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我们托个大,这么多年来也把你当成半个子侄来看,王上如此坚持,下面的人不敢议评王上,难道还不敢议评你吗?” 韩熠抿嘴没说话,一旁的钱丞相小声说道:“后嗣乃是重中之重,王上只要有了后嗣,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你功劳盖世,又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留下污点?” 韩熠深吸口气,平了平心气,他看得出来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的确是真心诚意的在劝自己,他们说的呢也有道理。 然而他们这些话如果放到五年前,不,不用五年前,三年前他都会犹豫一下。 现在嘛……他干脆说道:“这件事情,真不是我能说的,如果连我都这么说,众口一词,你们说以王上的脾气,他会怎么样?” 大庶长和钱丞相皆沉默,半晌之后钱丞相才说道:“如此,只要你有个数就行,为社稷计,这话必须由我们来说的。” 韩熠微微一笑没说话,大庶长跟钱丞相就以为他是默认这件事情了都松了口气。 这两位走了之后,一旁的墨荇气鼓鼓说道:“他们管的这样宽!” 韩熠摸了摸墨荇的头,倒并没有多么气愤也没恨大庶长或者钱丞相。 国人重后嗣,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断袖之君也没少生孩子,倒是颜徵特殊一些,看上去就是要跟韩熠一心一意过日子似的。 韩熠将这件事情抛到一旁,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俩人会在颜徵那里碰钉子的。 事实上就连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也想过,他们刚开始劝颜徵是无后为大,不能对不起祖宗啊。 颜徵脸一板说道:“皇室什么时候缺人缺到这地步了?阿峤的孩子不姓颜吗?” 大庶长&钱丞相:…… 这让他们怎么说?看来王上是铁了心的要过继了啊。 大庶长换了个说法说道:“眼看大典在即,后位空缺终究不合礼数,王上开万世之功,所为便是万世之法,晸悦君知情达理,不会生怨。” 他最后一句跟前面基本上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然而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王上,晸悦君都不在意了,您也别扛着了吧。 在大庶长和钱丞相看来,颜徵更多的是因为在乎韩熠,因为韩熠不喜欢他们之间有别人,所以颜徵一直未娶,既然韩熠都同意了,您还坚持什么? 颜徵脸一沉:“你们拿这件事情去烦阿熠了?” 钱丞相十分狡猾换了一个说法:“是去请教。” 颜徵脸色更难看:“他怎么说?” 大庶长低声说道:“晸悦君……什么都没说。” 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 颜徵垂眸半晌,忽然抬头说道:“去请晸悦君入宫。” 大庶长跟钱丞相互相对视一眼,知道只要韩熠还是那天的态度,颜徵的态度必然也会松动,一时之间微微松了口气。 韩熠这个人他们是了解的,既然说出口就不会反悔。 过不多时,韩熠来了。 他坐下之后看了一眼大庶长跟钱丞相便说道:“他们要说的事情我知道。” 颜徵本来想问,被他抢了话便淡淡问道:“你怎么说?” “他们说的有道理。”韩熠看了一眼颜徵的表情,发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颜徵的表情居然没那么难看了就知道这位怕是真的怒了。 颜徵这个人就是如果他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不开心,那就是小事情,警告你不要继续了。 如果他的表情无比平静,那么就说明这事情没完。 大庶长和钱丞相显然也是知道的,他们两个十分紧张地看着韩熠,生怕韩熠再说点什么触怒颜徵。 韩熠心下一乐,赶在颜徵开口之前说道:“王上广选淑女无妨,只是自此之后,你是明君,我是贤臣,你我终其一世君臣相得也是佳话。” 大庶长和钱丞相听后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他们真傻,真的,怎么就真的觉得韩熠会大度到让颜徵娶妻生子呢? 要是不在意早就娶妻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就在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悔不当初的时候,颜徵却忽然轻笑了一声,语带宠溺的对韩熠说道:“知道啦,哪儿来的那么大气性,这件事儿……” 他看了一眼大庶长跟钱丞相说道:“寡人自有处置。” 韩熠顺口说道:“王上选一字吧,何必再自称寡人?” 颜徵十分不在意:“便用朕吧。” 大庶长跟钱丞相:…… 事到如今他们两个知道这又是功败垂成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等这两位走了之后,韩熠开口说道:“他们也是一片忠心,倒也不必生他们的气了。” 颜徵此时心情好,韩熠说不计较,那就不计较了吧。 至于心情好的原因也很简单——韩熠这一次表现的十分强势。 说实话,如果韩熠真的顺着这两个人劝他,他才要真的伤心。 那样会让他觉得韩熠并不是真的在意他。 哪怕不劝他,默认也是一样的道理,反而韩熠这样强硬的表示你敢娶王后,咱俩就一拍两散,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安心之余,他忍不住抱怨道:“阿峤也是,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消息,他们两个赶紧生下个儿子不就省心了吗?” 韩熠哭笑不得:“他们结婚也就两年多,你急个什么劲儿?” 颜徵本来想说公输晴忙格物院导致没有时间生孩子,这是不对的。 但是一想到韩熠对女人实现自我价值那十分支持的态度,他就又咽了回去,只好私底下跟弟弟抱怨。 颜峤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好说道:“王兄尚且年轻,底下人哪里是着急帝国继承人,他们是盯着王后的位子眼发绿呢,这个位子只要空着就肯定有人打主意。” 颜徵听后沉思半晌,转头将大庶长和钱丞相喊过来说道:“你们不是说大典只有朕一个人不好看吗?那便加一个就是,传旨封晸悦君为天子,与朕共享江山。” 满朝瞠目。 第487章 早在颜徵说大典后位空缺不好看, 他来想办法的时候,大庶长跟钱丞相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他们心里准备做的是颜徵可能会封后,至于人选……那不是现成的吗? 出了宫之后两个人就碰了头, 大庶长十分发愁:“这……这我们怕是要多一位男后啊。” 钱丞相倒是镇定, 直接开口说道:“怕什么, 男子封后也不是不行……” 大庶长瞪眼:“你乱说什么?” 钱丞相手一压说道:“听我说完,若王上喜欢的只是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也便罢了, 但现在他想封后的人是谁?晸悦君啊,天下皆知晸悦君功劳盖世,封后对别人来说是荣幸,对他来说那是侮辱啊!这等人才难道要让他去管理后宫?” 大庶长听后也琢磨过味来了,他顿时笑道:“正是,我们这也是为了中书令好,封后对于他来说那是折辱啊。”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发愁:“可是这王后人选……” 钱丞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 先过了眼下吧,最好是王上不再提这件事情。” 无论是男后女后都不要提,那就省心了,要不然……只怕要争好久才行。 大庶长忽然反应过来:“可……若是晸悦君自己不在意呢?” 钱丞相本来想说谁不在意生前身后名?但是一想韩熠……他就又没有了信心, 这个人不能用常理去揣度啊,而且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别说身后名,就算有人当面骂他,他最多也就是想着报复回来。 至于因为顾忌名声而不做什么, 那是不可能的。 钱丞相将这句话咽了回来,想了想说道:“他还是顾忌王上的名声的。” 大庶长一想也是,韩熠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 到时候实在不行还是以他为突破口好了。 结果这两个人什么应对办法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颜徵他不按牌理出牌啊。 封天子? 天子是能封的吗? 这……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还好颜徵是在小朝会上宣布的,参加小朝会的都是久经沙场的,早就习惯了他们王上出人意料的想法,勉强没有跳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傻了。 正在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张了张嘴发现都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是有太多想说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先说哪个。 用后世的话来说可能就是槽多无口。 不过所有人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向韩熠,然后他们发现韩熠也一脸呆滞地看着颜徵,仿佛也没想到的样子。 考虑到这种事情晸悦君也没有必要当场做戏,那就是说王上连晸悦君都没说。 韩熠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弹幕,一时想这货怎么都不跟他商议一下呢?这么大的事情,还共享江山,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啊,哪怕是皇后在礼仪上也是要以皇帝为尊的,江山怎么能共享呢? 然后他后知后觉发现怪不得颜徵最近疯狂给他找事情做,而且每件事情都对大秦影响深远,合着这是在给他提前造势啊。 反应过来之后,他本来想说什么,但很快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正如大庶长他们所说,韩熠平时是十分注重维护颜徵威信的,这件事情如果连他这个当事人都直接反对,那就更给了下面人反对的借口。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他不反对下面的人也会反对的,但韩熠还是不想在自己这里开口子。 颜徵看着韩熠先是一脸的欲言又止继而又闭嘴低头不由得微微一笑,大庶长他们能摸透韩熠的行事作风,没道理颜徵摸不透。 他之前早就有这个想法,之所以没有跟韩熠说就是知道韩熠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一争执就不定争执到什么时候了。 于是颜徵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他直接在众人面前宣布,韩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面反驳他,最多私底下跟他生会气,但也不会气太久。 颜徵环视一周,发现许久没人说话便开口说道:“好了,下去议一下敕封仪式吧。” 众人在这才如大梦初醒,眼看这件事情仿佛就这样定了下来,他们当然不肯同意,当即有御史跳出来说道:“此等颠倒乾坤阴阳之事亘古未有,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符合这位御史说的话,因为这位御史提前改了口,让颜徵心情好了一些,所以他也没生气:“朕一统天下也是亘古未有之事,若朕如尔等所思所想,又哪里来的如今的大秦!” 御史满头汗的说道:“这如何能够比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颜徵懒洋洋的靠在凭几上说道:“不是你们一个个盯着朕身边的座位吗?” 大庶长和钱丞相知道说到这里他们两个就不能再躲着了,只好站出来说道:“臣等所言乃是希望陛下尽早立后,以正阴阳。” 颜徵摆了摆手:“这就算了,朕不认为有哪个女子配坐在朕的身边。” 钱丞相立刻说道:“天下名门淑女何其多,陛下定能……” 他还没说完颜徵直接变了脸色:“名门淑女?她们做了什么配跟朕平起平坐?她们是有文治还是有武功?” 众官员内心狂喊:陛下你这是不讲道理啊! 可是他们居然还找不到点来反驳! 倒不是他们笨,而是颜徵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刁钻了。 大庶长跟钱丞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这特么……怎么搞? 刚才说话的那位御史又跳出来说道:“陛下乃是天下人的榜样,行如此颠倒阴阳之事,不怕将来效仿成风吗?” 众人一阵符合,不过这一次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却没说话——他们知道这个理由是说服不了颜徵的。 是以颜徵嗤笑一声:“该娶妻生子的还会娶妻生子,更何况又有谁能与朕相比?” 御史顿时被憋了回去,他不是不能反驳,但是颜徵后面那句话就不好反驳了,如果反驳了他恐怕要脑袋搬家! 这位御史只是坚持心中理念,但并不是个傻子,此时也只能气鼓鼓的不说话,心里决定等回去一定要好好写一封奏疏上来。 毕竟事情太过仓促,很多点一时想不到,想要改变颜徵的主意必须理由充足才。 颜徵见没人说话便直接起身,站在旁边的高府令立刻上前一步说道:“退朝。” 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用眼睛去找韩熠。 嗯,已经有很多人准备从韩熠在这里下手了,结果没想到这位压根就不跟他们一起走。 前脚退朝,后脚这位就走到了皇帝的身边并排而行,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众人:…… 哎,还是先回去想想怎么反驳吧,这么重要的事情,至少要力争一下才行,争不过的话……那就再说吧。 是的,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争不过了。 颜徵在位近七载,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已经深入人心,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在没有显现出绝对的错误之前,他是不会更改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人可能就是晸悦君。 只可惜,他们要做的是压晸悦君的位份。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退朝之后韩熠就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徵问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颜徵笑道:“当然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啊。” 韩熠没好气说道:“只惊不喜!” 颜徵伸手拦住他的肩膀往怀里带说道:“好啦,不要生气,我这么做也是免得他们天天盯着皇后的位子,一个个不想着精忠报国天天就想着当外戚!” 韩熠有些无力:“我没生气,只是你这样不好啊,别的都算了,共享江山这种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呢?都共享江山了,你信不信回头就有人撺掇我谋反?” 颜徵信誓旦旦说道:“那又如何?他们打他们的算盘,终究注定落空而已。” 颜徵不信别人也要信韩熠的,他总觉得韩熠有自己称霸天下的实力,然而他却将江山拱手送给自己。 颜徵也不知道还能给韩熠什么,权利?对,韩熠现在的确权倾朝野,可人家那是用自己的功劳换取的啊,根本不算颜徵给的。 钱财?韩熠自己就是赚钱能手,他只不过一直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而已。 剩下还有什么呢?颜徵想,他也就这么一座江山值钱了,跟韩熠共享江山他甘之如饴。 韩熠只好苦口婆心跟他分析这对朝政不好,容易让朝廷不稳定,什么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之类之类的都说出来了。 颜徵听完了之后就给了他一句:“你都明白这些就更不会让我面临这样尴尬的境地了。” 韩熠:…… 他只好另辟蹊径问道:“天子这个称号你是怎么想到的?封天子,亏你想的出来。” 颜徵笑道:“你为神仙子弟,总不能封神子或者仙子吧?还是天子更合适,更何况,天子我都封得,不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吗?” 韩熠想想也是,这么看来这是对颜徵地位的又一巩固,通过这件事情告诉天下臣民他们的皇帝才是至高无上的,才是他们头顶的天。 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说法,最后也只好说道:“你等着被奏疏淹没吧。” 颜徵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不怕他们反对,只怕你不高兴。” 韩熠当然不可能不高兴,如果不是因为担心颜徵,他是最高兴的那个人,不是因为在自己的地位上升,而是颜徵心心念念的就是让他们两个能够并肩而战。 对于一位帝王来说,这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了。 颜徵见韩熠没有了情绪便又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且不要管,你若嫌烦,这两日就先呆在家里休息一下,等事情平息再说。” 韩熠抬头看着颜徵一脸担心:“你别为了这件事情把名声都搭进去。” 颜徵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放心,他们会改口的。” 韩熠看着他的表情直觉颜徵肯定还有后手。 第488章 以往颜徵做事情, 就算韩熠不在他身边,也能猜出一二他的后续动作,然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点猜不到。 主要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颜徵跟大臣们肯定要拉锯很久才行。 韩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定下的大典吉日正巧是冬至, 这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磨。 更甚至可能会有大臣打定主意在大典之前不松口,等到大典之后就继续拖, 拖到王上烦了不提这件事情才好。 在很多人的眼中,王上肯定是一时兴起,等到这一阵冲动过去了也就行了。 更有甚者觉得王上对晸悦君这般痴情肯定是因为再没见到过比晸悦君更好的人。 毕竟当年大秦尚未一统天下的时候韩熠还只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现在一统天下这位也升级成了天下第一美人。 虽然只是差了几个字,那差距可就大了啊。 于是就有人琢磨着给王上进献美人不就行了? 以往他们不敢打这个主意,但是现在不一样,大家都知道虽然是在争韩熠的地位,然而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不能开口。 一旦韩熠敢说什么, 他们就有成堆的罪名等着他。 文人的笔有的时候比刀还要锋利一些。 虽然跟这位对上让人很没有底气,但一想到这次跟以往不一样,满朝文武都反对,就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只是大家都在想办法出主意的时候, 之前打头的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却安静了下来。 这怎么行啊,领头的怎么能倒戈呢? 于是大家先卯足了劲儿准备先去找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通通气,先统一一下阵营,顺便讨教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就被请到了明月食肆,这家食肆是最新开的, 现在咸阳最大最好的食肆就是晸悦君开的,他们这想要商议着坑人家,哪里敢再去那里?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也是有些发愁, 然而在听到这些人异想天开的办法之后忍不住斥责说道:“给王上送美人这岂是你我能做的?” 气节啊,读书人的气节啊,这不是佞进吗? 立刻有人说道:“未必需要我们出头,随便找两个人送上去就是了,王室子弟众多……” 这位没说完大家就明白了 ,别人送可能会出问题,但是姓颜的送的话……韩熠再强横还能打杀姓颜的? 钱丞相冷眼看着这些人:“你们真以为王上能看上?你们以为晸悦君那个称号是白来的?” 正所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当年韩熠年少之时样貌绝伦,跟颜徵在一起的时候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的想法都是等他们长大了就好了。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两位都是结婚许久的,刚结婚的时候跟妻子也是柔情蜜意,如今……哪怕没有生分也不如之前。 再加上颜徵身边必定美人环绕,而韩熠随着年纪渐长,那张雄雌莫辩的脸会逐渐改变,以这两位遍观美人的经验来看,年老色衰并不是虚言。 然而这两位却忘了,就算颜色不在,倘若美人能够提升内在的话,那种岁月沉淀的气质也是很吸引人的。 尤其是男人逐渐变得成熟之后会比年少时候更吸引人。 更主要的是韩熠那张脸过了这么多年,虽然有变化,但还是很好看,更甚至长开了之后比年少时候还要好看一些。 再加上他这些年的经历,想要找个能够匹敌他的美人,谈何容易! 钱丞相说的含蓄,但在座的基本上一听就明白。 立刻有人低声说道:“听闻百越之地美人辈出,且与中原风情不同……” 众人瞬间了然,不就是中原美人不新鲜了比不上韩熠就弄点特别的来吗? 大庶长斥责道:“胡闹!蛮夷女子如何配的王上?” 立刻有人说道:“无论如何先让王上回心转意再说,又不是让这蛮夷女子做王后。” 这人没说的是等王上尝到了女人的好处,那大家家族里的名门淑女就可以……是吧? 钱丞相叹了口气说道:“终究是小道,不过就先这么着吧,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做……” 出主意的人十分高兴,一旦他送上去的人受宠,对他自然是有好处的。 至于正规途径,说实话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他们跟颜徵反对,觉得共享江山太过,颜徵就跟他们说一句话:“燕、韩、楚、魏、齐、赵皆赖晸悦君之功,值不值半壁江山?” 众人:…… 让您这一念叨,怕是您都要退位让贤了啊。 不过颜徵也没说这全是韩熠的功劳,毕竟韩熠虽然做了一些决定性的工作,但是将士们也用命去拼了,不能抹杀他们的功劳,否则他们一定会心寒。 所以颜徵才说值半壁江山。 这群人铩羽而归之后,就开始想办法了。 而颜徵也知道了这些人在明月食肆的所作所为,他冷笑了一声,这些人怎么还是不明白,他们只看到了韩熠的美貌,怎么就不看看韩熠的内在呢? 若他只是喜欢韩熠的美貌,那么当初第一次见面他就该喜欢了,又哪里用等那么久? 颜徵将那个提出要给他找百越女子的官员档案给调了过来,这位如今是鸿胪寺丞,于是他直接将凤我给喊了来,将这个人的资料给了凤我说道:“这人意欲对阿熠不利,你去想想办法吧。” 凤我顿时表情一沉,他自己的手下对他家君上不利,这简直是打他的脸啊,反了他了! 凤我也没问颜徵要想什么办法,一拱手就走了。 过了没两天,就有御史弹劾此人,不外乎就是贪墨受贿,还有一些强买强卖逼死人命的事情,以此人的心思不正来看,这种事情可能会更多一点。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满朝文武基本上有一个算一个多少都沾点边,只不过大家一般都维持在一定的限度内,所以通常颜徵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旦他想收拾谁了,这就是现成的把柄。 这位不用说,直接入狱,别说他,就连他的家人都受到了牵连。 以大秦严苛的法度,这人街坊邻居可能都要倒霉。 哦,还好,他的街坊邻居基本上都是官员,只不过这些人之前都附和过这人。 御史突然开始参这个人,一看就是上面授意的,至于为什么选他……大家也不傻,一想就知道可能是明月食肆的事情传到了王上的耳朵里。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而大庶长跟钱丞相则是有些担心。 他们不为这个人担心,而是为颜徵担心。 担心颜徵会变成犹如纣王一般的昏君,想一想颜徵的年龄,再想一想他们刚打下的江山,然后如今朝廷已经到了集权巅峰,这样下去,那岂不是颜徵说什么就必须是什么,不行就要处罚? 下了朝之后,大庶长和钱丞相都找上了颜徵,轻声叙说了自己的担忧,同时劝慰颜徵一定要警醒自身。 颜徵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们说道:“两位爱卿这是何意?莫不是鸿胪寺丞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触犯法度?” 大庶长&钱丞相:…… 这让他们怎么说? 同时两个人心里也不得不狠狠骂了前鸿胪寺丞一声,你自己都不干净还跳个什么劲儿!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再一次铩羽而归。 最让他们郁闷的是第二天海舻君居然上疏了! 海舻君上疏可是惊掉了大家的眼睛,要知道自从王上继位以来,海舻君就从来没在政事上发表过意见,除了过年上的贺表之外,他就没写过什么奏疏。 这一次他写了,并且还写的花团锦簇,然而内容却让大家不是很开心——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赞扬韩熠,并且吹捧他哥跟韩熠鹣鲽情深,还说要以两人为榜样。 大庶长看了之后差点没被气死,哆哆嗦嗦说了句:“海舻君怎能……怎能如此谄媚!” 钱丞相心说王上之前就说要过继,那过继谁的孩子不是明摆着的吗? 虽然海舻君现在还没孩子,但是以后肯定有啊,得利的是他! 只是这话却不太好说出口,他只好说道:“海舻君并不能影响什么,还是先看别的吧” 可是他们忘了,海舻君影响不了,可是有人能影响啊。 颜徵看到颜峤的奏疏龙颜大悦,直接大手一挥:“封海舻君为海舻王!” 韩熠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心说:组合拳的第二招来了。 这第一招就是处理出馊主意的人,让大家都开始担心畏惧,第二步就是利用海舻君的事情告诉他们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好处大大滴有啊。 这一拉一打,虽然简单粗暴却真的见效。 顿时很多人开始思索自己如果也附和的话能得个什么赏赐? 不过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不畏强权不为利动的君子的。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勉强算是这样的人,于是他们又找上了韩熠。 他们来的时候韩熠正好跟家里的两个小朋友玩亲子游戏,于是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就见到了闻名许久的晸悦君的一双儿女。 韩熠本来以为这两个人又是来劝自己的,结果没想到在看到这两个孩子之后,这俩人的重点都到了孩子身上。 大庶长更是一脸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问道:“小郎君和小娘子多大啦?” 两个孩子也不认生,脆生生答道:“五岁了!” 韩熠看着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逗孩子玩心理纳闷,但这俩人不说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等到这俩人走了之后他还纳闷,这啥情况啊?跑他家逗孩子玩来了? 这俩人也不缺孙子孙女啊。 结果这两位刚走没多久,颜徵就亲自跑到了韩熠的府邸。 韩熠看到他顿时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跑来了?” 颜徵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说道:“我听说,你给我生了一双儿女?” 韩熠:??????? 第489章 韩熠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徵:“这都什么跟什么?” 颜徵含笑问他:“外面都快传遍了你都不知道?” 韩熠两眼一黑, 转头对着墨荇咬牙切齿说道:“把墨求给我喊过来!” 墨荇心里给哥哥上了一炷香,但还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把墨荇给喊了进来。 墨荇本来还纳闷,他知道颜徵来了, 以往这两位在一起的时候身旁是不要任何人的, 怎么今天要把他给喊过去? 结果他一进去就看到现在的王上未来的陛下正在那里拿着本书看, 而韩熠则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墨求瞬间汗毛直竖,觉得能让他家郎君将王上放到一边也要找他麻烦的事情肯定不小。 的确不小。 墨求在听到韩熠压抑着愤怒问他为什么没将外面的传言报上来的时候, 墨求还愣了一下,本来他还纳闷是什么传言让他家郎君这么生气,毕竟这年头有关晸悦君的传言可太多了,他家郎君一开始还让人辩解一二,等到后来,干脆也就不说了,所以他们自然也放任自流。 不过他也不傻,仔细思索之后就明白韩熠说的肯定是有关那俩孩子的传言。 墨求心里一哆嗦, 他连忙说道:“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着巨子学习机关术,未曾往外走过,郎君说的到底是哪一桩流言啊?” 墨求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看着韩熠,他这几天没出门是真的, 学习机关术也是真的,但锁不知道那绝对是昧着良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只是没出去又不是没长耳朵,总有出去的人带回消息来。 更何况就算原本不知道, 在来的路上墨荇也会偷偷告诉他,毕竟是兄弟,总不能什么都不透露。 韩熠看着墨求战战兢兢的样子也没觉得他会说假话, 这种很容易就能戳穿的谎言墨求也没必要冒风险。 于是他只能恨恨锤了一下书案说道:“那就把龙且给我喊来!” 比起墨求,龙且显然更适合被问罪。 要知道当初龙且手上的这只队伍组建的时候,韩熠对这支队伍的定义就是他的耳目和爪牙。 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不知道! 不,应该不是不知道,而是不上禀!简直是要反天啊! 墨求立刻出去找龙且,他也秉持着传统将事情告诉了龙且。 不过,龙且什么都没说,进来就跪下请罪。 韩熠冷冷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也敢隐瞒不报。” 龙且有些委屈,但却不敢说什么,他家郎君正在气头上,万一说不对付更生气了怎么办。 如果是以往他还能看准机会放赖,但是现在王上在旁边坐着,他哪儿敢啊。 龙且心里数着数,估摸着韩熠已经不是那么生气,又还没有不耐烦的时候小心翼翼开口说道:“这……这么荒唐的传言,一听就是假的啊,这哪里值得惊动郎君。” 韩熠拍着书案说道:“可是如今连王上都惊动了,还是小事吗?” 龙且十分吃惊地看向颜徵,颜徵此时也不好再置身事外,轻咳一声说道:“我倒不是听了流言。” 韩熠目光不善地看着他:“那是谁跟你说的?” “是大庶长跟丞相去觐见的时候提了一句,当然没明着说,只是跟我说那俩孩子与你我长相十分相似,还说这俩孩子的出生日期算算的话正巧是你去韩郡之后就……” 颜徵麻溜的就将两位老大臣给卖了。 韩熠这才回过味来,怪不得那天这两位跑到他这里什么都没说,反而跟两个孩子玩闹半天最后一句话没有就走了。 事后韩熠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两位到底什么意思,然后就放到一边不管了。 结果谁知道这两位脑补了一出伦理大戏呢! 韩熠愤怒说道:“他们好歹是大秦肱骨之臣,怎么能如此轻易便下决定?他们就不知道去打听打听这孩子的来历吗?” 这俩孩子的来历自然是要隐瞒的,毕竟是罪臣之后,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颜徵就很好做了。 到时候被人参上一本,韩熠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被罚一罚,或许还能落个君子之名,但那两个孩子肯定是活不成的。 罪臣之后,还涉及到谋反,在这年头没啥未成年网开一面的说法。 到时候如果不杀,颜徵的面子往哪儿放?杀了,那韩熠的心血又付诸东流,说不定还要伤心。 所以这俩孩子的身份是秘密中的秘密,可这样的秘密瞒不过大庶长跟丞相啊,这两位应该知道这俩孩子的来历的,怎么还能脑补出这个来呢? 颜徵轻咳一声说道:“也是太巧了一些,不要说这个了,这俩孩子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呢,把他们带来让我见见吧。” 韩熠无奈,他生气也没用啊,只能心里给这两位记了一笔,他搞不了这两位还搞不了这两位的子侄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让人将两个孩子喊了出来。 下面的人早就十分伶俐的将两个孩子打扮好,并且还教导了礼仪,是以呈现在颜徵年前的就是十分可爱的小萝莉和小正太。 颜徵既然要见自然也是要给见面礼的,只是等这两个孩子拜完抬头的时候,颜徵略显惊异的对他们招手说道:“来,过来让我看看。” 那俩孩子对陌生人还是有些惧意的,尤其是刚刚奶妈和侍女们都小心叮嘱他们一定不能惹这人生气,所以他们两个听到之后首先看的是韩熠。 韩熠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努力装成他们父亲的样子慢慢走到颜徵身边,考虑到这俩孩子如今的年纪,那故作老成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 可爱到了颜徵忍不住直接把俩孩子给抱到了腿上,恩,正好一边一个,所以即将成为皇帝的某人此时不像皇帝反而像个奶爸。 颜徵左右看看,最后没忍住对着韩熠憋出来一句:“他们真不是你给我生的孩子?” 这也太像了,男孩子像他,女孩子像韩熠,就算是亲生的都未必这么正好啊! 韩熠本来已经慢慢消气了,虽然被人误会了很不爽,但是这年头形容男人本领通天一般都会说一句“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 现在……大不了就是他在两位老人心里已经无所不能到了连孩子都能生的地步。 结果他好不容易不郁闷了,颜徵又来着一句,韩熠当即暴走,忍不住锤了颜徵一拳愤愤说道:“胡扯什么呢?男人不能生孩子!” 他这一怒着实让两个孩子十分惊讶,刚刚被叮嘱的话瞬间忘到了脑后,这俩孩子都没忍住“啊”了一声。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孩子在呢,一转头发现两个孩子小嘴张成了o型,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韩熠不由得眼前一黑,他在这俩孩子面前从来都是力持稳重,毕竟他也没当过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父亲,便干脆努力营造出一个可靠形象。 当然该笑还是要笑的,却从来没有这么跳脱过,这一下……形象全毁啊! 颜徵被他锤的晃了一晃,好在他功夫这些年都没落下,还坐得稳稳的,并且两个孩子也护的很稳。 颜徵倒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主要是这也太容易让人误会。” 他那个堂兄跟韩熠那个堂妹,说实话跟他们两个都不太像,只是隐隐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可谁能想到他们两个生的孩子居然与他们如此相似呢? 韩熠看了看小正太又看看小萝莉,颇有些无奈:“那也不能这么说啊,简直……简直……” 颜徵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小孩子细细软软的头发触感不错,让颜徵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本来他是不太待见这两个孩子的,冲他们两个的出身他都不喜欢,再加上总有传言说是韩熠跟不知名女子生下来的他就更气闷。 倒不是生韩熠的气,而是最近已经有不少人拿着这件事情暗示颜徵了。 韩熠自己都娶妻……哦,他没娶妻,但是生子了,他已经背叛了陛下,陛下何必还坚守诺言呢? 恩,很多人都觉得颜徵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当初答应过韩熠什么,所以韩熠才放弃了王位,甚至放弃了自己称霸天下的机会来帮颜徵。 否则给谁愿意将自己的江山跟别人共享呢? 只是在看到这俩孩子之后,他就忍不住喜欢上了,就冲这俩孩子的长相他就喜欢。 当然比起小郎君,他更喜欢小娘子。 摸着小娘子软乎乎的小脸蛋,他甚至都能脑补韩熠年幼时的样子,这可真是……太可爱了!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却最是敏感,此时他们感受得到颜徵对他们的喜欢就更是不哭不闹,小娘子甚至搂住了颜徵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的十分开心。 韩熠眼见颜徵虽然抱着两个孩子但好像更喜欢女孩子,另一个感受到差距都快哭出来忍不住从给他手里接过小正太安抚地摸了摸头。 颜徵转头看着韩熠小心翼翼的给孩子掰糕点吃,一时之间居然颇有一种天伦之乐的感觉。 他开口问道:“这俩孩子叫什么?” 韩熠听后脸上一红尴尬说道:“还……还没起名字,想等着长大一些再说。” 他这边深觉自己失职,那边颜徵却觉得正常,这年头为了让孩子好养活一些,晚点起名字也正常。 韩熠知道自己起名水平,干脆说道:“正巧你给他们起了名字吧,反正我一直没想好。” 颜徵想了想摸了摸小萝莉的头说道:“女儿就叫元曼吧。” 圆满?韩熠愣了一下,然后看到颜徵顺手拿起笔写下了小女孩的名字。 然后他才了然,唔,元意思是初,始,作为长女用这个字倒也合适,曼则是柔美的意思,也算是对小女孩的期许,挺不错,虽然谐音圆满,但如果这孩子真的能一生圆满那可太好了。 颜徵给小女孩起了名字之后转头就看着正在看着他的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眼里带着几分好奇,小的那个则带着期盼,颜徵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大郎,就叫扶苏吧。” 韩熠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第490章 颜徵连忙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娘, 跑到韩熠身边拍着他的背问道:“这是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就说嘛。” 他自觉这两个名字还是不错的,韩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韩熠一边摆手一边平静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忍不住问道:“怎么想起取这么个名字的?” 颜徵顿了顿问道:“你不喜欢?” 韩熠立刻摇头, 他怎么不喜欢?他可太喜欢这个名字了, 他不仅喜欢这个名字还喜欢叫这个名字的人呢。 可是……他看了看旁边被抱在奶娘怀里的小不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跟那个传说中刚毅勇武又为人宽仁的始皇长子联系起来。 要知道公子扶苏大概算得上是古往今来所有人心中最完美的太子形象了。 哪怕他不是太子, 最后的结果也不太好。 韩熠想到这里又有些别扭,对这个人有好感是一回事,但当自己的儿子被安上这个名字之后,他总觉得有些担心。 可他又不能跟颜徵说实话,只好说道:“这名字太大了,他撑不住怎么办?” 颜徵笑了笑说道:“山有扶苏,扶苏,枝繁叶茂的意思, 哪里大了?” 韩熠说道:“藩盾之意难道还不大吗?” 藩盾就是用大盾临时构筑的屏藩,最主要的功用就是帝王出行的时候用来护卫住所。 这样的藩盾一般称之为扶胥。 而在秦语中扶苏与扶胥是同音的。 所以这个名字可以理解为扶苏的本意也可以理解为扶胥,反正无论从哪方面将都代表着颜徵对这个孩子的期许。 这原本就是颜徵送给长子的名字,当然是充满期许的, 可是如今……韩熠有些心虚,真正的扶苏都被他蝴蝶掉了吧? 颜徵听后笑道:“我的儿子,怎么就当不得这个名字了?” 韩熠瞪眼:“啊?” 颜徵怕他误会自己要跟他抢儿子,便说道:“日后你与我平起平坐,你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 韩熠倒抽一口气:“大臣们可未必答应。” 颜徵听后忍不住笑道:“可他们已经将这俩孩子当成我的孩子了啊。” 韩熠:…… 对哦, 被那个名字给吓得他都忘记了流言的事情了。 他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踟蹰:“这样……不好吧?” 不知道为啥总有一种让颜徵帮他养孩子的错觉,虽然他自己完全养得起孩子,但……他的儿子跟颜徵的儿子地位可是不一样的。 颜徵的儿子那就是公子啊, 哦,在韩熠的完善下 ,皇子这个名词已经出现了。 颜徵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他们本来就流着颜家的血脉,跟我过继个孩子有什么区别?唔,你养出来的孩子,比过继的还要贴心呢。” 韩熠一拍脑门,他差点都忘了这两个孩子的生父了。 那人有罪归有罪,但他也的确是颜家人,颜徵这也算不上多帮别人养孩子,甚至如果撇去那些恩恩怨怨,他收养这两个孩子比韩熠收养还要有名正言顺。 不过韩熠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俩孩子的名分定了的话,那么小郎君就变成了始皇长子,未来的大秦太子啊。 韩熠顿时有些坐不住:“可……让他做继承人合适吗?” 颜徵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不要去想他们两个的出身,他们两个既然从小在你身边长大那就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我们的孩子!既然如此,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韩熠瞪眼:“什么我们的孩子?” 颜徵知道这个坎大概不容易过去,只好叹气说道:“这件事情就算你反驳也未必有用,除非你一直不让这俩孩子见人。” 韩熠:…… 可不是么,这俩孩子,尤其是小郎君那张脸就已经是铁证了啊。 如果只有女孩子,韩熠当然可以坚持这是自己的孩子,至于是他跟谁生的……无可奉告! 可是男孩子……没办法解释啊,他的孩子为什么跟颜徵长的那么像? 韩熠抿了抿唇,颜徵对着奶娘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带着孩子退下,然后揽住韩熠的肩膀说道:“这样也好,省的他们每天没事儿闲的就知道反对,大秦江山有你一半功劳,我这个始皇帝都不介意跟你分享,他们凭什么反对?就凭他们长了一张嘴吗?” 韩熠皱眉:“怎么能凭借孩子……” 颜徵说道:“不过是堵他们的嘴而已,反正他们天天嚷嚷着要有后嗣,现在朕有儿子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你也不要多想,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韩熠无奈苦笑道:“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说他不想跟颜徵并肩站在一起那是假的。 只是他之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是谁啊,那是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始皇帝陛下啊,谁有资格跟他并肩而立? 韩熠自然不会妄自菲薄,只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只不过是加快了进程,而并不是力挽狂澜。 只不过,颜徵不知道,大秦的其他臣民不知道,所以颜徵将韩熠的功绩一摆,那些人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从别的地方着手。 也幸好这年头儒家思想还没有特别深入人心,否则别说什么功绩孩子了,无论什么借口满朝文武可能都不会答应。 韩熠转头看着颜徵问道:“现在他们天天说你做的事情就是后世之则,你不怕真有人效仿你?” 颜徵冷笑说道:“想效仿我们可以啊,功绩比肩我,功劳比肩你就可以,唔,这个可以直接写下来。” 韩熠嘴角抽搐了一下,后世千百年能跟始皇帝比肩功绩的人还真没有,至少在韩熠心里是没有的。 不过既然颜徵这么说了,他也就无所谓了,之前他别扭也是颇有些“母以子贵”的感觉。 呸,呸,什么母啊子的 ,这俩孩子又不是他亲生的! 可是这也要有人信啊。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脑洞太大,大到韩熠都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就算长得像,难道不应该是先去查一查颜徵是不是跟他这里的哪个侍女有染生下的孩子吗? 他们怎么就认定是自己生的了?难不成这两位还听说过男人能生孩子?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顺坡下驴呢?”白韶一边动作悠闲的喝着果酒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恩,因为实在没忍住,所以韩熠找到了小白来吐槽,毕竟小白是他这里最谨慎嘴巴最严的一个了。 韩熠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白韶说道:“之前大家抗议只不过是因为先代未有之事,实在是出乎意料,而且还打碎了多少人的算盘,但是死扛了这么久也不见陛下改主意,甚至但凡反对的都被陛下拍了回来,他们哪里还想坚持?就算想坚持也要看看前车之鉴啊。” 恩,那位意图给颜徵送美人的倒霉鬼现在是真成了鬼了。 韩熠点点头,比较认可白韶的话。 白韶又说道:“更何况,陛下已经划下道了,听话的能升爵升官,那还死扛什么啊。” 韩熠摇头:“别这么说,总有一些人坚持己见,不畏强权的。” 白韶嗤笑一声说道:“不畏强权也要看情况,就算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爵位,也要在乎一下家族子弟吧?你手上可是拿着改制司这么一个大杀器呢。” 改制司牵动着多少官位,如果真得罪了韩熠,到时候韩熠一生气,也不打不骂直接将他们家族子弟所在之地全部拆分,然后换人来管理,他们难不难受? 韩熠一听,不得不感慨幸好现在寒士还没入朝,所以朝上还是世家大族子弟居多。 这些人是有牵挂的,不想那些寒士,很多都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再加上头脑一根筋,还真可能反对到底。 韩熠倒不怕他们反对,只怕他们把颜徵气出个好歹来,那到时候他恐怕就要下手收拾这些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人了。 还好还好,现在这些人也只能是抗议。 不过,抗议的人如果多了,也难保出问题啊。 白韶听到他的担忧直接喷笑:“你这是关心则乱啊,你手里掌握着科举你怕什么?这些人天然就是你的拥趸,你地位越高他们的未来越顺畅,华族只是担心你下绊子,但他们的前途可都掌握在你手上啊。” 韩熠拍了拍脑袋,而后笑道:“真是糊涂了。”说完他便感慨说道:“阿徵这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思考到了,能铺的路都帮我铺好了啊。” 白韶这次不说话了,他现在忽然有点庆幸没有真的一直跟颜徵一较长短,否则哪里比的过?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颜徵能为了韩熠做到这地步。 想当初白韶引以为傲的就是只要韩熠点头,他就敢站出来为他们两个正名,而颜徵则只能跟韩熠偷偷摸摸。 结果没想到人家来了个绝杀。 不服气不行。 想到这里白韶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事情也不算太顺利,虽然大家不明着反对了,但出点难题还是难免的。” 韩熠瞬间警醒:“他们出了什么难题?” 白韶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所耳闻,所以明天你最好上朝去听听。” 他这么说韩熠自然要去看看了,万一有人给颜徵出难题怎么办? 别说,还真出了难题。 一向不怎么掺合事情的少府难得跳出来说道:“陛下已定晸悦君为天子,则天子所居之处为何?” 既然你觉得封后委屈晸悦君,那住在后宫也委屈人家了啊,那么……让人家住哪儿? 总不能还住在宫外吧? 可不住在宫外,从礼仪上来说,再没有一座宫殿能跟颜徵的寝殿并肩了,他的寝殿本来就是在中轴线上,王后所居之处也一样,只不过是在后面而已。 居所礼仪所代表的含义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颜徵还让韩熠住在宫外的话,那么大家也没必要把这个所谓的天子当回事儿了。 韩熠微微蹙眉,这个问题不好办,哪怕他每天跟颜徵腻在一起,但在表面上他必须有一座自己独立的寝宫才算象征着自己的地位。 然而颜徵却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挥了挥手说道:“抬上来。” 韩熠一扭头就看到一份舆图被抬了上来,仔细一看这份舆图画的是整个咸阳。 颜徵对百官说道:“朕欲在此重建一座宫殿。” 百官:…… 颜徵:这座王宫没适合阿熠的宫殿又如何?朕给他盖一座! 韩熠:这个地方,好像有点眼熟啊。 第491章 新宫殿的位置标的十分清楚, 正好在整个咸阳的中轴线上。 当然,这个说的是咸阳整体,而非王城。 咸阳的面积不小, 因为地形的缘故还包括很多山。 而新宫殿的范围内正好就将一连串的山脉给划了进去。 颜徵这个办法眼下看来的确是个好办法, 但办法好并不代表大家会同意啊。 颜徵十分大气, 整座王宫面积很大,这也意味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座王宫距离王城不算很近。 毕竟距离王城近的好地方都已经成为各个王公贵族的庄园了,哪怕是颜徵手里加起来也不一定有这些人的多。 那么就只能往外走,于是王宫新址不说十分偏僻吧,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边连村落都没几个,大家的庄园自然也不会往那里落。 这样一来上下班十分不方便啊,家可是还在王城的。 更有甚者担心自家产业,咸阳之中凡是赚钱的产业基本上都被这些人瓜分了个干净, 就连韩熠都没得到多少。 哪怕这里面有他不在意的原因,但以他的地位下面总有不少巴结送礼的,这样都没得到多少,足见世家大族对这里把控多重。 其中最值钱的就是咸阳的地皮, 而咸阳的地皮为什么值钱?不就是因为这里是王城,是整个大秦的政治经济中心吗? 王城之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王宫,可是王宫若是搬走了,那还算的上王城吗? 是,就算王宫搬走, 这里依旧是咸阳,可同样是咸阳地皮价值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五环和市中心的价格能一样吗? 为了自家利益, 他们也必须反对这件事情啊! 最先行动的就是御史大夫,因为是劝谏他们自然当仁不让,如果不动的话说不定还要被骂尸位素餐。 御史大夫领头说道:“陛下,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历经百年战乱,生活苦不堪言,不宜劳民伤财啊。” 颜徵十分干脆地说道:“朕自己出钱!” 御史大夫被噎了一下,继而又说道:“可是如此大规模的宫室建造旷日持久,自然需要征发徭役且数目不小,只怕易激起民怨啊。” 颜徵挑了挑眉,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跳出来说道:“御史大夫的意思是说百年战乱都未曾激起民怨,陛下修个皇宫就激起民怨了?” 跳出来的这位是颜徵新提拔上来的武将,正如之前所说,咸阳这一块肥肉连韩熠都没捞到多少肉汤,这些军功新兴集团自然也摸不到边。 新盖一座王宫好啊,这样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免得被这些华族排斥在外了! 所以反对者固然有,同意的也有不少。 而且同意的不仅有新兴集团,还有一些是别国投降到大秦受到重用的。 这些人只不过是原本的家业缩水了,但脑子没缩水,很多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早就想着怎么给子孙后代谋点福利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还不赶紧上是傻子吗? 于是今天的大朝会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就听这两拨人吵架了。 原本按照道理来说新兴集团想要跟华族抗衡是很不容易的,然而华族十分不幸碰上了颜徵这个性格霸道说一不二的国君,更可怕的这个国君身边还有一个会出损招的狗头军师——韩熠。 韩熠是谁啊,那可是集种花家上下五千年精华之大成者。 咳咳,反正自古以来如何削弱世家大族都是当皇帝的头等大事,就算是动不动就主子奴才的辫子朝当皇帝的也没那么说一不二,甚至更夸张一点——世家大族当家人犯了罪也就办他一家,有爵位还要在这家族选个别人出来继承爵位,想要直接搞死一家是不行的,最多也就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削。 韩熠纵然不是专门学历史的对这些多少也有了解,更甚至一些比较经典的案例还是千古传唱的典故。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当初刚穿来时候的小白了,因时制宜结合一下那可太容易了。 于是就造成了如今在朝堂上大秦原本的老牌华族还有点吵不过新兴集团的意味。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新兴集团能够站在朝堂上那就是有大功劳的,这样的人说话底气自然足,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最强有力的队友——皇帝。 哦,还要加上在旁边不言不语的晸悦君。 就算晸悦君一直没发话,站在那里充当壁花,大家也没真的忽略了他。 实际上当颜徵拿出这个方案而晸悦君没有反对开始,他的立场已经十分明显了。 不过,晸悦君好像压根也没反对过陛下的任何意见。 恩,其实是有的,只是不让你们看到而已。 韩熠站在那里听着他们吵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跟他无关一样,只是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思索这么大的工程要怎么弄了。 反对者倒也不算是危言耸听,这样大的工程必然需要很多人才行,然而天下刚刚大定,正是人口稀疏的时候,得想个办法让这座宫殿完工的又快又好才行。 就在他思索这个的时候,朝上的争吵已经快要结束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华族居然隐隐有败退之意。 他这个走神的都发现了,御史们自然也发现了,于是他们觉得不能继续这么吵下去,于是御使大夫直接跪地恳请皇帝体恤小民。 一旁的韩熠原本不打算说话的,但是最近他发现这些言官开始学会了用大义来压制颜徵,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儒家已经开始往朝廷上伸爪子了。 儒家不是不好,但他更希望能够去芜存菁,独尊儒术的后果就是千百年后的大明。 存天理灭人欲的口号一出那就什么都晚了。 虽然现在担心早了点,但只要是身处这个位置那就不仅仅是走一步看十步那么简单,所做的决定大多都是以十年百年为单位,只看眼下那并不是一个成熟稳定的政权应该做的。 更何况韩熠还知道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呢。 是以他决定不能再旁观,不过倒也未必需要他自己跳出去,他只是看了一眼后面站在九卿队伍中的凤我,凤我就立刻摩拳擦掌的站出来了。 之前御使大夫刚站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开口了,只不过没有的到韩熠的许可他不敢随便开口。 毕竟从册封天子到盖宫殿,韩熠似乎都应该避嫌。 现在韩熠终于无法忍耐了,凤我就直接出列说道:“御史大夫口口声声为小民着想,却连真实情况都不知晓,看来这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御史大夫冷哼一声:“诡辩,如此大规模营建宫室,必然劳民伤财这是有眼睛都能看到的事情!” 凤我嗤笑一声:“那就说明你眼睛瞎啦。” 御史大夫面色一变,就连也没怎么说话的大庶长都忍不住斥责说道:“朝堂之上休要无礼!” 凤我一昂头:“是他们对陛下无礼在先!陛下只说营建宫室,可未曾说要天下臣民供养,这些人就开始被陛下泼脏水,其心可诛!” 钱丞相轻咳一声:“营建宫室自然要征发徭役,自然也是要臣民供养的。” 凤我淡定说道:“那可未必。” 这次没等那些人跳出来,凤我便开始说道:“昔日韩郡一文不名,境内百姓民不聊生,然如今韩郡水利设施遍布全郡,道路四通八达,较之当年更是多出十七县,然而兴修水利修建道路以及新建县城之时也未曾耽误小民生计,甚至连纳税都在成年增长,难道营建新宫室比这还要困难吗?你们觉得困难不过是因为庸才而已。” 此言一出满朝皆静,在这样的功绩面前的确是说不出什么来。 韩熠站在朝堂上从来没有遇到过大风浪也跟这一份功绩有关。 虽然其他六国被他坑了个遍,但是在士大夫眼中那些都是小巧是机缘巧合。 然而韩郡之内粮食收成每年都在增长是真的,人口增长也是真的,人口多到重新立县也是真的。 在这份功绩面前,别人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只不过凤我最后那句话实在是太嘲讽了,众人忍不住看向韩熠。 倒不是想让他管管手下人,主要是凤我这路数透着一股韩熠的味。 韩熠从来不喜欢跟人讲大道理,他都喜欢用事实去砸的人开不了口,然后再嘲讽一句。 御史大夫也是气得不行,梗着脖子说了句:“这些如何能与营建皇宫相比?” 凤我嗤笑一声:“就嘴硬吧。” 硬生生把个御史大夫气的差点厥过去。 颜徵看完了大戏轻咳一声说道:“皇宫必然要建的,难道以朕之功绩,以如今天下归心之盛世还不值得重建一座皇宫吗?一统天下自然也要有一统天下的气度,就这么说定了。” 治粟内史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陛下,非我等不近人情,只是如今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啊。” 颜徵却说道:“此事朕已知之。” 说完他就退朝了,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还想说话。 退朝之后韩熠照旧是跟着颜徵肩并肩离开。 虽然在朝堂上颜徵显得从容不迫,下了朝之后却气鼓鼓说道:“这些人是在胁迫我吗?” 哪怕他一言堂,但下面人想要磨洋工不肯好好征发徭役,或者随便闹出点事情来说百姓不配合,他还能怎么样? 韩熠心说这些人真是得寸进尺,如今的颜徵比书上那个可是温柔多了,那一位你敢这么说话说不定人头都落地了,现在居然还敢搞这些事情。 然而他是见不得颜徵不开心的,是以他笑嘻嘻的拉着颜徵的手说道:“别恼,回头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颜徵本来已经有了主意,这座宫殿是他要送给韩熠的礼物,万万不会就此退缩,所以早在御使大夫站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事情都想好,把这些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只不过此时韩熠一开口,他便问道:“你要做什么?” 韩熠摸着下巴:“要想富,先修路……不不不,是做工程,我们手里有这么大的工程,还搞不定他们?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能通过少府了。” 颜徵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痛快答应道:“行,你放手去做。”就算不行还有他兜底呢,照样能收拾那帮人。 韩熠忽然笑道:“古往今来我大概是第一个自己给自己修宫殿的了。” 第492章 自嘲完了之后, 韩熠便对颜徵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就得绕开少府了。” 颜徵嗤笑:“挺好的,反正之前反对的时候他嚷嚷的声音最大,为了不让他委屈, 就不必他来了。” 韩熠听后嘿嘿笑道:“这样一说也是, 唔, 回头我得去想个办法,让那些反对的人留下点文字证据什么的。” 颜徵一听就知道韩熠又要收拾这些人了, 他也无所谓,营建宫室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大事,给他们一点教训也行,而且他知道韩熠就算动手也是有分寸的。 为了不让韩熠有所顾忌,他更是说道:“是该给他们点警告了,不听话的要来何用?” 韩熠听了反而说道:“也不能太听话,当大臣的就要勇于劝谏,只不过, 要劝也要看为了什么,若是为了国家大义,劝是对的,可若为了自己的私心……哼哼。” 颜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 这等没眼色的,该收拾就收拾好了,不必跟他们置气。” 韩熠便笑了笑:“我才不跟他们生气呢,他们不值得,行了, 我得回去布置一下了。” 岂料他刚起身还没站稳就被颜徵拽住手腕略施巧劲把他拽进了怀里。 颜徵捏着韩熠的下巴亲了他一口不满地说道:“你都好几天未曾留宿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又要走。” 颜徵没有明说的是自从那俩孩子到了咸阳,韩熠陪他的时间就少了。 他心里很清楚, 韩熠家里没有别人能管家,以前自己在家怎么都好说,现在多了两个孩子肯定要多多照看一下的。 可是照看就照看,也不能天天不理他啊。 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说出来反而会让韩熠嘲笑他连孩子的醋都吃。 这边韩熠也有些意动,是以也没有拒绝。 颜徵跟韩熠腻歪了一个晚上,心情大好,又想起那是自己的儿子女儿,便对韩熠说道:“不若把他们接进宫吧。” 韩熠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不大好吧?” 颜徵挥手:“有什么不好的?早点进宫也能让他们早点适应宫里的生活,他们也都不小了,什么都要从小抓起嘛。” 他这样一说韩熠也觉得不错,最主要的是那句他们不小了。 眼看颜徵要把这俩孩子养在身边,那自然是要尽早亲近才行,父子父女之间如果只剩下这一层身份那可怎么办? 万一把好好的扶苏给搞成胡亥他肠子都能悔青。 哦,按照现在的情况,想来胡亥……是不会出现了吧。 但韩熠多少有些担心:“那些人正挽着袖子要劝谏,这下怕是更有话说了。” 颜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放心,只要不傻的都不会这么做。” 韩熠有些狐疑地看着颜徵,但他历来相信颜徵,此时便也点头说道:“那好,回头我让人将孩子送进来。” 颜徵立刻在心里比了个耶,这俩孩子一来,韩熠想不长住宫里都不行。 依他看,韩熠的册封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搬进宫里也是正常的,要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宫殿他也不用这样兜圈子。 虽然他的寝宫有韩熠独立的房间,但也只是房间而已,没有正式的寝殿那就名不正言不顺,更甚至正式的寝殿的位置都有讲究。 颜徵不想在这上面委屈韩熠,可他也不想委屈自己啊,只能先这样了。 韩熠回去之后一边吩咐下人收拾好小郎君和小娘子常用的物品,一边思索找谁来进行第一步。 这边两个孩子听闻要离家,不由得哭红了眼睛,元曼委委屈屈说道:“阿爹别不要我们,我们听话。” 扶苏在旁边拉着妹妹的手紧紧抿着小嘴,他不是不想说话,是怕说话就哭出来。 他可是男子汉,怎么能遇事就哭呢?不能让阿爹因为这个更讨厌他啊。 韩熠连忙将别的事情都放下,抱着两个孩子哄道:“阿爹没有不要你们,你们且先进宫去住一段时间,阿爹也会去陪你们的。” 扶苏抬起小手抹了抹眼睛,努力忍着哭意,哽咽问道:“阿爹真的会去吗?” 韩熠看着这俩孩子十分不安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自责,他常年不着家对这俩孩子的心灵也是一种伤害。 是以他也没有赌天发誓只是说道:“扶苏……”喊了一句之后他顿了顿,颇觉微妙但还是继续说道:“扶苏和曼儿先去,帮阿爹看看宫里如何,免得等阿爹过去的时候生疏。”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虚,王宫都快成他第二个家了,哦,不对,他在自己家里都未必有在王宫的时间长,其余时间他都在外面! 扶苏和元曼却被唬住了,自觉能为父亲分忧,顿时用力点头:“好!” 韩熠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忽悠小孩子的罪恶感,轻声开口说道:“进去之后,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阿爹不在的时候就听陛下的话,懂吗?” 两个小孩子显然有些茫然,韩熠不由得描述了一下:“就是那天抱着你们玩的那位……叔叔。” 扶苏立刻想起来,他对颜徵十分有好感,便用力点头说道:“好!” 韩熠这才放心,虽然说要送俩孩子过去却也没那么快。 扶苏和元曼别看人小,但他们的东西可一点也不少,扶苏的小木马,元曼的小玩偶,外加他们的衣服和其他玩具林林总总愣是收拾除了一大车。 谁让他们的父亲有钱还脑洞大呢,有闲的时候他就让人给孩子做玩具,这些东西宫里肯定没有的。 至于衣服,韩熠心中清楚,入了宫这俩就是皇子公主,自有他们规定的服饰,只不过少府那边准备也要一段时间,所以干脆带一点。 这些事情他也不过动动嘴然后就不管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正当他思索怎么进行第一步的时候,大庶长跟钱丞相联袂而来。 韩熠一听就知道这两位肯定又是来劝自己的,不由得有些无奈,不过也好,正巧需要这两位做点事情呢。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的确是来劝的,不过劝的点不太一样。 之前那些人是直接反对营建宫室,而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就没那么强硬了,他们的意思是宫室修的小一点。 钱丞相苦口婆心说道:“中书,陛下所圈之地足以比肩如今整个咸阳城,这要耗费多少国帑啊。” 韩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都说了不要国家出钱了。” 大庶长轻咳一声也开始说话了,他的意思很简单,虽然陛下这么说了,但不能真这么做啊,毕竟天下是陛下的,真一点钱不让国库出的话,基本上也就等同于说这些人贪墨了。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世情不同,放到后世,皇帝这样的行为大臣们是开心的,盖因天下是士大夫的天下。 而如今在所有人心里天下正正经经是颜徵的天下,他修建宫室不让国库出钱,朝上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担心颜徵把他们记到小本本上啊。 韩熠听后心说现在也差不多了,但他思索半晌还是问道:“这是两位的意思还是大家的意思?” 钱丞相叹了口气:“只要陛下同意,我们这便去游说……” 他还没说完,韩熠便抬手说道:“不必,之前朝上两边说的都不明白,不若让大家就此上疏辩驳一二,现在就算去找陛下,陛下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答应。” 大庶长跟钱丞相本意就是让韩熠去劝啊! 是以钱丞相小声说道:“此事于中书名声有损……” 韩熠十分痛快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在乎那个啦?难不成这一件事情就让我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大庶长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韩熠便说道:“那就这样吧,阿徵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些人如果真能说动他,我自然没话说。”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嘀咕陛下平时的确讲道理,可一旦遇到跟韩熠有关的事情他就没讲过道理! 韩熠不想跟这两位继续废话便笑了笑说道:“不瞒二位,等等我还要将孩子们送入宫中,便不陪二位了。” 他本来以为这两位肯定要反对,结果没想到他们两个只是愣了一下,继而就表情复杂的告辞了! 韩熠看着他们的背影,这第一步基本上是走出去了,等外面的人知道颜徵一步都不肯退,他们势必会更加努力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等两拨人基本上势同水火了,他也可以走第二步了 。 韩熠计划好之后,转头就亲自将两个孩子送进了宫。 颜徵在得了消息之后也将事情放到一边等着这俩孩子。 韩熠首先带这两个孩子去了颜徵的寝宫,在规规矩矩的行礼拜见之后,颜徵笑着说道:“怎么还叫叔叔呢?来,叫父皇。” 恩,父皇这个称谓也是韩熠搞出来的。 元曼有些懵懂,但扶苏却十分早熟,他不太理解父皇的含义,但这里面有一个父字,便多想了一点,瞪大眼睛问道:“父皇……是什么?” 颜徵摸着他的头耐心说道:“就是父亲的意思,只不过朕是皇帝 ,自然就是父皇。” 这下俩孩子听懂了,然后一脸控诉地看着韩熠:还说不是不要我们! 韩熠见他们都要哭了,刚想说什么,那边颜徵便已经开口说道:“阿熠也是你们的父亲。” 要哭不哭的两个小孩子顿时懵了,如果是大一点,他们大概能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太对。 但他们的小脑瓜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两个人张着小嘴看看颜徵再看看韩熠,发现韩熠点头之后,他们就被哄好了——阿爹还是爹就行了。 于是两个孩子开开心心的喊了一声:“父皇!” 颜徵听着他们软软糯糯的声音,不由得也勾起了一片慈父心肠。 一旁韩熠忽然问道:“他们住哪儿啊。” 光顾着送进来了,结果忘记问这俩孩子的住所了,要知道颜徵后宫空虚许久,宫室能住人的恐怕没几个,要修葺才行。 颜徵便说道:“元曼便居芷阳宫,扶苏么……” 扶苏听到自己的名字慢了半拍才看向颜徵,然后他就听到这位新上任的父皇含笑说道:“扶苏便住华阳宫吧。” 韩熠顿时瞪大眼睛,华阳宫,那是东宫主殿! 第493章 韩熠有点坐不住了, 但是他又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万一让孩子觉得自己不想让他住得好怎么办? 是以他只是说道:“那里许久未住人了,还要收拾一下吧?这孩子还小, 住那么远我不放心。” 东宫虽然在王宫的范围内, 但实际上是一座独立的宫殿, 为的就是体现出太子的特殊性。 所以东宫跟寝殿之间的距离真的不算近,不说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让个小孩子住那里没人陪着也不合适。 颜徵笑了笑说道:“那正好,你陪着他住那里不就好了吗?” 韩熠:??????? 韩熠被颜徵这神来之笔搞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颜徵已经让人将扶苏的东西全都放到东宫去了。 他刚想说什么,颜徵便说道:“那里都已经收拾好了,你若觉得不妥就去看一眼。” 韩熠听后忽然反应过来——颜徵这一点也不像是心血来潮啊,怎么看怎么像是蓄谋已久。 他忍下了话头,让人将东西送到华阳宫,经过这么一折腾, 两个孩子也都困倦了,韩熠本来想先把他们哄睡了,结果就傻眼了——这俩孩子住的有点远啊。 芷阳宫在后面,以前不是公主居所, 不过颜徵心疼这个闺女,就给了她也没人说什么,可后宫跟东宫的距离……那是韩熠骑马都要跑一会的啊。 这年头的王宫可不是后世的故宫那个面积,现在这座王宫的面积保守估计得有二十五个故宫那么大,这么远他也不可能哄完这个再去哄那个啊。 韩熠不由得对颜徵怒目而视, 颜徵连忙说道:“我陪元曼去就是。” 说完他还低头摸了摸元曼的头说道:“曼儿跟父皇呆一会好不好?” 元曼是个心大的丫头,在知道阿爹要去帮哥哥收拾寝宫之后便点点头,她也不认生就这么任由新上任的父皇抱着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奶声奶气地问着:“父皇,以后阿爹也住在这里吗?” 颜徵还认真说道:“对啊,曼儿开不开心?” 元曼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下:“那阿爹住哪儿呢?” 颜徵耐心哄道:“你阿爹住的不远,每天都能见到的。” 韩熠无奈地看着这一对父女的背影,一低头就看到扶苏等着大眼睛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得了,等把这俩孩子安顿好再说吧。 于是他带人去了一趟东宫,他对这里很熟悉,而这里这么多年下来依旧是当年颜徵在时的模样甚至一草一木都没变过,让他颇有些怀念。 扶苏比妹妹还要细心一些,他转头看着韩熠问道:“阿爹,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啊?” 韩熠回过神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扶苏不喜欢吗?” 扶苏摇了摇头有些困惑说道:“为什么要搬家啊。” 韩熠叹了口气,他跟颜徵之间的复杂关系……好吧,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复杂,但因此引申而来的一些东西比较复杂,解释起来也不容易,主要是他解释了扶苏也听不懂啊。 于是只好说道:“因为阿爹要搬进来了啊,扶苏不跟着阿爹一起搬吗?” 扶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任由韩熠带着他到了华阳宫之中。 韩熠见扶苏已经有些困顿,而华阳宫的确收拾地挺干净便看着他睡熟之后,安排人守着扶苏,他又回去找颜徵了。 彼时颜徵也已经从芷阳宫回来,见到韩毅没等他开口问便说道:“那边收拾的可还行?” 韩熠点点头说道:“挺好的,不过,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颜徵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怎么呢?眼见新宫一时半会也建不起来,就算开工了恐怕也要花费数年之久,难道还要让你一直住在外面吗?” 韩熠本来想说住外面也没什么,不过一想到冬至的时候就是大典,他的册封仪式纵然不跟大典合并也距离不远,那时候新宫肯定还没建好,所以他的确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这时候他就明白了颜徵的想法:“你是想让我住进东宫?” 颜徵点点头说道:“这满宫之中也就那里合适了,可是你住进去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幸好还有儿子。” 东宫是太子居所,不管颜徵说什么跟韩熠共享天下,他也不能住进东宫,又不是要封他做太子。 住所这种十分有象征意义的东西还是不能轻易混乱的,颜徵除了在“娶”韩熠这件事情上面人形,其他的时候还是比较维护传统的,毕竟这是他统治天下的一份工具。 韩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有些坐立不安:“可是扶苏住进去,那可就等于昭告天下了啊。” 就算现在不封太子,将来也是要封的。 颜徵看着他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不然呢?我不立他为太子还要立谁?” 说完这句他忽然眯起眼睛面色不善说道:“怎么着?你还想让扶苏多几个弟弟不成?” 那必须不能啊。 虽然之前吧,韩熠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觉得颜徵这个身份没个后代也说不过去,所以已经做好了颜徵娶妻纳妾的准备。 不过说是做好准备却也是做好了等颜徵娶王后他就跟颜徵和平分手的准备。 他能理解颜徵娶妻生子,但并不代表能接受啊,反正分手了他俩应该还能做朋友,如果颜徵觉得不能做朋友,那他就找个山旮旯去当个富家翁好了。 现在颜徵自己都不想了他才不会把人往外推呢。 韩熠听了颜徵的话也只是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以为你还想过继阿峤的儿子呢。” 颜徵这才勉强被顺了毛,伸手抱着韩熠说道:“阿峤的儿子……那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现在咱们有儿子了,还要他儿子做什么?” 韩熠听到这句更想翻白眼了,这要是被人听到怕是更要相信这俩孩子是自己生的了。 他就真没想到这么荒唐的事情也有人相信。 当然信啦,谁让你那么神神叨叨的呢? 这事儿放别人身上大庶长跟钱丞相肯定不会脑洞那么大直接想到孩子是他生的,可放到韩熠身上,就觉得不奇怪了呢。 这位做出啥事情来他们都不奇怪。 跟韩熠凑到一起的颜徵思维想法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猜透的,没看就连韩熠都有的时候摸不透颜徵的路数吗? 可是大家觉得颜徵将韩熠封天子已经脑洞够大了也没想到他转头还要立个太子。 彼时朝堂上还在因为营建新宫的事情吵吵闹闹,因为大家私下里已经串联一次了,所以这一次朝堂上两极分化更加明显了一些。 韩熠依旧不说话放小弟出去,别说如今的朝堂上他的小弟还真不少,凤我这样占据九卿之一位置的人就不说了,那些新提拔起来的官员之中有不少都是通过科举他送到咸阳来的。 这年头的朝廷还没那么过分苛求资历,有本事的升迁还是很快的。 这也让华族世家意识到了韩熠羽翼已成。 以前韩熠虽然凶名赫赫,但那都是他自己亲自出手,然后再加上两任国君都拉偏架向着他导致的。 如今就算没有王上拉偏架,他们这些人也动不了韩熠了。 韩熠不说话,实际上比说话还让人害怕,这位掐架太厉害,凡是跟他打过嘴皮官司的都没好下场,甚至当年韩熠骂死人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更害怕这位张口了。 而韩熠没说话却也没闲着,那些反对的人一一被他记了下来,准备回头让这些人悔不当初。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颜徵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炸弹:“朕欲立太子,都议一议吧?” 众人:????? 太子?什么太子?太子在哪儿呢? 这下所有人都晕了,压根就没想过会来这么一出。 是啊,陛下没有孩子,连过继的孩子都没有——颜峤也没孩子,这哪儿来的太子啊? 就算是过继别人家也得提前说一声让大家议一议啊。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韩熠,发现韩熠鼻观眼眼观心并不意外的样子,他们两个便心中有数了。 眼看大朝会又一次变成了菜市场,这次虽然不是吵架却比吵架还让人心烦,因为议论的人太多了,之前是两方吵架,现在是大家窃窃私语,哪怕声音不大,人一多也就…… 大庶长不得不站出来问道:“不知皇子何在?” 颜徵早就想过了,对着旁边招了招手,让早就等在一边的扶苏走了过来。 扶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或者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场合,而且这些人还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小孩子最是敏感,刚踏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安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韩熠,在看到韩熠含笑对他点头之后,他就忽然有了些胆气,再抬头看看那个让他喊父皇的人也含笑在挥手就更放心了一些,颇为淡定的走到了颜徵身边。 韩熠看着扶苏踱着小方步一路走到了颜徵身边,越看越是可爱。 刚刚他有些心疼扶苏,这么小就要站在大家的目光之中迎接各种打量。 如今看扶苏这样子他倒有些放心了,也不知道颜徵做了什么,扶苏也没跟他呆几日,怎么一举一动都有了颜徵的影子呢? 实际上扶苏小小的一个,行为动作怎么可能跟颜徵像,他真正跟颜徵像的是那张脸啊。 所以当扶苏出现的时候,原本挽着袖子准备质疑的人都把袖子放下了。 一是因为这孩子一看长相就姓颜,第二就是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们估摸着这两位应该早就跟陛下通过气了,那……孩子的血统问题是不用质疑了。 可是这孩子……来的太莫名其妙了啊,这看上去也不小了,怎么之前连点风声都没听到? 后宫若是有女人生孩子是要有记录的啊。 韩熠环视一周,发现朝上大部分人脸上都很惊讶,不惊讶的那都是高层跟韩熠有所往来的。 此时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未知皇子之母是何身份?” 是的,哪怕是颜徵的儿子,母亲的身份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母亲出身不好,大臣们也会劝颜徵考虑一下,反正他还年轻总还会有儿子的,长子分量虽然重,却也重不过嫡子啊。 颜徵听后一边摸了摸扶苏的头,一边满含深意得看了韩熠一眼说道:“扶苏,朕之嫡长,立为太子名正言顺。” 众人的目光顺着颜徵就看过去了,然后就看到了韩熠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第494章 韩熠现在抽颜徵的心都有了, 长子就长子,你非要加个嫡干啥? 你又没娶妻,哪儿来的嫡长子?这特么不是把他架火上烤吗? 之前那也只能说是大庶长跟钱丞相的胡乱猜测, 可猜测只是猜测, 谁会把猜测当回事儿呢?顶多算个心照不宣, 现在可好,这货就差直接将事情挑明了! 众人原本有的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嫡长两个字也在嘀咕,长就算了,嫡又是哪儿来的? 然后看到韩熠那个表情之后,有些脑子灵活的就觉得自己悟了——嫡不在这呢吗? 这位可是比嫡妻地位更高的存在啊,所以那是他的孩子? 大家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嫡长子,发现这孩子只是一打眼看上去跟颜徵十分相似,主要是因为那双眼睛像,不仅形状像, 连略浅的眼瞳都十分相似。 但是除了眼睛之外,鼻子和嘴还是跟韩熠很像的。 这一下想明白的不知道说什么,想不明白的还迷糊着,朝堂之上居然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颜徵也没打算让大家直接拿出一套方案来, 而且他还需要人出去传播消息呢,所以直接退朝。 在退朝的那一刻,韩熠就面无表情的直接抬脚走到了颜徵身边。 结果他刚往那边走,颜徵就直接将扶苏抱了起来,还让扶苏对着韩熠喊了一声:“阿爹!” 得, 这下不明白的也得明白了。 韩熠已经没力气生气了,主要是颜徵抱着扶苏当挡箭牌不撒手,他又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暴揍他们父皇。 实际上, 就算没有扶苏,韩熠也不可能跟颜徵动手的。 他跟颜徵认识这么多年,在一起又许多年,无论颜徵做什么,他都不可能跟对方动手啊。 更何况颜徵这么做也是为了他,是以到了寝宫之后,他就摸了摸扶苏的头说道:“去玩吧,阿爹跟你父皇说点事。” 颜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侍女将儿子带走,只好说道:“你先别生气……” 韩熠摆手:“我没生气,我只怕将来烦。” 颜徵有些纳闷:“将来?事情都解决了还烦什么?” 韩熠微笑看着颜徵说道:“陛下贵为至尊,自然要多子多孙才好……” 剩下的都不用韩熠说,颜徵都能想明白,他的脸色不由得尴尬起来。 韩熠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催生,而且还是让他亲自生孩子。 眼见颜徵难得一脸尴尬,他直接说道:“到时候你自己去生吧!” 颜徵十分硬气说道:“我儿女双全,难道他们还能让我废了你不成?再说也没有前例啊。” 是啊,皇后能废,天子怎么废?韩熠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所以这些根本就不用担心嘛。 韩熠也不想管这些糟心的事情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可那边少府却是哭了,他这边忙着颜徵的祭天大典不说,紧接着来了个册封天子的大典,就算不在冬至也要跟颜徵的几乎差不多。 这还好将两个人的时间错开,还能将颜徵用过的一些礼器之类的再给韩熠用一边。 难得则是衣服,因为身份不同,象征意义不同,所以春夏秋冬的常服各一套,四季礼服各一套,四季朝服各一套,还有相应的配饰,然后陛下还要营建宫室,少府天天抽着人加班都快疯了,转头……又要册封太子。 还好十多年前颜徵册封太子的一些东西还在,礼器尤其是玉器这种东西不会经常更换,于是他就将这些给报了上去。 理所当然的他也被抽了。 颜徵直接将他的报告打了回去,但没有跟他多解释,天下既定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他哪儿有功夫去跟少府废话? 只是少府这个人稳重有余机变不足,他也不是特别聪明那一类,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被骂了呢? 他愁得在家里转了好多圈,快把家里的地板都给磨掉一层了,最后被看不过眼的太座给推了出去:“你有功夫在这里发愁,不如去找天子问问啊!” 少府有些怵韩熠,纠结道:“这……能行吗?” 太座恨恨说道:“天下间若还有一人能揣测到陛下的心思非天子莫属,你是不是傻!” 少府一想也是,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哭着跑去找韩熠了。 彼时韩熠正在自己的府邸里琢磨着怎么坑人。 哎,当初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他跟颜徵关系的时候,他还能正大光明的留宿宫中,如今已经算是过了明路,他反而有点束手束脚,想等大典之后再搬进东宫。 也幸好他没着急搬进去,少府还能找到他。 在看到少府满头满脸的汗,眼睛里还含泪的时候韩熠吓了一跳:“少府这是为何?” 少府直接给跪了:“请天子务必救救老臣呐。” 韩熠嘴角一抽,这货改口倒是快,连忙将人扶起来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少府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他一脸愧疚说道:“老臣驽钝,不能明白陛下之深意……” 韩熠哭笑不得:“这哪里有什么深意,不过是……今非昔比罢了。” 少府:“啊?” 韩熠说道:“陛下已非昔日一隅之地的国君,则太子也自然与之前有所不同,否则陛下何必还让诸位大臣商议?” 少府这才琢磨过味来,就是说太子的册封仪式要跟之前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他还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必然要比之前场面更大,花的钱也更多。 一想到这里,少府又要哭出来,他也豁出去了,开始跟韩熠哭穷。 如今的大秦说穷吧,绝对不穷,可是说富也就那样。 可就算再有钱也扛不住一下子三场大典啊。 最主要的是皇帝还要营建新宫室,少府不敢说不建,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这岂是也算是为了眼前这位盖的,反对盖新宫室就相当于对这位不满,那才是真的找死。 可真的没钱啊。 韩熠听到少府哭穷,心中一乐,他还正愁没机会呢,便温言抚慰一番之后说道:“这么多事情都压在你身上也是为难你了。” 少府听后更委屈了,然后他就听韩熠说道:“既然如此,营建宫室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吧。” 少府一愣:“啥?” 韩熠耐心说道:“这是一项大工程,而且不能有任何纰漏,你如今忙着这么多事务,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韩熠一边说着一边绞尽脑汁,怎么才能让少府痛痛快快的点头呢? 虽然哪怕少府不点头,这件事情也跟他没关系了,但能和平解决还是比强压来的好。 岂料还没等他说什么,少府就忙不迭点头说道:“好好好,只是陛下那边……” 韩熠微微一愣:“陛下那边……有我。” 少府瞬间就笑了:“多谢天子!” 等到少府走的时候韩熠都有点没明白过来,怎么这位这么痛快呢? 当然痛快了,虽然说搞工程是有油水的,但那也要看给谁搞啊。 要是一个糊涂一点的国君,捞了就捞了,可是换成颜徵……找死呢吧? 更何况别忘了他的枕边人如今的晸悦君未来的天子是干什么的,人家对这种事务熟悉的很好嘛? 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啊,赶紧扔,扔晚了都是傻子! 韩熠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看着少府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可以开始执行了。 于是他看了看手上的计划书,转头就让人将顷襄候给请过来。 为了不让人察觉什么,他用的理由是聚餐。 于是顷襄候熊完不仅自己来了,还把老婆孩子给带了来。 熊完的孩子如今已经会走路了,只是走的磕磕绊绊的,说话倒是说不太清楚,咿咿呀呀的仿佛在说外星语。 他本来以为韩熠就请了自己,结果没想到他到的时候韩岩一家也在,不仅韩岩在,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瞳是粉红色的男人坐在韩熠身边。 熊完心中有些奇怪,觉得韩熠可能并不仅仅是要吃顿饭那么简单。 韩熠本来是想要简单吃顿饭的,结果没想到这两位把家室都带了来,这两位曾经做过王后的女人虽然年龄相差比较大,但还好还能说到一起去,于是韩熠索性直接让她们两个带着孩子去后院想干嘛干嘛了。 毕竟如果只是顷襄候夫人就算了,她年纪不算小,也不需要跟在座的男人避讳什么,但是韩岩的夫人就不行了。 落座之后,韩熠就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白韶。 熊完并没怎么听说过白韶,便点了点头心中纳闷,怎么看都搞不明白这是什么宴。 他跟韩熠随意惯了,开口就是:“小家伙,你把我们都喊过来是要干嘛?” 小家伙,在座的都汗了一下,韩熠如今的地位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基本没有了。 韩熠也不在意,他直接开口说道:“眼看大典临近,等大典之后,也该开始封赏了。” 在座有一个算一个,听到这句话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封赏基本上是普天同庆,但是跟他们是没啥关系的。 韩熠已经上位了,熊完……他更祈祷颜徵把他忘了,韩岩也跟他差不多,虽然身上有功劳,但能升个爵位都是看在韩熠面子上。 至于白韶……他倒是身份上没问题,可他身有残疾也不太行。 他们两个虽然黯然,但也没说什么,熊完没那么多顾虑,十分郁闷说道:“你这是专门给我们添堵来的?” 韩熠嗤笑一声:“当我是你那么无聊?爵位上,阿兄或许还有进步余地,小白也有可能得,你嘛,就别想了。” 熊完听了更郁闷了,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韩熠就开口说道:“所以,我给你们找了一个赚钱的差事。” 三个人异口同声:“什么?” “盖皇宫啊!” 众人:????这算什么赚钱的差事? 韩熠见他们不明白便说道:“这次修皇宫不过少府,由我全权监督,因为面积太大,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众人:“什么办法?” 韩熠就说了四个字:“招标,承包!” 第495章 韩熠说的简洁, 在座众人则是一脸茫然,这几个字分开都懂什么意思,合在一起…… 白韶作为商业起家的人对这四个字隐隐有些理解却又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 只好说道:“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 韩熠笑了笑说道:“其实挺简单的, 承包那就是将这座宫殿承包出去, 让别人来盖。”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作为当过国王的熊完和韩岩异口同声说道:“这怎么行?” 韩熠挑眉:“为什么不行?” 韩岩还在那里组织语言, 熊完已经心直口快的直接说道:“你要让谁来盖?王宫可不是儿戏,万一被人暗中下手……” 他还没说完便被韩熠打断说道:“是皇宫,以后注意一下,再说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熊完一噎,旁边的韩岩也白了他一眼,十分温柔地对韩熠说道:“皇宫不比其他,乃是国运所系,出了问题怎么办?” 韩熠本来以为他们说的是质量问题, 还想说谁胆子那么大敢给皇宫偷工减料,不怕被诛九族吗? 等到韩岩解释完毕,他才恍然——合着这两位说的是风水相关啊。 韩熠笑道:“放心,整体设计不会交给别人的, 只是招人来盖而已。” “那么大一座皇宫,谁也没那个本事盖下来啊。”韩岩苦笑了一声。 在座的除了韩熠,只有他知道那座新的皇宫面积多大。 大秦现在的王宫已经够大了,可新的那座至少是这个的二倍啊。 韩熠说道:“所以是分片承包啊。” 白韶刚刚一直在旁边听,此时听到分片承包不由得心中一动, 整座王宫的确盖不下来,但如果分开的话……倒是未必没有可能。 熊完和韩岩依旧觉得韩熠有些异想天开,就算是分片承包, 也没几个人有能力接下来。 他们两个还在劝,白韶却说道:“二位久居高位,不知如今天下商人家业何其庞大,阿熠算得上是囊中颇丰的一类,而天下间能与他比肩之人不下数十。” 熊完和韩岩顿时一愣,两个人十分惊诧。 韩岩明显是不信:“怎么会?阿熠手中有盐有糖……” 韩熠轻咳一声说道:“盐如今已归朝廷所有。” 韩岩顿了一下:“那也还有糖。” 白韶说道:“那些商人或许没有阿熠这样的出息项目,但他们胜在肯吃苦,长途贩卖,尤其是大秦国土广袤,跑出一两百里东西都能买上好价钱,更不要提有的人甚至还会跑去百越之地做生意,若非秦法严苛,他们的吃穿用度只怕比我们还要好一些。” 对于这个结果韩熠一点也不意外,他能赚钱是因为手上捏着独家产物,除了他别人都没有,所以他赚的是垄断的钱。 如果没有这种能够垄断的东西的话,他也是不敢轻易做生意的,怕自己赔的一干二净。 熊完和韩岩显然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商人存在。 如果是这样的巨贾的话,那么也勉强能够盖皇宫了。 白韶此时十分感兴趣问道:“那要如何承包?” 韩熠说道:“招标啊。” 白韶此刻有些明白这个招标的意思了,他便催促说道:“说明白一点。” 韩熠便解释说道:“所谓的招标就是将所有有资格承建皇宫的商贾聚集到一起,采取暗标的方式来招。” “暗标,也就是说他们彼此之间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你来挑选?”白韶若有所思,这个可操作性的空间可就很大了啊。 韩熠点点头:“没错,如果明着来那不就是拍卖了嘛。” 一旁的熊完有些不理解:“那你这个招标的条件是什么?” 韩熠说道:“那就从三个方面来讲了首先是建筑材料,其次是承诺完工日期,若是拖延则加倍罚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谁给的钱多啦。”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给钱?” 韩熠点头:“对啊,要不然我白把工程给他们啊?不给钱我为什么要让他们来盖皇宫?” 白韶有些不确定说道:“这个钱是说他们营建款项吗?” 韩熠摆手:“不是,营建款项是他们需要负担的,这个是另外的钱,就相当于他们从我手上买营建资格,懂了吧?” 这次大家是明白了,于是熊完开启嘲讽说道:“你真是异想天开,让人家花钱给你盖房子就算了,还想让人出钱买资格,他们最后出钱出力还要担着风险赔着小心,当人家傻吗?” 韩熠嗤笑一声:“这都想不明白所以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吃俸禄的穷鬼。” 白韶在一旁说道:“皇宫不是普通的房子,盖过皇宫将来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韩岩本来跟熊完想的差不多,倒不是他们脑子真的不够用,只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俩人从小就是不会为了钱发愁的。 韩岩不受宠归不受宠,可韩王也没饿着他,后来当了国君虽然为国库里没有钱发愁,可那是另外一个层面。 此时他跟熊完听了白韶所说顿时就明白了,熊完立刻说道:“虽然这么说,但也要小心有人冒充。” 是啊,万一以后是个商人就说他参与过皇宫的建造呢? 韩熠这才说道:“这个我当然想过来,招标上的直接登记造册计入档案,以后但凡有什么国家工程这就是个加分项,还有不仅如此,参与皇宫营建的就可以直接加入皇商联盟!” “皇商联盟?”白韶顿时眼睛一亮,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之中可有的操作空间。 韩熠点头说道:“没错,皇商联盟,以后这个联盟并不仅仅是给皇家营建过宫室,给皇室供应物品也能算在其中,当然这个以后也是招标,然后每年有资质审核,如果审核不通过的话,就开革!” 韩熠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来另外一点又补充道:“恩,不仅资质不行不可以,如果商人违法违纪,欺男霸女也是要开革的。” 白韶本来以为韩熠是要跟他们商议这个皇商联盟要怎么操作,结果没想到韩熠都已经将大体框架都给搞好了,那么……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熊完也是有些纳闷:“这些东西你跟白小郎说便罢了,你找我们来是干什么?” 韩熠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给你们找个出息项目啦,皇商联盟总要有人盯着吧?难不成让我亲自去见那些商人?” 这次没等另外两人说话,一直比较沉默的韩岩便果断说道:“他们还没那个资格见你,我去!” 韩熠笑了笑:“这就是啦,你们三个,阿兄擅长庶务,小白对商贾知之甚深,至于顷襄候嘛……” 熊完挑了挑眉,然后就看到韩熠无比嫌弃地说道:“也就剩个年龄可以帮忙镇一镇了,顺便也是给你找点事情做,免得你家小郎君长大了跟你学的游手好闲。” 熊完:?????? 他这边正卷袖子的时候,忽然听到顷襄候夫人怒道:“做什么呐!” 熊完立刻麻溜的放下袖子,转头笑着说道:“正在跟天子戏笑呢。” 然而韩熠却直接拆台:“夫人,他对我心生不满,这是要直接动手了啊。” 顷襄候夫人将儿子交给了韩岩的夫人,挽着袖子过来说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 熊完:…… 一番笑闹过后,韩熠便说道:“这个也不白让你们卖力,皇商联盟之内的商家每年都要交维护费用的,这个费用基本上也就是用来搞一个每年一次的联谊活动,剩下的就都是你们的,你们懂。” 韩岩笑道:“这个钱不拿也无所谓。” 就算不拿维护费,到时候也少不了人给他们送礼,所以钱的问题根本不用担心。 白韶有些迟疑:“目前来看,皇商联盟也没什么作用……” 韩熠说道:“皇室需要物品众多,每年皇商联盟都会对各个商家出资质评定,分数高的皇商联盟会推荐还不够吗?” 有这个招牌,卖东西还怕卖不出去? 白韶点头:“这样倒是不错,不过联盟也不能太多人参与,多了就不金贵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回头每个项目下面限定五家吧。” 他不敢直接限定总数,毕竟他自己的吃穿用度有多少是需要外面买的他自己都没有数,万一限定得少了那岂不是麻烦? 白韶听后笑道:“如此也好。” 熊完被夫人凶了一顿之后老实了许多,半是询问半是提醒:“陛下知道吗?” 韩熠说道:“没事儿,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熊完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韩岩也劝道:“陛下今非昔比,如今群臣的眼睛又都在你身上,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一旁的白韶也暗搓搓说道:“你这样一弄少府几乎被架空了,少府那里都是陛下信任之人,他们若是对你不满,只怕也很危险。” 韩熠听后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说道:“少府还是承担御制器物,别人抢不了他们的活。” 别的不说,比如皇室一家人的制服之类的,谁敢私自做那就是诛九族,别说什么授权,这个授权压根不可能放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相应爵位的配饰,仪仗,这些都归少府管啊,只不过最有油水的项目都没了是真的。 这个问题还真的不能不搞清楚,韩熠跟韩岩等人取得共识之后,转头就去找颜徵说这个问题。 颜徵听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所以……你是说,新宫室不仅不花钱,我们还能拿到钱?” 韩熠认真点了点头:“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商人肯定能够不能像国家一样征发民佚,所以盖的肯定会慢一些,我打算分一二期,第一期先将比较重要的建筑盖起来,第二期就是不太重要的宫室,比如说你的后宫。” 韩熠说到这里就笑了,颜徵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有后宫了,但是继任者不一定啊,所以这个还是要盖的。 颜徵也笑道:“正巧我还没有给你看图纸,来,一起看看。” 韩熠有些意外:“都已经画好了吗?” 果然是画好了,颜徵让人将舆图给抬了出来,颜徵没去管前朝议政的地方,指着中间两座宫殿说道:“这是我和你的寝宫。” 颜徵的寝宫不用说肯定是在中轴线上,韩熠的……就算再怎么说平起平坐,也有所区别,不过他的寝宫在东边跟颜徵的寝宫几乎平行,倒也是地位特殊了。 只是韩熠看着那个方位,颇觉坑爹。 第496章 在封建时期, 宫殿建筑群的分布都是有各种讲究的,比如说处理政事的宫殿要在中轴线上,比如说皇帝的寝宫和皇后的寝宫也要在中轴线上。 毕竟这一片土地上的人民自古以来都比较讲究风水也比较讲究名正言顺。 虽然颜徵不打算娶皇后了, 但是后宫还是要建的, 子孙后代还要皇后呢啊。 这样一来想要给韩熠一个合适的宫殿就要费点心思了。 原本按韩熠的想法, 随便在前朝那边建一座宫殿他去住就好了,等他百年之后, 那座宫殿还能能干别的用,要不然设计实在是不太容易,就算是扩大了规模,有些建筑也是不能动的,最多也就是宫殿的形制和大小改一下,位置是不能动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颜徵脑洞比他大,直接把他放在了东边。 这个东边原来是干什么的呢?原来是祭祀用的。 新宫的规制跟现在王宫差不多,现在的王宫东边那一处宫殿名为上天台, 顾名思义这就是为了跟上天沟通的,所以在处理政事之外,颜徵时不时还会带着大臣跑去上天台那里祭祀天神。 天旱了,祭一祭;霪雨不止, 祭一祭;风刮大了,祭一祭;雪下大了也祭一祭,反正遇到点事情都要去祭祀天神,指望着天神能够帮忙扛过去。 韩熠以前对这种封建迷信活动是比较嗤之以鼻的,但是执政久了, 他渐渐的也摸到了些门道,这种东西统治阶层也信也不信,但更多的是为了统治百姓用的。 遇到事情, 百姓惊慌的时候,他们去祭祀了,百姓就放心了,只要灾难还没过去,那就可以归结为上天不管这事儿,总的来说就是给百姓一点心理安慰。 所以上天台必须有,可是现在原本上天台所在的地方被韩熠的宫殿给占了。 韩熠看了之后就不由得问道:“你这么搞,要把上天台放到哪里啊?” 祭祀之地不能随便安置,如果往前推个一两百年,就算周天子自己的宫殿位置不太好都不能让给供奉神仙的地方不好。 不过,到了如今大家对于天神依旧敬畏,却也不肯亏待了自己,已经国君和天下臣民放到首要位置,甚至连太子皇后都比祭祀之地要重要。 但也就这么有数的几个人了,剩下的都要往后稍,所以皇宫之中上天台的位置也很重要。 现在颜徵把这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给了韩熠,再想去找一个能跟这里匹敌的地方可就难了。 跟这个比起来,韩熠的宫殿挤压了东宫的大小都不是个事儿了。 是的,挤压了东宫,东宫也在东边,上天台就还靠东一点,但颜徵既然把这个地方划归韩熠所有,太远了他当然不乐意,所以就往西挪了挪,这一挪就占据了一部分原本东宫的位置。 亏得新宫将所有的宫殿都放大了很多倍,这才让东宫显得不是那么拥挤,但……比起韩熠的新宫殿来说也就是那座宫殿的一半大小吧。 颜徵十分干脆说道:“祭天有圜丘,天坛地坛,不行就在旁边单独建一座宫殿就是。” 韩熠纳闷:“舆图上没有啊。” 颜徵轻咳一声:“让他们加上就是。” 其实是颜徵早就让下面的人一点点的设计舆图了,舆图出来的时候,除了他和设计的人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要建新宫呢,自然也想不到韩熠出了这么一个招,所以颜徵就没着急让人设计单独的上天台,只是将地方圈好了。 毕竟他虽然不算缺钱,却也知道能将整座宫殿支撑下来不是容易的事情,于是这座宫殿就被他往后放了放。 反正在他心里,天神什么的祭不祭也没那么重要,重大事件可以去郊外专门祭天之所嘛。 平常的小事情……祭天还不如找他家阿熠有用呢! 韩熠眼看是改变不了颜徵的想法,更何况图纸都出来了,他再让人改的话,只怕是要重新画,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住哪里。 算了,现在也挺好的。 他低头认真看了看舆图之后,发现一件事情。 他的这座宫殿也很特殊,跟皇宫连着,但隐隐又有独立之意,倒是跟后面的东宫有点关联,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整体。 韩熠本来觉得不合适,但是一想颜徵都拍板了,那就代表着事情就这样,他争执也没用。 既然图纸都出来了,那他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颜徵见他将图纸收起来,还说要准备去制定标准,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你不是要让顷襄候他们总览吗?不如就交给他们,到了我们这个程度又何须事事躬亲?” 韩熠顺口说道:“这种方法以前没有过,他们没经验。” 颜徵轻笑:“他们没有,你也没有啊,你都已经将具体事宜告诉他们了,难道他们不会想吗?” 韩熠听后顿了一顿,一时之间有些心虚,明面上看他的确是不应该有经验的,但实际上……至少他知道的比熊完他们多多了,他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写的就很全面,但至少能让这些人少走一些弯路。 不过这个不能跟颜徵说,哎,他现在跟颜徵固然亲密无间,可有关于他的来历终究不能说出口。 于是韩熠只好开口说道:“不仅仅是那个,还有皇商联盟的事情,我也要制定出规范来,这个比较重要,我不写他们估计没人敢动。” 毕竟身份都比较敏感,这里面只有白韶算是旧臣,但因为他本身就涉足商业,又不好过分插手了。 说到这个,颜徵也有些纳闷:“你弄这个皇商联盟到底是要做什么?此等贱役何必太过抬举他们?” 韩熠知道在天下人心中从商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也跟宣传有关系,从商容易赚钱,所以统治阶层害怕大家都去从商而不种地,那就坏大了。 韩熠也没替商人辩驳,只是说道:“就是想给皇帝找个钱袋子而已,有钱终归硬气一些,没钱……”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就算是小农经济,也是有钱比没钱要舒服一些。 现在开始着手,将商人聚拢到皇帝麾下,这样至少皇帝能拿着全国至少三分之一的财政大权,这样便不容易被掣肘。 要不然就只好想要出去玩一趟都要被劝谏,说不定那些所谓的君子还要大肆宣扬皇帝不恤民。 颜徵多少也能感受到,便也不拦着他,只是说道:“也不要太费心神,而且……”他顿了顿说道:“我能有一个你帮我管,扶苏却未必还有一个人待他这般无私。” 韩熠:…… 哎,这也是个问题,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要是能直接将所有的问题都摆平,那么这会的大秦大概就是建设有大秦特色社会主义了。 此后韩熠就开始忙活这件事情,他从少府那边调来了一些擅长这方面的匠作一点一点将招标书给拟了出来之后,就开始让小白去宣扬了。 在宣传之前,大家都知道韩熠在折腾有关新宫营建的事情,但具体不知,大家都在猜他会出什么新招。 等到真正的规则出来之后,不仅是朝上大臣,就连许多华族世家第一反应都是:想钱想疯了吧? 他们想要盖庄子什么的都要自己掏钱呢,你现在营建新宫不仅让人家掏钱给你建,还想让人花钱投标? 简直是异想天开啊! 在他们看来,韩熠难得出了个昏招,于是众人就开始准备看他的笑话。 大庶长跟钱丞相两个人厚道一些,直接趁着下朝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小声劝他:“这样搞不行,届时若是没人投标,于你名声有损。” 他们两个没好意思说的是,现在韩熠的名声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了,还是颜徵的。 他这样做必然是得了颜徵授权的,若是到时无人响应也是在打皇帝的脸啊。 皇帝的脸那是不能打的,不说颜徵本人脾气问题,现在说是一统天下,但实际上很多地方还没真的统治到位,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一旦让这些人发现皇帝也没那么高大上,那岂不是找事做吗? 韩熠听后却笑了:“两位好意我已知之,只是……两位见过我做无把握之事吗?” 就是因为没见过所以大家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啊! 世人谁不犯错呢?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觉得韩熠此前一帆风顺惯了,所以养成了眼高于顶的个性格,看不惯他的人,等着看他栽,但是跟他熟识的人却都在担心。 韩熠也不解释,他也没有义务跟这些人解释。 他给白韶了半个月的时间宣传,然后招标是三个月,本来他是想要快一点的,但问题是这年头的通讯手段太落后了,有些商贾经常走商就几个月,三个半月的时间都未必全能通知到了。 至于为什么多半个月,那是因为他要专门训练侍者,在那里工作的至少要懂流程啊。 而且他还要给皇商联盟专门弄一处地方,一开始的话招标投标都在这里,等成立之后开会集会什么的也都在这里。 这个地方韩熠没有选咸阳,而是选的新王宫坐落的地方,那里除了王宫还已经规划出了新城,然后新城就跟咸阳直接连在了一起。 韩熠就在距离新王宫最近的地方选了一处,半个月后就开始接受咨询和投标。 那些不看好韩熠的人原本觉得他的想法都够异想天开的了,还选了一个偏僻地方,不管那里将来是不是新王城,如今那边皇商联盟的房子周边方圆几里都没有一栋房子,还不够偏僻吗? 就在大家准备看韩熠笑话的时候,开张当天,新成立的皇商联盟之处车水马龙,若不是地方空旷,只怕连马车都放不下。 可即便放下了马车,房子大小有限,人也放不下了。 到最后白韶不得不临时圈了一处空地让大家去外面。 早就盯着这里准备看笑话的众人:=口=?天下间居然有这么多傻子吗? 第497章 别说等着看笑话的人觉得这事情很奇怪, 就连颜徵都没想到。 他原本觉得以韩熠的本事,肯定是能招来人的,如果连这点号召力都没有,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些人都看不惯他家阿熠。 更何况还有白韶在。 可他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的。 挂牌当天, 韩熠并没有去现场。 以他如今的身份感觉去那里实在是太掉价了, 便一边陪着颜徵批奏折一边教导扶苏和元曼。 这俩孩子到了启蒙的年纪,之前韩岩曾经让识字的奴仆教导过一些, 却没有过系统教育。 本来到了咸阳之后韩熠想要给他们两找个老师来着,没想到现在这俩身份直接变了,那老师就不能随便找了。 这其中扶苏还好说太子是不会缺老师的,但元曼的情况就很令人发愁了。 原本韩熠想要按照宫中以往的规矩来的,不过他并不知道宫里是如何教导公主的,结果这一问就傻眼了——公主压根就不会费心教导。 首先公主是住在后宫的,成年男子肯定不能随便放进去,万一出现给国君戴绿帽子的情况怎么办? 就算不让随意走动, 外男跟公主相处久了,只是两情相悦还好,万一做下点什么事情来也不好。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天下一统之前,国与国之间合纵连横, 经常跟需要联姻来表达政治立场,所以各个国家的公主大部分都用来联姻了,能够不远嫁的公主犹如凤毛麟角。 不管这年头女人的地位再怎么低,正经有眼界的男人都知道女人厉害起来,大部分男人都不是对手。 女人嫁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 你在家里好生教导,给教的出类拔萃,回头一和亲, 公主跑去别的国家帮忙安邦定国。 万一有一天两个国家扛上了,你说心塞不心塞? 所以一般而言公主也就是寻识字的宫女教导一下,能读书就行了。 韩熠以前从来没关注过公主的生存环境,以前也曾经纳闷过,合阳公主看上去是个有本事的人,怎么以前名声不显? 现在才明白,就算天生聪颖也要有发挥的余地啊。 韩熠当时就表示他的女儿可不能这样无知,可是老师也的确不好找,找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是很好,但是如今大秦宫中的奇特环境,这样也不太合适。 更何况韩熠还要担心来个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女人把他女儿教傻怎么办? 于是元曼这里就卡壳了,韩熠只好自己开始先教导一下他们,一边教一边慢慢想办法。 颜徵对于儿子女儿一视同仁的教导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没多说什么,唯一担心的就是怕韩熠教出第二个合阳公主来。 韩熠对合阳公主的欣赏他是知道的,而合阳公主现在看上去过的潇洒,可也受了不少委屈。 颜徵可舍不得元曼受这样的委屈。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元曼的喜欢是基于这孩子几乎是韩熠的幼年女版的话,相处时间长了也渐渐多了些慈父心肠,他并不在意女儿有没有本事,只要过的开心就好。 颜徵本来决定在韩熠的教学告一段落的时候再跟他商议一下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皇商联盟门庭若市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韩熠让扶苏和元曼两个人去玩,转头看向被派来送口信的韩岩长子韩乐问道:“人很多?” 韩乐擦了擦头上的汗,用力点点头说道:“原本那栋房子已经装不下了,顷襄候、白管事和阿爹商议之后就干脆将场地放到了外面,只是……人手又有些不够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你拿着我的手谕去找龙且,让他带队过去维持一下秩序,跟顷襄候他们多沟通,如果发现有人故意捣乱或者浑水摸鱼,严惩不贷!” 韩乐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颜徵,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到现在还不太适应他叔叔跟皇帝之间的关系。 颜徵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开口说道:“他手上人有点少,再多点三百虎贲。” 韩熠本来已经在写手谕了,听到他这么说想想龙且手上一共有一百人,虽然都是精兵,但这又不是去打仗,维持秩序什么的一百人的确有点少,干脆又将写好的手谕往旁边一放说道:“那你来写一份手谕吧。” 颜徵也没重新写,只是将韩熠刚刚写到一半的那一份拿过来补充了一下,顺手就盖上了自己的钤印。 一旁的韩乐都快看傻了,颜徵和韩熠的相处模式简直让他大开眼界,他爹娘感情也还不错,但平日里相处绝对是相敬如宾,他原本以为夫妻之间就应该这样。 现在……韩乐小朋友的三观正在重塑。 韩乐傻乎乎的躬身接了手谕之后就转头走了。 颜徵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他可不如他父亲有心机。” 韩熠笑道:“这不正好吗?” 是啊,正好,如今的韩家人不怕老实就怕不知足。 别看韩熠如今地位崇高,但是在颜徵心里他跟韩家还是分割开来的。 当然这也跟韩熠一贯的态度有关,到目前为止韩熠也没把自己当成韩家人,跟韩岩有兄弟之情是真的,至于韩家其他人……在他那里不是个符号也差不多。 颜徵评价了一句之后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转头看向韩熠问道:“你之前也没猜到有这么多人?” 韩熠感慨说道:“我知道会有很多人来,但……我还是低估了大秦如今商人的数目啊。” 或者说他低估了有钱商人的数目。 要知道这是盖宫殿,不是普通房子,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听到大概报价之后,还会留下多少。 颜徵以前也没关注过,他看的是宏观方面,知道商人每年纳的税很多就够了,谁还会去管有多少商人啊。 因为出了这件事情,韩熠就不好对外面不闻不问,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悄悄过去看一眼,别让那些商人知道他在那里就行了,顺便还能让龙且护送他过去。 韩熠没有摆出自己的仪仗,结果就是过去的时候不得不绕了远路——最近的路上都是人和车啊,他过不去! 他也是大开眼界了,第一次知道马车堵车是什么样,然而马不好操控,所以这一路上好多人家的马车磕碰到一起又是一轮鸡飞狗跳。 好在那座院子有个后院被严加看管,三里之内都不能有闲杂人等靠近,否则韩熠估计还进不去了。 他刚一到那里,白韶就出来迎接他,难得有些焦急说道:“你怎么来了?快点回去,人太多了!” 韩熠看了一眼龙且,不用他说话龙且便躬身退下。 白韶看到龙且之后微微松了口气:“来了多少人?” 韩熠一边跟他一起往里面走一边说道:“他手下的全带来了另外还带来了三百虎贲。” 白韶这才放心:“那还好。” 韩熠含笑问道:“人虽然多了一点,但你也是见过世面的,哪里用得着这么担心?” 白韶摇头说道:“这里面浑水摸鱼的可不少呢。” “哦?有不长眼的捣乱?” 白韶说道:“捣乱倒是不敢,只是好多人询问的很深入,想来说不定是想要学一学。” 韩熠听后一笑:“那就让他们学!” 韩熠说完就在这里呆了一会,发现现场虽然看上去有些混乱,侍者忙的脚步带风,但自从龙且带人来之后,那些商人一看虎贲的军服立刻安静了许多,连敢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韩熠转头问道:“这些人都靠谱吗?” 白韶说道:“得查,现在这些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某些贵族有关联。” 韩熠轻笑一声:“这年头没有跟脚的商人已经不多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是了。” 白韶有些不安说道:“之前未曾想过,只是如今这样弄的话,岂不是别人都知道了布局?” 韩熠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没发现我只是将整体承包出去了吗?内里的装饰之类的是不会让他们来的。” 而且韩熠也没给他们整体舆图,到时候就是将他们带到圈定的地方,至于他们联合起来复原舆图这种事情……防着也没意思。 就算征发徭役来盖,也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些,有的时候商人反而安全一些,毕竟这些商人……是进不去皇宫的。 招标这件事情除了第一天大家都是新手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之外,接下来的时间都安静了许多。 不过让韩熠没想到的是咸阳倒是因此也热闹了起来,正如之前白韶所说,还真有人跟韩熠学,自家要盖庄子,然后也像模像样的搞了个招标。 他们打得算盘也不错,来了这么多商人,皇家也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他们瓜分一下就好了嘛。 结果没想到到了他们招标的时候就是门可罗雀。 韩熠跟白韶闲聊的时候听到这个一脸嘲讽笑道:“一群智障,他们压根就没搞明白,我不给钱是因为我给了他们更好的保障啊。” 白韶是一直都比较明白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就连熊完和韩岩都明白了这些商人为什么趋之若鹜。 这年头的商人是地位最低下的,偏偏他们有钱,那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是上好的肥羊啊。 一般商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财富和一家老小都会主动找人投靠,为的就是寻求庇护,小一点的商人找的可能就是一些县令啊之类的,但是巨贾要找就只能找贵族。 这些人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钱财,所以他们会献上很多的财富给当权者。 基本上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家都默认的了,是以韩熠才说这些做大的人都有跟脚。 可既然要投靠自然是越有权势的越好,皇商联盟是皇家牵头,韩熠亲自派人监督的,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可靠的吗? 那真是削尖了脑袋都要进去啊。 诚然盖皇宫需要一大笔钱,而他们想要这个资格也要交钱,可是他们找别人不一样花钱吗? 就看值不值啊,加入了皇商联盟隐形的好处可太多了! 韩熠没有直说皇商联盟都做什么,但是他觉得只要是商人就应该能猜到一些。 而那些当官的,从来没在这上面费过心思,只看到韩熠空手套白狼,不出笑话才怪。 韩熠刚嘲笑完那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转头就接到了颜徵的紧急召唤。 他赶回王宫之后一见颜徵眉头紧蹙的样子就直觉不好,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颜徵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南下的不仅仅是义渠人,匈奴人已经靠近河套。” 第498章 河套? 韩熠努力回忆了一下, 发现他的脑子里面完全没有那个地方的舆图。 或者说是没有清晰舆图。 就算神经再怎么大条到了这种程度他也知道事情不太对,如今中原地区的舆图基本上已经都勘察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丰富一些细节, 比如说人迹罕至却又有着极高战略意义的地方。 如果这两样都没有那就更要往后放一放, 现在最主要的其实是大索貌阅, 也就是人口普查。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韩熠去操心,所以他的脑子就已经放到了怎么赚钱上面。 这也跟他有退隐之意有关,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还不能退。 像是河套这么重要的地方,没有清晰舆图就等于对地理环境不了解,对地理环境都不了解的话还怎么打仗? 更何况……河套其实距离咸阳已经不远了,如今匈奴只是靠近河套,等他们翻过贺兰山,那他们的面前基本上就是一片通途,能直接奔袭咸阳! 想到这里韩熠的面色都变了,他忍不住又惊又怒:“边关守将都在做什么?怎么连急警都没有?” 颜徵倒是比较冷静, 反而为边关那边说了句话:“守将发现的已经算快了,他一直有派斥候探路这才有了这一封急报。” 韩熠听说是斥候发现的下意识的想要问长城烽火台怎么没反应? 紧接着他才想起来,长什么城啊,长城还没修呢啊。 他就说有哪里不太对。 韩熠一时有些心虚, 幸好最先接到急报的不是他,要不然就要冤枉这位守将了啊。 看着颜徵那张镇定的脸,韩熠也渐渐冷静下来,他长出口气说道:“是我们大意了,现在如何?” “我意欲派蒙先领十万精兵跑一趟。” 十万精兵, 这可不少了啊,想当初打魏国的时候都没用这么多人! 韩熠再一次紧张起来:“来的人很多?” 颜徵说道:“目前不知道,只是但看急报是不太多的, 但……匈奴只是一个统称,你也知道他们分支众多,来的这一波暂且还不知道是哪一支,我都担心的是派人少了,这一支打跑了再来一支,或者趁着我们与这个部落打的过程中再来一拨偷袭的。” 韩熠叹了口气:“这的确难办,草原太广袤了,人家往草甸子里一躲,我们就不好追了。” 现在刚刚入秋,草原上的草还挺茂盛的,那地方草长的高的能有一人多高,想要隐藏并不难。 最主要的是虽然一眼看上去草原很开阔很平整,但是实际上下面的土地却不是平的,不熟悉地理环境的人走进去说不定就损失惨重。 韩熠坐在那里想了想说道:“这样看来,长城是不能拖下去了。” 颜徵说道:“之前已经派人去勘察,只是国库紧张,也只能先做做前期准备。” 韩熠那一瞬间恨不得说别着急建皇宫了,先建长城吧。 不过,他很快想到就算建皇宫也不是他们出钱也不是国家出钱,别看这些商人眼下盖皇宫这么积极,真的让他们出钱修长城他们肯定不会这么积极的。 皇宫多好啊,皇室一家子都能住在里面,他们不说能名留青史也能在皇室档案之中留个名字。 建长城他们能得到什么? 虽然说覆巢之下无完卵,但大秦如今刚刚一统天下,原本的大秦臣民都处在一种奇异的兴奋和自豪之中,是不可能想到灭国乱世什么的。 实际上别说普通人,就连颜徵和韩熠最近都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 韩熠哪怕早就知道大秦会一统天下,但看历史书跟亲身参与的感觉那是不一样的。 这种成就感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抗的住。 还好匈奴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让他们两个都冷静了下来。 韩熠只好说道:“现在谁在管这些事情?” 颜徵一看就知道他是要管这一摊事情的,便说道:“之前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没有人具体负责,全都是治粟内史在负责。” 韩熠问道:“那……是还让他们负责还是我把人给抽调出来?” 颜徵反问道:“抽调出来你把他们放在哪儿?” 的确,原本这些人都是有官职的,调走之后那些人算哪里的? 韩熠歪头想了想说道:“干脆独立出一个部门吧,专门管理这些营造工程。” 到现在大秦都没有专门管这部分的人,跟这相关都在治粟内史的手下干活,这怎么行呢? 反正随着国家的扩大需要的部门肯定越来越多,想必也不会有人反对这个计划。 颜徵果断拍板说道:“行,明日早朝宣布吧。” 韩熠顿时一惊:“这么紧?” 颜徵笑道:“你既然已经想到,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就算没有成算也无妨,正好一起商议。” 颜徵也没强求韩熠什么都想到,让下面人商议也挺好的,这样能更好的猜测出那些人的意图,甚至还能顺便平衡一下朝堂。 颜徵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君心得就是不需要什么都想的很妥帖,只要有个大致方向,知道自己想要达成什么目标就行,中间交给臣子反而更利于朝堂和平。 韩熠也没反对,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焦虑,毕竟穿过来这么多年,他的历史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工部有工部尚书工部侍郎和郎中,剩下的官职他就不记得了。 不过当年他需要展现自己的实力抢夺话语权,现在他又不需要了。 没见颜徵都不说让他写奏疏了吗? 颜徵把他的地位抬起来之后影响是方方面面的,比如说他现在就是在以国君的身份参与朝政了。 以前他是去提建议然后参与议论的那个,现在他是提问题让下面人去解决的那个。 不得不说,省心多了。 他省心也就意味着别人操心,不过正如他所想虽然操心,但大家还是举双手赞同这个想法的。 尤其是治粟内史,虽然工作多是重视,但压力也大啊,而且他手下管着那么多,一旦有哪里做不好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而且但凡朝上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韩熠一旦要做什么大动作就意味着接下来后续的事情肯定很重要。 现在治粟内史还要盯着秋收,盯着国库,盯着很多方面,是真没心力去搞了。 其他人则是最朴实的想法——多了一个部门官位就多了啊,自己又可以往里面塞人了。 于是朝堂上就开始讨论工部的建制,不过因为工部的存在跟现有官员体系有点格格不入,如果不想彻底独立的话就只能跟着现在的走。 韩熠也没想一步到位,便说道:“那边多置一官职,司空.” 司空这个官职算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只不过到了大秦这里变成了治粟内史,实际上这两位的职能几乎相同。 如今韩熠又搞一个司空,为的就是将工程和民生两方面分开。 他也就提了这么一个建议,司空下面领什么官职都是要讨论的。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司空手下领四司: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 其中工部司是掌营建只政令,屯田则是天下田垦,虞部掌山川水泽之利,水部则是长官水利。 这样看来水利算是非常重要的了,直接从工部之中单独独立出来,至于山川水泽之利就是这两个地方产生的钱财都归工部,也算是财政来源。 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这两样怎么都比不上粮食收成,所以治粟内史压根就没有在意,别人也没在意。 就算有人觉得这是要给韩熠方便一想到韩熠在芙蓉镇的产业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讨论出这么一个结果之后,剩下的就是往里面填人了。 对此颜徵只是让人推荐,而韩熠本来一直很少说话,听到颜徵让人推荐之后他便开口补充了一句:“推荐之人也需考试才行。” 韩熠说完警告地扫了一眼群臣,为的就是告诉他们别想着往里面塞水货。 众臣顿了顿,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没说什么。 创业时期的君臣其实心里都还有些底线的,这些人有自己的盘算是真的,却也没想过放个啥都不会的人过去捣乱。 颜徵听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司空职位空下来。” 众人又是一静,本来大家都还在想着这次得哪个人运气好能够直接升官。 结果没想到皇帝压根就没打算让人担任司空,至于为啥空缺,这不明摆着让天子亲领吗? 但天子已经是半皇的存在,再来当司空肯定不合适,所以只能空缺。 接下来的官员就不是当天能讨论出结果的了。 下了朝之后,韩熠跟颜徵一路回到寝宫,一脸无奈说道:“我本来只想管一管长城营建之事,结果没想到直接多了这么多事情。” 颜徵听后笑了笑心说就是为了让你做点事情啊。 颜徵为啥没有简单粗暴的直接将韩熠立男后?不就是担心立了之后韩熠会被赶到后宫吗?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大臣们还没行动,韩熠自己先缩了,这怎么行?他家阿熠那一身本事若不的施展也太可惜了一些。 而韩熠则在一旁郁闷,都天下一统了,他就像不忘初心,当条咸鱼,怎么那么难? 第499章 咸鱼当不成, 韩熠只能含泪卷袖子上阵。 只不过他要做的除了统筹全局之外就是思索怎么发展一下科技,让长城的建造别有太多的伤亡。 孟姜女的故事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在那个年代, 肯定是极具代表性, 多少人的儿子丈夫父亲都再也没能回来, 所以想要解放劳动力就得发展科技啊。 韩熠想了想直接又加了一个格物司属于司空领导。 其实他觉得这个应该归属于教育系统,只不过大秦如今的教育系统基本上连萌芽状态都不算, 压根就是没有,他只能先放到自己名下。 至于改革教育系统,原本韩熠是想先等大家接受科举之后再说。 不过很快他忽然想起来,原本历史上的国子监压根也不是给平民准备的,那本来就是贵族集体教育的地方。 只不过有了科举之后那里就开始招收平民学生了,不过就算招收也是分出三六九等的。 韩熠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压根就不知道国子监招收学生的标准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完全可以结合大秦如今的国情自己制定一个。 当然也不能直接叫国子监, 韩熠决定将命名权交给颜徵。 他也没搞太清楚,只是搭起了大体框架,首先就是学校招收生源就定死了必须是嫡子才行,什么小妾外室生的孩子, 对不起,通通不要,谁家的都不行。 然后就是分几个馆别,首先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子是一波,剩下的一直到五品官员的嫡长子是一波。 这里面还有一个特殊的就是有的人有爵位但可能没有官职, 因为大秦现在是十二级爵位制,所以韩熠决定爵位也跟官位一同。 虽然他觉得这样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不太好,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你让一品大员的儿子跟五品官员的儿子一起上课?他们家长都要抗议的好吧?哪怕同朝为臣也掉价啊。 韩熠拿着这份框架交给颜徵的时候,颜徵都难得茫然了一下:“你不是在忙长城的事情吗?” 韩熠叹了口气:“格物院不应该算朝廷部门,也不能说不应该吧,但这种存在应该是独立在政治之外的。” 学术最好不要掺杂政治,虽然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理想状态,不过他觉得至少在他有生之年还是能把握住的。 只要他把地基给打好,基调定下,总能延缓一下腐败的速度。 至于千秋万世之后……韩熠是不想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好好的经让不同的人读理解还能不同呢。 颜徵倒是无所谓直接说道:“这是你的东西,就在你手里就好了。” 韩熠说道:“那也要想想以后嘛,这个地方以后对大秦很重要的,不能在个人手上。” 颜徵对这方面了解并不是特别多,但韩熠既然这么说他也就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韩熠的框架之后,他不由得眼睛一亮:“这个……这个不错,不过教学先生必须好好找,唔,还没起名字?” 韩熠笑道:“框架我制定了,名字你就不能躲懒了。” 颜徵想了想说道:“就叫太学吧。” 太学?韩熠歪头想了想,好像国子监的前身也的确就是叫太学。 反正叫什么名字都一样,然而让人为难的是先生找谁? 这年头百家争鸣已经到了一个稳定的阶段,有一些思想已经没落,比如说墨家和农家还有阴阳家之类的,这都是不实用的。 至少对于国君来说是不适用的,儒家能够脱颖而出就是因为它确定了君权至上的思想,是统治者的好帮手。 可韩熠对儒家的一些学说又不太喜欢,尤其是存天理灭人欲这种,简直是倒行逆施。 只是这个他还没办法说,因为现在的儒家其实还是挺宽松的,宣扬的是仁,讲究的是君子之行,整个思想都很朝气蓬勃,积极向上,对于刚刚结束战乱的中原大地而言,这个思想是真的不错。 颜徵显然也受儒家思想影响比较深,主要是其他思想不太能打啊。 虽然有韩熠在,颜徵也比较理解墨家,但墨家的兼爱非攻跟颜徵这个人压根不兼容! 所以韩熠在听到颜徵提到的几个贤才大部分都是儒家之人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太学不仅仅是要洗脑,还要培养人才的,墨家法家哪个都缺不了!” 是的,他意识到颜徵是想要给臣下一代洗脑,为的当然是忠君爱国。 在大秦子民身上对于秦国是有着一定的归属感的,赳赳老秦也是他们的骄傲。 可现在天下一统了,曾经别的国家的人未必这样,颜徵现在一边推行着雅言和书同文,一边开始思考怎么洗脑这些人,尤其是读书人。 此时他听韩熠这么说便笑了笑说道:“你有经验,你说了算。” 韩熠听了之后就像翻白眼,他有个屁经验啊。 不过倒也不是没办法,他想了想说道:“我想重现稷下学宫。” 颜徵微微一愣,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他微微蹙眉说道:“这……只怕不可控。” 韩熠笑道:“当年稷下学宫放任是因为要招收人才,可我们不需要啊,所以他们辩论什么我们说了算。” 颜徵依旧持保留态度:“先试试,这些人都是大秦的未来,不能乱来。” 是的,虽然哪怕现在科举正在有条不紊的举行,但科举出身的平民有太多缺陷,首先就是眼界不够。 别听到官二代就觉得他们不学无术,实际上很多官二代因为起点高学习很不错的,而且在家庭氛围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们的思想有的时候比平民要全面许多,也深刻许多。 所以在颜徵看来,引入平民是为了提高竞争里,让朝廷保持活力,但实际上他还是更加倚重那些官宦子弟。 韩熠点头说道:“可以先试试,哎,反正都要学,干脆分学科,哪个老师都找一找,让他们跟着学,等到大了想要主攻哪科就是哪科。” 韩熠要重现稷下学宫为的其实就是让学说重新焕发生机,也想让颜徵或者继任者都形成一个习惯,那就是兼听则明,觉得合适的学说就拿来用,不合适的就放到一边,不要倚重哪一门。 在这一方面,帝王也要做到平衡啊。 颜徵比韩熠更加老道一些,顺手就将整个太学的细节给完善的差不多,韩熠看了之后笑道:“行了,这下我不用担心扶苏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了。” 颜徵手顿了顿:“你让扶苏也去这里上课?这怎么行?他是太子啊。” 韩熠果断说道:“太子不是学出来的,你从小也没被当成太子培养,不还是做得很好,他在这宫里太孤独了,不是什么好事。” 韩熠没说的是如果颜徵有其他子嗣,扶苏还有个竞争对手,可现在呢?满宫另外一个孩子就是元曼。 这对扶苏的成长其实并不好,不过事到如今,别说颜徵想不想娶妻,就算他想,韩熠就敢跟他离婚! 敢有其他孩子对扶苏不利,他就连子带母一块灭! 韩熠知道这样的思想比较危险,想来想去,还是跟大臣家的孩子接触一下吧,打小有点情谊也不错。 颜徵显然也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样看来太学的确是很不错的地方。 之前他还对韩熠那么明显区分嫡子庶子待遇有些意外,一想到扶苏也要跟着过去,他也觉得让那些母亲不知道什么出身的孩子跟扶苏坐一起不合适。 虽然平时大家是拼爹,但当大家的爹地位相差不大的时候,就开始拼母亲了。 只是太学也不是一天建成的,韩熠就想先弄个小班,为了扶苏着想,就招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至于年纪太大的……反正以前那么久都没有太学家里也没耽误他们学习。 韩熠在考虑老师人选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旬晟,这位自从到了秦国之后就老实过日子去了。 但他还带是旬子的儿子,学问是真的不错,而且因为经历坎坷,看事情也更透彻,让他来当老师似乎也不错。 只不过当初为了护住旬晟,他让旬晟定居在了韩郡,现在想要让人当老师还得派人去请。 韩熠就指使龙且跑了一趟。 法家的老师……韩熠有点犹豫,想要让李通古来,但又担心这位会对扶苏不利。 颜徵显然不明白他的担心:“李通古近来颇有长进,沉稳不少,只是教导也不错,更何况现在……扶苏也用不着啊。” 韩熠一想也是,而且颜徵也再没一个儿子让李通古投机,他也不用担心太多。 颜徵说的也对,扶苏这个年纪让他接触刑律是有点早了,怕对小孩子成长不利。 于是他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说道:“我要招公输晴入宫一趟,商讨一些事情。” 颜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要招谁就直接下诏就是,不必来问我。” 韩熠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不管他现在地位如何,他都必须让人知道这个国家是颜徵的。 他倒不是担心颜徵以后会怀疑他,而是担心一旦给了别人他也能做主的信号之后,有人会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韩熠没说太明白,只是故意说道:“那可不行,虽然公输晴已经嫁了,但万一你醋坛子打翻了怎么办?” 颜徵又好气又好笑,把人捞过来佯装愤怒说道:“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然后原本正在工作的两个人就来了一场白日宣淫。 等到韩熠有力气召见公输晴的时候,还没等他让人去召请,那边颜峤就乐颠颠的带着公输晴入宫了。 见到颜徵和韩熠之后,颜峤就喜滋滋说道:“阿兄你要当大伯啦!我媳妇刚刚确诊有孕!” 韩熠:这可怎么好,不能压榨孕妇啊! 第500章 韩熠也有些无奈, 虽然很高兴,但计划被打乱也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情。 颜徵倒也是高兴的,年少时的恩恩怨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说完全忘却, 却也没那么深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颜徵是胜利者, 他有更多的事情去关注, 那些事情在他眼中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韩熠调整了一下心情,准备跟公输晴商讨一下格物院之后的走向。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颜峤的孕夫反应比公输晴的孕妇反应还要强烈。 原本自打颜峤认清现实老实窝着之后, 他到了颜徵面前就像耗子见了猫,能不多说就不多说,如果察觉到颜徵心情好的话才会稍微放松一点。 不过现在他大概是兴奋地把那些都抛到一边了,嘴里念念叨叨从刚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听的在场三人都有些无语。 到后来还是公输晴伸手在颜峤腰上拧了一圈才让这货停下来。 韩熠忍住没笑转头看向公输晴问道:“你要养胎格物院那边交给谁?有看好的人吗?” 韩熠还是比较尊重公输晴的专业素养的,别看大家都觉得他在机关术方面神鬼莫测,实际上他也就是出个主意还行,一旦让他自己动手, 但凡复杂一点估计就要歇菜。 公输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让墨家巨子来比较合适。” 韩熠微微一愣:“恩?他?” 公输晴认真点头说道:“没错,其他人都不能服众。” 韩熠问道:“你手下的人会不会有意义?” 公输晴得意地笑了笑:“这一点您就不用担心了,这些人原本就跟墨家还有公输家没有任何关联,都是我四处搜罗来的人才, 所以在他们那里没有什么派系斗争,只有对机关术的喜爱。” 韩熠懂了,这些都是野生技术人才啊。 他纠结了一下:“这些人原本不受影响,可若是巨子影响了他们怎么办?” 公输晴有些意外:“我不也是公输家的人?” 韩熠摇头:“你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破除陈朽的活力, 墨家的思想出发点是很好的,但到现在已经故步自封了,你那里要是没有合适的人, 我就再看看吧。” 一旁的颜徵一开始没说话,在韩熠说公输晴身上有活力的时候就不由得看了韩熠一眼,并且开始思索韩熠口中的陈朽是什么? 公输晴也没有据理力争,眼见颜峤老实了一会又要发癫赶忙拽着老公告退了,免得这货把皇帝给念叨翻了直接揍他。 公输晴走了之后韩熠十分感慨,这也太突然了,虽然他觉得公输晴完全可以等三个月过去比较稳妥了继续盯着,但这年头在皇室还是挺有讲究的,而且现在的皇室,尤其是颜徵他们这一支是需要后代的,所以公输晴必须摆出一个态度来。 对于公输晴有孕这件事情颜徵还是挺开心的,自家人枝繁叶茂作为族长他当然是欣慰的。 而且扶苏注定是没有弟弟的,所以颜峤的儿子就是他的天然助力,还是跟他没有竞争关系的那种,恩,不错,很不错。 颜徵想了想说道:“阿峤也该做爹了,还领着一个县的封地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韩熠心中一动,对于皇室的爵位规定他之前一直没来得及拿出来,现在倒是可以拿出来了。 韩熠说道:“这个我有想法,你等我回去系统的整理一遍给你。” 颜徵有些担心说道:“你又要启动长城修建,又要整理这个,还有皇宫……怕是要忙不过来吧。” 颜徵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他当初觉得韩熠最近有点懒散的趋势觉得不太好,所以想给他找点事情做,结果谁知道这还带连锁反应的呢。 他给韩熠找了一件事情做,结果韩熠给自己发展成了一堆事情= =! 韩熠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爵位我已经心里有数而且只是制定一下皇室爵位,功臣制度的话你还是要拿到朝上商议的,皇宫那边有顷襄候他们盯着,也不用我多费心,至于长城……万事开头难,只要定下一个目标就行了。” 其实韩熠觉得他的事情真不多,至少比起颜徵来是不多的,更何况他也今非昔比,地位不同手中的资源也不同。 以前他只能用手下的那几个人,总是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而且做什么事情都有所顾虑,不是顾虑朝上会不会有人看不惯他,更多的是顾虑会不会给颜徵带来麻烦。 虽然他给颜徵带去的麻烦已经挺多了。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不需要考虑那些,自己人手不够了也可以直接找颜徵,别说这个滋味还挺爽的,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权利。 但韩熠还是坚持不培养自己的势力,反正事到如今,他的威望已经足够,不需要在朝廷上扩大影响力了。 颜徵见他说的不勉强便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大秦如今的人才也不少,不需要你做所有的事情。” 韩熠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跟颜徵一人一张书案处理事情。 韩熠说制定爵位不费事是真的,因为皇室的爵位很少涉及到低级爵位,或者说他也不需要去考虑低级爵位,降等而袭的话,等到后面就跟整个爵位体系合并了。 首先皇子封一字王,也就是亲王,等到皇子的嫡长子继承王位的时候就是二字王,也就是郡王,以此类推,降等袭爵。 至于皇子其他儿子则看本事,每年都有考试,通过了就可以授爵,嫡子通过考试授国公,庶子通过考试授侯爵,至于外室子,不好意思,非婚生子,不在爵位授予的权限之内。 其中如果是有大功之人,可以世袭三代爵位,等三代之后继续降等袭爵,在三代之内的子嗣授爵均按照父亲的爵位来授予。 确定了袭爵的规定,然后就是封地。 亲王领一国之地,所谓的一国封号就是齐楚燕赵这些,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封地不同,哪怕是亲王也有高低之分。 当然了虽然说是封地,实际上也就是给他们封地上的食邑而已,他们是没有权利再去管理那片土地上的人民的。 所以郡王还有一州封地,到了国公这一爵位,虽然带着国字头,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封地,而是给多少食邑。 至于给多少食邑,韩熠觉得还是要交给颜徵来处理,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大秦人口究竟有多少了。 等他刷刷刷笔走龙蛇写完之后,颜徵那边的工作刚告一段落,正在休息。 他将韩熠写好的拿来一看,忍不住就拍案叫好。 作为皇帝,他从这一份爵位制定上嗅到了浓浓的中央集权之气。 对此韩熠也振振有词:“周国灭亡固因周天子倒行逆施,但也跟诸侯国国力日渐强盛而中央萎靡有关,地方强而中枢弱乃是大忌。” 剩下的不用他多说颜徵都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于刚开国而言,这些似乎很遥远,但就算不想子孙后代的事情,颜徵也不想天下政令不通,一想到自己的地盘上自己说了话不算,说是他的臣民但实际上却还要听别人的,他就很不开心。 当然他也是多少受了韩熠的影响,韩熠一直在暗戳戳的表达着中央集权思想。 不过颜徵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地方需要更改一下。 对此韩熠就不参与了,直接将事情丢给颜徵,他拿出来的是后世爵位的集合体,或者说是他记得的那一部分,肯定有些东西是不太符合当下环境的,这就交给专业人员啦,他就定一个基调就可以了。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因为公输晴的建议,他还是决定跟墨家巨子谈一谈。 自从韩熠地位不同之后,墨家巨子也有一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滋味。 机关术难登大雅之堂似乎已经是很多人的共识,墨家很多人都觉得到了韩熠这个地位,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不过好在,墨家如今的生活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所以当韩熠询问巨子要不要入格物院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韩熠担心他不了解格物院的情况就将大致问题和格物院未来的方向给说了一遍。 巨子听后十分激动,有韩熠的支持,格物院肯定会发展起来的。 他当然愿意,不过很快韩熠就十分无情地打击他说道:“格物院以后是要为大秦培养人才的,不是为墨家,在格物院只有格物人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巨子听后微微一愣,他刚才还没想到这一点,但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作为墨家巨子,他做梦都想壮大墨家。 但他也知道韩熠既然划下道来了,那么他如果敢把格物院的人才给拐成墨家弟子,那就是找死的节奏。 不仅是他找死,整个墨家都会有覆灭之灾。 在最初的开心之后,墨家巨子决定好好思考一下。 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韩熠并不知道,但等巨子想明白再来见他的时候,他发现巨子仿佛脱胎换骨一样,哪怕看起来人有些憔悴,那双眼睛却十分明亮。 他对韩熠行礼之后说道:“先祖创立学说是为广泽天下人,若能将机关术发扬光大,是不是墨家弟子又如何?以前是我狭隘,今后但凭天子吩咐!” 第501章 巨子的转变是韩熠想要见到的, 他调笑般说了句:“那日后应该叫你墨院长了。” 巨子连忙躬身说道:“天子折煞下官了。” 韩熠温言说道:“你也不必分的太清楚,你依旧是墨家巨子,依旧是墨氏的族长, 我之前之所以那般说是想让你眼界再开阔一点, 公输家为什么能发扬光大?那就是他们并没有故步自封, 他们一直在寻求更很好的机关术,也不吝于将非本族人才吸收进来, 当然最近这些年他们也有些走下坡路了,所以死守着那些只是机关术是不会进步的。” 巨子或者说是墨院长认真点了点头,他能一晚上想通让韩熠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并不是特别意外。 这是根据墨家基础思想决定的,要知道这些年墨家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那是因为他们那个兼爱非攻的思想在战乱时期是绝对不会被君主接受的。 不过如今天下一统,倒是可以拿出来用用,首先就是机关术是能普惠天下人的,怎么能死死攥在一小部分人手里呢? 只要这位眼界开阔了, 他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就算他让墨家子弟进入格物院韩熠也不会反对。 至于这位墨家巨子会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韩熠一点都不担心,首先他不是一点也不管, 其次公输晴的人还在,最主要的是在强大的国家实力面前,墨家那点小能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别看现在墨家也算是受到了重用,但实际上墨家人基本没人真正担任实权官员,就连墨家巨子还是韩熠觉得格物院的院长品级太低不好看而给了他一个勋爵。 所谓的勋爵那是只有个好听的名头,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食邑都没有的。 墨院长走马上任,韩熠就给了他两天去找公输晴交接工作, 顺便重新梳理一下格物院,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其后两天韩熠一直派人关注着格物院的进度,公输晴也经常跟他通气。 等到差不多之后,公输晴就跑进来跟他报告一声,同时稀奇说道:“您跟墨万机到底都说什么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韩熠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墨万机?这名哪儿来的?” 他知道公输晴说的肯定是墨家巨子,但是墨家巨子本名不叫这个啊。 公输晴笑道:“哦,这个啊,这个是大家给他取的号,您是不知道他有多忙,我之前也没感觉格物院的事情那么多啊,结果他这几天忙了个天翻地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压缩了,干脆就戏称他为没墨万机。” 韩熠这才明白,这大概就是说墨家巨子日理万机,别说这名倒也挺好听的。 韩熠也跟着凑热闹问道:“墨万机真那么忙?” 公输晴点头:“他是个周到人,而且也是做惯事情的,只不过是跟我有些想法不一样,所以需要适应。” 韩熠这时候才想到如果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墨万机这个人的确是很适合这个位子的。 因为交接匆忙,必须让有管理经验的人来,墨万机之前大小也是一族之长不是。 韩熠又问道:“格物院其他人情绪怎么样?” 公输晴难得露出了小女孩一般的表情撅了噘嘴说道:“那些人可高兴呢。” 哪怕是公输晴都不得不承认,在机关术这一方面,墨家巨子有着她所比拟不了的威望。 之前她还是公输家族的家主的时候,人家会因为这一重身份而高看她,现在她变成格物院院长号召力就不如墨万机了。 韩熠笑道:“格物一道,看经验也看天赋,墨万机天赋如何我不知晓但你的天赋绝对不差,更何况你还年轻。”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怀孕生子会不会耽误你。 到了这个时候韩熠都不得不感慨,想要让女子也发挥劳动力可太难了,这年头流行早婚,这是没办法,百姓平均寿数提不上去的话,为了家族为了传宗接代肯定是要早婚的。 无形之中女子求学最好的年龄就耽误了。 这一点就连韩熠也没办法改变,要是因为他想要女子出力而耽误人口繁衍,那他就是千古罪人啊。 无论是在国家层面还是在百姓感情而言,女人的那些生产力是比不上她们另一个存在意义的。 归根结底还是要发展科技,或者说是发展基础学科,数理化一类的,这些基础学科发展的越是深奥,民生相关就越是发达,百姓的寿龄也会增加,到那个时候女孩子才有可能被允许出来做点事情。 事不可为,韩熠也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反正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打好基础,然后努力让儒家别变得那么面目可憎,或者说让世道别那么压迫女人,其他的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跟世俗对抗。 韩熠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之后就将墨万机给喊了来,见到对方之后他便笑道:“短短几日不见你可憔悴了不少,怪不得叫墨万机。” 墨万机十分谦虚说道:“是臣驽钝这才需要废寝忘食,又哪里比得上天子案牍劳累。” 韩熠心说案牍劳累的那是颜徵,他还真不太忙,至少现在没那么忙,哪怕手上抓着几件事情也不是特别着急的。 不过连他都这么喊巨子,墨家巨子这墨万机之名倒也传开了。 有许多人不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也不想叫他巨子,这个名字正好合适。 韩熠让他坐下之后说道:“二娘跟你说过如今格物院的首要任务是什么了吧?” 墨万机愣了一下才明白韩熠说的这个二娘是公输晴,因为颜峤排行老二,韩熠又不方便直呼人家的闺名就只好唤其二娘。 墨万机重重点头说道:“公输院长已经说过了,是长城。” 韩熠点头,他让人将舆图拿来,上面是粗略的地形图,而且大多只标注出了山脉。 毕竟长城也主要都是在这些山脉上。 韩熠说道:“长城修建分两步,第一步是先维护已有的部分长城和修建新的长城。” 韩熠标注出了一条长线,这一条长线基本上遍布北方各个区域,基本上都是当年各国修建的长城。 被匈奴困扰的国家很多,其中燕赵秦最为厉害,所以以这三个国家的长城修建的都比较多,只不过在每个国家叫法都不同,什么方城,方堑之类的。 其他国家其实也有这样的建筑,只不过有的作用并不是用来抵御匈奴,所以修建的也并不如这三处,韩熠的想法就是固有的要继续用,只不过要休整成统一标准,然后将这些连起来。 墨万机原本以为修长城就是要修一部分,或者说是修整已有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工程。 要知道将这些防御措施连接起来,那也是要修很长一段距离的,而且其中还会经过很多难以施工的崇山峻岭。 墨万机终于知道韩熠为什么要拉上格物院了,如果按照固有的建造方式,这要征发多少徭役啊,而且不仅仅是征发徭役的事情,主要是如果要求工期的话,可能很多人根本扛不住这样的建造周期。 而韩熠的习惯就是能不耗费大量人力就不耗费,能用机关术代替就用机关术,哪怕多消耗一些金钱也是值得的。 可是墨万机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无从下手。 他看了看舆图最后问道:“天子的意思是从哪里开始?” 最后他决定还是跟着韩熠的脚步走,韩熠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他的长处在机关术,至于这种决策层面是真不擅长。 韩熠说道:“这里。” 韩熠在西北圈了一个地方,墨万机看了一眼之后就愣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韩熠说道:“这里以东是祁连山和焉支山,是匈奴的牧场。” 墨万机:?????? 他已经有点不太明白了,匈奴的牧场,那不就是匈奴的地盘吗?长城怎么修建在那里? 看着墨万机疑惑的目光,韩熠笑了笑说道:“没错,就是在这里设置关隘,放心,很快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墨万机是知道朝廷派出了十万大军去打匈奴的,原本他以为只是要将匈奴赶出中原,没想到这是要将匈奴继续往外赶啊。 没想到的人很多,就连颜徵都没想到韩熠为什么这么做。 韩熠在说服他的时候十分振振有词:“我们都出动兵马了,消耗这么多,不拿回点地盘来怎么行?” 颜徵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其实他对那里的兴趣并不大,那里草原多山多,虽然看着地盘大,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农耕民族喜欢的肥沃土壤,比较鸡肋。 不过韩熠喜欢,就随他吧。 至于韩熠……他只是单纯觉得如今大秦版图不顺眼而已。 在他看来大秦这个一统天下实际上还是有点水分的,至少比起后世的版图来说是这样。 韩熠现在是能占多少地盘占多少地盘,不适合种地?那就养马用啊。 墨万机是不会思考这些的,他现在思考的是韩熠选的地方似乎并不是崇山峻岭,而是一处山谷,在那里修建的话似乎跟机关术也没什么关系? 岂料韩熠摇头说道:“有关系,太有关系了,这里只是我给你们的一个点,之后我还会给出其他的点,然后你们要在这些点上修建出能够连通这些地方的路,有轨道的路,并且还要连通主要城镇,最后还要设计出相应的车,这才是你们的任务。” 墨万机瞠目结舌:“这……这……这要花费多少啊。” 就算天子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吧? 韩熠微微一笑:“放心,有人替我们出这部分钱。” 第502章 在韩熠看来, 墨万机有一点好处就是不会刨根问底,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墨万机本身根本就不懂生意上的那些事情,他但凡懂一点就不至于让墨家混的那么惨了。 要知道墨家当时可是拥有机关术还有很多人啊, 这点东西给韩熠他能让自己当大秦首富! 结果到了墨万机这里他差点让自己和族人们饿死。 不过也不完全怪他, 不仅是他, 就连他同族其他人也没点这方面的天赋。 所以他也没问韩熠到底要怎么样,他只要去研究机关术就好了。 韩熠并没有给他提供太多的技术支持, 主要是因为他知道的那些在这个时代是注定实现不了的。 但他还是有点小小的期盼那就是能够做出货车,哪怕运输的不是特别多,哪怕是短途,只要能做出来那就行啊。 可是他也知道这很艰难,因为动力问题不好解决。 只是用马用牛,能运多少呢? 他要修路这件事情是不能瞒颜徵的,更何况修长城虽然说是他领导,但实际上还是需要朝廷各个部门配合, 所以他必须跟颜徵通气。 在韩熠感慨这个设想不太合适的时候,颜徵便问道:“货运,你费这么大的精力搞这些,只怕不仅仅是为了长城吧?” 韩熠便说道:“我的想法是运输能力提高了, 不仅货运还有人口运输,这样能够提升活力,也能变相提高收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律书拿了过来说道:“其实在之前我就已经对税收规定的比较详细了,之前关税什么的现在肯定是要取消的,对于大秦而言无形之中也少了一笔收入, 所以我觉得重新修路的话,那么使用这条路的人就要交养护费,当然步行是不用交的, 只让那些有车的人交,然后养护费也分阶段,运的越多自然交的也越多,这部分要看格物院那边的成果,我还没规定。” 颜徵看着他的计划书忽然说道:“可以让朝廷成立一个车队,无论是运送货物还是运送人都可以,他们需要固定交一部分费用就可以使用!” 韩熠听后惊了一下,他咽了口口水说道:“你的意思是……” 颜徵认真说道:“马匹和牛都不易得不易养,有车的人家毕竟还是少,这些人交钱交的再多能有多少?更何况制定太高的话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到时候朝堂上肯定会吵,不如搞成这样,而且朝廷的运输毕竟还是比较有保障的,有些匪徒也不敢劫朝廷的车,人的话……倒是不太容易,前期可以在咸阳先试试,新王城到这里还是有一部分距离的。” 韩熠此时已经惊了,这特么就是公共运输啊,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他担心现在公共运输朝廷负担不起。 虽然不太了解,但他可是知道后世的高铁什么的都是赔钱运营的,那个年代人口流动那么大,商品经济那么发达都没支撑住,更不要说现在了,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将这个方案拿出来。 结果没想到颜徵居然直接想到了这一点,韩熠有些纠结,颜徵能提出这样的想法对于公共交通运输还是挺有好处的,他怕现在搁置等到再启动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毕竟开国之初无论是帝王还是朝廷都处在一种积极向上的氛围之中,大家最不缺少锐意进取的精神。 一旦过个几代可能就注重守成了,所以韩熠想的是有生之前肯定要把公共交通给搞出来,哪怕只在一些比较繁华的城市呢,总之要打好基础才行。 就算这样他给自己的时间也是二十年,二十年之内能启动,那就很不错了。 结果没想到颜徵一个脑洞直接将这件事情提前了二十年。 颜徵见韩熠迟疑着不说话,便笑道:“你也不要总是盯着那些富户商人,那些人才有多少呢?而且这些人没有根底的少,大部分都跟许多大族有牵扯,你建皇宫搞出了皇商联盟,对他们多少有利,所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如果次数多了,他们恐怕就不会再这么退让了。” 韩熠知道颜徵的意思,的确,全国的财富大部分都掌握在国家和华族手中,但百姓也占据不少,毕竟基数大。 而且韩熠自己很清楚,他制定的律法已经将商人需要纳的税给制定的比较重了 ,而且他还趁着现在读书人地位还没高到一定程度,他直接制定了没有爵位都需纳税的政策。 所以就算是一品大员,没有爵位也必须纳税。 当然到了这个品级没有爵位的少,至少也有个勋爵,勋爵也是爵位也能不纳税。 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不满意了,但没办法,颜徵的手腕很强,他的威信也很高,最主要是他手上有军权,一般人没办法跟他掰手腕。 还有一个原因是韩熠有点邪,大家之所以没有特别过分的反对天子这个称号除了孩子的原因之外,也在探究这个称号背后是不是也有别的原因。 韩熠认真看向颜徵问道:“能行吗?车辆的制作和养护都是需要钱的,万一入不敷出怎么办?” 颜徵有些奇异地看着他:“这还是你第一次没有信心,不过也无妨,本来就是为了少花一些钱,就算没有这个也还是要做的。” 书同文车同轨,这两样里面,车同轨其实跟更容易一些,只要路都一样,想要出行那就必须都一样。 书同文……到现在也只能保证上书朝廷的奏疏文书之类的是必须是秦国文字,可是偏远地区县城之类的哪里需要跟朝廷打交道? 所以这方面推行并不是很快,颜徵已经决定通过更换县令来推行了。 韩熠这才发现他跟颜徵想的是不一样的,颜徵是觉得反正都是要花钱,所以能拿回一点是一点。 然而韩熠却想的是不要花钱。 当然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修路这种事情肯定是国家工程,跟皇宫还不一样。 韩熠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抠了,以前不这样的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认真想了想,大概还是因为匈奴带来的危机感。 如果没有匈奴,长城就不着急修,不急着修长城就不会短期花太多钱。 所以都怪匈奴! 韩熠一边日常骂匈奴一边转变思想,正如颜徵所说,这条路是要修的,不修的话修建长城就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所以他转变了思想,开始思考怎么弄公共交通。 至于颜徵有这样的脑洞他也不那么稀奇了,颜徵这个人本来就是会有一些天才设想,唯一限制他的就是这个时代的科技和国库了。 如果一意孤行,那么秦国自然就是大厦将倾。 韩熠能做的就是努力发展科技,并且束缚一下颜徵的想法。 不过既然要搞公共交通,那自然是车能拉的越多越好。 这样的话挽马就很合适,毕竟这种马本来就是搞运输的,既然这样就要开始加大对挽马的投入,同时也要让格物院那边根据挽马调整车的设计。 毕竟之前韩熠打的注意是设计出更好的车辆来卖给那些需要运输的商人,还有一部分卖给华族。 所以一开始研究方向就没把挽马放在重点上,毕竟华族谁会用挽马拉车啊,之前大部分用的是牛车,因为牛车平稳。 后来韩熠改进了一部分之后,马车才渐渐时兴起来,但看上去不够好看的挽马还是不会被征用的。 至于公共交通……要好看做什么,只要能承载更多的重量就行啊。 墨万机本来已经开始研究了,等到韩熠给指示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他们的车辆,跟用什么马又有什么关系? 韩熠也没想到墨万机是从根本上给马车改了一个形制! 他直接将现有最常用的双轮马车改成了四轮马车。 但是四轮马车的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转弯并不方便,于是还要在前轮上下力气改成转动的轮子。 韩熠知道之后心说不就是万向轮吗? 当然万向轮太灵活也不适合,而且有轨道也不太需要万向轮,只要前轮有一定的转向能力就行。 只不过在韩熠而言,轮子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才能让马匹拉更多的货物但又不会损伤马匹。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种车也需要有刹车配合,若是遇到下坡路,拉着重物,一旦控制不好,因为惯性的原因怕是要出车祸。 当然最好的是能让路平缓一些,可谁能保证都是平缓的路途呢? 墨万机发现虽然韩熠已经很久不研究机关术,但他在这方面随便指点两句就能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这让他的认知有点冲突。 机关术这种东西不长期研究的话很难进步,可韩熠却仿佛并不是这样,搞得他都怀疑难道真是天之子下凡来了? 这边韩熠正在跟轨道和马车较劲的时候,那边蒙先和褚非两个人却吵了起来,一吵就吵到了颜徵面前。 当颜徵拿着两份奏疏给韩熠看的时候,韩熠忍不住怒道:“这俩王八蛋干什么呢?” 第503章 韩熠怎么都没想到在前线的将领还能吵起来。 这算什么?内讧吗? 现在对于大秦来说匈奴人是最大的威胁, 正是需要将领同心协力的时候,之前打天下都没人在打仗的时候吵过架,现在吵起来了, 怎么着?觉得一统天下了自己了不起了? 其实最让韩熠生气的是这是褚非第一次带队在外征战, 你的出身本来就有点问题, 还不低调一点,转头跟蒙家人就吵起来了, 落在别人眼里会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的。 褚非这样的人凭什么有底气跟蒙先叫板? 蒙先不仅是蒙家人,人家身上功勋卓著,打天下也是真的流血又流汗的,至于褚非……褚非那点功勋在人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样还敢叫板那肯定是因为有人撑腰啊,至于撑腰的人还用问吗? 韩熠都快气死了,平时好好的怎么一放出去就脑残了呢? 颜徵将两份奏疏放到他面前说道:“你先看看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怪褚非。” 是的,韩熠其实还没看奏本,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有理也要有有理的做法,这样在前线就吵起来是大忌,他……哎,算了。” 韩熠拿起两边的奏疏平心静气的看了一眼, 看完之后又骂道:“蒙先这个智障,还没褚非一个新人看得明白!蒙大将军是怎么教他的?” 正如颜徵所说,这件事情还真不是褚非的错。 本来褚非已经把义渠人打的差不多了,而且还没放跑对方,对面一看打, 打不过,跑还跑不掉,那干脆就投降吧。 当然他们这么干脆的投降也有褚非的手笔在内, 早在最初褚非就承诺只要他们肯投降,他就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并且还能让这些人做工赎罪,等赎完罪那就同样是大秦子民,一样可以种田,放牧!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了,当然这样的条件不是他褚非有权利能够答应的,这是在他临走之前韩熠叮嘱的。 在韩熠眼里没啥狭隘的种族之分,与其把匈奴简单粗暴的赶跑,然后提心吊胆不知道对方啥时候还会来犯,不如先拉拢分化一批。 反正尽量减少敌人就行了,只要有第一批过的好,那么自然而然的会有人投靠过来。 匈奴也是人啊,能够有稳定的生活谁愿意没事儿闲的到点打劫?打劫不要命吗? 等到他们觉得这样生活很好对大秦有归属感之后就开始忽悠他们通婚。 通婚个几代下来,到那时候哪儿还有什么匈奴啊! 受着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长大的人对于民族团结有着天然的执着,而且这对大秦也有好处。 打仗也是要花钱的啊,这样和平演变有什么不好? 褚非对韩熠很信服,所以他也是这么干的。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一开始义渠人不相信,这也正常,大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优厚到了不像是战胜国的条件。 而在义渠人看来秦国刚刚一统中原啊,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得着机会还不把他们一网打尽? 要知道大秦的崛起一直伴随着跟各种外族争斗,每次都要把对方打疼了打怕了才行,要不然三天两头被人骚扰如何崛起? 所以这次褚非提出来的条件简直不像是秦国的风格。 这边褚非见对方有些犹豫便让人将他们钉住,不让走,也不打,就游说他们。 褚非的态度已经很真诚了,当然也是义渠人发现自己走投无路,而且他们跟大秦没有仇啊,灭他们的不是大秦,反而大秦将他们的敌人给打败了。 所以义渠这边基本上已经态度松动并且同意了。 结果蒙先那个玩意直接把俘虏全砍了! 消息传过来,义渠人就不干了 ,觉得褚非是在骗他们投降好直接灭了他们。 反正投降也是死,拼命打也是死,万一拼命了之后还能活几个呢? 褚非都快气死了,眼看着对方就要投降了,完美完成他家郎君,哦,是天子的嘱托,这次的功勋绝对不会低。 结果蒙先这王八蛋就拖他后腿啊。 褚非生气的给蒙先写了一封信,措辞倒也客气,毕竟他记得他家天子跟蒙家人的关系也不错,算是同一阵营的。 可他生气之下再客气还能怎么客气? 那边蒙先看了信之后十分不服气,觉得褚非这样一个后进居然还来教他怎么做,简直是不懂事。 蒙先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蒙家军强横惯了,匈奴是异族,而且祸害大秦已久,必须把他们杀怕了才不敢来。 褚非又不能动不动就把韩熠搬出来,只好开始跟蒙先摆事实讲道理。 可惜他的话蒙先并不能听进去,于是褚非就表示要参蒙先,蒙先也表示要参褚非,觉得褚非堕了大秦帝国的名声。 韩熠看完之后冷着脸对颜徵说道:“蒙先调回来吧,他心高气傲成这样,不是为将之道,把他喊回来,换一个蒙家人去,让蒙翱选一个出来!” 蒙家军他是不打算动的,那是蒙家的地盘,刚一统天下就鸟尽弓藏不好,更何况现在还算不上天下太平。 总有一些人想要分裂大秦,复辟自己的国家,军队必须继续强盛。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又不仅仅只有大秦一个国家! 颜徵看韩熠这个表情便安抚说道:“蒙先这次的确不太对,交给蒙翱去教导一翻就是,你也别太生气。” 韩熠冷冷说道:“他还有命被接回家教导,那些因为这件事情枉死的士兵又当如何?” 义渠人本来都要投降了,结果蒙先这一搞对方直接拼了命,褚非反应已经算是迅速,这样还损失了近千人。 这一千人拿去干什么不好啊! 这个……颜徵没再说什么,他也只是可惜而已,并没有韩熠那么愤怒。 不过就算是他也不好说就一千人,对比大秦百姓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可是他不说,总有人说啊。 这件事情是公开上疏的,还有别人知道了,于是就有人想要趁机打压一下褚非。 要知道当初在褚家的事情上有许多人是落井下石过的,这些人肯定不愿意见到褚非卷土重来,尤其是当他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的时候。 抨击就开始了。 韩熠自从开始跟颜徵并肩而坐之后就很少再参与朝会上的斗嘴了,感觉有点掉价,等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颜徵刚开始当王的时候还经常发表意见,越是后来就越少说话。 因为不需要,他只需要将问题抛下去,然后任由下面或商议或争议,他只需要当一个裁判就可以。 韩熠也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他不能坐视不理,这些人要是只想打压褚非就算了,可现在甚至连要将褚非问罪的话都说了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问罪?褚非有什么罪?褚非打了胜仗怎么有罪? 韩熠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那些要对褚非下手的人也不傻,眼睛一转就说道:“褚非堕我大秦威风,我大秦何时要与匈奴和解?” 韩熠冷冷看着他说道:“你觉得的褚非有那个权力做这样的决定?” 这些人倒也不傻,他们早就有所猜测褚非是得了韩熠的授意,此时只不过是更加确定了而已。 于是这些人就将这个抛在一边,开始抨击这一条政令。 没什么不能抨击的,就算是颜徵有不合适的政令他们也会阻拦,更何况韩熠……还不是皇帝呢? 而且比起颜徵,韩熠其实更让他们忌惮。 颜徵这个人比较理性,如果觉得你有用哪怕讨厌你也不会表现太明显,甚至不会打压。 可是韩熠不一样,这个人太随心所欲,谁也摸不到他的脉门,偏偏满朝文武谁也压制不住他。 这怎么行? 当然也有人想要趁机压制一下皇权。 是的,皇权。 如果这些权利都集中在颜徵身上的话,他们还真不好怎么样,或者说机会很少。 可是颜徵自己主动把权柄送了出去,而韩熠身上可不是毫无破绽,这不是现在就有借口了? 朝臣也需要跟皇帝亮一亮肌肉,倒不是要敌对,只是让皇帝更加忌惮一些而已。 一旁的颜徵早就看出了这些人的目的,他也不说话,就在旁边含笑看着。 他这个态度让朝堂上一些真正的大佬都不太敢开口,比如说大庶长钱丞相这些。 他们豪横惯了,也觉得这样对匈奴太过低声下气。 不过他们原本就不会这么激烈的跟韩熠对上,此时此刻更是心中有点别的想法。 恩,那些炮灰……都是十分年轻的人,还没受到过多大的挫折,现在正好锤炼他们一下,要不然他们当朝廷很好混呢。 如果是以前,韩熠可能会说的很详细,会嘲讽,只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因为有人替他出头。 在朝上一直当隐形人的韩岩站出来说道:“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只看到了眼前,却看不到这样做的好处!” 本来等着韩熠回应的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一直当背景板的通远伯这次居然出动了,而且上来就骂的很厉害。 被骂的人瞬间出离愤怒,他堂堂四品大员,大秦国的顶梁柱,谁给你的胆子这么骂我? 于是这人也直接反唇相讥:“亡国之君目光又能长远几何?” 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因为朝堂上还站着另外一个亡国之君呢——顷襄候。 真·背景板顷襄候听后十分不满:“小子,说什么呢?” 这位大概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或者觉得这俩人在大秦根本没什么权利,被骂了也没人出头,于是张嘴就嘲讽。 韩岩就算了,顷襄候是什么人,能骂不还口吗?这位嘴皮子那也很利索啊。 四品大员被骂恼了就开始挽袖子,顷襄候顿时一惊:“你做什么?难道还要当众打人吗?” 要真的动手,他可就不得不怂,毕竟他已经年岁不小,而对方正值壮年。 对方看到他怂了更是气势如虹,本来抬手想要吓唬一下,结果冷不防领子一紧,而后天旋地转,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砸到了地上。 那边韩岩淡定说道:“你这种废物,我一个打十个。” 韩熠:…… 第504章 韩岩出手的时候, 颜徵和韩熠都没管。 其实这样的生态在朝堂上还是挺常见的,说不过就打,等到两边都得到教训了, 然后再拉开他们, 训斥一番。 那个人对韩熠出口不逊, 他肯定是不会开口的,身居高位就要忍气吞声吗?没那个道理啊。 所以他决定不吭声, 反正还有颜徵呢。 不过没想到连颜徵也没开口,就看着韩岩把人给揍了。 本来揍就揍了,可韩岩不该说那句话,人家能到五品哪儿能没几个亲友呢? 于是一群人挽袖子动手。 不管怎么说,他们必须压下韩岩的风头。 顷襄候那边无所谓,看上去就是要当个富家翁的意思,可韩岩不行。 按照逻辑来说,韩家现在算是外戚, 如果颜徵再抬举他们一点的话,说他们是王室甚至皇室也不是没可能。 这怎么能行?要知道韩家在被灭掉的六国之中算是保存比较完好的。 人留下的多,还是昔日王族之后,素质也都还行, 这是要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啊。 被个亡国之族给挤下去,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韩岩在那些人冲上来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韩熠,发现韩熠一脸微笑,不像要阻拦的样子就心中有数了。 于是他也一挽袖子,开揍! 一时之间朝堂上鸡飞狗跳。 韩岩还是挺有分寸的, 打那些人也没有殃及池鱼。 可是他控制的住自己,别人控制不住啊,一不小心那些人就殃及池鱼, 被殃及的人警告两声见不管用,自然也开始动手了。 韩熠坐在上面看了一眼颜徵:“不管?” 颜徵也反问了一句:“不管?” 下面有好多人可是在浑水摸鱼,都想暗中给韩岩几下子呢。 韩熠笑了:“不管,韩岩吃不了亏。” 颜徵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韩熠,沉吟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最近朝堂上有些人心浮动,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毕竟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当然可能更让这些人浮躁的是想要知道大典之后自己能分到多少肉。 蛋糕虽大却也有好有坏,大家自然都想拿好的,这就开始上下串联。 颜徵心知肚明,也早就想压一压他们了。 内忧外患都没解决完,一个个的折腾什么? 可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让韩岩压一压他们的气焰。 当然更多的是他倒要看看韩岩是不是韩熠说的那样,不会吃亏。 不过他还算有良心,让人将那几位年纪比较大的老臣给护住了。 这几位,尤其是大庶长和丞相,都是很重要的人,年纪也都不小了,磕磕碰碰都可能出事情,那些人现在打红了眼睛未必能够顾忌到这些,真要出个意外,颜徵也是要心疼的。 这一架打了接近一刻钟,大秦帝国的大朝会宛若菜市场……不对,大秦的菜市场都没人敢这么打架。 毕竟秦律严苛,之前因为秦人好斗导致每年因为械斗而死亡的人数很多,所以大秦律法在这一点上制定的相当严格,一旦有人打架,那就是徒三年的节奏。 所以老百姓们大概想不到,大秦帝国的顶级贵族们就在最高权利中心打了个天翻地覆。 颜徵看着看着也有些意外,等到现在能够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韩岩就是其中一个。 他也并不是完好无损,只不过受的伤都不是特别严重的地方。 起码脸没伤,至于地上躺着的……鼻青脸肿的那可太多了。 眼看打的差不多,颜徵这才轻咳一声十分愤怒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韩熠没忍住用右手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笑的太明显。 颜徵这演技,绝对国家级演员啊。 随着颜徵发话,这一架也就到了尾声,等到虎贲进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抓……把人带下去的工作了。 唯有韩岩是个例外。 被保护的不错的大庶长诡异地看了一眼韩岩:“通远伯,身手不凡。” 地下躺着的人这个时候还能一边呻吟一边说道:“韩岩……韩岩不对,臣请……彻查韩岩来历!” 韩熠笑够了端坐说道:“这是怀疑我认别人当兄长吗?” 大庶长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人,这是被揍昏头了吧? 韩熠轻笑一声:“看来还真没什么人知道,我兄长,曾是陈双聂开山大弟子,得其真传,今天啊,你们还得谢谢他手下留情。” 陈双聂? 大家都是一愣,陈双聂是谁? 人就是这样,哪怕当年再怎么辉煌,人死灯灭,能记得的也没那么多了。 除非自己本身有名,陈双聂的确算是有名了,但是他对于大秦而言是个不能提的人物,或者说只有一部分人能提,于是也就见见被淡忘了。 好在还是有人知道的,顷襄候熊完一脸惊讶:“天下第一剑客陈双聂?” 韩熠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擦,早知道就不动手了啊! 他们是真没想到,陈双聂在大秦朝廷这边不是个好提的人物,韩岩的身份本来就敏感,再加上他对韩熠忠心耿耿自然就是跟自己的老师恩断义绝了。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狼心狗肺,但……他也不后悔。 不说感情因素,当年若是真的跟着陈双聂一条路走到黑,只怕现在他连骨头都不剩了。 颜徵其实也忘了韩岩曾经有这一层身份,此时才想起来,不由得看了韩熠一眼,心说:怪不得他对韩岩这么有信心。 等韩熠说完,颜徵便严肃说道:“一群目无法纪之徒,今日所有参与者罚俸一年,主要人员一年不得晋升。” 颜徵这一句话出来满堂哗然,罚俸……这个……倒也算了,不得晋升才是最大的惩罚,这明显是偏帮啊。 韩岩现在实际上就有一个爵位通远伯,他根本没有任何官位,每天都是跟在他弟弟身后打下手。 他还能怎么晋升?唯有爵位的晋升。 虽然登基大典再即,有爵位的基本上都能更上一层楼,韩岩错过这个机会很可惜,但跟其他人的官位比起来这不是一个等级啊。 最主要的是韩岩背后还有个韩熠,韩熠……真想让韩岩爵位更进一步,都不用多费力气,他手指头里漏点出来都够了。 别人还说不出什么来,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韩熠的极限在哪里,听说他最近又在弄格物院,说不定就又有什么新鲜事物出来。 参照以往他对机关术用心的节点就知道事情小不了。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最主要的是,哪些人才算是主犯啊? 这么多人都参与了,万一皇帝一个愤怒……更甚至,刚刚那人是剑指韩熠的,万一皇帝一个护短…… 大家都很焦急,颜徵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定了最开始动手的三四个是主犯。 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五品官员,其中有一个四品。 品级不低,但也算不上很高,而且都还年轻,毕竟当庭打人这种事情不是年轻气盛的人干不出来。 一年不得晋升就……不得晋升吧。 就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之后,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熊完忽然幽幽说道:“先动手的还是要重罚的吧,否则都罚的一样,以后谁都敢动手了,被打的人岂不是很委屈?还有,此人如此冲动,家教不好,怎么过的考核?” 众人的目光凝聚在了熊完身上,现场一片安静。 大家都有些恍惚,刚刚还觉得韩岩十分凶残,现在他们才发现,最凶残的在这里啊。 扯上家教……这特么是要把挑衅之人那一家子都给扯下水啊。 颜徵本来还挺开心的,一年的俸禄省了,虽然每个人算不上太多,但架不住人数多啊,这可省了不少钱呢。 现在听到熊完这么说,嘴角不由得一抽。 颜徵深深看了一眼治粟内史,那个人是这位的侄孙。 治粟内史脸都要绿了,看着熊完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熊完也不在乎,他也没有实职啊,每天上朝其实就是为了给韩熠壮声势来了。 不管是从感情,还是从政治还是从钱财上讲,他都跟韩熠紧紧绑在一起了,若是韩熠威信扫地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今天一个五品官都敢跳出来,不是好兆头,他必须让人知道,天子的威严,不是好挑衅的,想要挑衅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量! 此时之前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前齐王太子,如今的开国县子齐项也轻声说道:“臣素来听闻大秦对官员要求十分严格,看无论是学识还是道德都会经过很严密的考察才能授官,如今看来……” 熊完和韩岩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熊完心说你也算长进了,知道该跟谁混了啊。 此时坐在上面的韩熠也沉了脸:“官员乃天下民众表率,我一再强调考核要严格,看来还是有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也好,既然问题冒出来了,那就查一查吧,接下来我会直接命人专门对官员考核系统进行清查,一旦查出问题,严惩不贷!” 咔嚓,晴天一声霹雳。 大家都被这道雷给劈傻了,哪怕之前一直在看热闹的官员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不会是个圈套吧? 第505章 今天起床之前大概谁都没有想到会迎接一场官场地震。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 之前连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说要清查,这不是要命是什么? 所有人看着韩熠严肃的脸, 一时之间也不敢求情, 韩熠这个人大家都很清楚, 平时很好说话,但是如果当他真的表现出决心了, 那就别抱着侥幸心理了。 大家眼见韩熠这边是行不通,又看向了颜徵。 颜徵更好,十分轻描淡写地表示:“那就查一查吧,也是该整肃一下了。” 说完他就退朝了! 他走了,韩熠也跟着他走,众人无奈只好共送。 没办法啊,别的事情还能抗争一下,这件事情怎么抗争?反对?反对韩熠就敢直接查你! 出去之后, 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就被围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派系斗争的时候,大家都很慌,不停的有人问着:“这可如何是好?” 大庶长也很头痛,他看了一眼治粟内史一系的官员恨恨说道:“你们没事儿招惹天子作甚?!” 钱丞相也很不满:“天子已有蛰伏之势, 你们偏要把他给激出来才甘心吗?” 一群蠢货! 打脸?天子的脸是那么好打的吗? 也不看看他这一路是怎么上位的,当年他刚入大秦,身无长物,唯一能给他撑腰的就是先王,哦, 现在应该称呼先皇了,就先皇和陛下父子俩。 彼时这两位可也刚从赵国逃回来,要什么没什么, 那个时候有人想要压制他们,天子就能让当时的大庶长铩羽而归! 先皇能得到太子之位至少有他一部分功劳,从那之后但凡想打他脸的基本没有好下场。 强悍如姜不韦,当年也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人物,如今怎么样了? 这几位出手的时候好歹还有点把握,如今你们手上一点把柄都没有就敢上去找死! 找死就算了还拖累大家! 本来今天钱丞相和大庶长都谈好了想办法再置一位尚书令,最好是蒙翱。 这样蒙家为了避嫌,后代要出战会受到限制! 蒙家必须限制了,这一次蒙先已经袒露出了一些不太好的兆头,都不跟朝廷商量,说杀就杀,如果对方反抗也就罢了,可对方都已经要跑要投降了啊! 官司打到御前还敢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样下去谁还能束缚他们? 压制,必须压制。 但蒙家好歹是开国功臣,鸟尽弓藏不太合适,那就给蒙翱一个高高的,不能带兵的位子,然后挤压一下蒙家在军中的生存空间,蒙家军也想办法拆分一下。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结果让一群蠢货一搅合,正事儿没干成,反而多了一屁股债! 廷尉看着大庶长和钱丞相两个人表情不太好,轻咳一声说道:“诸位也不必太过紧张,天子所谓的清查,也不过就是考试,或者考察风评,至于人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廷尉虽然也在心里将治粟内史骂了一通,但这位好歹是他的连襟,不能一点也不管,而且他是真的不那么紧张,人品真的有瑕疵有问题的就赶紧动手自己收拾了。 等到韩熠真的出手抓到了把柄那就不是能善了的了,至于真的草包……或许有,但说实话并不太多。 在创业时期,每个人的作用都很重要,容不下庸才,所以这样的人不会太多,官位也不会太高,收拾一下也不会影响啥。 治粟内史听后连忙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大家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此时此刻他也慌了,说实话,如果惹颜徵和韩熠不开心,只要他自己本身没问题,还有点能力的话,这两位还是会容忍他的。 但是因为一点小事将满朝文武都拖下水,那可就真要命了。 他说完之后,许多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哪怕不再那么担心,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终究是个麻烦。 此时一直在旁边偷听的齐项忽然幽幽说道:“天子可还没说怎么考察呢。” 众人:!!!!!! 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们刚刚故意躲开了熊完和韩岩,就是怕这两位偷听,结果好么,躲过了那两位却没躲过这一位。 不过也是,这一位自从到了大秦就低调的不行,大家也都比较无视他。 因为没实力没本事啊。 熊完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楚王,文治武功都还行,至于输……那是有各种原因在的。 韩岩也是如此,更何况,韩岩曾经言明王位本来就应该是韩熠的,既然韩熠要收回去他就还。 后来再加上韩郡的百姓越过越好,韩岩的风评反而是最好的。 至于齐项……一方面是这个人没本事,好好的王位都能弄丢,搞得最后不得不引入秦兵去报仇,这就很让人看不起了。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听说这货弑父! 虽然没证实,但他带兵杀死了他的母亲是真的,这样一个人在品德上瑕疵太大,士大夫不屑与其为伍! 所以这就造成了齐项到了大秦之后爵位并不高,开国县子,连个封号都没有,太惨了。 然后之前皇商联盟的事情也没他的份,到了这时候齐项也有点着急了。 他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是没啥用了,也老实了,可他还是有一家子人要养的啊,好歹在钱财上有点进项啊。 开国县子的俸禄……少的很! 所以他也开始想办法,钱不是那么好赚,但他也聪明,开始学习两位前辈,在看到这两位紧跟着天子的脚步走的时候,齐项也悟了。 他跟韩熠……多少也有些香火情吧? 之前在齐国的时候他对韩熠也不错吧?至少没跟赵家和燕家一样往死里得罪他,也没跟魏家一样因为负隅顽抗全家玩完。 那……他要是投靠韩熠,韩熠应该会照顾他一下吧? 当然他也知道,他要是没点用处的话,韩熠才不搭理他,人家又不是什么没有势力的小官。 在皇帝将他供到一个高高的位置上的时候开始,想要投靠韩熠就得有点别人不及的本事才行。 齐项观察很久才发现天子手上的打手不多,这个打手是指冲锋陷阵的人,不计较个人得失,敢有人挑衅韩熠,就敢出去打的。 齐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熊完和韩岩不管怎么说也不是完全离开了朝堂,随着皇商联盟的成立,以及长城的营建甚至还有疆域拆分,这两位总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既然有进意那就会小心,轻易不会冒头,除非像是今天这样摆明车马挑衅。 其他小一点的事情他们都要顾忌一下不能出手,但是齐项无所谓啊,他现在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韩熠能给他好处,谁敢挑衅韩熠,他就敢把对方咬下一块肉来! 齐项在调整自己的定位。 这边颜徵也察觉到了,跟韩熠说道:“没想到齐项今天居然开口了。” 以往齐项就是个隐形人,其实他这样的人上不上朝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颜徵有点恶趣味,看着昔日有资格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在下面对自己俯首称臣,那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这个时候他就觉得韩熠的提议挺好,当时如果杀了,那就是一时的痛快而已,现在不仅能得个宽宏的美名,几乎没花费多大代价就拿下了三个国家,还能有持续不断的愉悦感。 韩熠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大概是着急了吧,他最近日子不太好过。” 颜徵眸光一冷:“那也是自找的,弑父杀母全无半点父子母子情谊,这样的人,该杀!” 随着各种学说深入人心,孝道也在不断提及。 其实就算不提孝道,一个人如果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杀了,那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就算当时齐王要废太子,就算齐王太后要争权,可那不都还没付诸行动吗? 齐王要废太子也要朝臣同意才行,大家都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别说废太子,他还想废后让他的心肝宝贝当王后呢,成了吗? 真到了生命被威胁的时候,齐项反击也就反击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亲自动手弑父啊。 更不要提齐王太后只是手伸的长了点,结果齐王太子就反应这么强烈。 颜徵对自己的母亲也算不上好,但那也是有一系列原因的,而且到现在颜徵都没杀了她,反而给了她一个皇太后的尊号,就算关在了别宫也好吃好喝的供着。 所以颜徵十分不齿这个人。 韩熠无所谓:“估计他也就是求点财,无所谓,他要真的好用给他点好处也不是不行。” 颜徵说道:“这就是条疯狗,你自己小心些吧。” 韩熠微微一笑:“到了现在很多时候我都不好出头了,顷襄候和通远伯我有大用,不能让他们身处险境,这个人倒也合适。” 颜徵见他心有成算也不多说,只是说道:“你想如何清查?这件事情 ,只怕未必能够达到你的预期,他们也不是傻子,录官……重要位置不会太过放松,也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韩熠说道:“人无完人,便是圣人也不可能完美无瑕,怎么可能没有把柄?” 颜徵摇头:“难,容易抓到的把柄他们肯定都自己清理了,剩下的……想要查那要花费大力气,不值得。” 是的,不值得,因为不会影响太多,就算治罪也不会太严重,反而会耗费韩熠的精力。 韩熠笑得仿佛偷了腥的小狐狸:“放心,我既然说了就有办法。” 颜徵挑了挑眉,在询问办法和跟老婆亲热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谁让韩熠笑的那么勾人呢,反正早晚都能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 第506章 虽然说要清查, 但是韩熠并没有太着急,因为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要不要建立吏部。 这件事情要说是归廷尉管,廷尉掌控刑狱, 除了皇室特殊, 是宗正负责 , 其他人都归他管。 其实这样挺不科学的,廷尉的权利太大, 却没有制约,除了皇帝。 可皇帝怎么可能天天盯着他有没有犯法呢?就算犯法,他也完全可以掩盖自己的罪过让人查不出来——查案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好在现任廷尉还是挺有节操的,或者说有小瑕疵,没有大问题。 但这样下去不行,一统天下了 ,还是要改革一下的。 韩熠思索再三, 还是决定置吏部。 哎,今天添一点明天添一点,他都想要不要直接将整套三省六部制都搬来了。 不过想一想还是不妥,这样大动的话, 恐怕至少一年之内朝廷啥都别干,就折腾这个官制的事情了。 像现在这样需要了就添一个部门,然后整改,不需要的部门慢慢裁撤,一点点形成三省六部制, 这样也免得大家奇怪。 三省六部制是从三公九卿制一点点发展过去的,他可以加速进程,但是凭空拿出这一套官制, 谁都会奇怪。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当年自己贸然拿出了一套官制,真的是太年轻啊,幸好当时他是私下里拿出来的,而那两位秦王对他还算爱护也没多说什么。 感慨完之后,韩熠就开始选吏部的官员人选。 有一个人其实挺合适的——李通古! 因为韩熠的插手,李通古如今官职不高不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成熟了,最近低调的很,一直在默默干活,也没什么惊人之语,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有宰相之才的人。 以前韩熠对他十分忌惮,但是现在他也想通了。 有他在,还能让李通古翻天? 更何况现在就一个扶苏,李通古还能投资元曼不成? 他是个人才,不用可惜,沉寂很久,他肯定是不甘心的,有这个机会他必然会把握住。 至于得罪满朝文武,吏部将来是要主管铨选的,也不用担心他会变成孤臣。 不过正如户部不太好直接出现,吏部也不好直接出现,所以韩熠给了他一个官职——司隶。 原本这个官职在历史上应该被称为司隶校尉,但韩熠有意将文武分开,不令彼此插手,所以干脆去了校尉两个字。 司隶有了,剩下什么司隶从事使之类的韩熠就不管了,交给李通古自己去搞。 李通古混了这么久朝廷总不可能连几个小弟都没有吧? 韩熠决定之后,却没有直接将李通古喊过来,而是跟颜徵说道:“把蒙先调回来吧,他也征战许久,回来休息一下。” 颜徵看了他一眼小心问道:“真弄回来?” 至于什么回来休息,那就是个借口,蒙翱那么大的年纪当年在外征战四五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蒙先这么年轻休息个什么劲儿? 现在明显是韩熠不高兴了,所以要把蒙先调回来。 不过调回来有点太打蒙家的脸了。 韩熠歪头看着他说道:“要不你问问尚书令?” 颜徵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现在的尚书令是蒙翱,不是韩熠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若是调回来,派谁去?” “向彦!” 没有蒙家大秦也不缺领兵之将啊。 颜徵一想也行,便将蒙翱喊来十分委婉说道:“阿先许久未曾回家,听说前两日爱卿还病了,特许他回来侍疾吧。” 蒙翱看了一眼旁边表情有些冷淡的韩熠,心里很清楚这是天子不高兴了,心里不由得对儿子十分愤怒,你没事儿闲的惹褚非做什么? 褚非背后是谁不知道吗?真以为你爹功劳大到能跟天子掰手腕? 天子是谁啊,那是皇帝要封他为天子,只说一句他功劳盖世其他人都没办法反驳的人啊。 这下可好,本来是送过去镀金的,这一撤回来,只怕要耽误好几年的时光。 如果只是耽误几年也就算了,就怕天子生气不启用他。 天子……比蒙先小不少啊。 蒙翱一边为儿子担心一边笑着说道:“多谢陛下体恤。” 蒙先就这么被招了回来,压根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连交接都让他在路上遇到向彦的时候交接。 蒙先整个人都懵了,他本来以为最多也就是被斥责一下。 毕竟之前大秦对待匈奴都是这样。 匈奴凶,他们就比匈奴更凶,杀到对方怕了对方就不敢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就被招了回去,他也不傻,知道这次回去短期之内恐怕是来不了了,但他不服气啊。 于是看到向彦的时候,将兵符交给向彦之后,他忍不住问道:“向将军,陛下……天子很生气?” 向彦知道韩熠跟蒙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所以蒙先只是被召回去,换一个人你试试看,韩熠敢让他直接过来把那人给斩了! 向彦说道:“你直接坏了天子的计划,天子已经很温和了。” 蒙先皱眉:“我不明白。” 向彦心说你跟你爹真是差远了,但还是将韩熠的意思解释了一遍,最后说道:“若说仇恨,秦国对赵国的仇恨也不低,但现在对赵郡百姓还不是一视同仁?” 蒙先怔怔说道:“居然真是天子的意思,可是……这不像是天子的作风啊。” 向彦没忍住点了点头,的确这不像是韩熠的作风,以韩熠的作风应该是直接打到他们老家才对。 不过他想了想小声说道:“真的按照天子这种做法,用不了多少年,匈奴怕是要绝了。” 这样一想,其实效果都一样,真的打到匈奴老家,以匈奴的狡猾说不定还能跑几个。 但他们若是真的被腐蚀了,那就真是一个都剩不下了啊。 向彦这个时候终于回过味来了,顿时无比惊悚,不由得感慨道:“天子……终究非凡人能及啊 。” 向彦没忍住问道:“那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蒙先苦笑道:“我以为褚非是在虚张声势……” 毕竟这不像是韩熠的作风嘛。 向彦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蒙先蔫头耷脑的回到了咸阳,他回去之后无论是颜徵还是韩熠都没召见他,于是他就只是被他爹领回去臭骂了一顿。 蒙先的事情韩熠基本上也就不管了,就算他把人给调了回来朝堂上也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 韩熠的办法其实不错,虽然时间长了点虽然怀柔了一点,但大家其实还挺怕这两位一直强硬下去的。 颜徵看样子性格是不会改了,如今有个天子劝着多少好一点。 当然也有反对的人,韩熠也没说别的,就是让治粟内史将国库的大体账目报了一遍。 于是大家这才发现,大秦……其实也要没钱了,打不起了啊。 主战派偃旗息鼓之后,韩熠就开始整顿吏治。 李通古的确是个能人,一上任就抓到了不少人,可是他抓的人并不能让韩熠满意。 韩熠看了一眼名单蹙眉说道:“都是寒士。” 对,上面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寒门子弟,罪名都不大,所以李通古思前想后还是将名单送上来让韩熠决定。 韩熠也觉得有些棘手,这份名单未必就只有他们知道,可能很多人都在等,看韩熠是不是包庇这些寒门子弟。 包庇的话,他们就有理由对韩熠进行“劝谏”。 如果不包庇,那么就可以重新开始议科举之事。 理由都是现成的,寒门崛起的官员吃相太难看啊。 韩熠将名单往桌子上一扔笑道:“这是在将我的军啊,就没有一个华族官员?” 李通古苦笑说道:“这些人收拾的都很干净,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错,都不值得拿到朝堂上说。” 韩熠挑眉:“确定这些人不是被陷害的?他们怎么就没收拾干净?” 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错,真要收拾也不难,有一些不过就是挪用了一下公款,还不是很多。 李通古小声说道:“朝堂之上还是有区别的,这些人没有资格上朝,若是没人告知他们,他们未必知晓。” 华族就不一样了,人家家里有高官,或者姻亲有高官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消息啊。 而且也不是所有寒门官员都被坑了,有一些娶了华族女子的寒门官员就得到了通知。 不过他们这也算不上寒门了。 华族也不是那么不知道变通,他们也看中人才,但这个人才必须跟他们价值取向一致,不能扯后腿! 韩熠问道:“你没办法?” 李通古心里一紧:“臣……无能。” 他嘴里十分苦涩,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做,哪怕他豁出去愿意得罪大部分官员都未必能够拿到多少把柄。 韩熠叹了口气:“他们这是逼我啊,我原本不想用这个方法的,一个个的,真当我奈何不了他们?” 李通古听后顿时精神一振,他对韩熠还是很信任的,韩熠的办法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便问道:“还请天子示下。” 韩熠说道:“像是这些人家里,欺男霸女的事情少不了,想办法让苦主说出来不就行了?” 李通古木了:“这……民……民告官,只怕他们不敢。” 是的,这个时代,民告官是要受罚的,哪怕你说的是真的,也要受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谁让你一个普通百姓也敢挑战统治阶级呢? 韩熠微微一笑:“我当然有让他们不受罚的办法。” 第507章 李通古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人告状还不被罚, 不过他也不打算动脑子了,反正自己没办法,那就等着天子发话, 天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韩熠的办法很简单, 特别简单, 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放上箱子,任何人都可以往里放状纸, 并且不需要按照格式来,只要写明自己的冤屈就行了。 这种状告是采用不记名的方式,想罚,也要找到人才行啊。 李通古目瞪口呆,他是万万没想到韩熠居然真的让老百姓放开了告状,这……这是要翻天吗? 他不敢顶撞韩熠,情急之下只好小声说道:“这……未必所有老百姓都能写状书。”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对哦, 这天下还是文盲多一点。 不过因为他一直在贵族中间打转,就算所谓的寒门子弟也是能上的起学的,所以很能让他忽略这年头大部分人不识字这种情况。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要普及,但是吧, 现在的确不合适。 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也没有机会,纸都还没推广开呢,大部分读书人都用不起,产量跟不上, 书就无法推开,只能一点点来了。 韩熠每次想到这里都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个什么五年五十年的计划,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蹴而就的。 至于眼下这件事情, 韩熠说道:“这样,你招几个人选个地方,公开帮老百姓写状书,人选的话如果你手上没有可靠的人,就去找顷襄候或者通远伯,从他们家里找人。” 李通古本来还有些发愁,想要找完全没有跟脚的人也不太容易,就算没有跟脚,也不是不可以被收买的。 毕竟完全没跟脚就意味着一无所有,有点好处可不就容易被收买? 不过韩熠说让他去熊完和韩岩家里找人,他就悟了,这两家的人是不可能被收买的啊,他们只能跟着韩熠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就只能默默的在一边生活。 李通古小心问道:“若是没有人敢告状呢?” 就算是匿名也要有勇气啊,以前没有过这种事情,大家肯定会怀疑。 韩熠拍了拍李通古的脑袋说道:“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以前的机灵劲儿呢?就不能找几个人当托啊!” 李通古悟了,这种事情就是有第一个人这么做了,就马上有第二个,大家也不用担心什么。 韩熠比他想的更多,他直接让龙且派人守住箱子,怕的就是有人来抢。 至于不派普通士兵是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买通杀手来。 自从离恨楼被收编之后,天下就再没有什么成气候的杀手组织了,一些杀手零散接活身手也就那样,不会是龙百高手的对手。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些大族有没有养着暗卫什么的。 不过白天,四大城门人来人往,想要无声无息偷走箱子是不可能的,而快要宵禁的时候这个箱子就会被送到宫内开始分拣。 有本事他们攻破皇宫! 李通古退下之后很快就开始着手,然后传扬。 既然要让人告状就必须让人知道啊,他干脆派人去各个地方甚至咸阳周围的村镇都开始知道了这件事情。 华族的确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本来他们自觉所有的事情都收尾的很干净,还准备看韩熠的笑话呢,谁知道人家转头就出了这么一个他们无法拆解的招。 当然有人会觉得,那就继续清查自家啊,所有违法犯罪的证据都消灭了就行了。 可问题是这么大一个家族,过去发生过多少,现在可能每天都有点欺压百姓的事情,像是什么买良为奴,夺人田产之类的在他们而言都不算是大事。 还有一些事情他们自己做下了可能都忘了,怎么消除痕迹? 刚开始大家还抱有一点希望觉得可能没有百姓敢告状,甚至还有华族派家丁过去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就看谁敢告状。 这种事情都不用韩熠亲自出手,李通古就给办了。 他在韩熠面前显得傻了一些那是因为跟不上韩熠的思路,韩熠的行事作风总是能够跳出规则之外。 但像是这种事情他很容易就解决了——既然看着就打跑呗。 什么?人家没犯法就是在那里站着,不能打? 那借口可太多了,李通古也算是被韩熠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找了一堆地痞流氓专门负责碰瓷这些家丁或者可疑人员。 本来这些地皮流氓就是专门干这个事儿的,经验十分丰富,而这些华族派出去的家丁,虽然说是奴隶,但是在外面可能比百姓还有头脸,哪里敢有人在他们面前撒泼? 结果这就被制住了,制住了想要收拾这些地痞流氓又不幸碰上了李通古。 李通古别的不行,对律法那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哪怕后来韩熠制定律法的时候他没怎么再参与,可他为了吸取教训,曾经废寝忘食的研究过那些东西。 整个朝廷要说能比李通古更了解这些的人,几乎没有。 有李通古在这些人根本讨不到好处,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不过正如李通古所说,就算是这样也没几个人敢状告当官的,他只好让自己安排的托上场了。 当然他也不是让人随便往里扔状纸,这些人扔的状纸都是之前他查到的那些小官的状纸。 在拿到这些状纸之后,他就装模作样的查了一下,这些证据他之前就有,于是直接抓了一批人,然后将判决贴在了城门口的告示板上。 这些人犯错也不是大错,有些人甚至只是罚俸了事。 可是在老百姓眼里就变成了这些官员不是不能告,并且告了也没事儿,毕竟也没听说谁家被报复了。 于是递状纸的人开始变多了起来。 朝堂上很多人都慌了,谁都不是圣人,谁能保证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就算他们没事儿,万一家里或者自家亲戚犯事儿了呢?他们是会被连坐的啊。 于是大家都开始想办法怎么阻止,有人上书参李通古,就被韩熠给打回来,并且在大朝会上表示:“李司徒所作所为皆是听我命令。” 大臣们都木了,他们倒是很想如以前一样参韩熠。 然而现在韩熠参不得啊,他的地位很特殊,虽然不如皇帝,但却能与皇帝平起平坐,所有的权利也基本等同于皇帝,哪怕他有很多权利不用,可不代表没有啊。 特么的谁敢参皇帝啊,最多也就是劝谏,可是劝谏,人家听了就是听了,不听……谁能有办法? 就算是造反都要看看有没有这个实力,顶头这两位将兵权攥的死死的。 哪怕看上去最近压了一下蒙家,将蒙先给撤回来了,但没罚也没打,甚至还给蒙先升了职,就是不让出去带兵了而已。 以蒙家的忠心,怎么可能会反? 治粟内史等人这一次又凑到了一起,必须想办法,被动等着的话就等着挨收拾吧。 治粟内史沉声说道:“现在那个箱子是没办法撤了,但是也无所谓,既然他设了那我们也参与进去好了。” 参与人员全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廷尉更是说道:“躲还来不及呢,你还往前凑!” “百姓能告,我们也能告!”治粟内史发狠说道:“大家大哥别说二哥,没有几家是干净的,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往别人身上引,他李通古干净?蒙翱干净?还有褚非……哼,改个姓就当自己不是褚家人了吗?” 廷尉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祸水东引,这倒是个好办法。” 治粟内史说道:“没错,就看到时候天子要不要保他们,如果要保,那这箱子就形同虚设,如果不保,哼哼,他的左臂右膀也要被卸下来,以后谁还敢给他卖命!” 廷尉说道:“这倒也是削他势力的好机会,哼,若只是立后还就罢了,看在太子公主的份上我等也不会太过阻挠,偏偏将他供的这般高,难道就他一个人有功劳?” 太常眼睛一转说道:“褚非那边最好别动,这次出征是陛下亲口点褚非去的,他的身份必然已经做的天衣无缝,更甚至这次还能戴罪立功,我们未必能够达到目的,要动就动墨家!” 治粟内史点头说道:“没错,墨家还有公输家,这两个都依附于他,公输家差着一点,墨家……嘿,我可听说昔日墨家落魄的时候,他们可作过不少违法之事。” 廷尉摸着胡子说道:“正好,我趁此机会乞骸骨。” “什么?”众人多重奏。 廷尉说道:“放心,不是真的,陛下和天子必然挽留,我也趁此机会拖一拖李通古的进度,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我这里调案宗!我若不在,他不得随意征调,也就没有机会更改了,我们能改,天子自然也能改,还是要防着一点的。” 廷尉已经十分不满了,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占,毕竟这种事情以往都应该交给自己的。 众人一想也是,不能给他们更改案宗的机会。 大家安排好各自的任务之后就散了会。 接下来一段日子朝堂上都很安静,安静的韩熠都觉得这些人大概是在酝酿着什么。 果不其然,很快李通古那边先是收到了状告墨家,顷襄候以及通远伯的状纸,紧接着廷尉就上疏,表示自己生病了,要退休。 这些事情集合到一起,韩熠再傻也知道肯定是这些人在出招。 他也不在意,转头看向颜徵:“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颜徵十分痛快:“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韩熠点点头,转头就在廷尉乞骸骨的折子上用朱笔御批了一个准,顺便还很好心的给了廷尉一个勋爵,让他能光荣退休。 廷尉一系:???????说好的三请三辞呢?我不服! 第508章 满朝文武大概谁都没有想到韩熠的批复居然这么痛快。 一般而言, 乞骸骨也是有程序的,尤其是当乞骸骨只是作为一种手段的话,哪怕上面再怎么生气也要象征性的挽留一下。 只要挽留了, 就说明事情还能商量, 国君会稍微退步, 大臣也要退一步。 政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需要多方妥协才行。 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这位老臣真的是老的不行了, 或者身体特别不好,有随时死在任上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上面就会批复的特别痛快。 然而廷尉……今年刚五十岁。 是的,在这个时代的确能够称得上老人家,年纪也不算小了。 但那是按照人类整体平均寿命来算的,如果刨除普通人,只看贵族的话,这个年纪正是政治家的黄金年龄。 已经有了经验但还不是太老, 在朝堂上也是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除了一些特别逆天的人之外,这样的人才是朝廷需要的。 廷尉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很久了,他经验足,也很谨慎, 基本上没出过太大的问题,这一次也是被韩熠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很多人都知道顶头这两位对华族不满很久了,人都是这样,身在华族的时候担心自己的地盘不够大,一旦成了天下共主, 看到这么多人侵蚀自己的地盘就很不开心了。 所有人都觉得韩熠这是借着这次机会在打击华族。 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之前就做过了,在韩郡的时候他比现在手笔还打, 不合作的直接坑杀了! 原本廷尉请辞的理由是生病,现在韩熠直接同意之后,他就真的气得不行,一晚上都没睡觉,第二天眼袋都大了好几号,黑眼圈更不用说,看上去倒是真有几分生病的意思。 就在他坐在书房之内生气的时候,他的长子说道:“阿爹,太常等来看你了,要见吗?” 廷尉沉声说道:“见!” 必须见啊,到了这个地步必须再商讨一下对策! 太常等人进来看到他之后都吓了一跳:“世叔真的生病了?” 廷尉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苦笑道:“越老越沉不住气,天子……哎……”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十分感同身受,廷尉的今天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明天啊! 可是现在怎么办?他们原本想要将军,结果天子把棋盘给掀了! 现在这盘棋还怎么下?不对,应该说接下来他们还能有什么招数? 治粟内史发狠说道:“若是天子一意孤行,大不了我们集体请病假好了!” 难道你还能让我们不生病吗?不过这种办法不能轻易动用,只有到无计可施的时候才能用,用了那就撕破脸了,到时候不是他们滚蛋就是天子威风扫地。 一群人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 无他,韩熠这一次痛痛快快将廷尉扫地出门把所有人到吓到了。 九卿在皇帝天子面前不算什么,但放眼天下也是金字塔的顶端了,大家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丢了啊。 此时有人忽然幽幽说道:“大家还是忍一忍吧,最好忍过登基大典,否则……” 卧槽,之前忘了,这才想起来一统天下的好处还没分到呢啊。 他们这一批人都算得上是开国元勋,每个人少不了个爵位,就算是勋爵也比什么都没有好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点偃旗息鼓,毕竟比起还没影的所谓的清查,爵位更加重要一点。 然而廷尉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虽然韩熠意思意思的给了他一个勋爵,可问题是按照他的地位,拿不到开国县子也能拿个开国县男啊,这是实打实的爵位,有食邑的那种! 现在……全没了! 众人马上就想到了廷尉吃了大亏,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刺激他,只好意思意思的安慰两句然后都走了。 临走之前大家还表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廷尉有气无力的让长子送大家,他的长子……此时面色也不太好看了。 勋爵,那是不能世袭的,降等世袭都不给,这一下子他们家损失太大了! 众人在廷尉门口家散了之后,刚刚提醒大家的那位在外面绕了一圈,转头就悄悄的跑到了李通古那里。 这些日子李通古一直住在值房,本来他正在看卷宗,在听到门口动静之后一抬头不由得有些惊讶道:“谢西曹怎么来了?” 他问完这句之后便又问道:“那些人……又要出昏招了?” 是的,昏招,在李通古看来以辞官相挟可不就是昏招嘛。 不过,看来这些人的昏招还不小,要不然谢枫也不可能跑到他这里来。 是的,谢枫,当年韩熠走了之后,他曾经被任命为芙蓉县令,有韩熠给他打下的底子在,他从小又是在前任丞相身边长大的,经过见过的多,倒也做的井井有条。 就这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如今已经是丞相府的西曹掾了,丞相府除了左右长史接下来就是他,也算是实权人物,按照他的年龄,当的上一句年轻有为。 而且这一位还是隐藏的天子党羽,所谓隐藏就是除了他去芙蓉县当过县令之外,其他地方就没跟韩熠接触过了。 但谢枫很清楚,当初要不是韩熠拉了他们家一把,他们家现在不一定怎么样了呢。 所以他虽然也是华族的一员,去偏偏是个二五仔,大家不仅没发现还挺信任他。 谢枫笑了笑说道:“那些人在计划着等登基大典之后要集体请病假呢。” 李通古嗤笑一声:“他们就会这一招了吗?不怕天子让他们集体滚蛋?” 大家都觉得天子的面相看上去比陛下柔和很多,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然而真正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就知道,有的时候天子比陛下还固执呢! 陛下或许还会顾忌,但天子做事情有的时候是真的不管不顾,你敢打他的脸,他就敢让你没头。 谢枫也有些看不起那些,只是说道:“还是跟天子说一声吧,这么些人,真的动起来也麻烦。” 李通古笑了笑:“你自己去说吧,陛下或天子可能还要询问一二,我去也没用。” 谢枫听后想了想点头说道:“也行,不过你自己小心,他们动不了天子说不定要从你身上下手的。” 李通古淡定说道:“那就让他们来。” 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现在他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有啥好怕的? 谢枫走出了值房看了一眼宫外嗤笑一声,也怪不得那些华族不行,各自有各自的盘算,而天子这里却是大家齐心协力,别说扯后腿连抢功的事情都没有。 谢枫要见韩熠不比李通古那般容易,需要层层通报,所以他才过来跟李通古说,也是为了卖个好。 结果李通古也不争不抢,谢枫投桃报李,自然要提醒他一声。 韩熠听说谢枫要见他,不由的有些意外,等见了谢枫听了他说的话之后不由得对颜徵笑道:“这些人倒也不傻,居然还知道等到登基大典之后。” 颜徵眼神一冷:“他们想得美!” 一边说着一边让高府令去拿之前写好的诏书,他打算将这些人的爵位改一改。 一个个给脸不要脸那就滚蛋吧,他的钱不是用来养这些给他添堵的人的! 韩熠拦住了他说道:“行了,多大点事情,没有缘由就降爵不好听也不好看。” 他拦住了之后转头忽然问道谢枫:“你刑律如何?律书背下来了吗?” 谢枫屏住呼吸,小心回答说道:“臣,比不上李司徒,但也通晓一二,并且在丞相府臣就是掌管这些的。” 韩熠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想起来了,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太尉府这种都有自己的法律机构,为的是管控下属。 这让他再一次有点不满意,权利不集中,官员职能太分散,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刚开国,大家都还很有干劲儿没事儿,等承平日久,这些复杂的机构就会成为踢皮球的天然场所。 有些事情大家都能管,那就代表着都没资格管,或者说没有一个统领这不是好事。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的事情,韩熠直接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直接拍板说道:“那行了,那个什么西曹掾也别当了,你的才华在丞相府埋没了。” 谢枫不敢接话,他的年纪能在丞相府混个高位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虽然官职高,但也有不太好的地方,那就是进去容易出去难,除非丞相非常看好把他推荐出去,否则有些人在这些位置上一坐就是一辈子,正常的升迁跟他没关系。 至于被皇帝看中,这个就别想了,他的直属上司是丞相他的官职虽然不低,却因为附属的关系在朝堂上都没个位置。 谢枫之前也有些发愁,但是出丞相府的话,又没什么太适合他的位置,除非进入武将序列,可问题是他现在进已经晚了啊,更何况他也不会带兵打仗。 现在……听天子这意思是要把他捞出来? 谢枫屏住呼吸,就听到韩熠拿了两份手谕过来刷刷刷写完了,盖上大印之后丢给他说道:“你拿着这道手谕去李通古那走一趟,还有一份是你自己的,回头你们两个配合一下,哦,去了李通古那里之后,顺便替我和陛下去陈府一趟,赐下一些草药,让廷尉静养。” 谢枫满脸问号,拿起手谕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一眼就给自己吓了一跳:他竟然被韩熠任命为司徒了。 这特么是李通古的位置啊!李通古知道了会不会恨死他? 谢枫很晕,他忍住了询问的心思又看了看另外一份,然后就看到李通古的确不是司徒了,韩熠大笔一挥他变成新任的廷尉了。 谢枫:这哪儿是让我给前廷尉送草药啊,这是让我给他送消息好气死他吧? 第509章 李通古被任命廷尉的消息传来之后, 大家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圈套,这一套一套接的也太快了吧? 原本还在酝酿着等登基大典之后再找麻烦的一群人此刻都有点措手不及。 他们本来还在商议让谁去当廷尉的! 他们也不想现在跟韩熠起冲突,所以还在想找出一个韩熠不会太过反对的人选。 他们这些人也是有举荐之权的嘛, 实在不行就找丞相和大庶长, 这俩人更有资格。 而且这两位也是华族出身, 之前不动那是这两位不能轻动,他们也要动了, 到时候下手的就不仅仅是天子,很可能是陛下了! 是的,哪怕韩熠的手段一套接一套,但是在所有人看来,也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大家对韩熠的评价就是只要不惹恼了他,他这个人还算好说话,而且重情,看看他手下那些人这些年吃过什么亏了? 尤其是褚非, 褚家的人当初跟他斗得你死我活,结果就因为褚非跟他同行了一段,或许还稍微帮了一下忙,看看人家现在……有罪也没罪了, 这褚非就算不能恢复先祖荣光,应该也过的差不了了。 可颜徵是真的下死手,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你全家都玩完啊! 所以无论是谁哪怕觉得自家危在旦夕都不想把韩熠逼的太狠惹怒颜徵。 颜徵不动,他们还只是危在旦夕, 但颜徵要动那就是瞬间家破人亡了。 结果没想到啊,人家也不打算等他们商议,直接就任命了啊。 治粟内史忍不住一拍大腿:“怎么不是谢枫呢!怎么能让谢枫去当司徒呢?让他当廷尉多好啊!” 廷尉是个很重要的职位, 现在大家都看出来了,天子这是在将刑狱一点点拆分呢。 其实也不难理解,廷尉管着天下刑狱还监察百官,可却没有人监察他,这其实不太合适。 所以现在肯定要出一个监察百官的部门,司徒府就是这个地方了。 太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谢枫,那不是正好吗?” 廷尉可管不了他们啊,谢枫好歹是华族出身,说不定会比李通古温柔一点。 治粟内史暗骂一句傻瓜,但环视一周发现大家都觉得这个任命不错,他只好无奈解释道:“这件事情开始是因为天子要清查录官体系,但是如果真的只是清查录官跟百姓何关?为何要收他们的状纸?” 大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对啊,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之前不就是要清查录官考核吗?怎么扯到官员犯法,甚至华族犯法上面来的? 有明白人瞬间叹了口气:“哎,早知道应该抛出几个人让天子息怒的。” 众人愣了一下才逐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是说当初他们手脚做的太干净,没让李通古拿到把柄,甚至还设计陷害了不少寒门子弟的事情。 治粟内史叹气说道:“糊涂了,那些寒门子弟,有很多是天子亲自取中荐来的,现在一窝蜂的说他选中的人有问题,哎……” 傻了傻了,当时只想到这些人是无根之木,可以趁机将他们清除出去。 当然也未必没有打韩熠脸的意思,只是他们想的是让韩熠的科举别那么大张旗鼓的办,却忘了这些人都有一个隐形的靠山。 平时天子未必会关注这些人,然而他们却将这些人推到了韩熠面前,韩熠那种人一看名单就明白了。 他不明白也没关系,还有颜徵呢! 太常此时有些萧索说道:“到登基大典还有几个月,而科举在这之前,哎。” 是的,一个爵位就把大家捏的死死的了。 是,是可以秋后算账,大家都可以憋着一股劲儿,但是当陛下和天子是傻的吗? 你不敢动人家毫无顾忌啊,这几个月的时间够韩熠做多少事情了? 之前人家摆个箱子就让他们阵脚捣乱,接下来呢? 有人恨恨说道:“拼着爵位不要,我也……” 治粟内史抬抬眼皮说道:“你自己无所谓,怎么面对子孙后代?” 是啊,哪怕降等袭爵,至少儿子孙子还是能沾光的,现在没了…… 有人眼睛一转说道:“那总有混不到爵位的,他们……” 太常一拍案几:“这些人,天子要收拾起来更无顾虑!” 一直沉默的廷尉府属官此时开口说道:“李通古上任也是需要我们配合的。”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治粟内史赶忙说道:“别太明显,也别跟他对着干,在规则范围之内动动手脚就行了。” “李通古上任才是真的对官员动手的信号。”太常摸着胡子说道:“有些事情他想追溯的话可你定要调用案宗,这样,你们回去之后,想办法将之前的案宗打乱一些,反正以往的案宗都是放在库房之内堆着等烧,有一些可烧可不烧的,就直接先烧了!” 众人一想,对啊,他们这些人既然还在位置上就代表很多过错其实可大可小,但是在这当口被抓住肯定不行,就只能在卷宗上下手了。 廷尉府属官听了之后立刻应了一声,开始往回赶。 希望还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就怪了! 韩熠写了那么多,除了任命李通古为廷尉之外,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允许他自建廷尉府。 李通古挽着袖子就要大干一场,于是这些原本的廷尉府属官到了廷尉府之后就收到了他们被辞退的消息。 哦,也不是辞退,只不过就是廷尉府不收留了,让他们回家待定。 属官们都懵了,之前上司退休他们就有些担心,新上司不知道还会不会重用他们,一些人都开始想着怎么走门路了,而一些比较咸鱼的人则觉得谁当廷尉都一样,他们该在哪儿窝着在哪儿窝着吧。 结果没想到新廷尉一个都不要啊! 李通古想的很明白,韩熠允许他自建廷尉府就是让他别留这些人。 其实韩熠不说,他也要这么申请的。 廷尉府里厉害的,不用说肯定是廷尉的心腹,廷尉退的不情不愿,说不定就要这些人来找他麻烦。 至于咸鱼的那些人,你都不干活我要你作甚? 李通古是要来大干一场的,不是来养着这些废物的,走走走,通通都走。 有人不满,但是他手握谕旨,相当于无敌状态,谁也奈何不了啊。 刚刚参加完秘密聚会的那个属官来迟了一步,不由得眉头皱起,刚刚他还以为总有动手的机会,看来……现在必须冒险了。 别的不说,这里面很多文书是不能给别人看的! 不仅是他们的事情,甚至还可能会让退了的廷尉受到牵连。 哦,那不是受牵连,那是被治罪,廷尉……也不是那么清白啊。 看来必须要冒险。 这位是廷尉心腹,廷尉如果出了事情,他是首当其冲,所以他借着要收拾东西的机会打算去毁掉一些证据。 结果想要往案卷房去的时候,发现案卷房已经有两名护卫在门口守着,谁都不给进了! 属官心里咯噔一声,只好转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值房,里面也放着一些重要的文书之类的,所以必须要收拾才行。 然而他没想到就算是进去收拾东西也有人跟着他,盯着他! 属官一开始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不忍不行,黑盔黑甲,全天下只有一队人马是这样的装备——龙百! 现在改名叫龙百卫了,这是天子直属亲卫,之前只有百人之数,后来韩熠被册封天子之后,龙百的队伍一下扩大到了三千人。 龙百卫的实力说起来比真正的虎贲都要强一点,因为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不说,还特么都是武林高手出身! 一般人看到他们都腿软! 属官也不例外,在两个龙百卫煞气森森的盯视之下,他连东西都不太敢收拾了。 最后还是咬牙将一些重要文书带走。 然而在门口却又被拦了下来——文书带走需要备案! 属官简直是眼前一黑,他强忍着分辨道:“廷尉这是将我们当成罪犯了吗?” 记录人员十分奇怪说道:“带走文书不是都要记录的吗?” 属官刚想说什么,猛然想起来,对啊,律书之中的确有这么一条,只不过吧……真的守着这一条的人不多,所以大家都快忘了。 现在重新提起这…… 属官只好将一些不能带走的文书谎称是不小心收进来的,然后带着箱子赶忙去找人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消息其实传播的还是很快的,当天晚上大家就知道廷尉府大换血,并且谁都插不进去手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要逼大家反吗? 原本就不太情愿的廷尉,一咬牙说道:“走,我们去见海舻王!” 颜峤本来在家里陪老婆,他老婆快生了,咳咳,虽然距离生还有点远,但他每天就要留在家里对比着公输晴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化。 不过哪怕在家里他对外面的动荡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听说廷尉,哦,前廷尉要来见他的时候,当场跳了起来:“卧槽,这老家伙不怀好意!快快快,去跟他说,就说我要生了。” 门房:?????? 第510章 在颜峤慌得一批的时候, 公输晴一拳头砸在他脑袋上,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颜峤捂着脑袋说道:“别别别,别生气, 小心动了胎气!” 门房不敢吭声, 只能求助的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小声问道:“那……郎君, 见还是不见啊?” “不见不见!”颜峤一边安抚老婆一边没好气说道:“这些人找我就没好事儿,肯定是要我当先锋跟我皇兄对着干, 或者说跟天子对着干,不对不对……只是对着干的话,他们也不是不行,非要找我……” 颜峤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这样做的人是……姜不韦! 卧槽,本来颜峤还以为这些人就是想让他出个头,现在看起来……这些人是想要让他没头啊! 公输晴没有经历过这些,只是觉得颜峤这两天简直莫名其妙,宛若一个精神病。 她干脆把老公撇到一边, 跟管家说道:“出去跟陈老解释一下,就说殿下生病了,无法见客,我又不能轻易挪动, 让他多担待一下。” 哪怕觉得颜峤有病,公输晴也觉得还是不要跟这位前廷尉见面的好,她没什么政治经验,但也知道这位肯定是跟天子对着干才退下来的。 她受韩熠恩情甚多,跟韩熠作对的她不翻白眼吐口水就不错了, 还见面! 颜峤连忙说道:“对对对,就说我要生病了……”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公输晴又给揍了回去,公输晴很愤怒, 你会不会说谎啊!什么叫要生病了? 好在门房得了公输晴的嘱咐已经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就是做的这迎来送往的事情,编起话来滴水不漏,出去就跟前廷尉躬身作揖,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小郎君还请回复陈老,这两日王妃身体不舒服,殿下十分紧张日夜照料,不料王妃渐次好转,殿下却是病了,如今两位都不适宜见客。” 来叫门的是前廷尉的孙子,听了门房的话之后皱了皱眉,回去就对坐在牛车上的前廷尉低声说道:“阿翁,海舻王怕是不愿意见我们。” 前廷尉闭目半晌最后说道:“无妨,我们先回去召集大家,等事情定下来,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少年倒抽一口气,顿时明白,颜子荐的儿子就两个,不是颜徵就是颜峤。 大家以下克上总是要有个遮羞布的,颜峤就正好了。 他还能当个傀儡,然后等大家找到合适的皇帝乖乖禅位。 只是少年心中很担忧,当年姜不韦权倾天下都未曾成功,那个时候颜徵位置都没坐稳呢,现在……大家手上连点兵权都没有,拿什么反啊? 或者……陛下和天子是故意这么做,为的就是逼他们这些大华族动手,然后一网打尽? 要知道天子可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啊。 少年赶忙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前廷尉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没有兵权?我们这些家族谁没有几个护卫?大军又不曾驻扎在城里,若是真要发动,必然是雷霆一击,难道还要攻城吗?” 少年心说,当年姜不韦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他……他真的很担心,他总觉得自家阿翁丢了官位已经失去理智了。 他决定回去问问自己的父亲。 就在少年想着这些的时候,颜峤也在跟公输晴说这些。 公输晴有些意外:“他们这么大胆子?这些年敢有这种想法的都被打死了吧?” 颜峤冷笑说道:“他们这些人但凡受点委屈就这样,陈廷尉,哦,前廷尉,他还以为自己一请辞阿熠哥哥就会立刻求着他回去呢,结果不仅没回去,还被人占了位置,肯定是不甘心。” 公输晴蹙眉:“不甘心,不甘心就好好培养儿子,他都已经这样了,更何况服个软,说不定还能换个位置继续呢?” 退休返聘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只要过了这个风头,自己脑子灵活一点,低头认错,让家族的后嗣好好干活,等上头两位的气头过去了,未必不能回来啊。 颜峤撇嘴:“他哪是为了官位啊,他是为了爵位啊。” 公输晴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在争什么,她之前没想到这些,颜峤是王,她儿子就算不是王也是个郡王,怕什么。 此时听了之后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出海吧,出海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想找借口都没了,也省的颜峤天天装病,装的时间长了怕不是要传出他命不久矣的传言来了。 颜峤顿时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呢?你在这里也没个亲人,我把你一个人丢在王城那也太不是东西了,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回头跟王兄和阿熠哥哥说一声,他们会帮我们的。” 公输晴微微一笑,她前半生过的略有些坎坷,但现在看看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她嫁了一个还算靠谱的丈夫。 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很快她的丈夫就十分不靠谱地说道:“要不,我们跟韩家联姻吧。” 公输晴瞬间愤怒:“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你就联姻?更何况就算要联姻也要看陛下的意思,你发什么疯!” 颜峤嘿嘿笑道:“没事儿,儿子的婚事肯定是要皇兄来的,但这次一定是个女儿,女儿总要我自己做主吧?” “嗯?”公输晴的表情变得不那么美妙。 她是想要个儿子的,颜家,至少皇室一脉血脉不丰,眼看着陛下也就一儿一女了,他家也要快点有个嫡子才行,要不然也太难了一些。 结果她老公在说要女儿! 颜峤低声说道:“咱们儿子最好别这么早来,跟太子年龄相当,那就是天然的靶子,就怕他们见说不动我,将来就要打咱们儿子的主意了!最好就是过个几年,那个时候太子半大不大,等咱们儿子长大了,太子已经羽翼丰满,那就是兄友弟恭!” 公输晴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怒道:“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消停呢!” 颜峤叹气:“是啊,我要不是吃过亏,也未必能看明白。” 这么一想当初他哥对他是真的容忍了啊,这真是亲哥,不是亲哥不能容忍他从小到大那么样的找抽! 颜峤想到这里立刻就收拾收拾进宫了。 颜徵和韩熠听了之后十分意外,韩熠问道:“你别是误会了吧?” 陈廷尉的脑子这么不好用吗?刚定鼎天下想造反?这是想坑全家吧? 颜峤说道:“我跟他从无交集,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巴巴的上门来见呢?就算有交集也该是他儿子来,帖子都不下就直接上门,肯定有问题!” 韩熠还想说什么,颜徵就握住他的手说道:“小心无大错。” 说完他对颜峤笑了笑:“你倒是长进了。” 颜峤苦笑:“吃一堑长一智,当年那谁……也是这样的。” 韩熠不说话了,这么说的话,倒是的确有些问题,他转头看向颜徵问道:“你要怎么做?” 之前他都没跟颜徵商议过多,因为不是很大的事情,更何况颜徵也未必想要知道这些鸡毛蒜皮。 但是现在这些人是想要谋算颜徵的皇位,这就得颜徵发话了。 颜徵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高府令快步走过来说道:“陛下,龙将军有要事禀报。” 颜徵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龙且一身黑甲面色严肃的进来对着颜徵和韩熠行礼:“末将见过陛下,见过天子。” 韩熠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且咬牙说道:“启禀天子,刚刚有人告知末将有人在暗中接触蒙家,意图谋逆!” 接触蒙家……韩熠笑道:“倒是不傻,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龙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陈述告知末将的。” 陈述,韩熠有些诧异,这位是陈廷尉的次子,但却在虎贲任职,怎么找上龙且的? 颜徵也有些意外:“他?这里面也有他家的事情,他来揭发自己的父亲?” 龙且应道:“正是如此,他说父亲是老糊涂,希望陛下和天子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给陈家留个后。” 谋逆是诛九族的罪过,不仅仅是诛九族,实际上还会牵连很广,所以这位只想留个后,至于其他那也不敢想了。 韩熠笑了:“这样啊,你去跟他说,若是他能随时提供情报,我便留他以及他妻子孩子一命。” 龙且愣了一下:“啊?提供情报?” 颜徵也笑了:“正巧,将那些不安分的人都钓出来吧,朕倒要看看,朕的臣子有多少对朕有怨气的。” 韩熠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颜徵还是有点伤心愤怒的,他这些年对臣下其实还不错,结果一有点事情这些人就要谋逆,估计颜徵都在怀疑这些年他是不是太宽慈了。 生怕他钻牛角尖,韩熠让颜峤和龙且先走,然后安慰颜徵说道:“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陈廷尉而已,他怕是老糊涂了,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支持他,别人想必也不会跟他凑这个热闹。” 颜徵依旧有些不开心,韩熠让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干脆跨坐在他腿上笑道:“行啦,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还有一招没出呢,等收拾完他们,再来这一招,保管到时候大家都说你是圣君。” 颜徵本来已经揽着韩熠的腰,将脑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个时候有个人支撑着他能够很好缓和他心中的戾气。 此时听到韩熠这么说却有些意外:“你还有后招?是什么?” 韩熠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笑道:“你猜呀。” 第511章 说实话颜徵还真猜不到韩熠会有什么后手, 美人在怀,他也没那个心思猜,反正如果真的是大事情的话, 韩熠不会不跟他说, 不跟他说的话就不算大事情。 至于这个大事情的具体定义, 在颜徵心里只要不动摇国本的,基本上就没有大事情。 可是这世界上哪儿那么多动摇国本的事情, 一个王朝的覆灭也是日积月累才最后爆发的。 韩熠现在做的就是尽量为大秦剔除不安定因素。 于是他先是等了两天,这两天颜徵带着他跑到行宫去玩了。 反正最近没啥大事儿,留在城内还有点热,不如先出去乘凉。 只不过,这种以往每年都有的节目今年到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那里就成了颜徵为美色所惑,贪图享乐,不配为君了。 因为有陈述这个间谍在,他们对于那些反对派的行动基本上算是了若指掌, 听到这些人的评价之后韩熠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该因为这些人承认他还是美色高兴,还是为这些人感到悲哀。 真当一统天下都是他们的功劳吗?颜徵若是没有点本事,当初连王位都坐不稳, 若是让姜不韦得逞,颜峤继位的话,现在大秦有没有都是另外一回事,更别说天下一统了。 就在韩熠心生不平的时候,那边颜徵已经愤怒的一拍案几说道:“不等了, 直接把这些人给我抓起来,至于藏着的,难道还撬不开这些人的嘴吗?” 韩熠被他吓了一跳, 有些茫然地看着颜徵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颜徵冷冷说道:“他们是在想办法坏你名声,不能放任了。” 韩熠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看不惯我的人一直想要坏我名声,结果呢?不必担心。” 颜徵摇摇头,他很清楚,韩熠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在他执意要封韩熠为天子的时候,就已经去了一半。 如今韩熠相当于从头再积累,当然,天下读书人还是对他有很高好感度的,可这样的好感度也禁不住那些人的败坏,制止,必须制止! 想到这里,颜徵便对韩熠说道:“听闻格物院那边马车和轨道都已经研究的差不多,接下来你可能要忙这个,就别再让这些人牵扯你的精力了。” 韩熠一想也是,而且他看颜徵生气,想了想再继续等下去,这些人不定还要说出多少让他生气的话,他一直担心颜徵的寿命问题,自然是能不让他生气就不生气,于是他也同意了。 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早晚发动都一样,他都能扳回一城。 他一点头,颜徵立刻让虎贲和龙百卫一同过去将人一网打尽。 根据陈述的情报,那基本上是一抓一个准。 那些人还在美滋滋的准备扶植一个傀儡,畅想以后华族跟皇帝共治天下呢,结果转头就被下了大狱。 心怀不轨之人此时是真的惊了,他们只是密谋啊,连动手都没动手呢,怎么就被抓起来了? 这些人硬扛着喊冤,一下子连颜徵也不好立刻办了他们,因为手中的证据不是特别足。 陈述的供词可以当证据,却不能直接定罪。 韩熠看了一下名单挑眉说道:“恩,还好,傻子不是那么多。” 颜徵也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打天下的时候,这些人躲在一旁不出力,现在分好处开始眼红了。” 是的,这些家族都是在平天下的时候没有什么建树的,哦,陈家除外,陈家这个……是前廷尉自己作的。 朝上除了陈家之外,三公九卿就没有一个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倒是有一个蒙家,但是陈家从头到尾接触的都是蒙先,可就算是蒙先也未曾答应过。 事发之后,蒙翱立刻带着蒙先来请罪,并且还准备辞官。 见到颜徵和韩熠的时候,蒙翱直接跪地说道:“臣家世受恩典,绝不会有谋逆之心,还请陛下和天子明鉴。” 他说这话,韩熠和颜徵是相信的,不仅因为蒙翱反应迅速,还是因为……如果这里面有蒙家的手笔的话,压根就不会给陈述通风报信的机会! 就算没想到让陈述来了一次,那么也不会有第二次,并且会快速发动。 颜徵可不觉得陈述那一点本事能够瞒得过蒙翱。 是以他含笑扶起蒙翱说道:“蒙家忠心朕是知道的,尚书令何至于此?” 蒙翱垂头说道:“臣这个孽子……在听闻的第一时间没有揭发,就已经是犯了大忌,养不教父之过,是臣没教导好他,臣自然也无颜再继续做这个尚书令。” 蒙翱心里很清楚,跟谋逆沾上边,那就是九死一生的节奏。 他可以喊冤,却也觉得还是容易被怀疑。 毕竟蒙家掌握着蒙家军! 事到如今,为了保全全家,他也只能主动退下来,反正他的子孙如今也算有出息,哦,蒙先这个坑爹货除外。 天下太平之后,蒙翱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寿终正寝,要知道这个对于一个将领而言可是太难了。 退了也好,退了之后他就可以权利培养蒙田,至于蒙先……让他老老实实呆着去吧。 韩熠多少能够理解蒙翱的想法,他转头看向蒙先问道:“想必你知道是错的,为什么没有说?” 蒙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臣……臣有点不敢相信。” “恩?”颜徵一边给蒙翱赐座,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蒙先问道:“怎么说?” 蒙先一脸费解说道:“这种事情明显是不可能的啊,臣……臣放胆说一句,当年姜不韦都未曾做到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做到?陈廷尉……他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啊,所以臣觉得他们是在骗臣,至于原因是什么……臣也不知道,所以就想查查看。” 韩熠听后差点笑出声,谁能想到蒙先是因为高估了那些人的智商导致不信而没上报呢? 他含笑问道:“那你查出什么了?” 蒙先听着皇帝跟天子的声音似乎并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便大着胆子说道:“他们最近只是一直在联络人,我只查到了一些他们联络的人,以及他们好像还派人去联络匈奴了……” 蒙先说前面几句的时候,韩熠跟颜徵还相视一笑,等听到后面,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 颜徵还没说什么,韩熠便冷冷说道:“他们好大的胆子。” 颜徵也说了句:“简直丧心病狂!” 中原大地各国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我们打我们的,但若是外族敢过来趁火打劫,那我们宁可停战也要先搞死你们。 所以中原局势风云变幻的过程中,灭了好多外族。 现在这些人为了谋逆居然敢接引外族! 颜徵还是普通生气,韩熠这边已经出离愤怒了。 听到引外族来他就想起了清兵入关,从清兵入关又联想到了丧权辱国,然后……后面都不用想,想了更生气。 于是韩熠沉着脸问道:“名单在哪儿?他们派谁去的?联络上了吗?” 蒙先从来未曾见过韩熠表情如此恐怖的模样,当即抽出了一张纸,颤抖说道:“都在这上面了,至于匈奴……好像已经到了匈奴的地盘,至于联络谁却不知道。” 韩熠扫了一眼,发现之前他们抓的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当即喊道:“龙且,带人把上面还没抓的人都抓了,也不用等着判了,凡是与谋逆有关,诛九族!” 什么证据,有两个人证了,还特么需要什么证据? 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群已经腐朽的家族,不想着怎么培养自家子弟,只想着什么用拥立之功,滚蛋吧! 颜徵未曾反对,他也是很生气,居然敢找匈奴联手,找死呢! 韩熠仰头想了想说道:“蒙先,带兵继续去打匈奴,这次不留了,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一起去死吧!” 蒙先:?????? 颜徵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握着他的手说道:“别生气,别生气,不值得,更何况已经有部族开始南迁,总不能也屠了吧?” 韩熠抿了抿嘴,这才恨恨说道:“最好那些部族都老实投降,否则……哼……” 蒙先刚刚都已经要幸福哭了,此时见颜徵把韩熠劝下来又觉得,可能没他什么事儿了,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失望。 蒙翱倒是松了口气,他也是因为儿子真的掌握了一些证据,这才敢冒险的,否则他现在就不是过来请罪,而是捆着这个逆子,把他扔到廷尉那里,然后自己再来请罪了。 龙百卫和虎贲大肆抓人,听说还跟谋逆有关,一时之间让很多跟陈家有关联的人都胆颤心惊。 陈家最后也就留下了一个陈述,这也导致很多人都觉得陈家和那些家族可能并不是因为谋反,而是因为阻挠天子清查官员,惹恼了天子,这才找了个机会被抓了起来。 这一下子,真的是人心惶惶,颇有一些官员有走投无路的感觉。 就在他们的压力到达顶点的时候,韩熠授权李通古上了一份奏疏:要求重修律法,尽量减少株连之罪,同时减轻其他一些刑罚。 颜徵看到这份奏疏的时候这才恍然:“这就是你说的后招?还真是……釜底抽薪啊。” 第512章 这些人畏惧的是什么, 害怕的是什么,韩熠跟颜徵都很清楚。 其实从一开始韩熠就没打算真的清查官场。 真要清查的话,他甚至可能会把自己给关进去——这些年他仗着颜徵纵容, 先斩后奏的事情做了多少, 好多次都在挑战国君的权威线上来回橫跳。 当时是大家不敢追究, 毕竟颜徵这个裁判拉偏架。 但是真把这些人给逼急了,说不定就要给他找事情了。 之前闹那么一出就是为了把一些不安定因素给剔除, 最近不仅满朝文武心思浮躁,还有好多官员跟一些自诩亡国遗民的人勾搭上了,这些亡国遗民心心念念的就是复国,勾搭官员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见顷襄候等人。 韩熠好不容易保下了顷襄候等人的性命,可不想让他们再找死。 更何况最近熊完他们跟商人们混在一起没少拿好处,多少人眼红,万一有人揪着这个当把柄,到时候熊完和韩岩等人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们退下去无所谓, 但他们一退对韩熠手上的事情影响可太大了,所以必须将这些不安定因素剔除。 谋逆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不信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能忍受得住。 果不其然,这次那些人基本上都跳了出来, 直接一网打尽。 就算还有藏得深的韩熠也不太在乎了,藏的越深,就越不容易动,而且爪牙都被拔了,要么藏一辈子, 要么就得冒险继续游走。 这道诏书下去之后,所有人的心放下了一半。 之所以是放下一半主要是不知道这个律书要怎么改,他们的那些过错, 到底还会不会被罚? 不不不,被罚是肯定的,但会不会被重罚? 诏书下达之后,新版的律书很快就放了出来。 众人拿着厚厚的新版律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发现就算是从天子开口说要清查那天算起,到现在也编不完一本律书。 有脑子灵活的当即悟了——更改律法可能早就提上日程了! 领悟的人就包括颜徵。 颜徵之前是没有看到过新律书的,甚至都不知道新律书都编好了。 那天他看到韩熠的谕旨之后,说韩熠是釜底抽薪,然后韩熠就看着他笑着说道:“我给你一个惊喜啊。” 颜徵当时想起之前韩熠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暧昧的笑了笑说道:“东西还没做好,不要着急。” 韩熠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红晕,没好气的直接抽出了新的律书砸了过去:“看看这个!” 颜徵后退两步接住之后调笑了一句:“不得了了,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可不是么,律书就算用纸写也是厚厚一本,这一本砸过来说不定能砸死人。 颜徵调戏了韩熠两句之后就翻开了律书,他反应更快一点,立刻就明白了,转头看着韩熠问道:“你这是早就弄好了?” 韩熠点点头解释道:“乱世用重典,之前的律法是适合的,但是如今天下一统,再那么严苛就不好了,更何况之前的律法里面对于本国和其他国家的人都做了区分,如今都是大秦子民,再这样区分也不合适。” 颜徵倒是没觉得之前严格,大秦民风彪悍,不严格一点那就容易出问题。 见他微微蹙眉的模样,韩熠直接说道:“来,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颜徵一脸好奇的跟着韩熠一路到了东宫,此时扶苏正在跟合阳公主一起玩耍,见到两位父亲乖乖行礼之后就老老实实去背书了。 韩熠则带着颜徵到了东宫藏书之所,进去之后颜徵就愣了一下:“这些……” 韩熠说道:“这些是我从楚郡,燕郡等调来的一些文书,我结合了一下这些案宗,然后才制定的律书,一统天下之后,虽然看上去威风,但实际上问题还是很多的,百里不同俗,之前每个国家的律法都不一样,我这次其实也不是放宽松,而是结合之前各国的律书取了一个中间值。” 颜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屋子的竹简,真的是满满当当一屋子,都堆到书架的最顶端,快碰到房顶了! 他转头看向韩熠纳闷说道:“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没注意?” 自从韩熠光明正大的搬进王宫之后,他俩基本上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他都没注意到韩熠在搞这些。 韩熠笑了笑说道:“我只需要看看就行了,真正制订哪里还需要我来啊。” 这些案宗他也只是看了一些有象征意义的,剩下的都交给李通古他们了。 反正李通古只要还想混下去就不可能夹带私货,更何况……他还有啥私货好夹带的啊。 颜徵一想也是,但哪怕只是稍微看一看,这么多案宗也是极其耗费心血的一件事情。 他忽然想起来最近韩熠越睡越晚,之前他以为是为了新皇宫和长城的事情,现在看来,一应该是为了这个了。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说道:“你怎么不跟我说?” 韩熠晃了晃脑袋说道:“提前泄露出去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啊,哎,幸好他们给了我一个借口,要不然我只能找个借口清查啦。” 原本没有朝堂打架那件事情他也会想办法,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借口就更好了,直接发动。 颜徵握着他的手说道:“早知道就带着你多在行宫住一段日子了。” 韩熠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说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内忧外患的,一点点来吧。” 颜徵也跟着叹了口气,以前他的目标就是一统天下,结果等到真的一统天下了,他才发现事情还是很多的。 而韩熠的存在其实给他省了很多事情,好多问题刚爆发或者还没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办法了。 这让颜徵的压力减少了很多。 这倒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建立大一统王朝,现在颜徵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许多问题只有爆发出来才会发现,然后想办法解决。 韩熠别的没有,不过是多了几千年的底蕴,有些事情他未必能够想到,但是出事之后他总能想起来对应的一些办法。 律法这边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他给了一年的试行期,在这个期间有哪些律条不合适就必须报上来改。 律法的事情交给李通古和谢枫两个人联合去管,韩熠只要求他们每个月上报一下推进的进程。 只不过,新的律法推进的效果其实并不太好。 咸阳附近或者一些郡府所在之地都还好,但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可能人家就压根不理会这样的律法了。 在那些地方,宗族的势力空前强大,不过还好,现在还没发展到太过分的地步。 归咎原因的话,大概还是交通不便。 这个急不得,韩熠只好一边让李通古想办法派人宣讲,一边准备一批了解新律法的基层官员。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交通问题,修路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有轨运输。 格物院对轨道和马车的研究都已经差不多,他们也都进行了实验。 因为格物一道经常需要实验,韩熠直接在郊外给他们划了一座庄园专门用来做这些。 在庄园里面,他们铺设了大概是从咸阳到新皇宫工地的距离的轨道,然后让马车在上面来回运行,实验已经进行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下来,马车和轨道的损耗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所以之前颜徵跟他说轨道和马车都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韩熠就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看了一下实验记录,发现记录上没有使用年限,不由得问道:“这轨道能用多久?” 墨万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打造是按照五十年来的,但这个东西跟每天使用次数也有关,如果要精确一点只怕还要继续实验。” 因为他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测试,那就是让马车一趟一趟的跑,空车,满载,这样一遍遍试,再根据一次的磨损计算出能用多少次。 只是这些都是理想状态,在外面风吹日晒,还有雨雪侵蚀,这些都是问题。 韩熠也知道一次到位有点不太可能,他看了一下总体数据便说道:“唔,这样,你们先将这些地方的轨道铺设上,还有派人去西域一趟,不用担心,那边匈奴已经被打跑了,短期内是过不来的,我也会派人保护你们。” 墨万机说道:“西域那边我亲自带人过去。” 韩熠想想也行,西域的地形地貌跟中原有很大区别,也的确是需要有经验的人去。 这样下来,他都想组建一支有经验的队伍专门研究地质了。 实际上研究地质的人一直都有,只是不太多也不太受重视而已。 他们最受重视的时候就是发水的时候,只有需要治水,才会想到他们。 这片土地的治水历史几乎跟人文历史一样长,自从有记录以来祖祖辈辈就在跟洪水对抗。 韩熠想到这里就让墨万机寻找对这方面比较擅长的人,准备高薪养着这些人,毕竟这些人是需要五湖四海的跑,可能一年到头都没什么时间在家里休息。 韩熠将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回到了王宫,结果发现平日里此时应该正在批奏疏的颜徵居然不在寝殿,问了一句才知道颜徵去了东宫。 韩熠本来以为他是去跟孩子们玩了,可到了东宫之后,他发现还有一个人在那里,而颜徵则十分感兴趣的听着那人说话。 见到韩熠的时候,颜徵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阿熠快来,此人说他见过仙人。” 韩熠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的走过去问道:“哦?是谁?” 此时他也走过去看到了那个人,那是一个中年人,一身白袍,留着长长的胡须,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此人低头对韩熠行礼说道:“臣徐君房参见天子。” 韩熠:靠,居然是他! 第513章 对于徐君房这个人, 韩熠一直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这个骗子骗走了数千童男童女,还带着粮食什么的,跑出去可不就自立为王了? 或许他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自立为王, 只不过, 他应该是很了解颜徵的, 当他找不到真正的神仙也求不来仙药的时候,就不敢回来了。 正巧他有人手, 带的东西也全,还遇到了气候不错,能够生存的岛屿,可不就留下来自立为王了? 而对于被他带出去的那些人,尤其是童男童女来说,给徐福干活总比被送给仙人强,万一仙人吃人呢? 所以韩熠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就皱了一下眉,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 这件事情不在于徐君房这个人怎么样, 其实一切都在于颜徵。 颜徵自己对求仙问道感兴趣,当然上行下效,就算没有徐君房,也会有王君房, 陈君房。 所以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就是让颜徵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存在。 哦,也不一定非要证明这个,毕竟想要证明世界上没有神仙存在也不太容易。 他就算将宇宙的真实情况全部说一边也可能只是让颜徵心生怀疑,没有亲眼看到想要打碎这么多年的认知还是有点难的。 不过没关系, 他只要让颜徵知道仙人都已经隐去了,在人间是看不到仙人的就可以了,至于求仙就更不要想了, 求不到的。 只要打消了颜徵求仙的心思,比什么都强。 韩熠觉得现在这个阶段这个目标还是不难的,因为颜徵一统天下的时间比之前提前了好几十年,不至于刚一统天下就发现自己年纪很大,看不到这个帝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如今的颜徵还没有那种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感慨,这个阶段的他对于仙人是好奇多于迫切。 这样一想,韩熠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坐下来笑着说道:“仙人?什么仙人?” 颜徵还不知道枕边人正搓着罪恶的黑手准备打击他,含笑说道:“徐君房在蓬莱那边看到了仙人。” 韩熠装出一副好奇地样子问道:“真的?” 韩熠来了,徐君房的回答就十分谨慎了:“臣的确看到半空之中有山海之景,亭台楼阁于云间若隐若现,中或有人往来行走。” 徐君房不敢肯定的说是仙人了,说实话在颜徵面前,他还敢下结论,但在韩熠面前……他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位有点神神秘秘的,据传还是仙人弟子,他还是别把话说太满,万一被反驳了,他也有退步说是自己未曾见过仙人,不了解。 他说完之后,韩熠还没说话,颜徵便有些向往说道:“能在空中走动,必是仙人无疑了吧?” 徐君房垂头不语,这是皇帝下的结论,跟他没关系! 而一旁的韩熠看了一眼颜徵,心说,你想上天直说,我成全你! 不过当着徐君房的面,他还是不怼颜徵了。 于是他开口问道:“你见到的那些人是何穿着?亭台楼阁有何特点?须知天界广阔,从上古至今,成仙者不知凡几,是以无论是建筑还是服饰都有其特点,而天生便是仙人的也有自己的服饰,通过这些是可以辨别出这位仙人是哪一方镇守。” 徐君房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支支吾吾半晌才说道:“这……臣……臣当时观之心情激荡,只顾叩拜,因楼阁仙人都隐于云中,再加上出现时间十分短促,是以未曾看清。” 这个世界的徐君房也是命不好,遇到了“专业”装神弄鬼的。 他也就是凭着一张嘴说,但韩熠不仅能说,还能搞出真的来。 韩熠又细细询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徐君房十分恭敬说道:“是臣望海中蓬莱山时所见。” 韩熠转头看向颜徵问道:“想去看看?” 颜徵此时表情有些古怪,沉默着点了点头。 韩熠便笑道:“等阿峤的孩子出生吧,回头我们去看看。” 徐君房趁机说道:“臣愿为陛下探路。” 颜徵本来也有这个意思,毕竟徐君房看到了仙人,换别人未必就看得到。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仙缘这种东西他还是相信的。 韩熠轻笑一声说道:“到时候你也跟着吧,不过,只是看到了短短的一瞬,你再去也未必还能再见到,有仙缘,但还不够,还是我去看看吧。” 想骗东西?门都没有! 粮食种子说不珍贵是站在国家的角度上,但有那个种子还不如发给老百姓去增产,凭什么让徐君房带走? 至于童男童女就更是想都别想,抢人家孩子为自己谋求福利,你缺不缺德啊。 韩熠会让他得逞才怪。 徐君房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有点遗憾,但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在韩熠面前,他还是老实一点吧。 颜徵见他也没什么说的,而且韩熠的问题他一个都没回答上来,顿时觉得有些无聊,挥挥手就让徐君房退下了。 徐君房退下之后,他转头看着韩熠,迟疑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仙人的建筑服饰也不尽相同的?” 对于韩熠是仙人弟子这件事情,颜徵是知道水分的——他亲眼看到过韩熠配火药啊,哦,当时韩熠给他配的不是火药,而是烟花。 反正知道这东西能做出来,他就知道不是什么神仙遗留了。 至于未曾宣扬主要是因为他还是挺喜欢看其他国家畏惧韩熠的样子的,大秦有这个东西,那自然是要保密,不能让别人也学去啊。 所以他一直也没把韩熠当成真的仙人弟子,至于天子这个封号……那也是顺应大家想法的产物。 结果他一直以为跟仙人没啥关系的韩熠,此时此刻看上去居然十分熟悉仙界,这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正因为这样刚刚他才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心里太多问题,不太好当着徐君房的面问出来。 韩熠听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你猜。” 本来刚刚韩熠在问话的时候气质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让颜徵觉得略有些陌生,此时见到这样熟悉的动作,他才一点点缓过来,无奈的握住韩熠地手说道:“别闹。”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要说都是我想象的,你信不信?” 颜徵的表情摆明了是不信了。 韩熠觉得,说不得他还真得骗颜徵一次,至少他骗颜徵不会害他,其他人……骗钱财还是好的,就怕有人给他真的献上仙药。 尼玛,要知道那些“仙丹”都重金属超标,吃一个都对身体不好,吃多了怕是要变成毒人! 韩熠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鳏夫,所以他只是表情平淡地说道:“也没什么,知道就是知道,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仙界有许多好东西呢。” 他说完就感觉手一疼,转头就看到颜徵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可是你不是说……” 韩熠无奈吐槽道:“我说的多了怕你把我供起来!” 颜徵:…… 韩熠拉着他一边往寝宫慢慢走一边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过是回忆起一些东西而已,我的身份来历明明白白,我也没骗你啊。”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颜徵的智商慢慢回笼,此时听到韩熠这么说,不由得心中一动,看了他一眼问道:“回忆?所以是之前?” 他说的之前有前世的意思,这个时代的人们对轮回转生深信不疑,是以韩熠只是引导了一下,颜徵就想到了这边。 韩熠模棱两可说道:“大概吧,反正就是部分记忆,不过……那个徐君房,看到的未必是仙界。” 颜徵问道:“你是说他在骗我?” 韩熠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确定,但是仙界,如今是绝不会轻易显露的,若是显露人前,对于凡人来说可能就是多了一段谈资,但是对于仙人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颜徵微微一愣:“怎么会?凡人还能将仙人如何?” 韩熠说道:“不是凡人会将仙人如何,仙人显露人间,就代表着仙界与人间相连,人间浊气若是进入仙界,仙人就算不死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颜徵懵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不过很快他抓到了一个重点:“仙人不是长生不老的吗?也会死?” 韩熠笑道:“仙人去世称之为羽化,并不如凡人一样今生种种化作云烟飘散,不入地府,神魂遗留时间,投胎之后若是还能记起前生,便还能修炼,等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会离开凡人身躯重新回归仙界。” 韩熠虽然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大脑基本上是在高速运转。 他需要让颜徵不要畏惧生死,也不要不甘心,坦然接受便好,但这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不畏生死这四个字能做到的都是真勇士,韩熠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反正……能影响一点是一点吧。 大秦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就别再耗费钱财求仙了啊。 颜徵捏了捏眉心问道:“地府……又是何处?” 韩熠脑子转了一下,发现这个时代好像……的确没有地府一说。 不仅没有地府,而是整个神话体系还处在一种比较萌芽状态。 韩熠一咬牙:“这个涉及到的东西很多,算了,我跟你从头讲起吧,但你不要跟别人说!” 少年,准备接受五千年形成的神话体系洗脑吧! 听完之后你要是还能被徐君房骗,我跟你姓! 第514章 中原大地的神话体系那可是太复杂了, 甚至同样的神仙有不同的体系。 其实韩熠对于那些体系了解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一知半解也够了,反正东拼西凑, 他也未必真的要写出一个大框架。 只要颜徵对什么感兴趣, 问什么他说什么就好了。 他唯一需要详细阐述的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起源。 哎, 原本他想努力引领大秦走上发展科学技术的大道,然而现在大秦帝国的皇帝快让他忽悠傻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又暗暗给徐君房记了一笔! 颜徵对于世界的起源, 人类从哪里来的还是挺感兴趣的。 韩熠直接将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之类的神话故事全都给他讲了一遍,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科普神话体系,到后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说书的= =! 眼看着月上柳梢,明天还有大朝会,这要是颜徵起晚了,他怕自己又要背上一个蓝颜祸水的名头,于是哪怕颜徵眼露渴望,他也还是强力镇压下去, 果断说道:“这些东西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你不要睡我还要睡的,你想累死我啊!” 颜徵本来就精力旺盛,平日里也睡得不多, 真正事情繁忙的时候也没少熬夜。 只是当他听到韩熠后面那句话之后,他就果断结束了询问。 他担心耽误韩熠睡觉会影响他的身体。 其实韩熠身体还不错,颜徵当年还在死亡线上徘徊了一段时间,他除了受过小伤之外一直活蹦乱跳,想要搞死他的最后都被他搞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韩熠就是吃不胖,无论吃多少东西,身形虽然没夸张到宛若少年, 缺也跟壮实搭不上边。 这年头对骨感美一点都不感冒,大家欣赏的是腰宽三尺的伟丈夫,所以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画像上人物都是比较胖的。 哪怕原本不胖也要画胖一圈才行。 是以韩熠这个形象在颜徵看来略有点弱不禁风了。 实际上韩熠才更担心颜徵的身体,原本看书的时候他还觉得颜徵暴毙的毫无道理,曾经猜测是服用“仙丹”但作者没写出来。 现在才发现,大概因为颜徵受伤跟男女主没有关系,所以书中没写出来,但对健康还是很影响的。 所以……他要不要弄点药膳什么的,伪装是仙界之物,让颜徵乖乖服用? 心里想着这些,韩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颜徵正坐在床边,看上去想喊醒他却又舍不得的样子。 韩熠揉着眼睛起来洗漱,用了些点心之后就开始跟颜徵一起去上朝。 路上的时候,韩熠忽然问道:“昨天忘了问了,那个徐君房到底是什么来路?” 颜徵可不是个人就能随随便便见的,哪怕徐君房宣扬自己见过仙人,在不确定真伪之前是不可能见到颜徵的。 当然这个确定真伪指的是他忽悠了下面的人。 所以一定有这么一个将徐君房带到颜徵面前的人。 韩熠觉得这才需要他警惕,像是徐君房这样见过海市蜃楼的人不多,敢欺骗皇帝说自己见过神仙的估计也不多,但有一些人为了更上一层楼,四处寻找这些人,上行下效……到时候会怎么样可就说不准了。 这个人必须找出来! 颜徵听后说道:“徐君房是太医署的太医,之前正巧在东宫给扶苏和元曼请平安脉。” 太医署……韩熠微微蹙眉,平安脉这东西就相当于宫中的定期体检,只不过是频繁了一点,他和颜徵是按月来,而扶苏和元曼因为是小孩子就频繁一些,一旦有点什么症状就会把人给喊过来瞧一瞧。 是以韩熠对于专门负责扶苏和元曼的太医还是挺熟悉的,之前可没见过这个徐君房。 他心中留意,决定回去之后查一查这个徐君房是怎么混入东宫的。 如果是机缘巧合就算了,若不是……他眉间一冷,利用他儿子和女儿当跳板蓄意接近他丈夫,真当他没脾气吗? 正巧,最近韩熠没什么事儿干,轨道铺设有人盯着,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而改制这件事情还在酝酿中,其实……也不用他亲自来了,自然有人拿出合适的方案,他需要做的就是最后拍板。 甚至新皇宫的修建都不用他插手——最近熊完跟白韶两个人忙的热火朝天,这俩倒仿佛投了脾气,经常混在一起商量馊主意,啊,不是,是商量新策略。 反正跟韩熠是没关系了,韩岩也将那边的事情放了下来,开始带着人着手改制。 所以看起来韩熠手上事情很多,实际上他现在还真没太多事情要做,也就可以跟在这些宵小之辈死磕。 趁着颜徵处理政务的时候,韩熠决定偷懒一天,让人去查原本负责太子和公主的那位太医哪儿去了。 结果没想到还真让他查出了一点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徐君房这个人能够当太医,医术其实也还算可以,没点本事混不进皇宫。 不过他在太医署也就是一个中等层次,他所负责的是一些达官贵族,只不过他这个人比较会钻营,说话好听,还出手大方,再加上有一个见过仙人的噱头在,还真让他说动了太医署丞。 也恰巧原本负责扶苏他们的那个太医虽然有点本事,但为人脾气太硬嘴巴太臭,而且韩熠跟颜徵身边的太医不容易随便换,可太子和公主就容易多了。 只要这两位不生病,那么陛下和天子就只要一个结果就行,不会没事儿闲的见太医的。 如果遇上了,凭借着徐君房见过仙人这一点,说不定还能平步青云。 于是太医丞就把徐君房给换了过去,另外一个打发去了冷僻的药房,也是免得被这个人告状翻盘。 不过这两位大概都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一个韩熠。 这些都是墨荇带人查的,他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身为外男不好在宫里,他又当不成侍卫,然后就被韩熠给扔到了东宫陪着扶苏去了。 韩熠捏着文书脸色十分不好看,他转头看向墨荇问道:“我把太子交给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报上来?” 墨荇跪在下面一句话都没有辩解,没啥好辩解的了啊,这事儿可大可小,他本来对医学就不太熟悉,太医署那边说原本那位医术不够,所以换个人来,他还能说什么? 实际上墨荇的品级还没有太医丞高呢,怎么质疑? 至于告状……没有任何证据怎么告状? 只是这件事情韩熠不查,那就没事,他查了自然就是大事。 还好,韩熠只是最初的愤怒之下问了这么一句,很快他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事关东宫多留一点心眼,但凡不是陛下和我下令的人事调动,你都要上报,懂了吗?” 墨荇连忙点头,韩熠让他回了东宫,想了想,还是跟颜徵说了一声:“太医署该整顿了。” 颜徵此时刚处置完政务,有些纳闷的问了一句,听闻之后便面色严肃起来。 太医署可是重中之重,他们一家子的命有一半看太医署呢,人再健康还能一辈子没个头疼脑热吗? 因为韩熠的存在,颜徵还没被徐君房忽悠,他对徐君房的定位还是御医,而不是一个能够能帮他找到仙人,求到长生不老药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整顿是必须整顿的。 尤其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谁给这些人的胆子拿太子当奖品的? 真要是有本事也就算了,可查出来的结果……徐君房比之前那位医术还是差得远的! 颜徵不在意这个人是不是脾气不好,脾气再不好,在他面前也要收敛。 韩熠说整顿,那自然就是要整顿了。 于是整个太医署从上到下都给撸了一遍,太医丞肯定是换人做了,徐君房这个人……在有了韩熠的神话故事之后,这个人的价值在颜徵这里已经大打折扣了。 颜徵的想法就是他身边已经有一个从仙界下凡的了,何必再看重那个只是对仙界惊鸿一瞥的人? 原本骗了颜徵许多物品钱财,甚至还骗了三千童男童女的徐君房,这一次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就被扫地出门。 在扫地出门之前,他还受了刑,估计等出去之后日子应该也不是特别好过。 不过,就凭着他所谓的见过仙人,说不定还能忽悠到一些人,过个几十年,说不定他的子孙后代还能打着御医后代的招牌。 只是那些都跟韩熠没关系了。 现在他只思考一件事情:传说中,徐君房出海的时候找到了扶桑岛,然后发现扶桑岛气候宜人,于是就在那里带着三千童男童女自立为王。 后来三千童男童女生息繁衍,渐渐就成了一个国家。 现在徐君房被他给踹出去了,也没机会出海了,可是扶桑岛却是不能放弃的。 那个岛上有银矿啊,这是韩熠记得最清楚的东西,那里海洋资源也丰富,还能作为对外的窗口,必须将拿下!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怎么解释他知道扶桑岛的地理位置? 第515章 韩熠一连好几天弄完手上的事情就对着舆图发呆, 引来了颜徵的注意力。 本来颜徵不喜欢事事询问,反正真的有需要的话,韩熠会跟他说的。 但是韩熠这一连好几天都在思考一件事情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 就连颜徵的求欢都会被无视, 这就很严重了。 当韩熠再一次站在舆图面前发呆的时候, 颜徵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道:“长城那边出了问题?” 韩熠回过神来:“啊?没有,墨万机那边挺顺利的, 一开始选址有点困难,现在已经都解决了,只是轨道铺设有点问题,这个……就要他们自己来搞了。” 韩熠又不是万能的,他能做到的就是启发一下这些人,更深入的他就不行了。 别的就算了,地质这方面他是真的不懂。 颜徵听后便说道:“既然没问题,那你总盯着舆图发呆做什么?” 韩熠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右边说道:“这里……有一座岛。” 颜徵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就是:“仙岛?” 韩熠:…… 他无奈说道:“你是没听明白我的话吗?仙岛是不会出现在人界的!” 颜徵轻咳一声问道:“那这座岛……怎么了?” 韩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位都不问自己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座岛的? 要说颜徵一点也不好奇是假的,韩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发现他总能给自己惊喜。 总是有人猜测颜徵早晚会对韩熠感到厌倦, 颜徵对此一直都是嗤之以鼻。 这些人只以为他喜欢的是韩熠那张脸,却没人想到过韩熠本身就是一座宝藏。 见颜徵不问为什么,韩熠也就放心了,开口说道:“这座岛的位置很好,面积也不小, 而且应该也会有一些矿产资源。” 颜徵问道:“你想让人去看看?” 韩熠点点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把那里纳入大秦的版图。” 颜徵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先看看吧。” 韩熠有些奇怪, 颜徵对于国土面积其实还是挺执着的,前一段日子他那个同化匈奴的方案颜徵就很喜欢,因为那样的话草原也会被纳入大秦版图。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用,但至少能养马嘛,而且从老对手那里抢来的地盘更让人有成就感。 怎么现在对扶桑岛看上去兴趣缺缺的样子? 或许感受到了韩熠的疑问,颜徵一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一边把头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这座岛……以前没有人发现,甚至连燕郡那边都没有记录,想必距离海岸是不近的,远地不治……” 后面的话不用颜徵说,韩熠都能明白了。 的确,对于现在的大秦来说,想要控制一座岛是不太容易。 这些年悦岛在颜峤手里,其实就跟他的地盘也差不多,朝廷几乎都没怎么管过那里。 当然这也跟那座岛其实是韩熠的封地有关,只是现在爵位改了,他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封地,他手上的庄园让颜徵大手一挥都变成了他的私房钱。 这东西如果放在皇后那里叫脂泽田,到韩熠这里……也不需要特别名字了,估计他这样特殊的以后也不会有。 毕竟当时颜徵在坚持的时候就罗列了韩熠的功劳,后世想要有人能比得上韩熠……那也太难了一点。 只是在韩熠这里,对于这座岛的关注度也就那样,最多也就是关注一下金矿的开采问题。 这样想来,扶桑岛的确并不适合现在就派人过去占领繁衍。 而且如果真的派出去了,孤悬海外,说不定比徐君房还容易自立为王! 韩熠想了想说道:“那也要派人去看看,万一有什么特殊的矿产呢?” 现在不好控制那是因为科技实力不够,两岸来往不方便,不好控制,可就算不好控制也必须将这里先画上一个圈,表明是大秦的地盘。 实在不行……如果颜徵不介意的话,其实也完全可以弄个附属国。 至于这个附属国将来会不会反戈一击,韩熠表示他不想操这个心了。 他又不可能真的让大秦千秋万载,只要不二世而亡已经很好了。 当然就算是附属国也要等他将岛上的资源都勘察差不多,然后能开采的开采完再说。 颜徵对此也没反对,资源这种东西对于如今的大秦而言其实还挺紧缺的。 尤其是各种铜矿铁矿银矿金矿,这些矿石所处的地方不说绝对在山区,但有山的地方矿产资源比较丰富是真的。 而现在大秦的版图大部分都是平原,东西南北扩展的都不多。 在得了颜徵的首肯之后,韩熠就将颜峤给喊了过来。 颜峤听到之后有些犹豫:“这是……要出海吗?” 韩熠知道他现在的顾虑,这位现在一心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当年那跟颜徵争皇位的雄心壮志早就随风而逝了,韩熠也不强求,只是说道:“你手下那些造船的人才,还有航海人才都给我,你爱干嘛干嘛去。” 颜峤沉默,他倒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出海探查新的岛屿啊,万一真的有,并且如韩熠所说能够寻找到新的矿产资源的话,那注定是能够载入史册的。 颜峤不想放弃,他搓了搓手说道:“这个……现在天气已经转凉,那边会更冷一些,这个时候出海,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回来,不如等到天气转暖。” 韩熠一想也是,这个时候出海可能很多人都不愿意。 不仅仅是天气的问题,更多还是因为距离登基大典越来越近了。 这样的盛典没人愿意错过,就不说会参与到这次盛典中的官员们了,哪怕是咸阳或者咸阳附近的各个商家百姓都提前进入了欢庆状态。 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现在都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出海好像是有点不太人道。 韩熠无奈也只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反正无所谓,正好可以先让人准备着,等到时间合适就派人出海,唔,说不定还可以将高丽那边也走一圈。 目前韩熠的心态大概就是不管这里现在有没有用,先画上圈确认是我家地盘再说,至于被人占领了……如果打得过就把人打跑,打不过……那就再说吧。 韩熠这种见到了就属于我的土匪作风得到了颜徵的支持。 是以格物院那边又有了新的任务,墨万机不在的时候是之前公输晴的副手刘珩在管理,在接到了韩熠的任务之后,刘珩十分苦逼。 他思前想后还是上了一份奏疏,打个申请希望能够延后。 韩熠本来很纳闷,等打开一看发现格物院最近的工作……还真是不太少。 轨道方面就牵涉了很大的精力,虽然之前已经出了实验成果,但是墨万机到了西域那边之后,大家才发现之前大家下意识的按照咸阳附近的地质来搞的,完全忽略了其他地质,所以他们要根据这些地质再修改一下材质的配。 然后就是……烟花。 自从颜徵上台之后,但凡有个重大节日晚上搞个焰火盛会已经成了固定流程。 这一次跟以往都不一样,意义更加重大一点,于是大庶长就亲自派人去了一趟格物院,询问能不能搞出一些新的烟花来。 比如说五颜六色的那种,以往的烟花都太单调了,不够有新意。 刘珩想了想之后就同意了,这次登基大典可太重要了,将来记录上哪怕只有格物院一句话也算是青史留名。 而这件事情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压根就不用专门跟韩熠报告一下。 结果没想到,新的任务就来了。 这一下子格物院就算一个人掰成八个用都不够了啊。 刘珩只能上疏请罪。 韩熠看了之后深深感觉到格物院的人有点少了,于是看了看手边的文书,决定这次秋闱夹带一点私货,给格物院招点人过来。 反正如今天下才子云集咸阳,总能找到合适的人。 韩熠说干就干,刚打算让人去宣扬一下格物院招人,这边颜徵就沉着脸将一份奏疏往旁边一扔:“不知死活!” 韩熠有些意外,最近颜徵心情不错,很少见他生气,这又是怎么了? 还没等他问,颜徵就转头说道:“等秋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用雅言,不用秦文的一律不录用!” 韩熠愣了一下:“这个是当然的,怎么了?” 颜徵怒极反笑说道:“这些‘国之栋梁’在宣扬大秦有办稷下学宫的心,却无稷下学宫的容人之量。” 韩熠一脸的问号:“就因为要让他们学雅言和秦文?” 颜徵沉着脸点头。 韩熠嗤笑一声:“当朝廷是他们家开的?行啦,一些小虾米也值得你生气,这种小事情怎么也放到你的案头了?” 对于皇帝来说,这真的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颜徵面无表情说道:“这些人在争论谁的书才是正道。” 韩熠茫然:“啊?” 颜徵说道:“这些年著书立说之人逐渐增多,学生也增多,那些学生就信奉自己老师用的文字才是正统。” 韩熠冷笑一声,现在就开始争正统了啊,看来已经有人想要利用科举来奠定自己学说的地位了啊。 第516章 学说的争论在韩熠看来其实是正常的, 谁说圣人就没有私心了? 更何况谁都想要将自己的思想发扬光大,这份私心为的是传承,这样一看倒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好经都是让坏和尚念歪的, 圣人们只是为了传承, 到了门下弟子那里, 尤其是发展了很多代的弟子那里,学说就是一个工具。 说好听点就是实现自我价值的工具, 说不太好听的话就是想要一展雄图,如果能够左右圣意那自然是最好的。 韩熠仿稷下学宫其实为的是择优而取,不过天下从来不缺有识之士,可能已经有人察觉到了韩熠的想法,这让他们十分有危机感。 真的若是让太学博采众长,弄出了新的学说,太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推广自己的学说,甚至……想一想提倡这个的人是天子,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手中还掌握着科举,谁能是他的对手? 太多人有了危机感,这才有如今这些读书人闹事的情况。 虽然说是闹事, 却也不是大吵大闹,只是这些人齐聚咸阳,今天这边来个聚会,明天那边来个宴请,在如今这种敏感时期, 这样的行为自然会被人关注。 原本这些的确不至于让颜徵知道,只不过扛不住下面推广雅言和秦文的人现在工作极其不顺利,现在所有部门都铆足劲干活, 他们这里倒是想干活啊,可这个太难了。 于是趁机就报上去,表示不是他们不想干活,而是有人阻拦。 颜徵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更多的是对这些读书人的气愤。 你们一个个都要过来考试跑我手下当官来了,还想跟我对着干,还期望我采纳你们的意见? 做梦去吧! 颜徵要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大概就没有今天的大秦了。 他生气一段时间之后,直接说道:“把李通古喊来。” 韩熠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迟疑:“你不会要让李通古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吧?” 虽然韩熠也很想把他们都抓起来,但还是不能这么做。 有失身份。 堂堂皇帝天子跟这些平民百姓过不去,到时候这些读书人说不定又要有新的说法了,读书人的笔那可是太锋利了,要不是看重名声,韩熠也不至于费尽心思的搞什么太学。 颜徵嗤笑一声:“他们也配?” 这个……倒是真的,不过颜徵这个反应反而让他更加紧张。 李通古来的很快,最近他非常有干劲,他的从政经历也是有些坎坷,混到了四十来岁能够当个九卿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但满足归满足,哪怕不敢说继续往上走,他也希望能给子孙后代努力得个爵位回去。 所以听闻颜徵召唤,他直接就将最近的工作简要给带上,准备跟领导汇报工作。 他本来以为是上面两位要检查他的工作,结果没想到他到了之后,皇帝陛下就给他重新布置了一个作业。 颜徵轻描淡写说道:“新的律书加上一条,为官者,不得私藏除官文之外的书籍,违者按律处罚,官宦子弟也不得学习官文之外的文字,违者不予授爵,授官。” 李通古听后先是一愣 ,继而脸都绿了——他家里官文之外的书籍可太多了,主要是因为他需要参考别的国家的律条,然后看怎么制定。 大秦的国力的确强大,但也并不仅代表在律法上就很先进。 哦,各种刑罚倒是很先进,但现在明显要放宽,所以这个……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韩熠听后也倒抽一口气,硬生生咽下一句你疯了,轻咳一声说道:“这只怕不好吧?有好多官员家中族谱都不是官文……” “难道不能换吗?平民百姓朕管不到,这些人朕也管不到吗?” 韩熠看着颜徵明显生气的样子,无奈的对李通古说道:“你们快点去拟定律条吧,这一条要尽快实施,还有顺便告知但凡雅言官文不合格者,科举也不予录取。” 李通古顿时瞪大眼睛,他本来以为天子会力劝的,毕竟以往无论什么事情,若是天子觉得不合适,他的劝说陛下都会听取,甚至还会采取他的想法。 结果……这次怎么就说了一句就不劝了? 别说他,就连颜徵都有些意外。 他刚刚就是在发脾气,谁说皇帝不能发脾气了呢? 反正是在韩熠面前,他也没什么需要保持形象的想法。 然而没想到韩熠十分从善如流的让李通古按照他说的做了。 颜徵总不能当着李通古问韩熠这个问题,只好板着脸对李通古说道:“还不快去?” 李通古……李通古是飘着出去的,感觉这个消息出去之后,不知道多少官员要哭了。 或者……陛下的案头会不会被奏疏淹没? 李通古走了之后,颜徵这才说道:“我以为你会多劝我。” 韩熠笑道:“不劝你还不开心了?” 颜徵摇头:“只是你刚才明显是不同意的,跟你以往的习惯不太一样。”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又没想对天下读书人做什么,官员既然拿着你的钱,那就得听话,一边拿钱一边拆台,我也觉得不行。” 颜徵听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显然没那么生气了。 韩熠倒是放松了许多。 在这个问题上,他是真的不敢劝太多,他怕劝出一个“焚书坑儒”来。 虽然实际上颜徵也没真的焚书坑儒,他自己建了一个图书馆收集天下书籍不说,就算是坑儒其实也是杀的那些方士。 然而读书人的嘴杀人的鬼,硬生生的黑了他几千年。 当然这也跟写史最厉害的那位是秦皇黑有关。 现在只是对官员下手,那句话怎么说,体制内的人怎么都好收拾。 至于其他……韩熠说道:“其实……各国文化传承多年,有些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说格物院那边偶尔也会看一些书籍,都不是官文,李通古和谢枫两个人可能更头疼……他们两个一直在参考别国的律法。” 颜徵听后毫不在意说道:“无妨,让人收集天下书籍,在太学那里建藏书阁,收入进去,官员有需要的可以申请去看,也可以手抄,但不能带出。” 韩熠听后微微松了口气,开始思索怎么传扬出去,必须用这件事情将那些学子的不满给压下去。 大舆论战嘛,韩熠擅长。 就算有大佬什么都不干,就四处游走说颜徵坏话,这人也不可能翻得了天。 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力量太微弱了。 就算大秦现在还没办法将影响力施加到每一个角落,但……那些偏僻乡野想要发出声音其实也很难。 至于为什么颜徵会被骂那么多年,他觉得很可能是统治阶层已经习惯了忽略平民百姓的声音。 也习惯了忽略战败者的声音,结果谁能想到这些他们忽略的人还有咸鱼翻身的一天呢? 韩熠是必不可能忽视这一点的,所以他直接让龙且先去搞宣传,虽然藏书阁还没建,但那不就是个房子的事情吗? 龙且接了任务走之后,韩熠就将熊完给喊了过来。 结果没想到熊完顺便还带来了刘珩的一份奏疏。 韩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还跑格物院去了?” 熊完拍了拍肚子:“天子如今还真是甩手掌柜,皇宫那边有一处温泉,陛下的意思是想要将温泉引入宫内,建造一个温泉宫,这引流温泉的事情我们不懂,可不就得找格物院嘛。” 其实也未必是不懂,只不过格物院如今作为大秦最权威的机关术研究机构,大家还是比较相信的,至少熊完比较相信,而且皇宫不同于其他地方,当然要精益求精,所以他就跑到其他地方了。 韩熠微微笑了笑说道:“你这日子最近过的还挺滋润啊。” 本来当初在楚国的时候,熊完的体型比韩熠眼中的标准稍微胖一点,但也有限。 后来他被抓之后整个人迅速消瘦,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啊,肚腩都出来了! 熊完嘿嘿笑了笑,他现在的确过的挺好,要钱有钱,要地位……也算是有地位,至少那些富商是每天都捧着他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有今天全仗着韩熠,便问道:“天子唤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韩熠干脆说道:“给你找了点活干。” 熊完有些纳闷:“啥?” “建一座塔。” 熊完一脸懵:“啥玩意?” 熊完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玩意,塔这种建筑原本就是佛教供奉舍利之类的建筑,现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 一开始颜徵只是想要建一栋楼,但韩熠既然想要宣扬,就决定将这个建成一个地标性的建筑,要让所有人看到这座塔就想到这里面是收集天下书籍用的。 他要顺便将太学打造成天下文宗! 于是苦了老熊,他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韩熠直接给了他一份图纸说道:“按照这个来建。” 熊完问道:“那个……拨款……” 韩熠挑眉:“这还要我花钱?” 熊完:?????? 韩熠淡定说道:“依旧是招标,中标之人可选一家中子弟来考试,通过考试就能入太学读书。” 第517章 熊完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 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韩熠转头看着他:“嗯?” 熊完说道:“太学这种地方怎么能让商人之子进入?” 韩熠笑道:“你怎么也瞧不起商人?严格说起来,小白是商人出身,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商人啊。” 熊完摇头说道:“这是不一样的, 阿白无论如何也算是士人, 而且还有功在身, 商人之子……出身就不正。” 韩熠倒是无所谓:“那又如何?我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现在全天下就这么一所高级学校,自从风声放出去之后就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要是因为一个商人之子就不来,反正损失的又不是他,有的是人愿意来。 熊完说道:“我不是说那些人,我是说这样一个人你给他放到这群人里面,过不了多久他自己都要走,甚至聪明一点的都不敢要这个名额!” 一个商人之子落到官宦之子手中,还不是一两个是一群,就算不能抗议让他走, 想要搞他还不容易吗? 这跟把一只羊放到狼群里有什么区别?第一次有人这么干了,却也没有第二次了。 韩熠瞬间就理解了熊完的意思,一拍脑袋说道:“这倒是我疏忽了。” 校园霸凌啊,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太好解决。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让他们出钱的地方多了, 要不……我单独弄个班?” 熊完:????? 你这念头就不能打消吗?为什么非要让商人之子去太学? 只不过这个疑问他不好问出口,颜徵就没那么有顾虑了,直接问道:“你可以换个方式,减税什么的怎么不行?” 韩熠说道:“我不是非要让他们上学,而是想要给那些官宦子弟一点压力。” 颜徵有些意外:“什么?” 韩熠说道:“寒门难出贵子, 更多是因为阶层眼界和钱财的缘故,这些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改变的,朝中人想要打压寒门子弟也很容易, 但是长此以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商人之子严格来说也是寒门,但开始这些人不缺钱,眼界也比较开阔,若是跟官宦子弟放到一起也说不准谁更厉害一点,我单独弄个班,让他们去竞争,也省的将来出现一堆酒囊饭袋。” 官二代这个词汇从来都带着一些贬义色彩,但实际上不仅仅是官二代,哪怕是官n代其实还是有能力的多,哪怕没那么聪颖也能维持家族本身。 但是时间长了却也难免一代一代的凋零下去,而且一旦阶级固化,思维眼界也容易固化。 到时候这些人不愿意改变,就会努力忽悠皇帝也不要改变,甚至皇帝看到的东西都是他们想让皇帝看到的。 这不是韩熠想要的未来,他虽然一直告诉自己管不到那么远的将来,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把基础给打好一点。 引入商人之子就是第一步,商人之子但凡能到太学读书的肯定都是有进取心的,这些人不差钱,只差一个机会,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翻身! 有竞争才有动力,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竞争多没意思。 颜徵跟韩熠在一起久了,对于他一些比较惊世骇俗的想法接受度倒是挺高的。 而且韩熠这个提议也不错,他思索了半晌说道:“这倒是不难,只是……怕那些博士不愿意教。” 是的,学生之间可能还只是相处问题,但是到了师生之间,人家觉得掉价,就是不肯教,你怎么办? 韩熠偷笑道:“其实到现在太学也就一个旬晟在教书,之前我就想要多招点人了,正好现在读书人齐聚咸阳,那些有名望的干脆请过来教书好了,先说好肯教这些商人之子才能进太学教书,不肯就自己走吧。” 颜徵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韩熠的意思,这真是一招两用啊。 利用名额去招标让商人盖塔安抚天下读书人,还用太学博士的名头钓着这些人。 这套组合拳下来,这些人该争的就不是各国文字该不该保留,而是要争对新生代朝臣的影响力了。 毕竟一旦有自己这一派的门生担任要职,对他们这一派能没好处? 这样一来也算是将这些人都纳入了管辖范围之内,以后想收拾他们都比现在容易的多。 至于淡泊名利不为所动……这个情况太少见了,一个派系之中或许有这样的人,但主导人肯定不会这样。 领头羊都淡泊名利了,若是这个学说还没发扬光大,只怕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没见墨家还没淡泊名利都差点没了吗? 颜徵十分干脆的放手让韩熠去做了,至于太学的学生会不会受到影响……没听说那里要跟稷下学宫一样开辩论吗? 更何况人才用与不用,怎么用都在当权者,只要他稳得住,接下来扶苏也稳得住,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建一座塔也用不着那么多商人一起出钱,就算想要建个当世最高,也凑不齐一个班。 韩熠并不打算放宽要求,一家只能来一个,并且还要通过考试才行,这是定死了的。 那么……想要多发展一些人不如……让他们出钱修长城? 长城这边韩熠早就想薅羊毛了,但这边一直没想到有什么好的胡萝卜能钓着这些人走。 这就导致新皇宫的宫室已经能够看到一点点雏形了,这边轨道的铺设和长城都还只能一点点来。 玉门关的建设就很缓慢,墨万机报上来的时间是一年。 可是匈奴人不会让他们太太平平在那里修一年的,劫掠和捣乱都是必然的事情。 这样的进度让韩熠有些头痛,现在算是有了个新的方法,他总算是能够尝试一下,哪怕不能解决别的,能够解决轨道铺设也是可以的。 韩熠虽然没报太大的希望,但还是让熊完去试试。 熊完现在已经没脾气了,反正皇帝都同意了,他死扛着干嘛呢? 韩熠每折腾一次,大秦的国力都会上升一点,他爱折腾就折腾去吧,以自己的智商大概是理解不了这位了。 但是熊完还是问了句:“这些人也要纳入皇商联盟吗?” 韩熠摇头:“不,这些工程都跟皇室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进皇商联盟体系,唔,这一次皇商联盟成员都不许参与,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 熊完皱眉说道:“别的都还好说,但是太学名额……这个才是他们看中的,这一下子他们没有了名额,怕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才是最大的问题。 韩熠垂眸说道:“这样,我给皇商联盟十个名额,你们自己去弄,反正我这边是有考试的,不合格也不会给进去,并且不会再给名额,你们自己看着办。” 十个名额,不算多,熊完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们家那小子……” 韩熠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他:“你可是顷襄候啊,醒一醒!” 熊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儿子天生就有资格入太学的,真是最近跟这群商人混,混的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爵位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那我替阿白问问总行了吧?” 白韶如今身上挂这个闲职品级也不是很高,他的孩子肯定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韩熠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能操心?这个不用你管,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有孩子啊。” 之前颜徵说白韶要成亲,他都信以为真了,结果白韶回来之后又跟褚非腻歪上了,虽然现在褚非走了,可韩熠也没在白韶身边看到有那么一个小娘子,这样看来短时间内白韶大概不会有孩子。 就算以后有了,韩熠还能不照顾吗? 熊完灰溜溜的走了。 虽然这位最近有体重增加智商下降的趋势,但实际上能力还是真挺不错的。 原本韩熠都没抱希望能够有多少人肯参与到长城的建设中来,但让他意外的是熊完真的给他找来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商人。 而且这些商人涉及到各个领域,比之前皇宫建设参与的人还要多。 当然这也跟长城工程很大有关系,这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哪怕是小商人也能参与一下,最主要的是很多商人都不必千里迢迢的拖家带口到咸阳,在自己家乡都能搞。 韩熠没想到熊完居然还真就弄出了名堂,只好让手下的人加班加点写计划书,这玩意要分区域,顺便再分个几期工程。 韩熠看完计划书之后发现,就算不缺钱,以现在的效率想要修完长城也至少五六年的时间。 对于这样一项大工程来说,五六年的时间不算长,但韩熠却想让长城尽快起点作用。 游牧民族真的是让人头痛,他之前那个政策的确有许多部落过来投靠了。 但这些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的小部落,本来在草原上都饱受欺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灭了,还不如过来混口饭吃。 那些大部落就没人过来的,甚至还时不时挑衅一把! 其实按照韩熠的想法就是把这些人打怕了就行了,然而到了现在他也不太敢动兵了。 生怕一不小心打仗打出个农民起义来,到时候哪儿说理去? 反正长城总是要修的,韩熠可不想因为自己让世界奇迹消失。 眼看资金问题基本解决了,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完,那边刘珩的一封奏疏又让他开始头痛。 刘珩这次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石料不过分消耗人力要怎么运到山上? 第518章 韩熠看着那份奏疏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他曾经也思考过, 修建长城的最大问题其实也在这里,只不过之前他觉得等轨道铺设完毕,再等所有的设计方案都搞完也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之内让格物院那边研究一下就行了, 比如说滑轮组。 只是他也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猝不及防, 有了那些商人出钱, 长城的进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别的不说,就说咸阳通往主要城镇的轨道铺设速度就不慢。 这还是多亏了现在是冬天, 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活干,去铺设轨道还管饭,伙食还不错,所以参加的人很多。 实际上原本韩熠还想给工钱的,但是服徭役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固有规定,就算想要废除也要一点点来。 于是到最后他只好严令伙食必须粮食足够! 有肉有菜这种就不能要求了,甚至连肉汤都只能看干活进度给奖励什么的,毕竟国力达不到, 成规模的养殖虽然也有,但比起后世餐桌常客的出栏速度,这个时代可是落后太多了。 不过韩熠也没着急,先解决温饱问题, 再说其他吧。 轨道铺设如火如荼,韩熠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多一年的时间,输送网就能铺设的差不多。 因为之前选择采石场位置的时候,已经选择了就近原则。 韩熠想了想决定把刘珩给喊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 刘珩看上去头发好像又少了一点,发际线也往后挪了挪。 现在跟后世还不一样,后世如果只是发际线后移还能留个刘海遮挡一下, 这年头的发型脑门全露出来,真是一目了然。 韩熠看着刘珩略有些憔悴的样子感慨说道:“真是辛苦你了呀。” 刘珩连忙说道:“天子折煞下官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只是下官驽钝……” 韩熠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如果真是驽钝之人,墨万机是不会让你代管格物院的。” 刘珩十分惭愧说道:“下官守城有余,其他却是不行,若是墨院长在,这些小事也不必劳烦天子。” 韩熠笑道:“他在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个你拿回去看看能不能解决。” 刘珩拿过来之后看到上面的一个个大小圆轮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韩熠说道:“滑轮组,要点我都写在上面了,你先试试能不能做出来吧。” 刘珩有些好奇问道:“这个能解决石材运输问题?” 韩熠摸着下巴说道:“不确定,但应该有希望,就算这里用不到别的地方也是能用到的,先弄出来吧。” 刘珩一想也是,反正天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刘珩的手脚也很快,滑轮组其实也不难,只是哪怕这么一个小东西其实也很体现科技发展的。 比如说中间的轴承,滑轮组并不是做出模样来就行,它还得能承重。 尤其是想要吊到山上,那需要承重的地方就更多。 刘珩试验了许久,以现在的技术,倒是能承重,可问题是损耗也很大。 以长城的规模,到时候消耗的滑轮组恐怕都要不少钱你。 “其实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刘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韩熠小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到时候往山上吊的时候断了……那……” 那就是灾难啊,这石头一路滚下去得死多少人? 韩熠皱眉:“这样的话,用石头的确是不方便,不如……” 刘珩精神一振:“什么?”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韩熠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滑轮组不是没用,只是不能这么用,给他改个形式吧。” 刘珩咽下了之前的疑问:“什么形式?” 韩熠说道:“索道!” 刘珩一瞬间的茫然之后立刻问道:“天子说的可是悬度?” 韩熠有些意外:“对,你也知道?” 刘珩笑了笑说道:“下官曾经在渡口见过。” 韩熠恍然,滑索这种东西其实早就存在,只是一般都是从高到低或者渡河的时候使用,从低到高的话就不太容易。 不过那都是十分简单的两根索道,要么靠惯性要么靠人力,所以还是要改进才行。 韩熠点头:“既然你知道,那就先设计一下,我回去想想看能不能解决。” 刘珩没说什么,格物院做的就是这种事情,如果什么东西都让天子发明才行,那要他们干什么用? 韩熠在回去的路上其实还有点可惜,刚刚他本来想到了水泥的。 水泥的配方,韩熠其实是不太记得了,但有了方向想要实验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然而水泥并不能作为长城的主体材料,后者说想要让水泥当主体材料必须有足够结实的“骨架”,也就是传说中的钢筋。 只是以现在的金属冶炼技术……还是算了吧。 当然烧砖也是一个选择 ,然而问题来了——产能跟不上。 真的要建设长城那得需要多少砖啊,以现在的产能恐怕等扶苏入土,长城都未必能够建起来,更何况烧砖这方面韩熠也只能提供一个思路,想要结实就需要一点点实验。 所以无论从哪里来讲,用石材反而是当下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不过……水泥也还是可以搞一搞的,毕竟哪怕不能当主体这玩意也是很好用的凝胶材料,用它来给石材之间做粘合,也还是不错的。 甚至如果弄出了水泥,很可能还会对现有的建筑行业造成冲击,水泥量大便宜的话,只凭着这个皇室的钱财都能源源不断。 韩熠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旁的颜徵听了问道:“怎么不开心了?说一说,我来解决。” 恩,这位现在对韩熠就是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说,我来解决;什么人让你不开心了?说,我办了他! 这简直都到了不讲理的地步,经常让韩熠哭笑不得。 此时韩熠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赚钱。” 颜徵手一顿,将笔放到一边无奈说道:“看来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韩熠:???? 你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颜徵也叹气说道:“不要想那么多,我没那么穷,你也不要太累了。” 颜徵是真的无奈了,这个世界上如果他也喊穷的话,那大概就是没有富人了。 不提韩熠搞的那些东西,就颜徵自己手上的财产都不少啊,土地庄园那都不是多能形容的了。 好歹是一国之君啊。 韩熠说道:“不穷,但谁也不嫌弃钱多啊,看这次建皇宫,咱们有钱想建就建了,也不用听那些人扯皮,不是挺好的?” 颜徵失笑:“建皇宫这种事情也就这么一次啊,以后最多也就是修葺一下,哪怕是建行宫也不可能花费这么多。” 韩熠心说你可算了吧,现在没事儿,等过几年朝局稳定了你就要往外溜达了。 不过韩熠还是挺理解他的,打下来这么大片的国土,不四处走一走看一看怎么甘心? 可这出巡就要花费很多钱,皇帝出巡啊,那能是一般人游玩吗? 这一路上住宿的行宫那得多少,这个就算了,皇帝出巡排场大,韩熠估摸着这次还得再加上一个自己,到时候人数更多,这么多人的消耗那更是天文数字。 韩熠现在就已经开始给颜徵出行攒钱了。 他一点也不希望后世对颜徵出行就只有一个劳民伤财的评价。 颜徵不知道他心里想这些,只是劝道:“你我坐拥天下,根本就是天下人养一家,你又何必如此费心?” 韩熠想了想也是,现在跟后世不太一样,说天下养一家一点都不过分。 他无奈说道:“其实也没发愁,就是想到了一个点子,觉得或许能赚很多钱,不过,这中间的过程有点复杂。” 颜徵无所谓说道:“太费心的话就不要弄了,或者交给下面人去弄,你啊……也该好好休息了,你这一天天的比我都忙!” 韩熠听着他这语气有点不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忙也没少了陪你的时间啊。” 颜徵笑着凑过来说道:“那不如今晚我们早点……” 韩熠冷静的把他的大头推开说道:“节制一点,我腿疼!” 比起颜徵,他的体力实在不怎么样,每次云雨稍歇的时候,韩熠都忍不住反思就这个情况,他与其担心颜徵都不如担心自己! 不过,韩熠发愁的其实并不是水泥的问题,而是专利的问题。 水泥这个东西,说简单也很简单,至少现在能弄出来的配方是很简单的。 当然皇家的生意可能没人敢插手,但是如果有专利在的话,专利是能够生钱的,一旦有了利益驱使,或许天下研究格物一道人太少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就算不能完全解决,也能让原本感兴趣,但是又苦于生计的人找到一个奔头。 只不过这个时代……谈专利好像有点难。 就算他弄出来专利这个概念,想要维持也是很难的。 因为通讯不太发达,人家就是侵权了可能他们这边都不知道。 这个……要怎么搞? 第519章 专利的事情韩熠只是跟颜徵提了一嘴, 颜徵无所谓说道:“谁仿造就去抓,杀鸡儆猴几次之后就没人敢了。” 韩熠没说话,当利润足够的时候, 哪怕明知道一旦被发现就是要命的事情, 但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让颜徵在这件事情上面耗费心神。 专利这种东西是经过了多少年, 人们吃了多少亏才发现的。 只有当统治阶级吃亏吃够了才会想起这件事情,否则……实际上这些人才是逼死原创发明的罪魁祸首。 因为就算有专利这种东西存在, 他们也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些人吃亏。 在文明社会可能还会披上一层伪装的外皮,到了封建社会,如果发明者只是个小人物,那真是借口都不用找,直接让他从世界上消失都不一定有人能够查得出来。 所以有专利法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很难保护那些发明者。 韩熠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努力发展格物院,将这些人纳入格物院的羽翼之下。 但说实话,随着格物院规模的增加,机构变得臃肿之后, 还是会被同化。 韩熠叹了口气,觉得这种事情最好形成一种道德观念,道德传家,道德传国才是最主要的。 任重而道远啊。 韩熠这边感慨事情的艰难, 那边墨万机倒是十分兴奋。 他已经从西域归来,玉门关已经矗立在了大秦的最西边,高大的城墙无声的给那些游牧民族带来警示和压力,在将玉门关交付给守边的将领之后,墨万机就火速回了咸阳。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刘珩在实验水泥。 格物院现在就是韩熠张张嘴, 下面跑断腿。 好在韩熠经常会给一个框架,而不是只给一个想法,这让刘珩的工作少了许多。 刘珩自认为实验进展已经不错, 在墨万机看来却还是慢了一些。 在机关术方面,墨万机如今被称为当世第一人也不为过,唯一能跟他一较高下的公输晴生孩子去了,大家都默认以后公输晴可能要回归家庭,所以所谓的代理院长,实际上就是真正的院长了。 而墨万机却有些不开心,到了他这个程度,能够跟他谈得来的人越来越少,公输晴真的回归家庭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水泥的实验再一次因为开裂而失败之后,墨万机越发觉得公输晴的可贵,思索了一下他决定去找公输晴商议一下。 公输晴对此倒是挺开心的,她最近也憋的够呛,在家里虽然也会自己弄点东西玩一玩,可很少能动手。 制造机关经常会动用到一些工具,那些工具不管危不危险都不能让孕妇拿,除了担心还有一种迷信色彩在里面。 公输晴听完墨万机叙述了一下最近格物院的工作之后,眼中不由得异彩连连,她心里是十分可惜的。 长城啊,多么宏大的工程,哪怕她现在不知道这玩意能够流传千古,却也能从韩熠的重视之中察觉到一二。 可惜她偏偏这个时候怀孕了,对于墨万机来找她商议,公输晴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问道:“记录拿来了吗?” 墨万机让身旁的侄孙将一沓文书拿了过来,那些文书并不少,公输晴看的出这个实验估计做了许多次了。 公输晴拿起其中一份文书的时候,身后一个老妇人小声提醒道:“娘子,当心劳神……” 公输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就看看这些有什么劳神的?再废话你就回去吧!” 老妇人听后没再说话,只是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墨万机,准备等他们殿下回来之后告状。 墨万机也有些不好意思,公输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劳累孕妇好像是不太好。 公输晴看完之后问道:“我看了一下,你们只是调了配比,没想多加点东西吗?” 墨万机愣了一下:“可是天子并未说还需要其他。” 公输晴失笑:“天子就是不能确定才让你们去做去实验的,他若能确定这个配方,那还要格物院做什么?” 墨万机恍然,他居然忽略了这件事情,果然还是需要跟人商量一下才行。 格物院之内的人也就公输晴对天子没那么……崇拜?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就是别人都将天子的话当圣旨,哦,好吧,实际上也就是圣旨。 所以大家都没想过更改他的配方,最多也就是更改一下比例,压根就没往加东西那个方向想! 墨万机思路开阔之后火急火燎得走了,他走的时候正巧碰上颜峤回来。 颜峤有些意外,回来之后问了公输晴一句,还没等公输晴说什么,她身后的老妇人就告了一状。 公输晴本来觉得这件事情无所谓,就是见个面说几句话,她也没累到。 结果没想到颜峤跟老妇人的思路空前一致,都觉得会累到公输晴。 公输晴本来被憋在家里这么多天都已经快到顶点了,现在听着颜峤的话怎么听怎么像命令,于是直接就炸了。 她这一炸把阖府上下都吓了一跳,自从她跟颜峤成亲以来,虽然算不上温柔似水,也没发过脾气。 等她把颜峤骂了个狗血淋头,转头就让人备车走了。 原本颜峤手上有护卫,应该是能拦住她的,但是架不住公输晴手里也有护卫啊,还是韩熠赐下来的,这些人原本出身龙百卫,所以身上的衣服都跟颜峤的护卫不一样。 颜峤的护卫对上这些人都不敢动手! 一个是怕惹恼天子,一个是……特么打不过啊! 颜峤也没想到龙百卫的实力这么强悍,居然真的护着公输晴走了。 老婆跑了他得追啊,于是一追就追到了宫门口。 然后就被拦住了,不过他也算是放下心来,进宫的话……总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彼时颜徵正抱着韩熠腻歪,虽然两个人手上都有工作,但也拦不住这俩休息的时候就腻在一起。 在听到海舻王妃哭着求见的消息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韩熠连忙让人把公输晴请进来,他们两个看着公输晴捧着个肚子哭的伤心都有些不知所措。 颜徵不好说什么,韩熠便温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别哭别哭,没啥不能解决的,谁给你委屈受了?” 公输晴哽咽说道:“还不是颜峤!” 于是接下来就是公输晴单方面大吐苦水。 等吐完苦水了,那边也报告说颜峤过来了。 韩熠让人将颜峤请进来的空,那边颜徵已经开始安慰公输晴,只不过他的安慰听上去是那么回事,实际上都是向着颜峤的。 不用说这位也不觉得颜峤做的有什么错。 等颜峤过来之后,颜徵意思意思的批评了一下颜峤,颜峤嘴上说着知错,实际上……却也就那样。 公输晴整个人都要绝望了。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韩熠此时开口了:“你们俩这出戏唱完了吗?” 颜徵和颜峤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颜徵一转头就看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兄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这祖宗生气。 韩熠没管颜徵,当着弟弟弟媳的面他不好说颜徵什么,便将炮火对准了颜峤。 “你好大的威风啊,家里你一言堂了是不是?她嫁你是卖给你了吗?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满足自己的控制欲,你可以啊,原本我还以为你真是对公输至死不渝,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若是想要个事事都听话的木偶娘子说一声啊,我满足你,那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总有能满足你的,我判你们和离,孩子归公输,反正你以后也缺不了孩子,怎么样啊?” 颜峤听后腿都软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到了和离的地步。 一旁的颜徵没说话,韩熠的话说出来他就知道韩熠不高兴的点了,于是脑子里正在疯狂搜索自己有没有管得太多。 可是夫妻之间这条线实在是太难界定了,饶是颜徵再聪明也没啥把握。 在韩熠继续把颜峤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他表面看上去镇定,实则慌得一批。 颜峤和公输晴还有一份婚书,还要走个和离的程序,这要是韩熠不高兴了,他们俩连和离都不用啊! 韩熠要是想走,或者躲起来,那真是就算颜徵再怎么厉害可能都找不到。 他的思绪越飞越远,甚至想到了韩熠还能出海,而想到出海,就不由得想到他是不是还能回仙界? 那边颜峤痛哭流涕的表示以后不会这样,一定会尊重公输晴的意见,而公输晴在发泄之后心情也没那么抑郁,小两口又和和美美的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韩熠看着颜徵有些纳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从刚刚颜徵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虽然颜峤他们没看出来,但韩熠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颜徵回过神来,忽然将韩熠拽过来抱进怀里十分紧张地问道:“你不会飞回去吧?” 韩熠:????? 这货究竟又脑补了什么玩意?飞回去是个什么鬼? 就在韩熠以为颜徵抽风的时候,下面同时送来两份奏疏,一份是水泥可以投入使用,另外一份则是……登基大典设施已经全部到位! 在看到第二份奏疏的时候,韩熠才恍然,一统天下居然都快一年了。 半个月后就是登基大典了。 与他的感慨不太一样的是,颜徵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数日子。 登基大典那天,他会正式册封韩熠,这个册封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昭告天下,还有祭告祖宗和祭告上天! 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知道韩熠是他的人了! 第520章 临近登基大典的半个月, 原本就很忙碌的朝廷基本上已经忙疯了。 就连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很闲的凤我都忙的快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来了很多外宾。 大秦如今只是占据了中原,东南西北,北边他们正在扩张, 但是剩下三个方位还是处在别的民族的统治下的。 所以对于登基大典有别的国家的人来参加韩熠并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来的人好像有点多。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凤我问道:“你说……驿馆要住不下了?” 凤我苦笑说道:“是啊。” 韩熠一时之间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秦的驿馆虽然没有扩建, 但本来也不小,随着六国统一, 已经闲置许久了,怎么突然就放不下了? “这是来了多少人?不会有浑水摸鱼的吧?” 凤我无奈奉上一份文书说道:“都在这里了,原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南边来的人都快将驿站给占满了。” 韩熠打开文书之后瞬间被上面那一连串的头衔名字给晃晕了。 不过正如凤我所说,实际上这次来的更多都是南边那群人。 南边的百越只是一个统称,因为这边各种小部落太多了,占山为王在这里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也正因为这样导致政体很多,每个都是独立的, 别的不说就越国自己都分了好几个,什么东越杨越乱七八糟的一堆,更别说其他了。 可人家虽然小也是独立存在的,但是如果不算到一起的话, 驿馆是真的……放不下啊。 韩熠看着文书想了半天说道:“驿馆周围那些房子征用了吧。” 凤我问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韩熠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你拿着我的手谕去找顷襄候就是了。” 驿馆周围其实是有一片空地的,不过现在盖房子也来不及了,只能征用周边。 也正因为驿馆外人频繁来往的缘故,所以周边基本上没有居民都是商家。 如今顷襄候熊完在商人之中名气不小, 很多人也愿意卖他一个面子,只是暂时征用,给够钱肯定无所谓, 至于生意,那就让熊完去协调吧。 颜徵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不由得说道:“何必为他们费心?一群山野村夫罢了,真不够地方不许他们来不就行了。” 韩熠说道:“这些人拧成一股绳也是个巨大的麻烦。” 颜徵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你是说他们的目的不是单纯的见世面?” “那还用说吗?路途遥远,要只是为了看一眼,何必跑这么远过来?” 颜徵轻笑一声:“他们是担心?” 韩熠弹了弹手上的那张纸说道:“来的人我看了一下,都是跟中原来往比较密切的。” 来往密切可以说是思想开放,但同时也以为这一件事情,那就是地理位置不算很偏僻,通往中原的路途也不曲折。 如果大秦真的要打的话,或许会耗费一点力气,但也并不难,尤其是当大秦的航海技术发达,内陆的河流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颜徵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谁愿意打他们。” 对于中原人而言,太靠南的地方实在是不适宜生存,颜徵对那里也不是很感兴趣。 韩熠笑了笑说道:“来也挺好的,我记得那边有一些特产无论是吃还是用都不错,只不过因为不好运输所以我们这边一直没见到过,回头正好可以看看。” 对于韩熠为什么知道他没去过的地方有好吃的这个问题,颜徵已经放弃询问了,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韩熠表示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才值得惊讶一下。 颜徵顿了顿说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事情了,太府那边把衣服送来了,走,去看看。” 韩熠听到衣服就头痛,之前因为他的制服问题朝上吵翻天了。 颜徵坚持要跟自己一样,大臣们肯定不愿意答应啊。 虽然韩熠说话其实跟圣旨也没啥区别,但……他们还是要坚持一下,毕竟韩熠不姓颜,他也不算是单纯的嫁过来,必须不行! 韩熠每天听他们因为这种无聊问题吵架真是烦死了,但他又不能说什么,这个象征意义还是挺强的,不是说他不争就没事了。 现在他退让的话,下一步这些人就该然他从宝座上滚下去了。 不过到最后还是颜徵比较硬气,愣是坚持了下来,唔,也不算坚持吧,因为那些人还是争取到了衣服纹饰的区别。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个旒冕是一样的,都是前后十二道。 跟印象中那长长的旒不同,实际上前方的旒其实不怎么遮挡眼睛,因为冠高啊! 颜徵本来就高,带上这玩意愣是让韩熠察觉到了压迫感。 尤其是这玩意还是用金丝编织而成,上面有金簪还有珠宝玉石雕刻成的梅花之类的,整个皇冠金灿灿的,看上去就晃眼。 其实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顶皇冠,沉啊! 一想到大典的时候一整天都要带着这玩意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一想到大礼服更重,甚至一天下来他至少要换三次衣服,祭天一套,册封一套,祭太庙一套,回头国宴还要换一套,真是恨不得一闭眼一睁眼大典赶紧过去得了。 所以试衣服什么的是不可能的,看看就得了。 别说,只是摆在那里的话,可以看出来太府那边是真的尽力了,上面的纹绣没有任何瑕疵,就连暗纹都很精致。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随着咸阳城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原本很淡定的韩熠都渐渐有些激动了起来。 受别人影响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想到自己不仅能够见证历史,还能亲身参与的感觉太过奇特,这让韩熠在大典前一天差点睡不着。 颜徵也怕耽误第二天的大典不敢折腾韩熠,只好把人抱在怀里聊天。 韩熠缩在颜徵怀里,发现自从一统天下以来,他俩很少有这样静谧安闲,能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 不过他们两个的悄悄话略有些高端——这俩畅想未来都是要将这个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子。 说实话这样的话题挺枯燥的,两个人虽然因为明天的大典而都有些兴奋,但理智回归之后就知道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来。 于是韩熠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就缩在颜徵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颜徵喊了起来。 以往颜徵总是纵容他想睡多久睡多久,然而今天不行,他们必须早早起来整理仪容。 韩熠跟梦游一样洗漱之后开始站在那里当个不会动的木偶,任由宫人将祭天大礼服一件一件的给他穿上。 等穿完之后他就醒了——这一身行头太重了,不醒才怪! 出去的时候,韩熠觉得他大概发现了皇帝一举一动都很稳重的缘由——穿着这么一身,谁都得稳重啊。 这还没戴十二旒冕呢! 韩熠上了车之后,整个人就毫无形象的靠在后面说道:“早知道就不该选冬天啊。” 冬至虽然重要,但为了保暖衣服更重啊。 颜徵倒是自在,他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汤转头递给韩熠,十二道旒发出清脆的响声,却也没掩盖住他的声音:“夏天不是更难过?” 夏天……怕是要中暑吧! 韩熠理直气壮说道:“我们可以选择秋天,反正你是开国之君,你说了算!” 颜徵顿时失笑,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天,说什么好像也都没用了。 他们两个还是好的,至少还能坐车,外面的护卫大概才真的痛苦。 不过,韩熠看他们一个个红光满面与有荣焉的样子,觉得恐怕就算真的在夏天这些人或许也能克服。 大典先是祭祀然后才是登基,于是颜徵需要先跑到圜丘去祭天,然后再跑到方泽去祭地,最后跑到宗庙去祭告祖宗。 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三个地方距离有点远,实在是……够折腾的。 原本韩熠以为这就是颜徵一个人的事情,虽然有了天子的名义,实际上还没被册封,所以他还是站在下面跟群臣一起围观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颜徵在祭天的时候就把他给捎带上,于是他又从原本站着的地方一路走到了颜徵的身边。 在祭天的时候,颜徵亲手将十二旒冕戴在了他的头上。 那一瞬间,韩熠想到了当年他为了让颜徵当上太子,在祭天大典的时候动手脚还不止一次两次,还真怕上天劈道雷什么的收拾他。 好在,天气并不会因为他装神弄鬼而改变,冬天打雷的几率太小,并没有让他碰上。 结束之后韩熠着实松了口气,只是还来不及怀疑是不是颜徵故意调整了大典的顺序,为的是有难同当,他们就要动身去方泽祭地。 祭地的时候颜徵又亲手将金册递给了韩熠。 等到祭告祖宗的时候,再将金印给他。 这一套流程下来,韩熠天子的地位便是彻底稳固,再没人能够动摇。 而后便是顺便宣布,年号为鸿濛。 原本这时候是没什么年号的概念的,不过韩熠那次随口说了一句,颜徵就放在了心上。 等到正旦过后,新的一年就是鸿濛元年了。 虽然祭祀流程完了,但大典还没完,他们还要回到宫中,先是颜徵坐上那个比之前还要气派的多的御座,然后就是给朝臣加官进爵。 到了这一步气氛就活跃了许多,祭祀毕竟是严肃的事情。 虽然之前一直有风声说皇帝要卡爵位,但实际上颜徵还是挺大方的。 对于那些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老臣,他一个都没亏待。 唯一让大家遗憾的大概就是没人能够封王,所以现在的亲王爵位除了颜峤得封赵王之外,就他几个叔叔得到了郡王的爵位,再没有多的了。 说道赵王,到不得不提一句赵庶人,赵庶人那边颜徵已经撤离了对他的监管,并且因为他的儿子是主动投降,所以还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爵位。 当然比不上熊完和韩岩,但他这个举动基本上已经展现出了为君者的气度。 反正韩熠都没想到颜徵会放过赵庶人,然而颜徵却说道:“我那么多事情,哪里有时间天天盯着他?派人看守他浪费人力物力,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宣读完对朝臣的嘉奖之后,还没完! 真正的重头戏是在晚上! 晚上大典其实也分三个部分,先是跟朝臣们在宫里欣赏格物,然后天黑之后就上皇城城墙与民同乐,然后宣布大赦天下,减税等一系列措施,最后则是烟花盛典。 等烟花放完,这一天的大典才结束了。 说实话,这一天折腾下来,韩熠只觉得累,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回去睡觉。 饶是如此,当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满城灯火辉煌,耳中听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的时候,他的心里难得有些骄傲和自豪。 他转头对颜徵说道:“真希望有生之年,不必再起刀兵。” 颜徵握住他的手说道:“此事不取决于你我,但我们可以为之努力。” 韩熠听后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就忽然听到两声巨响,而后下面有人声音尖锐的喊道:“天上有字!” 韩熠抬头看去,只见天上黄色的烟花组成了八个大字: 鸿濛肇判,造化千古! -全文完-